《邪世帝尊》 1.第1章 冷月高悬,夜色如墨。 无妄山下,是久违的叶氏一族禁地。荒凉破败,带着不祥。 那里本应是空无一人,此刻却有数百黑衣族人环绕禁地祭台,个个低头不语。 祭台上,一个婴儿安详的沉睡着。前方站着一名老者,正在诵读诡异的咒语。 不久,婴儿的身上逐渐漫起一层黑气,随着老者念咒的声音加急,黑气开始聚拢,但又散开,聚拢,散开,老者额头不由沁出一层冷汗,念咒的声音越发凌厉急促! 黑气终于再次聚拢,并在婴儿四周形成结界,婴儿的额头此刻已布满红色血丝,正中仿佛裂了道口子,正源源不断吸收黑气,并且随之在婴儿额头形成一个印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一个惊天的结果。 忽然,黑暗中有人一跃而起,冲向祭台,身形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叶正元,你想干什么!”祭坛上的老者一惊,随之脸色一沉,周身猛地爆涌起一股雄浑的灵力波动,脚下的青砖地面蔓延开道道裂痕。 被称为叶正元的人一言不发,祭台上的婴儿不知何时竟已到了他的怀中。 “你!”老者面色铁青,“你要带走他!?这是我们叶氏一族最后的希望了!!你竟敢!!” 黑暗中看不清叶正元的表情,只见他右手一挥,一股真气仿佛自天而降,老者被这股强大的劲气逼得倒退多步。 “拦住他!”老者命令道,语气竟带着颤抖! 见族人来势汹汹,叶正元眼神凌厉,手臂上缠绕起了一股灵力波动,贯通指尖,挥舞着一道银河般的灵气匹练横冲直撞。被扫中的族人都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数十丈之外。 叶正元无心恋战,转身欲走,却被一道劲风拦住去路,劲风所及之处,草木皆枯!叶正元抬头望去,前方站着几位老者,皆是鹤发童颜——是叶家长年闭关的长老。 “几位族叔……”叶正元望着眼前极少在族中露面的几位老者,脸色终于是彻底的阴沉了下来。他知道,家族,今天是要不惜一切手段将他留在这里了! “叶正元,你天资出众,一直是难得的好苗子,家族也从未亏待过你,你竟敢恩将仇报,背叛宗亲!你若是……总之,你若是就此罢手,我们凡事都好商量,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们既往不咎。你看如何?”领头的老者似乎对叶正元还怀着爱才之情,并未立刻动手,反而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呵,好一个既往不咎,好一个凡事好商量。”叶正元冷笑道,“好啊,想要我就此罢手,那你们不能再打朔儿的主意,你们可能做得到吗!” “这孩子既然出生在叶氏一族,这一切就是他的宿命!何况能成为邪帝的容器,也是他的荣幸,你这个做父亲的,也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才是啊。” “宿命?荣幸?我朔儿的命运只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旁人,就是天也不能……更何况你们!一群被欲望冲昏头脑的鼠辈,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们却削尖了脑袋赶着去当邪帝的奴隶。”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多说无益。看来只有打断你的双腿,将你留在这里了!”领头的老者一声叹息,双手猛地变幻,结出一连串复杂的印决,隐约能看到一道道有如实质般的灵力自他指尖成形。 “结阵!” 一旁的几位老者听了这句爆喝,眼神一凝,如领头老者般,双手飞快变化结印,却又各人不同,电光火石间,众人灵力汇至一处,又瞬间爆裂,如千万闪电划破夜幕,道道惊雷天罗地网般向叶正元袭来。 “焚魂大阵-黄泉坠狱!” 叶正元见状似乎下了决心,目光凛冽,双手合十,并未结印,周身却刮起阵阵劲风,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道道惊雷本是追风掣电长驱直入,但在触及劲风的瞬间化为缕缕轻烟。 “这……!”长老们大惊失色,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破了焚魂大阵!? 容不得半分迟疑,劲风越刮越猛,四周草木被连根拔起,距离较近的族人也被劲风刮起,抛向不知何处。 “快用灵气护住身形!”领头长老喝到,族人们闻声连忙运气抵御。仓皇间,有人瞥见叶正元,只见他身处劲风中心,虽衣袂翻飞,身形却稳如泰山,忽然他双唇微起,四周嘈杂,听不清他的声音,但通过他的双唇依稀可以辨明,那是……! “星碎-天河爆!” 一道突破天际、裂破寰宇般的灵力冲天而起,横跨苍穹,亘古如星辰闪耀。远远看去,好似群星炸裂,刺眼的黄芒令人无法睁开双目,而后黄芒褪去,一团团硕大的火球纷纷向地面落下,族人纷纷奔逃躲避。余波扩散处,墙毁屋塌,一层层低矮的建筑物相继爆裂成了碎块。地面如细浪般层层涌动,山岩巨石皆直立而起,悬浮到半空,又轰然坠下,腾起大片烟尘弥漫。在那一击之下,仿佛连阴沉的星空都被劈成了两半。 “噗——” 正面迎上这一击的叶家长老一时间都是一口鲜血喷出,不但灵力波动下降了一大截,周身更是出现了道道巨大的鸿沟,所谓山岳崩倒之形,摧枯拉朽之势便是如此。 “这是……通天境!?”不知是谁惊异地喊道。 “不错,能发出这般攻击,也只有传说中的通天三阶强者才能做到……”大长老不可置信,但却又不得不信。 “叶正元,你竟然已经突破了!” 众人大惊,普通族人根本无理抵御这般强烈的攻击,即使早已聚起周身所有灵气用来抵御,数百族人也死伤过半,四处残肢断臂,漫天血雾飞溅,祭坛疮痍不堪。 大长老环顾了四周这犹如人间地狱般的景象,非但没有悲痛之情,竟失声大笑起来,笑声犹如鬼哭狼嚎,“哈哈哈哈!我叶氏的族人们看到了吗!?一个通天三阶者便能有如此强大之威力,那邪世帝尊将是何等之威,在这三界五行内,不!即使是三界五行之外,也难有与之匹敌者!” “我叶家未来家族若是能出一个邪世帝尊的继承人!哈哈哈哈哈……”大长老止住笑声,“所以!拦住叶正元!” 大长老的话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原本一击之下斗志全无的族人们瞬间从震惊中回过神, 一个通天三阶的强者或许有很大的威胁,但是如果未来家族中能够出一个邪世帝尊的继承人,那么这一切的代价,都是值得! 族人们完全顾不上自己所受的重伤,狂热地应和道,“拦住叶正元!拦住叶正元!”他们像中了蛊术一般,好似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带着狂热的笑容朝叶正元冲去,即使断了腿的人,用手爬也要爬着去! 此情此景,叶正元不由眉头深皱,疯了!他们都疯了!这是一群疯子! “星索!”叶正元喷出一口精血,族人们周身凭空出现了条条锁链,锁链通体通透,如星辰般闪亮,坚不可摧,而此时他的面色也是极度的惨白了下去。 “拦住叶正元!拦住叶正元!叶正元,你逃不掉的!”族人们被锁住身形却依旧威胁叫喊着。 叶正元缓慢走到禁地出口处,抬手在虚空中一挥,一道半尺长的沟壑显现而出,逐渐扩散到半人来高。 是山石结界,家族的护族结界。 叶家,当年在灵界大陆上也曾鼎盛一时,由于世代供奉邪帝,而被各大势力视为公敌。且不说以驱魔为己任的门派,还有举着诛邪帝大义旗帜的皇族,就连那些同样觊觎着邪帝力量的势力,也同样是将叶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直到一位侥幸突破到涅槃境的家族先祖建立了这个结界,其不但难以被世人所察觉,更能抵挡得住极强的灵力攻击,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庇护之所。时至今日,家族成员都不得不龟缩在这个牢笼一般的山石结界里,寄望着有朝一日得到邪帝的力量,就能重新在灵界大陆上扬眉吐气。 但他们根本就不明白,过于强大的力量,本就不是凡人可以有能力驾驭的。一步之差,便是万劫不复! 而他,绝不能看着亲生的儿子走到这一步。哪怕这样做的后果,是彻底与家族对立! 叶正元掌心中聚集起一团灵力,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就见一层如水雾般透明的薄膜缓缓泛起波动,直到“啪”的一声炸裂。原本充斥着空间乱流的结界中现出了一条稳定的通道。 咫尺天涯。跨出这一步,是正与邪、生与死的天阙,踏出这里,意味着从此与家族一刀两断。也许自己的余生,都只能活在躲躲藏藏与心惊胆战中。 “叶正元!你今日若敢踏出这结界一步,从此便是家族的罪人!我叶家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叶正元淡淡一笑,不理会身后吼得声嘶力竭的大长老,抱着怀中依然沉睡的婴儿,深邃的目光最后扫了族人一眼,就毅然跨出了禁地出口。 不久结界开始自我修复,随着结界缝隙渐渐变小,消失,叶正元的身形也随之一起隐匿到了黑暗中。 “大长老……”不知是谁出了声,族人们向老者望去,昔日肃穆威严的大长老,正倒在祭坛下,他浑浊的眼中流出两行血泪。 “完了!都完了!我叶家青史留名的机会!邪帝!邪帝的力量本该是我叶家的!”大长老失心疯般大吼大叫,“叶正元!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 灵界大陆上,一个传说广为流传。传说幽冥山上,6万年一个轮回,邪世帝尊将降临人间,祸乱天下。以至天下苍生民不聊生。 而今6万年期限将至。 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他们打着诛杀邪帝的称号,却在暗中伺机夺取邪世帝尊的力量。因为他们知道,那份力量可以在混沌天地间掌握世间万物一切因果!而今,各方势力都心怀鬼胎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2.第2章 少年叶朔 傍晚,夕阳投撒下片片星晖。玄天派后山门以西,有间宁静的小茅屋,小屋前铺设开条条青石阶,道旁的花草长势喜人,几棵蘑菇争先恐后的冒出头来,遥远的尽头是一片苍翠的竹林。此时竹林中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两个少年的低声谈笑。 “诶……好希望哪天捡柴火的时候,能发现一本失传已久的秘籍啊!”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笑容安静祥和,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是星河闪烁的璀璨。 “呵,我说叶朔,你还是先把你的春秋大梦放一边吧,不然也不会来玄天派那么多年了,连入门口诀都背不会,废柴到只能被赶去挑水。”眼前的少年长发半束,跳脱出丝丝入扣的清雅。口中虽在斥责,但眼含笑意。 “我的顾大爷啊,不知是谁正在这里跟我一起挑水呢?”叶朔反唇相讥。 对面的少年听闻后只是摊摊手,没作回答。 叶朔生活的这片大陆叫灵界大陆。辽阔无边,共分为七个区域。林林总总的分布着众多的国家和门派势力。叶朔所在的邑西国就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国家。 位于邑西国西北角的定天山脉,是七大修灵门派的地盘。七派的关系虽然并不友好,但出于利益需要,也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玄天派的实力在七大门派中处于中上游,这里也是叶朔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一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有记忆时就已在玄天派中了, 灵界大陆名副其实,每人都以修炼灵力为荣。 灵力修炼共有三大境界。最基础的是炼气境。天地之间,灵蕴真气,炼气境中又分为九个小级别,分别是蓄气级、集气级、聚气级、凝气级、劲气级、敛气级、修气级、化气级、气宗级。每一个级别又分为九段。突破气宗级,就可以升至通天境。 至于通天境以后,则是眼前的叶朔难以匹及的境界。 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强者为尊。蓄气一段,这个意味着刚刚踩上修灵门槛的等级,任何人提到它,都会报以轻蔑的嗤笑。而叶朔,却已经在这个门槛上足足停留了不知多少年。也难怪玄天派视他为耻,每日只差遣他做些劈柴挑水的粗活了。 叶朔身旁的少年顾问是因为一次意外结识的。 有一天叶朔到山下的小镇买菜,刚好遇到了身无分文,饿得不行的顾问。叶朔背着箩筐路过顾问身边,没想到被顾问抢走了箩筐里的大番茄。 之后二人竟不打不相识的成为了朋友,得知顾问和自己一样,也是举目无亲之后,叶朔感同身受善心大发,就把顾问带上了山,两人一起住在了门派附近的小茅屋中。 叶朔曾经觉得顾问的资质很好,但是顾问这么多年也依然跟自己一样停留在蓄气一段,每天除了帮叶朔做些杂活,互相斗嘴闲聊,也看不到他怎么修炼。叶朔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好兄弟顾问有一天能够成为天下第一有钱人,然后苟富贵勿相忘,照顾一下曾经的难兄难弟,好让自己也跟着风光一把。 这么多年以来,无父无母、又不受门派重视的叶朔一直跟顾问相依为命。他们生活的小竹林虽然简陋,但是风景很好,四周竹林茂盛,又有清泉流水,瀑布小溪。叶朔觉得这里简直就可以称为世外桃源。 当然,如果排除那些时不时找上门来的骚扰的话。 “哟,小师弟,今天劈柴的速度怎么这么慢?再拖下去,师兄们可要没有柴禾烧洗脚水了啊!”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两个玄天派弟子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小竹林中。说话的人长得贼眉鼠眼,此时正挑衅的看着叶朔。 “元基师兄,这可就是你要求太高了。小师弟毕竟是蓄气一段的废柴,他还能劈得开这木柴,就已经是顶顶了不得了,还能指望他些什么呀!”另一个说话的是个尖嘴猴腮的弟子,说完就忍不住讥笑起来。 “哈哈哈,说的也是!”那元基师兄又故作仔细思考状,故意反驳道:“不不,范成师弟,应该这么说,小师弟毕竟是入门十多年,还停留在蓄气一段的废柴,他还能好端端的劈柴,没把斧头落下来砸破了脚,就已经厉害的不得了。”说完,两人一起爆发出一串刻意的嘲笑声,一声响过一声。 “啪!” 叶朔冷着脸,努力将全部的注意都集中在眼前的木柴上,狠狠一斧劈了下去。但是在被额前碎发遮住的双眼中,飞快的划过了一抹最深沉的隐忍和痛苦。 虽然他心性淳朴,从不想与任何人为敌,但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尊,可以对那些三天两头的非议充耳不闻!只是,那些人就和蝗虫一样成群结队,赶也赶不走,他在玄天门孑然一身举目无亲,并不想徒生什么事端,想着息事宁人,但…… “你们也不过是只是个蓄气二段,狂什么?”顾问走上前,将叶朔护在身后,冷视着这两个不怀好意的弟子。 元基师兄正笑得好不得意,冷不丁被顾问回敬一句,他平日里嚣张惯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一沉,掌心迅速聚集起了一团灵力光球,冷笑道:“小子,看来我们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能做你的师兄!”话音刚落,光球忽然化为光刃急速弹出,分毫不差击中顾问胸口,顾问被打得一个跟头翻了出去。 “顾问!……可恶!你们竟敢!!”叶朔的双眼前所未有的涌上了血红。 “哈哈,我就是敢……”元基还想继续说,却被冲过来的叶朔狠狠撞到地上,“你!……” 话一出口,元基又被叶朔一巴掌甩在脸上。 “叶朔……”顾问从地上支起身,那样的叶朔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心啊!”顾问喊道,只见范成蓄起灵气,正欲从叶朔背后袭去,叶朔头也没回,一个灵巧翻身便避过攻击,范成的灵力光球正中打在了元基身上。 “范成!你怎么打我啊!”元基大吼,连忙从地上爬起,双手也不停歇地再次蓄气,“刚才是我一时大意……”忽然元范二人感到周身一阵气流涌动,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二人身体嗖的一下被气浪掀起,而后重重摔下,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白光过后,二人只觉得身体疼得像筋脉俱断五脏俱裂一般。 相较于元范二人被打蒙了不同,一旁的顾问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开始的气浪是叶朔蓄气时所致,而那道白光则是叶朔蓄起的灵力光球,那灵力光球足足比元范二人的加起来还大! 许久元基和范成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刚才的攻击……二人抬头望去,叶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二人心有余悸的互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震撼和忌惮! 显然,叶朔展现出来的实力,令他们不敢再造次。而更令他们不解的,是一向被他们视为废柴的叶朔,明明等级比他们足足低一段的叶朔,竟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难道这么多年来,这小子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么? “小子,你是哪里偷学来的招数!”元基师兄抹去了嘴角血迹,恶狠狠的盯着叶朔。 “怎么,你还想再吃一发?”叶朔毫不留情回敬道。 “该死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元基师兄,咱们回去报告大师伯,他自会秉公处置,到时不仅要这小子老实交待他的力量来源,还要好好处罚他!” 两人回头,又撂下了几句狠话,就色厉内荏的溜了。 顾问走到叶朔身边,还没开口,叶朔就摆摆手,“放心放心,我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啊!”顾问喊道,“吓死我了,你真的是叶朔!?整天做白日梦的叶朔?没有被人掉包?” “当然没有啊!”叶朔回答道,“你若不信,那我可要把你以前干的蠢事一件一件复述出来啦。” “那你怎么会……?”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知道,”叶朔呆呆地望天,“就是觉得,他们居然打你,好过分!然后我就豁出去了,嘿嘿。可能人在危急关头,就会爆发吧?” 可能人在危急关头,就会爆发吧……叶朔这样安慰顾问,也这样安慰自己。 他最近时常做一个梦,梦里自己烈焰焚身,在一片黑暗之中觉得随时就能破土重生,而且心中充满了毁灭的力量。 这个梦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起。那些非亲非故的师门长辈,他不想在他们眼中被视为异类。那些整日戏弄自己的师兄弟,他就更不想在这些瞧不起自己的人面前,出卖自己的困惑,再被他们当做笑谈。就连平时无话不谈的顾问,他也没有说。他不想让顾问担心自己。 只是在那个梦里,他曾经真正的感受到了力量,那是他作为一个蓄气一段的废柴,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极致力量!梦里,仿佛毁天灭地,只在眨眼之间;移山填海,心随意动。他渴望那种力量,从没有一刻有这么强烈…… 3.第3章 惊惶邂逅 小茅屋里不断传出一阵阵翻箱倒柜声。 “你不会真的要收拾细软跑路吧?喂?喂!叶朔!你倒是理我一下啊!” 而此时的叶朔对顾问充耳不闻,正焦急的把房间里的一切能拿的东西,都统统粗暴地塞进一个摊开的包裹里,“不跑?难道要等着被他们搬来的救兵打呀!” 顾问正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听了叶朔的话,笑道:“救兵?我看未必,两个人加一起连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都打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更何况元基和范成素来贪面子爱名声,他们若真的把这事说出去,我倒还敬他们一些。”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叶朔停下手中动作,“不过,我担心他们气不过,会暗中耍什么花样。” “叮铃,叮铃”—— 就在两人说话间,挂在小竹屋前的风铃忽然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叶朔和顾问的脸色同时一变! “不是吧!还真的有救兵!?”顾问一脸不可置信,而叶朔正在用“看,被打脸了吧”的眼神看着他。 “你看我有什么用!”顾问压低声音,“倒是想想办法呀,灵力无双的叶大侠!我的命可交在你手上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早知道这样,早点跑了!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要是来了,大不了就再跟他们拼一场!”叶朔撩起袖子,一副要跟人大干一场的样子。 顾问和叶朔对视了一眼,缓慢的走上前去。 顾问躲在门边,以防有人突然冲入。叶朔则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开门。 “吱呀——”门打开了。 门外却是空空如也。 叶朔看了看挂在门前的风铃,风铃正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 原来刚才只不过是一阵风。 二人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说叶朔,我们别自己吓自己了,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真的到大师伯那里去告状,就算告了,那些长老们长年闭关,我看也不会有心思来找我们的麻烦。”顾问又坐回了椅子上。 “没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了亏心事的又不是我们,为何我们要被逼得畏罪潜逃?”叶朔长吁一口气,把门关上。 “想要畏罪潜逃的只有你吧。”顾问不忘使坏,连忙补充道。 叶朔正想反击,忽然一声虚弱的呻吟从竹林里传出。那呻吟声十分轻微,细若蚊蝇,都有些让人怀疑是不是一时的幻觉。 叶朔向来耳力过人,一下就捕捉到了:“这又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顾问一脸好奇。 “我听见林边似乎有某种动物的呻吟声,似乎很虚弱的样子,可能是受伤了。”叶朔若有所思,“要不要去看看?” “我怎么没听见?”顾问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听了一遍,然后耸耸肩,“连蚊子叫都没有听见。” “不像是我的错觉,我出去看看。”叶朔说完就往门口走。 “你就不担心可能会是陷阱?”顾问有些担心。 这么一说叶朔倒也停下了脚步:“可是……”他似在犹豫,半响,说道:“说不定没什么事,不是说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吗。去看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最终顾问被叶朔拖了出去一探究竟,他们循着声音找去,绕过了几处小林。果真,不远处地上躺着一只通体棕黄色的动物。 “这么远你都能听到?”顾问咋舌道。也难怪顾问会吃惊,这儿离他们的小木屋隔了好几个小林子,就算是有人在这里大吼大叫,顾问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听得清。 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二人连忙上前查看,那小动物圆圆大大的脑袋,模样甚是可爱,它的头部四条黑褐色条纹,两眼内侧一条白纹。胸腹部四肢内侧则雪白,尾背棕褐,尾端则是黑金色,在阳光下闪耀异常。 不妙的是,它腹部正有一条显眼的深长伤口,血还在源源不绝的流出,地上的青草染红了一片。 “这似乎是一只豹猫……奇怪,豹猫一向生活在南方,定天山脉属西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顾问凝视着那受伤的动物半晌,似乎是认出了些什么。 “先别管那么多了,它受伤很严重,必须马上止血。”叶朔二话不说,上前对小猫施救,直接从衣上扯下一条碎布,裹住小猫的伤口。 “这里虽然很少有异兽出没,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玄天派的弟子又会来找麻烦,我们先把它带回去吧。”顾问默默的看着小猫在叶朔的救治下,伤口已经逐渐止住了血,如今正顺服的将头靠在叶朔腿上,似乎在感谢着他的救命之恩。欣慰之余,开口提议道。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天赋,同时他心里想。 叶朔点了点头,又仔细的清理了一下周围的血迹,这才抱起小猫,随着顾问走向小屋。 小猫仿佛知道他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乖乖地把自己卷成一团,任他们摆布。 之后小竹屋的日常照旧,只不过多了只黏糊好动的小猫,叶朔很喜欢它,以及,叶朔开始夜不归宿了。 说来奇怪,自从上次打跑元基范成二人之后,他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奇怪的梦,不过,与其说是不做梦了,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是失眠了。 叶朔宽慰自己,说不定是近日总提防着有人来犯,心里总悬着块石头,实在难以睡得安稳。然而晚上无事可做,总不能睁眼到天明,叶朔又想到自己与元范二人的激斗,那日不知怎么的就把他们二人打得那么狼狈,这是此前从来没有过的事,莫非是修炼有了进展? 虽然叶朔一直停留在蓄气一段,但对于修炼还是从未放弃过,看来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练有所成。 想到此处,叶朔连忙起身,既然无事可做,不如去后山修炼一会好了。 可天不遂人愿,竟是一夜无果。叶朔修炼没有师父指点,全靠自己悟性。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不知道也想不出什么原因。他能做的,唯有继续日以继夜的修炼。 这夜,叶朔再次出去修炼,却依旧一无所获,无奈只能回屋,正在回屋途中,却看见自己房内隐约有个人影。 什么人?莫非是玄天派?没想到他们果真会选在夜晚前来寻仇。 叶朔立马戒备起来,小屋虽时常有人前来挑衅,但真正与叶朔结仇的,也只有元基和范成两人。叶朔匆忙拾起地上的一根木棍,以备不时之需。 悄悄走近小屋,一步,两步,打开门,叶朔猛地敲下木棍,就在即将敲到人影的时候,木棍却在半空停住了! 小屋里,非但没有玄天派的人,面前盈盈俏立的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身着浅绿刺绣罗衫,未施粉黛,却耀眼出彩,一张白嫩如玉瓜子脸,一双明丽灵巧桃花眼,眸子带着少女特有的活力与可爱,加之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又缀以玲珑珠玉,手腕处戴着乳白玉镯,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 “你……你……”叶朔盯着面前的少女,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长到这么大,除了卖菜的大婶,就从来没跟女孩子打过交道!更别说还是这样一个天仙般的美女。 “你怎么会在我家?”好一会儿,叶朔才挤出了这句话。 那少女咯咯一笑,没有回答,走到墙角,角落里的地上铺了一条毛毯,正伏着已经敷过了药,在熟睡的小猫。少女像看到了熟悉的故人一般,伸手轻轻抚摸小猫的毛儿,甚是怜爱。 “别……”叶朔下意识的阻止。 那小猫似乎感到了什么,翻了个身,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少女,双眼中竟露出了人性化的惊喜,温柔的舔了舔她的手,还把头在她的怀里蹭了蹭,像极了朝主人撒娇的宠物。 “怎么,你刚才是担心它咬我么?”那少女娇笑声清脆如银铃。“这位小哥,看不出你心地还这么好。” “不,我怕你吵到它睡觉。”叶朔如实说道。 “哈哈!”听到叶朔这么说,少女竟然笑了起来,“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放心,我不是要打扰宝宝睡觉,我是要带它走。” 宝宝?叶朔一脸不明所以。 小猫则是一副被叫了名字的模样,轻轻地“喵”了一声。 “宝宝就是它的名字呀。”少女抱起小猫,“对了,谢谢你救了宝宝。” 叶朔脸上一红,忙摆手道:“别客气,这……这是应该的。” “嘻嘻。”少女轻笑,“那我带宝宝走啦!” “哦……啊!你要走了呀?”叶朔一副如梦初醒状,“那我还能见到猫大头吗!?哦哦,我说宝宝。” “猫大头?”少女疑惑,又看了看怀中的小猫,愠怒道:“宝宝虽然头大,但也不能给它取个猫大头这么傻的名字啊!” “不是我取的啊。”叶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顾问捧着小猫脑袋说,你看它脑袋那么大,就叫它猫大头好了的场景,“总之,别管叫什么,我还能见到小猫吗?这几天有它伴着,走了,我还有些挺舍不得的。” “嗯……”少女有些为难,“我要带它回家了。” “这好办,姑娘只要告诉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即可,待我闲暇时日,便可寻去,就能看望宝宝啦!”叶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 “你!我为何要告诉你我家住何方!?我们又不熟悉,怎能探听对方家世!” “这……!”叶朔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忙不迭地解释,“姑娘别误会,我对你没意思,我只是想以后能见到宝宝而已。” 很明显,叶朔的这一通解释,让少女更生气了。 少女这般面容秀丽清丽脱俗,怕是从来都是倾慕者无数,“我可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这么说。”少女愠道。 我说了什么?叶朔回忆先前自己说过的话,并没有觉得哪句有不妥之处,她怎么又生气了?到底错在哪儿? “我叫颜雪梦,至于我家……我不能告诉你。”少女突然开口。 “这样啊。”看着少女突然的变脸了,叶朔有些难以招架。据说女人心海底针,永远无法猜透(顾问告诉他的),果真如此呢。叶朔小心翼翼,生怕又惹怒了这位大小姐。 “还有,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的事,否则……”颜雪梦似乎想到什么,指指小猫,“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宝宝了!”说罢,便轻盈地离开了屋子。 别啊,叶朔想追出去,但又想到颜雪梦本就是小猫的主人,带走小猫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他心下不免有些失落。只好期待着以后还再能见到小猫。 失落了一阵,叶朔才回过神,只见一条白色丝巾掉在地上,怕是颜雪梦无意中落下的。 翌日,叶朔呆呆地坐着,看着颜雪梦留下的丝巾,又想到了小猫可爱的模样。 “我发现猫大头不见了,你有头绪么?……咦,这是什么?”顾问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丝巾。 “啊!”叶朔被吓了一跳,“宝宝,哦不对!猫大头可能是养好了伤,就自己跑回去了吧?是吧?”叶朔心虚地望着顾问。 “哦……”顾问故意拖长音,“那这个呢!”趁叶朔不备,一下把丝巾抛起来。 “啊!你干嘛!”叶朔吓得跳起来。 “嘿,紧张了~”顾问扯扯脸,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啊,你现在也有事情瞒着我了呢……” 4.第4章 门派大赛 入夜,万籁俱寂。 风波过去之后,已经记不得是第几天了,也已记不得是第几次尝试了,叶朔都有些怀疑,上次打跑元范二人的到底是不是自己,还是说,那只是一个巧合? 比如,那时正巧有一阵风吹过,然后把元基和范成吹了起来? 鬼才信呢。叶朔咂咂嘴,心中不屑。但是……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莫非他身上还真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算了,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叶朔再度重整身姿,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先蓄起灵气……突然,叶朔的双眼陷入了一片空洞,整个人仿佛瞬间沉浸到另一种境界之中。一个个复杂的手印在手中毫无意识的结起,动作虽是僵硬,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轰! 一阵飙风竟是平地刮起!四周树木哗哗作响,还夹杂着些许鸟兽窜逃的声音。 前方正对着叶朔的碗口粗大树,居然从当中被劈成两段,一道半月形的灵力光刃冲天而起,并不断向后扩散,轰轰轰……被光刃劈断的树一棵一棵的倒下。 叶朔的双眼再度恢复了清明,看见眼前的一幕,惊愕而又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样的破坏力,真的是自己造成的么? “啊!地震啦!!”不远处的小竹屋传来顾问的惊呼。紧接着,顾问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出来,在看到叶朔时还不忘大叫,“快跑啊叶朔,地震啦!” 然后跑了几步就发现不对了,看着呈直线状倒下的树木,又看了看站在源头的叶朔,顾问一脸错愕:“你干的!?” 叶朔机械地点点头:“可能是的吧……” 二人望向倒下的树木一阵无语,最后叶朔开口道:“这样也好,近期都不用砍柴了呢。” 之后一切如故。 唯一不同的是,叶朔晚上不敢再修炼了,用顾问原话就是:“要下一次不小心把山给掀了,我也别修什么仙了,就直接升天了。” 把山给掀了,应该还不至于吧。叶朔心里暗自想着,只是他如今发现,他却是根本不了解自己,他突然想到自己小的时候,那时正是玄天派七年一度的擂台大赛,各个长老招收入室弟子的日子,以他的年纪是还不能参加的,却也被拖去测试了灵根属性。 “灵根属性啊……”叶朔咂了咂嘴,眼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还隐约记得当初测试灵根属性的时候,长老说,这是天灵根。据说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灵根,当时几个参与测试的长老还纷纷感叹“门派这一次可是捡到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天才!” “谁成想却是摊上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废柴!”这句话则是若干年后,吩咐他去做杂活的师兄,用不屑的语气,一字一字复述给他听的。叶朔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真是可笑啊,从百年不遇的天才,变成了百年不遇的废柴。 对了,从那时到现在,也有七年了吧。叶朔突然想到了什么,擂台大赛,又要来了。 而此时,顾问正在山下采购。 “我侄子啊,是玄天派的外室弟子,今年已经蓄气七段了,……”只听一位大婶眉飞色舞的说着。 “啊呀,那可真是不错,我家不成器的儿子才蓄气五段呢。”另一个卖西瓜的大叔不甘的嘟囔。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儿子可是货真价实的蓄气九段,半只脚都已经跨入集气级了!”另一个阴冷的声音插入进来。 这是怎么啦,听着集市上人们的大吹特吹,顾问不明所以,这才几天没下山,怎么小镇上的人开始关心起这个了? “好了,大家别争了。”一个中年人说道,“我两个儿子都是玄天派的,听说这擂台大赛,也不完全看境界的高低。就算是在比赛中输了,如果被长老们判定是可造之材,也同样有机会进派内修行的。” 派内修行?顾问顿时想到叶朔大晚上那不靠谱的修炼,不由得竖起耳朵来。 顾问在边上听了一会儿,也大概了解了些。这擂台大赛每七年举办一次,届时上至闭关已久的长老,下至外室弟子,都会悉数到场。而这擂台大赛除了考验核心弟子的修炼成果外,最主要还是让长老们挑选弟子。 “哎,叶朔!”顾问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了过来,“我跟你说,最近啊……” “我可没有在偷懒!”叶朔呼啦一下站起来。 顾问的嘴角一阵抽搐:“不是……哎,被你这一打岔,我差点连正事都给忘了!你听说过玄天门要举行擂台大赛的消息吗?据说到时候,场面盛况空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果真…… 叶朔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也许他有些不甘,想去看看那些最终被选为入门弟子的人,到底是多大能耐,“那我们,就去围观一下吧?” “只是去围观?身为蓄气一段的弟子,却越级打败了高过自己一段的对手,这足以证明你的潜能。怎么,不想看看自己真正的实力么?” 竹林中突然传出的声音,将叶朔和顾问的目光引了过去。 顾问下意识举起一旁的锄头。 只见从林中款款走出的是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立体的五官刀刻般棱角分明,眼底深黯平静。如墨长发流水般一泻到肩,六芒星的耳钻幽光闪耀,银线绣制的衣袍不沾半点尘埃。 “不用这般如临大敌。”少年笑道,“在下皓月峰楚天遥,奉了师父的命令,特来邀请叶朔师弟参加七年一度的擂台大赛。”眼前那少年的声音仿佛也有种勾魂摄魄的魔力,竟使叶顾二人不觉中放下了戒备。 “多谢师兄一番美意,只是这擂台大赛,我想我……还是不参加的好。”叶朔心中似有莫名的抵触。 “既然如此,不如我再给师弟看一点东西,也许到时你会改变你的心意。”楚天遥说着,缓步走到林边,左手引诀,下一刻身形一闪,竟已了无踪影。却见竹林间一道白影飘忽灵动,穿梭林间,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一个恍惚间,那道身形竟是冲天而起,仿佛直接冲进了灼灼曜日中。 叶朔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却被阳光刺得不得不闭眼,再度睁眼时,楚天遥仍是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好似刚才从未移动过一般,手中悠然自得的抛接着一个野果。见叶朔看过来,微微一笑,便将野果抛给他。 “叶师弟,我先跟你说了,这套身法叫做‘太虚游龙步’,是每一位门派中的弟子都可以学到的入门功夫。如果你愿意参加擂台大赛,被师父看中收为弟子,以后这种秘法想学多少就有多少。甚至是比这高级的秘法,”楚天遥顿了顿,“例如玄天秘法,也可以随你挑。” “玄天秘法……?”叶朔一惊,这不是…… 要提升实力,除了老老实实的吸收天地灵气,淬炼己身外,还可以通过修炼灵技。灵技的高低,也是衡量实力的标准。若是处在同一等级,修炼过较高级秘法的一方可以轻易击败对手。如果秘法的等级再高一些,要超越常识,越级战斗也完全成为可能。自古以来,秘法的修炼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一般大众能接触到的都是不入流秘法,也就是最普通的一种。主流秘法分为四个等级。而玄天秘法,自然是最高级的一种,相传玄天派开山之初,便是以玄天秘法“玄天”二字为名。 叶朔的双眼充满了不可明辨的情绪,曾几何时,曾有长老对他说过,像玄天秘法,就是给他这样的人准备的。但是如今却…… “好啊!我参加!”叶朔语气坚定。 楚天遥的眼中也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却并没有惊奇,仿佛他早就料到了叶朔会答应。 与叶朔不同,一旁的顾问比谁都清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这楚天遥一来就点名要找叶朔,还要郑重邀请他去参加擂台大赛,以楚天遥方才展露出来的实力,就算不是精英弟子,也绝对是一流的核心弟子。以叶朔在玄天派的地位,不过只是砍柴挑水,有什么值得门派长老注意?怎么值得他们专门派出这样一位身份的弟子专程来请? 顾问走到叶朔身边,不动声色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刚要开口,楚天遥先微笑道:“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之前二位与元基和范成的冲突,我都已经听说了。那两人本就是爱搬弄是非之人,师父秉公处置,已经将他们罚去后山面壁了。我担保他们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其他人也是一样。玄天派从来爱才惜才,叶师弟越级打败了高过自己一段的对手,擂台大赛,自然是不能错过。” “可我又怎知,你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你和元范是一伙的,我们去了擂台大赛,岂不是自投罗网。”顾问继续说出顾虑。 “这一点大可放心。我玄天派既然开门纳客,就定能保证到场每一位宾客安全。何况我们若是公然挑衅,众目睽睽之下,今后还如何在这定天山脉中立足?”楚天遥淡然道。 “这到也是,何况以这位楚师兄的身手,如果玄天派真想对咱们不利,在这里就可以动手了,何必专门将我们骗过去瓮中捉鳖?”叶朔点头道。 “可是以你的实力……”顾问还是担忧。 叶朔拍了拍顾问的肩膀:“我不是已经打败了两个门派弟子吗?”又凑到顾问耳边,“更何况,你不是还说,我一不小心,能把山掀起来吗。” 说完叶朔轻轻笑了,说不定这次擂台正是一个契机,告诉那些长老们,自己纵然不是一个天才,也绝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柴。 还有,叶朔对面前的楚天遥抱有些好感。不为别的,也许就因为他是除了顾问之外,唯一一个在提起“蓄气一段”时,眼神中没有对自己流露出蔑视的人。 “那好吧,我也参加。”顾问说道,他望向叶朔,那个整天盼望着能捡到秘籍,发大财的叶朔仿佛消失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神色坚定的叶朔。 离开了小竹屋,意味着平淡的日子结束了,但即便前途未卜,也未曾退却。 5.第5章 世态炎凉 翌日,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此时距离门派大赛正式开始还有两天。叶朔与顾问随意收拾一番便出发了。 定天山脉山山相连,连绵不断,广阔无尽,玄天派就坐落在其中的西北角。自从门派大赛的消息放出后,连日以来,定天山脉都热闹异常。玄天派山门前笔直陈列着一条青山板铺设的狭长大道,好似直通天际。放眼望去,台阶上处处都是汹涌人流。 “刚才走过去的那两个人,灵气波动好像只有蓄气一段。这种层次也敢来参赛?是我感应错了么?”走在叶朔不远处的二人中,忽然有人惊噫一声,投射来一道好奇的视线。 “你是新来的,难怪不认得他们。左边穿粗布衣服的那个叫叶朔,可是我们玄天派出了名的废柴。入门十多年,连口诀都背不好,只能去做杂活。看他们那个穷酸样,浑身都脏兮兮的,估计就是刚做完杂活赶过来的。”另一人毫不避讳叶朔就在他们边上,大声的为同伴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那同伴一副看笑话的眼光又在叶朔身上转了一转。“实力差一点不要紧,可我要是他,可绝不会顶着蓄气一段的名头,跑到门派大赛上来献丑。” 两人高声谈笑着,不一会儿就去得远了。 接下来的路上,类似的话又听到不少,顾问有些担心的看着叶朔。 叶朔双手枕在脑后,安静的看着头顶悠悠浮过的白云,不语,似有心事。过了会儿,又像是在安慰顾问,道:“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该跟楚师兄说好来接我们,也不用被这些家伙狗眼看人低。” “算了,不来就算了,这次如果真能如愿成为核心弟子,以后在门派内我们也还是要自力更生的,总不能事事都指望他。”顾问很明显情绪低落。 通天石阶的尽头,是两根直通云端的石柱。石柱间横着一块牌匾,“玄天派”三个大字端端正正镌刻其上,古朴厚重尽显。光是远远的看着,便能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凌厉气息,如同一柄蓄势待发的出鞘利剑。 山门前站着几个弟子,一身精良装备,正在将客人引领入内。 叶朔注视着高大的山门,依稀间有些时空恍惚之感。当年第一次来到这里,他还只是一个襁褓中被抱上山的孩童,早已经没有了记忆。他唯一记得的是离开这里的时候,背着胡乱整理的行囊,咬着手指头,一步一回头看着宏伟的山门。又在执事弟子的吆喝驱赶声中,结束了他作为一个修灵大派外室弟子的身份,成为了山边的一个廉价做杂活的。那时的他还懵懵懂懂,觉得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住。直到后来逐渐成长,那一幕在回忆中渐渐清晰,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一阵从云端坠入地狱的酸楚。 “站住!进山门须先缴纳两块灵石!” 叶朔正发着呆,忽然被人往前推了一把,接着便看到面前凶神恶煞的守门弟子。 灵石是修灵者之间通用的一种低级货币。由于里面本身就储存着一定量的灵力,修炼时握在手里,有加快灵气吸收,明悟灵技之效。 虽然没听说过进门还有这规矩,不过叶朔也没所谓,仍是应承着去掏。 “等等。”顾问一把拦住叶朔,转头冷视着那两个守门弟子,“据我所知,外人参观大赛才需要缴纳灵石,我们本来就是玄天派的弟子,为什么还要交这灵石?” “少啰嗦,让你交你就交!”那守门弟子眼神一厉,看到一旁的叶朔时,眼神中又出现了戏谑,“穿得这么寒酸,我刚说这是谁哪,原来是蓄气一段的叶朔小师弟啊!反正这灵石你就算拿着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拿来孝敬了师兄我,说不定我在门派大赛前还能提升个一段两段的。” “如果你真有这本事,现在也不会待在这里守山门了。”顾问嘲讽道,“我看你们也不过是想中饱私囊。” “给你就给你吧,的确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不过,就算我给了师兄你,你也不过只是拿回去当摆设罢了。”叶朔淡然道。 “你!你竟敢嘲讽我!” 几人正争执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看看这是谁来了?” 几人同时转眼望去,就见元基和范成大摇大摆的走了下来。 “是你们?”真是冤家路窄,叶朔没好气,道“你们不是在关禁闭么?怎么又跑出来兴风作浪了?” 一提起这件事,元基的脸“蹭”的气得通红。恶狠狠的啐了一口,道:“还不都是拜你这个小畜生所赐,害我们在那天命峰受了这么久的烈日之苦!今天我们就新账老账一起算!”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啊。”叶朔嘴角缓缓划开一丝笑,整个人都仿佛腾起了一层寒意,周身缠绕着一层黑色气流。 元基看他毫不胆怯的样子,又想到上次的情形,心里瞬间一凛,随即又将这阵没来由的恐惧强压而下,怒喝:“住口!上次不过是你运气好,还真敢拿出来炫耀。看我打断你们的腿!” 那两个守门弟子一愣,完全没料到这突发变故,但随即都心情极好的退到了一旁观战。元基和范成虽然实力不高,却是门派内出了名的欺软怕硬爆脾气。低阶弟子碰到他们往往只能自认倒霉。待会儿若是这两个小师弟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们是不介意对这一切假装没看到的。 “叶朔,算了,楚天遥师兄说不定还在等我们。”顾问说道,在玄天派的山门前和对方发生冲突绝不是个好主意。上次那件事是发生在小竹林里,也没什么人看见,难得长老不追究也就算了。这次又在人家门口打,边上还站着几个虎视眈眈的守门弟子,摆明了不会有好果子吃。 叶朔看了看顾问,又看了看元基和范成,并没有收手。 正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又一个清丽的声音响了起来:“门派大赛期间禁止私斗,你们都想被我爹处罚么?”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一个少女款款走来。一袭绯红色长衣裹挟着玲珑有致的身段,眉间刺着耀眼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灵动地眨着。是玄天派大师伯的女儿齐玎莎。 齐玎莎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与素雅清丽的颜雪梦不同,却各有千秋。 随着齐玎莎的出现,片刻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立时松懈下来。本在围观起哄的众人一下变得毕恭毕敬。 齐玎莎懒洋洋的回应过众人的问候,皱了皱眉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提到楚天遥的名字。”视线在众人身上一掠而过,最后停留在叶朔身上。留意到叶朔的打扮,琼鼻一耸,眼里闪过的是这么多年叶朔都看习惯的厌恶。 “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来参加比赛。不愿交灵石也罢了,竟然还冒用楚天遥的名字行骗!” 随着她一句句尖酸的讥讽出口,叶朔和顾问的脸色相继沉了下来。 元基和范成却看得很是开心,在齐玎莎身边一搭一档的笑道:“小师妹,看到时候我们怎么收拾他俩!” 齐玎莎哼了一声:“那还得等他们能通过预选再说!要是第一轮就被涮下来,那可就连想教训他们都没机会咯。” “多谢了。师妹这般争强好胜,有在这里找我们麻烦的时间,不如回去好生修行。当心别在第一轮就被涮下来了,否则在楚天遥师兄眼里也不好看啊。”叶朔不卑不亢的顶了一句。 齐玎莎听了顾问提到楚天遥,面上很快的掠过一抹红晕。又羞又恼的跺了跺脚,嗔道:“大话谁都会说,那我可要看看你们的实力!”说完,就在一群弟子的簇拥下离去了。 发生了这一段插曲,也无人再拦着叶朔两人索要灵石了。二人被带到了一间很差的房子,房子每十人为一间,拥挤异常。 叶朔看着同屋的师兄弟们有的在闭目修炼,有的在双手掐诀,有的在吞服灵丹匆匆炼化,各自为即将到来的大赛做着准备。相比之下,只有自己和顾问没什么事做,而且也什么都不会做。 “这位师兄,请问……”叶朔小心翼翼的走到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和善的弟子身边,小心地问了一句。连问了好几声,那弟子始终闭目不理。叶朔无奈,又走到另一名弟子身前。还是说了相同的话,还没等问完,那弟子忽然圆瞪双眼,怒喝道:“你吵什么?我刚才难得的有了感悟,差一点就要突破到蓄气四段了,你竟敢打断了我的升级契机,再不滚信不信我直接揍得你不用参赛?” 叶朔低声赔不是,拉着顾问退到了墙角。两人环视无计,最后叶朔突发奇想,附在顾问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不是吧!你!”顾问一脸惊讶。 “我只是在想,之前虽然打败了元基和范成,也把后山的树给削了,但是……我根本不能自己控制这力量,万一擂台大赛的时候,突然就使不出来了呢?”叶朔小声解释着。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浓墨涂抹在天际。夜色下两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间,在寂静的小道上快速行走着。 根据叶朔的想法,门派的核心地带一定保存着很多的功法秘籍。如果能临时抱佛脚学到一种灵技,通过门派大赛也就多了几分可能。即便不然,门派内也一定有很多趁夜练功的弟子,去瞧瞧他们。 潜入门派腹地,偷师学艺!这就是叶朔的大胆决定! 二人躲在树影中,顺着小道向前摸索,可走着走着,道路越来越黑,却是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叶朔虽然心里有些不安,却又不愿无功而返,一路拉着顾问继续前进。 随着小道变成大道,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大殿,大殿窗框上透出黯淡的烛影。 叶朔与顾问连忙蹑手蹑脚靠过去。烛影斑驳,叶朔都快脑袋抵在窗上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正在叶朔思考着是否要换一间房查看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背后响起!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已是近在咫尺,两人慌张闪到廊柱背后,几乎是刚刚藏好,一线微光就照上了回廊。 是巡夜弟子! 那巡夜弟子本是匀速往前走着,却在叶朔藏身的廊柱前放缓了脚步。 叶朔和顾问眼睁睁的看着他从眼前经过,都是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是谁?”忽然,那弟子不知察觉到了什么,提着灯笼转身向叶朔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叶朔屏着气,额头已有细小的汗珠沁出,脑中千思万绪,已经飞快的掠过一千多种开脱的理由。 迷路?梦游?半夜饿了,出来找饭吃? 千百种理由在叶朔脑袋里盘旋,却在脚步声将至的时候统统消失,叶朔脑海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晃动的灯光已经照上了自己的脚尖! 6.第6章 赛前修炼 “咦?没人?奇怪,是我看错了么?”夜巡弟子喃喃自语。 就在叶朔已经做好了要迎接一顿疾风暴雨的准备时,那弟子提着灯笼在他面前晃了一圈,接着就如同没看到他这个人一般,嘀咕着向另一个地方去了。 叶朔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正百思不得其解,就看到似有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楚师兄?你怎么……”叶朔吃了一惊。楚天遥却没有回答,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跟上。叶朔也猜得到之前的事一定是他暗中相助。此时心中理亏,没多想也快步跟上。 楚天遥引着两人走到一块平坦的空地,才转过头道:“你们两个不好好睡觉跑出来游荡,也真会挑地方,竟然逛到昇龙殿去了。那是平时长老们的议事重地,向来不准普通弟子靠近。要是被发现了,连我也保不了你们。”话虽然说得严肃,眼里却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并没有要为两人违反门规的行为施加处罚。 一经脱险,叶朔早已忘了自己前一刻还紧张得面无人色,楚天遥不提他们违反门规是否要施加处罚,他也假装不知,此时他的注意都集中在另一件事上:“楚师兄,刚才是你救了我们吗?哇!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是隐身了么?还是暂时进入了不同的次元空间?还是……” 楚天遥看他再说下去,还不知要冒出多少稀奇古怪的猜测。失笑打断道:“好了,都不是,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灵遁术’而已。” “灵遁术,那是什么?”叶朔不明所以。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那种神奇灵技的向往。 楚天遥笑了笑,解释道:“是一种低级灵技,通过灵力搅乱眼前的空间气流,令光线产生折射,这样便可暂时欺骗敌人的眼睛。至于你刚才说到的隐身法,要说是对于它的延伸创造,倒也并无不可。” “那只要学会了这个灵遁术,岂不是天下皆可去得了?要是在擂台大赛上,对手看不见我,我却能看得见他,那他可就只有被我蹂躏的份了!”叶朔想到场中一面倒的形势,对手那气得七窍生烟又束手无策的样子,就暗自觉得好笑。 正在他沉浸想象中得意时,楚天遥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如果真有你想得这么方便,也未免把修灵者都看得太廉价了。以后你们也会明白,视觉并不是在战斗中唯一依赖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去感应对手的灵力波动。这大殿四周都布下了禁制,既能隔绝外界探测,同时也阻碍了殿内之人对外界的探测,否则在你们刚踏进那个范围的时候,早就已经被长老发现了。” “长老的神识可以扩散到那么远?”叶朔咋舌道。 “境界越高,神识的扩散范围也就越广。在炼气境界,等级越高则范围越广。若是达到通天境,要了解帝国中任何一人的状态,都只在心念一动间。至于多少年没有人突破到的涅槃境,更是五湖四海,尽在掌握。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达到这个传说中的境界!”在前几句都还是平静叙述,说到最后一句时,楚天遥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周身都散发出阵阵狂傲气息。那是一种对自身的强烈自信,以及对力量莫可名状的狂热追求! “楚师兄,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达到的。”叶朔却是毫无机心,当即拍手相应。况且以他现在的实力,通天境?涅槃境?也不过是与集气级一样,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罢了。 楚天遥淡淡一笑,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涅槃境若是真有那么简单就能达到,也不会成为传说中的境界了。 “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顾问冷冷开口了,“你别告诉我,你的神识一直保持在散发的状态,锁定着我们啊?” 以楚天遥的为人处世,自不难看出顾问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疑忌。当下却只故作不觉,道:“因为我曾经在叶师弟的身上下过一道本命烙印,他发生什么事,我自然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本命烙印?你什么时候……?”顾问吃了一惊,“对叶朔的身体有伤害么?” 对于顾问的反应,楚天遥不免觉得好笑,“当然没有了,打个比方,灵力波动各有不同,如果散开神识,自然可以感应到一定范围内弟子的波动。但它们分别属于谁,就需要花一番功夫去辨认了。我现在所做的,就相当于是在他的灵力波动上加一道特殊标记,好方便我辨识罢了。同时在他的灵力产生剧烈波动时,例如狂喜、惊恐、愤怒等等,也会在第一时间反馈过来。”楚天遥解释着。 “那楚师兄,那个灵遁术可以教给我么?”显然叶朔对于自己的情绪被人窥探毫不在意,一心念着灵遁术。 楚天遥不理会在一旁欲言又止的顾问,道:“今天已经太晚了,你们两个都先回去睡觉。明日早上再到这里会面,我也有一些关于擂台大赛的消息要提前告诉你们。” 回到住处,叶朔显得很兴奋。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学习灵技,也不嫌他们都睡在只铺了一层茅草的地板上,抓着顾问不断说着他若是学了灵技便何等何等的厉害,一定能在擂台大赛上大放异彩,每句结尾还不忘加上,顾问你以后要是被人欺负,我一定帮你打回来! 顾问无奈,之前还觉得,离开了小竹屋的叶朔似乎变沉稳了些,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错觉啊…… 第二天一早,叶朔早早就起来了,匆匆洗漱整顿一番,就直奔与楚天遥的约定地点。顾问看了看一向爱懒床的叶朔起得比自己还早,虽说叶朔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插科打诨,但是,顾问知道,对于修炼,他真正开始认真对待了。 叶朔一路跑得飞快,待顾问追上的时候,就看到叶朔死皮赖脸,对,就是死皮赖脸地缠着楚天遥,让楚天遥教他灵技。 “在此之前,希望你还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何那么想学灵技?甚至,不惜偷师学艺?”楚天遥没有回答叶朔的话,却先慢悠悠的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嗯……”叶朔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呢? 叶朔问着自己,内心中是一阵翻江倒海。 从决定参加门派大赛的那一刻开始,就代表了他终于离开了那个竹林间的安乐窝,过去自欺欺人的平淡日子将不复存在。他知道,正如在门派中所遭到的羞辱,他不过是一个只有蓄气一段的废柴,没有力量的他挺不起腰杆,没有力量的他被嘲讽都没资格反驳…… 他,想要变强大! 楚天遥看着叶朔不想说,也不勉强,因为他早已从叶朔坚定的眼神里也看出了那份决意:“那我就先给你说明一下。在战斗中除了必要的境界和灵技外,一把称手的兵器也必不可少。兵器有其天生的灵界属性,以五灵分为‘水、火、雷、风、土’。根据修灵者自身不同的属性,使用相对应的兵器时,也能得到相应的属性加成。同时对付不同等级的对手,五灵相生相克也可以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不同的兵器也分不同的等级,不知你们在此之前有合用的兵器么?” “我只有这个。”叶朔轻轻拿出一把小木刀。 顾问则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楚天遥继续道:“修炼之道,旷日积晷,丹田又名为苦海,第一步便是在其中凝聚气旋,之后则可通过气旋来吸收天地灵气。其实整整一个蓄气级,不过都是在凝聚气旋。差别只在于各人气旋的大小。同时这时相当于一个刚刚敞开体内大门的过程,初始吸收到的灵气主要都会被用来淬体,所以在蓄气级最主要的强弱分判,就是肉体的强度。等到跨入集气级,灵气才可以初步在气旋中储存。整个炼气境都是储存更多灵气的过程,等到灵力气旋筑基已成,冲破苦海,在体内结成元丹,就代表着正式跨入了通天境。元丹吸收灵力的速度会比普通的气旋快很多。” 楚天遥又顿了顿,“在自身还不能产生灵力之前,你是还不能修炼灵技的。不过我可以传你一套心法,让你可以更好的凝聚气旋。”楚天遥说着,拿出一块玉简递到叶朔面前。 “这是什么?”叶朔上下摆弄着玉简,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这些心法都是被保存在玉简中,或者其他有灵力的物体中。你可以尝试着把它贴在额头上,然后里面的内容就会自动进入你的脑袋里。”看着叶朔的模样,楚天遥笑道。 叶朔嘀咕道:“我还以为功法秘籍都是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书。原来还有这样的啊。”一边说着,半信半疑的将玉简贴上额头。霎时,一阵清凉之感从额上传来,在最初的清凉过后,陡然一阵如火烧般的灼烧感自额头上涌起。大量的信息似泉涌瀑布一般从眉心涌入,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叶朔仿佛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团正在盘膝修行的灵力光影,该如何引导天地灵气灌入,又如何在体内凝聚成气旋,都有很详细的示范,叶朔看得如痴如醉,意识半天才从光影中退出。 “好神奇!这就是传说中的玄天秘法么?”叶朔脱口而出。 楚天遥好笑道:“你以为玄天秘法是大白菜,随处都能捡到么?这本只是普通的秘法,但只要你努力修炼,在门派大赛前还是有机会突破到蓄气二段的。” 叶朔撇了撇嘴:“才蓄气二段啊?我还以为这秘法可以让我直接突破到集气级呢!”接着宽心的笑了笑:“算啦,反正有总比没有好。”又转向顾问:“对了,顾问,你也来试试这秘法。特别神奇,虽然我还是什么都不会。” 顾问似乎有着顾虑,并没有立刻去接。 楚天遥忽然道:“等一下,你这朋友灵根属‘地’,这功法与他自身属性并不相容。改日我再去寻一套适合他修炼的功法好了。” “那就多请师兄费心了。”顾问冷冰冰的道,眼里的防备之色依然未曾褪去。 之后的时间,便都在叶朔安静的修炼中度过。一次次的尝试引灵气入体,叶朔全身在这阵灵气冲刷下,四肢血脉都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舒服。 只是他体内的苦海,始终没有半点波动。 7.第7章 大赛抽签 日子几乎是一晃而过,擂台大赛如期而至。 叶朔和顾问早早就收拾好,往比赛场地赶,正巧路上碰到楚天遥,楚天遥感应到叶朔停滞不前的灵力波动,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鼓励他好好修炼。反而使叶朔心中暗暗惭愧。 进场的一路上,众弟子看到楚天遥,都会恭敬的叫一声“楚师兄”,眼里闪烁的尽是满满的崇拜。 我若是能像楚师兄一样,拥有像他一样强大的力量,不,我要比他更加出色,一个念头从叶朔脑海冲出来,有朝一日我也会站在让你们仰望的高度! 在众弟子连番的巴结声中,叶朔也隐约了解到,楚天遥已经是聚气级的强者了,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式跨入凝气级的门槛。 在玄天派中,外室弟子普遍处在蓄气级,其中少数核心弟子也在这一级。突破集气级则正式晋为精英弟子,可以获得更充足的修炼资源。而聚气级的弟子,在年轻一辈中只有楚天遥一人。虽然没有正式称谓,但众弟子都在他的头衔前特地加了两字,称为特级精英弟子。 顾问听着那一声声的嘘寒问暖,紧蹙的眉头不知不觉的舒展了少许。即使那只是表面上的客套也好,至少说明楚天遥在玄天派中的口碑还不坏,或许他当真不会做出对叶朔不利之事。那么自己悬着的这颗心,也可以暂时放下一半了。只是为何在初见此人时,就悄然升起的那股戒备感,始终都挥之不去呢。 还未到达擂台赛场,就已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各色人群应接不暇,看的叶朔和顾问都花了眼。 “天遥师兄,我可以跟你坐在一起吗?”一个娇嫩动听的少女声音响起。正是前几日在山门前与叶朔等人发生过冲突的红衣少女齐玎莎! “天遥师兄,我的紫雾幻影剑就要练到第六重了呢。不过现在,似乎是陷入了一点瓶颈,想请你帮我看看呢。”齐玎莎依偎在楚天遥身边,嗲声嗲气的道。 “没问题。师妹果然聪明,那紫雾幻影剑可是当年一位通天阶前辈的成名绝技,据说不仅需要足够的灵力,也要有一定的悟性。你能这么快练到第六重,也真是天资聪颖了。”楚天遥对任何人都是颇有耐心。 “那都是天遥师兄教得好!”齐玎莎听了楚天遥的夸奖,声音甜腻得简直能拧出蜜来。身子像一只不安分的小猫一般蠕动着,眼看着就快要钻进楚天遥怀里了。 一旁的叶朔和顾问见此情景,立刻远远站到了一边。 叶朔想到这少女在山门前的咄咄逼人,泼辣蛮横可见一斑。如今听了她在楚天遥面前故作娇憨的声音,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出意外,齐玎莎立马怒目而视。楚天遥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又是你们两个!你们真的敢来啊!识相的现在给本小姐点头哈腰赔不是,否则待会儿我要你们输得很难看!” “这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顾问毫不留情回敬着。 “你!”齐玎莎气得柳眉倒竖。 “各位,玄天派七年一度的擂台大赛即将开始。”十尺见方的擂台上,站立着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众人见状立刻安静下来,老者继续说着,“老夫玄天派逸尘。在此,欢迎各位来宾。同时,对七年来勤奋修行的各位弟子,也要说一声恭喜。你们的努力,今天将在这个舞台上,得到充分展示的机会!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就可以在这擂台上展示出来。我们玄天派,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 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 “今日赛制分为两轮。第一轮是核心弟子的考核,若是不合格的话便会被剔除出去。第二轮则是外室弟子的擂台大赛。比赛皆以抽签方式进行,不同颜色相同号码的一组就是对手。”逸尘长老说完,登时从赛场四周纷纷站起了一群群弟子,服饰各异,浓郁的灵力波动昭示了他们与地位相匹配的实力。 楚天遥也站起身,仍是一脸风轻云淡的笑容缓缓走下台阶。 “楚师兄,加油。”叶朔小声鼓励道。 楚天遥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不必。走个过场而已。” 随着一排排核心弟子来到擂台,逸尘长老手一挥,空中便漂浮起了各色签文。有弟子急不可耐的控制着灵力去抓取,还有些弟子则是愁眉苦脸的东张西望,不知道该抓哪一张好,有人认命的抓了一张之后就急着去看别人的签,寻思着如果对手是什么知名的强者,就找人把签换掉。 在一群形色各异的弟子当中,楚天遥独自立于场中事不关己的模样。直到有一张签飘到他面前,才随手抓住,其后也是看都不看。其他弟子不知道他抽到了几号,只能暗暗希望自己别那么倒霉,第一轮就碰到他。 抽签完毕后,就是万众期待的擂台大赛。 这些人虽然名为核心弟子,其实真正实力高的不多,大部分一上场就只知道猛放几个灵力光球,一阵蛮劲过后,不是被别人找到了破绽,就是自己灵力耗尽不攻自破。另一处席位上,坐着的几名长老们叹息不已,只有叶朔作为一个外行,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拍手鼓掌。 接下来的比赛也证明了,楚天遥所说的“走个过场”果然是所言不虚。整场比赛他都是神态潇洒,从容不迫。甚至连半个灵技都没用过。仅仅通过微微外放出的灵力波动,就轻易的令所有对手甘拜下风。 一旁的长老席上,所有视线几乎都集中在他身上。 “要说这一次的擂台大赛,果然还是天遥的比试最有看头。” “是啊,天遥的实力如今已经达到了聚气五段。等他正式跨入凝气级,便可以受封长老之位。不愧是年轻一辈弟子中最杰出的人才!” “哈哈哈哈,皓月峰出了一个天遥,真乃我玄天派之福啊!了尘道兄,都是你教得好啊!” “哪里,哪里,这都是天遥自己争气。”那了尘道长,同是白发白眉,道骨仙风,一双眼睛清亮有神。听了众位长老异口同声的夸赞,早已是乐得合不拢嘴。当然,嘴上却还要依着惯例谦逊几句。 “了尘道兄,你看小女和天遥……?”另一位长老似的老者笑眯眯的凑近了尘道长。 “呵呵,年轻人情投意合,咱们做长辈的,就不要过多干涉了啊。何况他们二人年纪尚轻,还是应当以修炼为主,说不定来日成就无可限量。至于男欢女爱之事,倒大可不必操之过急。”了尘道长捋须笑道。不动声色的就将无尘道长,也就是齐玎莎的父亲,众人口中的大师伯的提议驳了回去。 无尘道长也只能肚里笑骂一句:“老狐狸”,就不再言语了。 而此时了尘道长的眼里忽然闪过一道清光。只见他视线投注向观众席位,似若有所思。 “只是我那故人之子,今日大会上,又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对那一道凝注在他身上的视线,叶朔并未察觉,他只是全心专注在楚天遥的大放异彩上,时不时的又抓着顾问大声说着:“你看这一招好厉害!”“那一招,叫什么来着?总之也好棒!”顾问回应他的是一脸无奈。而此时的齐玎莎顾不上和叶朔一直以来的敌对,大呼小叫的声音和叶朔混合成了一片。 “核心弟子考核到此已全部结束,大赛结束后会宣布考核结果。现在请外室弟子上台。” 叶朔还沉浸在刚才激动人心的场景中,冷不丁被齐玎莎推了一把:“呆子,到我们了!” “啊?这么快就到我们了?” 齐玎莎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是不是先等你吃过午饭啊?喂,你走不走?不走别挡我的路!” 叶朔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快步跑上擂台。 逸尘道长依旧重复了之前的几句话,就开始让大家抽签。 擂台即将再次开始的时候,逸尘道长忽然指着一人道:“安云,你早已是核心弟子,跑到这里跟一群低阶弟子凑什么热闹来了?还不快下去?” 这一句话不说不要紧,一说之后,满场目光都集中在那名为“安云”的少年身上。只见他是个穿蓝色锦缎长袍的俊朗少年,一张脸散发着勃勃英气。眼中却透着一种刻骨的仇恨。这人叶朔之前碰见过,刚看到他的时候就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心里还寻思:这人是谁?哪来这么大的杀气? 安云哼了一声,眉眼间尽显倨傲。冷冷道:“不必这么麻烦,我也没心思跟这些低阶弟子玩游戏。今天我的目标只是一个人!上一轮的核心弟子考核,没能跟他抽到一组,我死也不甘心!今日在这擂台上,就让我二人堂堂正正的分个胜负!宫天影!你敢上来接受我的挑战么?!” 话音落地。人群似是有所感应一般,自动朝两侧散开。空地上现出个披一身黑色长袍的俊秀少年,长发披肩,威仪天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脸上充斥着一种难言的颓废,为他整个人都加注上了一层落拓气息。 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抬起视线,注视着台上将仇恨逸散得淋漓尽致的安云,眼里很快的闪过一丝痛苦。缓缓启唇: “如果那是你希望的,那么,我便如你所愿……” 看着他们的样子,逸尘道长便自知阻止不了他们,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情也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而其他长老们似乎并不反对这场比武的样子,他也就叹息一声,答应了下来。 之后还是像之前一样,逸尘道长一挥手,各色签文被灵力控制着漂浮在半空。已有很多人控制着灵力去抓了。叶朔好几次刚想抓,就被别人控制着灵力吸走,连抓几次都没抓到,最后只能作罢,随便抓了一张刚好飘到面前的。 蓝底,三十六号。叶朔看了看签文,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反正这里的弟子他一个都不认识,就也跟着众人下了擂台。 “第一组,皓月峰宫天影,对——”长老刻意停顿了一下,还是报出了一个已经没有悬念的答案:“玄泽峰安云。” 宫天影缓步上台,深邃的双眼中始终沉淀着一片深沉的死灰。 紧接着,擂台的另一端,安云飞快上了台。一上台就双拳紧握,陡然爆发出一股强烈杀气。席卷全场,令人遍体生寒! “宫天影,今日就以你之血,洗清云珠师妹的怨!” 8.第8章 反目的兄弟 “哇,都是同门的师兄弟,干嘛整得一副有生死大仇的样子啊。”叶朔看着剑拔弩张的安云,紧了紧衣领,以抵御赛场上瞬间骤降的温度。 “本轮比赛……”逸尘长老照例上台说明着规则和事项,却被安云直接一摆手打断,他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宫天影:“宫天影,决战前你答应过我的赌约,没忘记吧?今日在这擂台之上,当着众位师长和诸多师兄弟的面,你就亲口给大伙儿再重复一遍!” 宫天影缓缓抬起视线,说出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今日之战,了却昔日恩怨。失败者自废修为,离开玄天派。” 安云一声冷笑:“很好,很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话音刚落,声形化为一道光影,猛然疾扑而上。一时间竟然并未使用灵技,仅是最粗浅的拳脚攻击。拳头似疾风骤雨拳拳到肉,这一通直接了当的发泄,凝聚了他全部的愤怒。 宫天影注视着面前的安云,眼中没有一丝面对敌人的戒备。拳脚轻带,轻轻巧巧的便将眼前的攻击化解而开。安云一轮狂风暴雨般地猛攻,竟然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沾到。而两人肢体一旦即将相接,便会翻转开一片微小的螺旋风暴,卸去冲力,使安云不致为反震之力所伤。 看着场中气氛诡异的战斗,观战的众人间也悄然响起了一阵议论纷纷。 “这两人都是集气九段,今日一战可有得好瞧了!”有人一副有好戏看了的雀跃样子。 “真可惜啊,宫天影和安云……当年他们两个可是最好的搭档啊!”不知是谁说道。 “是啊,宫天影修为高强,又一向是冷口冷面,只对他这个兄弟极重情义,当年可不知碾碎了山门中多少女弟子的芳心。可惜自那件事过后,他整个人就变了……” 叶朔听着周围议论纷纷,惊讶的掏掏耳朵:“那两个人竟然曾经是好兄弟,没搞错吧?”从场中形势看来,这很明显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啊! 安云一番攻击无果,身形暴退,脚跟在地面拖出一道深长沟壑。翻手结印,末了一拳轰出,怒喝:“翻山拳!” 就见一道道拳力虚影如海浪般袭向宫天影。一拳紧似一拳,一拳强似一拳。 “雷盾。”宫天影随手一挥,面前降下一道雷电形光盾。拳影到处,一接触到盾面,皆如泥牛入海,在雷光的微微波动中被搅碎成一片虚无。 “可恶……”见翻山拳奈何不了对方,安云面庞迅速罩上一层怒意。手印变幻,再度轰出:“疾电雷龙!” 一道电形长龙自他指间呼啸而出,直至半空仰天一哮,就如离弦之箭般向宫天影冲去。 宫天影并无还击之意,仅仅在雷遁之上又加注了一层灵力波动,令原本有些黯淡的盾牌再度变得清晰异常,闪电攒动中,隐隐有微小的火花爆出。 雷龙呼啸着冲到遁前,在光幕缝隙间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 “给我破!破!破!破开啊啊啊!”安云疯狂的朝雷龙中灌注灵力,以至身上的灵力波动瞬间下降了一大半。 “竟然是疾电雷龙?” “这一招还是宫天影当初在始王遗迹里九死一生才得到的高级灵技。那时他没留给自己,却给了安云。他要是早知道这灵技有一天会被用来对付自己,不知他可会后悔当日的决定?” 安云听着围观者的议论,虽然眼中也很快的划过了一丝愧疚,但一想起宫天影那时的所作所为,而如今舆论竟是全部倒向了他,脸上立时又被愤怒取代。 “安云,你我之间何以一演至此?我从未想过与你相争,你当真便要这般苦苦相逼么?”一挥手彻底将雷龙震散,宫天影缓缓开口,似乎仍未放弃与安云重修旧好的努力。 “少啰嗦!收起你这一套假仁假义假慈悲!我不恨你夺我所爱,我只恨……只恨你为何勾引了她却又不好好珍惜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你,云珠师妹就不会死!”安云双眸中一片血红,说出的话音都带着颤抖。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明白,当日并非是我对师妹见死不救,只是……”宫天影尚未说完的话,又被淹没在了安云新一轮更为狂暴的攻击中。 此次的安云更加歇斯底里,仿佛宫天影的话语激起了他内心中最不可触碰的地方,“闭嘴!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许你再提!!宫天影,我只要你血债血还!”安云的声音凄厉异常,听得叶朔汗毛都竖起来了。明明是艳阳高照天,却能让人感到腊月寒冬的寒气! “星海狂沙!”安云一扬手顿时风沙大作,连宫天影都不得不暂时挥手遮挡。而令人意外的是,安云并未趁机攻击他,反而是一掠到了擂台边缘,手里不知何时蓄起的灵力光球已暴涨成一团汹涌的火焰,就在众人猜测着安云这是要做何事时,安云猛然把火海推到观众席上。逼人的热浪席卷而来,熊熊烈焰转眼遮盖了台下众人。 “啊,完蛋了,要被烧死了!”叶朔喊着,周围的围观众人已经纷纷用灵力在身前形成护盾,可叶朔什么都不会,只能连忙躲到别人的护盾之后,抓着顾问大叫,“这安云疯了么!打不过宫天影也不用拿观众出气啊!” 宫天影面色一变,身形瞬间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又出现在安云身侧,抬起手掌,一股吸力自掌心爆涌而出,火焰纷纷倒灌入他的掌心内,完全不在乎这熊熊烈焰,指间一捻,逼人的热浪逐渐化为微小的火苗,消散在空气中。 安云嘴角划开一抹狞笑。手中猛地聚集起一个巨大的灵力光球,向近在咫尺的宫天影胸前推去! 方才攻击观众,原来只是他使出的障眼法,而他真正的目标,则是至始至终仿佛事不关己的宫天影! 按说如此近的距离,宫天影闪避本已不及,但他却并未移动位置,掌边结起一道灵力光盾,只在胸前轻轻一挥,就将光球远远扫开,光球在半空中砰然炸裂,绽放开一道绚烂火花,四周小小星火缓缓坠下。 “安云,你这是做什么!”宫天影冷静的双眸中第一次染上焦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诡诈之术了?我认得的安云,不该是这么不择手段的!” “哈哈哈哈,你认得的安云?”安云闻言,纵声大笑,竟是笑出了满脸泪水。待他笑完,抬手将脸上泪痕狠狠抹去,厉声道:“你认得的安云早就已经死了!他死在云珠师妹离世的那一天!刚才有人说我疯了?不错!我是疯了!是你把我逼疯的!那****为何要救我?如果在生死关头你能选择云珠师妹,我沉埋在地下哀歌的灵魂也会感激你啊!可你,却选择让我苟活在这世上,苟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宫天影,你自以为是我的恩人,但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是!当云珠师妹死的那一刻,我就发誓,我安云,此生此世,与你誓不两立!” 宫天影闭了闭眼,“是我对不起云珠师妹,即使将我这条命拿去赔了给她也罢!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即使要背负着你的憎恨,我也希望你可以活下来……” “够了!云珠师妹亲眼看着你抛弃她,亲眼看着这个她早已认定为丈夫的人、亲手将她推下死路,你让她如何自处?即使如今你心中有愧,她又怎能安息?你什么都不必再说,我今日定要送你这个凶手下去给云珠师妹赎罪不可!”安云声嘶力竭的吼完了这一句话,不顾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强撑着又要结印。 几位长老见状连忙结起盾印,擂台上登时被一层淡紫色的半球形光笼罩住。联手布下结界,防止安云再动手攻击观众,长老们也松了一口气。 “那一日的事,其实也不能全怪天影。即使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碰到天苍兽,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天影能够保住安云,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席上的几位长老也彼此相视,叹息着。这一战,实在是无法评价,无论胜败,皆是相负,谁输谁赢早已不重要,只希望这两名弟子,能早日化解其间仇怨。 “当初我就开导过云儿,那时他总是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句话都不肯说。我本以为让他静一静就好了,却不料他心中的恨意,竟是有如此深重!”一位长老神情忧伤。他正是安云的师父,眼看着原本一个阳光开朗的徒儿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他心中的痛苦已经不是用言语所能形容的。 “这一战,那安云不肯罢手,天影又狠不下心,看来是很难分出胜负了啊。” “是啊,这一战,恐怕是很难分出胜负了。”看台另一端,楚天遥缓缓吐出一口气,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气中似带着丝难以名状的意味。 9.第9章 往事不可追 观众席上,叶朔仔细看着台上的两人,接着看向楚天遥,“咦,是这样么?”他默默盯着场中看了一会儿,“可我觉得分明是那宫天影比较厉害啊。” “要论实力,自然是天影师兄强过一筹。”楚天遥叹了口气,“只是你注意到没有,从开场至今,他始终不曾主动对安云出手,仅仅是以防御为主。照这么下去,除非是等安云灵力耗尽……”楚天遥语气平静照旧,但似乎夹杂着叶朔从未见过的情绪。“当年那一件事,对他们两人影响确实很大。其实天影师兄一直心中有愧,否则以他的资质,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始终困在集气九段。当年他才是这玄天派最耀眼的天才,只是从那件事之后,他的修为从聚气四段一路下跌,直直跌破了一个境界,很多长老们都很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可惜安云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始终不肯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啊!修为也是会倒退的么?”叶朔吓了一跳。“对了,天遥师兄,为什么你说到宫天影的时候好像很难过?啊!对了,你们同在皓月峰修行,那你应该跟他打过交道吧?是不是还挺熟悉的?那当年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呀?” “行了,你们不要再问天遥了。”看着叶朔连珠炮似的追问,齐玎莎看不过去,主动向他叙述起来,“当初天遥进门比天影师兄晚几年,那时天遥在修炼上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都曾经多劳天影师兄指点,就相当于天遥的半个师父!看着他现在一蹶不振的样子,当然会心痛了!” 在齐玎莎的讲述下,宫天影,安云,还有他口中的小师妹的故事渐渐浮出水面,叶朔似懂非懂的听着,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过往,竟铸成了如此不堪的局面。 宫天影和安云原本是一对最好的兄弟。两人一起拜入玄天派,一起在擂台大赛上通过新晋弟子考核,之后分别进入不同的山峰修炼。安云的性格活泼开朗,比较大大咧咧,在门派中经常闯祸,还要靠宫天影照应着他,处处帮他善后。 平日里出去完成任务,若是找到了什么好的宝物,宫天影总是留给安云,而不是自己。 宫天影来玄天派没几年,就成为了玄天派最耀眼的新星。而此时安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弟子,即使两人的差异被人为的扩大,宫天影却也始终没有疏远过安云,在安云面前更是没有摆出过任何的优越感。这两人的友情本是羡煞旁人,弟子们也好,长老也好,都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惜,这一切直到杨云珠出现,就都变了。 当时他们三人一组一起执行任务。安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活泼善良的杨云珠。而不出意外的,她的视线理所当然的被锋芒毕露的宫天影吸引,只把爱说爱笑,善解人意的安云当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安云明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只有把这份感情压抑在心里,依然和这两个人维持着友情。 而宫天影一心扑在修炼上,对杨云珠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关切,仅是朋友而已。而杨云珠也知道,她的这位师兄,就是喜欢修炼,所以也没有太着急,只是默默的追逐着他。 原本他们三人一人一无所知,两人心照不宣,也一切如故。 直到有一天,在这个三人小组完成任务后,返程时正巧路过黑密林,宫天影忽然临时起意,想往密林深处走走,密林时常有异兽袭人的传闻,所以极少有人靠近。而宫天影则是听闻密林间据说有一个神秘的山洞,想要去一探究竟。 原本宫天影提议时,安云是反对的,毕竟那里太过危险。然而杨云珠对宫天影可谓是言听计从,安云见状,也没有再坚持了。 就在三人刚踏入密林时,忽然狂风大作,林子里蹿出一只三人从未见过的异兽,那是一只太古凶兽天苍兽。当然,这是他们后来才得知的。 那时的他们并不知天苍兽的厉害,天真的想要将它赶跑,没想到此举惹怒了天苍兽,天苍兽咆哮着向他们进攻,任何法印结界都无法阻止它,更不要说灵力光球,简直像在给它挠痒痒。 三人大惊失色,可用尽全力也打不过。最终只能狼狈逃跑,杨云珠落在了后头,宫天影想去拉她时,天苍兽追上来一爪朝三人拍下,宫天影奋力推开了身边的安云,两人一起滚倒在泥地上。再抬起头时,就看到还留在原地的杨云珠的脑袋已经被一爪拍成了稀巴烂。安云想要和天苍兽决一死战,却忽然林间空气产生一阵细密的波动,天苍兽竟停下了攻击,转身跑向密林深处。 之后安云抱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杨云珠默默坐在地上,宫天影安静的站在一边陪他。直到安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他才抬起头,默默的对着宫天影说出了那句今后一直如梦魇般缠绕着两人的诅咒。 “宫天影,我安云此生此世,与你誓不两立。” 而在回来以后,安云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日里只是不断的修炼,修为也迅速从蓄气五段暴涨到了集气九段。反倒是宫天影……齐玎莎没再说下去,众人也已知道了结果。 “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反目成仇啊……”叶朔听得咋舌不已,忽然心中掠过一阵惶恐,慌忙抓着身边的顾问:“顾问,我们以后可不能像他们那样。” 顾问心中同样很是沉重,不想影响叶朔,勉强说笑道:“废话!那还得先等有女人看上你再说啊。” “唔……唔……”安云剧烈的喘息着,神色间忽然透出一股嗜血的决意。双手间再度腾起一个复杂印决。 “增幅秘法?噬血骷!” 而在一阵虚空之后,就见他脑后猛然蹿升起一个骷髅状的硕大虚影。安云的全身都沐浴在一阵血光中,末了“噗”的喷出一口精血,而身上的灵气波动却猛然暴涨了三倍! “竟然是极为罕见的增幅秘法?”席间的长老们惊讶道。 “发动需以精血为媒,虽然是最低等的一种,但出现在他一个集气级弟子身上,也算是极为不易了。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得来。”了尘道长说道,神情少有的肃穆。 “黄泉葬……雷霆灭……”从安云口中不断吐出破碎的喃喃低语,而他这次结手印所花费的时间,却是格外的漫长。身上也蹿起了一层金色华光,直至全身都被笼罩,就如是穿起了一层透明的灵力纱衣。而随着他不断的念咒结印,原本是晴朗的天空,竟也忽然乌云密布,转眼间就如坠入黑夜一般! “这是……?”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心头都闪现出了一个极为不好的预感。 “……天地不容……九重焱狱!”随着安云最后一字吐出,从裂开的穹顶猛然降下一道十丈粗细的雷电,自他的头顶击下,而后他的身上过滤过一道道电光,整个人又像是被融化在烈焰中,在这阵迅猛雷电中,他的身体被这凌云之力裹挟着缓缓升空,半空中继续结印,这时他手上的动作几乎已经是不由自主但又僵硬异常,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天地之力操控着。 “禁咒!如此威力,不会有错的!这一定是禁咒!”无尘道长面色剧变,站起身惊呼道。 “没想到安云以秘法强提灵力,竟然是要施展禁咒!一旦那禁咒降下,恐怕整个赛场都会被他轰得连渣都不剩。” 禁咒虽然有鬼神莫测之强大威力,但就如使用灵技需引灵气入体一般,禁咒则是强行吸收天地煞气。一招之后,作为施法的代价,必将被煞气反噬。如果修为不够,最终的结果,便只能是爆体而亡! “安云!你给我停下来!立刻停下来!你要的无非是一个胜负,我宫天影现在就可以在这里向你下跪认输!离开玄天派,从此永远不在你的面前出现!使用禁咒的后果你不知道么?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么?”宫天影一路跨过被灵力波动掀得凹凸不平的擂台,冲到安云正下方,仰头疾呼。 “今日之战,不论胜负,只决生死,难道你此刻方知?”安云略带轻笑的声音在天空中随着轰隆隆的雷鸣一起传下,只是这轻飘飘的话语,似比电闪雷鸣更震耳发聩。 “安云竟然连禁咒都用上了!他这是一心想要跟宫天影同归于尽了?”混乱中,似乎是哪位长老的声音。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想办法阻止?”有人问。 “我们还有几个人要用灵力维持结界。况且就算现在出手,恐怕也来不及了。”又是一位长老的声音。 “先等一等,天影似乎像是要有什么动作了。”就在无尘道长准备全力出手时,了尘道长阻止了他,二人面色凝重的看着场中形势。 宫天影默默注视着一意孤行的安云,眼中也是猛然划过一道厉色! “纵然要亲手伤你,我也绝不能见你自取灭亡!” 10.第10章 决战之意 安云的双眼在血红和明晰之间几度转换,被烈焰包裹、屹立在半空中的身影如盖世魔神般俯视着下方的宫天影,一字一字,说得艰难迟滞:“亲手伤我?哼!大言不惭!难道到了这一刻,你还自以为能够阻止我么?” “能与不能,一试便知。”宫天影的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决意。深吸了一口气,十指在胸前交错,随着一连串复杂的引诀变化间,他胸前闪烁开了一团耀眼的白光。接着就如同一个爆裂的微型太阳般,一层层白色光晕分别向他两侧过滤。其间不断传出一声声轻微的骨骼爆响声。 而在此期间,他的灵气,也是猛然暴涨! 这不同于安云用秘法强行提升的灵力,在他身上,仿佛有什么禁锢已久的桎梏被打开了一般! 几乎在一瞬间就突破了聚气级,聚气一段……聚气二段……聚气三段……灵力的攀升依然不见止歇之势! 安云的瞳孔猛地一缩,横贯双眸的血红缓缓消褪。 聚气四段……聚气五段……宫天影的灵力依旧上涨毫不停歇。 席上的长老都坐不住了。这些年来他们也算是饫闻厌见,除了在修炼上取得突破之外,已经很少有外物能令他们如此激动了。而如今这一幕,不外乎在他们沉静的内心打了一记强心针! 宫天影,聚气五段?如果继楚天遥之后,玄天派年轻弟子中又能出一名聚气级的强者,那么,振兴山门就有望了!即使是在若干年后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上,玄天派的排名也可能取得一个新的突破! 当初宫天影从修炼的巅峰跌落,曾一度令这些长老们扼腕叹息。无论怎样鼓励、刺激、责备,都无法让他恢复斗志,长老们也只能无奈的放弃了。虽然不知道这些年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但似乎这个一度曾经陨落的天才,从这一刻起,即将再次散发往日的光彩!而这,对他们,对整个玄天派,才是最重要的。 宫天影的灵力一路飙升,最终稳稳停在了聚气七段的巅峰。此时,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已大有不同。眼中的颓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一个天才的骄傲,和不输于安云的昂扬战意! 在这一刻,所谓的考核已经早已被人们遗忘了,就连楚天遥一度的傲世风姿也已黯然无光。在一个真正的聚气七段强者面前,一个聚气五段的天才,自然已经相形见绌了。 楚天遥目光焦灼在众人瞩目的宫天影身上,眼中一瞬间变幻过千万种复杂情感,最终定格在了一片毫无杂质的欣慰中。 “天影师兄,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是……” 安云动作渐缓,直到宫天影的灵力不再增长,他眼中才重新灌上一抹极致的疯狂。 “原来你的境界并没有倒退?你……你竟然自封了修为!哈,哈哈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玄天派的第一天才,这许多年保持在跟我一样的境界,这是你在表达对我的怜悯么?然后我是否就该为你的施舍感恩戴德?!”一阵凄厉的惨笑声过后,安云蓦然神色一厉:“那就更说明我没有恨错你!看来当年云珠师妹的事,真是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啊,你依然可以心无旁骛的修炼下去,还突破到了聚气七段!如今你还真有脸拿着这身修为在我面前招摇!” 齐玎莎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安云也真不讲道理,那件事要是真的对天影师兄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又何必自封修为一至今日?” “但是那又如何!聚气七段又如何!如今我禁咒已成,你能奈我何!”安云仰头大笑,随后手一挥,“狱火,降!” 擂台上凭空蹿起数道烈焰,热浪滔天,一时间整个擂台都被淹没在了熊熊火海中。 宫天影不顾裤脚蹿升上的火苗,口中喃喃自语,双手结印。下一刻,一柄通体漆黑、凛然生寒的长枪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苍焰长枪!那是宫天影的成名兵器啊!当年据说他就是凭着这杆枪,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一战成名,想不到今日竟然有幸亲见!”观众席上的一名弟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宫天影手执长枪,翻转挥舞,擂台上似凭空出现很多条银龙光影,在虚空中撕扯开一道道银河匹练,一时间这被黯黑遮蔽着的赛场,都被照射得亮如白昼。 “劫龙九变!” 一道最耀眼的白光猛然垂直而上,准确的贯穿了安云操控火焰的右臂。一层血花飚射开数尺远。 “咳……呜咳咳……”禁咒被强行打断,安云显然也受到了不轻的创伤,竟然无法在维持身形,身子直线下坠。而在即将落地时,他半空中一个翻身,双手艰难结印。 “血蝠天翼!” 密密麻麻的蝙蝠虚影在他身后极速聚集,仿佛给他加上了一对由血蝠组成的翅膀。靠着这对翅膀的支撑,安云一度半倾的身形再度直立而起。 “血蝠天翼……安云,这些年你到底修炼了多少邪门灵技?”从刚才的噬血骷,到禁咒九重焱狱,再到如今的血蝠天翼,安云所施展出的,无一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邪门灵技。 “哈哈哈,要是不靠着这些邪门灵技,我又如何能在短短几年间修炼到集气九段?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像你一样的天才啊!”安云的眼里掠过一层浓重的嘲讽。这嘲讽似乎不仅仅对宫天影,更是一种对命运的嘲讽。 安云话中的苍凉意味映在宫天影眼中,愈发加重了他更深一重的痛苦。是的,一直以来,他都独自在前面走得太远,从未留意过安云在背后追赶得精疲力竭的身影。而如今安云为了获得力量,向他报复的力量,竟然不惜修炼邪门灵技,这都是以损折自身精血为代价,大幅度减损寿命的险招啊! “宫天影,如今这擂台上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你又无法像我一样御空飞行,你说这今日战局,胜负可算是已有了分教啊?”对宫天影的痛苦神色视而不见,安云眼中只有一种疯狂的兴奋。一种终于可以蹂躏他曾经只能仰望的人的疯狂,一种即将为心上人复仇的兴奋。 宫天影迅速凝定了心神。他很清楚,今日若想拯救安云,就必须在这擂台上真真正正的将他击败!而要达到这个目标,就绝不允许他再为一时的感情用事! “任何增幅秘法都有时限,只要等你的时限过去了,你以为,你还会有什么威胁?” 安云怔了怔,随即疯了似地大笑:“哈,哈,哼哼,那就看你在我的时限过去之前,能否狠下心杀掉我了!可是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杀我,你就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疾电雷龙!” 同样的招式,但在如今境界提升的安云手中使出,威力已是大不相同。 宫天影反手一个灵光盾护住身形,长枪一挥便破解了雷龙! 现在的宫天影已是聚气七段! “追魂圈!”果真是不想给宫天影任何的喘息时间,安云的下一招又已闪电般的轰出。只见一圈圈黑色光圈直线击向宫天影! 宫天影望着那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墨色黑洞,面上无丝毫惊慌之色。右手一挥,一道金色光环凭空出现。 “空间秘法?万法归无!” 那光环一出,霎时金光四射,陡然间爆发出一股强大吸力。那些黑色圈环就像随风飘零的落叶,冲力全无,皆被吸进了金色光圈里! 然而将追魂圈全盘吸收,宫天影也被反力震得跌退了几步。 “竟然是空间秘法!”长老席上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声。 “在各级别秘法中,与时间秘法并称为最强秘法之一的空间秘法!使用者甚至可以掌控这一方空间!” “只是这空间秘法,莫不是……”欢喜过后,一名长老的脸上忽然染上凝重。其他长老们闻言,也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相继沉了下去。 “空间秘法!”安云目眦尽裂,“这岂不就是当日你在黑密林中得到的秘法?就只为了这种东西而已……就只为了这种东西你竟然就葬送了云珠师妹!今日我若不破了你这劳什子的空间秘法,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妹?!” “果然……”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往生冰莲!”安云怒不可遏! 宫天影似有感应,立即向旁跃开,而在他刚才所站的地面上,升起了一朵银白色的璀璨莲花,与寻常莲花不同的是,花瓣竟都是一根根直立的锋利倒刺!莲花冒出以后,忽然砰然炸裂成无数块碎小冰粒,四周则都被冰粒所凝结! “躲?哼,我看你能躲到几时!”安云手指连弹,宫天影脚底所踏之处,一朵接一朵往生冰莲仿佛无穷无尽般接连蹿出。宫天影被逼得只能在擂台上四处纵跃躲避,而时不时又被火浪直接扑面攻击。 “安云,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一下么?”宫天影喊道。 “住口!我不听!我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祸害了云珠师妹,现在你又想来迷惑我么?”安云疯狂的嘶吼着,攻击越来越急! “安云师兄,不要再打了,杨云珠师姐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们互相伤害啊!” 在这一片混乱中,一个清晰的声音忽然在观众席上响了起来。 11.第11章 龙争虎斗 这一句简单的话,竟使嘈杂的氛围立刻静穆了。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竟然是玄天派中有名的废柴叶朔。这个时候,虽然有不少人暗暗赞服他的胆识,但也有不少人悄悄鄙视他的愚蠢。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刺激暴怒的安云,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啊。 “笨蛋……”齐玎莎已经忍不住要去捂他的嘴了。 安云怒不可遏,喝道:“小子,你懂得什么!”手中聚集起一个凌厉光球,就向叶朔轰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为这即将到来的悲惨一幕闭上眼睛时,光球却撞击在结界边缘上,发出滋滋啦啦的一阵爆响后,悄然湮灭。 “该死的!”攻击意外被破,更是让安云暴跳如雷,双手迅速结印,口中也念念有词,似乎是想酝酿着全力一击突破结界。 “安云,你的对手是我,不要再找那位师弟的麻烦了!”宫天影捂着胸口,显然在刚才那番硬碰硬的交手中,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你少啰嗦!等我宰了他就来收拾你!”安云头也没回,继续结印。 “暗影千重斩!”宫天影见其一意孤行,只能动身阻止,一道紫色长鞭般的电流从枪尖爆射而出,一路将擂台上的冰莲清除而尽,又直扑半空中的安云而去。 “不好!灵光盾!”安云迅速结印,一层灵光护盾瞬间在身前形成,欲要强行挡住攻击。 然而灵光盾被长鞭瞬间突破,重击在安云胸口。安云哼也没哼一声,如一颗炮弹般沉重坠落,直直砸进了擂台里。瞬间擂台出现一个窟窿,许多砖块被冲击力打得飞起爆裂,擂台上烟尘弥漫,沙飞石走。 宫天影向那边疾冲,却没迈出几步,只见石砖爆裂,一个人影从窟窿里猛地冲杀出来,又扑向宫天影。是安云!此时的安云满身是血,长发散乱的披在身上,双手在邪术的作用下已经化为利爪,与宫天影的苍焰枪疯狂交击着。两人交战扩散开的灵力余波,在结界上都震开一道道裂缝! 这!台下众人看着结界上的裂缝不断增多,不由得惊惶,这结界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而台上两人则是越打越急,众人只见被灵力余波扰乱的气流四处震散,并有愈加猛烈的趋向!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结界现出了一层层蛛网般的细密裂痕,瞬间扩散遍整个半球形的结界,接着整个结界砰然炸裂! “不好!快,重布结界!”某个长老大喊! 但长老的喊声立马被台下众人的惊呼所掩盖,观众席上一片狼藉。 看着结界损坏的安云,却并未急于再度向宫天影发动攻击。他此时此刻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个温和得不正常的宁静笑容。 “云珠师妹一个人在地下太寂寞了,你们……你们所有人,就都给我下去陪她吧!” 安云说完,手中再次飞快结印,这一次他吟唱的速度以及结印的速度都是之前的好几倍! 而此时,长老们再次布阵,分秒必争,只为在安云攻击前阻止他! “千世劫,鬼神诛,乾坤有罪,十方天罚!” 就在安云念完最后一个字后,风云变色,天空仿佛被劈成两半,一道漆黑的闪烁着不祥气息的裂痕在空中浮现,近了一些以后才看清,那竟然是一道空间裂缝!同时里面充斥着空间乱流。黑色光罩转眼就将安云和宫天影笼罩在内,两人身上都蹿起了一层层黑色火焰。两人被火焰灼烧过的衣服留下片片黑渍,隐约可见衣下的皮肤正在干枯萎缩!足见这火焰的腐蚀性极强,而其余势仍然在向观众席上蔓延! “这禁咒竟然还有第二重!糟糕,这次失策了!”长老们脸色骤变! 就在观众一片慌乱,惊慌走避时,楚天遥忽然从座位上站起,冲到擂台边缘。 “灵光盾!”正对着黑色光罩的方向,楚天遥祭起一个闪耀高大的灵光盾,挡在黑色光罩前方。 但是黑色光罩的侵蚀力越来越强,灵光盾上已经现出了一层层细小的裂纹! 安云努力集中着意识:“天遥,你给我下去。以你的资质,将来应是大有可为,没必要在这里陪着这个畜生一起死!” “安师兄,无论怎样我是不会看着你祸及无辜的!”楚天遥喊着,双手努力维持着灵力光盾。 “那就别怪师兄顾不得你的性命了!”安云疯狂大笑,一再加紧催动攻击,黑色光罩中似有暗流涌动! “砰!”灵光盾轰然崩裂。 “楚师兄!”一旁叶朔想也没想就直冲上去,挡在了楚天遥身前。 “少来碍事!”安云还记得这个当众激怒自己的弟子,当即一个光球向他甩了过去。 眼眼睁睁看着寸寸逼近的黑色光罩,又加上急速而来的光球,叶朔也想学着楚天遥的样子,在身前结一层灵力光盾,却忽然发现,他完全不知道手印该怎么结!! 正迟疑中,光球已经到了咫尺之间! “不管了!索性我也放个光球同他对轰就是!”叶朔脑中莫名闪现出了这个孤注一掷的念头。 况且今日观看擂台,他也有了不少收获。回想那些核心弟子们的结印,楚天遥的结印,宫天影和安云的结印……其中似乎都有不少精微可取之处,但同时也存在着不少冗余。如果能够把这些相互结合取长补短一下…… 这些想法说来缓慢,实际也不过才片刻功夫。叶朔想都没想就抬手结印,被他护在身后的楚天遥只觉劲风阵阵,随即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动席卷全身! 那是……!叶朔手中蓄起光球闪烁着奇特的白光,光球内似有无数银色电光跃动,安云甩来的光球一经触碰便化为青烟。叶朔立刻趁势将光球向安云袭去! “哼,雕虫小技!”安云根本没把叶朔放在眼里,本想随手挥击,不料那光球竟是来势汹汹,竟完全无视了他的抵挡,击中胸口! “噗……”安云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被震退开数步。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紧盯着叶朔。 “哼……哈哈哈,我倒不知玄天派几时又出了一个高手!”没想到这一击竟使安云更加疯狂,“你就跟宫天影一起上吧!” “朔儿!”了尘道长激动的站起身来。 “但是不论你们来几个,你们今日也终将是……必死无疑!哈!”安云用力一握拳,黑色光罩又迅速向场外扩大。 这一次的冲击力空前强烈,叶朔只感到身子仿佛要被这巨大的冲力压扁了一般,然而这般不利情形,却使得叶朔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抗情绪,此时的叶朔,毫无灵技可言,仅凭着他蓄气一段的灵力,在手中凝聚起两团简单的光球死死抵御,竟生生将黑色光罩一寸一寸逼退!安云一时间占不到一点便宜,台下弟子更是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忽然,一道极强的气息从玄天派东南角传来,转瞬间就掠到了擂台正中。先是拂尘一扫,瞬间将依然在扩大的黑色光罩止住,黑色光罩像是枯萎的花,急速萎缩,眨眼功夫便烟消云散! 擂台下的众人发出了嘈杂的呼喊。 大长老!?叶朔从嘈杂的呼喊声中勉强辨析出这三个字,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素袍老者立于场中,仅是拂尘一扫,宫天影和安云身上的黑色火焰便陡然消失。 “竟然连大长老都被惊动出山了!”长老们互相说着,“这两个小家伙,这一次惹出的乱子可不小啊。” “够了,你们再打下去,今日这擂台大赛也就不必再举行了。这场比试,且算不分胜败,百草堂弟子,快来给他们疗伤。”大长老看着二人,摇摇头,几分无奈的叹息道。 “大长老!我还没有输!我还可以再打下去!”安云强撑着走出几步,身形却摇摇欲坠。 “我说够了!你也不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子了!”大长老脸上露出少见的愠怒。 “大长老,我……”安云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身子一阵剧烈抽搐,“噗”的一声喷出一道血箭,接着他的身上各处部位也不断爆出一串串碎小血花,很快就将他整个人染成了一个血人。 “大长老!安云这是怎么了?”宫天影顾不得自身伤势,就要上前察看。 “哎,这是强行施展禁咒遭到的反噬了。”大长老一手托住仰面倒下的安云,一边给他检查伤势,“灵脉尽断,今后就算能够保住性命,只怕也是无法再修炼灵技了。” 宫天影踉踉跄跄的冲上前,就想聚集起灵力给安云疗伤。 “滚开!我宁可死……也不要你来救我……”安云用尽剩余的力气,狠狠将他的手推开。 “好,好,我不碰你。那大长老……大长老,求你救救安云!”宫天影不住地咳血却还在为安云求情。 “我自然会救他,你也赶紧下去疗伤吧。别等我把他救活了,你自己先倒下了。”大长老掏出一颗灵丹喂给安云,随后以灵力护住安云心脉。 “是……”宫天影话还没说完,便是两眼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擂台上。 今日一战,即使不分胜败,但激烈的战斗场面依然会烙印在每一个人心里。所有人都会记得,玄天派曾经有两大强者,在这擂台之上,为观众上演了一场何等天翻地覆的龙争虎斗!他们的故事,将会为这玄天派的历史写上跌宕的一笔! 12.第12章 叶朔的出场 “真是场无妄之灾。”有人看着一片狼藉的擂台叹道。 不过玄天派应变能力挺快,擂台不久就被收拾干净,比赛继续。 “蓝底二十五号,聂文瑞,对——” “红底二十五号,顾问!” “到我了啊。”顾问整了整衣服,面带微笑的站起身。 “顾问,加油啊……”叶朔鼓励顾问,“也别太拼了啊!”又像是想到什么,叶朔连忙又加了一句。 随着顾问走上擂台,观众席上不出意料的再次发出一片窃窃私语声。 “顾问?谁啊?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他不就是那个整天跟废柴叶朔在一起的么?” “嘘!你小点声……”立刻有弟子惊慌的阻止。 看过了刚才那一战叶朔最后的表现,还有谁敢说他是废柴? 连使用禁咒的安云都击退了,谁知道顾问会不会也很厉害? 顾问双手拢在衣袖中,长发被清风吹拂着微微扬起,又随意的披散在肩头。眼中一片高深莫测。 聂文瑞走到顾问对面,以修灵者的礼节向他打了个招呼。 “顾问是吧,虽然不知道你实力如何,既然站到了这擂台上,我都会将你看做平等的对手,希望双方都出尽全力。” 顾问淡淡一笑:“最好不过。” 然而就在擂台即将开始的时候,作为顾问最好朋友的叶朔,虽然双眼还牢牢的盯着擂台,思绪却早已沉浸到了方才那一场惊天大战中。又或者该说,从看到那一战之后,他的思绪就始终未从里面抽离出来过。 那是何等的强大、何等的豪迈!踏入修灵界,难道不正是期望着这样开天辟地的力量吗? 此时的叶朔,在外人看来他仅是无意识的在玩弄着手指,实际上,他正在快速的模拟着刚才宫天影和安云结过的手印。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状态,真让他把那些手印一招一式的记录下来,他也记不清具体的动作。但是如果动作连贯起来,不去刻意的思考,他就能自然而然的结出各种复杂的引诀,好像是身体的一种自发的反应一样。 “噗”的一声,叶朔手指间冒出一串微小火苗,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别烧到本小姐!”齐玎莎一脸嫌弃。 叶朔刚准备还嘴,就听到观众席上嘘声响起一片,再看擂台上“咚”的一声,一个身影重重栽倒在地上。 “我不管你是本来就实力不济,还是故意留手,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聂文瑞缓步走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顾问面前,“啐,真是无聊,本来还以为会是一场痛快的战斗。看来也只好现在就解决你了。”说完手中聚起一个灵力光球,那光球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闪烁着。 台下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要置人于死地吗? “喂,你已经赢了,何必这么不依不饶?”叶朔站在擂台下叫道。要不是被楚天遥和齐玎莎拉着,他现在就已经直接冲上擂台了。 “哦,我赢了么?我可没有听到逸尘长老宣布呢,更没有听到这小子的亲口求饶。”聂文瑞傲然道。“擂台规矩,直到一方起不来失去还手能力,或者一方主动认输为止。如果你们不想让这小子受皮肉之苦,那就让他向我求饶啊!”说着,他一脚踏上顾问胸口。 “唔……”顾问嘴角咳出一缕血迹。 聂文瑞却没有丝毫停手之意。亲眼见证过刚才一场大战的他知道,观众们沸腾的热血都还没有冷却,而现在他们所需要的,不是温吞水一样的战斗,而是真正鲜血淋漓的大战! 聂文瑞把光球狠狠轰到了顾问脸上! 果不其然,他的这番攻击,立马引起了原本昏昏欲睡的观众的主意,场下又开始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有在谴责聂文瑞的,但他毫不在意。 “啊啊啊!!顾问!!!”叶朔目眦尽裂,“你既是这般欺我兄弟,我……!放手!”叶朔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灵力,楚天遥和齐玎莎一时竟然都没能抓住他! 叶朔直接蹿上擂台,先奔到顾问身边把他扶到一边,随后才双眼喷火的转向聂文瑞。 “这一战,我代他接了。我担保,你会后悔。” 聂文瑞不怒反喜:“好啊,看来这场比试,终于是要变得有意思一些了……唔,这……这是什么?”话未说完,他就怔怔的看着前方……叶朔手中正腾起一个硕大光球贴在他的胸前,而光球中所蕴含的磅礴灵力,竟是让他完全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聂文瑞被叶朔直接轰出场外,重重砸在一堵墙上,连坚固的墙壁都被砸出了个窟窿。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叶朔上台,到聂文瑞被击飞,都不过须臾片刻。直到这时逸尘长老才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喝止道:“叶朔,你这是干什么?私自闯上擂台,干扰他人比试,你会被取消资格的!” 令人震惊的是,叶朔的嘴角竟然扬起了笑容。 “取消资格?方才聂文瑞那般欺压我兄弟时,怎不见你去跟他讲取消资格?” “你……”看着叶朔手中再度出现的光球,逸尘长老竟是一时惊得说不出话。难道这叶朔当真胆大包天,敢在这擂台上对长老动手不成? “哈哈——”就在擂台上气氛剑拔弩张时,一声爽朗的笑声自长老席上响起。了尘道长站起身,轻抚着拖到胸前的白须,笑道:“如此也好,这惯例的战斗方式,想来大家也都看得腻了,不如索性就让这位小友来守擂如何?接下来念到号码的都上台与他比试,一样能达到切磋的效果。如果他守不住,那么就让打败他的人继续做这新一任的擂主,直到比试全部结束为止如何?” “那就依你所言。”见到了尘长老发了话,逸尘长老也不再多说什么,念出了下一个名字,便退到了一边。 “你?叶朔?”范成的脸色像见到鬼一般。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被念到名字的人竟会是自己。 “咦,怎么又是你?”叶朔挑了下眉,“真是冤家路窄,没办法,那就让我试验一下我刚刚领悟出来的灵技吧!”说着双手开始结印。 “等……等等!”范成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扑到逸尘长老身边:“认……认输!我弃权,我认输!” 逸尘长老面色古怪的看了叶朔一眼,仍是慢吞吞的宣布道:“既然范成主动认输,本轮比试由叶朔不战而胜。” “咦?”叶朔莫名其妙的看着狼狈地跑下台,还不小心在台下摔了一跤的范成。“算了,可能是上次被我打怕了吧。” 但是接下来,一连几个对手一听到叶朔的名字就脸色发白的摆手认输。到最后所有弟子轮流了一遍,竟然没有人愿意上台与叶朔交手。 “哼!这算什么!一个个都是胆小如鼠的东西!本小姐偏偏不服!”这时,一个骄纵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团火焰疾扑上擂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身红衣的齐玎莎。 “怎么是你?”叶朔看到终于有人上台了,本是很惊喜,待看清对方是齐玎莎,又一脸失望地摆了摆手:“下去下去,我不打女人。” 在叶朔从小所接受到的观念中,从来是好男不跟女斗。 可叶朔这样的行为,却是被齐玎莎误会是对她的公然奚落,更是气得娇躯一阵颤抖:“你得意什么?当真以为你抵挡了安云师兄就天下无敌了?当时他先是跟天影师兄打得两败俱伤,自身又受到禁咒的反噬,再被天遥的灵光盾消耗了他的大部分力量,所以你才能那么轻易打败他,你不过是个捡现成便宜的家伙!” 叶朔眉头微皱,他已经听到了台下的哄笑声,虽然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跟女孩子一般见识,但是如果被女孩子指着鼻子嘲讽,还得忍气吞声……算了,她要求打斗,那就陪陪她吧。 叶朔虽然不知道具体该怎么结印,但是他现在要施展光球术,只需心念一动即可。叶朔手中立时出现了一个光球,猛地向齐玎莎甩了过去。 “啊,你怎么说打就打!”齐玎莎没有防备,只能匆匆结起灵力护盾。但明显感到护盾挡不住光球,只能狼狈的向一边跳开。 “这呆子的实力几时有这般强了?”一边躲避着,齐玎莎不忘肚里暗骂。 “瞬发灵技!这对于灵力消耗可是很大的,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有吃力的样子,连呼吸也很平稳。”看着叶朔对准齐玎莎的移动方位连续发动着光球,席上一名长老惊叹道。 “岂止如此!修灵者即使平时隐藏实力,但在施展灵技时一定会暴露出真实的境界。而他即使发出这种远超集气级的攻击,身上的灵力波动却依然停留在蓄气一段。有趣,这似乎是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啊。”另一名长老感叹道。 “哼!我看这小子身上定是有些古怪,咱们定要抓住他好生研究一番,尽快研究出他的力量来源!”无尘道长冷哼了一声。作为一个护短的长辈,他不会忘记当初元基和范成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向他告状的样子。当时他也仔细检查过他们身上的伤口,绝对是只有集气级以上强者的攻击才能造成的。他根本不相信那会是只有蓄气一段的叶朔做的,只以为是这两个弟子在外面惹了什么祸,又不敢跟他实说,才找了个借口,把责任都推到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叶朔身上。但今日亲眼所见,却是由不得他不信了。 沉默不语的了尘道长安静的注视着台上的比试,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这表情落入了楚天遥眼中,他缓缓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哇,该死的小子……”齐玎莎一声尖叫,猛地栽倒下去。叶朔下意识的拉住齐玎莎,好让她不至于掉下去。 “放手!我不需要你的假情假意!”齐玎莎用力甩手。 “好吧。”叶朔老老实实的放开了手。 只听“砰”的一声,齐玎莎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脸朝下摔成了一个“大”字形。 “玎莎!”无尘道长激动的站起身来。 了尘道长在偷笑。 结果如何一目了然。 不久比武全部结束。逸尘长老在长老席边上听着众长老商议了一会儿,拿着一份名单重新走回擂台上。 “下面是,本届核心弟子考核合格名单。” …… “接下来,是即将成为核心弟子的外室弟子名单。” …… 叶朔听了一连串也没听到自己和顾问的名字,正心生疑惑间,忽然一个声音说道“我宣布,收叶朔为我的关门弟子。”此时说话的,正是只收了楚天遥一个徒弟的了尘道长! 13.第13章 入门 “什么?”叶朔傻眼了。这一刻他简直怀疑这一届的外室弟子中,是否有另一个与他同名同姓之人了。 “呵呵,小家伙,不用东张西望了,老夫看中的弟子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么?”一身素色长袍的了尘道长不知何时,已是缓步走到了叶朔身前,一双慈爱的眼睛满意的打量着面前这个似乎还处在状况之外的小家伙。 正元兄弟,得子如此,你纵然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吧。 “叶朔,你还在发什么呆。了尘长老愿意收你为弟子,这是你几世修来的大机缘啊!还不快拜见师父?”一旁的逸尘道长低声提醒道。 “哦!”叶朔这才反应过来,第一句话却不是拜师:“那顾问呢?他到哪里去了?” 逸尘道长面色一沉:“这份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那就是并未通过考核,让他七年后再来吧!” “啊?那怎么行?”叶朔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了尘道长说道:“长老,我和顾问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今天这擂台大赛也是他鼓励我来的,不是他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请您也一并收下顾问为徒吧。”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否则……我就不答应做你的徒弟!” 这一番话听得周围的人都是目瞪口呆。能被了尘长老收为弟子,这是多大的机缘,如今这一个大馅饼落下来凭空砸在头上,这小子不忙着感谢自己的好运气,竟然还敢提起条件来? 惊愕过后,不少与叶朔不睦的人开始暗中偷笑。这小子自讨没趣正好,本来还担心他进了玄天派以后,自己跟他相处不好,如今最好他直接惹得了尘长老勃然大怒,直接将他赶下山去。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了尘道长仅是微微一愣,随后就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道:“可以,我观这位小友……”了尘道长指向顾问,“亦是骨骼精奇,只是此前不曾经过指点。若是以后好好修炼一定能成才。” “太好了!顾问!我们都通过考核了,以后就仍然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了!”叶朔拉着顾问的手欢呼起来。 这一来倒使顾问受宠若惊,忙不迭的上前参拜。叶朔这也才心悦诚服的跟着拜了下去。想到以后都能继续跟顾问在一起修炼,暗暗开心。 一旁的几个长老表面也在道喜,背地里却在悄悄传音交流。 “那顾问也还罢了,这叶朔的真正实力绝对不止蓄气一段,连施展了禁咒的安云都击退了。如能好生调教一番,来日或许就又是第二个天遥!” “何止!别忘了这叶朔从小是在山门外长大的,已是如此了得。假以时日,或许成就更将超过天遥。了尘这老家伙出手可也真快,这次算他捡到宝了啊!” “哼,一个山野小子,也敢说超过天遥?你们别往他脸上贴金了!”一声不悦的传音同时响彻在几位长老脑中。 长老们小心的看了一眼一旁面色铁青的无尘道长,知道这番谈话已是惹得他极为不快,便都知趣的缄口不言。 “是了,”与众人闲话过一二,了尘道长轻抚着长须,“天遥,为师近日已经隐约触摸到了劲气极的门槛,需要闭关静修一段时间。这两个小娃儿,就先交给你带一带了。此外,他们初来乍到,为师也不好破了规矩。就先让他们在极意峰修炼,如此一来,你每日须得往返两峰,要多辛苦些了。自己的修炼可也不要耽搁了啊。” 玄天派山峰众多,每座山峰上都有一位主事长老。而根据所处地域的不同,每座山峰的灵气浓度也不同。新晋弟子一开始都会被随机分配到一些灵气浓度不高的山峰。精英弟子才可以在灵气浓度高的山峰上修炼。境界越高的弟子,所在山峰的灵气浓度也越高。而在众多山峰中,以皓月峰的灵气浓度为最高。 楚天遥若要指导叶朔两人修行,白天就须得一整日都待在极意峰上,晚上再回到皓月峰。再除去每日吃饭睡觉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一天大约只剩下极少的时辰可以用来修炼了,尤其是对于一个精英弟子来说,耽误的那些时间就可能让他被别人赶超过去。如此苛刻的条件,就算楚天遥拒绝,那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了尘道长一说完,双眼就灼灼的注视着楚天遥。虽然拒绝是合理的,但作为师父,他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就绝不会希望听到徒儿的否定答复。 楚天遥面色不变,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应道:“是,弟子一定全力教导二位师弟。天遥先恭祝师父在修灵道路上早日更进一步。” 了尘道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弟子中,也只有天遥办事是让他最放心的,所以当初才会让他去请叶朔来参加擂台。 一旁的无尘道长听了,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当然,这些叶朔毫不知情,他还在为他能进门修行而感到高兴。并且,“极意峰”这个名字,听起来还不错,一定是一个灵气充沛,风景优美,云雾缭绕的地方。到时站在峰上,一定是一副一览众山小的风采! 很快,叶朔和顾问便随着领路弟子的脚步,进入到了门派内部,二人像进了大观园,左看右看个不停。 一路上,叶朔看着两侧或雄伟壮丽、或雕梁画栋的建筑群,莫名的兴奋。看那层层叠叠的亭台楼榭,蜿蜒曲折的回廊小道,一想到将来会在这里修炼,嘴角就不自主得轻轻扬起。 他开心地跟着领路弟子,走啊走,走啊走,走啊走……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怎么他们走的路越来越窄,两边的建筑物越来越矮,四周给人的感觉也越来越荒凉。 “叶朔。”顾问拉了拉他,“我怎么有一种,我们要从后山门走出去了的感觉啊?” 说实话,叶朔也有同感,尤其是在两旁原本修葺得整整齐齐的石砖路沿变为一捆捆杂草的时候。 “请问,师兄……”叶朔刚想开口,领路弟子便转了身,看向他们道,“两位师弟,前面就是极意峰了。” 叶朔和顾问连忙抬头望去,什么都没有啊?于是他们把目光降下来了一些,只见……一个小土坡伫在他们面前…… “这是极意峰!?”叶朔失声道。 “是啊。”领路弟子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憋笑。 “这是山峰吗!?玄天派峰峦众多,可这小山……不对,小丘陵,也不对,这小土坡是怎么回事呀?”顾问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有办法啊。”领路弟子答道,“虽然玄天派峰峦众多,可是门下弟子也很多啊,不同等级的弟子要分配不同的山峰,所以蓄气一段的弟子,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住在这里了。其实这儿也不错的,地广人稀,好像加上你们,也不过才两个而已。” ……此时叶顾二人已经没有什么吐槽下去的欲望了。 “诶……”叶朔环顾了一下荒芜的四周,“这里还不如之前我们住的小竹屋。” “这也没办法啊,谁叫我们只有蓄气一段呢,既来之则安之啦。”顾问拍拍叶朔的肩以示安慰。 两人随意的整理了一下小屋,便休息了。 对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叶朔心中充满了期待。 14.第14章 玄天派的修炼 由于叶朔只是蓄气一段的弟子,虽然他所展现的实力已经远超他所在的境界,但是,有些事还得按规矩来。 比如,蓄气一段弟子住在极意峰上。这一点叶朔倒是没什么抵触。 再比如,蓄气一段弟子要参加灵气修行,学一些引灵气入体,运转内息,这是每个蓄气段的弟子都要参加的。叶朔也没什么意见。 还有,因为蓄气段弟子都在一块修行,每日用膳人数很多,这就需要低阶弟子帮忙在厨房给其他蓄气段弟子准备早饭,午饭,晚饭。而叶朔和顾问只有蓄气一段,这活自然就落到了他们头上。 其实,叶朔和顾问在山门外的小屋住了这么久,做饭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当他看到范成的时候,问题就来了。 “叶朔,早饭做好了吗?”范成从远处走来。 不是很明白这样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叶朔心里有点无语,他还没有忘记那天擂台赛上范成是怎么向他求饶,尖叫着跳下擂台的。 这才没过多久,他就这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 然而范成心里却是另有一番考量。 他与叶朔的梁子已经结下,范成是以己度人,认为叶朔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借机报复。而此时的他根本不是叶朔的对手,只怕以后日子有的他难过了。 思来想去,他的脑袋里只想出了一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损招。原本想拉上元基一起,可元基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得罪叶朔了,所以他现在只有一个人。 不论怎么样,先挑衅叶朔,等到他出手伤自己,自己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长老哭诉,难保叶朔不会被逐出师门。这样一来,只要受上一顿皮肉之苦,却能换来往后日子的惬意,只要叶朔一走,他范成还是这批入门弟子中的小霸王。 “你耳朵聋啦!”范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嚣张,“快出手啊!”范成心里暗自喊道,他可不能保证接下来的自己不会突然就退缩了。 “嗯,还没。”出乎范成意料,叶朔居然很好脾气的回答了他。 ……这么一来反倒让范成接下来有些不知所措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范成心里下了个狠心,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推翻了正在煮粥的锅。 “哐当!”一大锅粥翻出来。 “你有病啊!”叶朔几乎是跳了起来,“你看我不顺眼也不用把气撒在粥上啊!这里面还有你自己那份呢。” “快来打我啊!”范成看着叶朔那模样,心里窃喜,“小子,只要你出手一下……啊!”范成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忍着巨疼回过头,厨房大叔正一脸恼怒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平底锅,“范成,你有病啊!”厨房大叔恶狠狠的说道。 而叶朔则是早早地退到一边,一副不用我动手,自有人会收拾你的样子。 此时顾问正端着菜从门里进来,一见这场面,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忽然就懂了,他连忙火上浇油,回头对着门外喊道:“范成故意把粥打翻了!今天早上只有榨菜吃!”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正是弟子们前来弟子房吃早饭。一听顾问这么说,已经有几个心急的弟子冲了进来。 “范成,你有病啊!”范成第三次被骂有病。 此时范成的脸已经几乎胀成猪肝色了:“不,不……不,我……”他像是想说什么,却根本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叶朔拿着拖把拖地:“算了,事情因我而起,我再来重做一份吧。” “那怎么成,要做也是范成来做。”说话的居然是一名长相可爱的女弟子,“本来让叶朔来做早餐已经很麻烦了。” 周围的女孩子们一致点头附和着。 “咦?”叶朔什么时候人气这么高了?顾问心里疑惑,但转念一想,毕竟在门派大赛上抵御了安云的禁咒攻击,也是大出风头了一次。 而此时叶朔已经被妹子们团团围住,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本应该是被所有男同胞所羡慕的场景,他反而浑身不自在。 另一边的范成,在众怒之下默默拖着地,他看叶朔的目光几乎是要喷出火来,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拖地而已了。 早餐风波过后,一天的修行总算是正式开始了。 上午是集体训练,下午则会回到自己所属的山峰修炼。 上午学的是灵气的吐纳,将灵气转化为攻击力,也就是所有攻击中最简单的一种,灵力光球。 众人被带进一个演武场,演武场很大,叶朔估算了一下,起码能容下千余人,这演武场呈四方形,铺满白色地砖,只是这地砖坑坑洼洼,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还有几处则是裂了好大一道缝隙。想来是之前修炼的弟子弄坏的。 教习灵气吐纳的先生看了看这坑坑洼洼的地砖小声嘀咕:“早就和后勤说了好几回了,让人来把地砖重新铺一铺,也不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 教习先生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叶朔全没听进去,不要说灵力光球的凝聚了,他的瞬发光球也已经炉火纯青,自然没有必要听这些基础课程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下午的修炼,不知道楚天遥会教他些什么呢?灵遁术?还是其他灵技? “那边的谁?好好听!”看到有人在走神,教习先生指着叶朔说道。 看到所有人都在往自己这边看,叶朔立马就回过神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张嘴道歉,就听见那教习先生说道:“原来是叶朔啊,没事,这些基础的东西你肯定没问题,不听就不听吧。” 周围的弟子们听了教习先生这番话,都是满眼羡慕的看着叶朔。 当然也有人在小声嘀咕:“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将来也能。” 对此叶朔倒是不以为意,毕竟这样被区别对待,会遭人嫉妒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他还是不希望太被人关注,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的前方还有许多高山要去跨越。 “差不多就这样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来练习吧。”教习先生说完就让众人解散了。 一经解散,叶朔又被围在了中间,许多弟子向他请教着如何凝气,女孩子们更是在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作为叶朔的好兄弟,顾问也被许多人围住,不过他身边的女孩子们更多的是在问他:“叶朔平时喜欢些什么啊?”“叶朔爱吃什么呀?” 这待遇真是天差地别,顾问扶额。 叶朔费力的拨开大批弟子,这才好不容易来到顾问身边,“好想回极意峰。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么?”顾问显得很悠哉,“废柴叶朔的大逆袭,有好多姑娘等着你手把手教呢。” “如果只是这些莺莺燕燕就让我止步于此,你也太小看我了。”叶朔向顾问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怎么,看不上眼?你的要求怎么那么高啊,还想要多漂亮的姑娘?”顾问也给叶朔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想不想在普通的灵力光球上浪费时间!”叶朔撇撇嘴,“自从那次看过天影师兄的实力,我就更想在修炼上更进一步。所以下次和师父说一声,不来这里学基础课了吧?” 顾问一副随你的样子,但又忽然说道:“那妹子们可是会想你的。” “……”叶朔表示无语。 终于熬过了上午的修炼,叶朔几乎是逃回极意峰的,“如狼似虎的女人,真可怕。” “哪里,是你胆子小。”顾问还不忘煽风点火,“等没人看上你,你就该着急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极意峰,中午叶朔稍稍休息了一下,决定忘记上午的一切。 休息完,他一出门就看到了楚天遥,楚天遥正在打量四周,好像在看什么很有意思的事物,一见叶朔出来了,他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真叫我开了眼界,我还不知道玄天派居然还有这么破烂的地方。” “楚师兄,你也别笑我了。”叶朔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但是我也决定了,我一定要马上突破蓄气一段,离开这小土坡。” 楚天遥听后笑着抛给他一块玉简,“还记得吗?”他问。 “这是……”叶朔看了看手中的玉简,“我记得啊!这是用来保存心法的玉简。上一次是普通的用来凝聚气旋的心法,那这一次,是什么呢?” “你一直都想要的,灵遁术。”楚天遥回答道。 “哇!”叶朔开心的跳起来,果真,与上午的修炼相比,这才是他想要的修炼。 “等等……”一旁一直不语的顾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是说在自身还不能产生灵力之前,是还不能修炼灵技的吗?叶朔这才蓄气一段啊。” “没错。”楚天遥答道,“只是叶师弟的情况不太一样,我便先让他修炼灵技。至于顾师弟你……”楚天遥用微妙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顾问,顾问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还是老老实实地蓄气吧。” “顾问,没事的。”叶朔在一旁说道,“有楚师兄在,一定没问题的,难道你还担心我走火入魔不成?” “没有的事。”顾问回答道,说罢,还狠敲了叶朔的脑门一下,三人皆笑。 日子在平静的修炼中过得飞快,叶朔也特地去请求了了尘道长,让他不再参加上午的集体学习。 而当日强行施展禁咒,遭到反噬因而生命垂危的安云,在百草堂弟子的悉心照料下,如今也已经免去了性命之忧。剩下的,就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养好他那一身的伤了。 而就在这一日,一个爆炸般的消息传遍整个玄天派! 宫天影要离开玄天派! 15.第15章 离别 关于此事,众位长老已是百般挽留。可惜却没有人能留得住他。 此刻大家都正聚在山门前跟他告别。据说玄天派上上下下几乎都来齐了。即使是一位长老即将远行,也未必会有如此之多的人前来。 而楚天遥向来对宫天影敬重有加,自然不会错过。叶朔也趁机偷懒,缠着他把自己一起带上。 山门前。 “天影,当真便是非走不可么?不能再考虑考虑么?”一位花白胡子的长老,拉着宫天影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如果是因为安云,那小子那边,我来劝劝他,你只管安心在这里待下去就好。” 依旧是一身玄色长袍的宫天影伫立在山门前,身影恍惚已与背后的浮云远山融为一体,似随时都会乘风归去。而他望向眼前长老的眼神,更是透着无尽的萧索之意。 虽然他看的是长老,然而他的目光,却仿佛越过了长老,停留在某个未知的遥远所在。 “长老,您误会了,这不关安云的事。只是我近日在修炼上遇到了一些瓶颈,希望能下山走走,感悟一下自然大道,或许就能找到突破的契机。” “你……唉,也罢!要是外面有什么不顺心,千万记得要回来啊!”长老们的神情就像在送别一个即将远行的游子。 “我会的,各位长老也保重身体。”宫天影清清淡淡的微笑着。想到这张熟悉的俊秀面庞上露出的笑容,很快就要看不到了,引得长老们又是一阵扼腕叹息。 一直等到长老们陆续离开之后,一名瘦小的男弟子走上前,双手递上一个袋子般的东西。 “天影师兄,这么多年多谢你的照顾。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储物袋是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请您务必要收下!就算是留作个纪念也好!” 在这名弟子之后,各色男男女女的弟子纷纷上前:“天影师兄,这是我亲手缝制的荷包。” “天影师兄,这是我求来的护身符……” “天影师兄,这是我惯用的法宝,送给你留个纪念。” “天影师兄……” 等这些弟子也走了,憋了许久的叶朔忍不住开口道:“天影师兄,虽然你跟长老们说什么,在修炼上遇到了一些瓶颈,才下山的,可是我们都很清楚,你要走,为的是安云吧?”见宫天影默然无语,叶朔更是激动:“为什么?虽然你是答应过他,失败者从此离开玄天派,但连大长老也说了,你们的那场比武不分胜负。退一步讲,就算一定有一个人要离开,那走的也应该是他!不是你!” 听完叶朔的话,宫天影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又冷定如常,但那丝丝缕缕的哀伤依然如影随形:“这是我欠他的。其实就算没有这一战,我也早就已经打算好要离开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会为了师妹,不惜跟我同归于尽…… 我们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开的。如果我一天待在玄天派,安云的恨就一天消不下去,这样对他的身体康复也是不利的。我也从来没有想到,所谓的天才光环,竟然可以带给身边的人那么多的折磨,或许只有当我不在了,对每一个人都会比较好。” “没那回事的,天影师兄,大家都很舍不得你啊!我虽然是最近才正式开始进入玄天派的,可是我也很敬慕你。还有楚师兄,他也一直都很尊敬你的!”叶朔急急的说道。 宫天影没有理会叶朔的安慰,抬起头看向楚天遥:“天遥,我走了以后,代我照顾安云。” 修灵界中的弱肉强食,他比谁都清楚。虽然安云也曾经在门派大赛上技惊全场,但那也只是他过去的辉煌了。如今的安云,只是一个不能再修炼任何灵技的废人,却依然住在玄天派中,即将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楚天遥点点头:“天影师兄,你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这玄天派一天,我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亏待了安云师兄!” 宫天影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别让他知道是我的意思。” 楚天遥一怔,心头也涌起了一阵难言的哀伤。知道宫天影如此说法,便是默认了安云对自己的仇恨。安云若是知道是宫天影托人照顾他,是一定不会接受的。可宫天影为了让安云能有人照顾,宁可放弃这个修补误会的机会,默默离开。 “我明白,都是同一个山门的师兄弟,就算不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本来也是应该互相照顾的。”最终楚天遥说道。 宫天影抬起手在楚天遥肩上重重按了按。如果可以的话,他又何尝不想留下来亲自照顾安云?就算要忍受着他的白眼、憎恨,只要能看到他一天天的好起来,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可是如果他继续留在玄天派,其他人即使会对安云礼敬有加,也一定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以安云那脆弱敏感的自尊心,必然又会以为自己是在施舍他,那会让他活着比死的还痛苦。 弯下腰提起行囊,站起身的那一刻,宫天影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了玄泽峰的方向。而不出意外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没有出现。自嘲的一笑,转身一步一步的走下石阶。将一切一切的过往,随着这山间缭绕的雾霭烟云,都彻底甩在了身后。 安云,不管你能否理解,或许终此一生,都不会再有当面向你解释的机会。但我只希望你明白,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也无论未来即将发生什么。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兄弟,一直都是。 送走了宫天影,叶朔和楚天遥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上叶朔都有些怅然若失。 最后叶朔和楚天遥停在一棵繁茂的大树前。 “怎么了?这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想说什么就说吧。”楚天遥看着叶朔。 “我只是在想一些关于灵力的事。有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安云师兄伤成那样,会不会就是我造成的?如果是我,那我真是太对不住宫天影师兄了。”叶朔有点内疚地说道。 楚天遥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当时的安云遭到禁咒反噬,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没有你那一击,他必然也是撑不了多久了的。你也就别放在心上了。” “啊……这样啊……”叶朔点点头,又像是欲言又止,“楚师兄,这话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啊……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和安云师兄很像,因为我们都是资质平平,又在天才身边艰难求存的人。我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我又理解他的想法。我真的很怕,有一天我会步上他的后尘!” 叶朔顿了顿,眼神似有些迷茫,“不知为何,看到安云师兄修炼禁咒,变得,嗯,那么厉害,当时我只顾着全力抵御,也没多想其他的事。可是这几天,在我苦苦修炼却总是毫无进展的时候,我就会想,我明明努力了,但却……如果可以有一种捷径。 诶,怎么说呢,我竟然非常向往那种邪术。但是,我的理性又告诉我,这,这是不应该的!我明明已经亲眼看着安云师兄自取灭亡,可我为何仍是管不住自己?这些话我不敢去跟顾问说,可我觉得自己仿佛就站在堕落的边缘!楚师兄,我……我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危险?” 叶朔一边说着这番话,同时小心的偷看楚天遥的脸色,准备着如果他不高兴了就马上停下来,可是直到说完,楚天遥也没有显出任何责备之色。而与此同时,叶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感觉到,楚天遥的眼中,似乎有着一种深深的渴望之情。 “只要是能够变强,就没有什么邪不邪门。世人只会因为你强大的力量而尊崇你,却不会有人来过问你得到力量的过程是如何!所谓的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那只是因为本身的不够强大! 你看那天雷滚滚、洪水滔天,对渺小凡人来说已无异灭顶之灾!但对于修灵者而言,却可能只是一式灵技,一场争斗,正是因为我们足够的强大,我们凌驾于凡人之上,所以我们可以掌控真正的力量!至于以邪术来划分过于强大的灵技,那也不过是一些世俗的凡夫俗子对于强大灵技的恐惧罢了,他们是无法理解我等强者真正的追求的,他们恐惧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更恐惧去面对那个始终在原地裹足不前的自己! 此类鼠目寸光之辈,我耻于与他们为伍!” 楚天遥说这段话的时候,与平素的温文儒雅形象大相径庭,竟有些像当日那个在擂台上指天画地、浑身缭绕着邪气的安云。 看着这样的楚天遥,叶朔不理解,他不知为何昔日温暖的师兄竟会这样。不过叶朔还是劝解自己,可能人各有异,想法不同罢了。叶朔也并未注意到他此刻的内心开始对楚天遥有了细小的隔阂,以及,他对邪术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16.第16章 质疑 安静的小屋内,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叶朔盘膝坐在铺着草席的地上,双手捏着引诀拢在胸前,大量的天地灵气从极意峰四处奔涌而至,如洪水般疯狂的自叶朔的头顶灌入,又在第一时间被均匀的分配到四肢百骸中。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进行灵气吸收的修炼,但无论哪一次,叶朔体内的所有筋骨、血肉、乃至每一个细胞,就如不知疲倦一般,来者不拒,灵气一来便收入其中,可即便如此,他却依然像一个喂不饱的恶汉般,贪婪的吸收着。 这一切顾问看在眼里,时常担心叶朔的身体会出问题。依照常理来说,一个人每次所能吸收的灵气是有限的。在吸收到一定程度,体内达到饱和之后,就需要一个缓冲期,之后则需要修灵者慢慢的去炼化这些灵力,进而巩固自身的修为。若是急于求成,体内的灵脉都可能会被这过于狂躁的灵气撑爆。而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落得一个极为凄惨的下场罢了。 在反复确认过叶朔体内确实没有任何异常后,顾问又开始陷入了另一个疑惑中。如果叶朔真的没吸出毛病来,就照他这个夜以继日的修炼方式,所吸收的灵气应该也达到一个相当惊人的量了。 这些灵气完全足以让一个蓄气一段的新人连升几级,但叶朔的灵气波动却依然稳稳停留在最初的蓄气一段。并且据他所说,吸收到的灵气都被身体各处迅速吸收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灵气储备,可以用来在苦海中凝聚气旋。这就更是令顾问吃惊不已了。 “叶朔,现在感觉怎样?”看到叶朔结束了修炼状态,顾问也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思绪,走上前关心道。 叶朔缓缓张开双眼,用力眨了眨,接着就在顾问关切的眼神中,呆呆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觉得好饿啊!” 顾问一时哭笑不得:“啊,弟子房那边应该马上就要开饭了吧?比起这个,我问的是你的修炼情况,感觉怎么样?” “我就是在说这个啊。”叶朔认真的点了点头,以示郑重,“这种饿,不像是想吃饭时胃里的饿,而是一种身体的饿。我觉得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是饥饿的,那是一种极致的空虚,需要灵气来填满。可是就算这些日子以来,我吸收了再多的天地灵气,这种饥饿和空虚感依然得不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那种感觉,怎么说才好呢…… 对了,你有没有体会过,就好像在你已经很饿的时候,拿着一块小小的肉在你面前晃。你看得到又吃不着,而你又明知道即使吃到了也吃不饱,于是就会感到加倍的饥饿……啊呀,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顾问听得更奇:“这怎么会?在修炼时的感觉分明应该是很舒爽的啊!那种感觉是体内的各个灵脉充斥着雄浑的灵气,刺激着每一条血液的流动,乃至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那才真正像你所说,是一种空虚与满足的极致感受。而你怎么会跟别人反过来?” “咦?”叶朔敏感的抓住重点,“顾问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说你已经突破了么?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顾问一愣,暗自责怪自己嘴快,随即又匆忙掩饰过去:“当然还没有。我也是听外头其他师兄弟说的,他们总说突破了阶段之后是怎样怎样……哎?你说会不会因为你平时就是个大胃王,即使吸收灵气,你的体内依然像个无底洞?” 叶朔看了看顾问,又自己寻思了一下,脸上竟出现了一副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与此同时。昇龙殿。 各大长老们盘膝坐在蒲团上,神色肃穆,正是一派商议要事的严肃场面。 “了尘,你托口闭关,将训练那两个小子的任务都交给了天遥,究竟是何用意?况且皓月峰与极意峰相隔遥远,如此一来势必会耽误他自己的修行。今天这一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此时发话的,正是脸色极为不善的无尘道长。 其余几位长老默默对视一眼,神色不由都闪过了几分诙谐之意。谁都知道,这无尘道长几次三番对此事不依不饶,除了他自己对楚天遥极其看重外,其中必然也少不了他那个宝贝女儿的胡搅蛮缠。 “是啊,了尘道兄,眼下七大门派比试会迫在眉睫,天遥可是我玄天派一雪前耻的希望啊!焚天派新近刚崛起的那个天才,墨凉城,你应该也是有所耳闻的吧?听说不久前已经突破到了聚气六段的境界,放眼玄天派,除了天遥,还有谁能与他抗衡?”另一位长老见了尘道长只是笑眯眯的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有出言解释之意,也忍不住的开口询问道。 “哼,不过是一个聚气六段的小崽子,要是落在天影手上,根本不值一提!”五长老晃了晃头,语气大是不屑。 “天影要是能回来,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但你我扪心自问,你当真相信天影还会再回来?”六长老说道。 “天影固然不会回来,但是,只要再创造出一个天影不就好了?”一直是笑而不言的了尘道长忽然主动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立时在众位长老间掀起轩然大波。 “那墨凉城单论境界就已稳压天遥一筹,况且焚天派又一向是以阴谋诡计闻名,谁知道他们还会有多少我们所不知的手段?这一战,天遥要想取胜,很难。所以这一次,我准备把赌注都押在这个新来的小家伙身上。也许,他才是能带给我们惊喜的人。”了尘道长笑道。 “把赌注都押在他身上?哼,你倒是对他信心十足啊!那我倒要敢问道兄,你的信心从何而来?”无尘道长听了解释以后更生气,气得眉毛胡须都在不住颤抖,“我知道他是你的故人之子,你想对他多些关照,这也是情理之常!但就为了一个连是否尚在人间都未可知的兄弟,就要这样埋没天遥,这是拿玄天派在比试会上的排名开玩笑,你自己觉得这样做公平么?” 无尘道长的煽动,让殿中长老们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一时间质疑声纷纷响起。 即使是在这漫天的质疑声中,了尘道长依然云淡风轻:“我做的决定,自然就是有我的道理。让天遥把朔儿找回来,便是我的决定,此事当时你们也反对,可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了,他的实力不会比任何一个生活在玄天派的外室弟子差! 而且无尘道兄,你虽然口口声声是为天遥着想,但也许你没有注意到,那孩子最近的修炼其实是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就算再让他按部就班的修炼几年,恐怕也无法突破聚气六段。况且我看得出来,近日天影离开玄天派,对他的影响也不小。 他们两个都是从小在皓月峰我看着长大的,天影对于天遥而言,一直就是一个让他去追逐的目标,如今这个目标突然不在了,他很容易对今后的修炼道路陷入迷茫。在这种时候,让他去指导一下后辈弟子,重走一遍当年天影所走过的路,对于他的心境,以及他的领悟,都会是大有助益的。” 经此一说,一些原本议论纷纷的长老,也都渐渐平息了起来。 “是啊,这叶朔说不定还真的大有可为。当初在擂台上,连天遥都不是施展禁咒的安云对手,但他却轻易的挡住了攻击。” “不错,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年这叶朔刚刚入我玄天派时的灵根测试,他可是相当罕见的天灵根哪!” “虽然还不知他的真实境界,但他的敛息术既如此高明,连我们这些长老都看不破他,也足以说明他的厉害之处!” 无尘道长重重冷哼一声:“打败了安云,当真就有那么了不起么?连玎莎也看得出来,当时的安云已经跟天影拼得两败俱伤,同时还要承受禁咒的反噬,便是随意一个弟子上去,也能击败他。要我说,那小子也不过是撞大运碰上的! 况且他曾私下与我两名徒儿斗殴,将他们打得鼻青眼肿,几日前在山门又与守门弟子发生冲突,性格如此蛮横招摇,足见品行不端!这样的人,也值得你们百般赞扬?” 了尘道长正色道:“此事前因后果,我已全部调查清楚。所谓的私下与你两名徒儿斗殴,分明是元基和范成挑衅在先,至于在山门又与守门弟子发生冲突,那守门弟子假公济私,偷收灵石,本就应该罚。” 无尘道长还是冷哼了一声:“空口无凭!真要将那小子当成玄天派的种子选手培养,首先也得知道他真实的境界到底是处在什么位置!依我说,将他捉来,用我的灵器‘锋灵瑟’测试一番,便可知道那小子的底细!” “这样也好,那我们就双方各退一步,让叶朔来测试好了。”另一位长老劝说道。 17.第17章 测试 “这叶朔的问题,我看倒是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七长老忽然开口道,“依我说眼前最要紧的,倒是让那安云交待清楚禁咒的来源!禁咒在整个灵界大陆都被各方势力严禁修行,他一个普通的小弟子,究竟从何处得来?若不详查,岂不始终是一桩隐患?如若再有其他弟子修行了,岂不更加不妙?” “不错!若是他自己在什么地方找到的也罢了,万一是敌对势力想借他之手,削弱我玄天派的力量,那就更是不可不防!”八长老随声附和道。 几位长老又议论了一会儿,很快便就此事达成共识,纷纷站起身往外走去。 “听几位道兄的意思,是要直接去逼问那安云?诶,天影临走前还特地交代,要好生照顾安云。以后如果天影回来,我们又如何向他交待?”五长老还在犹豫。 “且不说天影回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单说此事你不说,我不说,在场所有的人都不说,那安云自己更不会说,天影又如何得知?”七长老不以为然道。 “说来说去,都是安云这个小畜生不好!要不是他逼走了天影,我们玄天派也不会在七大门派比试会前落到这般被动境地!”一位长老怒气冲冲道。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安云房前。 安云躺在床上,身上依旧缠满了绷带,不能动弹。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仅是略微转动了一下眼珠朝门口瞟去。见到大批长老鱼贯而入,很快就将他这间小小的房间挤得满满登登,也只是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略显嘲弄的冷笑,收回视线依然无神的望向天花板。 七长老先开口了:“安云,看你这么冷静,毫不吃惊,想必你对我们的来意,应该也很清楚了。” 安云还是冷笑:“是啊。否则我安云何德何能,可以劳动如此多长老大驾光临,难道还是来给我探病的不成?” 八长老说道:“你既然明白,那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此番所用禁咒,究竟是从何处习来?” 安云听了这句话,竟是缓缓的坐起身来,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八长老,似乎正在极力思考。一众长老见状也纷纷聚起精神,想要听清他的话语。 沉默了一会儿后,安云忽然抬起一根食指,摇摇晃晃的对着自己的脑袋虚点了两下,笑道:“我说是我晚上发梦梦见的,你们相信么?” “安云,你竟敢戏耍我们!”七长老怒斥道。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可你们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安云一脸的无辜。 “安云!”无尘道长横眉怒喝,“我们现在还能在这里好声好气的问你,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你不要再不识抬举!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么?我完全可以使用搜魂术,强行查看你全部的记忆!” “无尘道兄,你先冷静一点。这搜魂术太过霸道,使用过程中一旦遭到抵抗,极易破坏承受者的神识,到时灵智尽失,只怕会变作一个记忆不全的痴汉!”五长老赶忙阻止。 无尘道长一下把他甩开,喝道:“痴汉便痴汉!他如今这个一无是处的废人样子,与一个彻头彻尾的痴汉又有什么分别!” “若是将来天影回来看到了,你是要逼着他与我们玄天派反目成仇么?”五长老坚持不让步。 这两位长老顾自争论,却没有注意到一旁安云的表情随着他们的争论,已经渐渐变得极致扭曲。 “宫天影的面子?哈哈哈哈,原来我安云还能踏踏实实的在这里养伤,每日里有大罗金丹供奉着,都还是处在他宫天影的庇护之下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安云凄厉大笑,而后忽然仰天一声长啸,阴鹜如幽鬼厉啼,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而落。 大笑过后,他又道:“安云啊安云,你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竟然以为他们照顾的是你这个人么?他们照顾的是宫天影的面子啊!如果不是他的话,你们早就该把我这个废人丢下山了吧?宫天影,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羞辱,你的恩惠我不会领,那些看在你的面子上送来的东西我都不会用!”说着狠狠一拂袖,将桌上摆放的灵丹瓷瓶扫落满地,稀里哗啦瓷瓶摔碎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安云挣扎着就要下地,却双腿一软,裹着还没完全甩开的棉被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唉,算了,今日看来也问不出什么。还是改日再来吧。”了尘道长叫过一名小弟子。吩咐盯紧安云。 问不出个所以,长老们也只能悻悻离开。 “赤火殿?”光听名字就觉得是一个很严肃的地方,叶朔心中隐隐有些忧虑,没什么大事是不会被叫到那种地方去的吧?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呀?叶朔还在想着心事,就听带路弟子说道:“叶师弟,我们到了。” 叶朔这才回过神,抬头望着这赤火殿,只见这赤火殿红墙绿瓦,雕梁画栋,气魄雄浑。叶朔心中的忧虑更重了。 “叶师弟,请。”带路弟子做了个手势。 “咦?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叶朔问道,带路弟子摇摇头。 战战兢兢地,叶朔踏入赤火殿。只见几个长老站成一个半圆,一副久等多时的模样。叶朔心里别提多抗拒了,但也只能硬着脸皮道:“几位长老……我来了……” 长老们自动让开了路,此时叶朔才发现大殿正中摆着一个灵器,模样奇特。 无尘道长笑着说道:“朔儿,把手放在上面握一下。”这一声朔儿叫的叶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加上对他不冷不热的的无尘道长还对他笑了!一定有鬼!叶朔心里暗道。 叶朔看了看一边的了尘道长,了尘道长神色如故。自己的师父也没说什么,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于是叶朔小心翼翼伸手握了一下那模样奇特的灵器,然后马上弹开! 那灵器丝毫反应都没有。 唔……四周的长老沉默了一下。 “不过就是让你握一下,你那么胆怯做什么!”无尘道长冲叶朔喊道,“再握一下!” 无尘道长这幅凶巴巴的样子反而让叶朔感到熟悉不少,见刚才握了也没什么反应,就大大方方地再次握了上去。 灵器还是没什么反应,好一会儿,才“铮”地发出一声轻响,好似不情不愿的样子。 “你这小子竟然真的只有蓄气一段?”无尘道长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可能!不可能!我的锋灵瑟不可能出错的!”无尘道长扑向锋灵瑟,“小子,一定是你弄了什么古怪,一定是这样的!”可他刚一触碰到锋灵瑟,就见那锋灵瑟开始铮铮作响,鸣个不停。 叶朔一副神游物外的状态,摊了摊手:“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可是,我的确就只有蓄气一段啊。” 于是长老们赶忙追问道:“你真的没有用敛息术隐藏实力?” “敛息术……?”叶朔抬起头,眼神真挚地望向众位长老,“那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长老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依旧有人觉得是叶朔故意装傻。 “不可能!那你当日击退安云的力量又是如何而来的?”六长老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当时两位师兄拼得两败俱伤,安师兄同时还要承受禁咒的反噬……” “好了,你们也别再追问了,朔儿你也不用再向他们解释了。”了尘道长正色道,“你们提议要测试,我也同意了,如今结果也出来了。至于你们信不信得过这结果……”了尘道长瞟了眼无尘道长和他的锋灵瑟,“便是各位道友自己的事了。我的徒儿自然是由我来做主。朔儿,我们走吧。”说完,便示意叶朔和他一起出去。 余下的长老们见状,也各怀心事的离开了。只留下还是一副迷惑不解看着他的锋灵瑟的无尘道长。 “朔儿,给你的。”回去的路上,了尘道长掏出一瓶灵丹,交给叶朔,“这对你的修炼会有帮助的。” “谢谢师父,这……”叶朔还想问些什么,了尘道长却已走远了。 从赤火殿回来后,叶朔还是和往常一样,吃饭睡觉,剩余的时间统统拿来修炼。 这日也不例外,顾问早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叶朔则在一旁安静地修炼。 忽然房里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顾问整个被从床上震下来了,刚抬起头就看到房顶破了个大洞,而室内则是一片凌乱,屋子里为数不多的东西被震得到处乱飞。 显然叶朔也被这响声惊到了,立马退出修炼状态:“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问一脸的生无可恋:“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么?你刚刚做了什么?上次吓得我以为地震了!这次还来!还说什么不会把山给掀了,这次都把屋顶给掀了!” “做了什么?这……我也不知道啊!”叶朔目瞪口呆的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只是我好像……已经突破了!” 18.第18章 除妖,重逢!(上) “叶朔,这种玩笑好玩吗!?”无尘道长气急败坏喝道。 “可是我真的觉得我突破了呀?怎么还是蓄气一段?”叶朔疑惑的看着锋灵瑟,“无尘道长,是不是你的锋灵瑟坏了呀?” “你!”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无尘道长更是怒不可遏,“我看分明就是你小子存心来找茬!”说着无尘道长一把从桌架上拿起锋灵瑟。 “这锋灵瑟还可以拿起来呀?”叶朔吃惊道。 “不但可以拿起来,还可以用来揍人呢!”无尘道长抓着锋灵瑟就要往叶朔头上敲去,“你要不要试试,我这锋灵瑟到底坏了没!?” “不要!不要!道长,你的锋灵瑟没坏没坏!!”叶朔捂着脑袋在赤火殿内乱窜。 于是关于叶朔是否突破一事,就在他与无尘道长的相互追逐中,没有了下文。 往后的日子,叶朔再也没有理会境界突破的事,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灵技的学习中。 这一日,他们即将迎来每个核心弟子的考核,其实不难,就是下山历练一次。 由于这二人都是新晋弟子,对下山历练可以说是毫无经验,自然需要找一名富有经验的弟子陪同。 于是连日来负责他们修炼的楚天遥也就成了最佳人选。因为楚天遥要去,自然也少不了齐玎莎,据说她本来还有些功课没有完成,是专程缠着无尘道长软磨硬泡了一番,答应了他诸多苛刻条件,才获准同行的。以至叶朔和顾问听闻了之后,叶朔还给无尘道长取了个绰号,叫“护短”道长。 临行前,叶朔和顾问在房中收拾行李。由于这一次只是个短期任务,要带的行李自然也不多。 “那个……叶朔,有件事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顾问左思右想,还是把包袱挪到了叶朔身边,压低声音道:“此次下山,小心楚天遥。” 叶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脸色也渐渐出现了扩大的恐惧:“啊!但愿楚师兄可别再让我们做那个挑水桶训练啊!如果还有那个,我瞬间觉得这次下山都变得不美好了!” 顾问忽然有些理解以前那些三天两头来挑衅的弟子的心情了,这叶朔的神经大条有时真让人无可奈何!“我说的不是那个,不久前,我曾经去了趟玄泽峰。刚好看到几位长老们从那安云的房间里走出来,而长老们一走,我就见到楚天遥悄悄溜进了房间!” 叶朔看了看顾问的紧张神情,忍不住暗暗好笑:“就这个呀?天影师兄下山前曾经托付过楚师兄照顾安云,如今他也无非是在兑现当日的承诺,顾问你别多想了。” “如果只是要照顾安云,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去,又何必要偷偷摸摸的?我可是从头到尾看得清楚,他先是躲在角落,长老们出来后,他也不出来见礼,一直等到最后一个长老走了,这才进了房间。我当时本就想跟你说,但那时你去了赤火殿,我也一时忘了。 后来我时常找借口溜去玄泽峰,楚天遥当真是三天两头便要往安云的房间跑一趟。而且一进房间就散开灵力禁制,我如果强行探查,他必然有所感应。 但如果并未有做什么亏心事,探个病又何至于如此神神秘秘?我原想彻底调查清楚再跟你说,没想到新晋弟子的第一次试炼来得这么快。此番由他带队,我不知他是否会趁机对咱们不利,先跟你说一下,让你有个提防。” 叶朔听了顾问的叙述,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已经暗暗回忆起了送别宫天影当日,两人在树下的谈话。想起楚天遥在提起禁咒时,眼中闪烁着的那难以名状的狂热,以及他一番推崇力量至上的言论,都曾经让自己感到深深的陌生。 但即便是陌生,即便楚天遥费心照料安云,当真是想从他口中打听出禁咒的奥秘,那也是他的事。至少他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力量本身并没有正邪之分,差别只在于你怎样运用它。 而叶朔相信,作为一个时刻以“真正强者”为自我标榜的人,绝不致反被邪术侵蚀而迷失本性。 “无论怎样,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有些事自然就会清楚。”叶朔沉思半晌,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两人整装完备后,到达了集合的地方,看到的是一身常服的楚天遥,以及显然是着意打扮过一番的齐玎莎。 “你们两个好慢啊!本小姐在这里等得瞌睡都打过好几次了!”不出意料,齐玎莎一见两人,就充分发挥自己刁蛮的功力,开始抱怨起来。 顾问压低声音:“我们晚到一会儿,让你跟楚天遥师兄多度过一会儿二人世界,这不好么?”显然如何对付这位娇小姐,顾问早已是得心应手。 齐玎莎脸上红了红,果然不再多话了。 此次下山是因为听闻山下小镇有妖兽作怪。对于妖兽,叶朔早已见怪不怪,他在后山居住那么多年,早已见过各种妖兽。 起初刚见到妖兽,看它们或诡异或奇特的长相,年幼的叶朔心里还有些胆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叶朔对于妖兽,也就像路边看到的小猫小狗一样了。 只是,他以往见到的妖兽大都是低级妖兽,还没有能在人群中为非作歹的能力。这一次听说他们要降服的妖兽异常强大,镇上的普通修灵者根本没有无法将其降服,这才特地派人上山请求玄天派。 对此,叶朔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众人一路下山,快到小镇时,只见许多普通百姓慌慌张张地往山上跑着。一经询问才得知,那妖兽又在小镇发了狂似的胡乱拆毁房屋,见人就追。 于是众人赶忙加快速度,越是接近小镇,人群越是混乱,还有许多人明显受了伤,一脸的惊恐。 “妖兽!妖兽往这边来啦!”远处有人呼喊着,声音已经不住地开始颤抖。 “吼”一声咆哮如惊雷般响起! “是妖兽啊!”人群里满是惊恐的叫声,正在混乱间,一头四蹄生风的妖兽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妖兽足有几层楼高,通体赤红,仿佛浑身燃烧着一团火焰。 细细看它的模样,从头部至肩部有黑褐色条纹,胸腹部四肢则雪白,尾背棕褐,尾巴是黑金色的,闪着耀眼的华光,此时正在极度不安分的左右摇摆着。 看来这妖兽此刻也是极度的烦躁中。 很快,它一路扫荡,张口就喷出一团黑紫色光焰,光焰在小摊和房子间刮过,如飓风过境,一被扫到尽皆墙毁屋塌,一时间大街上到处都是惊慌躲避逃跑的行人,以及女人们的尖叫声,孩子们的哭喊声,乱成了一片。 “雷咒·惊雷闪!” 几个修灵者自告奋勇上去对付妖兽。 但凭空闪现的惊雷打在妖兽的身上,顷刻就被妖兽厚厚的绒毛给挡住,一点用都没有,丝毫不像是攻击,反而像是轻柔的抚摸。 “可恶!看来要使出我的杀手锏了!”一名修灵者咬牙切齿,“受死吧,妖兽!”他双手结印,正准备要放出他的杀手锏,可灵技还没等放出,那妖兽懒洋洋的一抬爪子,平地掀起一股飙风,将那修灵者一把扫飞。 “唔啊啊啊啊!”那名修灵者惨叫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速度这么快,攻击又这么强,这是什么妖兽?”楚天遥看着妖兽,迅速将脑中所知的妖兽与眼前的对比,最终却不得不承认,这妖兽并不在他的认知之列。 “管不得那许多了……万剑诀!” 楚天遥此时也顾不得这是新晋弟子的历练任务,一上来就直接施展了强力攻击。一把通体赤红色的宝剑自他背后闪现而出,悬浮上方,剑身上则有着各式古朴花纹。随着他的手印变动,那剑身迅速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最后仿佛千万把的剑影,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圆环,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 此时那妖兽已经冲到了四人面前,一只脚爪高高抬起,就要对着四人击下,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19.第19章 除妖,重逢!(下) “等等!”不知为何,那妖兽居然给叶朔一种异常的熟悉感。 “还要等什么!?”是楚天遥的声音。 那妖兽似乎有着某种智慧,眼看前方悬着千万把的长剑,知道对面的修灵者不好对付,连忙转头,迈开四蹄,跃上了一栋四层小楼。 “想逃?”眼见妖兽要跑,楚天遥再次结印,封狱剑如万把箭矢袭向妖兽,妖兽感到背后一阵劲风,立刻从口中喷出一道赤焰,赤焰与封狱剑相持不下,楚天遥一时竟也占不到上风。 为什么?我是在哪里见过吗?叶朔还在苦恼这个问题,他居然对这妖兽产生了一种奇特的亲近感。 “你们愣着干什么!?紫雾幻影·第五重!”齐玎莎手持幻影剑,不由分说也冲了上去,那妖兽见又有人来,心里愈发急躁,一连几道赤焰喷出,顿时热浪滚滚! “居然挡住了万剑诀!?”楚天遥的声音不可置信。 而齐玎莎则已被气浪掀翻在地,挣扎了许久才站起来。 “楚师兄,让我来。”叶朔凭着太虚游龙步,须臾间就窜到了小楼楼顶,实在纠结不出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妖物,叶朔也不再去追究了,当务之急,是要将这妖兽降服。 “你凑什么热闹啊!”齐玎莎顿显刁蛮本色,在她心里叶朔不过是一个新晋弟子,此时出来,不过就是为了出风头,“到时被那妖兽一爪拍得稀巴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立马退到一边,她已自知实力不济,可不想为了出风头,把命搭进去。 “叶朔,快下来!”顾问也在下面焦急的喊道。 “喵呜——”妖兽看到叶朔,居然张嘴叫了起来。 喵呜?叶朔被妖兽这一叫,一下子有点晃神,猫叫? 就在叶朔走神的瞬间,妖兽再次张开大嘴,又是一道赤焰来袭。 “水咒·水龙吟!”叶朔也毫不相让,腾飞的水龙缠绕上赤焰,并且继续蜿蜒而上,如绳索一般缠绕住妖兽身躯。 “水咒灵技?”齐玎莎眉头皱了起来,“光是蓄气一段就可以使用灵技了?不可能,这小子一定是用了什么古怪的方法,否则怎么会进步的这么快!”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在门派大赛上的叶朔不过只会发发灵气光球,而门派大赛才过去不到十天而已! “吼!”被缠住身躯的妖兽动弹不得,挣扎间四肢无处着力,仰面朝天从小楼上跌落。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即将降服妖兽时,那妖兽忽然浑身的绒毛都膨胀开,原本柔软的绒毛变得好似钢筋一般! “轰!”那妖兽仅在下坠的数息内就挣脱开了叶朔的水龙,稳稳落地,地面上被他轰出一个巨型大坑。 一时间,飞沙走石,地上烟尘飞起。 齐玎莎胡乱挥舞着手,“咳咳……”她被烟尘呛得不住的咳嗽。 就是现在! “风咒·乱刃风!”叶朔趁烟尘还未散尽,双手结印使出风咒。四面飙风骤起,本就飞扬的沙石烟尘再次席卷而来。 “咳……叶朔!……你!”齐玎莎都快被沙石辣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到底是想怎么样! 顾问也因为这场人造沙尘暴而睁不开眼,但他却相信叶朔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果不其然,虽然众人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能听到妖兽不断挣扎嘶吼的声音。随着妖兽声音逐渐变小,风沙也逐渐停息。 “星索?”待风沙散尽,顾问有些吃惊的看着妖兽,妖兽身上的锁链星星点点忽明忽暗,正捆得妖兽不能动弹,叶朔什么时候学的星索?顾问大着胆子走近妖兽,才发现原来捆绑着妖兽的并非星索,而是收敛成一道细线的雷之锁链,雷咒居然还可以这么用! 叶朔的战术很简单,因为对于这妖兽莫名的亲切感,他实在不想出手打伤它,于是趁风沙扬起时,用沙石糊了它的眼,再以雷咒形成的锁链捆住它。 此时叶朔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反而蹲在妖兽一旁,仔细瞅着它。 “它没有敌意。” 叶朔和那妖兽灯笼般的眼睛对视着,之前他就总觉得这妖兽带给他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只是始终说不清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如今在它终于安静下来,显得单纯无害的时候,透过它熟悉的外貌,穿梭过久远的时空,与记忆中那只会蜷缩在自己怀里喵喵叫、会小口小口的舔着牛奶、会满室追逐毛线球的可爱小猫重叠在了一起! “你……你是宝宝么?”叶朔有些惊讶,缓步走到那妖兽身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它再次变得柔软的皮毛。 听到被人叫了名字,那妖兽真的如同一只小猫一般,“喵呜”一声昂起了头。 宝宝?众人正疑惑间,忽然一阵香风袭来,只见一个绝色倾城的粉衣少女俏生生的立在面前。 “啊!你……你不是……”叶朔第一个认了出来,指着她张口结舌。这少女正是那一日离奇出现在小屋中,又抱走了宝宝的神秘少女颜雪梦! 颜雪梦没看叶朔,向众人敛衽一礼,轻声道:“还请各位手下留情。宝宝并不是什么害人的妖兽,它是我养的猫儿。” “你养的?”齐玎莎伶牙俐齿,“这么说,你是想告诉我们,如今这镇上的骚乱,都是出自你一手指使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颜雪梦的俏颜一时也轻颦薄怒了些,“宝宝是之前无意中吃了些毒物才会变成这样!我虽然想阻止,无奈功力不及,还被它打伤了。我一路追踪,沿途见到的都是被破坏的城镇,这里的损失,我自然也会负责赔偿。” 齐玎莎哼了一声,嚣张的摊开一只手:“赔偿?哼,好啊!那么拿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悄的挪到楚天遥身前,挡住了他看颜雪梦的视线,心里暗想:“这小妖精长得妖里妖气的,可别让天遥被她给诱惑了去。” 此时的颜雪梦头发披散着,衣服上隐约有几道裂痕,确是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但叶朔对她的种种异状视而不见,一把抓住颜雪梦的手,只顾着:“那宝宝会怎么样?怎么才能恢复正常?” 颜雪梦见叶朔对她的伤势问都不问一句,不由一阵气恼,但见他关心宝宝也是出于至诚,心底便也暗暗升腾起一阵暖意,抽出手道:“这种情况,我曾在家中收藏的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宝宝吃的东西属阴,只有吃下同样极阴寒的夏枯草,才能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 “夏枯草?据我所知,夏枯草一向只生长在潮湿阴凉的地方,要说附近有可能的地方,距此十里之外有个玄阴洞,若是姑娘方便的话,大家或许可以同往一探。”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天遥说道。 齐玎莎有些怨愤的瞪了颜雪梦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不立刻拒绝就抽死你”的凶光。 颜雪梦显然也留意到了齐玎莎的挑衅,不知是否出于美女相见的争胜之心,竟是回给了她一个胜利的眼神,接着转向楚天遥嫣然一笑:“那小女便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20.第20章 玄阴洞 离开小镇约莫十几里,是一片密林,玄阴洞就深藏在这密林之中,实属难找。 众人一路披荆斩棘,才寻到了玄阴洞,玄阴洞四周怪石嶙峋,令人有些不寒而栗。步入玄阴洞,一股诡异的风呼啸而过,寒得彻骨。石壁缝隙间交织着层层苔藓,长得密密实实,连一丝一毫光都透不进来。单是站在山洞里就令人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果真是极阴之地啊,叶朔暗想,可这也太冷了吧!若是有什么御寒之术就好了。他只是这样想了一下,顷刻间便觉得一股暖流自内散发出来。咦,我这是怎么了? 叶朔对自己体内的变化有些暗暗吃惊,但周围众人都在严肃地巡视四周,他也不好意思打扰。何况自从来了玄天派修炼,奇怪的异象发生也不只这一次,他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随着众人的逐渐深入,四周愈发阴冷潮湿,齐玎莎与颜雪梦两位少女明显被冻得不轻,嘴唇开始有些发白,楚天遥与顾问未见异常,叶朔则是像在观光看风景一样四处张望,“哇!好可爱的蘑菇啊!”转过一处拐角,叶朔的目光立刻被角落里一朵形状奇异的蘑菇所吸引。 只见它有着极为拟人化的外形,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火红色的菌盖就像是一顶奇异的小帽子。叶朔从小生活在山林间,对各类数得上名号的奇珍异株,也大致都能叫上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特殊的植物,立时就想伸手去摘,甚至已经计划着回去以后要把蘑菇摆在房间的哪儿。 就在他即将要碰到那蘑菇时,异变突起!只见那蘑菇一对本是很可爱的大眼睛忽然变得狰狞凶狠,嘴巴大张,露出满口白森森的利齿,就对叶朔咬了过来。 叶朔还未反应,身体已自发带着他猛地朝后方纵跃开五尺开外。而那蘑菇如有生命般,根茎猛然暴涨,依旧紧紧追着叶朔不放。 “这是异怪!?”叶朔见状立马扬手一个光球扫出,注视着蘑菇在炫目的爆炸中灰飞烟灭,这才拍了拍手,小声嘀咕道:“真是的,非要来攻击我,好好做个蘑菇不好么?” 齐玎莎没好气道:“你以为呢?这等极阴寒之地,自会催生出天地异怪,这是修灵界的常识啊!又不是小孩子了,竟然还会被路边看到的蘑菇吸引过去,差一点就被吃了。以后别跟我走在一起!我嫌丢人!” “好了好了,叶师弟也是第一次下山历练,经验难免不足。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注意也就好了。”楚天遥走过来打圆场道。随后又转向叶朔,“此后一路,必然还会出现许多山野精怪之物,不过这些天生异怪,灵智极低,以你目前的修为应该足以应付。如无必要,我就不再出手了。不过你可别懈怠,一旦放跑了一只小怪,我对你的评价也会变低,这可关系到你这次的历练是否合格。” 啊?还有评分?叶朔愣在了当场。 众人继续前进,叶朔心中暗语:这次的任务不是除妖吗?为什么连在山洞打小怪也会评分,诶…… 忽然道路尽头响起一阵叽叽喳喳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前方的黑暗中亮起了好几盏桔黄色的小灯笼,走近了才看清,竟是一双双灯笼般大的眼睛。一只接一只形状奇特的小怪扑面而来。 “怎么没完没了啊!”齐玎莎怒嗔道。 众人当即分散。叶朔和顾问背靠着背,叶朔手中不断的出现一个个灵力光球,朝着目中所及之处,大面积的投放。爆炸范围内的小怪都被炸得灰飞烟灭。然而这些以数量取胜的小怪似乎并不以同伴的下场为戒,依然是前仆后继的冲上前来。数量之多,倒也是让叶朔在一时半刻之间难以解决。 叶朔回头想让顾问帮忙,一转头就对上顾问一副啊好兄弟都靠你了我在旁边看着的眼神…… 齐玎莎则从一片虚空中幻化出一把紫色长剑,将小怪斩的七零八落。 楚天遥仅是站在原地,外放开的灵力在身周形成了一层微型薄膜。扑到他这个方向的小怪都会直接被弹得飞抛而去。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子,又会张牙舞爪的扑向这几人中,明显是灵力波动最低的叶朔。 “啊,太耍赖了!这不是欺负人么!”叶朔一边大声抱怨着,一边手中又迅速炸开两个光球。而第三第四个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形成。 楚天遥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战局,微笑道:“耍赖也要有耍赖的资本。只要你能做到跟我一样的事,那些小怪也不会再只针对你了。” 相比之下,叶朔这边虽是险象环生,却毕竟没什么真正的危险。然而另一边的颜雪梦,在一群小怪的围攻下,却是已经岌岌可危。转眼间就被逼到了墙角,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串粉色手铃,外壁镶嵌着一圈银白晶钻般的碎小铃铛。对着小怪摇动几下,就见一道如有实质的音波罩上了小怪的身体。 然而,小怪的身形却只是在半空中微微僵滞了一瞬,似乎对于眼前这个弱小的人类却敢反抗它产生了由衷的愤怒,接着就好像之前并没有受过任何束缚一样,连疾扑之势都未稍缓,一双尖利的爪牙就向颜雪梦的喉咙抓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叶朔从远处甩过来两个光球秒杀了小怪。齐玎莎本来不想救颜雪梦,但是担心放着她不管的话,万一楚天遥英雄救美……于是也帮她打退了剩下的几个小怪。 小怪虽多,但也最终被消灭了。齐玎莎一脸嫌弃的看着颜雪梦,这一回她可终于有了狠狠鄙视眼前这位大小姐的机会了:“你的攻击力怎么这么低啊!连叶朔那个笨蛋都能打得过的怪你都打不过,再跟着我们简直就是拖后腿的!” 面对齐玎莎的冷嘲热讽,颜雪梦不屑道:“本来我主修的就不是攻击灵技,而是治愈之术。还不知有多少武者排着队要来给医师当保镖,平时的战斗哪轮得到我亲自动手!” “治愈术?”楚天遥略有些吃惊的看了过来,“据说会治愈术的医师在灵界大陆上是一个很受欢迎的职业。有很多去冒险的队伍都会重金聘请一位医师。如此一来出入那些生死绝地时,就相当于是多了第二条命。治愈术修炼到最高级,甚至可媲美重生术。” 颜雪梦见楚天遥竟能对这较为冷门的医师职业如数家珍,美目中也是很快的闪过一丝诧异,却仍是点头应道:“正是。修灵者中时常有不少如我一般,受灵根属性或是自身资质所限,不适于习练武技之人,若是家族或宗派势力能为其提供海量资源,改习治愈之术,也未始不能有所成就。 高级医师走在外面,受到的待遇可一点都不会比寻常的通天境强者差呢。就说我家族中的一名长老……啊,其实也没什么。”不知为何,她似是对“家族”的话题讳莫如深,才刚起了一个头,立即生硬的以话岔开。 齐玎莎却根本懒得理她什么家族不家族:“学过治愈术又有什么了不起!那也得看你目前能掌握什么等级的治愈术啊!否则,哼,学过一点治愈术就敢跳出来显摆,那我百草堂的弟子,人人都可自称医师了!” 颜雪梦的声音虽然依然柔和,其中却参杂着一种只有来自上位者的高贵,以及一身凛然不可侵犯的傲骨:“我目前修炼的治愈术共有两种。一种是恢复体力的‘明月清心诀’,另一种是恢复灵力的‘幽凰梦引诀’。只不过幽凰诀我初始习练,如今掌握得还不够纯熟。唔……口头上难以说明,我不妨试演给你们看好了。” 楚天遥听到“恢复灵力”四字,眉毛便是狠狠一跳。这恢复体力的治愈术虽然稀少,但毕竟并非寥寥无几。但恢复灵力的秘术就当真是凤毛麟角了。如果她所说是真,则无论她是从何处习来,这少女的来头都显然不小。自己还是要注意才行。 颜雪梦看了看众人,齐玎莎一接触到她的目光,立刻像被沾上什么脏东西般,没好气的瞪回一眼,道:“干什么?你掌握得都不纯熟!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可别想让我当你的实验品。” 方才一战中,楚天遥并未受伤,顾问则全程躲在叶朔身后。于是只有叶朔身上不自觉间已多处挂彩。同时颜雪梦感激他那时的救命之恩,也满想以此偿还恩情。 叶朔就在一群人的期待目光中被推了出来,一副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好像很不妙的样子。颜雪梦看了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强作端容,手印变动,纤指翻飞间令人眼花缭乱。 “明月清心?花雨沧海!” 随着她一声轻语,叶朔脚底出现了一个圆形法阵,法阵猛地冲起一道白光,瞬间华光缭绕,叶朔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这道如银丝般的白光中。少顷,白光散去,众人就见叶朔身上的几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转眼间就恢复如初! 21.第21章 穿山石兽 叶朔上上下下的检查着自己的伤口:“这可真神奇!可惜我的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 颜雪梦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笑道:“衣服可就不是我能力的范围了。只是我现在还只能施展出普通级别的明月清心诀,只能恢复很少一部分的体力,如果你受创再多些或是严重一些的话,在战斗中我可能就来不及给你恢复了。” “唔,马马虎虎算你过关了。那幽凰梦引诀呢?不是说还能恢复灵力么?”齐玎莎有些不依不饶。 颜雪梦正要施行,却被楚天遥阻止:“不必了。这治愈术在紧要关头或许还能派上大用场,颜姑娘如今灵力有限,刚才的一招‘花雨沧海’想必就已经用去了你大半的灵力了吧?还是等到紧急的时候再用为好。” 颜雪梦听楚天遥处处为自己着想,也是感激的一笑:“多谢楚公子。楚公子的建议很有道理,我也会努力提高自身境界的。” “叶师弟,这瞬发光球你虽然已经掌握得很熟练了,但究竟还是灵技,灵技太过频繁的使用,会使得灵气过快的消耗。在实战中还是尽量减少使用的好。你可以尽早去寻一些兵器,在兵器中灌注灵力,使用兵器战斗,既能增强攻击力,同时也可以减少灵气损耗。”楚天遥在叶朔又一次用连续的光球把一排挡路小怪轰成渣后,终于看不下去的出言指点道。 “哦,是吗?”叶朔拿出他的小木刀,随手挥了几下,效果和瞬发光球没什么区别,甚至还稍有不如。 一定是兵器太差劲了,叶朔暗自吐槽。若是能捡到一把兵器就好了,叶朔心中暗想。 在岩洞内一路披荆斩棘,最终五人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虽说是开阔地,可四周依旧怪石嶙峋,杂草丛生,昏暗不见天日。 然而就在这漆黑阴暗的石缝间,一株草药般的植物,皎洁饱满,光彩夺目,兀自散发出幽暗的光芒。水莲似的白色花瓣相互簇拥着,一层层,一片片,似乎还散发着一种似有似无的幽雅香味。 “莫非这就是夏枯草?”叶朔询问颜雪梦道。 此时颜雪梦的眼神也大放异彩:“若书中记载无误,这便就是夏枯草了!” 然而就在叶朔上前握住夏枯草的一瞬间,四周顷刻山摇地动! 岩壁中炸裂开数道裂痕,暗红的光芒从裂缝中涌现,顷刻照亮整个山洞,这暗红的光芒似还带着一种使人眩晕的效果,整个山洞石壁看上去就像被扭曲一般。 随后,竟有一个小矮人般的异兽突兀的出现! 两撇飞扬的眉毛,火红的长须,正怒目圆睁,它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仿佛一座亘古的雕像。 “人类,速速退去!吾可不追究汝等擅闯之罪!”那小矮人身高虽只三尺大小,却是声如洪钟。一声厉喝,有如滚滚雷霆当头炸响,在洞穴上空回荡不休。 “咦?这一个竟然还会说话!”叶朔好奇打量着。 “穿山石兽啊。呵,漫长的岁月,已经诞生了灵智么。”楚天遥亦是气定神闲的扫视着小矮人,嘴角边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嗷吼!”那穿山石兽似是对叶朔向自己指手画脚极为不满,仰天一声长啸,大嘴一张,口中凝聚出一个能量光球,就对着叶朔等人呼啸而去。 众人慌忙躲开,光球重重击在对面的石壁上,伴随着“轰隆”一响,围绕着爆炸处弥漫开大片烟尘。洞窟都是一阵晃动,除楚天遥用灵力稳稳定住身形外,其他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待得烟尘散尽,只见原本光秃秃的洞壁上现出了一个几米高的圆洞,四周仍有大量碎小石块不住滚落,竟是已经被完全夷平。若是被这等攻击正面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好险!好险!”叶朔连连拍着胸口,惊魂稍定,转眼见那穿山石兽的下一发攻击又已凝聚成形,吓得连忙奔上前去,双手乱摆着:“暂停!暂停!妖怪大叔,啊不是,矮人大叔,误会,误会一场啊!我们只是想要你背后的夏枯草,并没有要打扰您之意。让我们拿走夏枯草我们立刻就走啦!”说着连连打躬作揖。 那穿山石兽狂怒大喝:“狂妄!夏枯草百年才能结出一株,我在此地苦候多年,怎能任由你说取便取?” “夏枯草固然可以提升兽灵功力,但本身只对低级妖兽管用。你如今既能口吐人言,想必早已是五级以上境界,这夏枯草对你多半已经毫无提升了。依我猜想,你在此苦候多年或许是真,但为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夏枯草了吧?”一旁沉默的楚天遥似乎洞悉了某些事,此时开口道。 “该死的人类!你们的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果真就是为抢夺我的宝物而来!”那穿山石兽一听楚天遥的话语,忽然像是被唤起了什么极大的伤心事,挥着碗口大的拳头,连连对着自己的胸膛捶击。 叶朔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们真的没有要夺你的宝物,只是为了要夏枯草救治小猫。这样吧,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只拿夏枯草。你看,我只是蓄气一段。”说着主动展示灵力波动,“如果我还想搞什么小动作的话,你完全可以一下拍死我。” 穿山石兽一听更气:“你们这些人类最是狡猾!我不会再上当了!几十年前,那个老家伙无端闯入洞府将我打伤,将夏枯草种植在此,命我看守,又布下了一层灵力禁制,令我看得见摸不着,饱受煎熬!近日总算机缘巧合,给我无意中得到一件宝物。 我栖居在此,潜心炼化,一心要等功力大成之时,再杀出洞府去寻那老家伙决一死战,以报当日之耻!如今你们这几个狡诈的人类又闯进来给我捣乱!就算暂时奈何不了那个老家伙,我今日也要送他的徒子徒孙下炼狱!”话音刚落,掌心中猛然爆涌出大量带刺藤蔓,迅速伸长,转眼就长得十来尺长,在空中晃动了一下,就分成五股,向着五人分别砸了下去。 楚天遥身周迅速浮现起了一层灵力护罩,将他自己和离他最近的颜雪梦同时笼罩在内。来势汹汹的藤蔓一撞上灵力护罩,立时会被远远弹开,有些更是直接被绞成粉碎。灵力波动在窄小的洞窟内到处激撞。 “这可是个大家伙啊!楚师兄,这一战你也不插手么?”叶朔一边用木刀奋力斩断袭近身前的藤蔓,同时向楚天遥叫苦连天。 “一只中级石兽而已,以你的实力足以应付。放心,如果你情况当真凶险,我自会出手。”楚天遥淡笑答道。 本来心中还有些不安的叶朔听了楚天遥这句话,不由也被激起了胸中豪气。上山以来对力量的渴望,发誓不再被人看不起的决心,也都一一在心头浮现。况且自己在玄天派中也修炼了好几个月,天地灵气吸收了不少,灵技也学了不少,如今这不正是一个检验自己实力进展的机会么? “这穿山石兽一向只生活在山洞里,以阴气为食,论攻击力和速度都仅仅处在中等水平,唯一难缠的也就是他的召唤术了。”楚天遥不以为意的评价道。 “楚公子对这灵界大陆上的奇魔异兽当真涉猎广泛,真令小女佩服。”颜雪梦轻抚着辫梢,浅笑道。 “颜小姐家学渊源,所知也一定不会比在下浅的,如有闲暇,倒要跟你多讨教一二。”楚天遥似笑非笑的说道。 “改日定当叨扰。”颜雪梦漫不经心的将话题带过,轻巧的回避开了楚天遥对她身份的试探。 “只是不知,他们要何时才能发现那穿山石兽的弱点呢?” “一定会发现的,”楚天遥笑道,“毕竟是我的徒弟。” “炎咒?火龙卷!”叶朔迅速结印,一团龙卷风般的火焰呼啸着一路席卷,几根藤蔓来不及收卷,被轰然炸断。 但是这被炸断的藤蔓仅仅是蠕动了一下,却又再次生长了出来。不但是再次生长出来,似乎还比以前更加粗壮。 “这玩意儿竟然没完没了!”叶朔骂了一句,再次结印,“风咒?乱刃风!”。 一道道如刀子般的罡风四处散开,如收割麦子般将纵横的藤蔓削断了一大片。它再能长,也不可能长得这么快吧,叶朔心里暗想。 而此时一直静默观战的颜雪梦忽然“咦”了一声。 楚天遥立刻移过视线:“怎么,你也注意到了?” 颜雪梦迟疑了一下:“刚才叶朔的那一招‘乱刃风’,似乎是只有集气级以上强者才能修炼的中级灵技,但在我的感应中,他的灵力波动却依然处在蓄气一段。奇怪,是我感应错了么?还是这世上还有连我爹都不知道的的高等敛息术?” “我想,并不是你的问题。”楚天遥眼中闪烁着一片意义不明的思绪,“因为我的感应也是一样的。且不说我们了,就连我大师伯的锋灵瑟,都测不出这位小师弟的真实境界。我对他的体质,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连锋灵瑟都检验不出?”颜雪梦这一回是真的吃惊了,“据说锋灵瑟对灵力波动异常敏感,用来测验修行者的境界从不会有误,怎么会这样呢?太让人惊讶了!所以这一路你执意不出手,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达到试炼目的,另一方面,也是你想借机弄清他的真实实力吧?” “呵,是啊。一个蓄气一段就能越级战斗,一个普通灵力光球就能击退施展了禁咒的安云师兄。他未来的路能够走到哪一步,我是真的很期待呢。”楚天遥眼神深邃。 另一边,齐玎莎看着楚天遥和颜雪梦在一旁谈笑风生的模样,顿时醋意横飞,心下恼怒,便将怒火发泄在这层出不穷的藤蔓上。 那紫雾幻影剑凌空挥舞着,剑光所及之处,大片藤蔓哗哗地倒下,齐玎莎这大杀四方的模样,惊的一边正手忙脚乱的顾问都被吓得愣在了当场。 “哇呜……”由于站着不动,顾问被藤蔓狠狠抽了一下,那藤蔓正是被齐玎莎刚斩断的,不知怎的又复活了。 看着这死而复生的藤蔓,顾问突然想到了什么! 22.第22章 兵器?不,是萝卜! “叶朔!不要再攻击那些藤蔓了!这些东西根本就只是一些能量体,攻击那个穿山石兽!那穿山石兽才是正体!只要打败了穿山石兽,这些藤蔓自然不攻自破!”顾问奋力砍断一根藤蔓,瞅准机会扭头冲叶朔喊道。 远处顾问的疾呼传来,叶朔趁着斩断藤蔓的空隙,忙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下那隐藏在重重藤蔓后的穿山石兽。 果真,那穿山石兽在重重藤蔓后面,一动也不动,似正在凝神聚气。它的周身有着明显的灵力波动。 叶朔当机立断,手印变动,“雷咒·惊雷闪!” 随着叶朔一声爆喝,穿山石兽身旁平地炸起一道惊雷!雷声滚滚,席卷了整个山洞岩壁,岩壁再也经不住这般大力度的攻击,已有大块岩壁开始掉落,落下的岩壁砸上藤蔓,却被藤蔓生生托起,那穿山石兽竟毫发无损! “这穿山石兽隐藏在藤蔓后,我攻击不到它!”叶朔眉头深皱,如若无法击破藤蔓这一道障碍,根本就无法攻击到穿山石兽。 顾问蹙眉略一寻思,毅然道:“我来吸引他的注意!你就趁机攻击!”说罢一个灵力光球从手中凝起,“来追我啊!”一边放起光球,顾问一边往远处跑去。 穿山石兽到底还是低灵生物,并没有看出这是在声东击西,身边的藤蔓挥舞着开始攻击顾问。 “灵遁术!”叶朔双手掐诀,身形倏忽间在原地消失。 远处,顾问与齐玎莎各自抵挡藤蔓,并且有意相互拉开距离,那藤蔓只顾着追击,并没有发现已经少了一人。 过了好一会,那穿山石兽才觉察出异样。 此时叶朔的身形早已越过重重藤蔓,诡异的在穿山石兽面前出现,“果真是狡猾的人类!”穿山石兽大惊失色,惊慌地收回藤蔓想去抵挡叶朔。 “风咒·岚之枷锁!”齐玎莎见状连忙施咒,一根根风柱仿佛凭空显现,将四面乱窜的藤蔓牢牢镇压住,藤蔓激烈地挣扎着,仿佛随时都会脱困而出,齐玎莎努力支撑着,尽管她几乎已经体力透支。 虽然这情形只能维持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对于叶朔来说,却也足够了! “多谢了!”叶朔喊道,随后高高跃起,手中猛地凝聚起了一个银色光刃,向着穿山石兽的头顶狠狠劈下去。 “不!等等!你不是要夏枯草么?我给你!连我收藏的宝物也给你!”望着那在眼前急剧放大,逐渐占满了整个视野的灵力光刃,穿山石兽一向傲慢的眼中,也终于是涌上了一抹浓重的恐惧之色,以至于慌乱地大叫道。 “太晚了。”叶朔并未停止动作。 “可恶!你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刚落,穿山石兽的额头猛然裂开一条寸许来长的缝隙,一道闪电划空而出! 叶朔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那闪电逼得身形有些不稳,忙用太虚游龙步稳住身形。 穿山石兽见状更是得意,向闪电内注入更多灵力,闪电愈发闪亮凌厉! 众人担心的看着叶朔,楚天遥更是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雕虫小技。”叶朔却只是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了藤蔓庇护的穿山石兽,在叶朔眼里就如同待宰的鱼肉。 他本以为穿山石兽会有更大的动作,没用想到只是从头顶窜出一道闪电,这闪电的威力,叶朔心里估计,大约和雷咒相当。 这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无需使用任何灵技,叶朔直接在光刃中加注灵力,若是以灵力相搏,叶朔有十足的信心将那闪电压回去! 情况果真如叶朔所料,光刃与闪电互不相让,相互僵持着,却在叶朔加注灵力之后,顷刻长驱直入,被穿山石兽引以为豪的闪电杀手锏如同枯萎的小草,迅速低下头去。 “这……!”与其他人不同,颜雪梦没有见到过叶朔在门派大赛上,曾抵御了使用禁咒的安云,自然不会想到叶朔能使用出如此强大的灵力,竟然只是用普通攻击就压垮了穿山石兽几乎灌注了全部灵力的闪电,顿时叶朔在她心里的形象高大上起来。 仅是须臾片刻,闪电就在光刃中完全湮灭,光刃也已然接触到了穿山石兽的头顶。 “呃啊啊!!不可能!!不可能!!吾多年的苦心修行!吾是要炼化成仙的!吾……”那穿山石兽被光刃击倒,硕大的头颅轰然炸裂,身体也如头颅一般不堪一击,依次碎裂,同时他扩散出的大片藤蔓一齐化成了点点光亮,在空中消散。 而叶朔轻巧地落回原地。 在穿山石兽被炸裂成碎石末后,空气中渐渐飘散开了一层层红黑色的粒子。 “喂!这都是妖气,人类是不能直接吸收的。你在干什么啊?”齐玎莎忽然尖叫道。众人顺着她视线望去,只见叶朔双手结印,大片尚未完全散尽的妖气,在他的炼化下,从四面八方聚拢凝成一线,逐渐没入他的额头。 天地有四气,灵气、煞气、妖气、魔气,其中只有灵气可以被修灵者,也就是人类直接吸收,吸收煞气会遭到反噬,至于妖气和魔气,只有妖与魔那强悍的身体才可以承受。若是被人类吸收,则会因为气息和人体不相容,导致被妖气魔气完全侵蚀,进而妖魔化。 众人担心的看着叶朔,颜雪梦更是做好了准备,一旦叶朔表现有什么异样,她就连忙冲上去施展治愈术。而楚天遥在沉思,仿佛想看看他吸收以后到底会怎么样,观察一下他的神奇体质,并没有去阻止。 好一会儿叶朔结束了吸收,看着一脸愕然的众人问:“怎么了,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你……你的身体没什么异样么?”反复确认叶朔没有妖化,齐玎莎才壮着胆子问道。 “我?没有啊。而且现在我感觉很舒服。”叶朔打量着自己的四肢,缓缓握紧双拳,感受着充斥在每一根血管中的力量感,仿佛很久没有这么舒爽过了,这,才是自己想要的修炼啊!这和以前吸收灵气的修炼的感觉全然不同。 “真是个怪人!”齐玎莎惊骇不已,“你到底是怎么会想到去吸收那些妖气的啊?” 叶朔表情迷蒙,“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就是想去吸一吸啊,然后就去吸了……”说完又无辜地一摊手。 “好了,不论怎样,终于拿到夏枯草了。”颜雪梦显得很高兴,小心翼翼地走到夏枯草旁边,拿出一条帕子,轻轻地将它拔起,又细心将它包好,“太好了,这下宝宝有救了!” 叶朔看着颜雪梦的一连串动作,突然想到!颜雪梦有一条丝巾……还在自己这! 嗯,我是不是应该还给她?一个声音在叶朔脑海中说道。还是别了,万一她以为是你偷的呢?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说道。不如留着当纪念吧,居然还有第三个声音说道。那就别还了吧?第四个声音冒出来。 “咦,那是什么?”颜雪梦眼尖,指着角落里一块正在发光的东西说。 叶朔连忙甩甩头,把脑海中的声音统统赶跑。 刚才那穿山石兽残存的能量基本都已经被叶朔吸收了,只剩下这东西还留在这里,没能一起被叶朔吸收,看来不是凡物。 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叶朔连忙跑上前去拾起来,竟是一块能量块。光是握在手中就能感应到一阵阵雄浑的能量流转。 叶朔研究着能量块半天,最后问道:“这是什么?” “你运气不错,这就是能量兵器的雏形了。”楚天遥看着叶朔手中的能量块说道,“只需握住能量块,向里面灌输灵力,同时想象你理想中兵器的样子,它就可以变成兵器了。而且以后也只有用相同的灵力才能驱动它,也就是说即使被别人得到了,也使用不了。除非强行抹去其中的灵力烙印。” 众人这才知道那穿山石兽一心守护,以为他们要抢夺的宝物就是这能量块。 恐怕他是不知在什么地方偶然拾得,然后因为一直生活在这密闭的洞窟里,对这能量块也不甚了然。也不知道这个能变化成能量兵器,只是看中了其中蕴藏的精纯能量,一直以为可以炼化,结果努力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能成功。直到被叶朔等人发现。 “这么神奇?我试试!”叶朔闻言,立时大感兴趣。心念一动间,一股股雄浑灵力不断的注入手中的能量块中。 随着灵力不断攀升,能量块的能量流转也是越来越浓郁,渐渐散发出一层夺目的光芒。叶朔的情绪也是随之而高涨。 众人盯着叶朔,顾问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下,期待着叶朔到底会变化出怎样的武器。 “哗”的一声,叶朔手中的能量块猛地化作了一只浑圆丰硕的白萝卜!上端倒还好端端是个剑柄模样,只是那剑柄通体碧绿,再搭配上下面的……嗯……白色圆锥状造型,活脱脱就是一段萝卜缨! 顷刻间,四周一片静谧。 “……”众人沉默。 “……”众人黑线。 “叶朔啊!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啊?”顾问的吃惊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呃……唔……”叶朔双手捧着白萝卜,真是拿也不是,丢也不是,讷讷道:“我也没想什么。就是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几种兵器,刚才一直在想要让它变成什么样,越急越想不出来,然后就不自觉的想到了在菜市场上见惯了的白萝卜。然后它就变成这样了。” 众人心想这个萝卜的样子确实是栩栩如生。 “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齐玎莎不住吐槽,“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吧?你再没见过兵器,我们平时用惯了的剑你总该见过吧?你怎么就什么都没记住,偏偏记住了白萝卜?要我说这难得的能量兵器给了你,还真是暴殄天物!要是给了天遥……”她又忍不住开始夸赞她的天遥师兄。 颜雪梦在一旁偷笑。因为家族的原因,她不被允许结交太多的朋友,即使有朋友,也是家族给她精心准备的,中规中矩,总是教条礼仪不离口。她觉得如今离开家族遇到的这群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呃……这……”楚天遥也是没想到叶朔会变出一段大萝卜,忍着笑意解释道,“这能量兵器会根据主人的意识变化形态,而且只有这一次机会。叶师弟是第一次接触能量兵器,没有经验,也可以理解。这次就算了,下次要记得啊!”说完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嘻嘻,我倒觉得他拿着这青头白萝卜也挺好的。是很有叶朔风格的兵器呢。”颜雪梦掩嘴笑道。 众人逐渐从惊愕中恢复,也纷纷笑闹起来。 而叶朔,还没有从他的第一件兵器是个青头白萝卜这一可怕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23.第23章 碎星派 拿到了夏枯草,众人忙赶回去给宝宝解药。 由于当时的宝宝正处于混乱状态,众人不方便将宝宝带在身边,只能将它安排在一个没有人的山洞里。 因为担心会有人闯入,或是宝宝再次跑出去,他们便在洞口施放了一些禁制遮掩。 本以为是万无一失,没想到,才走到洞口,忽然听到洞中深处传来一声声的兽吼,还夹杂着少许金铁交鸣之声。至于洞口的禁制,早已被人为的解开。 众人对视一眼,颜雪梦担心道:“宝宝怎么又发狂了?此地竟有外人前来?我们快过去看看!” 洞中深处。 “可恶,这孽畜怎会如此难缠!”一名青衣弟子一面奋力抵御从天而降的利爪,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继续攻击!”另一名蓝衫弟子年长几岁,心智显然也出落得比同门师弟更为狡狯。“这大家伙已经吃了我们这么多发灵技,想必也是受伤不轻,在此又无法疗伤,咱两个耗也能耗得死它!师弟,你从左侧攻击,我趁乱偷袭它右侧空档!” 青衣弟子咬了咬牙,艰难躲过铺天盖地的爪影,猛然向左侧疾冲。 “雷咒?惊雷闪!” 一道碗口粗的惊雷从半空降下,狠狠击中宝宝高抬起的利爪。 “嗷——”前爪被电得一阵抽搐,显然也是令发狂中的宝宝动了真怒。虽然它此刻陷入了狂躁状态,对外界事物大多没知觉,但肢体上的痛觉却是货真价实的。忍痛下猛然一扬爪,将来不及躲避的青衣弟子拦腰扫了出去。 “水咒?水龙吟!”蓝衫弟子见师弟遇险,仅是瞳孔微微一缩,随即两手迅速掐诀,面不改色的将咒词念完,只见一条水龙自他外张的两指间蜿蜒而出,舒展开玲珑通透的躯体,浮动在空中与宝宝遥遥相对。 “水龙,去!”蓝衫弟子喝道。 顷刻那水龙口中凝聚起一团水球,宝宝一声咆哮,口中也凝聚出一团大了几倍的光球吐出。两个球在半空相撞,宝宝吐出的光球完全呈压倒势将水球压了回去。 只听岩洞内哗哗作响,光球已然击中水龙,水龙在空中消散为片片水花。 “星海狂沙!”蓝衫弟子立马结印,一时间飞沙走石,宝宝被迷了双目,不能见物,更是双爪刨地,连连厉吼。 “这孽畜防御太惊人了,用灵魂攻击!”两名弟子对视一眼,一齐双手掐诀。 “魔音啸!” 刚才的星海狂沙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随着他们手中最后一个印诀停止,在两名弟子的背后猛然现出一只庞大的带翅的黑狼虚影。那黑狼舒展双翼,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就见一道如有实质般的灵魂音波自它口中爆射而出,直直钻入了宝宝额头。 一时间宝宝那巨大的眼睛中也呈现了短暂的呆滞状态。 “就是现在!”两面弟子再次向两侧散开,一边跑一边结印:“星索!”两条灵力锁链破空横贯,牢牢锁住了宝宝双爪。 魔音啸的时限很快过去了,宝宝察觉到自己被锁,更加陷入了发狂状态。两名弟子努力维持着星索,依然被横冲直撞的宝宝拖得东倒西歪,脚底在地面拖出一道道深长沟壑。 “都住手!”颜雪梦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一道光刃袭来,准确的切断了星索。宝宝似乎感到了主人的呼唤,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攻击。 赶来的楚天遥看了看那两名弟子,从几人服饰可以知道他们是碎星派的,碎星派和玄天派的关系一直不妙,在外历练的弟子要是撞上了,少不了都会发生冲突。 而那两个碎星派弟子也从服饰中认出了他们是玄天派的。瞬间将到了嘴边的谢意咽回肚里,再开口语气便极不友好:“我们奉师命前来除妖,谁敢阻止?” 蓝衫弟子冷漠的眼光在面前几张生面孔上依次扫过,最后定格在了楚天遥身上。 “师弟,看看这是谁啊!这么不懂规矩,我还以为是玄天派的新晋弟子考核呢!过来瞧瞧,对面那群人你认得几个?” 青衣弟子看到一向沉稳的师兄忽然大异寻常,便知原由。嬉皮笑脸的走上前来,对着几人眼珠只一转,脸上也很快的挂起了嘲讽的笑容。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楚天遥啊!那就怪不得了。你不是不懂规矩,你根本就是漠视规矩!不过你此番阵容,好像不怎么配得上你这个精英弟子的身价啊?唔,待我看看……这个,还有这个!” 青衣弟子夸张的在叶朔和顾问之间指点而过,“这两个人,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都没见过,一定是新来的!楚天遥你什么时候沦落到只能跟低阶弟子一起做任务了?”一边说着话,脸上一番惊愕神情也被百倍扩大,那是成心要给楚天遥难堪。 楚天遥淡淡一笑,和对面两名弟子的嚣张嘴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实这是我徒弟。请多关照了。” 那两名弟子的表情都渐渐僵硬下来。谁都知道,能够公然在门中收徒,以及负责新晋弟子试炼的带队任务,通常都只有“聚气五段以上强者”才有资格触及。而“聚气五段以上强者”往往也正是储备长老候选的代名词!如此殊荣,是他们这些刚刚突破集气级的弟子望尘莫及的高度!楚天遥的身份非但不会贬低,反而是远远凌驾在了众人之上! 见正面刺激难以撼动到楚天遥,蓝衫弟子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忽然看定了叶朔和顾问,蓦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故意扬起声调道:“这两个人身上的灵力波动竟然只有蓄气一段?往常参加历练任务的弟子,不是境界最低也要在集气级以上的么?玄天派招收核心弟子的门槛,几时倒放得如此之低了?” 青衣弟子当即配合着说道:“师兄,这也怪不得他们。多半是玄天派本就人才凋零,一共也挑不出几个集气级以上的,只好随便拉些低阶弟子来凑数了!” 蓝衫弟子也跟着笑道:“要说玄天派也不止弱了这一天两天了。要说玄天派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个宫天影,但听说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废了,从聚气四段一路跌到集气九段,修为竟然还有倒退一说!真是让我长了见识!要是身受重伤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为了跟兄弟反目,自此一蹶不振,简直就是个笑话了!”说完,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楚天遥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垂在身侧的双拳狠狠收紧,用力得能听到骨节清晰的爆响声。 宫天影对他而言,一直就是亦师亦友的存在。更有甚者,是他修灵道路上的一种信仰!如今即便这信仰已经蒙尘,但他也绝对不能容忍有任何人胆敢去诋毁、去质疑! 就在那一刻,他周身涌动起了一层真切的怒意,叶朔几人都愕然的看着他。这也是几人第一次看到一贯宠辱不惊的楚天遥如此动怒。 那碎星派的两名弟子也不由微微变色。虽然七大门派间有协议明确规定,如无特殊缘由,精英弟子不得随意击杀低阶弟子,违者将受到七大门派共同的处罚。但若是楚天遥在此将他们揍了一顿,那他们唯有自认倒霉。即使回碎星派向长辈告状,也找不到一个愿意为此事代他们出头的人。 “楚天遥,你要降下精英弟子的身段对我们出手么?”即使蓝衫弟子早已是骇得双腿发软,面上却依然强撑着镇定,色厉内荏的喝道。 “楚天遥,今日你若敢动我们一下,我担保他日玄天派以大欺小的名声便会传遍整个定天山脉!”青衣弟子也连忙附和着。 在场中要说有谁最了解宫天影对楚天遥的影响,那无疑也就是叶朔了。此时叶朔也无法容忍那两名碎星派弟子,主动站出来道:“楚师兄,你不用动手。只要你一句话,让我来代你教训这两个跳梁小丑。” “哈!蓄气一段的垃圾,跟我们动手我还嫌掉了身价!”青衣弟子心头暗喜,嘴上却依旧倔强。 楚天遥又冷冷凝视了那两个弟子半晌,看得他们心惊胆战,才深深吸了口气,将那股浓重杀气收敛了下去。抬手拦住叶朔:“算了,在这里先不必跟他们起冲突。但今日这笔账,来日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我必然如数讨回!” 那碎星派弟子都悄然松了口气。七大门派比试会的规矩,或许初来乍到的叶朔和顾问不知,但他们却是了解得很清楚。比试会上为了尽量保证公平,一般都是精英弟子和精英弟子战斗,普通弟子和普通弟子战斗。他们两个要在比试会上和楚天遥正面遭遇的概率,根本就是无限趋近于零! 世上往往少不了许多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碎星派这两名弟子无疑正是此中翘楚。风波刚过,便又重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宝宝,扛起兵器,得意道:“这妖兽可是我们先发现的,精英弟子也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说完就又要走上前去对宝宝动手。 “住手!你们两个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颜雪梦忍不住喝道。 蓝衫弟子回过头,怒道:“我们是在为民除害!你们再敢在此多方阻挠,莫非与这妖兽是一伙的不成?” 方才双方冲突,碎星派两人一直未将矛头对准颜雪梦,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在美女面前留个好印象。但此时知道关系反正也好不了了,也不用顾什么印象不印象了,随即便想对颜雪梦动手。 “小心!”叶朔连忙把颜雪梦护在身后,见碎星派弟子都手拿兵器,他也不由分说抽出了他的青头白萝卜横在胸前! 一时间,无论是玄天派这边的,还是碎星派的两名弟子,都傻眼了…… 24.第24章 厉害的萝卜(上) “这,这……”两名弟子张口结舌的看着叶朔手中的大萝卜,气氛在两人的尴尬中僵持许久之后,忽然都一齐捧腹大笑起来。笑得捶胸顿足,到最后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玩意儿是什么?哈,哈哈……玄天派莫不是自知在修灵界混不下去,打算改行种地了么?”青衣弟子一手指着对面的萝卜,一手捂着笑疼的肚子。 “不过要我说,这萝卜做得还真是够逼真的!就算是从地里拔出来的,都未必能有这般相象吧?”蓝衫弟子的眼角也挂着泪花,“小子,这就是你的兵器?萝卜能有什么用?你这是在侮辱我们么?” “满口话不要说得太早。他的萝卜一定比你们的兵器厉害。”顾问忍着笑道。 “真的有那么好笑么?”叶朔看了看手中的兵器,还是一脸认真的解释道:“这就是我的兵器。它叫青头白萝卜。” “喂,笨蛋叶朔,你尽跟他们废话什么?赶紧收拾了他们,咱们要准备走了!要是输了就把你的萝卜煮了吃!”齐玎莎恶狠狠的威胁道。 闻言,蓝衫弟子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收拾我们?哼,看来还真是被小看了啊……”下一刻,他的瞳孔猛然放大,难以置信的紧盯着叶朔手中的萝卜。 半晌,沉下声音喝道:“付清,别笑了!怪不得他们有恃无恐!那小子拿着的……该死,他手里的竟然是能量兵器!” “能量兵器?”青衣弟子付清也从方才一番放肆的嘲笑中回过神来,面带震惊,“据说初始形态的混沌能量是很罕见的啊,连我们碎星派都只有掌门和个别长老有,这小子不过一个新晋子弟,却又从何得来?” “我怎会知道!”蓝衫弟子怒得咬牙切齿。也怪不得他心痛,据说混沌能量乃是天地孕育而生,只有在某一处特别浓郁的地方才会凝结成块状,其后就随机散落在大陆各处。 有一些专门的炼器师会收集这种能量,锻造成兵器出售。但是在能量块形态就直接注入灵力形成兵器的话,化形成的兵器和修灵者自身往往是最契合的,也能够发挥出最大威力。 他自己也不过只是一把普通长剑,这还是他完成了一次大任务的奖赏,如今看到能量兵器竟然落到了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手中,还被改造成了这副样子,自然是愤愤难平了。 “能量兵器竟然落到你的手里,还真是暴殄天物!付清,记得待会将这小子手里的兵器抢过来,回炉重塑!” “原来能量兵器还可以回炉重塑的么?那可太好了!不如就重新炼制一柄兵器给天遥吧!”齐玎莎的态度怎么看都像是站在对面的。 “唔……如无必要,带队者不得插手新晋弟子的试炼任务。楚天遥你……”蓝衫弟子不忘审时度势,目光略带些戒备的望向一旁正自隔岸观火的楚天遥。只要楚天遥不插手,他就有信心完虐这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弟子! “你放心,我不会出手,免得让人说我欺负晚辈。”楚天遥大大方方的退后了几步。 “……”虽然本意确是想以言语封住楚天遥,但听他抢先道破自己企图,还是让蓝衫弟子闹了个面红耳赤。但随即,又一抹狞笑悄然在他的嘴角浮现。比起虚无的面子,自然还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能量兵器,对他的诱惑更大! “那好,我也不出手。”齐玎莎笑吟吟的退到了楚天遥身边。 “哦?之前吵着要跟来的人是谁啊?怎么一摊上战斗就忙着置身事外了?”楚天遥也未阻止,反而是随意的与齐玎莎说笑起来。 “哪有!我只是不想跟拿着萝卜的队友一起战斗,感觉好掉价!”齐玎莎脸上红了红,至于她没有出口的一句台词自然是:人家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叶朔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两边,顾问又是一副都靠你了的眼神,再加上一个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颜雪梦,岂不是说自己只能孤军奋战了? “明月清心?花雨沧海!”仿佛看出了叶朔的顾虑,颜雪梦双手结印,一道与先前在玄阴洞中如出一辙的圆形法阵再次在叶朔脚底亮起。白光闪动间,叶朔的体力恢复如初,与穿山石兽苦战留下的伤痕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啦。替我好好教训他们。哼,竟然敢欺负宝宝,要他们好看!”颜雪梦在一旁加油鼓励,末了还冲着碎星派那两人示威的挥了挥小拳头。 “治愈术!而且还是高级的治愈术!”蓝衫弟子眼中涌起了浓浓的惊愕,显然他对于医师以及治愈术的说法也有着一定程度的耳闻。 而这些足以让他放下身段,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转向颜雪梦:“那个……小妹妹,看你服饰并非玄天派子弟,也没必要跟着他们一块儿。不如加入我碎星派如何?我可以为你引见敝派掌门,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是一名医师,一定也会专程扫榻以待。嗯,我们碎星派的待遇可是很好的……”他绞尽脑汁地欲要背诵早已被他抛在脑后的门规。 “碎星派的待遇便是再好,还不是也只培养出了你们这两个坏蛋。这样的门派我可没兴趣。”颜雪梦说话毫不客气。 蓝衫弟子脸色一黑。碎星派的作风,一向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即使摧毁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山门中吸纳不进一位医师,最多算是自己没福气,却也绝对不能让对头的门派无端增加了保命能力!显然这位真正贯彻了门派传统,素来以心狠手辣著称的碎星派弟子,已经真正的对颜雪梦动了杀心! “哼,对你这样的小子,我连动手都不需要,直接用灵魂攻击了结了你。”付清的泥丸宫中猛地爆涌出一股雄浑的灵魂力量,向着叶朔的额头钻刺而去。 而叶朔仅是身形略微晃动了一下,连表情都未稍变。 “这……这怎么可能!不,一定是巧合……再来一次!”付清心里发着狠,一咬牙一股更强大的灵魂尖刺凝聚成形,在他的心意一动间,狠狠贯穿过叶朔颅脑! 叶朔还是毫无反应,反而为了对面这两人一直盯着他大眼瞪小眼,却不正式展开攻击,而感到摸不着头脑,“你们两个,到底动不动手啊?” “付清,怎么回事!”显然蓝衫弟子也察觉有异,急向他师弟传音追问道。 “阮石师兄,这小子连吃了我两次灵魂攻击,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付清解释道。 “什么?不可能!”蓝衫弟子阮石当即也发动了一道灵魂攻击。眼看着那攻击依然如泥牛入海,而叶朔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可恶……这小子有灵魂类防御至宝么?还是说……?”阮石狐疑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楚天遥。如果真是他插手……于是暗暗下定了决心,传音道:“付清,用合击技再尝试一次!这一次楚天遥如果再想干预,也必然不是那么容易,我一定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端倪!” 付清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办了。 随即两人同时双手结印。 “魔音啸!” 两人身后现出巨大的带翼黑狼虚影,那黑狼张嘴发出厉啸,灵力波动顷刻凝成实质袭向叶朔! “好难听啊!”叶朔捂紧了耳朵,显然他并没有受到任何灵魂伤害,只是单纯觉得声音很难听,等那阵厉啸过去,才出声抱怨道:“你们到底还打不打?别总是搞那么多小动作了行么?” “没错,叶朔,快拿你的大萝卜抽死他们!”顾问给这场战斗下了结语。 “看来这小子还真有灵魂类防御至宝!哼,一个蓄气一段的小畜生,怎么什么天材异宝都集中到他身上了?”阮石暗暗咒骂,随即眼神一厉:“不管了,只要能顺利将他击杀,这些宝物岂不就都成了我的战利品?看样子今天还真是大丰收啊!” 虽说那小子有灵魂类防御至宝,还有能量兵器,可蓄气一段始终是蓄气一段,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实力境界上的差距!阮石一舔嘴角,心中竟产生了一种虐杀的快意,先待我好好戏耍他一番。 “碎星秘法?混元梭!”阮石双手迅速结印,一道有三尺长宽的圆锥形虚影在半空浮现。那混元梭两头尖锐无比,中间又有凹槽,槽内皆是可以伸缩的利钩。一经显现,便以破空之势向叶朔飞驰而去。 “看上去倒是很凌厉!”叶朔很认真地在点评,随即身形朝左边一歪,笑道:“但是只要躲开就好了!” “哼!会有那么容易么?”阮石抬起的手臂在空中做了一个回旋的动作,只见那原本已经掠过了叶朔的混元梭,竟然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旋,如同生了眼睛一般,又向叶朔冲了回来! 25.第25章 厉害的萝卜(下) 叶朔再次不紧不慢地的避开,可那混元梭调了个头又来了。 “哈哈哈,没有用的!这混元梭一旦认定了你,就算你躲到天边,也躲不掉!”阮石见状,得意地大笑。 “唔,这玩意儿还真难缠。”叶朔踏着太虚游龙步,在窄小的山洞内左躲右闪,但那混元梭始终就像是生在他背后的尾巴一般,躲到哪里就紧追到哪里,如影随形。虽然那混元梭追得太近,他腾不出空来凝聚光球攻击,但仗着步法精妙,一时也不致遇险,局面竟是僵持了下来。 居然能不被混元梭追上?显然这场景是出乎了阮石的意料,戏耍不成,他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 “混蛋,我可不能这么无止境的跟他耗下去!”阮石低咒一声,喝道:“付清!” “土咒?土岩壁!”付清飞速结印。 本就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开始产生异变,岩壁宛如活物一般涌动起来。叶朔经过的石壁不时下陷凸起,或是如花一样张开,或是向利爪一般伸出,总之,它们要捉住叶朔的腿! 幸而叶朔的太虚游龙步以练得炉火纯青,每每岩壁即将碰到他时,叶朔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前来拦截他的岩壁。 “师兄,他太快了,抓不着。”连续几次失败后,付清只能接受现实,向阮石摇了摇头,无奈道。 “抓不着么?哼!”阮石重重冷哼了一声。“他和那个小妞不是都关心那头妖兽么?抓不到你,那我将你引过来则何如?”一边想着,抬手一招,混元梭立刻听话的转了方向,向一旁乖乖趴着的宝宝飞速闪了过去。 “不要啊!”眼见混元梭即将击中宝宝,颜雪梦几乎是不顾一切立刻冲过去救宝宝。她不会灵技,灵力也有限,宝宝又处在昏迷状态,一时想不出什么方法避开混元梭,颜雪梦只能抱紧宝宝,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抵挡住混元梭对宝宝的攻击。 “好机会,干脆就趁此把你们几个一起解决掉!”阮石手印变动。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叶朔一手推开颜雪梦,一手单手结印,“风咒!”一阵疾风将趴倒在地上的宝宝卷了起来。“喵呜!”宝宝翻了个跟头,滚到了石壁的另一边。 “就是现在!”阮石喝道:“碎星秘法?混元爆!” 救走了颜雪梦和宝宝,叶朔却来不及离开,那飞速划过的混元梭正面击中他面门,随即“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山石崩裂!大量碎石从岩顶掉落飞溅,烟尘腾起,阵阵爆破声不绝于耳。 “叶朔!”颜雪梦大喊道! 烟尘中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颜雪梦焦急的呼唤,一向对叶朔没好气的齐玎莎也担心起来,“喂!臭小子,你可别吓唬我!” “呵呵。”阮石戏谑的声音响起,“从来没有人能从我的混元爆中活着出来,更何况一个只有蓄气一段的小子,只怕现在已经变成细碎的肉末了。” 付清也在一旁应和着:“我师兄的混元爆……” “你闭嘴!”颜雪梦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 待烟尘散尽后,众人焦急的望向爆炸的方向,叶朔居然还是好端端的站在原地,只是此刻他身上闪烁着一层微型的金色光罩,正在渐渐收敛消失,而他四周脚底附近的岩石,都完好如初,连条裂缝都没有。 刚才还在洋洋得意的阮石大惊道:“这是什么?灵光盾?有收敛得这么完美的灵光盾么?” 而付清却是狞笑着变动手印:“这小子还真是运气不好,偏偏跑到那里去了……封灵大阵,启!” 随着“启”字响起,叶朔脚底应声出现一粒圆形黑点,而后以肉眼不可捕捉到的速度扩展开一个半径为一米的圆形法阵。虽然外观与治愈术相近,这法阵却是向四周延伸开条条黑色长线,如黑色锁链困住了叶朔,中间硕大的“封”字由黑转红,鲜艳的红色充满妖异与鬼魅!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寒意! “嘿嘿,你这可傻了吧!没想到方才为了对付妖兽才布下的法阵,竟能在此时派上用场!” 付清忽然双手结印,阵内的叶朔只觉得自己的灵力正在被抽走,那一条条由灵力构成的白色丝线,自他体内流出,穿过山岩石壁,来到付清脚下。付清正在大口吐纳,似乎是很满意。 不过看着付清大口大口吸收灵力的样子,叶朔并未感到自己的灵力被抽走多少,被他吸走的量,不过沧海一粟。倒是这封灵大阵,封住了他的体脉,让他使不出力来,即使他想强行运转,也不过是白白浪费灵力。 “什么?这小子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灵力?!”吸收灵力是他临时起意。本是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毕竟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能有多少灵力,谁料对面传来的灵力竟似是无穷无尽,一个不察,竟是连体内的灵脉都隐约涨动,被叶朔汹涌的灵力挤得凹凸起伏。细看之下,就连他的身体都开始有了逐渐膨胀的趋势。 “可恶……无影斩!”阮石敏感的注意到了付清的异状,以手作刀,凌空切断了他与叶朔之间的灵力联系,而后容不得他半点马虎,随即手印变动:“封灵大阵,解!” “师兄,这小子……这小子绝对不是蓄气一段!他隐藏了实力!”付清依然心有余悸,刚一脱离险境,忍不住冲阮石惊恐的大叫道。直到现在,他都依然记得,方才那种灵脉都险些被撑爆的感觉。 “废话,我当然知道!”阮石不耐道。灵气储量连一名集气级高等弟子都承受不起?那么他的真实境界究竟是…… 一旁颜雪梦却不知道这些隐情,只以为叶朔的灵力是真的被吸光了,一阵焦急,赶忙深吸了口气,手印再次变动:“幽凰梦引?紫玉琉明!” 圆形法阵再次从叶朔脚底升起,与上一次的银光不同,这次升起的却是道道紫光。紫光中暗流涌动,满是灵力波动而产生的轨迹,如一条紫色巨龙从混沌中苏醒,欲腾空升天!显然这紫光内蕴含着无穷的能量。紫光闪过,叶朔一阵神清气爽,精神奕奕,灵力迅速增长,转眼就再度恢复了巅峰,不,这比他原先所处的巅峰状态更佳! “这……竟然是复灵秘法?!”碎星两弟子连眼珠都快要瞪了出来。在今日的连番刺激下,他们开始感觉自己现有的知识都已经不够用了。同时,一阵真正的恐慌也开始从他们心中升起。 复灵秘法在灵界大陆上极为稀有,能够掌握的无一不是传承悠久的古老势力。或许一名落单的医师还可以被他们不声不响的除掉,但一名修炼过复灵秘法的医师,足以让他们连灭口的念头都彻底断绝!这种人物一旦惹了,就如同捅了蚂蜂窝,恐怕连一些隐世的老怪都会被惊动出山! 两人心中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准备再说几句场面话就逃跑,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一句“萝卜秘法?萝卜长长长!” 叶朔方才被那两人叫了一路的碎星秘法,此时也忍不住有样学样。 只见叶朔手中的萝卜猛然暴涨,顿时放大了几倍,以泰山压顶之势向阮石呼啸而来! “什……”阮石下一个字还未等出口,就被已经伸长到了胸前的萝卜笔直捅出数米远,而一旁尚自全然未及反应的付清也被横挥过来的萝卜拦腰扫出。 “萝卜秘法?萝卜冲天炮!”叶朔一抬萝卜,萝卜前端轰然一团火花炸出,噼里啪啦,好似一道小型的烟花,而后却是不见停止,越炸越大,朝四面散射,顷刻就把阮石与付清笼罩在内。一时山洞四周飞石走沙,满是尘烟,还回荡着阮石与付清哭爹喊娘的声音。 少顷,烟尘散去,阮石与付清都是灰头土脸,原本干净的衣裳布满烧痕,还在冒着黑烟。此时他们已经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相互搀扶着站起身,就头也不回的向山洞外狂奔而去。 叶朔也无意赶尽杀绝,此时的他凝视着他手中已经恢复如初的大萝卜,感叹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萝卜这么厉害!” 另一边,原本想上前恭喜他的顾问等人再次一脸黑线。 26.第26章 返程 “好了,我们快去看看宝宝的情况吧!”颜雪梦的声音响起。 “对对对!”叶朔也收起了大萝卜,和众人一起围到宝宝身边。 颜雪梦把夏枯草托在掌心,递到宝宝面前,声音温和得像在哄小孩:“来,宝宝吃一口吧,吃一口你就会好的。” 宝宝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无精打采的看了颜雪梦一眼,伸出舌头试探着舔了舔她手里的夏枯草。又闭上了眼睛。 “宝宝不肯吃,怎么办?”颜雪梦又急又无奈。但无论她怎么哄,宝宝都不愿意再看夏枯草一眼了。 叶朔想了想,拔出大萝卜在宝宝眼前晃了晃,故意说道:“你不吃夏枯草的话,就要罚你把这个萝卜吃掉了哦!” 宝宝的视线在萝卜和夏枯草之间三转两转,最终还是选择了舌头在颜雪梦掌心一舔,将夏枯草卷进口中,嚼了嚼就咽下去。 叶朔内心暗语:怎么有种我的萝卜被嫌弃了的感觉。 但是没人关注叶朔的感受,众人正紧张的盯着宝宝。 宝宝在众人的注视下,身体渐渐发生了可见的变化。它巨大的身体开始逐渐缩小,模样也不再狰狞,竟缓缓变成了一只小猫的样子。 颜雪梦看着复苏的宝宝,喜极而泣。搂着宝宝的脖子,脸蛋在它毛绒绒的身上蹭了又蹭,才省觉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身朝着众人,深施一礼,道:“大恩不言谢,改日小女一定到玄天派登门拜访。” 叶朔连忙接口道:“那你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带上宝宝啊!” “颜小姐太客气了。”楚天遥说道。说着视线忽然停留在恢复原状的宝宝身上,似乎发现了什么,表情显得有些惊奇。 “这似乎是传说中的灵兽,闇焱豹!天地间混沌初开,丛生异象,乃是蛮荒万载寒潭所出。性喜吞噬妖物,能御万水,又兼谙悟世理,通晓天意,御之可聆听天命,一向被誉为王者的神兽。据闻唯有早年天霄阁主游历大陆时,曾降服其一以为坐驾。其后此兽就一直在天霄阁,堪称天霄阁的镇阁神兽。能够将其带出并使其奉为主人的,想必这位就是天霄阁主的独女,颜雪梦小姐了?” 颜雪梦听到楚天遥道破自己身世,只最初双目波动了一下,也就不以为奇。似乎在她看来,楚天遥本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物,能看穿自己来历只在早晚之间。唯独在他说出“独女”二字时,清澈的双眸中忽然掠过一丝阴翳。却也是一闪即逝,随即淡然道:“楚公子果真是见多识广。” “天霄阁?灵界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大势力?”齐玎莎不安又怀疑的说道。 “那是什么啊?”叶朔倒是无所谓这个天霄阁究竟有多么强大,他开心的只是终于知道颜雪梦住在哪里了,以后又有机会见到宝宝了。 “是了,天霄阁既忝为灵界大陆之魁首,想必楚公子也应了解,各大势力间利害关系盘根错杂,绝不能因我一人在外界私交,连累天霄阁声名有损。因此想请诸位答应雪梦,回山后切勿在外界说起与我相关之事,小女感激不尽。”颜雪梦又躬身说道。 颜雪梦的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在场之人除了叶朔,恐怕都已经心知肚明。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宗族小姐,众人与她相比,想必亦是云泥草莽之别。如果让别人知道她跟普通修灵者也能扯上交情,势必影响到天霄阁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超然地位,敌对势力恐怕也会借此大做文章。 “天霄阁是么?”楚天遥暗暗发誓,“如今你固然是个超然势力,不要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修炼到足以让你正视我的高度!不,不止是正视,我要你仰视我!我要全个灵界大陆的人都记住我楚天遥的名字!而且是视为造物神灵一般对我顶礼膜拜!” 楚天遥沉淀下的眼神中,包含了什么令人看不懂的东西。悠远的视线投向湛湛碧空:“看来这一次回去之后,有些事情,是需要尽快解决一下了啊……” 谢过众人后,颜雪梦说还有事,便先行离去了。 回玄天派的路上,众人开始相互吐槽。 顾问:叶朔,你居然背着我认识了这么貌美的姑娘! 楚天遥:打跑了碎星派,他们师父又要向二师伯告状去了。 叶朔:碎星派说的门派比试会是啥? 齐玎莎:我不想和萝卜精走在一块…… 而此时,玄阴洞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边。 “可恶!绝不能轻易放过那两个玄天派的小畜生!”付清此时浑身脱得精光,正在费力的把衣服翻一个面。看那灰不溜秋的衣衫,显然是让叶朔教训的不轻,如今正在溪边洗了衣服,晾在火堆边。他兀自诅咒不休,“阮师兄,咱们尽快回碎星派禀报掌门师叔!那两个小畜生的话语,等同辱我碎星全派!让他老人家为我们主持公道!” “禀报掌门师叔……哼!”阮石一边说着话,手里狠狠将一根树枝折成两段,扔进熊熊燃烧的柴堆里。“怎么,便只你一个生了嘴巴?人家就没舌头不会说话了?那小子的灵气波动确实是在蓄气一段,也不知他是使了什么法子,竟能施展出灵技不说,身上还一堆宝贝。只怕是精英弟子,故意用敛息术隐藏实力,但我们说那小子隐藏实力,又有何人作证?到时说他作弊欺负普通弟子,让掌门去玄天派讨个说法,双方各执一词,其他人又没看到过他当时表现出来的实力,我们说他厉害别人就会相信他真的厉害么?到时只会被他们倒打一耙!” “那怎么办?难道就白白便宜了那小子?”付清脑子倒也转得不慢,一计不成,转眼又生一计,道:“不如我们就将那小子握有能量兵器的消息散布出去。如此一来,觊觎兵器的势力不在少数,必然都去寻那小子的麻烦。就算到时我们不能亲手报仇,也要叫他们永无宁日!” “所以我就说,你做事从来都不懂得动脑子!”阮石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又对着一旁的空地啐了一口才道:“散布消息!到时引得各方势力齐来争抢,纵然将那小子宰了又如何?能量兵器最终必然落到那些巨头手中,我二人除能出去胸中一口恶气外,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能量兵器!能量兵器是我先看中的宝物,凭什么要让那些势力来分一杯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啊。”付清抱怨道。 阮石唇角缓缓划开一丝冷笑:“我已经想过了,就算不能以能量兵器做文章,也必然让那两个小畜生死无葬身之地!方才与他们战斗时,也许你并未留意,但我却清楚的感应到那小子身上有夏枯草的气息!” “夏枯草?”付清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逐渐明晰,“你是说……?” “不错!那夏枯草,是焚天派掌门虚无极在玄阴洞栽种多年,欲要借此突破敛气级的必需之物!如今竟被那个小畜生横插一脚,抢先摘走了夏枯草,那虚无极的脸恐怕都要气青了吧!以他的秉性,绝不会放过胆敢坏了自己好事的人。”阮石越说越是激动,竟连眼前的火堆即将熄灭都恍如未觉。 “唔,所以依师兄之意,是要将此事通报给虚无极掌门,再借焚天派之手……”付清的双眼越来越亮,“虚无极以一派掌门之尊,绝不至自降身价,亲自出手对付别派两个小徒,也许就会派遣心腹弟子出手……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墨凉城!那小畜生亦非易与之辈,即便是墨凉城,要想不伤筋动骨便啃下这一块硬骨头,想来也是绝无可能。如此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哼,最好是两败俱伤,都死了才好!只是师兄,此事究竟空口无凭,你又要如何取信于焚天派?” “哼,这有何难。”阮石冷冷一笑,从衣袋里取出一片略有破损的叶瓣,饶有兴致的在眼前摇动着。 “玄天派,焚天派……明日过后,不值一提!待我给你们送上一份大礼——” 27.第27章 奇怪的少年 然而返程中的叶朔等人对此却是毫不知情,正欢欢喜喜地往山门赶。 “天遥师兄,人家戴这朵珠花好不好看嘛?” “天遥师兄,这两支簪子的式样,哪一种配我的衣裳好些?” 一路上只听到齐玎莎嗲声嗲气的向楚天遥撒娇。叶朔和顾问虽然已经识相的远远避开,还是免不了被她肉麻的声音激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哼,一定是因为他们自保的能力太差,天遥怕他们出事,才要一直盯着他们。如果这两个碍事鬼不在,那天遥的眼里就会只有我一个人了。哎呀,如此一来,我们岂不就像一对正在逛市集的小情侣了?”齐玎莎心里暗自得意着。如果叶朔和顾问要是知道此时齐玎莎的内心活动,估计会立刻一口血喷出来。 “叶朔,你看那边好像有很多人,不如我们去看……”顾问也是不想再夹在中间,想找个借口拉走叶朔。 一回头,叶朔已不见人影,原来是他早就已经自己跑过去了。顾问也只能无奈的笑笑跟过去。 那人潮汹涌的源头,正是这小镇中规模最大的酒楼。只见那大厅中陈设着一张竟有四五米的长桌,铺着华丽的桌布。盘碗杯碟都是银器制成,精致无比,更显得奢华贵气。桌上依次摆放着四鲜果、四干果、四看果和四蜜饯。大量的小二跑腿在厅堂间奔来送往,一盘盘香气扑鼻的热炒菜、大菜,甜菜依次被端上桌来。 而主位上慵懒地斜倚着一个少年,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身形儒雅,面容俊丽,却是眉眼清冷,而眼尾上挑,使得那本是冷寂狭长双目竟带了分妖冶。修长的指间持了一只翠青龙凤酒杯,酒色莹如碎玉。正面色淡然的看着奔忙的小二。 叶朔艰难的挤出人群,仍能听到声声热议不绝于耳。话题的焦点不出意外,尽数围绕着对面那个掀起了这场大骚动,却又一脸事不关己,正自悠然啜饮的少年。 “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可不?但要是最后没钱付账,这个丑可就出得大了。况且这家酒楼一向是名流商贾出入之地,听说背后还有着修灵者做后台,那小子可真大胆。” “怎么,你不认得他?”先一个发话的人倒似吃了一惊,主动解释道:“这几****已经看到过他好几次了。上一回是在赌坊门口当众撒钱,引得众人哄抢、万人空巷!那天抢来的钱足够我喝了几天上等的美酒!我还算运气不好的,换成是那些抢得最疯狂的,已经连一栋栋的房子都造起来啦!” “听说他今天一进店来,就吩咐将酒楼里所有的菜每样都上一盘,一个人又哪里吃得下这许多!莫不是打算请哪来的客人都打打牙祭?”一人望着这一桌子的菜,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真是这样那可好了。正因为不知他今天还会弄什么花样,我这几日专程勒紧了裤腰带,就等他来散财了!”边上一人应和道。 “身上没有灵力波动,看来并不是修灵者。莫不是这城中哪一号大家族的子弟?”一人握着下巴猜测道。 “唉,不管家里有多少积蓄,哪经得起这么造害!哪一家要是生了这么个败家子,那可真是家门不幸啊!”也有老成持重者暗暗摇头。 对身侧的指指点点声,那少年充耳不闻,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转眼间菜式已尽数上齐。全桌计有冷荤热肴一百九十六品,点心茶食一百二十四品。那少年拿起放置在箸枕上的象牙筷,在每个餐盘里都轻描淡写的夹了些,却浅尝辄止。但究竟菜式众多,仍是花去了好一会儿工夫。 “唉,定天城第一酒楼,不过如此。”那少年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将随身包裹甩到身上,似乎便要准备走了。 “还真是浪费啊。”顾问看着满桌菜肴,向叶朔感叹道。 “没错!那可都是新鲜出炉的美味啊!”叶朔的心都在滴血。吃惯了粗茶淡饭的他几曾见过如此珍馐佳肴?特别是当那些山珍海味真切的摆在他面前时,散发出的香气就更是半刻不饶人的在诱惑着他那可怜的胃了。以及,他快饿了一天了。 方才那么多人议论他,这少年都没理会,但是现在顾问才说了一句话,他就像是忽然听到了,而且还很介意一般顺手把账单递给掌柜,眼神略带点委屈的瞟了过来,道:“为什么说我很浪费啊?我又不是不付钱。” “那还是很浪费啊!我说,你今天这一顿都够我从小吃到大了!”一想到这一桌子菜要被浪费掉,叶朔有些可惜。 “咕咕——” 一声响亮的咕咕声在人群中响起,也不知是谁肚子饿了,但很快又被淹没在周围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之中。 “咳咳,兄弟这些菜你不吃,不如就让我帮你吃了吧!”很明显叶朔听到了那声肚子叫,忍着笑说道:“反正你不吃也是倒了,不妨做个顺水人情?”还未等少年回应,他就已三步并作两步的蹦到桌前,一副正打算大快朵颐的样子。而聚在酒楼门口围观的人中有人开始吞口水。 “呃……?”显然就连那高调的少年也被忽然杀出来的叶朔这一手给弄懵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的冲着餐桌一摊手,道:“请便。” 叶朔一听这话,也毫不客气,当即从面前的盘子里抓起一只鸡腿大啃起来。 “定天酒楼的一品香鸡腿!”人群中有人说。 叶朔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豪爽的在那少年肩上拍了拍,大笑道:“多谢了!兄弟你可真是个大好人!”那油光发亮的手在那少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衣服上留下了几个醒目的油手指印,也不顾那少年看着衣服上的油手印嘴角有些抽搐,又继续抓着他的鸡腿大啃起来,时不时再夹几口菜。 叶朔十分享受,可周围的人却是看得见吃不着,纷纷食指大动。 少年看着叶朔那模样,对着桌上的菜扫了一眼:“你觉得这些菜很好吃么?” “这是自然!”叶朔嘴里塞满了菜,口齿不清的道。 那少年看了看叶朔,又看了一旁笑眯眯的老板,表情无辜的道:“可是我觉得并不好吃啊。” 叶朔听后,突然笑了,“这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呀,不如,让在座的各位朋友评评?”说完看向酒楼门口的众人道:“大家都来尝尝吧?” 那酒楼门口的众人似早已在等这句话了,叶朔话音刚落,众人争先恐后纷纷扑向长桌,以至那少年被人撞了好几下,但此时众人眼中只用这一桌美食! “定天酒楼限时限量的酱烧乳鹅!”“新鲜的四鳃鲈鱼!”“二十六道工艺才做成的黄金玉米酥饼!” 那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叶朔身边,漠然地看着那长桌前的人群,又把目光转向叶朔,视线在他的打扮上停留了一下,眼里忽然划过一道戏谑的光彩,对他压低声音道:“你是玄天派的?” “恩?”叶朔抬起头道:“怎么了?” “不,没有什么。”那少年眼中的清澈依旧,唇角的笑意却缓缓加深,“只是觉得,我们不久之后应该还会再见面。” “哦,那好啊!”叶朔到是并未细想话中深意,只是直截了当问他:“那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会再请我吃饭么?” 少年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自如:“你不嫌弃的话,随时都可以。” 一旁的顾问并未加入那群吃货大军,他一直在默默注意那名少年,虽说他并未从那少年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灵力波动,但他总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他觉得那少年必然是一名修灵者,这虽然只是他的直觉,但也不无凭据,毕竟高明的敛息术顾问早已掌握得炉火纯青,游刃有余。即使从那少年身上看不出一点破绽,但并不代表他能在顾问眼皮下瞒天过海。 而此时齐玎莎和楚天遥也渐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齐玎莎一走近就看到叶朔满嘴都是菜,脸都被撑得鼓起来的样子。瞬间脸就青了。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立马直接排众而出,揪着叶朔的头发就从座位上把他拽走,一边自言自语的骂着:“这实在是太丢人了!拿个萝卜不算,现在你又这种吃相,以后出去别说你认识我!” 叶朔嘴里塞满了饭菜,一路被拖出去,一边还在喊着:“我还没吃饱!”顾问也连忙跟上去一起离开,然而离开前,他又转头看了一眼那少年。那种不祥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那少年伫立一旁静静看着叶朔等人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通通消失不见,才走到一个无人的墙角,拿出一块正在不断发光的传音玉简。少年神识融入其中,迅速将几条未读讯息浏览一遍,原本平和的神色逐渐深沉起来。 28.第28章 焚天派的密谋 “事情就是这样了,师父若是仍有疑问,弟子可唤二位师弟前来作答。”天玑殿内,楚天遥将这次历练任务的经过,以及与碎星派两名弟子的冲突始末,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了尘道长。 了尘道长盘膝坐在殿内的一个蒲团上,始终似是在闭目思索着些什么,直到楚天遥的汇报结束了好一阵子,清亮的双目才豁然张开,眸中若有若无的升起一丝深邃的笑意。 “果然如此,倒是与我所料不差!你不知道,此前碎星派那竺济老儿向我叫嚣之时,是何等的趾高气昂!称我纵徒行凶,打伤了他的弟子,非要我立时将罪魁祸首交出来,向他谢罪不可!别说我不相信朔儿会无缘无故的挑衅,即便是真,我玄天派的弟子又岂是他说教训就教训的? 我且与他周旋一番,实说几名小徒仍在任务途中,尚未回返,但至于那叶姓弟子的境界处在蓄气一段,在我山门中人尽皆知!就连闭关已久的大长老亦可为证!如何,可要我们一齐去寻他老人家评一个公道?那竺济本是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声称要在这里等到他们回来为止,一听了我这一句话,连奉上的茶也顾不得喝,连忙借口另有要事,没说几句就慌慌张张的走了!我看这个哑巴亏,他们碎星派也是只好咽到肚子里去了!”说到得意之处,了尘道长眉开眼笑,手掌不住的抚着长须。 楚天遥也忍不住露出微笑。可想而知,那竺济长老本是气冲冲前来兴师问罪,最终却因畏惧玄天派身为劲气极强者的大长老,最终只能闹了个灰头土脸,逃之夭夭,简直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碎星派脸上。七大门派彼此不合,已非近日,碎星派如此丢人现眼,转眼就会沦为各大山门的笑柄! “不过天遥,你作为新晋弟子领队,在朔儿与别派弟子发生冲突时,你在场亲见,为何未曾及时拦阻?”了尘道长笑意逐渐收敛,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楚天遥。 “这……徒儿……”楚天遥一时手足无措,感到师父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直直看进自己心底! “朔儿不过是一介新晋弟子,境界也始终停留在蓄气一段,碎星派那两人自视甚高,恐怕根本就留意不到他!或许当时他们真正挑衅的人是你,而真正想教训他们的人也是你!只是碍于精英弟子的身份,不便动手,正好朔儿替你接下了这一茬,你也乐得让他代你出气,是不是这样?”见楚天遥久未答言,了尘道长又说道。 楚天遥闭了闭眼。一闭上眼,当日碎星派那两人对宫天影的讥刺便又声声回荡在耳边。双拳不自觉的握紧。即使面对的是师父,他也依然保有自己所坚守的底线。在此之内,不容碰触! “是他们挑衅在先!那阮石一再出言侮辱天影师兄,师父若要为此事处罚,弟子无话可说,但弟子也绝不会为此事认错!” 听到楚天遥提起宫天影的名字,了尘道长原本古井无波的眼中也迅速闪烁了一下。 “果然……我就说你一向沉稳,究竟是什么事会令你大失常态,原来又是为了天影,这就怪不得了……只是天影若是还在,他也绝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了他,意气用事,连修炼之‘心’也一并丧失!如果你不能走出天影的局限,那么我可以担保,你未来的修炼道路也绝对走不长!” “是。”楚天遥低下头,似乎不想再提起此事。了尘道长见状,也把话题岔开。“在这定天山脉,七大门派虽然各谋其政,但我玄天派仍是有敌有友,你可知道?”了尘道长问道。 “是。幻光派、流影派、潜夜派与我玄天派世代交好,而碎星派、破月派则甘当焚天派的走狗,与我玄天交恶。”楚天遥暗暗奇怪,不知师父为何忽然会拿这显而易见的问题来问他。 “那付清也还罢了,那阮石据说还是碎星派一名凝气级长老的儿子,以后可能还会有些麻烦。”了尘道长抚着长须,眉头微皱,“在外行事,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不过朔儿已经成长到了这一步,还真是让我开心啊!”了尘道长忽然又自顾自的微笑起来,“能够打败已经进化出灵智的穿山石兽,又凭借一己之力,战胜了两名集气级弟子,看来他如今对于灵技的运用,已经是相当之纯熟了!比起擂台大赛那日,他还只能靠运气,胡乱凝聚出几个光球攻击,还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楚天遥脸色略微一沉。师父前一刻尚在指责他渎职,没看好叶朔。这一刻却又在为叶朔的进步而欣喜。难道在师父眼中,自己堂堂的特级精英弟子,还比不上叶朔一个蓄气一段的新晋子弟么? 但这想法仅是一闪即逝,随即也就释然。心中想着叶朔刚进门派,师父对他宽松一点也很正常。但假以时日,师父还是会发现,这玄天派中最优秀的始终是自己,到时候就会依然关注自己,便很快的调整了一下心情,又陪着师父说笑起来。 此时的焚天派,气氛却是一片肃穆。 “掌门,我曾随碎星派那两人前去玄阴洞察看过,夏枯草的确已经被摘走了。而且我用我的冥灵玉珠在那一带探测过,交战产生的灵力波动的确是玄天中人所留!依照他们的说法,摘走夏枯草的就是玄天派的新晋弟子叶朔!”一名弟子义愤填膺,无论如何,这玄天派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把他们焚天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大殿中立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那玄天派着实欺人太甚!” “掌门即将突破到敛气级,谁不知这在炼气境是一个坎!有多少人迈不过去,就永远留在了这里。好不容易打听到那夏枯草和混元散合用可以增加成功几率。如今那混元散已经齐备,这夏枯草也即将在此时成熟,万事俱备,偏偏给那个小畜生搅了好事!” “这夏枯草我派栽种多年,玄天派一声不响就占为己有,可是当我焚天派中无人?” “不能就这么饶过他们!”大弟子郭阳云脾气最是火爆,当即抽出兵器就要转身出殿:“我这就点齐人手,上玄天派讨个说法,非叫他们把夏枯草吐出来不可!” “对!”殿中弟子齐声响应。师门受辱,以至面上无光,这口恶气必然得出! 宝座上端坐着一个枯瘦老者,隐匿在一片黑暗中,不可明辨,但单看身形已透出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呼吸半点听察不出,犹如僵尸般森冷沉寂,此人正是焚天派掌门,劲气九段强者,半只脚踏入敛气级的虚无极!听着众人吵闹不停,面上始终波澜不惊。忽而鬼魅一笑,抬手阻止了弟子,淡淡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尔等无需心急。” 说罢便让弟子们退下。弟子们怎会情愿,但若是忤逆掌门他们又是万万不敢的,反抗了几句之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 见弟子都已离去,虚无极取出一块传音玉简,神识融入其中,把他已经看了又看的一则消息又重新看了一遍。 “哼,那安云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连禁咒都给了他,想借他之手除去宫天影,运气好的话,还能让玄天派那几个老家伙也都在床上躺个几天! 谁想那小子竟是如此不济,在本已大占上风的情况下,被一个新晋弟子阻止,最终不但废去一身修为,据说在场的除了几个低阶弟子受到一点轻伤,竟连一个门人都没能给我拖到地狱里去、给他自己陪葬? 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一番苦心布局!”虚无极手中把玩着传音玉简,“想不到那宫天影竟然已经突破到了聚气七段,此子的天赋着实惊人!不过好在已经下山,一个心腹大患总算是没了。但即便是尚未成形的隐患,我也定要尽早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宫天影,绝不能留!” 想到这里虚无极似又开始盘算些什么,“不过,那玄天派的新晋弟子叶朔,倒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对象……门派大赛上打败了施展禁咒的安云,这才几个月,碎星派的阮石也成了他的手下败将。就连我栽种多年的夏枯草也给他摘去了!巧合么?不,一次巧合也就罢了,能做到这一切,绝对不是……看来,我也有必要改变一下计划了啊——” 就在虚无极谋划之时,另一边离开大殿的大弟子郭阳云依然气不过,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私下召集弟子,去玄天派寻仇。 “各位,就算掌门咽得下这口气,我们难道能够忍受?以后那碎星派门人四处说着我们焚天面对玄天的挑衅却不敢吭声,你们能忍受吗!?更何况,身为弟子,为师尊分忧,那就是分内之事!师父近日定是忙于修炼,脱不开身,既然如此,就由我们去对付那个叶朔,把夏枯草抢回来!” “没错!”另一名弟子附和道,“到时师父一开心,没准也赏赐我们几瓶丹药,咱哥几个在七大门派比试会前就有机会再升几段了!” “不过大师兄,”也有另一名弟子提出质疑,“连碎星派的阮石都不是那叶朔对手,据他所说,那小子的灵力似乎无穷无尽,灵魂攻击也完全无效,很有几分邪乎,咱们要不要叫上凉城师弟,到时成功的把握也可更大一些啊!” 一听到墨凉城三字,郭阳云眼中忽然射出一道寒光:“不必。凉城师弟近日闭关冲击聚气七段,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那阮石无非自己无用,输了就把敌人夸上天,区区一个蓄气一段的垃圾,怕他何来? 玄天派要说难对付的,也只有楚天遥还值得我们重视!不过我也早有准备,如果不识相的话,就连他也讨不了好去!晋鹏,高畅,你们现在就给我去玄天派打探情况!高峯,成文,穆丰,你们几个,随我去安山林踩点!” 众人各自散去后,郭阳云的脸色渐渐变得狰狞。 “等着瞧好了,我一定会做出一番成绩给你们看看!也让所有人都知道,焚天派,不是只有一个墨凉城!” 29.第29章 安山林 小土坡极意峰上。 “啊,楚师兄今天好慢啊,到底在干什么呢。”叶朔双手托在脑后,脚尖无聊的刨着地上的土。 “管他在干什么,他不来我们一样可以修炼。”说话的是满头大汗,正在用单手奋力做着俯卧撑的顾问。 “可是楚师兄从来不会迟到啊!”叶朔望天,一脸想不明白的样子。 此时传音玉简忽然亮了亮,叶朔和顾问忙去查看。 “楚师兄说自己有事不来,让我们今天休息。好奇怪,以前并没有过这种情况啊!”叶朔捧着传音玉简翻来覆去的研究,简直要怀疑这是另一个人冒充楚天遥传来的讯息了。 然而他不经意间还是露出了微笑:“难得今天休息,顾问你也别练了,我们一起坐下来晒晒太阳吧!”谁会不喜欢休息呢,真是难得可以放松的一天,叶朔一不做二不休,又把正在勤奋练习的顾问也拖了过来。顾问的俯卧撑眼看就要做到100个了,还是被他拖了下来。 于是两人并肩坐在了小土坡上,悠闲的晒着太阳,互相交流起了修炼的种种心得体会。 “突破一个境界,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叶朔默默的望着天空,天际浮动的白云在他的胡思乱想下,仿佛都幻化成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样子。这还是在他并未踏上修灵道路,甚至连自保之力都尚不足备时,所养成的习惯。那时自己和顾问干完了每日的杂活,一人叼着一根草茎躺在屋顶,对着天空可以一看就是一下午。 如今终于如愿进入了玄天派,也似乎可以勉强称为是踏入了强者的门槛,但所面对的生活,还无突破的修炼,诡诈的人心,似乎远不如最初的单纯快活。 “在突破的时候,我们自己会有所感应么?其他人又是根据什么来判断我们的境界呢?他们的感应就一定不会出错么?” “你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唉,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啊。”顾问也伤脑筋了,“一般来说,你突破了自然就会有所感应,这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一样,是再通俗不过的事情。至于修灵者之间,只要对方境界不是远高于你,或者有意遮掩真实实力,从身上自然散发的灵力波动就可以感知一二。” 叶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苦恼:“之前我分明就感觉到,自己已经突破到了蓄气三段,可是没有人相信我,大师伯觉得我是故意在戏弄他,其他人看我的眼光也都是一副‘这小子怎么还是蓄气一段’的目光。 好,我想之前也许是我感应错了吧,所以也不再提。可上次在玄阴洞里,一招灭掉了一群拦路小怪的时候,以及打败了那个穿山石兽的时候,我都再次有种自己已经突破了的感觉。只是这一次,我已经学会了不再自讨没趣。究竟是我的感应出了问题,还是所有人的感应都在我身上出了问题?” “这……”顾问迟疑了一下,“要不,你全力释放一下灵力,也好让我感应一下你的真实境界?” 叶朔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全身放松缓缓地将灵力释放。 顾问看着这细细的灵力波动眉头深皱,这的确只有蓄气一段啊! 但是作为叶朔形影不离的好友,他是最清楚叶朔的实力的,除去灵力波动,其他远超蓄气一段,但蓄气修炼是一切的基础,之后所有的修炼都是介于此基础之上的。若蓄气不够修炼灵技便如空中楼阁,可这在叶朔身上却完全不成立。 此时他有过一个想法,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这怎么可能呢,他想着。 “我不知道啊……”顾问弱弱地回答。 “诶……”叶朔叹了一口气,连长老都弄不清的事,顾问怎么会弄得清呢。叶朔又觉得这话题太沉重,于是扯开话题,“你说,楚师兄到底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里,多半又是去安云房里了吧。竟然心急到连我们的修炼都直接放着不管,他还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啊——不过,这也难怪,那天那个颜雪梦说的话,连我都听不过耳,他自然就更受不了了。只是不知,如果真给他达成了交易,是否会对我二人不利……叶朔自入门以来,锋芒太露,如果他觉得抢了自己精英弟子的风头,怀恨在心……罢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反正我也不逊于他。顾问暗自想。 “轰!”突然,一阵劲风刮起打断了顾问的思绪,叶朔抬手准确的抓住了一张几乎贴到脸上的薄纸。 “战帖: 有胆就到安山林去。” 两人面面相觑。安山林是距离玄天派不远的一片林子,平时罕有人至。如今却为何有人邀他们前往?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相互猜测了一会,后来觉得,这莫不是楚天遥给他们的考验吧?二人觉得很有道理,便动身前往。 玄泽峰,安云房内。 安云就默默的看着楚天遥一言不发。楚天遥在一旁捣药,斗室内安静的只听到药杵在石臼中碰撞的声响。 “呵,顶着特级精英弟子的名头,竟然甘愿沦为仆役之行,任劳任怨供我差遣,算算时日已达数月!而对于真实目的,却是始终只字未提!哼,楚天遥,单论这份隐忍能力,这份耐性!你还真是不得不让我佩服一下啊?”安云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的从床上坐起。连日来他那如死水一潭的双眼中,这是第一次再度恢复了犀利。就如自他口中吐出的那一句句嘲讽一般,冰冷、空洞而不带半分感情。 楚天遥捣药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不紧不慢地继续捣药,平和地问道:“安云师兄,你在说什么?原谅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听不懂?”安云重重冷哼一声,面部肌肉因极致的扭曲也显出了几分狰狞。 “别拿这个词来侮辱你我的智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而我,我虽然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但是我的脑袋还没有坏!别人都是带着什么眼光看我,我一清二楚!那些守门弟子或是路过的弟子,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着路边的一条流浪狗!而那些每日在我房里出出进进的长老,看我的眼光更是像看着随时会发颠的疯子,恨不得把我除之而后快,因为我执意不肯说出禁咒的来源,他们自然不会动我!但是你,也只有你!”他说到激动之处,摇摇晃晃的挣扎下地,一路踉跄着走到楚天遥身边。 “你的眼里所有的是欲望,而且是一种被隐藏得恰到好处的欲望!你瞒不了我的。如果你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那么也不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是宫天影临走前托你照顾我,你希望借此向我示好,待得时机成熟再向我说明真相,好让我领了他的恩,借此化解我俩仇怨! 而其二,就是你的目的跟那些长老是一样的,都想从我身上得到禁咒的秘密。只不过,他们为的是这玄天派,而你为的则是你自己。如果是第一种,那你可真是高尚啊!你高尚的光芒已经刺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在我看来,在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种无私奉献的滥好人!这么说起来,还是第二种比较切合实际,也比较符合我对你的定位,你说是不是?”安云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楚天遥,“呵,如果你老实对我说了,讲不定我看在你照顾我这许久的份上,还可以同你好说好商量,岂不比你一直藏着掖着管用得多?” 楚天遥依旧神色从容,安云字字珠玑的话明明是恶狠狠砸进他心里,却溅不起半点水花。他提起水壶把热水倒进药碗里,又将药水搅拌均匀后,转过身递给安云。 “安云师兄,总算你今天见到我没有破口大骂,也未如前时那般一言不发,在我看来已经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你不要想那许多,先把药喝了,然后就早点休息吧。” 安云怔怔的盯着楚天遥许久,显然也未料到他酝酿多日,说出的竟会是这一番话。逐渐的紧绷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伸出手慢慢接过了药碗。 而另一边,叶朔和顾问则是做足了准备。其实后来顾问又思考过,楚天遥若是要用这种方式测试他们的实力,未免太过麻烦。心下有些怀疑。而叶朔,为了这次他以为的测试能发挥好,还带上了他的青头白萝卜。 二人来到安山林,虽是白天,但由于安山林树多叶茂,几乎是把阳光隔在了林外,林里漆黑昏暗,宛如黑夜。 一进山林,叶朔就全程戒备,上一次下山历练,回来后楚天遥给叶朔打的评价是合格,这一次怎么也要是优,叶朔心里想着。 果真不负他所望,林里忽然一阵响动,顾问回头,竟是几百上千的箭矢,带着呼啸声直面袭来! 顾问刚想躲开,旋即感到一阵强烈的灵力波,接着就是大把箭矢落地的声音。 只见叶朔挥着他的青头白萝卜,轻轻一扫,箭矢就像落叶一样四处飘落。可能是用力过猛了些,不但箭矢掉落,就连四周的树木都被拦腰扫断。比如不远处的这棵古树,起码有两人粗细,但在灵力波扫过时,就如螳臂当车一般不堪一击。 古树“哗”地一下倒地。 叶朔猛然发现树后站着好几个人!由于掩体一下就倒掉了,那几人一看就是原来躲在树后,现在没来得及溜走。 那几人看着倒下的古树,又察觉到叶朔凌厉的眼神,脸都僵了! 30.第30章 陷阱 叶朔冷冷盯着那几人。 “咳咳,原以为今天晚上要对付的是楚天遥,我还专门借来了几件厉害的法宝,谁想竟然只钓上了两只小猫小狗,还真是让人提不起兴致来啊。”那几人中终于有人开口了,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他故意将音调拉得极高,故作惋惜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攻击我们?”叶朔喝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哼,还是先问问你们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吧!”话音刚落,树后涌出了一群人,服饰各异,灵力波动高低不等,但最低的也在集气二段,最高的则是已经处在集气九段。领头的不高不矮,不瘦不胖,一副路人像。 “得罪过什么人,唔……”叶朔蹙眉思索了一番,一旁的顾问却已是心念电转,说道:“碎星派!” 那领头的冷笑连连,尖声道:“不错!得罪了我们碎星派,还以为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么?你们两个倒也真是够胆,单枪匹马也敢前来赴会?” 叶朔也迅速冷静了下来,看来今夜似乎是一场策划很久的寻仇了,若不是自己无意扫断古树,这安山林还不知有多少陷阱等着他。“原来碎星派竟是如此护短之辈,那日是贵派子弟先行挑衅我与楚师兄,我迫不得已才与他们动手。堂堂正正将他们打败,又非取巧耍滑,有什么输了不服?非但如此,竟还要纠集门派其他弟子来向我们寻仇,真是让人瞧不起!” “要论到护短,又岂止我碎星一脉?”随着话声,从人群后转出的,正是那日曾被叶朔打得灰头土脸的付清!“如果你们的师门长辈肯秉公处置也就罢了,竺济长老前去兴师问罪,竟然受辱而归!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当真是半点也不把我碎星派放在眼里!” “啊,怎么又是你!”显然对他义愤填膺的一番话连一句也没听进去,叶朔一看到他就惊讶的大叫起来。“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啊?” 顾问冷静的看着被叶朔一句话激怒,几乎就要扑上前跟他掐起来的付清,淡淡的道:“你说你们的长老受辱,此事我们本来不知。你当众说出,岂不是令他的脸丢得更大了一些?” “你……!”付清气得脸色发青,半晌恨恨的道:“无妨!反正今日之后,你们也保不住那两张爱搬弄是非的嘴了。我门中长老受辱一事,自然不会外传!”说完向那领头的说道:“二师兄,动手!”。 那领头的二师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叶朔两人好几眼,冷哼道:“这两人身上的灵力波动怎么看都只有蓄气一段,该不是你和阮石搞错了吧?” “不可能!”付清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二师兄,你别太小看了他们。这穿青衣的小子名叫叶朔,掌握有很高级的敛息术,我和阮师兄都吃过他的大亏!依我看他的真实实力,只怕跟楚天遥不相上下。至于另一人,虽然不曾见他出过手,但依我看也是小心为上。” “哦,跟楚天遥不相上下?这倒是有意思了。”那二师兄吹了一声口哨,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不过就算是楚天遥,在我们今日的阵容下,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吧?”口头上虽然对叶朔极尽不屑,但对于据说能将阮石与付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也着实抱着几分浓重的忌惮。 付清虽然眼高手低,但实力却是货真价值的集气三段,至于阮石就更是了得,可谓是鬼谋多智。这二人曾在一起执行过多次任务,配合相当默契,尤其是一招灵魂合击技“魔音啸”,施展开来连聚气级强者都不敢直撄其锋,如今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中用的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五灵万象大阵!”二师兄一声呼啸,身边几人立马就施展出了最强攻击。五人分立五处方位,手中各自凝聚出了一团光球,可那光球并不像普通攻击一般直接袭取,而是出现一道白光,五条白光在叶朔身边汇至一处,形成一个异样的阵法。 “万象剥离!” 随着喝声落下,叶朔所在的那片空间竟开始扭曲!叶朔只觉四周景物一片分崩离析。所谓“万象剥离”,便是把阵中的五灵元素统统抽走。本来空中漂浮的应该是自动蕴含着五灵属性供修炼者吸收的。 此时叶朔所在的那片空间结出一道灵力光壁,将他周身包裹,外界只能看到里面时而烈火熊熊,时而浊浪滔天,时而惊雷电闪,却完全看不到被困在里面的叶朔究竟如何了。 “叶朔!”顾问本想冲上去救叶朔,被付清冷笑着拦住,“与其担心他,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放心,在我们把他送进地狱之后,一定也立刻送你下去陪他。”付清脸上出现一抹残忍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顾问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 “鬼毒圣斩!”付清狞笑着结印。 灵光壁中的叶朔,并不知道此时外界的变故。此时他从头到脚都在散发着一层金光,仔细看竟是一层收敛到紧贴毫发的灵光盾,帮助着他将五灵元素的攻击隔绝在外。而行有余力的他,正凝望着眼前的一层灵力光壁,若有所思。 “混合了五种元素而形成的结界么?那么,它是否就该同时拥有五种元素的特性?混合法则力量,究竟具有怎样的玄妙呢?” 鬼使神差的,叶朔抬起一只手,缓缓的贴上了面前的灵力光壁。灵魂仿佛短暂的与其中的元素波动融合为一。 不愧是鬼毒圣斩,顾问暗自感叹,果真狠辣异常。之前付清一招劈来,他虽狼狈避过直面攻击,却没能躲过霸道的气浪,顿时胸口一懵,险些站不住。而此时付清再次袭来! 忽然,那始终稳定运转的灵力光壁瞬间剧烈收缩,先是向内部挤压,接着渐渐的向外膨胀成一个球形。付清动作一愣。 “怎么回事?!”维持阵法的五名弟子眼中都闪过诧异之色,感应到这阵法似乎在脱离他们的控制,都急忙向阵中灌注灵力。 可这却丝毫没有用,那圆形光壁膨胀到一定程度后,猛然向四周爆裂而开,那五名弟子首当其冲,被冲击力震得倒飞了出去。 光壁开始收缩,直到收敛成了一个人形,随后完全消失,露出周身分毫无损,双眼中正充斥着战意的叶朔! “雷咒?惊雷闪!”叶朔片刻不停的抬手结印。五道碗口粗的闪电同时从五个方向降下,轰在那五个人身上,他们都在半空中被轰得浑身焦黑,一路冒着烟掉下来。 “可恶……叶朔,吃我一招!”另一名起初在边上观战的弟子口中喃喃低语,手中印诀几次变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契约之力?召唤!” “噗”的一声,在他身边凭空冒出一团烟雾。烟雾散去后,一朵似花非花的植物显露出来。 “召唤契约魔兽?”顾问的眼中也升起了几分凝重。所谓契约魔兽,即是修灵者在击败一头魔兽后,与它订立契约,今后在战斗中可以召唤魔兽辅助。但魔兽大多心高气傲,想不到如今碎星派的一名弟子竟也会拥有契约魔兽。 “幻毒妖雾!”还未等顾问理清思绪,那花形植物突然裂开,就如张开了嘴一样,喷出大团妖雾,直向叶朔扑面袭来。 “这幻毒妖雾中毒素惊人,修灵者吸入一定数量后,立时便会被妖气侵蚀,至于被侵蚀的后果……”看到叶朔全身都已经被包裹在妖雾中,那弟子的脸上也终于是展开了满意的狞笑:“你完了——” 这旁安山林战斗激烈,那边碎星派也不平静。 “付清到哪里去了?回答我!”阮石揪着一名低阶弟子的衣领,声色俱厉。 “这……付清师兄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啊。”那名弟子眼神躲躲闪闪。 “还敢狡辩!”阮石暴怒,“你再不老实交代,莫非定要我施展搜魂术,强行查看你的神识,你才肯坦白?但我并不保证在我搜魂之后,你的神识还能完好无损!若是我稍一疏忽……” “啊……阮石师兄,阮石师兄饶命啊!”那弟子的境界只有蓄气三段,在阮石的威胁下没多久就败下阵来,战战兢兢的道:“付清师兄向竺济长老告状不成,气不过就又去拜托了二师兄,据说已经给玄天派那两人递了战帖。如今一群人浩浩荡荡都往安山林去了,估摸着现在已经动起手来了。” “这个蠢材!”阮石恶狠狠的将那弟子甩开,“我早已布局妥帖,老老实实让焚天派给我们当枪使岂不是好?这白痴非要自己凑上前去,当真以为那小子是这么好对付的?最后可别给我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说罢,自己匆忙收拾了东西也往安山林赶。 “这……这小子竟然吸收了幻毒妖雾?”安山林内,那弟子此时目瞪口呆的看着刚刚结束了吸收,仿佛享用过一顿美味后的叶朔。 叶朔非但没有任何异象,反而精神满满。不对,他一副没事的样子才是最大的异象!那弟子吃惊地愣在了当场。 “左思,你发什么呆啊!”眼看叶朔再度攻击,另一名弟子喝道:“黑土玄壁!” 一块如同小山般大的巨石对着叶朔当头砸下,叶朔躲都没躲,拔出大萝卜直接把小山劈成两半。 “啊啊啊!我的黑土玄壁!”那个弟子心疼地喊着,“付清,这就是你说的蓄气一段!?” “我就说他们不好对付……啊!!”付清的回答夹杂着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原来顾问已不知何时占了上风。 “萝卜秘法?萝卜冲天炮!”叶朔又开始施展他自创的秘法,“轰隆隆!”一阵爆炸的巨响混杂十几人的惨叫声几乎响彻整个安山林。 烟雾散去,所有碎星派弟子个个扑倒在地,有的身上还盖了一层土,有的被气浪卷起来,以至于挂在了树上。但无一例外,等他们意识一恢复,就立马连滚带爬往林子深处逃去。 叶朔和顾问想追,突然紫气弥漫! 有毒!快跑! 31.第31章 天魔化气散 毒雾散尽后,安山林深处转出一行人,正是以郭阳云为首的焚天一众! “哼,想不到楚天遥竟然没来,真是浪费了这么珍贵的毒药!”一名弟子望着已经跑的看不见踪影的叶顾二人,不屑道。 “可不是?这天魔化气散配置极为不易,又是掌门向来珍视之物,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偷盗得手,原本是给楚天遥准备的,现在还真是有点心疼我的毒药了。”郭阳云摇晃着手中的一个空瓶,目光幽暗。 随后一扬手,就将空瓶远远抛了出去,空瓶在草丛中一路滚动,擦过树根碎石,碰撞出一连串空洞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山林间久久回荡。 “晋鹏,得亏你提早探听出碎星派那群小子打算私下向玄天派报复,地点还恰好是在安山林!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落在了我们手里,正便于我等跟随其后,伺机而动!人是收拾掉了,至于这个黑锅,就交给碎星派那群小崽子背吧!” 郭阳云在一名瘦弱弟子的肩上拍了两下,转过身不由得意大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人专程来给我焚天派通风报信,安的是什么心!不就是想利用我们去给他们出气?谁料到他们最后忽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就可将计就计!”他愈想愈是自满,笑声也越来越是张狂。 那晋鹏在门派中一直不受重视,做的往往也都是些跑腿传话一类的杂活。忽然听到郭阳云当面归功于他,激动得一张脸都有些微微涨红。刚回过神来,连忙竭力吹捧道:“那都是大师兄的精密部署,今番得能大功告成,全仰仗了师兄的洪福。” 一众焚天弟子也纷纷附和道:“大师兄神机妙算,什么玄天派、碎星派,统统手到擒来!” 众人轮番恭维了好一阵子,郭阳云才把手一挥,肃容道:“好了,都不要放松得太早。日后若是掌门问起,我教给过你们的话,可都背熟了么?成文,你给我重复一遍来听听。” 那被点到的弟子应道:“是,弟子用过午饭后,就一直和几位师兄待在弟子房里修炼,连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 郭阳云绷着脸点了点头,又一连抽查过几人,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吩咐道:“高畅,穆丰,你们尽快用冥灵玉珠将这里的灵力波动记录下来,以证明交手双方确实是玄天与碎星两派。” “是!” “是!”高畅与穆丰答应着,随即各自行动起来。 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阮石听得咬牙切齿,此时他手中也正握着一块微微散发出光芒的传音玉简,方才郭阳云等人所发议论已被他一字不漏的录入其中。 “郭阳云,你既不仁,休怪我不义!哼,付清这个蠢材,做事竟如此瞻前不顾后,坏我大计!等找到他就罚他三天不准吃饭!” 待焚天一众都走得干净后,阮石也从树后走了出来,朝着碎星派撤退的方向快步追赶。走到一半,忽然脚底一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骂了一声,狠狠把那个东西踢开,再一抬头却见那装天魔化气散的空瓶躺在地上。 阮石皱了皱眉,方才郭阳云的几句话再度浮现出来: “配置极为不易”、“是掌门向来珍视之物”、“偷盗得手”……那么如果自己带上这个,再加上之前无意中录下的证据,是否能让那自命不凡的虚无极,好生管教一下弟子? 阮石的脸上渐渐浮现起一抹狞笑,弯下腰就要去捡。半途动作忽然僵硬的停顿住,瞳孔狠狠一缩,紧盯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又抢先一步将空瓶捡起的身影。 “墨……墨凉城?!” 翌日。焚天派大殿。 “郭阳云,这丹玉阁一向由你看守,如今天魔化气散无故失踪,你可知罪!”端坐在主位上的虚无极脸色阴沉,话里仿佛都在往外掉着冰碴。显然近日连番的不顺,让这位素来阴冷的掌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爆脾气了。 郭阳云垂首立在座下,虽已勉力维持镇定,神色间仍不难看出一丝恐惧:“请掌门恕罪,弟子一定竭力寻找天魔化气散!” 虚无极目光冰冷的上下打量着他,冷冷的道:“这天魔化气散,你是当真不知到哪里去了么?本尊且问你,昨日午饭之后,你在何处?” 听出虚无极言外之意,郭阳云的头垂得更低了:“掌门,弟子若要认罪,也只认那看管不力之罪。但便是再借弟子一个胆子,弟子也绝不敢做那监守自盗之事!昨日弟子始终在房中潜心修炼,同屋的师弟均可为我作证!” “哦,是这样么?”虚无极的目光在殿中一扫,一群拜伏于地的低阶弟子纷纷战栗叩首:“是,不敢欺瞒掌门。昨日大师兄连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 “是了……掌门,弟子想起一事!”郭阳云见着火候也差不多了,暗中握了握拳,忽然开口道:“那日弟子与五师弟负责接待碎星派两名弟子,途中经过丹玉阁时,那两人曾向弟子问起那是什么地方,弟子当时并未多想,也就如实相告,那两人神色似乎有些古怪。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暗中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请掌门设想,天魔化气散存放在丹玉阁多年,一直都是平安无事,弟子在日前巡视时也是好好的。为何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碎星派那两人走后就失了踪?此中缘由,实令人难以捉摸。” 另一名弟子适时的捧上冥灵玉珠:“掌门,根据探子回报,昨夜碎星派曾在安山林中与玄天派弟子大打出手,这是我们今早专程前往,到事发地采集到的灵力波动,足证大师兄所言非虚。” 那名弟子用冥灵玉珠释放出灵力波动,投射在大殿中,虚无极默默感应后,似乎也在其中感应到了一丝天魔化气散的气息。眼中陡然射出两道寒光,直击在冥灵玉珠上,宝物当场化作碎片四散! “小小的碎星派,竟敢屡次冒犯天威!那天魔化气散是我珍藏多年,预备着正式晋入敛气级之时,横扫六门,一举而奏奇功!如今竟给那两个小人盗了去!我看他们也真是翅膀硬了,竟敢不把我焚天派放在眼里了!哼,也罢,也罢,他们既然不识抬举,待我突破之后,也无需再留任何情面!到时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这时忽然一名弟子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虚无极大怒:“本尊正在商谈要事,谁准你擅自入内?”那弟子缩了缩脖子,道:“掌门,是……凉城师弟求见。”虚无极盛怒的面容忽然缓和,喜道:“哦,凉城来了?快!快叫他进来!”那弟子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进入大殿。如果此时叶朔等人在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酒楼里大肆饮宴,又莫名被动的请了叶朔大吃一顿的败家少年! 虚无极一见了那少年,当即满面堆欢的道:“城儿,近日闭关可有收获?聚气七段的门槛,你踏入了没有?” 墨凉城懒洋洋的道:“弟子也不知道。如果我高兴呢,也许就突破了。如果我不高兴呢,也许就没有突破。”在虚无极面前,还能如此放松自在,或许也唯有墨凉城一人。 虚无极闻言哭笑不得,故意板起了脸,道:“你要是再不跟师父说老实话,信不信我即刻写信给你的父亲?他对你在焚天派的修炼情况,可一直都是关心得很啊。” “啊,师父不要啊!”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墨凉城如同突然被戳中要害,立刻变得毕恭毕敬,老老实实的答道:“其实还差一点啦。不过弟子有信心,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前,一定可以成功突破的!” 闻言,虚无极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又冲墨凉城招了招手,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信封递过去,道:“城儿,你父亲写信来了。你好好看。” “这次完了,师父说话不算数,一定是又跟我爹告了我好多的状吧?”墨凉城向来意气风发的脸此时就像霜打的茄子,默默接过信,始终不敢拆开。 虚无极看着他将那封信颠来倒去,如同捧着个烫手火炭,也是暗暗好笑。过了一会儿才道:“师父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小心眼,我在信中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只说城儿修炼非常刻苦,如今是我焚天派后辈弟子中的第一人,更是七大门派比试会争夺冠军最有力的人选。” 墨凉城这才拆开看信,看到信中父亲的夸赞之词,也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重新绽开笑脸,连道:“谢谢师父!城儿就知道师父最疼我了!” “可是……”虚无极再抬起头时,却是一脸的痛心疾首,“你这个大手大脚的毛病,到底何时才能改一改?你知不知道,随着你父亲的家书一起寄来的,还有你这几日在定天城中的账单!”虚无极一副欲哭无泪模样,把账单递给墨凉城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墨凉城接过账单,大概扫了一眼,满不在乎的道:“有钱就要花啊。我看师父你平时也不怎么花钱,正好我就帮你花了吧。” 虚无极嘴角一阵抽搐。 郭阳云一阵心绪起伏,最终选择匆忙告退:“掌门,您和凉城师弟有话要聊。弟子就先告退了。”经过墨凉城身边时,向他草草点了个头:“凉城师弟,那我就先走了。”一边连忙往外走。 “那天魔化气散的事,你得给我好好调查!”虚无极向郭阳云吩咐道。 “天魔化气散?”本是安静站着的墨凉城忽然歪了歪头,“大师兄,你这么急着走就是去找天魔化气散?是这个么?”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空荡荡的药瓶。 郭阳云吓得四肢无力,“砰”一声跪在地上! 而虚无极则是连眼睛都要瞪了出来,惊道:“天魔化气散?怎么会在你这里?”接着又急切道:“怎么空了!” “喔,这是大师兄丢在安山林里的啊。”墨凉城两手一摊,“我只是觉得即使天魔化气散没了,这瓶子也是精巧得很,所以就捡回来了。” 郭阳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急得乱打手势制止,面上还不得不极力维持镇定:“哈……哈哈,哪有此事?凉城师弟,是你看错人了吧?” “咦,是我看错了么?”墨凉城似乎努力的思索起来。郭阳云见状,也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盼他能及时收回前言。然而墨凉城思考到了最后,竟然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道:“不会啊,那人虎背熊腰,一身赤衣,手握凌云青剑,那明明就是你啊!况且就算我会看错,这传音玉简也不会出错。”说着一翻手取出一块传音玉简,稍一注入灵力。当即郭阳云的声音就在殿中回荡起来。 “可不是,这天魔化气散配置极为不易,又是掌门向来珍视之物,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偷盗得手,原本是给楚天遥准备的,现在还真是有点心疼我的毒药了。” “好了,都不要放松得太早。日后若是掌门问起,我教给过你们的话,可都背熟了么?成文,你给我重复一遍来听听。” “是,弟子用过午饭后,就一直和几位师兄待在弟子房里修炼,连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 随着对话一句句放出,郭阳云脸都绿了。要不是他熟知墨凉城的心性,真要疑心是这个同门师弟有意算计他了! 此时的墨凉城无辜地站在一旁,事不关己模样。而虚无极…… 虚无极的模样宛如地底阴罗幽冥厉鬼,又好似阎罗附体,周身黑气缭绕,四周的寒意仿佛要将整间大殿冻住! 32.第32章 中毒 一路跑出安山林,叶朔感到些许胸闷,但并无大碍。可一旁的顾问手捂胸口,表情痛苦。 “顾问,你还好么?还撑得住么?”叶朔心急如焚。 “嗯。我……我还好……”顾问已是气若游丝,努力维持着一星神智不散,“叶朔,你……你没事么?” 叶朔皱皱眉:“我好像真的没什么事。算了,先不想那么多,玄天派就在前面了,你再撑一下!” 顾问含糊答应着,叶朔却没有注意到,顾问的一只手已经悄然垂下,从他肩上无力滑落。 百草堂!百草堂!玄天派内,叶朔背着顾问一路狂奔。 “叶朔?”此时的百草堂因时值午后,大部分的弟子都去用饭了,只剩一个女弟子俞若珩看守。对于这位近日在门派中大出风头的新晋弟子,俞若珩显然也是早有耳闻。 但看到他一脸慌张的冲进来,背上还负着一个面上黑气弥漫的人,也是大吃一惊,赶忙迎上前来,一路帮衬着将顾问扶到床上躺好,仍不忘询问道:“你们到哪里去了?他这是怎么搞的?” “你先看看他的情况,详情待会再说。”叶朔连喘了几口粗气,凑在床头瞬也不瞬的紧盯着顾问。 显然顾问的情形看起来确实刻不容缓,俞若珩也不敢怠慢,连忙翻看着顾问的眼皮,又取出一件模样奇特的白玉色灵器,贴在顾问的脸上仔细检测。 那灵器从顾问的额头缓慢滑送到胸口,那温润的白玉色竟然亮起刺目的紫光,最终更是直接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长鸣。俞若珩原本轻松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秀丽的长眉也是越拧越紧。 “喂,他到底怎么样了啊?你不要只是照来照去,快救救他啊!”叶朔的心情也随着俞若珩的表情变化七上八下。 “如果我没有检测错的话……”俞若珩终于开口了,“他这是中了天魔化气散,可是天魔化气散极难调制……” “天魔化气散?什么是天魔化气散?”叶朔心里更是不安,听名字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先等一下,眼前的情况恐怕不是我能处理的,我还是请四师伯过来看看。”俞若珩翻手取出一块传音玉简联系四师伯,直到传音玉简微微闪烁了几下,证明消息已传达出去,俞若珩才似松了口气,转过头向叶朔解释。 “这天魔化气散,是一种入体极快,且难以被排出体外的剧毒。主要是扰乱体内的气,让中毒者灵气紊乱,也就是说中毒的人境界越高,越痛苦。这天魔化气散早已在定天山脉销声匿迹,为何如今又突然出现?”俞若珩眉头微皱。 叶朔默默听着,焦急之余却也暗暗称奇。方才毒雾弥漫之时,分明是他和顾问都深陷其中,要说中毒也该是一起中毒了。为何如今顾问毒素发作,如此痛苦。而自己却并无异状?如说是由于自己的等级太低,顾问岂非也和自己一样,都是蓄气一段的实力? 他独自百思不得其解,但即是询问俞若珩,也必然不知,最后只得胡乱寻了个理由:兴许是顾问吸得比较多。况且比起两人中毒深浅,还是另一事更值得关心:“凡有毒药,则必有对应解药。既然已知是中了天魔化气散,你快想办法帮他解毒。” 俞若珩摇摇头,神色凝重:“若是有救,我又怎会不医?实在是这种毒非药石之力所能化解,恐怕……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成。” “什么心理准备?我才不要做什么心理准备!”显然即使叶朔再迟钝,也已体会到了俞若珩话中的隐藏之意,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你是不是需要钱才肯救人?那好,这里……还有这里……这些灵石是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了,都给你,这总该够了吧!若是不够,还差多少你说!”叶朔说着,把从怀里七拼八凑掏出来的灵石重重拍在桌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拿人命来赚钱么?”俞若珩不免恼怒,“把你的灵石收起来!我都已经说过了,不是我不救,实在是此毒根本无药可解……” “好,那就算是你的医术不行,你就再找其他有能力的人过来!我就不信偌大一个百草堂,连一个能解天魔化气散的人都找不出来!”叶朔平日里待人处事,一向都是彬彬有礼,极少刻意树敌。但如今牵涉到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说话时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火药味。 “是啊,所以我刚才已经传讯给四师伯了!四师伯是这百草堂的掌权人,如果连她也无计可施,那我可以担保,这整个玄天派中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被人当面指责医术不好,俞若珩一向挂着温和笑容的俏脸上,此时也飞快的升起一丝愠怒。“如果你真的是为他好,在四师伯到来之前,就闭上嘴巴给我安静的等着!” “……对了,颜雪梦!如果颜雪梦在这里的话,凭她那出神入化的治愈术,一定可以救顾问的!”叶朔忽灵光一现。 “你那朋友真要是如此了得,你尽可以传讯给她啊。”俞若珩不悦道。 “如果我联络得上她,现在我还会在这里?”叶朔心烦意乱。 “你……!”被连番顶撞,俞若珩愈发不悦,最终似是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道:“除非……” “咳咳。”正在这时,一声清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俞若珩未说完的话。缓步走入的正是一身蓝衫的四师伯,四师伯是众长老中唯一的女性,约莫五十上下,是位慈祥和蔼的奶奶。 “四师伯,我朋友他……”叶朔正要上前说明情况,四师伯一摆手,淡淡道:“详情我都已经听若珩说过了。”朝着躺在床上的顾问扫了一眼,“她没有骗你。这天魔化气散,的确是没有解药的。但是,也未必就一定会致人死命。在灵界大陆的历史上,也不乏心性坚韧之辈,凭着过人的毅力,能生生扛过去。这毒素在体内,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消解,灵力则会不断净化毒素。到时此消彼长,天魔化气散的毒总有一天会被驱尽。” “扛过去?”叶朔从这个回答中总能感到一股深深的不靠谱味道,迟疑着问道:“那得扛多久?” 四师伯叹了口气,不太确定的答道:“十几年吧……” 叶朔当即暴怒:“这是解决方法?!” 此时楚天遥略有些无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我一不在就惹事,还好意思发脾气。” “啊,楚师兄!”叶朔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奔到楚天遥身边,“楚师兄,你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 “我到哪里去不重要。”楚天遥说道:“我不是吩咐过你们好好修炼么?你们不留在极意峰好生修炼,又是跑到哪里给我胡闹去了?” “不是这样的,楚师兄你听我说,这事不能怪我们。”叶朔叽里呱啦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从两人最初收到战帖起,一直说到安山林中的大战,最后下总结道:“总而言之,我们都是中了碎星派的计!而且最后他们看明的打不过,竟然还暗中放毒,实在可恨!下次要是再见到,我绝不会再那么轻易放过他们了!”一想到都是碎星派害得顾问现在昏迷不醒,叶朔就恨得咬牙切齿。 “碎星派的事慢些再说。”楚天遥面色犹疑的转向四师伯:“四师伯,顾问师弟究竟伤势如何?” “唉,自然是很严重啊!”四师伯摇头叹息,抬起把脉的手,“毒素已侵入心脉,扰乱气血。” “是这样么?”楚天遥双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寒光,“但是据我所知,这天魔化气散的毒性是随着境界高低而逐步递增,对低阶弟子几乎无效。顾问师弟才只有蓄气一段,竟至中毒如此之深,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哪有闲心想这些。”叶朔难得顶撞楚天遥。 几人刚就此事开始争吵,最后因顾问的痛苦呻吟而停止。 “顾问!”叶朔立刻扑到病床边,一脸焦心。 楚天遥也走到顾问身边,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尘道长大步跨入房间。 叶朔和楚天遥赶忙上前行礼。 “了尘道兄,想不到连你也被惊动了。”四师伯无奈摇头。 “是啊,顾问说到底也是我的徒儿,我能不过来看看么?”了尘道长神色凝重看着四师伯,“御尘师妹,你就实话说了吧,此毒可有解药?” 四师伯迟疑了一下,终是回答道:“非是我见死不救。这天魔化气散,配置便是极为不易,解毒过程则更是繁琐。远的不说,首先它需要的解药数目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目……” “那究竟需要多少?”了尘道长追问。 “二十一味。” “二十一味!”叶朔纵然早有准备,仍是被这个数目震得大吃一惊。 “啊!我没救了!”顾问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口齿不清地呼喊着。 “你们倒也不用过于绝望。全部的药引子加起来虽然需要21种,但是有16种在我百草堂中本就有所储备。除此之外,还缺5种。这其中有4种很难找,另一种……” “另一种相对好找一些么?”叶朔仿佛看到了希望,忙问道。 四师伯摇了摇头:“另一种极其难找,甚至它在灵界大陆上到底存不存在,都还没有定论。所以天魔化气散才会被认为是无药可解。” 顿时房中一片沉默。 “顾问你不要放弃,我一定会救你的!”叶朔紧握双拳。 随即众人开始制定计划。 依四师伯所言,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黑密林中的冥影氤幽花,至于究竟在黑密林的何处,却无人知晓,加之黑密林怪象丛生,是个凶险之极的地方。 即便如此,叶朔也决意前往。 与此同时,碎星派内也并不祥和。 “你说那天魔化气散是焚天派所放,欲要嫁祸给我碎星派。当时中毒昏迷的,还有一名是玄天派的新晋弟子?”一名消瘦的长老正在盘问。 “千真万确!”阮石恨恨的点头。一想起那日发生的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向只会算计别人的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算计得这么惨! “你也说你曾经记录下了焚天派弟子的谈话。很好,那证据呢?”长老脸色平淡,伸出一只手。 “这……”阮石气焰一滞,最终仍是垂下头,老老实实的答道:“那两件物证都已经落到了焚天派墨凉城手中。如今只怕已经销毁殆尽了。” “哼!那就是没有证据了?”长老重重冷哼一声,“此番你们技不如人在先,自作聪明在后,如今竟还敢在我面前砌词狡辩!来日若是玄天派向我讨要说法,我是否也这样向他们解释?” “就算几位师弟真有不是,我碎星派自有门规论处!也轮不到他们来越俎代庖!”阮石恨恨说道。 “那还用得着你说?”长老横了他一眼。“再不济也终究是我碎星的弟子,我当然不会自降身份,将他们交给对头门派处置!但是犯了错误也定要受到惩罚!那几个涉事弟子,我都已经关了他们禁闭。总算他们态度良好,都已经乖乖认了错,只有你依然在这里给我嘴硬!现在也立刻下去,滚。” “天辰长老,我……”阮石还像有话要说。 “够了!”天辰长老重重一掌拍在木椅靠手,“你作为师兄,未能及时约束师弟,犯了错又不敢承担,本想给你留几分面子,看来你自己不要。禁足三月,在此期间断绝一切修炼资源,自己好生反省!” “天辰,你是在质疑我的儿子么?”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传来,一个身穿墨色袍子,腰间绑着深紫色祥云纹犀带,身材壮实的男子,从容不迫地大步踏进殿内。 “阮威兄。”天辰长老拱手为礼。 “父亲……”阮石走上前叫了一句,阮威一摆手:“你先退到一边,此事让爹来处理。” 阮石只好默默退开几步。 “天辰,此事前因后果,分明是玄天派无故先来招惹我碎星派,而使诡计陷害我们的又是焚天派。你不去寻这两派的麻烦,却只懂得关起门来教训自家弟子。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让同道中人笑话我碎星派软弱可欺?”阮威怒目圆睁。 “此事我自然相信是焚天派搞鬼,但如今阮石又拿不出证据,依阮威兄之意,此事我们又该如何解决是好?”天辰长老冷冷说道。 阮威哼了一声:“那还不简单?一赖到底,给他来个死不认账!我们固然无法指证焚天派,但玄天派又如何能指证我碎星派?两个蓄气一段小鬼的随口一句话,又济得起什么事!他们难道还能为了两个新晋弟子的一面之词,与我碎星开战不成?” “话虽如此……”天辰长老还是隐隐忧虑。 “好了,依我看此次的涉事弟子就不要关禁闭了。他们也是一心为维护师门荣誉,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啊!与其处罚他们,还不如让他们将功赎罪。再找机会报复玄天派。”阮威看了眼阮石。 “玄天派!可恶,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在阮威与天辰长老交谈时,阮石心里暗暗的发着狠。 “不过当时是我亲眼看到……那个叶朔一点事都没有,但那顾问确实是中毒了……同样是蓄气一段,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的差别?其中定有古怪……”阮石暗想。 33.第33章 转折 入夜,叶朔被叫去了天玑殿,殿里只有了尘道长,见叶朔来了,便拿出一块玉简递给他。 “这是什么?”叶朔好奇的盯着玉简。虽然他的境界依然没有变动,但连日苦修各式灵技,以及下山历练,与各种强大的敌人战斗等等,已经令他的神识有了显著的长进。如今这玉简比起一般的更加修长,表面更是覆盖着一层古朴厚重的气息。灵力波动时而如雾里看花,时而又如瀚海汪洋般深不可测,灵魂探测刚一触及表面,都如同碰到了一层无形的薄膜,轻轻巧巧的将一切外界探测隔绝于外。凡此种种,都预示着这块玉简绝非凡物,至少也是与他以前所修炼过的任何一种灵技都不同。 “或许天遥也曾给你提过。这就是我玄天派向不外传的镇宗之宝,玄天秘法!”了尘道长目光灼灼。 “玄天秘法!” 叶朔被这个词吓了狠狠一跳!当初在小竹林里做着白日梦的时候,虽然也时常盼望着哪一天会有一本秘籍从天而降,刚好砸在自己鼻子上,但那毕竟也只是幻想,就和自己不可能一觉睡醒,忽然从蓄气一段突破到通天境一样的不切实际。 在楚天遥向自己展示太虚游龙步,并以玄天秘法相诱,邀自己参加门派大赛时,这昔日高不可攀的秘法仿佛第一次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而是连接着某一个触手可及的未来。那时的他,是真切的动了心。在门派中一路苦苦修行,也一直是以玄天秘法在鞭策着自己。如今,这曾经梦寐以求之物,竟然就如此真实的摆在自己眼前? 叶朔战战兢兢的去取玉简,仿佛怕动作过快,这玉简下一刻就会化作幻影在眼前消失。然而就在他即将拿起来的时候,了尘道长话中的某个词,忽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也就是这突来的讯息,让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来。 “向不外传?那也就是说,在我之前,还没有人修行过这秘法么?”叶朔迟疑着道。 “不错。”了尘道长郑重的点点头。 “那……”叶朔咽了咽口水,“就连楚师兄,还有宫天影师兄他们,也都没有修行过?” “没有,我说过你是第一个。”了尘道长点头。“其实不要说是他们了,就连我玄天派的创派老祖,也是偶然在一处险地发现了这套秘法,虽然想要修行,却穷尽一生,依然未能参透这秘法中的奥义。此后玄天派中每一代的掌门和杰出弟子都会尝试修行,仍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也许也只能说是他们跟这秘法无缘!” 叶朔沉默了一下,在了尘道长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又停下了即将握住玉简的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是暂时先不要修习了吧。依进门次序,我成为核心弟子才不过短短数月,前面还有那许多排在我前面的师兄。依实力高低,我仅仅是蓄气一段的弟子。无论是哪一方面,我都是不够资格修行的。楚师兄已经是聚气五段,又天资过人,还是让他修炼吧,或许能为门派增加更多贡献。”叶朔说着。 了尘道长微微沉默,显然没料到在玄天秘法的诱惑面前,依然有人能够不为所动。 “你觉得这玄天秘法不重要么?”了尘道长问叶朔。 “重要。正是因为重要,我才觉得这玄天秘法不能就这样轻易的给我,我何德何能,可以担此大任?”叶朔眼中有种从未见过的神色。说不为所动,那是不可能的。他在挣扎,在他心中玄天秘法应该给比他更加出色的人。今日为一份玄天秘法,他就舍弃同门之义,那么他日为了更有诱惑的利益,又是否也会做出身不由己的选择?如果为了追求力量,需要舍弃的是最基本的道义,那么,他宁愿放弃这份力量! 饮水当思源,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徒有一身修为,却两手空空的人。 了尘道长对于叶朔不为诱惑所动的正直很满意。但继而神色一肃,道:“你不想救顾问吗?” 叶朔神情一怔。 “有了力量,才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是吗?现在我们一群人在这里为了救不得顾问而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生死边缘徘徊!其后虽然有了一线希望,但这解药能否寻到,仍是未知之数!如若是涅槃境的强者,完全可以逆天改命,窃阴阳,夺造化,要为顾问解毒,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说着向桌面的玉简瞟了一眼,“如今这玄天秘法就放在这里,学与不学,完全取决于你。师父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你的决定注定了你的命运!”了尘道长说完,就独自负起双臂,安静地闭目养神。 一旁叶朔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当他把头抬起时,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玉简。 了尘道长还是闭目养神的模样,叶朔再没说什么,向他道了别,转身离开了天玑殿。 叶朔走了之后,了尘道长忽然睁开眼说道:“你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吧?为什么不进来?” “师父。”来人竟是楚天遥,他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了尘道长摆了摆手,望着明明灭灭的烛光出了半晌的神,才道:“我刚刚跟朔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楚天遥点头:“是的。我只是不明白,玄天秘法一向是只传给精英弟子的,为何要传给叶师弟?” 了尘道长呵呵一笑:“因为他在我心目中,就是精英弟子啊!” “可是……”楚天遥似乎还想说什么,了尘道长忽然转过头,眼神雪亮的盯着他:“怎么,你这是在嫉妒你的师弟么?” 楚天遥低垂下头:“弟子没有。弟子只是觉得,修炼就应脚踏实地,首忌急于求成。叶师弟才刚刚入门不久,根基未稳,让他过早修习玄天秘法,或许会对他以后的修炼不利。 也不知了尘道长相信了没有,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你若真是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但朔儿要如何修炼,为师自然有所规划,我是绝不会让他走弯路的。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先回去休息吧。”等了一会儿见楚天遥没动,又道:“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不……没有了,师父也早些安歇。”楚天遥仍然没走。 了尘道长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虽然嘴上不说,但为师从你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你是在怨我。这玄天秘法,我知道你盼了很多年,你是怨我没有传给你,却传给了朔儿?” 楚天遥见师父已经将话说开,终于也忍不住将心里话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是!难道在师父心目中,比起叶师弟,您觉得他比我更适合修行这秘法么?可是他仅仅是蓄气一段,这玄天秘法在他手中,又能发挥多少效果?难道您觉得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他可以为玄天派取得更好的成绩么?”说得激动,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 了尘道长猛地抬起头:“就冲你这句话,你的确是并不适合修习这玄天秘法!如今你的双眼,已经被得失之心完全蒙蔽了!听听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事事仅以利益为先!为了利益,你竟然连同门之情都可以置于不顾!在修炼的道路上,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这没有错,但是有些歪路,却是绝对不能去走的。比如禁咒,就是万恶之源!你最近,往安云房里似乎跑得很勤哪?” 楚天遥在师父的直言质问下,一时心惊肉跳,但随即强作镇定,道:“是,天影师兄临行前,曾嘱托弟子好生照看安云师兄。弟子正是在完成他的心愿。” 了尘道长直视着楚天遥:“你能遵守与天影的承诺,这很好。但若是专为此事,连自己的分内之事也放着不管,那就是本末倒置了!我听说,当朔儿在安山林中遭遇敌人伏击时,你正在安云房里?”楚天遥闻言想解释,被了尘道长阻止,“够了,你不必解释!你没有同我商量一声,就擅自给他们放了假,如果你当时继续带着他们修炼,顾问中毒之事本来可以不必发生!如今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在因私废公么?” 楚天遥默然垂首道:“弟子知错。” 了尘道长摆摆手:“罢了,这道歉也没有什么用。只是,从今以后,这安云房里,你就不要再去了。” “什么,那怎么行!”楚天遥脱口而出。 了尘道长脸色一沉:“你口称知错,却丝毫悔过的行动也不愿拿出来么?” 楚天遥默然说道:“弟子只是担心安云师兄……” “你不必担心。我玄天派中有这许多弟子,我会即刻吩咐下去,给安云另寻一个可靠的,手脚麻利的弟子照顾。你只要专心做好你的事,全力负责你两名师弟的修炼。”了尘道长回答道。 最终楚天遥没能改变师父的心意,不甘的退下。 离开天玑殿,走到一块僻静处,他仰起头靠着背后的墙壁。 “师父,你竟然偏心至此……” 一直以来,作为门派中的精英弟子,想要什么都可以被轻易满足,这种名为“嫉妒”的感情,还是第一次开始在他的心中发酵。一闭上眼睛,幼年时被师父呵护的一幕幕相继在脑中浮现,自己被举得高高的骑坐在师父的脖子上……自己在师父的指导下一笔一画的学着写字,第一次学习灵技……自己顽皮的揪着师父的胡子,师父却依然对自己露出慈祥的微笑……如今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如玻璃般在眼前破碎。 “你的心里就只有叶朔,再也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么?”一提到叶朔,脑中出现的就是那个挥舞着青头白萝卜的叶朔,那个在酒楼中嘴里塞满了饭菜的叶朔,那个入门数月始终停留在蓄气一段的叶朔,那个连入门口诀都背不出来的叶朔,那个随时会为了朋友而意气用事的叶朔……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会重视他超过自己?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一无是处的师弟彻底的取代了自己的地位?! 楚天遥望着天空,极力忍住了眼眶中涌动着的酸涩。 “师父,我一定会向你证明,你的眼光是错误的!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的!” 不久后安云的房内传来安云大声呵斥的声音。 “什么?为什么!”不出意料的,安云的反应非常激烈。 “那是长老们的决定,我也无权更改。”楚天遥故作平静。“不过你不用担心,师父说之后立刻会安排其他的弟子接手,他们一定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不需要什么其他人!”安云暴怒,“其他人会像你这样任劳任怨么?其他人会像你这样不厌其烦的陪我聊天么?其他人会像你这样无止境的忍受我的种种无理要求么?那群长老是不是都吃饱饭没事情干,为什么连这个也要管!还是你觉得是我耽搁了你的修行,你想找个借口摆脱我么?” “安云师兄,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还是开心点相处完这最后一天吧。之后你也千万不要去跟长老们闹。”楚天遥仍是好言好语的劝说着。 这话却像是忽然提醒了安云一般,他眼神凶狠:“不错,等那些长老们再来的时候,我可以当面向他们抗议!如果他们不答应收回成命的话,那么这一辈子,就算是我死,他们都别想再从我嘴里问出禁咒的秘密了!” 楚天遥依旧假意劝着他。 待楚天遥安顿着安云躺下后,他转身走出房间,嘴角缓缓掀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34.第34章 黑密林 为了寻找黑密林中的冥影氤幽花,叶朔和楚天遥准备一番就动身出发。 临行前齐玎莎又是吵闹了一番央告同行,却被楚天遥冷着脸拒绝。 叶朔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今日的楚天遥和平时有些不大一样,身上多了什么让他看不懂的东西。就连一向爱说爱笑的齐玎莎,似乎都为他的异样气场所慑,乖乖的垂着头退下去了。 一路上,二人都各怀心事,气氛显得很尴尬。 初踏入黑密林,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使得整片林子格外地神秘诡异。 有时,这里静谧得如同一切都沉睡在死亡的恐惧中,而有时,鬼怪的身影与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让人产生到了阴间的幻觉。 粗壮参天的诡异植物,色泽妖娆的无名昆虫,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 “唔……楚师兄,你为什么不答应玎莎师妹同行呢?”虽然这里环境诡异,但是叶朔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比起黑密林的恐怖,楚天遥的不言不语更让他不安。“有她跟着的话,一路上少不了说笑,那也更热闹得多啊。”叶朔寻找话题好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此番仅为寻解药而来。速去速归就是,要那许多无谓之人滋扰作甚?” 楚天遥脸色阴沉,说话的语气更是叶朔从未听过的冷漠。并且从出发开始,他就一直只是冷着脸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丝毫也没有停下来等一等同门师弟的意思。叶朔为了跟上他,便得一路小跑。 如果这里换做是另一人,在楚天遥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下,也该知趣的闭上嘴才是。但在叶朔身上,却似乎偏有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韧劲。正是这样随和乐观的性格,在他顶着一片不待见的眼光成为新晋的核心弟子后,很快就融入了那一群师兄弟们的固有群体。 曾经那些对他或唾弃、或畏惧、或怀疑的敌意,也都转化成了一双双真诚接纳的双手。由此叶朔也相信,每个人都是有感情的。只要以真心换真心,就一定能够与所有人和睦共处。 但是今日,这一切似乎都行不通了。 “楚师兄,你是在为我和顾问偷溜去安山林的事生气么?”再一次的尝试无果后,叶朔开始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但思来想去,除了境界未能如期突破外,日常的修炼一向循规蹈矩,甚至有几次都是超额完成。 要说唯一一件出格之事,或许就是私自接下与碎星派的战帖了。要不是为此,也不会害得顾问中毒,现在连累楚师兄也要陪着自己去找解药。这么一想,他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楚师兄……?” “够了!”楚天遥忽然语气极其生硬的打断了叶朔的喋喋不休。“这与你无关!你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尽快找到解药,而不是尽去操心旁人闲事!修炼中尤忌杂念过多,师父和几位太上长老都对你寄予重望,你若是整日就这般不思进取,又如何对得起他们?” 叶朔被楚天遥的这一顿无名火发得莫名其妙。但是这一次,他就是再迟钝也看得出楚天遥的心情相当不好,可以说随时都濒临在爆发边缘。自己此时要再主动招惹,实不亚于点燃了连接火药桶的引线。只能默默将想说的话咽回肚里。 本来他还很想向楚天遥请教一下有关玄天秘法的修炼诀窍。昨日他拿着玉简回房后,就一直在闭关苦思,但平时惯用的参悟方法在此时仿佛都失了效用。就连将玉简贴上额头,除了如常的冰凉触感外,也无法接收到任何讯息。 “算了,毕竟是玄天秘法。要是这么简单就让我参悟透了,玄天派那些一辈子都没参悟透的列祖列宗,恐怕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掐死我。”最终叶朔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着,暂时把玉简收了起来。 叶朔又开始想心事,忽然一阵沙沙作响,密林中从四面八方涌出了好多有半人高的巨型蜘蛛! 见状楚天遥冷着脸退到一边。 “啊,楚师兄,你还是不出手么?”叶朔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蜘蛛大军,苦着脸问道。 “怎么了,你不是很厉害的么?玄天派最耀眼的新星,如今更是玄天秘法的唯一继承者,若是连几只蜘蛛都对付不了,岂不贻笑大方?”楚天遥丝毫没有插手之意。 咦?叶朔心里一惊,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得到了玄天秘法?又转念一想,自己与楚天遥都为了尘道长的弟子,了尘道长将此事告知楚天遥也无可厚非,只是此时他难免有些愧疚,于情于理楚天遥也应该比自己更适合玄天秘法。 叶朔心烦意乱,看着那朝他爬来的蜘蛛,也不去想什么灵技了,直接蓄气一个灵力光刃轰去,那群蜘蛛别说是逃跑,连尸体都没剩下,直接化为缕缕烟尘。光刃刮过的四周树木也是烧成了焦炭。 叶朔把那一群蜘蛛都解决了,转头看向楚天遥。然而楚天遥根本没给他好脸色,只是冷冷的甩下一句:“收拾一群小怪也要这么久,回去以后加强锻炼。”就继续走了。 “这么久?”果真楚师兄是因为玄天秘法在生气,叶朔心中无奈。 看着前面楚天遥大步流星的身影,叶朔默默跟在后面。 我是不是应该去道个歉?叶朔心里想着,没注意到楚天遥已经停下了脚步,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 “天苍兽!”楚天遥瞪着眼前那凶威凛凛的异兽,震惊失语。 这一路上他光顾着跟叶朔,或者说是跟自己赌气,竟是全然忽略了,他们来的地方是黑密林!而黑密林,正是当年杨云珠殒命之处! 黑密林中,虽然危机密布,但一向没有天苍兽出没的传闻。当年宫天影和安云遭遇的那一只,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它袭人后,为何会忽然退去,又是退往何处。至少在这几年来,黑密林中依然是风平浪静。 而在当年的惨祸发生后,玄天派长老们为了防患于未然,曾经专门将门派弟子聚集到一起,向他们展示了各类凶兽的图鉴,那是为了让他们日后下山习练时,如果看到图鉴上的这些凶兽,不要招惹,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逃跑。而在放到天苍兽的图鉴时,全场除了宫天影和安云,就属楚天遥是看得最认真的一个。 那天苍兽的外形,从那幽蓝的毛发,那尖锐的利爪,以及那凶恶的面目,早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楚天遥心里。而对于这害得心目中最崇敬的天影师兄一蹶不振的罪魁祸首,他也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有朝一日给自己碰上,必然要竭尽全力除去这个祸害! 这么多年来,除了日常的修炼之外,他也曾隔三差五的独自前来过这黑密林。但无论是精心布置下陷阱,随后就埋伏在一旁,苦候个三日三夜;又或是故意在林中与山野精怪大战,爆发出惊人的灵力波动,此兽都似是早有预见一般,从来不曾在他的面前出现过。但却偏偏是今天,这个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日子! 与天苍兽面面相对,楚天遥发现,预想中的激动和愤怒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他在隐隐约约的期待着什么…… 天苍兽一声大吼扑向二人,楚天遥想都没想就向一旁退开,只留叶朔一人站在原地,显然没有想到楚天遥会留他一人直面天苍兽。 “楚师兄,这可是天苍兽啊!你不会也要我一个人对付它吧?这可早就超出试炼的范畴了啊?”叶朔刚才也听楚天遥脱口而出的“天苍兽”,而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与自己的某段记忆迅速验证,就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但随即,一股浓重的绝望深深袭上心头。连当年的宫天影全力出手,尚且收拾不下的太古凶兽,凭着自己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又能有何作为?莫非今日出师不利,在它尖锐的利爪下,又将再添一条亡魂? 楚天遥只将自己的身形隐在一片密林之中,并无任何回应。叶朔见状,心急如焚但也无奈,情急之下只能咬咬牙,两手迅速结印。 “炎咒·火龙卷!” 但这凭空蹿起的火焰对天苍兽而言似乎只是开胃小菜,还不够塞牙缝。 天苍兽张开大嘴,口中仿佛有种吸力,火龙卷直接被它一路吸了进去。 叶朔看的目瞪口呆,还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只见天苍兽口中凝聚出一个更大的火球,直面朝叶朔喷出来。叶朔反手一挥,周身浮起一层灵光盾。滔滔烈焰立马隔绝在外,此时天苍兽一击不成大为恼怒,猛向前冲用蛮力突破灵光盾,一爪子把盾内的叶朔抽得飞了出去。 叶朔一路撞断了几棵树,还没稳住身形,天苍兽再次袭来,叶朔也毫不客气抽出萝卜横档其中,能量兵器名不虚传,阵阵灵力波如波涛涌动,天苍兽在波涛内横冲直撞却也无法伤到叶朔。 可即便如此叶朔也无法撑太久,他已隐隐感到双臂的撕裂感,若是再如此僵持下去,他的双臂早晚会断裂! “楚师兄……!”叶朔再次喊道。 阴影里的楚天遥依旧冷眼旁观。 “如果叶师弟被天苍兽杀死就好了。” “如果叶师弟被天苍兽杀死就好了……如果叶师弟被天苍兽杀死就好了……” “!!” 意识到自己脑海中正在涌动的念头,楚天遥被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这才是我的真实念头么?不,我绝对不能这样想,我何时竟然变成了这种人!? “封狱剑,出!” 快速挣扎一番,楚天遥还是决定出手。 “万剑诀!” 天苍兽威力不可小视,楚天遥一来就是大招,电石火光间,千万把长剑正面击中天苍兽,一阵炫目。 然而一阵剑光过去,天苍兽看起来只是身体震了下,并无什么大碍,反而似是惹怒了它,天苍兽一阵咆哮。 “可恶,竟然毫发无损!楚天遥眸色一厉,手中聚集起一团灵力,在封狱剑上迅速凌空抚过,剑身上也笼罩起了一层强大的灵力光罩,“今日就以天影师兄的独门绝技,斩你这孽畜!” 一道幽紫色暗影自封狱剑上腾起,如一条灵蛇般在剑身上游窜而过,在半空中凝聚成形,接着就以势如破竹之势,向天苍兽当头斩去。 “暗影千重斩!” 35.第35章 苦战 黑密林之中,紫色长鞭状的电流在林木间斗折蛇行,蜿蜒开层层波浪状的移动轨迹,犹如一道划破九天的闪电,连空间都撕裂开了一道狭长缝隙。挟雷霆万钧之势重重抽击在天苍兽高昂起的头颅上。撞击处爆裂开一串串幽蓝色电花,不时有碎小的火星纷纷溅起,散落如雨。 当烟尘散尽后,天苍兽的额头却一点伤痕都没显出来。同时这一击似乎也真的激怒了它,它开始疯狂的挥着爪子向楚天遥和叶朔攻击。 天苍兽爪子对着他们当头砸下来,两人急忙跳开,地面哗一下凹陷下了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二人在树干间穿梭,以躲避天苍兽挥着的大爪子,一棵棵粗壮的大树拦腰扫断,原本栖居在黑密林中的鸟雀纷纷飞走,大量的妖兽从窝里出来,惊恐的四面张望一番,虽然挨得远,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沉重的灵压也压得它们精神紧张,动物的本能令它们感受到了危险,都匆忙朝着另一个方向逃窜着。 等到天苍兽攻击渐缓,叶朔和楚天遥才得以喘息。 叶朔眼里亮晶晶,满是楚师兄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神情。 “其他的事待会再说。”楚天遥注视着面前的天苍兽,面色凝重。他从来都没有低估过天苍兽,为了实现复仇计划而进行的修炼更是一天都不曾懈怠过。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有了站在天苍兽面前的实力……但如今看来,他却仍是错算了这头上古异兽的可怕! 身为攻击的发起者,他几乎已经在暗影千重斩上灌注了自己全部的灵力,深深知道这一招的杀伤力有多么强大!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天苍兽,却分明是连一点轻微的伤害都没能给它造成。 “只要能够击杀这天苍兽,得到它的魔源精魄,回去交给安云,一定可以真正的取悦于他!到时我再适时提出交易,想必也是十拿九稳!更何况此事若成,也好让师父看清我的实力,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他栽培的人!那么他的眼光,也就不会再只停留在叶朔身上了!” 有太多的旧怨急需去偿清,有太多的心愿等着去实现!无论如何,这一战他都只能赢,不能输! 楚天遥眸中划过一抹决然,心念一动间,储物戒指中贮藏的大量丹药凭空出现,围绕在他身前四周跳动。楚天遥直接抓住一大把,疯狂的塞进嘴里。这原本是他储备多时,打算在冲击聚气六段时充作辅助之用。却没有想到会在今天,就早早的消耗在了这个用途上! 随着他吞服的丹药增加,一道道白色龙气环绕着他的身体剧烈窜动,每一根灵脉中都充斥着饱满得惊人的灵力,仿佛随时都将破体而出! 吞服丹药,在修炼中虽然是一种可以快速突破的捷径,但一向不为修灵者所提倡。只因修炼原本就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只有凭着自己一步步走上来,吸收炼化之后的灵力也才越扎实。只有在修炼中逐步去体会,去感悟,才能真正掌握这灵界大陆中的浩瀚法则。 而如仅仅凭借资源堆积,就相当于是一种不劳而获的行为。就算是处在同等境界,基础也自然会弱于那些稳扎稳打的对手。同时最后也必然会止步在通天三阶的关口,终生无望踏入涅槃境! 楚天遥对这些忌讳自然了解得很清楚。所以平时他就算是正常修炼,都不会一次性服用这么大量的丹药。但是今天,他决意铤而走险! 天苍兽冰冷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慈悲,它并未急于攻击,眼前的两个人类在它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它很好奇这两只蝼蚁会做出怎样的抗争举动。等到将这唯一的乐子玩弄得够了,再悠闲的把它们碾死。 在叶朔惊愕的注视下,楚天遥身上的灵力波动很快就暴涨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虽然暴涨的灵力在体内左冲右突,连灵脉都涨得隐隐作痛,但此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容他缓慢炼化了。艰难的抬起双手,迅速而果决的结起一连串复杂印诀。 “魔罗天爆!” 直到最后一个印诀成形,一个硕大无朋的黑色光球从那天苍兽背后猛地凭空浮现。球体上缭绕着一道道明灭不定的电光,它不断扩张,直至将天苍兽整个包裹其中,从其中还能隐约听到天苍兽的咆哮声传出。同时从球体上也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深沉得如同让人陷入了真正的炼狱。 楚天遥缓慢地五指张开平推在身前,狠狠握紧了拳头,那黑球在急剧的膨胀之后开始逐渐压缩。随后他身周浮现出一个灵力光球,一如玄阴洞中那般,光球包裹住身体,以抵御巨大的冲击。叶朔看到他的动作,想到那个黑球即将爆炸的大场面,心念一动间,也匆忙在身前架起了一层灵光盾。 “爆!” 那黑球缩至一人高,猛地掀开了一轮惊天动地的大爆炸,黑密林之中顷刻丘峦崩摧,火光冲天,而后扩散开的余波将周围一里范围内的树木直接夷为平地,焦烟弥漫。 “爆!爆!” 又有好几处火光在那个黑球范围内反复炸开。 发动最强攻击之后,楚天遥的气息迅速萎靡了一大截。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紧张的盯着爆炸中心。 烟尘散尽后,天苍兽看来也有点狼狈。但除去鳞甲有些撕裂,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并且此时的天苍兽看起来恼怒非常,正是满腔怒火要发泄,它毫不犹豫直扑楚天遥。楚天遥未料到天苍兽竟然能防得住他的攻击,匆忙抬起封狱剑抵挡,剑刃和利爪一次次碰撞,发出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楚天遥几乎是被天苍兽压着打,衣衫上很快就被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叶朔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但是在这种完全不是一个级数的战斗中,他完全帮不上忙。直到天苍兽一爪击下,直接从楚天遥头顶抓了下去,又一直切破了半个身子! “楚师兄……”叶朔几乎不敢去想接下来发生的事。 然而出乎他所料,楚天遥身上并没有叶朔预想的血迹溅出,只是身形晃动几下,而后在原地缓缓消散。 天苍兽的动作也是一愣,似乎对自己攻击的人类忽然消失百思不得其解。 “残影?” 天苍兽虽然不知,但在玄天派中修行过一段时间的叶朔却听说过这一种秘术,这也是在修灵者的战斗中相当流行的一种小技巧。严格说来,它并不能算是灵技,只是当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时,虽然他的真身早已经移动到了另一个地方,但是原地依然会留有一道尚未完全消散的残影。 即使是极为强大的修灵者,也很难完全抵御残影的假象,当敌人被残影吸引了全副注意时,修灵者就可以趁机克敌制胜! 就在天苍兽发呆之时,楚天遥忽然闪电般的自天苍兽背部闪现而出。手中托着一个硕大的灵力光球,狠狠对着它的头按了下去。 天苍兽被打得仰头咆哮。楚天遥就在这一瞬间施展瞬发灵技:“星索!”一道锁链牢牢锁住了天苍兽的脖子。随着他继续结印的动作,锁链越收越紧。 天苍兽被勒得喘不过气,开始在密林间横冲直撞。楚天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对着一棵树直直的撞了上去。 作为星索的控制者,他须得时刻在锁链中灌入灵力,即使遍体鳞伤也不容放脱。那天苍兽在林间反复撞树,楚天遥也只能跟着在空中被拉到东又被拉到西,撞得头破血流。 叶朔帮不上忙,只能在边上追着天苍兽跑。 “喂,你听得懂我说话的吧?”叶朔忽然突发奇想。“既然那穿山石兽都可以拥有灵智,并且口吐人言,以你的实力,境界早高出它何止里计,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是可以交流的。” 天苍兽并未理会叶朔,但叶朔细心地发现它撞树的动作暂时缓和了一些。 “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觉得这样很开心么?”见天苍兽反应还算平和,叶朔的胆子也大了一些,又道:“妖兽能进化极为不易,能够拥有灵智就更是难能。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一颗‘心’,又为何还要舍弃它呢?” 天苍兽最终的反应只是张开大嘴,口中喷出一道黑紫色光线。叶朔忙皱着眉避开,而被那道光线射中的树木,树叶迅速枯黄落下,树干腐蚀,很快的失去了生机。如同在最短的时间内耗尽了全部的光阴。 “这是……时间秘法!”楚天遥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没有想到这天苍兽竟然还修炼有时间秘法,如果炼化了他的魔源精魄,那么自己也就可以轻易的领悟时间秘法。一时间他对于是否将魔源精魄送给安云,第一次开始产生了犹豫。 就在他犹豫期间,天苍兽脖上的锁链化为点点星光,炸裂而去,楚天遥也被狠狠甩下来。 “灵晶盾!”面对天苍兽再一次的攻击,楚天遥迅速结印,面前浮现出了一面如同六棱镜般的巨大晶盾。天苍兽这一次攻击下来,并未如往常一般起到摧枯拉朽般的效果。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克制住了。那灵晶盾是灵光盾的二次加强。若说灵光盾起到的仅仅是防御的效果,那么灵晶盾便能吸收攻击,从而进行反击。 楚天遥结印时,叶朔目不转睛的看着,同时又迅速在脑中演练记忆。虽然说起来他脑袋里什么都没记住,但是在他体内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对这套手印的反应熟悉得像是已经结过了好几百遍。与此同时去芜存菁,将印诀改造得不需要那么复杂,但是威力更甚。 楚天遥死死维持灵晶盾,天苍兽反复蹂躏但也无可奈何,见久攻不下,心下异常愤怒,仰天一声咆哮,一道灵魂音波席卷而来。楚天遥只感到脑中“嗡”的一响,意识一个恍惚,前方灵晶盾自动消散。 “不好!”在他恢复意识的瞬间,已知不妙,却已经来不及做出抵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苍兽的利爪在眼前放大。 “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徒劳,这种无力感……天影师兄当年所体会到的,就是这样的绝望么?” 36.第36章 融合灵技(上) 就在楚天遥几已闭目待死之际,预计的攻击却并未如期落下。 “叶师弟,你……”楚天遥迟疑着刚抬起头,就看到面前浮现出了一个五尺高大的灵力晶盾,一层层雄浑的灵力波动不断从盾面上扩散而出,不论是体积还是所蕴含的灵力储量,都是几倍的远胜于他曾经全力凝聚出的那一块。而楚天遥在最初的惊怔过后,在排除了陡然出现强援的猜测后,立时就把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可能营造出这等灵力巨盾的人身上。 此时的叶朔,双手捏着一个姿势并不标准的印诀,为维持灵力光盾,也是累得气喘吁吁,额角的汗珠不断往下淌,很快就在面庞上汇聚成了一条小溪,单薄的衣衫也被汗水浸得透湿。 但纵是如此,他的身上却依然散发出一种气壮山河的气息,这一刻的他,又令楚天遥回忆起了那一日在门派大赛的擂台上,叶朔强势击退安云,由此博得满场瞩目的情形。因为不愿承认同门师弟的实力超过自己,他对那一幕的种种疑点从来不曾细想,只笼统的以一句“巧合”自欺欺人。 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相信叶朔的天赋,如果他真有这本事,也不会入门多年,实力始终在门派中垫底了。 而如今他才终于明白,自己过去那一厢情愿的想法,究竟是有多么可笑! “他的体内到底有什么秘密?”虽然这个席卷而上的疑团,已经在最短时间内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但楚天遥也无疑是个聪明人,自不会在战斗的紧要时期,去向叶朔多嘴问这些。 重新把目光集中到了眼前的灵晶盾上,只见原本坚固的盾面经那天苍兽数击之下,焕发出的光芒迅速黯淡,如今已是逐渐变得虚虚实实。而对面的天苍兽却依然行有余力,口中很快的凝聚起了一个光球。这一次那光球的威力,显然更胜以往! 不需要叶朔多说,楚天遥当即也强提起所剩不多的灵力,全部灌注在眼前这摇摇欲坠的灵晶盾上。即使在这里暂时欠下人情,只要能够保住性命,他日自有偿清之时。但若是仅为维持一时傲气,最终成了埋葬在黑密林中的两具白骨,什么前途伟业尽成空谈!这一笔账,他自然还是算得清楚的。 天苍兽见一击不破,再次吐出光球,那光球就如一个燃烧着的微型太阳一般,重重的轰击在刚刚有几分起色的灵晶盾上。 楚天遥和叶朔只能苦苦抵御,而就在灵晶盾被光球压着一点点向两人袭过来时,叶朔忽然手印变动,接着光球接触的那一层盾面忽然向内侧凹陷了下去,当光球陷入盾面将近一半时,盾面猛然再次撑了起来,飞速将光球弹了回去! 那光球正好击在天苍兽脸上,强大的力量把它击得仰面朝天的载了下去。 “……你竟然能抵御它的灵魂攻击?”楚天遥蹙眉看着叶朔,眼里依然有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方才自己要不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忽然中招,也不会在它面前兵败如山倒,最终竟连抵御之力都全然丧失。连自己都束手无策的灵魂音波,对叶朔竟是全然无效?而且他还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施展出远胜于自己的强大灵晶盾? “是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自己的确没有什么感觉。后来也是看楚师兄你情况危急,我才不假思索的结印了。”叶朔自己也有些迷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楚天遥欲言又止,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楚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对付它的办法了?”叶朔惊喜道。 “也可以算是有……”楚天遥似乎忽然下定了决心,“我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一种古老的封魔大阵,通常若是出现了以常规力量无法击杀的强大魔兽,就可以利用其中的秘纹图刻写下阵法,镇封它千载万年。只是此阵威能强大,对材料的要求也是极高。如今若是成功,最多也只能镇封它一时半刻,要趁机逃跑倒是足够了。” “我就知道楚师兄一定有办法的!”叶朔双眼发亮,“那需要做些什么?” “这阵法发动需要一段时间,在此之前,尽量帮我拖住它。”楚天遥看着那边正要爬起来的天苍兽,只能长话短说。 “没问题!就交给我吧。”叶朔的眼神在最初的担心和迟疑后,很快就坚定了下来,认真的保证道。 叶朔的神情变化没有逃过楚天遥的眼睛。独自面对天苍兽,对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个弄不好,随时都会搭上性命。 但他却是只在犹豫片刻后,立刻答应了下来,这其中自然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而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令得楚天遥那连日在嫉妒燃烧下,已是渐趋冰冷的内心中,悄然升腾起了一丝暖意。 做这个决定,也是经过了他的深思熟虑。前不久叶朔也曾经若无其事的抵御下了碎星派两名弟子的灵魂合击技“魔音啸”。那两人并不知情,自然以叶朔拥有灵魂类防御至宝作解,但他却是清楚的知道,在这位小师弟身上,从来就不曾有过什么宝物!如果说有,或许也只有他那神奇的体质…… 况且从他能施展出灵晶盾成功反击看来,让他暂时抵御天苍兽,并活着度过这段争分夺秒的时期,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旋即楚天遥将手中封狱剑狠狠插在地上,地面上对着天苍兽的方向顷刻扩散出一条深长黑线,随着楚天遥口中咏唱,以及不停歇的朝其中灌注灵力,那黑线随之延伸出一道道复杂秘纹。 叶朔也急忙向天苍兽发动攻击,“萝卜秘法?萝卜的恐惧!”他掌心凝聚起一团灵力,拍击在萝卜上,霎时天空中呈现出一片巨大的萝卜虚影,顷刻遮蔽了半个天空。 这还是叶朔之前在给宝宝吃夏枯草时,看到宝宝对萝卜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他在失落的同时也突发奇想,觉得莫非这些妖兽都不喜欢萝卜?就像人类是有自己讨厌吃的蔬菜一样,仅仅是看到都会令人心生厌恶。 又如同动物在面对自己的天敌的时候,那种产生自灵魂深处的戒备。倘若有种东西,可以让对方一看到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天敌,产生的杀伤力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然而拉着玄天派中的师兄弟实验过一番之后,众人都是一番茫然不解状。虽然有很多人当场被巨型萝卜虚影逗笑了,但这很明显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直到拉着顾问,在后山上找了几只灵兽做实验后,那些灵兽们的气息果然都会迅速萎靡下来,躲躲闪闪的向后缩,低阶灵兽更是直接会出现短暂的呆滞状态,就和中了灵魂攻击的效果相近。 “简直是不知所谓!”楚天遥嘀咕一句,结束了这一边的秘纹刻画,迅速移动到另一个阵点,刻画方式如法炮制。 而在天空中出现萝卜虚影后,天苍兽那巨大的双眼中竟出现了短暂的空洞,接着就立刻露出了一种浓重的厌恶之色,烦躁的刨着四蹄,发出低沉的咆哮,轰隆隆有如雷鸣。 生效了!叶朔见状忙跳到天苍兽头上,把萝卜当锤子使,“萝卜秘法?萝卜重锤!我砸!我砸!” “哼,战斗方式还是那么乱来。”楚天遥一边全力刻画秘纹,同时也分出一丝精神观察着叶朔的情况。看到他这一套乱七八糟的组合灵技,无奈的评价道。 “嗯?他这是在干什么?!”楚天遥忽然目光一凝。紧盯着手印变动后正大开双臂的叶朔,此时他的头顶如同形成了一个黑洞,大量驳杂的天地之力对着他的头顶疯狂灌入。 “引天地煞气入体?这小子疯了,他不怕被反噬么?”楚天遥无比惊讶。 叶朔吸收完毕后,整个人全身仿佛都笼罩着一层黯淡的血光,但是依然神采奕奕,没有任何不适。接着冲向天苍兽,没用什么特殊的灵技,仅仅只是贴身肉搏,直接用拳头一拳一拳击向天苍兽,每一拳都带起一层层涌动的灵力气浪! 楚天遥暗暗摇头:“倒是忘了这一茬,还真是让人羡慕的体质啊。” 37.第37章 融合灵技(下) “炎咒?火龙卷!”叶朔发动灵技,却与以往不同,此时他整个人被笼罩在一阵火焰旋风中,对着天苍兽直直冲过去。这也是他攻击前的灵光一闪,直接把灵技施展在自己身上,而他自己用出的灵技又不会伤到自己,更能增加灵技的攻击力和控制它的范围。 天苍兽猝不及防,身形崴了一下,叶朔抓紧时机,直扑天苍兽双目。滚滚热浪袭来,天苍兽只觉双目剧痛,不得已紧闭双眼,却顿时失了视线,如盲人般在林间胡乱打转。 “水咒?水龙吟!”第一击尝到甜头,叶朔下一击仍是如此,左手一抖,一层高昂着头的火焰龙缭绕在他的手臂上,另一边则是晶莹剔透的水龙,而后直奔天苍兽。 然而这一次的攻击效果却是差强人意。水火相交,不但未能起到灵技叠加的效果,反而因为其天生两异的五灵属性,对各自的直观威力也带来了一定的削弱。两头原本是斗志昂扬的惊天怒龙,甫经碰撞,不过转瞬之间,头颅都如霜打的茄子般低垂了下去。随着“滋啦”一声响起,一道白烟袅袅娜娜的扩散而出,腾绕着片片薄露状的轻盈水滴,转眼就成形化雾,飘逝无踪,仿佛是留给这次失败实验的一声叹息。 “唔,水火相克,同时使用似乎效果不好啊。”叶朔沉思了一下,“水生风,风生火,火生土,土生雷,雷生水,不如就将相生的灵力属性结合在一起融合一下好了。” 叶朔旋即把火咒替换成了风咒,一手火一手风,同时朝当中聚拢。风火相触的瞬间,一道闷雷般的声响从叶朔掌心中爆发而出,此刻他的双手,乃至上臂,鲜血淋淋,满是道道撕裂的口子。看这架势,这是两团能量互不相容,产生的相斥效果。但是引动出来的灵力波动很强大,以至叶朔双手受到反弹。 天苍兽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一团未知能量对自己产生的威胁,这种前所未有的烦躁感令它疯狂的加紧了攻击。 扑面而来的连环火球,以及那足以令大地震动的狰狞利爪,同样是令得叶朔脸色微微一变。紧握着那团仍在相互抵触的双色电流,身形也是急忙暴退,艰难的在每一爪砸落的空隙跃起闪避着。 楚天遥也是大为惊讶。在他看来,叶朔的做法简直就是自寻死路。难道他不知道,每种天地元素本身都是蕴含着极为狂暴的毁灭性能量,碰撞在一起,更是如宿敌一般互不相容,更何况是将两种运作到极致的灵技强行融合?这么乱来怎么可能成功?照这样下去,恐怕还不等天苍兽攻击,他自己就得死在由灵力相斥所引发的冲击波中了。 失败了吗!?不,既然可以产生如此强大的灵力波动,就说明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叶朔强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眼看天苍兽再次袭来,顾不得那么多了。咬着牙,叶朔不去管那因为两种能量相斥碰撞所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任凭它撕裂自己的皮肤,依旧双手死死的对着中间合拢着。 那能量相触的空间,竟开始产生扭曲,明暗交替着显得极为诡异阴森,犹如一个电球一般,不断的闪烁着银白色电芒的火焰团。同时引动的灵力波动变得狂暴起来,就在叶朔感到再也无法控制时,一股轻松感突兀的涌上,狂暴的灵力波动竟然是逐渐的安静了下来,两种能量本是如油与水一般互不相溶,此刻却是合二为一,水咒的白芒与风咒的绿炎相交,形成一道青色华光,熠熠生辉! “这全新的灵技,就取名‘风雪冰天’!”眼见成功,叶朔连高兴也来不及,直接将一团能量用力甩向天苍兽,轰隆一下,一道不受控制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密林之中炸响开来,阵阵天鼓般的震动之音,而后爆炸处射出一道道银色神辉,一道风的螺旋裹挟着雪柱直冲天际,几乎打中天上云层。 天苍兽头顶的那一片天空仿佛都被一层层坚冰覆盖,天地间飘起了一朵朵碎小的雪花。看似雪花纷纷扬扬,实则速度极快,一经触碰天苍兽鳞甲,便立马结起一层冰霜,冰霜越结越厚,天苍兽四肢几乎被冻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又是连声咆哮,几乎想要掀地而起,却不想此时地面也以结成厚厚冰面,坚不可摧! “他竟然真的成功了?”楚天遥脸上遍布着最深刻的震撼。在叶朔身上,难道一切的常理,都已经对他失效了么?这个自己过去几乎从未正眼相待过的师弟,几时已经成长到了这般恐怖地步? 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融合两种灵技,但是今天,叶朔,做到了!这无疑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创新,也许对整个的灵界大陆,都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 “风咒?乱刃风!”与此同时,楚天遥终于完成了阵法,施展灵技,一片如刀刃般的飓风卷过,距离内的树木成片的被砍倒。一段段半截树干漂浮在半空,又自动被削去了树冠和多余的树皮,只剩下一截截光滑的木头。 楚天遥抬手一招,正要朝阵法中投射过去时,动作却忽然僵了一下。 “能够创造出这么强大的融合灵技,他已经超越我了么?……不,就算现在还没有,以他的潜质,终有一日必成心腹大患!我当真要任由他继续成长下去?还是……就此让他被天苍兽击倒,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呢?” 然而看到叶朔奋力苦战的身影,想到他都是因为信任自己,又放弃了撒手不管的打算。一股强大灵力,迅速涌动而出,源源不断的灌注进入阵法之中,阵法开始散发出一层异样的光辉,由弱渐强,最后炫目的令人睁不开眼。周围灵气如同一条璀璨的河流一般,盘绕在阵法周围,煞是动人。 天苍兽发现不对,带着惊天暴戾的气息仰天咆哮,那咆哮声响动天地,气势之大犹如是在大地上制造出了一场风暴般。 但即便如此,天苍兽的动作早已受到束缚。楚天遥抬手一挥,一根根木头伴着风的呼啸一齐飞向阵中,那木头好似一把把锐利的长剑,疯狂席卷而来,飞沙走石,无比骇人,霎时将天苍兽插在了阵中。天苍兽那双巨眼之中,竟闪过难得的不安警惕之色,楚天遥持续加注灵力,天苍兽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股奇特的黑光,原本狂暴的灵力波动竟逐渐平息,最终那天苍兽再也无法动弹了。 “封住它了?!”见阵法成功,叶朔和楚天遥都长吁了一口气,事不宜迟,快些离开吧! 二人正要离开时,忽然,原本稳固的木头根根倒飞而出,大阵也是一阵剧烈摇晃。天苍兽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此时它身上缭绕着一层黑紫色的光芒,身上很快的覆盖起了一层铠甲,爪子变得硕大且愈加尖锐,头部也冒出了一根尖角,脸部更是如同戴上了一副黑铁面具,原本天苍兽只是异兽长相,可此时的它却如同地底阴罗,面目可憎,令人不寒而栗! “什……”楚天遥的瞳孔猛然扩大。 38.第38章 两兽相争 “怎么会这样!”楚天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正人立而起的天苍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才施展出的封印大阵,对这凶兽竟然一点用都没有!不仅如此,看到它大异前时的形态,身上汹涌过数倍的灵力波动,也该知道它是在刚刚的短短数时内完成了一次蜕变,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而无论是古籍记载还是众口相传,都从未听说过天苍兽还能进化到更高等级,这是否也代表着,两人方才的一番挑衅,是真正的惹恼了它?在那足有二层楼高的天苍兽面前,单是外放出的灵力威压已经压得人气息紊乱,一股死亡的绝望感扑面而来。 “叶师弟,你还能再施展一次刚才的融合灵技么?”楚天遥此时也顾不得维持高姿态了,急向身旁的叶朔询问道。 “我试试。”叶朔在楚天遥期待的目光中双手掐诀,但最后十指间却只爆开了一串微小的水花。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道:“不行,看来我现在的灵力已经不足以再施展一次了。 “可恶!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楚天遥在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刚刚从被镇封的险境中解脱出来,那天苍兽也是仰天发出一道愤怒的嘶吼之声,巨大的爪子高高抬起,而后猛然一爪袭来,顿时,一股紫黑的灵力波动带着无比狂暴的劲风狠狠的对着两人轰了过去。 见到天苍兽力量数倍于前时的攻击,楚天遥手中印诀变动,再次施展灵光盾,那灵光盾猛然拔地而起,撕裂长空,而后与那紫黑灵力波狠狠相撞! 轰! 一声轰鸣,灵光盾竟是灰飞烟灭! 楚天遥咬了咬牙,在间不容发之际,艰难的跃离了爆炸范围。半空中手印连变,依旧努力的想施展灵技,但他此时的情况也与叶朔大同小异,双指间仅是蹿起了几股细小的电流,转眼就爆裂成了一连串的火星,缓缓消散。默察体内,灵脉有数根受损,灵力也在方才的一番激战中完全耗尽,连丹药也一颗都不剩了。 “混蛋……要不是陪这小子来这里找那该死的解药,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了!要是他们没有给我自说自话的跑到安山林去……要是那安云能痛快一些……”无计可施的楚天遥开始对所有可能导致这一切的人和事都产生了强烈的恨意,如果这恨意能够化为成形的力量,大概天苍兽也早已命绝当下了。 与刚才舒展筋骨式的攻击不同,身为上古异兽,向来罕逢敌手的天苍兽显然已是被这两个不断反抗的人类激起了真怒。巨嘴大张,紫黑色的火焰如同火柱一般,浩浩荡荡的喷射而出。火焰过处,空间都是出现了一道道扭曲痕迹。 “我不能死,我大业未成,绝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楚天遥眼珠疯狂乱转,忽然在某一个方向凝成一线,“是了,如果这小子自爆……如果他自爆的话……” 在修灵者的战斗中,如果两方实力相近,而一方拼尽全力也奈何不得另一方,另一方又依依不饶的情况下,往往就会选择自爆。一名强者的自爆,几乎相当于百张起爆符同时运作的威力。越是高等级的强者,自爆的威力也就越大,波及范围也就越广,敌人在猝不及防下,很可能会被同样的牵连进去。也算是无计可施之下,一种拉着敌人同赴黄泉的做法了。 楚天遥在眼见天苍兽进化之后,虽然也短暂的动过自爆的念头,但这个念头立刻就被他打消,继而就如着了魔障一样,把这个念头尽数转到了身旁的叶朔身上。而且一经产生,就愈演愈烈,一发而不可收拾。 如今的叶朔从表面看来,虽然仍旧是蓄气一段,但亲眼见识过他战斗的自己却很清楚,他全力爆发之下的实力,已经与自己相差无几! 那么,他若是舍身自爆,必然也能对眼前的天苍兽造成一定的损伤,那么自己要趁乱逃跑就成了可能。事后就算了尘道长问起,自己也可坦然以实情相告。相信几位长老只要检测过此地的灵力波动,就绝不会再对自己有任何怀疑。 “但他却绝不会甘心自爆……这该如何是好……”楚天遥心烦意乱,苦苦寻思着各种计谋方法。分心之下,天苍兽一爪袭来,楚天遥四下无处借力,正避之不及,忽而后背被人一推,正巧避开,原来是叶朔及时出手相救。楚天遥却恰巧感应到他体内一丝熟悉的灵力波动,忽然眼前一亮:“本命烙印!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既然曾经在他体内种下过本命烙印,那么他的命就是掌握在我手里的……” “叶师弟,我又有了个主意。你还记得我曾经在你体内留下的本命烙印么?我可以以一种上古法诀提升你的潜力,到时你就有希望短暂的与这天苍兽抗衡了。你愿意放开禁制,让我施法么?”叶朔脑中忽然响起楚天遥的一道传音。 种下本命烙印后,如果实力远胜对方,施咒人自然可以轻易控制被施者自爆,但若是实力相差不多,一旦对方抵抗,那最后的结果就很难说了。甚至一个不好,施咒者都可能遭到反噬。楚天遥如今已感到叶朔的实力和自己相近,所以也不敢贸然行动,先尝试着哄骗了他一句。 “放开禁制?这……”叶朔犹豫了。虽然他经常被人嘲笑神经大条,但并不是傻子。放开禁制,简直就相当于将最脆弱的体内毫不设防的示于人前。若是对方并无恶意还好,万一是心怀叵测之辈,那自己几乎就会落得任人宰割! 如果是平时的楚天遥,或许还不会让他这么戒备。但今日从出发起楚天遥就一直对他冷言冷语,始终是一副恨不得他立刻在眼前消失的脸色。但在说出刚才那句话后,自己一与他眼神相接,他就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堪称是今日最温和的笑容,这一眼又看得叶朔心里“咯噔”了一下。况且,那句提升潜力的说法,细想之下也的确不怎么经得起推敲。 “怎么,难道我还会害你么?”楚天遥从叶朔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情愿,假意板起了脸。 “不管了,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眼见天苍兽又是前爪一扫,叶朔翻身躲过,“那楚师兄,现在就开始吧。”叶朔说着,主动放开了身体外部的防备。同时却也将灵力都集中在了本命烙印附近的位置。如果楚天遥当真想对自己不利,那么他也可以第一时间有所感知。 楚天遥一边结印,一边借着每一次的躲避,悄悄退到距叶朔和天苍兽都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修灵者如果在决战中要自爆,一般只要心念一动即可,但若是由外界操纵,则需要先控制烙印先渗透到他的肺腑各处,再加以引爆才行。叶朔开始感到体内暖烘烘的,有强大的灵力在灵脉间横冲直撞。但同时,也不断有细微的痛楚开始在他的体内爆发。 他却不知道,此时他体内的本命烙印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并且黄芒扩散之处,被波及到的五脏六腑之间都会蹿起一丛丛微小的亮蓝色火苗。血肉很快的被烧灼,血管一次次的断裂,最终却都会被一股不知从何处涌起的灵力重新修补完整。但这毁灭和修复的力量彼此胶着,谁也无法迅速压过谁一头,因此在叶朔的体内,始终还没有达到爆炸的临界点。 “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不要抵抗的么?”楚天遥感觉到有股力量在干扰自己,愤怒的质问叶朔。与此同时心里也略有不安,难道这小子已经对我有怀疑了? “我并没有啊。”叶朔也很莫名。 哗哗哗!此刻,一阵飓风刮过,四周大量树木被推倒,竟出现了一只体型硕大的巨型蜘蛛。八条细长的节肢如长刀般锋利,划过的山石树木,皆像泥土一般不堪一击顷刻就倒。细细看它,上半身竟然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妖艳美妇,体态丰腴,不着片缕,仅是胸前覆着一层胸甲。上半身的手中还持着一根紫黑法杖。法杖八尺有余,顶端镶着紫色晶球,映着日光,诡异而魅惑。 见此情形楚天遥结印的动作也不由得一僵。一只天苍兽自己已经拼尽全力都收拾不下了,现在竟然又来了一只,看这样子,那蜘蛛已然不是普通妖物,是黑密林中的蜘蛛女王!当真是天要亡他们么? 那蜘蛛女王却是并未理会叶朔和楚天遥,法杖朝天苍兽一指,一道紫光轰然射出! 天苍兽也不躲开,硬生生接住这一击,紫光一触及天苍兽便发出巨大轰鸣,好似山崩地裂,丘峦崩摧,叶朔和楚天遥也差点站不稳倒下。 “竟敢在本王的领地上胡作非为!打搅了本王的休息,好大的胆子!”蜘蛛女王赫然怒道。 而回答她的,却只是天苍兽的一声咆哮:“嗷吼——” 蜘蛛女王心中明白,天苍兽是跟自己同等级甚至更高的妖兽,完全可以口吐人言。但它现在对自己的问话毫不理会,这很容易就被她看成了对自己的蔑视,气得一阵颤抖,“你既然如此小看本王,那就别怪本王不念旧情了!”说完直接一张口,一团细丝飞射而出,立刻就扩散成网状,当头罩向天苍兽。 天苍兽也毫不示弱,吐出火球直击丝网,丝网还未触及天苍兽,就在空中被烧成火网,很快就燃烧殆尽,只留轻烟阵阵。 蜘蛛女王勃然大怒,更是毫不留情,一扬手一条条细丝分别从四处不同方位射出,缠住天苍兽四肢,此刻天苍兽四肢开始不听使唤,只能愤怒咆哮,更夹杂着些许不耐烦,它已经好几次被困住四肢了! 而后蜘蛛女王再次扬手,顿时从林中各处钻出一群小蜘蛛,它们速度极快顺着丝线爬到天苍兽身上,对着它的鳞甲又撕又啃,天苍兽烦躁地挣扎,见挣扎不开,只好停下动作,忍着被小蛛吞咬鳞甲的奇痒之感,口中蓄气,最终吐出一道黑光,离得近的小蜘蛛立马灰飞烟灭,而那黑光又顺着丝线向蜘蛛女王延伸! 蜘蛛女王大惊。想撤回丝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匆忙一挥法杖,在身周形成一层紫色光屏以抵御黑光,黑光射在紫色光屏上,双方博弈,黑光攻不破光罩,光罩也磨不灭黑光,二者僵持不下。 这一切楚天遥看在眼里,心里波澜起伏。 “这灵界大陆辽阔无边,强者何等众多!单是两只妖兽的战斗,已经让我有种无能为力之感,我又何必将眼界尽集于叶师弟一人之身?他不是我的竞争对手,从来都不是!我真正需要超越的,是那些真正的高手!师父说得不错,我的眼界的确是太过狭窄。还好这次叶师弟福大命大,若是当真发生了什么遗憾的事,我又如何对得起师父?”在楚天遥心中,仿佛有什么困扰他已久的东西被打开了,心胸也顿时敞亮了很多。 “现在不是悠闲观战的时候。”楚天遥忙向叶朔传音,“还不快跑!” 39.第39章 岩洞 黑密林中,微风吹拂着草叶沙沙作响,而隐在这草叶声中的,似还有极其细微的急促脚步声伴着枝叶断裂声由远及近。两个人影几乎足不点地的疾速奔行着,草丛中掠过一道道明明灭灭的暗影,几乎令人疑心是刹那的错觉。 虽然处在紧急的逃命中,叶朔的思绪却依然沉浸在自己刚刚开发出的新绝招中。在亲自体验过那一招的效果后,他清楚的知道,这融合灵技的威力究竟有多么强大,恐怕就是聚气级的强者,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都不敢硬抗。看来自己还真是在无意之中,捣鼓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大杀器啊。 要说这研究出的过程,倒也纯属巧合。叶朔自拜入玄天派以来,由于境界始终难有寸进,便********在灵技上下功夫,除了惯常的灵技秘籍外,也研读过不少解读天地间灵力元素的密文。而他也初步了解到,五灵元素在灵界大陆中几乎是无处不在,天地四气中也游离着浓度不等的元素粒子。而这些元素被修灵者吸入体内,炼化吸收后,就成了在对敌时可以自由运用的灵力。 而说到五灵咒法,则是将体内的灵力凝聚成形后,通过特殊的印诀,使灵力依照既定的轨道运转,重新沟通天地间游离的五灵元素,并转化为攻击力去打击敌人。 通俗些来说,就是五灵元素可以随时转化为灵力,彼此相融;而灵力也可以随时转化为各自独立的五灵元素。至于其中巧妙的兼容,也曾经有许多博学之士专门研究过,但最后的结果差不多都是无功而返,这些人也就纷纷放弃了。 毕竟众人追求的只是实力的强大,力量足以为我所用即可,又何必去管这力量是从何而来?真要追根究底,又有谁能说清楚这一直存在于灵界大陆的天地四气又是从何而来? 叶朔在练习结印时,曾经敏感的注意到,每种印诀虽然各自不同,但总有些细微的重合之处。这是否也就能说明,在沟通天地元素的过程中,有些步骤是重合的?或者说,它们本来就是一样的?再进一步讲,那组成五灵元素的细微粒子,其实本质上或许也都是相同的东西。只是因排列方式各不相同,才形成了五种不同的元素力量? 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要是能将其中重合的部分加以融合提炼,创造出一种同时混合了两种元素的灵力引诀,也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只是这种高难度的学问,叶朔并不了解,他也只是突发奇想,打算将施展后的两种灵技强行融合在一起。 要在平时,即使有了这个想法,叶朔也真未必敢做这么乱来的事。毕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是一个被反噬的下场。此次也可算是无计可施之下,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姑且一试。竟能一举成功,连叶朔自己也是大喜过望。看来还真是应该感谢天苍兽将自己逼到了绝境。 既然水元素与风元素已经达到了完美融合,那么其他几种相生元素,是否也有融合的可能?不,不仅仅是相生元素,即使是常人眼中相克的元素,又有谁能保证它们一定无法融合?等到将两种元素都融合完毕后,自己还可以再尝试融合三种元素,甚至是四种、乃至全部的五种元素!到时融合而成的混合灵技,比之天地间最神秘的玄天秘法,恐怕也是不遑多让了吧? 都说乐极会生悲,就在叶朔构想着未来的辉煌道路,正遐思得不亦乐乎之际,忽然脚下一空,接着身子猛然失去重心,垂直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岩洞中! “救……”叶朔的呼救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下坠带起的风声中。 身体下坠的叶朔反复用灵力凝定身形,不想这岩洞之内无处着力,只能不断下坠,最后也只好勉强维持住一个双脚着地的姿势,好让自己不摔得太惨。岩洞地下全是不规则的岩石,叶朔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叶朔揉着摔疼的屁股站起身,望着在眼前迅速被拉小成井口大小的一方天空。两侧岩壁拔地而起,这洞穴估摸着怎么也有三四丈深。洞壁更是光秃秃的无处着力。叶朔自忖以自己的实力,灵力运转根本无法支撑,简单地说,就是他上不去。 叶朔不知道楚天遥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忽然掉队。站在洞口刚想大声呼救,又忽然想到万一楚天遥没听见,反而把天苍兽或者蜘蛛女王,或者黑密林里其他落单的妖兽引来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看来只能自己想方法出去了,叶朔东张西望,只见左前方刚好有一条蜿蜒的小道。或许这洞穴另有出口?叶朔心里想着,虽然不知道会通向哪里,但是总比一直在这里等要好。 如果楚师兄找不到我怎么办?对了,我体内不是有他留下的一道本命烙印么?他之前也说过是靠这个感应到我的位置的,那他肯定能找到我的。想到这,叶朔放心下来,朝着小道,独自走进深处。 岩洞里面错综复杂,叶朔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走,这岩洞通道狭窄曲折,路面高低不平,左转右拐下钻上行了几次之后,叶朔几乎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本来,在岩洞内为了不至于迷路,凡经过的交叉路口,必须在地上或洞壁上做出路标或留下标签,叶朔难得下山,对于这方面并不知晓,之前在玄阴洞内还有人带路,这次只剩下他一人,于是只能在洞内兜兜转转。 这岩洞长年见不到阳光,再加上地势低洼,渗水落沙,阴暗潮湿,叶朔走的小心翼翼,不时留意四周的变化,在拐过一个弯后,叶朔忽然注意到原本长满了苔藓的岩逢里出现了几株幽暗的小草,那几棵小草是浅紫色的,叶片边缘处形成锯齿状的豁口。虽然样子古怪了些,但其实也只是黑密林中随处可见的小草。 不知为何,如今出现在这里,叶朔就是觉得有一种奇异的不协调感,仿佛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叶朔试探着抬起手掌,发出一个灵力光球。 灵力光球撞在小草上,那些小草竟然自动罩起了一层金色光罩,在灵力光球的撞击下,也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就立刻完好如初。 这是什么情况?这离奇的现象更加引起了叶朔的兴趣,想了想之后他拔出青头白萝卜对着灵力光罩劈下去。 灵力光罩闪烁了一下,在一劈之下爆裂成了点点星光。而地上的小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色泽灰暗,外观看来丝毫不起眼的古铜色箱子。 果真有古怪!可是,这箱子里会是什么呢?虽然有些犹豫,但经不住好奇心,叶朔还是打开了箱子。 一层淡淡的尘烟轻轻扬起,叶朔挥挥手把它们驱散,迫不及待地往箱子看去,只见箱子里是一卷布满灰尘的卷轴。小心地把它从箱内拿出来,卷轴看上去很陈旧,似乎已历经了好几百年的岁月。但纸张材料似乎较为特殊。依旧没有半点破损。 莫非是哪位前辈留下的秘术古籍?叶朔正想打开瞧瞧,前方忽然扑扑啦啦的飞出一群蝙蝠,豌豆大的眼睛闪烁着红光。领头的蝙蝠一看到叶朔,就发出了“吱”的一声尖锐嘶鸣,其他的蝙蝠顿时都像接到指令一般,皆如离弦之箭般朝叶朔飞扑而至。 “雷咒?惊雷闪!”叶朔想也没想的抬手结印,半空中降下几道小小电花,如同绵绵细雨,软塌塌地击在蝙蝠身上,只击得它们的翅膀微微一颤,接着就恢复如常。反而如同被激怒了一般,更加凶猛的扑向叶朔。 叶朔此刻正在为自己的灵技这么弱而震惊,等蝙蝠已经扑到面前,他仓促之下只能拔出青头白萝卜,费力的一扫一只,把几只蝙蝠劈成了两半,其他的蝙蝠眼见情况不对,立马掉头往岩洞深处飞走。 虽然蝙蝠都已经走了,可叶朔还是没回过神来,怔怔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怎么会这样?对付天苍兽耗尽了灵力么?”叶朔以前的灵力总是源源不绝,从未体验过灵力枯竭的困境,但如今的现状却逼着他不得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如果继续这个状态下去的话,就算是洞中多出现几只小怪自己都不一定打得过。而且这种阴森森的洞穴,谁知道会不会又孕育出什么天地异兽,比如像玄阴洞中的穿山石兽那样的。如果没死在天苍兽手上,却死在了随便几只小怪的手上,那未免也太冤枉了。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个地方恢复灵力。如今那几只蝙蝠刚刚被自己赶跑,短时间内也未必便会去而复返,此地倒也足够空旷,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叶朔当即盘膝坐下,双手掐起引诀,开始默默的尝试引灵气入体。 但没过多久,叶朔就沮丧的睁开了眼。 “这里竟然没有任何的天地灵气?这洞穴也太奇怪了吧!”但再如何不肯相信,叶朔也只有面对现实。同时他也没带任何恢复灵力的丹药,临行前楚天遥也没提醒他。 叶朔一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楚天遥那儿的情况怎么样了,一想到楚天遥,他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的本命烙印! “本命烙印……”叶朔只是心念一动间,便在体内找到了那枚依然在发光的本命烙印。本来想尝试着触动烙印,向楚天遥传讯,但在事到临头,却不知为何忽然转了念头,先试探着用灵力包裹住了烙印,同时一寸一寸的进行着探测。这个过程他花了很久,几乎连其中每一道细微的元素波动都探测过了。 探测完毕,叶朔才长呼出一口气。 这本命烙印,似乎就是一种类似于精神印记的东西。加诸在旁人之身,即可随时感应对方的所在位置,包括灵力波动的剧烈程度,就是代表着“是否处在战斗中”,以及那人是生是死。但是,并没有激发人隐藏潜力的效用。他唯恐自己弄错,还反复探测了好几遍。楚师兄为什么要说谎呢? 本来也是可想而知,潜力生来注定,要提升岂是说说而已?除非曾得到过大机缘,洗髓化骨,即便真有这种丹药,也必然会在各大药坊卖出天价,直至被有限的大势力把持。一道本命烙印就能提升潜力,这种好事岂不是能吸引得一众天才打破了头? “无论如何,这种东西留在体内究竟是福非祸,还是尽早处理掉的好。”叶朔开始尝试用灵力冲击炼化。但在尝试过几次后,发现无法炼化。 这是因为自己境界过低的原因,所以无法逆向炼化境界高的人留下的烙印吗?那就只好等以后实力强一些再说了。叶朔想着,先用灵力在本命烙印周围布置了一道禁制。这样如果以后楚天遥再想触动烙印,他就可以第一时间感知到了。那么短时间内至少也可以心安一些。 叶朔看了看被自己揣在怀里的卷轴,既然无法修复灵力,不妨研究一下这份卷轴好了,说不定这卷轴是这岩洞的地图呢!? 于是立即打开卷轴查看,卷轴上写着两个大字“总览”,讲述了灵界大陆上的十种盛行职业:炼药师、炼器师、阵法师、符师、幻术师、毒师、八卦师、医师、魂师、傀儡师这些职业。 不论选择哪种职业,强大的灵魂力量都是前提条件。所以必然要先修炼一种特殊心法,壮大灵魂,否则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修灵者。而这卷轴中恰恰就记载了这种心法。 叶朔并不了解什么辅助职业,但是想到如今他自身难保,这卷轴却记载了一种能壮大灵魂力量的特殊心法,不管最终效果如何,若是能修炼到些什么,可以让他离开这诡异的岩洞,还是很值得一试的。 想到此处,叶朔盘起双腿,开始修炼。 仅仅几个呼吸时间,叶朔就顺利的进入到了修炼状态,闭上双眸,按着心法的提示,吹纳吐息。 旋即,一股凶猛的气息,也是徐徐的自其体内暴涌而出,此刻,他感到体内骨骼传出一种种痒痛之感,并且越来越浓郁,在那痒痛之下,还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体格以及力量,都是在飞速的增涨着。 这是叶朔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受。那种全身的肌肉都蠕动起来,能够肆无忌惮的吸收力量的感觉。这种感觉与灵气的修炼不同,在这岩洞之中,是毫无灵气的,这份力量更像是从自身体内产生的,仿佛给予了他脱胎换骨的充裕力量,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极度的贪婪,一口一口疯狂的吞噬着。 岩洞内寂静无声。一切都是在寂寥中悄然进行,叶朔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源源不断的吸收那份磅礴的力量。 约莫半个时辰后,叶朔的衣衫已被汗水尽数打湿,他只觉得精疲力竭,手臂一软,身体直接倒了下去,可躺在地面上,叶朔心里想着的疲软感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灵魂深处升起的满足感。 叶朔感到一阵轻松,看来是第一阶段完成了。这一阶段结束以后,将准备进入隐藏职业。叶朔满心期待,正想要把卷轴继续看下去,然而,没有了! 这卷轴竟然只是残卷,只记载了心法,并无后续内容,还要找到其他失落的卷轴才能修行。 叶朔心里非常不爽,这不是坑人呢么! 但是修炼心法之后叶朔的确有了一个显著的变化,他确实感觉自己的灵魂力量变得更强大了。这山洞中的一切生灵气息,小怪们的活动轨迹,他都可以凭借灵魂力量所感应到。 “这是……?”他感到似乎有人在散发着微弱的灵力。莫非,是楚师兄终于来找我了?叶朔涌起一阵有救了的希望,连忙起身朝那地方跑去。 叶朔凭着感觉一路小跑,那微弱的灵力一直引导他来到一个空旷处,那空旷处空间极大,只见不远处,竟有个人被锁在空中! 叶朔按耐不住好奇心,朝那人走去,原来那是一名白发老者。老者看起来年龄很大了,样貌枯瘦,由于长年不见光的缘故,干瘪的皮肤异样的惨白,他闭着眼睛,没有气息波动。 叶朔试探着叫了两声,“前辈?前辈?”老者没有一丝一毫反应。 这情况太诡异了!叶朔心里打着鼓,打算悄悄退出去。 正在这时,白发老者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 40.第40章 秘辛 “啊,竟然是活的!”叶朔吓了一跳。紧接着连忙捂住嘴,赔着笑连连摇头:“不不……这位前辈,晚辈只是一时不小心,误闯入此地,还请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怪罪。晚辈即刻退去,绝不敢打搅了前辈的清修。”一边时刻观察着那老者的神态,一边悄悄的朝后挪动脚跟。 那老者仿佛并未注意到叶朔的小动作,此时的他双目灼灼发亮,一把拖到脚尖的长须无风自飘。 “啊两千年了!整整两千年啊!”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吐字僵硬迟滞,仿佛因太久未曾开口,已经有些不会说话了一般。但这并不妨碍他高低起伏的语调中,所自然而然带出的极致喜悦。 “我已经有两千年不曾看到过活生生的人类、听到过外界的声音了!这追逐梦想的双眼,这独属于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哈哈哈哈,好!好啊!”说到激动之处,牵动着四肢的铁链都是一阵当啷作响。 “两千年?”叶朔被他话里的隐藏之意吓了一跳,“难道这位前辈竟然是涅槃境的强者?否则正常的人类谁又可能活上两千年?又或者,只是因为他在此地被关押了太久,已然神智失常?” 一想到自己以如今这副灵力枯竭的状态,与这样一个敌友难辨、甚至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做什么的诡异老人独处,背脊便是一阵阵的发寒。可他又不敢公然惹怒老者,只能一边表面打着哈哈,同时继续偷偷朝后迈步。 然而,这一次没等他迈出几步,忽然感到自己的双脚仿佛生根一般,牢牢的钉在了地面上,无法移动了。四面如同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灵力屏障,不单是让他进退不得,甚至连他体内的灵力波动都受到了压制,像打了败仗一般萎靡在他的苦海中了。这令叶朔惊怒之余,不禁更是在肚里暗骂。 那老者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忽然收起了狂笑,干枯的面容竟还隐约透出几分和蔼:“小家伙,你不要害怕。作为两千年来唯一一个替我排遣这无边寂寞的人,本王绝不会对你不利。请你再走得近些,待我好好看看……看到你们这些逐渐成长起来的后生晚辈,知道家国后继有人,仿佛也看到了本王的生命在你们身上延续!本王真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啊!” “本王?”叶朔又被他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自称震了一下。他的历史知识面一向极为匮乏,连他所生活的邑西国是在灵界大陆历的哪一年建立,又究竟已经建立了多少年,都是一无所知。只是如果真如老者所言,他已经在此地被困了两千多年,他却并不记得邑西国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哪位国主失踪的消息啊?既然不是邑西国的国主,难道是某个敌对帝国的皇室成员? 无论如何,叶朔在这个倒霉的岩洞中已经受够了。像这样的地方,让他待上一天也是不愿,那老者却在没有任何人陪伴的情况下,在这里足足被囚禁了两千多年,吃了两千多年的苦头?即使是对待敌人,这样的手段也未免太残忍了。任何人受了这么久的活罪,脾气变得乖戾一些,似乎也都可以理解了。一思及此,叶朔不再为老者无端禁锢了自己而恼怒,反而有些同情起眼前的老者来。 “那么,您究竟是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的呢?”若是换了另外一人在此,对于老者的生平最大恨事,或许就会识相的选择避而不谈。但叶朔心里装不住事,兼之胸无城府,既然这是眼下最关心的问题,不假思索的也就问了出来。 那老者似乎也未料到他会如此直率,当即一愣,而后却是仰天怒吼! “那一对狗男女,我不会放过他们……不会放过他们的!有朝一日待我从这里出去,定要将他们掏心挖肝!……不,单是如此,太便宜他们了,这千年来的折磨,又岂是那两个贱人一死所能偿清?我要把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也饱尝当日我所受到的痛苦!” 老者几乎目眦尽裂,仿佛要将心中沉积千年的怨怒全部发泄出来!那暴怒的咆哮音波不断冲击岩壁,四处回荡,震耳欲聋,这个问题看来是当真触到了他的心头痛处! 与此同时,一旁的叶朔只感到周身空间一阵混乱,随后竟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叶朔疑惑间只感到一片虚无中,一阵信息涌入脑中,居然是那石壁中老者的过往! 千年之前,黑密林曾是一个繁华的小国家紫楚国。那被囚禁于石洞中的老者名叫卓逸,便是紫楚国的国主。卓逸年少气盛,既有一统天下的豪情,又有英雄美人的夙愿。凭着凝气级的实力、精明谋士的辅佐、精兵强将的冲锋以及巨大财力的支持,他曾毅然向周边的众多国家发起战争。 那些小国虽然怨声载道,但又哪里是国力强盛的紫楚国的对手,没多久就相继败下阵来,呈上一纸降表,从此将自己的国家列入了紫楚国的势力版图。也因为这种种的丰功伟绩,他被各国的人民尊称为“卓逸王”。 为何我会知道老者的过往?叶朔不明所以,他曾听说过有搜魂之术可以探寻他人的记忆,可是叶朔非但没有学习过搜魂术,更没向老者发动,他又为何会知道老者的记忆? 忽然,混沌中有道微光闪现。叶朔四周的一切逐渐明晰起来。叶朔发现自己竟处在一片密林中,他伸手想要触摸眼前的树枝,手却穿枝而过,什么都触碰不到。 虚影?这是……那位老者的记忆?是我在他的记忆中吗?这是我进入了他的记忆,还是因为心法的缘故,将老者的记忆具象化了?叶朔寻思了一下,一定要给这种反常的现象找一个理由,那就只有他在岩洞中所学的那套心法了,既然心法使他的灵魂力量变得更强大,能在山洞内洞察一切生灵气息,小怪们的活动轨迹,那么说不定他就可以凭借灵魂力量追溯老者的记忆,并且洞察他的情绪。 正在叶朔四处打量时,耳畔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循声望去,是几名山贼正在为难一名女子,手中利刃明晃晃的折射出森然寒光,那女子不住颤抖,已是怕得要哭了出来。 “哼,在我紫楚国的统治下,一向都是国泰民安。这几个蟊贼是哪条山沟里冒出来的,竟敢在本王的领地上撒野!”是卓逸王的声音。 卓逸王素日里虽然穷兵黩武,但从不允许自己的国家中有欺凌弱小的现象发生。见此情形,当即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将那把刀远远的射了出去,钉在树上。 那山贼吓了一跳,却随后见到卓逸王只有一个人,胆子也大了起来,喝道:“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么?” 卓逸王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凌空几次点指,一道道强绝的深紫色灵力自指间射出,但只给那些山贼都造成了一点小伤,并不致命。末了一挥袍袖:“还不快滚!” 山贼们自知不敌,都连滚带爬的跑了。 卓逸王想劝女子也早点回家,于是走上前,但当他站在女子面前,而女子也刚好抬起头,秀发被扑面清风微微掀起,露出一张半遮半掩的清丽娇颜。一双玲珑秀目像受了惊吓的小鹿般,正带点紧张,又带点好奇的悄悄打量着他。 卓逸王一时竟看得痴了。他虽然年纪轻轻,却堪称阅女无数,但那群臣下献上来的美女看来看去,却都是一个套路的庸脂俗粉,从来没有一个能够真正闯入他的心扉。今日也不知怎的,那初次见面的女子身上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他感到自己死寂已久的内心,仿佛突然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 当两人再回过神来,已经相互执起了对方的双手。四目相对,眼底都涌动着一片柔情。微风乍起,秋叶飞旋,时间仿佛也为这一对恋人静止。 此情此景,叶朔看得好尴尬……他这是真的进入的老者的记忆吗!? 正在叶朔狐疑间,眼前的情景飞快的掠过,快到他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接着又是一段信息进入脑海。 在那之后,两人坠入爱河,一向理智的卓逸王在这场突来的爱情面前也变得不理智了。他会为了女子的一句话,出兵山寨,喝令“敢欺负我的女人,把这山给我踏平了!” 他会随意带着女子出入自己的军事重地,会带着女子去参观自己的弹药库房、练功场,会把每一次战争的地图都详细给她讲解。不顾身边一群老成持重的谋士的反对,只因他只想把自己亲手打出来的一片天下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他甚至想过,等到收拾了负隅顽抗至今的苍平国,就正式向女子求婚,迎娶她做自己的王后。 并且叶朔知道了那名女子的名字,叫做芷泠。 待时空再次稳定下来,出现在叶朔前方的是一片平静的小湖,而叶朔正站在湖面上,让他有一种会随时掉进湖里的感觉。 卓逸王和芷泠正泛舟湖上,卓逸王忽然敏感的察觉到了芷泠情绪低落。 经不起卓逸王一再询问,芷泠才抹着眼泪道:“大王,您身边的那些近臣们,都说我是红颜祸水呢……” 卓逸王这些日子早已将芷泠爱在了心尖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哪容得有人让她受了这等委屈?当即大发雷霆:“谁敢这样说你,谁敢!我这就去寻他们算账!” 芷泠拉住卓逸王,苦苦哀求:“大王您不要这样,他们也是为国家好……这都是芷泠的错,如果我能再坚强一些,在大王面前忍住情绪,就不会让您这么生气了。如果因为我的过失,累得你们君臣失和,那芷泠就更是万死难赎了!” 这几句话不劝还好,一劝之下卓逸王就更是暴怒:“什么为国家好!仗着自己是前朝遗臣,一个两个的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总想着要架空我的王权!我绝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 41.第41章 朝天无路 这一次,叶朔习惯了时空的转换。 眼前是紫楚国的王宫。卓逸王退朝后,被大臣们约到了某一座宫殿。 “大王,这是臣等联名书写的奏折,还请大王一观。”一名官员躬身呈上一道卷轴。 卓逸王接过卷轴展开,随着他的视线上下扫视,脸色越来越是阴沉。最终更是重重冷哼一声,不等看完,就将卷轴狠狠摔在了桌上。 叶朔赶忙凑过去看个究竟。 “哼,本王还没有寻你们算账,你们倒先有胆子联名来弹劾我了!右丞相,这又是出自你的指使吧?” 卓逸王口中的右丞相,是一名白发白须,面容慈和的老者。此时虽然正面承受着卓逸王的滔天怒火,却是虽惊不乱,慢条斯理的躬身道:“老臣秉承先王重托,要替他看顾着这江山基业,责无旁贷。如今纵然紫楚国的对立面站着的是陛下,老臣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卓逸王哼了一声,指骨重重敲击着桌面:“你也懂得说是先王!先王在世之时,或许是曾倚重于你不假,但如今这国君的位置上坐的是本王!你要效忠的主子也是本王!想取我而代之,凭你也配?先王!先王!你既是如此念念不忘先王,为何当日在先王驾崩之时,你不曾当场抹脖子随了他去?” 右丞相神色一僵,眸中翻涌起一层最深邃的痛苦,连带着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即便大王要赐死老臣,有些话老臣也不能不讲!陛下如此宠爱芷泠那个妖女,只怕会使国运倾颓、江山不保、家国危矣啊!” 卓逸王瞪圆了眼睛:“你不要危言耸听!芷泠她只是一个女流之辈,有何能力颠覆朝纲?” 右丞相一声长叹:“她固然是不会,可是如今醉心于美色,无心国事,致使大权旁落的您,却会啊!” 卓逸王怒喝:“大胆!你是想说本王会因色误国么?” 右丞相闭了闭眼。最终仍是垂首道:“老臣不敢……” 卓逸王神色不屑:“哼,你不敢是最好!本王会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看看,江山美人,我会一手包揽!我会带领着紫楚国登临这灵界大陆至高无上的顶点!你们做不到的事,本王可以!” 另一名官员也上前一步:“大王,您如此一意孤行,恐怕会令将士们有志报国的一腔热血,都冷却下来了啊!” 右丞相更是痛心疾首:“大王,老臣这一生都献给了先王,献给了紫楚国。对您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意!您若是不能察纳忠言,怀疑我另有他图,老臣甘愿在这大殿之上一头撞死,让我的鲜血倾洒在这大殿之上!每一滴,都会述说着我的冤屈、我千古不灭的忠心!”说着就要对着最近的一面墙冲过去。却被身旁的几名官员死死拉住。 卓逸王看着官员们乱作一团,却是面无表情,嘴角淡淡勾起了一丝嘲讽的冷笑:“右丞相想死本王拦不住,那就请便。你已年过花甲,本就是该入土的人了。哦,是了,我还忘了说,如果你有心想死,也换个地方,别弄脏了本王的地毯。” “你……你……”右丞相被卓逸王这番无情言论气得心脏都是一阵抽搐,捂着胸口喘息不止。 “卓逸王,你怎能如此,右丞相大人不仅是先王重臣,他更是您的长辈,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啊!您今日怎可为了一个妖女,如此对待劳苦功高的右丞相?”一旁一名官吏说道。 卓逸王脸上的冷笑缓缓消失:“够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本王该如何做了!我还另有要事,恕不奉陪。”几句话说完,果然再也不向众人看上一眼。袍袖一甩,径行出殿。 留在殿中的诸位官吏面面相觑,各自摇头叹息。 “唉,大王如今只宠信那个妖女,我们这些臣子,已经没有任何地位了啊。” “是啊!他刚才竟然连‘乱臣贼子’都说出来了,真是让人心寒哪!” 此刻,又一名官员忽然开口:“右丞相大人,记得当年先王在世之时,曾经留给您一份遗诏,称若是王子不堪大任,您可凭此诏书,废他自立!我们这些旧臣都曾在场见证!看来如今,是该请出这份遗诏的时候了啊!” 右丞相缓缓摇了摇头:“不,先王嘱我以江山重托,那是他对我的信任。为人臣子,我就唯有尽心辅佐,却决计不可霸占他儿子的王位!否则来日到得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再见先王?” 大臣们议论纷纷:“那怎么办?” “是啊,那怎么办呢?” 右丞相叹息:“唉,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他旋即将打算悄声说了一遍。 “右丞相大人,此事不须您为难,只要您一句话,兄弟们愿意为您赴汤蹈火!”一名清瘦官吏当即应和道。 右丞相凛然道:“不,是我的建议,怎能令你们冒险?这也是我给大王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依然执迷不悟,那老夫宁愿,以死谏忠!” 看着这一切,叶朔不免叹息,虽然眼前情景只是残破的幻象,但他依旧为耿直的右丞相感到不值,联想到卓逸王如今被锁在石洞中,他就已料到,右丞相是不可能成功的,但叶朔也没有想到,之后发生的事会大大超乎他的想象。 几天后的一个静夜。 卓逸王得到心腹密报,一众官员准备对芷泠下手。他几乎是匆忙穿上甲铠,不顾一切赶出王宫。 一路轻骑快马,等他赶到芷泠的住处,发现已是火光冲天。门口还有几个侍卫拦阻:“大王您不能进去!”卓逸王大怒:“滚开!”霎时一剑一个将他们砍翻,策马冲入。 此时,正殿中右丞相正举刀对着芷泠。芷泠的表情不再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她冷声道:“右丞相,杀死我的后果,您应该清楚吧。” 就在二人僵持间,卓逸王冲进大殿:“都住手!右丞相,你竟敢伤害本王的爱妃,你这是要造反了么?” 芷泠见状快步跑到卓逸王身边,惊喜的看着他,双目含泪,“陛下!你终于来救我了……”说罢,两行清泪缓缓流出,令人心生怜爱之意。 右丞相依然没有放下兵器。目光淡然的投向卓逸王:“大王,我今日既然敢来,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早有打算,杀她之后,如若大王不能宽宥,老臣自甘解甲归田!但今日为了您,为了我紫楚国的万千子民!这个妖女,却是非杀不可的!” 卓逸王抬手将芷泠揽进怀里,喝道:“放肆!本王就站在这里,且看谁敢动她一下?” 右丞相一步步的走近两人:“您……大王,若是老臣把话摆在这里,今日局势,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您将作何选择?” 卓逸王戟指怒道:“右丞相,你不要倚老卖老!要不是看在你的家族是追随我父的三朝元老,单凭你如此忤逆,本王早已将你处以极刑!” 右丞相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是凄厉,直到两眼中笑出了两道血泪:“哈……哈哈哈……好!很好!既然这是您的选择,老臣唯有祝您官运亨通,登临无上之境!恕老臣不能见证您的辉煌了!”缓缓摘下头顶官帽,似是含着无限留恋的轻轻抚过,最终仍是珍而重之的交到了另一名随行官员手中。挥手令众士兵放下兵器,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向院外走去。 “右丞相大人!” “紫楚国不能没有您哪,右丞相大人!” 这些沿途响起的挽留之词,右丞相一概充耳不闻。直到即将跨出远门之时,身子忽然剧烈摇晃起来,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也随着软绵绵的栽倒下来。 “右丞相!”卓逸王虽然嘴上说不关心,但实际暗中注意着他。见到他忽然倒地,连忙抢上前扶住。就见右丞相的胸口深深插着一把匕首,直没至柄,涌出的鲜血已经渗透了整件官服。而匕首的另一端,正握在右丞相的手中! “右丞相大人……您……您这又是何苦呢?”卓逸王看出右丞相那一刀刺得极深,显是死意已决,如今纵然再能寻来医师,也势必是回天乏术。一时情绪大乱,哀哀垂泪。 右丞相疲惫的睁开双眼,艰难的打量着面前的卓逸王。嘴唇蠕动着,嗓音嘶哑的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妖孽祸国,如之奈何?我曾亲眼见证了紫楚国的鼎盛,实不能在风烛残年,再眼看着它的衰败……只是大王,您终会后悔……后悔的……”话音到此,抬起的手掌滑落了下去,无力的垂在身侧,已是气绝身亡! “右丞相大人!”登时满院一片悲声。 随后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众官员纷纷解下官帽:“臣等愿追随右丞相大人,解甲归田!” 卓逸王血红着一双眼睛站起身:“好,好啊!都走吧!你们都走吧!想走的都走,本王一个人,也能成就大业!” 很快满院的人就走得一个都不剩,卓逸王满身是血的站在原地,那不久前还曾经温热的血液如今已是逐渐冷却。站在这众叛亲离的庭院中,为何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秋风秋雨愁煞人”的萧瑟之意? 此时叶朔耳畔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为了芷泠,我几乎付出了我的一切!身为国君的骄傲、对紫楚国万千子民的责任,乃至当年在父王病榻前,我亲口许下的承诺!跟她在一起之后,我甚至抛弃了曾经一统天下的宏愿,觉得不必修炼到巅峰也无所谓…… 我的行事越来越荒唐,我已经当真成了自己口中唾弃过的无道昏君!眼看着昔日的挚友、师长、权臣,一个一个的离我而去,他们那叹息失望的眼神就像千千万万把刀插在我的心上!” 想必这是叶朔窥探到了那时卓逸王内心的独白。 “一个人失去的越多,就会越脆弱。当我众叛亲离,芷泠就如同是我最后的那块浮木!我不顾一切的企图抓紧她,如今早已经不是她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她!我牺牲了自己的一生来赌这份爱情,然而她回报给我的又是什么?!是什么啊?! 如今再回想起这场令我倾注了所有、绝望得如同黑色罂粟花一般糜烂的感情,我那一意孤行的堕落曾经伤害了多少人!含笑饮砒霜,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 芷泠如小猫般朝卓逸王怀内偎了偎:“大王,我好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 卓逸王默默的环住芷泠:“放心,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芷泠,本王现在真的就只有你了。所以,不要再背叛我,不要离开我! 沉浸在悲愁中的卓逸王,并没有注意到身侧那无边的黑暗中,正隐藏着一双仇恨的眼睛。 “……父亲!” 几日后的苍平国王宫。 宝座上倚着一名长发披肩,面容邪异的青年男子。正是苍平国的新任国君凤暮山!此时他半个身子都隐藏在窗角投下的暗影中,修长的手指上,一枚红宝石的戒指幽光闪耀。翻阅着几份从紫楚国送来的情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慵懒气息。 “你说的都是真的?”半晌,凤暮山抬起视线,打量着座下那个跪伏于地的男子。 “是,恳请大王为先父做主!”那人抬起头,那一对仇恨的双目似曾相识! 凤暮山霍然站起:“哈哈哈,卓逸,这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本王无情!传令下去,即刻兵发紫楚国!” 42.第42章 亡国恨 灵界大陆历454年,6月1日,这是卓逸王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日子。这也是将他曾经光辉的一生,彻底葬送到最黑暗的地狱里的日子。 那日的卓逸王正安逸的呆在王宫里。 忽然,轰隆一阵巨响! 那巨响异常可怕,以至一直都是旁观者的叶朔都被吓了一跳。巨响过后,大殿上方的瓦块都被震的掉落了下来。明知瓦块不会砸到自己,叶朔还是下意识的躲避。 “外面怎么了?”混乱中有人喊道。 “是……!蜘蛛啊!” 庭中竟不知何时凭空冒出大量黑色蜘蛛! 那些蜘蛛异常巨大,都有好几层楼高,八只猩红大眼如幽冥的引路灯,令人不寒而栗! 这些蜘蛛身体乌黑,浑身绒毛。口器布满獠牙,见到四处窜逃的百姓,就吐丝结网,将他们捆住。那些被捆住的百姓,只在须臾片刻就化为一摊血水! 看着那些蜘蛛的模样,叶朔想起来了,这与之前蜘蛛女王召唤出来的小蜘蛛一样,只是体型没有这般巨大,莫非,这场袭击是蜘蛛女王制造的? 除去巨大的蜘蛛,四面八方,好像各处都有着魔兽的吼叫声,天空中竟然出现了遮天盖地、无穷无尽的折翅兽。 折翅兽大多有半人大小,以灰黑鳞甲覆身,扇动着翅膀,在空中急速俯冲而来。虽说折翅兽比起其他飞行异兽体型不大,奈何数量之众,遮天蔽日,一时间无法数得清。它们从空中叼起四处躲避的百姓,把他们抛向半空,任凭手无寸铁的百姓撕心裂肺地惨叫呼喊,无能无力的摔向地面。 顷刻间,地面上布满残肢断臂,从天摔下的人们生生被摔成肉糜。折翅兽们则像是在玩乐一般,四处寻找新的目标。 明知一切都是虚影,叶朔还是被狠狠的震惊到了!这般惨烈的景象,活生生就是人间炼狱!究竟是谁,这般残忍,把异兽招来紫楚国? 而此刻紫楚国的城墙上,士兵们完全呆了。从来没有人见到过这样的场景,“折翅兽!好多,好多!” 根本无人抵挡,或者说无人能挡,任凭异兽长驱直入。 城墙上,无数只毒梵豹越墙而上。 毒梵豹身姿矫健敏捷,更可怕的是它的跳跃能力,城墙根本无法成为阻碍。城墙上满是毒梵豹,四处撕咬着士兵。 在国都一片大乱、所有人都在争抢着朝外逃的时候,汹涌的人流中只有一个人在疯狂的往回跑。 “夫人呢?夫人在什么地方!”卓逸王疯狂的找遍了王宫的每一个角落,逮着一个人就询问芷泠的下落。但是一群士兵都急于逃命,即使卓逸王昔日贵为国主,但在这生死交关之际,却是没有人再去稀罕世俗的权力分界。脾气好些的推说一句没看见,脾气差些的理也不理,直接推开他仓皇逃命。独留卓逸王一人气得跳脚。 “大王,苍平国的人已经占领了国都,如今正在疯狂的烧杀抢掠,看样子异兽就是这群天杀的引过来的。夫人既然不在王宫中,多半是已经安全离开了。今日情势如此强弱悬殊,属下斗胆恳请大王先行撤离!”领头的亲卫队队长急切地说道。 “撤离?”卓逸王乱发披散,烦躁的将一把椅子狠狠甩在地上:“你是要我夹着尾巴,像只过街老鼠一样在他凤暮山的包围下溜走,做那临战前的逃兵,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么?” 那队长被卓逸王说得一愣,但还是继续道:“是……大王先换上这件衣服,扮作逃难的百姓。如今这大街上到处都是难民,一定可以蒙混过关,顺利出城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须先避过今日之难,待得他日大王神功有成,一样可以卷土重来,何愁没有报仇之机!” 卓逸王眼神阴鹜,刚要答话,宫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经过灵力加持后,被刻意放大的笑声:“哈哈哈,卓逸,我知道你就在里面,你还要躲在那王宫做缩头乌龟么?你不敢出来面对我么?” “凤暮山!”卓逸王咬牙切齿。交战多年,他当然听得出这个老对头的声音。 随着凤暮山话声落下,城外苍平国的士兵们也同声高呼道:“缩头乌龟!缩头乌龟!”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呐喊声同样经过灵力加持,使得整座国都都回荡着“缩头乌龟”的呼喊。 在呼声落下后,凤暮山的声音再度响起:“卓逸,你要是再不出来,你这紫楚国的国都,可都要被本王踏平了!” 卓逸王的脸已经在这阵侮辱的浪潮中胀成了猪肝色,一把将那士兵捧着的衣服扫落于地,喝道:“你听听,被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缩头乌龟,你要本王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大王,这都是他们的激将之计,您万万不可上当啊……”那队长仍想再劝,暴怒的卓逸王已经拔出佩剑,朝前狠狠一送,当场刺了他个透心凉。飚溅开的血花迷蒙了将士们的眼,也在同时寒了所有人的心。 “动摇军心者斩!”卓逸王大声喝道:“谁再敢说一句撤离的话,这就是他的下场!我紫楚国的将士,就算是死,也要战死在这片国都大地上!大声的回答我,你们是不是紫楚国的将士?” 见君主如此视死如归,众将士齐声答应一声:“是!” 卓逸王举剑一挥:“那就随本王冲杀出去,将苍平国来犯的狗贼全部留在这里!有没有信心!” “有!” 卓逸王凝气结印,双手一挥,一只硕大的巨兽凭空出现,对着苍穹肆意咆哮。 那是天苍兽!叶朔认的清清楚楚,这就是他与楚天遥在黑密林中遭遇到的上古神兽天苍兽,没想到它居然是卓逸王的契约兽! “天苍兽,与我一起杀出城外!” 城墙外,大量半兽人列成数个方阵,正向城内投射火器。半兽人与异兽相比,虽摆脱不了野蛮本性,但更加智慧,甚至能像人类一样会用诡计陷阱。想要让他们为人类所效力,绝不是容易的事。看来此次攻城,凤暮山是志在必得! 半兽人方阵之后,是苍平国的黄金军团,整整十五万大军横于王宫前。 凤暮山端坐在一头巨大的猛犸背上,国君亲至,顿时令苍平国大军气势逼人。 “凤暮山,你这胆小鬼也不过只会躲在异兽身后,有胆的滚出来,待本王与你大杀上三百回合,你可敢迎战!” 凤暮山此时虽身处战场,口气却淡然得如同在谈论天气一般:“能够操纵异兽,同样是实力的一种,卓逸兄你说对么?” 卓逸王放声大笑:“我道如何!原来这些异兽就是你的倚仗?怪不得小小的苍平国,也敢犯我国都!那么我会让你知道,你的这些倚仗,不值一提!” 说着卓逸王竟单枪匹马冲进兽潮!仅是单脚一点城墙,身形直接在凤暮山错愕的目光中掠下城墙,城墙上匍匐着的毒梵豹,顷刻被卓逸王强大的灵力震下城墙,而后一颗颗元丹自毒梵豹体内暴涌而出,卓逸王尽数将其纳入怀中。那毒梵豹的元丹一触及卓逸王就如青烟般散开,沁入卓逸王体内,穿梭于卓逸王的四肢百骸,此刻卓逸王的灵力愈发强大! “竟是在瞬间就将元丹炼化!?”猛犸上的凤暮山也不得不吃惊于卓逸王的强大,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任凭卓逸王灵力卓越,也无法在一时间扫清数以百计的异兽。 “砰砰!”城墙竟炸裂开来!而后数百只折翅兽尸体从天空掉下。一道身影穿梭于城墙内外,所及之处,都是大量异兽尸体爆裂。?这一道身影,自然就是卓逸王,此时的他,气息比起先前更为凌厉,那些异兽非但无法威胁到卓逸王,反而成了提升卓逸王灵力的垫脚石。 雄浑的灵力,缭绕在卓逸王周身,反手结印,一道银光闪烁的光刃从虚空中出现,向那半兽人方阵袭去。 半兽人顿时乱了方寸,四处散逃,将整个军队阵型冲得七零八落,却依旧逃脱不了光刃的攻击。 “轰!”光刃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轰向地面,不计其数的半兽人被震到半空,地面也被生生炸裂开一道沟壑! 就在卓逸王于兽潮之中大杀四方时,国都东南侧忽然响起剧烈的响动!天地之间的时空好似从中间被撕裂开,划出一道口子,八条细长如长刀般锋利的节肢从中爬出。 “这是……时空转移秘法!”卓逸王心下一惊,再度向那被扭曲的时空裂缝望去,“蜘蛛女王!?” 卓逸王大惊失色,蜘蛛女王一向凶名远播,是整个定天山脉的异兽之主,看来这场异兽潮,就是她发动的。卓逸王明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也失了反抗之念。但他却依然未失骨气。在蜘蛛女王面前依旧昂然而立。 蜘蛛女王似乎也敬他这份骨气,问道:“你就是卓逸王?既然我来了,你还不准备投降?” 卓逸王愤怒咆哮:“蜘蛛女王,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率众犯我国都!” 蜘蛛女王沉默半晌,竟然意外的做出了回答:“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人之托?恐怕不仅仅是那么简单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跟凤暮山那个狗贼签订了契约?没想到你这堂堂异兽之主,也会有成为奴仆的一天!”卓逸王喝问道。 蜘蛛女王听出了卓逸王言辞中的鄙夷之情,愠怒道:“是平等契约!本王怎会沦为卑贱人类的契约魔兽?” 卓逸王忽然笑道:“平等契约!那就好办了,只要我杀了凤暮山,你就自由了,不必再为他卖命。” 蜘蛛女王的眼中似乎划过一丝笑意:“你真要杀了契约的主人,这似乎也是可行的啊……” 人类与魔兽的灵魂契约大致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召唤契约”。魔兽平时依然可以生活在自己习惯生活的地方,直到主人遇到战斗,再召唤魔兽。魔兽也可以瞬间出现在主人身边,战斗完之后再回到原处。这也算是魔兽界一种较为常见的契约形式。 第二种是“平等契约”。这种情况通常是修灵者没有能力降服强大的魔兽,但又有事需要借助魔兽的力量。于是就会像人类之间登门送礼一样,和魔兽进行商谈,付出等量的报酬,让魔兽帮自己办某件事。办成之后契约自动解除。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这种契约两人完全平等,如果主人中途身亡,魔兽立刻恢复自由,且不会有任何影响。如此一来,即使事情还没办成,一些心思诡诈的魔兽也会当场掉头走人。 第三种是最高等的“主从契约”。通常除非是一个强者把一头魔兽打得没脾气了,或者是两人感情至深,魔兽死心塌地要追随主人。这种契约签订后,一旦主人身死,魔兽也会自动魂飞魄散,就如同人类的殉葬机制一般。而优势则是两人的灵魂完全相连,不管对方发生任何事,乃至心情与情绪,另一方都可以迅速的感应到,战斗时也会配合得更加默契。 因此卓逸王一听说蜘蛛女王签订的是平等契约,顿时犹如松了一口气一般,掉头就往战阵跑去。蜘蛛女王他是打不过,但要是拼尽全力,他有八成的把握杀了凤暮山! 见卓逸王离开,蜘蛛女王忽然吐出丝线把他拉了回来。 卓逸王挣扎着站起身:“你这是干什么?你想反悔么?大名鼎鼎的蜘蛛女王,说出来的话也是可以不作数的么?” 蜘蛛女王却不紧不慢,悠然道:“你急什么?我的契约主人并不是那个苍平国的小子。我只是想提醒你别杀错了人。” “什么,不是他?”卓逸王震惊道,“那你的主人是谁?” “嘻嘻,卓逸哥哥,你不是曾经说过,要把这国都送给我,作为我们的新婚礼物么?那你就大方一点,尽早将这紫楚国交了给我经手,岂不是好?”蜘蛛女王背后笑吟吟的转出一个女子,一身青衫,眉眼如画,眼含笑意的望着卓逸王,嘴角勾着一抹笑,妖媚入骨。 “你……你……”卓逸王瞪圆了眼睛。如今就算那凤暮山再弄出十万大军,他也不会有这般震惊。 因为那个女子,正是他这几个月来捧在心尖上疼爱的、为了她宁愿尽负天下人的…… ——芷泠! 43.第43章 天地恸 卓逸王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妖艳女子,仿佛清晰的看到了天与地同时在眼前塌陷。海水倒流,无尽的冰山碎裂在了他的心里。颤抖着抬起一只手,似乎是想去触碰她,最后仍是颓然垂落。第一次,他畏惧去面对眼前的真相,他宁愿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不夜的噩梦,梦醒之后,依然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你……为什么会是你?最后站在我面前的人竟然是你!……是我的眼睛坏了,还是我的心坏了?”顾不得身边隆隆作响的炮声,听不到满街那疯狂的残杀呼救声,双眼凝定成一线,在这个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一切的背景都被自动忽略,只剩下那一道硕果仅存的真实。 芷泠掩唇一笑:“怎么,朝夕相处,如今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认不出来了么?我可以向你担保,你看到的的确就是我。至于你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又不是医师,我怎么会知道呢?” 蜘蛛女王看到这昔日恋人重逢的一幕,却是丝毫不存怜惜之意,此时发出了戏谑的笑声:“没错,她就是我的契约主人。如果想让我退出这个国家的话,你就先杀了这个小美人?” “不……不会的……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一定是这样的!芷泠,你有苦衷的对吧,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嗯?”卓逸王仍在垂死挣扎。僵在半空的手,无人来牵,就如同他那一颗被人丢弃,末了又被狠狠践踏的真心。最终似是忽然被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是了,你莫不是被人迷了魂?你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芷泠巧笑嫣然:“我没有被迷魂,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都还记得一清二楚。你不信的话,我就来说给你听。” 她娓娓道来,声音清如银铃。然而她每说一句,卓逸王的脸色也就更难看一分,到最后更是枯败成了一片绝望的死灰! “主人,这妖女一开始接近你便是没安好心。你如今悔悟也还不晚!待我杀了她!”一旁的天苍兽却是沉不住气了,双眼间凝聚起一个紫色光球,一点点将周围的天地灵气都聚拢至一处。 “天苍兽,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要你在这里横插一脚作甚?怎么,你也想对我的契约主人出手么?”蜘蛛女王想要制止。 “滚开。”天苍兽却是冷冷回道,“以卑劣的手段欺骗我主人,如今更害得我紫楚国损失那许多将士,这万死难赎的祸根,我今天杀她是杀定了。你这臭娘们若是再不闭嘴,我也不介意同样对你动手。” 蜘蛛女王也傲然道:“你以为本王怕你不成!” 正在他们对峙的时候,一直失魂落魄的卓逸王忽然拦住了天苍兽:“不,天苍兽,你回去吧。这是我跟芷泠之间的事,无论结果是怎样,我都希望由我自己来了断。” “主人……”天苍兽并不情愿。 “够了,我说的话还没有听懂么?回去!”卓逸王咆哮着,猛地手印变动,受契约之力束缚,天苍兽的身形渐渐虚化…… “主人,你放我出来啊!你若是仍然顾念旧情,最终后悔的只会是你自己!你会后悔的!”天苍兽疯狂的挣扎怒吼。最终还是抵不过契约之力,消失在一片虚无中。 卓逸王一个恍惚。同样的话,当初右丞相也曾经对他说过。是啊,芷泠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行止不是没有露过破绽,但是自己却一概的选择了忽略,甚至主动堆砌起最华丽的借口来为她开脱。如今想来,曾经这一厢情愿的行为究竟有多么荒唐到了愚蠢!后悔么?或许是的,可是即便如此,他却只能沿着这条后悔的道路一去不返! 当卓逸王重新抬起头面对芷泠时,那些狂躁的急流已经被他强行压到了心底,那双如墨玉般的黑瞳之中,涌动的依然是芷泠曾经最熟悉的一片柔情。 “既然你说,这些过往你全都记得,那么,你怎么还狠得下心来伤害我?你难道忘了,我们初次相遇的那片丛林,你的眼神慌乱了我的初心;你难道忘了,那条我们曾并肩走过的小路,那片我们无数次泛舟其上的碧湖? 大雪纷飞的冬夜,我们依偎在壁炉边,你枕在我的膝头,长发绕过我的手心,是那般的柔软;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们在草地里放过风筝,你说风筝是最接近天空的东西,把我们的爱情写在风筝上,让天上的神灵看到了,就会保佑我们长长久久。 你曾经说过,我们是最不像国王和王后的人,是啊,当年我紫楚国的哪一条街道上,没有留下过我们的足迹?我还记得,你最喜欢吃街上的白萝卜丝饼,我就最喜欢看你吃得满嘴油光发亮,却仍然笑着,闹着,吵着要往嘴里塞的可爱模样。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我也可以只是一个普通人。 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渴望的就只有作为普通人最平凡的幸福!还不止是如此,你一向是最爱漂亮的,那些请裁缝专程来给你赶制的新衣,都还堆放在王宫的衣柜里;你亲手种的花,昨天又开了一朵;你亲手养的鸟儿,如今都已经会飞了,今早还没有给它们喂食……你真的舍得离开我,离开你熟悉的这一切么?!” 听着卓逸王如此深情的话语,叶朔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在刚才异兽来袭之时,无辜的人们绝望的眼神,惨烈的呼救,叶朔还历历在目。卓逸王身为紫楚国国君,在国家遭受灭顶之灾时,竟还只顾儿女私情。 蜘蛛女王嗤笑道:“这小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认不清现状,真是一个可怜的傻瓜。” 卓逸王充耳不闻,取出了一个纯色水晶的后冠:“就算这些你都可以不记得,但是这后冠是我请来各地的巧手匠人,花费了重金打造,就在今早刚刚完工。我一直准备着,等到平定了苍平国,就要亲手把它戴到你的头上,正式册封你为紫楚国的王后!你也将是我卓逸,这一生唯一的爱妻!芷泠,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以前的所有,我们统统都不必再提。我不管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来到我身边,我都不会再追究,我只在乎,我今后的人生是否还能拥有你的陪伴!我太了解你了,你灵力平平,家中又无闲财,你究竟是拿什么跟蜘蛛女王做了交易呢?不管那是什么,一定都是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你要把自己逼得这么辛苦呢?看到你流泪,我会心疼;看到你受伤,我会比你更痛!回到我身边来,让我照顾你,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好吗?” 卓逸王转向蜘蛛女王道:“蜘蛛女王,她当初付了你多少报酬,我愿出双倍。请你与她解除契约,还她自由!” 蜘蛛女王冷笑道:“区区财帛,本王若是想取,周边各国应有尽有,凭此怎能令我动心!你还不知道吧,你这小美人儿当初来找我签订契约,提出的报酬可是……” “不准说!”一向云淡风轻的芷泠忽然转头急叫道。 “请你告诉我!”卓逸王却是坚持道,“不论芷泠答应了你什么,我替她还!” “哼哼,只怕你还不起。”蜘蛛女王嘲笑道,“这可就太难为你了……” “不准说!不准说!”芷泠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我以契约主人的身份命令你,闭嘴!” “你竟敢命令本王!好大的胆子!”蜘蛛女王身上华光缭绕,言灵咒语已经生效,她无法说出契约的消息,只能愤怒的咆哮。 芷泠不再理会,只是冷冷的看着卓逸王,眼里的涟漪已经冷定成了一潭死水:“你说你要守护我们的爱情,你凭什么?”张开双臂四面一指,“就凭这片残破的国都么?” 卓逸王身子巨震。在芷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知道两人是真的结束了。那么久以来,都不过是自己一个人在坚持,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如今,也终于到了划上句点的时候。只是,那一丝如影随形的心痛是怎么回事? “我懂了。你根本就不是我认得的芷泠,我认得的芷泠已经被你杀死了……很好,那么今日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卓逸王周身猛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灵力。只是他还有一句心底的话未曾出口。 只是,我绝不希望,死的那一个会是你。 卓逸王说着要出手,却是并未有何特殊的动作。反而是芷泠清楚卓逸王的实力,如临大敌,掌心暴射出一个光球。以她的实力,光球的威力足可忽略不计,击在卓逸王身上几乎连一点皮肉伤都没造成。但是卓逸王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一次的攻击,真正碾碎的是他的心。 那曾经心高气傲的一国之君,一度高高在上的卓逸王,此刻双膝跪倒,单肘撑地,就以这样一个屈辱的姿势匍匐在敌人面前。另一手紧握成拳,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捶击着地面。他所有的骄傲已经支离破碎,内心中一道道悔恨的急流如铺天盖地的浪潮般,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淹没。愧疚感更是如一头盘踞心头的异兽,反复的冲撞、咬啮着他的良心。是自己葬送了这个国家,是他的一场春梦,将一切都陷入到了毁灭的深渊里! 当卓逸王跪倒在地的时候,王宫已经被凤暮山成功占领,并且在发出胜利的宣言。那一字一句经过灵力加持,传遍了国都的角角落落,四面八方的百姓也都在高呼:“苍平国!苍平国!”整个国家都沉浸在了新一代开国盛典的欢庆气氛中,却没有人再记得他这个失意的国君了。 卓逸王心魂俱碎,王朝更替,江山易主,曾经全心信任他、愿意陪他奋战到底的忠臣,不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手中,就是倒在了敌人的铁蹄下。而那些幸存下来的,见风使舵竟是如此之快! 自己前一刻还是他们口中歌颂的国君,这一刻就是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当自己的名字再次在这世间流传,所收获到的若非仇恨,便是幸灾乐祸的漠然。天地茫茫,却无一人是自己的朋友;偌大世间,他已落得孑然一身。 口中断断续续的发出了几声破碎的苦笑,既是笑他自己的失败,更笑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而后笑声逐渐扩大,牵动得喉咙都是隐隐作痛。笑声越来越惨,伴随着糅合其中,已近嘶哑的低低呜咽。直到笑得血泪长涌,而后竟忽然站起,大张开双臂,天地间无尽的煞气对着他汹涌而来! 此时他的身体就仿佛一个无底洞,在这无边的煞气浪潮下一次次冲刷,却依旧屹立不倒。 “凤暮山,芷泠,既然你们不让我好好的活,那大家就一起去死吧……我的国家早已经毁灭了,连带着这个人事全非的国都,连带着你的新生政权,大家一起同!赴!黄!泉!” 44.第44章 玉树歌残 “找死!”面对卓逸王的垂死反击,蜘蛛女王却是面显不屑之色,抬手一挥,一道道丝线自她张开的五指间爆射而出。半途忽然由虚凝实,边缘逐渐锐化,最终直是凌厉有如刀锋,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根根银白色的狭长骨刺! “噗”“噗”“噗” 随着一声声空洞的闷响,骨刺接二连三的从卓逸王空门大开的要害穿透。每一次的收缩,都会带出一串暗紫色的血花,显然那骨刺中竟还同时伴有剧毒! 在最初的一波攻击中,卓逸王还能强行稳住身形,但随着攻势愈发密集,他的身体已经被洞穿成了一具中空的支架,再也无力撑持。双臂还定格在迎风招张的姿势,脚底便是一翻,整个人已是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蓝天白云在眼前一掠而过,最终都被朦胧在了一片金星闪烁的黑暗中。 “砰”的一声,卓逸王的身子重重砸在了地上,腾起一阵薄薄的烟尘,很快也就消散殆尽。 这曾经将战火的硝烟烧遍大地的一代枭雄,当他倒在战场上的时候,却也不会比任何一名曾经牺牲的小兵多占有一块土地! 卓逸王倒下了。紫楚国最后的屏障倒下了。 回荡在紫楚国境内的,只有那一声声响彻云霄的欢呼:“苍平国!苍平国!” 那是标志着一个新兴王国诞生的号角,也是只为胜利者演奏的凯歌。 几个时辰后,紫楚国王宫,不,现在应该是苍平国王宫,曾经的帝王被五花大绑的押上了殿。 此时殿中只有凤暮山和几个议事大臣。凤暮山一看到卓逸王,就快步迎上前。 “放开他,你们怎么这样对待本王的贵客,还不快给卓逸王松绑?”随后又转向卓逸王,假意赔罪道:“卓逸兄,我这些下人无礼,让你受苦了。得罪之处,还请千万不要见怪啊?” 几名小兵上前松绑,而卓逸王始终高昂着头,满眼不屑。 凤暮山笑道:“卓逸兄啊,怎地弄到了这般田地?想当日你初任紫楚国君之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异于众星捧月,那是何等的威风!料不到朝夕间变生肘腋,竟惶惶如丧家之犬。小弟心肠最软,真禁不住的为你难过。” 卓逸王恨恨的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不错,我认栽了!” 凤暮山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大模大样的坐到了宝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靠手上镶嵌的宝石,悠然道:“紫楚国一向国力强盛,这宝座造得也是如此奢华。 当年或许你就是坐在这里,俯视着我们这些蝼蚁小国的吧?那时的你高高在上,又怎么会考虑那些被你践踏、被你蹂躏的所谓‘敌国’人民的心情呢?你更加不会在乎,有多少人曾因为你发起的这场战争,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妻离子散!风水轮流转,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让我也能在上面坐上一坐了! 而我在这里俯视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你!你说,这是不是非常有意思呢?”接过一名侍卫递上的犀角杯,杯中还晃动着琥珀般的琼浆玉液,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光芒。浅浅抿了一口,挥手屏退从属,依旧是悠然自得的打量着身前的卓逸王。 “凤暮山,你说得不错,能够驱使魔兽,同样是你的本事。这一战,我败得无话可说。但你我同为执刀者,你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自明正义者的立场上,来指摘我的是非!”尽管此时的卓逸王实是不愿再向凤暮山说任何一句话,但有些事若是不当场说清,他势将死不瞑目! “是么?我没有资格么?!”凤暮山的情绪忽然也激动起来,“当初你穷兵黩武,害我家人死于战火!我没有资格吗!?” “事到如今,再争论谁是谁非已经没有意义。”卓逸王的声音非常疲惫,“我的生死如今就掌握在你手中,你转眼就可以实现你那自诩为‘正义’的制裁。在此之前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究竟对我夫人做了什么?” 是的,与其说卓逸王相信,不如说他正在逼着自己相信。一定就是这样的,芷泠一定是有苦衷的,既然她没有被迷魂,那么也许是凤暮山拿住了她的家人在威胁她……虽然依自己对她的了解,芷泠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是这么多年,自己对芷泠真正的了解,究竟又有多少呢? “你的夫人?”凤暮山眼神一凝,随即张狂大笑:“你还有夫人么?不,应该说,你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过夫人!” 卓逸王无心去追究他的话中深意,薄唇紧紧抿成一线,鼻中逸出一丝嘲弄的冷笑:“果然啊……我就不该问你。一只嗜血的畜生,你又怎能指望它对人类讲仁慈?罢了,你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但是如果你还敬我是与你交战多年的一个对手!请给我一个较为体面的死法。” 凤暮山此时也已经恢复了冷静,面上又浮现出了惯常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一件事,如今可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正当卓逸王再度不屑冷嘲时,凤暮山就似是忽然响起了什么,打了个响指:“这样吧,卓逸兄,我先让你见一个人。”说着轻轻击掌。 “什么人?”卓逸王忽然警觉起来,四面张望,心脏如擂鼓般咚咚狂跳。“莫非是芷泠?这狗贼是想让芷泠来亲手杀了我么?” 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面容稚嫩,那双本应澄澈的大眼睛中,此刻却疯狂的燃烧着两团仇恨的火焰,如同要将他眼前所见的一切都焚灭成一片火海。 “你……”卓逸王初时只觉这少年眼熟,待他走得近些,忽然惊道:“你是右丞相的儿子!” 凤暮山已在向那少年发问:“子兮兄,看清楚了,果真便是他么?” 那名叫未子兮的少年扫了卓逸王一眼,随即就咬牙切齿的点头道:“不错!逼得家父当众自尽,这昏狗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识!” 凤暮山赞许的一笑,道:“很好,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要怎么处置他,你说了算。” 未子兮缓慢走到卓逸王面前,两个响亮的耳光劈头盖脸就对他抽了下去,打得卓逸王嘴角同时淌下两行鲜血! 未子兮随即又取出一根长鞭,对着卓逸王狠抽:“卓逸!你这个不辨是非的昏君,我父亲一片忠心为朝廷,为紫楚国,你却因迷恋那妖女,将他害死!今日叫你紫楚国亡国灭种,这也是你该遭的报应!” “咳……咳,怎么,你也跟凤暮山勾结在一起了么?”卓逸王艰难的喘息着,“你父亲……在世之时,将他的一生都献给了紫楚国,如今你却引狼入室,犯我河山,你这是在糟蹋你父亲的心血!你以为他会为你这样的复仇方式感到高兴么?来日九泉之下……” “啊啊啊!!住口!住口!你没资格提到我父亲的名字!”听卓逸王提到右丞相,未子兮更是势如癫狂,鞭子抽得更狠,“来日九泉之下,我自会向父亲请罪!但是在此之前,我先要你这昏狗血债血偿!” 待他抽得累了,又到一边拿下了摆在兵器架上的长刀,一刀一刀对着卓逸王狠狠刺下。 “你觉得很疼么?我父亲当日就是这么疼!” 卓逸王自觉有愧于右丞相,始终在默默隐忍。但未子兮的动作不仅未见止歇之势,反而愈演愈烈,最终卓逸王也忍不住仰头叫道:“凤暮山,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痛痛快快一刀杀了我!别这么零零碎碎的折磨人!” 凤暮山端坐王位,始终是如看戏一般欣赏着这场凌虐。直到听得卓逸王的嘶哑叫喊,才微微一笑,道:“你误会了,现在要跟你过不去的,可并不是我啊。”视线投向另一侧:“子兮兄,你意下如何?” 未子兮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望着卓逸王的眼神忽然划过一抹极致的狰狞,转而躬身道:“禀大王,属下倒有个建议。卓逸王罪孽深重,如果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不如就废去他的灵脉,将他关押在阴湿之地,并以粗大锁链捆缚,再请阵法大师来布置一个阵法。 这阵法的功效么,只要符合以下几点:能够自动吸收天地灵气,加持锁链,同时也让他无法再吸收天地灵气为自己疗伤。这王宫地底有个囚牢,一向用来关押即将处刑的犯人,倒是非常符合我的设想,大王若是有兴致,属下可引大王前往一观。此外,就将他的眼睛挖下来,悬挂在城墙上,他越是盼着我苍平国覆灭,我就更要他见证大王千秋万代的辉煌!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凤暮山听得不住点头,最后更是大笑着拍了拍未子兮的肩,转向卓逸王道:“卓逸兄,你看见了,这主意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偏偏得罪了一个孝子呢?”又向未子兮道:“子兮啊,可真是有你的!我即刻吩咐下去,依令执行!不过至于挖眼那一套,太过血腥,我不喜欢。不妨就留着他的那双眼睛,让他可以亲眼看看,自己这一生,究竟活成了怎样的一个悲剧!一时想不明白没关系啊,反正他还有千万年的生命,可以慢慢的用来悔恨。”说着,两人又是一起开怀大笑。 45.第45章 万古愁 正如未子兮所言,卓逸王被关进了地牢。晨昏不辨的过了几天后,某一天,铁牢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影悄没声息的闪了进来。 卓逸王随意的张眼瞟去,被这突来的光线刺得微微眯起了眼,但随即,他的瞳孔猛然放大! “芷泠!你这个贱人还有脸来见我!”愤怒的咆哮,携带着锁链疯狂撞击墙壁的巨响,有如雷鸣般在这囚牢中席卷而开! 门外站着的芷泠打扮比之先前愈加华贵,轻叹一声:“卓逸哥哥,当年也曾是把郎情妾意都说遍,今日再相见,为何相对无言,就只剩了红眼怒骂?” 卓逸王怒道:“这应该问你自己!芷泠,我待你不薄啊!我承认,我这一生,曾经辜负过很多人,因此在我身边哪一人背叛我都毫不为奇!但是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不应该是你!为何要这样待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芷泠叹息:“如果我说,我也是有苦衷的,你会相信么?” “苦衷?哼,好啊,那我就听听,你还有什么花言巧语!” 芷泠欲语还休,淡扫的蛾眉间平添几分愁绪。 “说啊!你怎么又不说了!”当初的芷泠一蹙眉,一噘嘴,无论千难万难之事,卓逸王都绝不会再逆她之意。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也甘愿亲手给她捧到眼前。今时今日,再看到这个相同的表情,却只是激起了卓逸王满腔怒火! “呵,卓逸兄,早已经知道答案的事,又何必一再的追问呢?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正在两人尴尬时,牢门口忽然响起一声戏谑的低笑。紧跟着走进来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正是凤暮山! 芷泠当即羞红满面,当此情形,无需任何言语,带着一副“他就是我的答案”的甜蜜笑容,在卓逸王目眦尽裂的诅咒下,笑盈盈的投入了凤暮山的怀里……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这样!”卓逸王愣怔许久,忽而惨然大笑,“芷泠,你当初接近我,果然一开始便是没安着好心!可惜这般浅显的真相,我却是直到此刻方知!凤暮山,这是你我之间的战斗,是两国之间的战斗!你却将一个女人牵扯在内,你不觉得自己是太过卑鄙无耻了么!” 凤暮山哂然而笑:“是啊,这只能说明我比你棋高一着,准确的看清了你隐藏的弱点!在我眼里,计谋只分好与不好,没有卑鄙不卑鄙。世局以成败论英雄,如今我是得胜者,且看更有何人敢来苛责于我?卓逸兄,倒不如说我是给你上了一课,你也应该多学着点。……嗯,不过你现在就算想学,也太晚了。” 一面揽着芷泠,春风得意的看着卓逸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会非常忙,就没有时间到这里陪你聊天了。当卓逸兄在此颐养天年之时,明日我会为你举行国葬!以表达我凤暮山,对前紫楚国的缅怀,以及对先王的尊敬。再下一日,就是我和芷泠的大婚之日!虽然很想给卓逸兄派一份帖子,但看你这个样子,也是不方便出外走动,那我索性还是先在这里,提前敬卓逸兄一杯喜酒了。”将手里的酒杯凑到唇边轻抿一口,随后就将酒杯平端到卓逸王面前,杯面倾倒,酒水缓缓的泼了一地。竟是当面以死者之礼敬卓逸王! 芷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依稀有几分哀伤。别过了头,似是不忍再看。 “怎么,你同情他了?”凤暮山敏感的察觉到了芷泠的异样,“你不要忘记,你的家人就是死在紫楚国的铁蹄扩张之下!如今你竟然在同情他?”虽然依旧维持着亲昵的姿势,眼中却已是隐隐有寒芒涌动。 芷泠脆弱的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他如今所受到的苦楚,已经足够偿还他往日所造就的罪孽。与其这么日久天长的折磨他,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这也算是为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儿积德啊。” 卓逸王听到“未出世的孩儿”一句,情绪再度失控:“够了!你们这对奸夫****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凤暮山冷冷一笑,将貂皮大氅脱下,轻轻披在芷泠身上,柔声道:“芷泠,你已经有了身孕,这牢房阴冷,以后你就不要再来了。至于卓逸王,我自然会叫人好生看顾着他。” 说完,两人转身离开,而卓逸王死死的盯着两人背影,绝望的嘶吼令人心胆俱裂! “凤暮山,我以灵魂起誓,即便我肉身尽毁,永堕奈何,我也要生生世世的诅咒你!!我在地狱深处等着你!!” 受到卓逸王的影响,叶朔只感到一阵强烈的恨意,带着如万年冰川般的森然寒气扑面袭来,可想而知卓逸王的怒火有多么强烈! 这样的恨意持续了千年,却依然未曾因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减退。反而芷泠投入敌人怀中的那一幕,每当卓逸王一闭上眼睛,就会依然鲜活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的恨意再度烧灼得毁天灭地。 “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王使用心神搜魂术!” 一道爆喝从叶朔耳边响起,叶朔眼前的虚影随即消散。眼前,还是阴暗潮湿的石洞,被悬在半空的卓逸王怒目圆睁,“怎么,窥探本王的过往,让你很高兴么!” “前辈……”叶朔不知该怎么解释,但他的确是无意中进入到卓逸王的神识中,面对卓逸王的质问,他也只是老实回答。 卓逸王眯起眼打量叶朔,似在感受他的灵力波动,“蓄气一段?有意思,仅仅是蓄气一段就能使用搜魂术。”而后卓逸王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大笑起来,“莫非是练了御魂心法?哈哈哈哈……那御魂心法本是为了有朝一日踏破苍平国所用,没想到我大功尚未告成,就被囚禁于此,更是让你这小子捡了个大便宜!” 卓逸王所言不假,叶朔在岩洞内找到的卷轴便是御魂心法,在灭国一战中,收藏御魂心法的书楼被毁,御魂心法也随之不见踪影。御魂心法不但能够增强灵魂力量,使修炼者洞悉周边的一切,更有甚者,能凭借心法的力量,进入他人的神识,洞悉对方过往的经历亦或是此刻的所思所想。功效如搜魂术一样,却比搜魂术更加灵活,不会造成被搜者的神识破损,于是被称为心神搜魂术。 “真是可笑啊,可笑啊!”卓逸王挥动双手,又使得铁链一阵作响,“这都是他们的错!本王沦落至此都是那对狗男女的错!” 叶朔虽然也为卓逸王的遭遇之惨所深深动容,同样不满于芷泠利用他人感情的行为,但他一向心地善良,不愿见卓逸王受仇恨自苦,仍是竭力劝道:“前辈,那两人确实曾有不是,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时光既已流逝千年,沧海桑田,恐怕那两人埋在地下的尸骨都已经腐烂。修灵者一时之强弱,战争一时之成败,最终都无法抵御时光洪流的侵蚀。一切的是是非非,也许这才是最公正的裁决。” 卓逸王听后勃然大怒:“你不曾眼见着一个强盛帝国自你手中而亡,更不曾体会过千年流逝之心酸,仅凭着从长辈那里学来的几句廉价道德观,又有何面目来苛责于我?那一对狗男女或许已死不假,但我千年的恨意绝不会就此而灭!他们死了,总有后代留存于世。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两千年兴衰易变,更不知繁衍出了怎样一地罪恶的花!不错,不错,我就拿他们的后代开刀……定要他们偿还我这么多年受的苦!他们要怨,就去怨自己为何投错了胎,有那一对寡廉鲜耻的先人吧!” 叶朔还想劝说,又被卓逸王一阵怒吼打断。 “够了!”苦劝不住,叶朔终于爆发。“你只懂得说自己所受之苦,怨天尤人,不思自省,为何不曾想过,若非你当年好大喜功,擅自发动战争,又如何会招致今日恶果?你是在这里被困千年不假,但这究竟是你自己信错了人,你也只是在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与人无尤!但那些受你连累的国民呢? 因为你的一己之欢,他们就得长年饱受战乱之苦;更由于你的认人不清,给紫楚国招致亡国灭种之祸,迫使他们沦为苍平国的奴隶!想想那些被异兽活活杀害的百姓们,你如今还真有脸在这里叫嚣着为自己讨回公道!那那些国民的公道又该向谁去讨?你反省了两千年也未能认清自己的错误,看了这两千年倒还是关少了你!” 卓逸王被叶朔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震得一愣,竟一时不知怎么还口。叶朔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的刺到他的软肋。 这两千年来,卓逸王并非没有反思过,只是这灭国之痛痛彻心扉,他早已失了面对的勇气,只好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把所有的错都归在凤暮山和芷泠身上。千年来不断地催眠自己,死命的钻在他为自己设置的牢笼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在无边的恨意中。 如今叶朔的话就如狠狠地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他再也无法催眠自己了。 半晌,卓逸王才吐出一句话,“那苍平国,现在又如何了?” “哪里还有什么苍平国,这里是黑密林啊!”叶朔摊手,“还有,这里到处都是蜘蛛。” 卓逸王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里是一片密林,没有国家!?” 叶朔点头。 卓逸王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起来面目扭曲,“小子,拜托你一件事,去问问那蜘蛛女王,这两千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朔心中嘀咕,这卓逸王还真喜欢使唤人。 “前辈,晚辈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如我将您身上的铁链解了,您自己去吧。”蜘蛛女王正在与天苍兽僵持不下,叶朔和楚天遥好不容易从虎口脱险,叶朔才不会傻到再次回去。更何况他此行是来黑密林寻找冥影氤幽花的,实在不想因为其他的事耽搁太久。 “离开山洞?”卓逸王大笑,“我不能离开这里,因为我正是靠着山洞里的灵力才活了这么久。当初那锁链虽然会通过灵力禁锢我的力量,但经过长年累月,我也终于琢磨出了一套可以将灵力化为己用的方法!虽然也仅仅能靠这灵力勉强维持生命,而无法凭此修炼,当年那对狗男女,恐怕想不到吧!” 叶朔这时才看清老者背后有一个复杂的阵法,想来就是当年凤暮山请来的阵法师布置的了。这阵法也正如未子兮所说,会自动吸收附近的天地灵气,加持锁链。所以他在岩洞中这一路行来,所过之处都完全没有天地灵气。当时还曾百思不解,如今这个谜底终于是摆在了眼前! 此时卓逸王又开口了:“莫非,你是在害怕蜘蛛女王?这好办。”说罢,闭上眼凝神屏息。石洞内竟开始地动山摇!接着是一声叶朔再也熟悉不过的嘶吼。 天苍兽! 卓逸王竟将天苍兽召唤了出来,“现在可以了吗?”卓逸王问道。 “是……”叶朔抬头看向俯视他的天苍兽,总有一种一旦他拒接了卓逸王的要求,就会被天苍兽一爪子拍死的危险。 “好吧……”而后叶朔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前辈,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冥影氤幽花?”毕竟卓逸王在这里也呆了有两千余年,曾经还是这里的国主,说不定会知道冥影氤幽花的事。 叶朔只是试着问问,没想到卓逸王目光闪烁了一下,说道:“本王知道,但是,只有你将蜘蛛女王的消息带来,才会告诉你。” 46.第46章 搜魂 时间倒退回叶朔掉下岩洞之前。 在叶朔全神钻研自己的融合灵技时,楚天遥的思绪也正如潮汹涌。 与天苍兽的一战,不仅是让他身为精英弟子的自尊严重受挫,更重要的,也是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虚荣和狭隘。 在他引动本命烙印的那一刻,在他脑中真切闪过的念头就是让叶朔代自己走上末路。没有一丝的愧疚,有的只是一种期待已久的心愿终于实现的激动,是一种被压抑得太深的欲望终于爆发后的快感。是的,也许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希望过叶朔在眼前消失,这个刚进门就抢尽所有风头的小师弟,对他,以及他的前途来说,都实在是太碍眼了。 曾在古籍中看到过很多的相关记载,称有多少原本前途光明的正派子弟,一经沾染上禁咒,便理智全失,堕入罪恶深渊。那时自己也无非是一笑了之,岂料有朝一日,这条残酷的铁律竟会在自己身上应验!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始终认为,禁咒本身并没有错,罪恶的只是人们的内心。当那无限膨胀的贪婪无法承载住那过于强大的力量,心魔也就应运而生。而他,绝不会输给小小的禁咒。 只要日后处事皆依本心而行,想必禁咒在他手中,也仅仅会是成形的工具,而不是套在颈中的枷锁。 直奔出了很远的一段路,楚天遥才从这段善恶两级的纠结中抽离出来,也才注意到一直紧跟在身边的叶朔,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想到后面有天苍兽和蜘蛛女王,楚天遥的直觉告诉他,应该快点离开,但是他现在对叶朔本身就怀着一种愧疚,不想把他留在后面出事,犹豫了一番之后决定沿路回去找。 最终楚天遥还是来到了叶朔掉下去的那个岩洞边。 “灵力波动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在周围都仔细的探测了一遍后,楚天遥最终确定了这个结论。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洞穴,深深的拧紧了眉头。 他的第一反应是进行本命烙印的探测,“本命烙印竟然没有反应?”楚天遥愁容满面。“从这里的情况看来,叶师弟的确就是掉进了这个洞穴不假,但为何我却无法通过本命烙印感应到他确切的所在位置?若不是这洞穴内部存在着特殊禁制,能够隔绝灵力波动,那就是叶师弟已经对我有所防备了?” 以楚天遥的谨慎,自不会轻易踏进这个吉凶难测的深洞。但若是拖延得久了,又不知叶朔是否会在洞中遇到什么不测,正是左右为难,忽然一阵风声呼啸,再转过眼就看到天苍兽向他扑过来,锋利的爪子眼见就要袭到他的头顶! 它不是正在跟蜘蛛女王纠缠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楚天遥心中疑惑而震惊。 正准备全力一击,谁知天苍兽已经到了面前,却并没有向他扑过来,反而像没看见他一般,径直跃入了幽深的洞口。 楚天遥一脸震惊,这天苍兽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此时忽而一阵轰隆作响,大片的林木倒塌,几道紫光在山林间乱射,每次落地都会引起一阵剧烈的爆炸,鸟兽纷纷惊走。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正在急速向这边移动。 “是那蜘蛛女王!这妖妇又在发什么疯?”从灵力波动中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楚天遥的内心更无奈了,况且蜘蛛女王的实力起码与天苍兽相当,即使是在自己的全盛时期,依然被它打得狼狈溃逃,险险才能捡回一条性命,更别提如今的灵力已经衰弱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 虽然在奔跑过程中也曾不间断的吸收天地灵气,运转调息,但这短短数时所能起到的也仅是杯水车薪之力。硬碰硬绝非善策,还是暂且避其锋芒为上。况且这妖兽速度极快,自己此时纵然转身逃走,也未必能逃出她的感知范围,反而可能成为现成的攻击目标。倒不如就近隐蔽在侧,但愿她徒劳无功,便会自行离开。何况任何人到了此地,想来注意力也都会被那洞口吸引,而不会去留心两侧是否另有埋伏。 楚天遥当机立断,立刻躲到了一旁的草丛后,几乎是在他刚刚隐藏好,蜘蛛女王就已经赶到了附近。 不出他所料,蜘蛛女王果然刚一出现就凑到了洞口前。 “天苍兽,本王知道你就躲在里面,你不敢出来面对我么?惹怒了本王,还想溜之大吉!?” 洞里没有任何回应。 见此情形,蜘蛛女王暴怒了:“天苍兽,你要是再不出来,本王就直接封了这洞口,再一把火烧了你的安乐窝,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再出来!”话音刚落,口中喷出一团丝网,将洞口牢牢封死,接着手中法杖一举,杖头上的紫色水晶球砰然冒出一团火焰,就要对着洞口挥过去。 “放火烧洞?”楚天遥心里一惊。她一旦放火烧洞,叶师弟岂不也得被烧死在里面?但是我又能怎么做?我现在根本没有能力阻止她。 “谁?出来!”蜘蛛女王耳力何等灵敏,楚天遥因心神震动,稍一不慎,隐藏的草堆沙沙作响,立即被蜘蛛女王察觉了。本已朝着洞口点出的法杖临时转向,朝着楚天遥的方向点了过去。 顷刻间,草丛中烧起一团火,草堆里的楚天遥只能狼狈闪开。 “哼,何方宵小敢来偷听?”待烟尘散尽后,蜘蛛女王才看到楚天遥。冷冷一笑,道:“本王还道是谁,原来又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此前若不是你与天苍兽战斗,也不会打搅了本王的休息,你以为本王不知?我还没有寻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天苍兽如今避而不战,本王就先拿你开刀!” “……请女王息怒。”楚天遥硬着头皮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上前以修灵者的礼节行了一礼,镇定道:“事起仓促,还未及谢过女王的救命之恩。晚辈正是专程恭候在此,向您道谢。” 蜘蛛女王冰冷的双眸中很快的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转为森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王还是专程来救你的不成?” 楚天遥就如没感觉到蜘蛛女王的杀意一般,继续道:“为表谢意,空口无凭,晚辈有一件礼物愿献给女王。我观女王已是高级妖兽,只差一步便可晋入神级,到时即可化为人形,神通广大,天下皆可去得。但在此之前,往往须先经过一场‘化神劫’,据说凶险无比,一旦失败,便是一个形神俱灭。我这里有一件重宝,名为‘定天宝珠’,可以大大增加渡劫成功的概率。请女王笑纳。”说着,取出一件通体晶莹的宝珠,双手献上。 蜘蛛女王冷哼了一声抬起手,掌心中旋即出现一股吸力,将定天宝珠吸了过去。用神识感应过一番后,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这定天宝珠若是真有你说的神奇,那你这小娃儿倒的确是为本王寻来了一件了不得的宝物。好,看在这宝珠的面子上,我就暂且留你一命,这就快快滚开吧!”蜘蛛女王说着,法杖上重新燃起火焰,又要朝那洞口挥去。 楚天遥赶忙阻止:“女王,请您手下留情,我的师弟可能还在里面。” 蜘蛛女王不悦:“你莫非以为一次孝敬,就可以跟本王讲条件了么?何况你师弟若是当真在洞里,刚才天苍兽也进了此洞,就算本王不动手,他也迟早会被天苍兽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就请女王等到晚辈亲眼确认过师弟生死后,再动手不迟。”楚天遥坚持不让步。 蜘蛛女王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你敢命令本王?刚才说过放你一条生路,但现在本王改变主意了!”说罢,法杖顶端射出一道紫光,射向楚天遥,此刻楚天遥的灵力几乎早已耗尽,完全不足以还击,能做的只是艰难的躲开。 蜘蛛女王一击不中,但是也不急,慢悠悠又发出一道攻击,仿佛在戏弄楚天遥一般,楚天遥再次躲开,但是已经非常狼狈,差一些就被紫光击倒。 蜘蛛女王瞬也不瞬,法杖上一长串光球如急雨连发。 楚天遥不得已之下,从背后抽出封狱剑艰难抵挡。左挡右架,勉强将击到面前的光球扫偏了方向,却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但这番攻势着实绵绵无绝,楚天遥挡得住一击也挡不住另一击,最终仍是被一发光球钻了空子,当胸直入,“砰”的一声正中胸口,身子立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在光球的推送下一路倒飞,半空中拖过一道笔直的轨迹,最终狠狠撞在一棵树上。 蜘蛛女王一扬手,一张蛛网散开,刚好将他粘在树上,楚天遥挣扎不能,眼睁睁看着蜘蛛女王下一发攻击来临! 此刻,洞口的蛛网猛然崩裂,叶朔骑着天苍兽从洞中跃出,在半空中直接用青头白萝卜把蜘蛛女王凝聚起的光球劈成两半。 “是哪个该死的家伙阻挡本王!”蜘蛛女王气急败坏。 叶师弟,他居然回来了?楚天遥惊讶于叶朔的忽然出现,随后才意识到,叶朔骑着的,居然是天苍兽,就是那个他们两人合力都无法抵挡的天苍兽!不单如此,天苍兽还表现得那么顺从,叶朔失踪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你?”蜘蛛女王看清了来人是谁,但也奇怪于天苍兽竟会听从叶朔的话。 “蜘蛛女王,你还记得两千年前,你率领异兽征战紫楚国的事吗?”叶朔问道。 “哼!”蜘蛛女王冷哼一声,“两千年前?这么久的事本王又怎么会记得。就算是记得,本王凭什么告诉你?” 叶朔仿佛已经知道了蜘蛛女王必然会拒绝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紫色宝珠,对准蜘蛛女王一照,宝珠发出的紫色寒光顷刻笼罩蜘蛛女王全身。 那蜘蛛女王从脚底开始结起一层冰霜,一直一路结到脖子,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 那宝珠也算得上是当年紫楚国的镇国之宝,定魂珠。凡是被定魂珠照到的,无论是修灵者还是异兽,都如同魂魄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任何秘技都无法解开。这定魂珠本是藏在天苍兽元神之中的,那日卓逸王与蜘蛛女王的交战若不是卓逸王执意束缚住天苍兽,不让其出现,卓逸王也不会溃败的如此之快。 依照卓逸王所说,叶朔他已习得了御魂心法,并且已能在心念一动间就可发动心神搜魂术,那么只需凝神屏气,将自己的神识融入被施法者的意识中即可。 叶朔跃到蜘蛛女王的一条腿上,两指往蜘蛛女王额头一点,蜘蛛女王的眼神从极度的抗拒逐渐变得涣散。 随着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叶朔的表情逐渐变得相当精彩起来。 47.第47章 光暗 谁也未曾想到,芷泠与蜘蛛女王定下的竟会是这样的契约。 当初芷泠与蜘蛛女王签订契约时,她没有实力,又给不出什么实际的报酬,蜘蛛女王本来是不屑一顾。但芷泠却提出了另一个附加条件,即是在协议达成后,愿意将自己的青春与美貌献给蜘蛛女王,以此换得合作。 人类的青春,说穿了就是一种精气。妖兽的修炼方法,并不像人类修灵者那么五花八门。它们虽然也可以仅仅通过吸收天地间散溢的缕缕妖气,日积月累,但修炼速度就会非常缓慢。最快的方式,则是直接吞噬另一头同阶妖兽的魔源精魄,加以炼化,便可以直接将那妖兽长年苦修的功力一并吸收。因此,在妖兽间的弱肉强食极为残忍,每一头妖兽为了生活下去,为了站在食物链的顶端,都在疯狂的残杀着自己的同类。 而若能侥幸吞噬了一名修灵者的灵魂,即使那人本身境界不高,其中所蕴藏的精元之力对于妖兽也是大补之物。对于这个送上门来的滋补,蜘蛛女王也就不客气的收了下来。 但在契约签订之后,更在蜘蛛女王遵守承诺,代那芷泠一举扫平了紫楚国之后,芷泠却由于舍不得作为苍平国王后的荣华富贵,公然背叛了契约,她不仅反悔,更在国内大肆召集灵能者,并设下了陷阱,欲要将前来履行契约的蜘蛛女王一举剿灭! 蜘蛛女王大怒之下,竟是把芷泠生吞活剥了!芷泠请来的帮手在她面前都如螳臂当车一般不堪一击。最终凤暮山也不得不放弃了芷泠,并携带使者向蜘蛛女王道歉,许诺愿赐予财帛重金,以保国家安定。 但曾受过芷泠欺骗的蜘蛛女王再也信不过这些诡计多端的人类了。何况她原本就是异兽之首,对苍平国本就毫无感情,行事更是无所顾忌,照着当初覆灭紫楚国那般,再次率领众多异兽踏上这片土地,直接踏平苍平国,又带领着小蜘蛛们占领了整片国家。 从此这片土地再无人定居,久而久之,树木茂盛,飞禽走兽逐渐多了起来,最终成了令人谈之色变的黑密林。那蜘蛛女王也就一直在这黑密林中称王称霸,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直至今日。 这些过往说来繁杂,但经由搜魂秘术,在叶朔脑中掠过的时间也不过须臾片刻。联想到那卓逸王被埋葬在仇恨中苦苦挣扎的灵魂,再想到世事无常,今日你曾站在得胜者的角度俯瞰他人,异日或许就成为了另一位身下的累累白骨。轻吐出一口气,也不由为这段跨越千年的恩怨深深唏嘘。 楚天遥一直站在旁边安静的等着。直到叶朔退出了搜魂状态,才上前问道:“叶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灵力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楚天遥心中暗想:之前和自己一起苦战天苍兽的叶朔,也是像自己一样耗尽了灵力。如今自己的灵力还没有任何复苏迹象,而从他刚才与蜘蛛女王的交手看来,显然是已经恢复到了全盛时期。在没有疗伤灵丹辅助之下,这样的恢复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叶朔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他还记得之前出洞时,自己曾向卓逸王请求:“代您去询问蜘蛛女王是不难,但我现在灵力已经耗尽,能否将您自这阵法中吸收到的灵力分给我一些,也好让我炼化之后,有了自保之力,再去替您办事?” 那卓逸王哈哈一笑:“还何须我这点滴灵力!我观你周身,精气充盈,那是灵力已然尽复之象!况且,每一次将灵力耗尽,也等于是将体内储存灵力的气旋再度扩大了一些,到你再次吸收时,便可以吸收超出往日极限的灵气。对于长远的修炼,也是大有益处的啊!” 叶朔吓了一跳,连忙凝神感应了一下,果然灵力已经完全恢复了,不由又惊又喜:“可是我并没有自主吸收过灵气,这山洞中也没有足够的天地灵气供我吸收啊。” 卓逸王笑了笑,表情有些复杂:“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自主吸收。我想,这或许是与你的体质有关,甚至不需要你进行刻意的引导,你体内的某种力量便会自发运作,修复你受损的经脉,补足你消耗的灵气,止在这行走之间,乃至你与我交谈之间,你的灵力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唉,真是让人羡慕的体质啊!” 叶朔并没有弄清楚这神奇体质的奥秘,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但在楚天遥听来,却只觉得他是不愿意告诉自己。这也没有什么,各人都会有些秘密,楚天遥笑了一笑,也就没再多问了。 “对了,楚师兄,这是你的东西吧?”叶朔摆弄着手中的一颗通体剔透的珠子。既然曾经搜索过蜘蛛女王的神识,自然也不会漏过片刻前所发生的事。他看得出楚天遥献上这珠子时是何等的不情不愿,何况他都是为了自己,才甘愿留下来与蜘蛛女王周旋,这也着实令他感动。此前在山洞中,由于本命烙印而升起的一丝戒备也逐渐的淡了下去,随手抛给了楚天遥。 楚天遥在看到叶朔拿起珠子时,心里就是一阵惊慌。他知道叶朔搜索过蜘蛛女王的神识,一定也会知道这宝珠的珍贵,如果他直接起意私吞,自己刚刚又欠了他一个人情,恐怕也难以厚着脸皮开口讨回。如今叶朔竟然愿意把宝物还给他,也真是让他在握住宝珠的时候,心里乱感动一把了。 楚天遥本还想说些什么,叶朔先开口道:“楚师兄,我们先回山洞找去找一名老者。其他事路上我再慢慢跟你说。” 楚天遥听后默默跟上,不知为何,虽然他对天苍兽为何会甘愿成为叶朔的坐骑非常好奇,但他却连一句都不敢开口询问。他觉得天苍兽冰冷的双眼好像总在打量着他,一旦他有任何图谋不轨的举动,天苍兽就会立时向他发难。 二人来到石洞内,叶朔将他在蜘蛛女王记忆内的所见所闻统统都告诉了卓逸王。 卓逸王大笑一声:“哈哈哈,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笑了许久之后垂下头看着叶朔:“小兄弟,多谢你替我解开了这个谜团。知道那两人已经恶有恶报,我这千年的执念也终于可以放下了。如今我已是死而无憾!纵然转眼就要被死神带走,我也终于可以闭得上眼睛了!” 叶朔听出了卓逸王话中的生无可恋之意,赶忙劝道:“前辈您不要这么悲观,既已大仇得报,不妨就把眼光投向未来。大千世界,精彩无限,一定有很多值得您再度燃起希望的事物的。” 卓逸王摇头轻笑:“外面的世界再好,也终究是属于那些年轻人的。我早已是两千年前就该入土的人了,还出去凑什么热闹呢?更何况,如今这锁链锁住了我的全身灵脉,但同时,我也必须依靠它提供的稀薄灵力才能维持生命。我是注定无法活着走出这山洞的。” 楚天遥也上前说道:“只要有梦想,任何时候都不晚。前辈既然是两千年前的风云人物,在如今这个时代也一定可以再创辉煌。至于能否适应的问题,您不必担心,我们都会照应着您。晚辈先把您放下来,然后再向师长们请教让您脱险的方法。” 在他心里,却是有着另一番算计。他猜想叶朔能这么快恢复灵力,多半就与眼前这神秘的卓逸王有关,况且他拿出的定魂珠也绝非凡物,再加上能够驱使天苍兽这样强大的妖兽。如果能搞好关系,那对于日后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听见楚天遥的声音,卓逸王的视线这才落到楚天遥身上,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在你身上,竟然同时交织着半明半昧的两种气息!并且光明与黑暗正在激烈交战……虽然无论走哪一条道路,你都可以获得成功,但此中所造成的人事差异,却是不可不防!正所谓是‘一步天堂一步孽’!本王也唯有劝你,日后在面临抉择时,务必坚守本心行事,慎而又慎,才不致铸成大错!”说着连连摇头叹息。 “这是什么意思?”楚天遥一头雾水,“前辈能否再说得详细些?” 卓逸王摇了摇头:“此等泄露天机之事,我不可以再说了。否则不仅是我,就连你们,也会一并被这天地规则抹除的!” “八卦师!”叶朔的眼睛忽然一亮。之前他曾在卷轴中看到过各种职业的记载,而八卦师便是可算天命,可掌阴阳。如今卓逸王既能看穿楚天遥的未来之事,又称不可泄露天机,想必就是那极其神秘的八卦师了。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奇怪。 卓逸王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难为你竟然也知道八卦师。看你的表情,一定是想问我,既然我身为八卦师,为何还会落到如此境地,那是因为……”他自嘲的挥了一下锁链,“即使是修为再高明的八卦师,也无法测算自身命数。他们只能活在一世的寂寞之中,孤独的观测着他人,却又不能将眼中看到的未来说出来。所以日后即使是有机会,我也绝不希望你走上八卦师这条路。” 叶朔沉默了一下,又道:“既然个人命数是天机不可泄露,那么晚辈是否能向前辈询问一件事?晚辈自修行之日起,就从未突破过蓄气一段,前辈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还是因为……”叶朔顿了顿,“因为晚辈实在不适合修灵?” 卓逸王听完叶朔的话,仔细的看了看他。 楚天遥也连忙凝神倾听。他对于叶朔体质的问题已经关注很久了。 48.第48章 天苍兽之主 “这一件事,倒是可以说的。”沉默许久后,卓逸王的回答也令楚天遥和叶朔都松了一口气。 “要说原因么,也许就该归咎到你的特殊体质上了。你的体质在这灵界大陆上,至少是在我曾经见过的人当中,都可说是史无前例!如此强大的体质,就如同是一个密封的珍宝库,又岂是那些世俗的、任何人可以随便习得的寻常秘法有资格开启得了?通俗些来说,就是你现在练的那些低级秘籍根本就满足不了你!你要想真正有所长进,恐怕最少也得修炼吞云级秘法才行!” 吞云级秘法,据说是一种可与玄天秘法相媲美的秘法,与玄天秘法不同的是,吞云秘法种类繁多,修炼者本就是各有所长,修炼秘法起来也是因人而异,因而不会出现像玄天秘法一般,众人对着一套秘法死钻牛角尖却徒劳无功的情况。 “不过这吞云级秘法,一向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见两人都被自己的话震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卓逸王也是忍俊不禁。眼里第一次升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何况就算当真寻到了吞云级秘法,你也未必就能够顺利修习。这其中可还存在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啊?您不是说以我的体质只能修行吞云级秘法么?现在怎么又说我不能修行了?这……”叶朔摸不着头脑。 卓逸王暗自觉得好笑:“傻孩子,这吞云级秘法作用的仅是你的体质,却并非你的悟性啊!你的灵脉的确需要吞云级秘法才能打通,但即便是就将这吞云级秘法放在你的面前,你是否又真能看得懂?寻常人接收知识,往往都需要依照初级、中级、高级的顺序,循序渐进。而你连初级秘法都不曾掌握,便要直接修炼高级秘法,你觉得,这会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么?” 叶朔起初由于终于找到症结而衍生的开心已经完全被冲淡了,此时他苦着一张脸:“那怎么办?初级的学了没用,高级的学不了,那不就成了个死循环?” 卓逸王呵呵一笑:“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死循环,不过是你尚未寻到解决的方法罢了。灵界大陆上处处都存在着平衡,以你如此逆天的体质,若是再不施加任何制约,你岂非就可以横行无忌、所向无敌了?如此一来,你要让其他的修灵者怎么办?他们不就注定沦为了你的陪衬? 不过,你也不要太灰心,虽然你所走的道路会比其他人更曲折,但来日的成就也将会比所有人更耀眼!只要你可以寻到方法,完全开发出你的体质中所隐藏的一切潜能,从此便将化龙腾飞,跻身入灵界大陆上的一线强者之林。即使是站在这片辽阔土地的巅峰,也是指日可待!” 叶朔的心情依然不曾好转。如今对他来说,能否站在灵界大陆的巅峰还太遥远,他最迫切需要考虑的,还是该如何克服“循序渐进”的惯例,进而修行吞云级秘法。否则可就真有几分“入宝山空手而回”的味道了。 叶朔还在沉思,卓逸王忽然脸色苍白,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迅速萎靡。 “老前辈!你怎么了?”叶朔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我已经解除了与天苍兽的灵魂契约。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的了……”卓逸王的目光投向天苍兽,那目光中竟似隐藏了万千复杂深意。有悲伤、有不舍、有感激。 天苍兽也已感到了,它就像被人抛弃一样,烦躁的用爪子刨着地。 “前辈,你为什么要和天苍兽解除契约呢?”叶朔不解。 卓逸王则是似乎不愿意回答的样子。过了一会才说:“比起我的事,你不是要寻那冥影氤幽花么?你顺着岩壁往上看,就在这个山洞的石壁顶上,你想要的解药就在那里。” 叶朔顺着卓逸王的指示看过去,果真一朵小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只是那小花的外表太普通了,叶朔进洞的时候扫了它一眼,只当是随便什么小野花,并么有太过注意。没想到,这就是那冥影氤幽花!竟如此其貌不扬。 叶朔道谢之后就跃上石壁,采摘冥影氤幽花。 还没触及到冥影氤幽花,一股巨大的反冲力忽然从他指尖上震动开!冥影氤幽花四周闪动着一层暗黄色的华光,是结界! 叶朔避开反冲力,反身跃下。结界?为什么会出现结界?的确一些奇花有时为了避免外界侵蚀,会有自御措施,让人无法采摘到它。但是,那层暗黄华光分明是结界,这意味着那层保护并非是冥影氤幽花自己产生的,而是有人以人为手段加上去的! 叶朔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上前,并未用什么灵技,直接简单粗暴的凝聚起一个灵力光刃,以疾风之势,向那结界轰去,凌厉的光刃直接生生轰爆结界!看来也不是很难,叶朔再次跃上石壁。 就在他把冥影氤幽花摘掉的那一瞬间,突然山洞内的灵力波动一阵混乱! 整个山洞都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巨大石壁裂开道道极深的裂缝,并且不断地扩大,大块大块的石头从上方掉落,烟尘腾飞! 叶朔忙架起灵光盾,过了好一阵这山崩地裂般的震动才停歇。叶朔环顾着洞中的情况,并未注意卓逸王,待他确定岩洞内再无异常时,才转身面向卓逸王,此时的卓逸王全身都渐渐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彩,“前辈!你怎么啦!”叶朔惊讶,是因为刚才的震动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哈哈,你眼中只看到了阵法,却不知道那冥影氤幽花正是这阵法的阵眼啊!正因于此,它才被那对狗男女加持了结界,以防某一天会有外人突然闯入,触动了阵法,让我有机会恢复自由! 两千年了,我与这阵法的存在相辅相依。我憎恨它,但我也无法摆脱它,因为我的生命正要靠它维持!没有比这更令人厌恶的事了!如今,我终于大仇得报,夙愿已了,终于可以彻底脱离这千年的束缚了!真是令人感到高兴啊。” 卓逸王虽然语气无比高兴,叶朔却是听着很内疚,“前辈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这花跟你的生命相连呢?如果你早说的话,我也不会非取不可了,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啊!”他心里非常自责,他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无论卓逸王是不是真的由衷感到解脱,毕竟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他的原因将要死去。叶朔无比悔恨,甚至想把花再装回去。 卓逸王淡然笑道:“你以为自己杀死了我么?不,相反的,正是你拯救了我啊!是你解脱了我在仇恨中桎梏千年的灵魂,如今更是你取下了悬挂在我头顶的枷锁,虽然此生已尽,我却可以毫无牵挂的重入轮回,到时,也许又是一段续写的精彩。这也就是我为何要提早解除灵魂契约的原因了。 如若不然,当我身死之时,天苍兽作为灵魂奴仆,也会跟着灰飞烟灭的!这么多年了,我无子无女,一个人囚居在这冷冰冰的山洞里,只有它始终伴着我,就仿佛是我的孩子,我的一个老朋友一样!将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也能代我多照应它。” 天苍兽一向冰冷的双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人性化的悲伤。默默的走到卓逸王身边,用头轻轻蹭着他已经开始变得虚无的双腿。 叶朔低下头,答应了卓逸王。 卓逸王欣慰的点点头,也垂下一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天苍兽的头。还没等他的手落到天苍兽头上,整个人就化为了无数光点散射到空中。那些光点在金光折射中,隐隐约约似乎凝成了一个老人的身影,安详的合上了眼睛,朝着天空缓缓上升。 天苍兽的眼睛到处捕捉着山洞中的光点。当一切恢复如初的时候,光点已经尽数湮灭成了一片虚无。 天苍兽一动不动的站着,宛若一尊石雕。 “喂,小子,我们来建立契约吧。”许久之后,就在叶朔以为天苍兽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的脑中忽然响起一阵传音。 叶朔一下没理解它的意思,怎么平白无故,就要和我建立契约? “老主人曾经欠了你一个人情,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当时的我尚自与他灵魂相连,自然明白他的所想。如果让我自己挑选,我绝不会选上你这个无能的小子,但既然是老主人的遗愿……也罢,我就暂时做你的契约魔兽,在你遇到生死危机时,我会救你一次。就算是替老主人还清了人情,从此两不相干。”天苍兽的态度很烦躁。 “这……前辈临终前说过的,你是自由的了,还是去你自己想去的地方吧。”在叶朔心里,明明是他自己欠了卓逸王一个大人情,于是赶紧推辞,手忙脚乱的解释着。 面对叶朔的反应,天苍兽暴怒:“你这小子哪这么啰里啰嗦的!我说签就签,这也是由得你来质疑的么?你再这么麻烦,信不信我直接一巴掌拍死你?” 叶朔赶紧妥协,同时暗暗吐槽:“不是说要替老主人还恩情的么,那还对我这个新主人这么凶巴巴的。” “你心里不爽是不是!”叶朔的想法被天苍兽听到了,又骂了一句,接着吐出一个黑紫色球体,悬浮在两人之间,催促叶朔道:“快点!爱来不来!!” 叶朔一脸无奈,“来什么啊?我不懂啊……” “结出灵魂契约的手印,然后烙印在魂珠上!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会吗!?” 叶朔还是原来的表情:“我不会啊……” 此刻天苍兽已经要气得崩溃了! 楚天遥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原本他也听不到之前叶朔他们的传音,但是看到天苍兽吐出魂珠时,见多识广的他一下子就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了。激动地浑身都颤抖了! 这可是天苍兽啊!若是能得到如此强大的契约魔兽,何愁天下不可去得?是啊,那卓逸王一死,天苍兽也就没了主人,为何我就没想到重新与它签订契约?不过看这情况,它似乎是属意叶师弟了?该死!那小子到底是撞了什么大运! 而听到叶朔说自己不会结印。楚天遥心脏狂跳,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按耐着强烈的激动,缓缓走上前,说道:“若是叶师弟不会结印,我可代为示范。” 只要在假装示范的过程中,迅速把灵魂烙印刻上去……过程虽然会有些冒险,但一旦成功,天苍兽已经成了我的灵魂奴仆,自然不可能再对我不利!只要能如愿得到天苍兽,就算是当场与叶师弟翻脸,也尽可无所顾忌了! 不错,如此一来,叶朔将来能不能在灵界大陆混得风生水起他是不知,但最起码,眼下他在玄天派,终于可以站在绝对的巅峰了!师父将再也不能小看了他,师父会知道,究竟谁才是当之无愧的精英,谁才是值得他倾心栽培的弟子! 叶朔对他这些小算盘全然不知,只是一副“楚师兄你这可帮大忙了”的眼神看着他。 楚天遥又在心里将过程反复演练一番,才走上前,抬手结印。 哪知天苍兽却忽然没了耐心,咆哮一声,双眼中直接射出两道光芒,牵扯住叶朔的双手。叶朔竟然就被动的开始结印起来! 天空中浮现出一个四环缠绕的标记落在了魂珠上,发出金光后又缩小,变成了符合魂珠的体积,烙印在魂珠上了。接着魂珠被天苍兽吞回体内,契约完成。天苍兽化为一道流光钻进了叶朔眉心。同一个位置叶朔眉心也出现了一个菱形的红色印记,而后逐渐没入他的皮肤。 “这样我以后就可以随时召唤你出来战斗了么?”叶朔一边体会着建立灵魂契约后的新奇感,一边尝试着用念头与天苍兽交流。 “你想得倒美!”叶朔脑中响起一阵滚滚雷鸣,是那天苍兽的咆哮,“我早已说过了,救你脱离一次生死危机,此后就两不相欠。你平时的战斗,我一概不会插手,因为现在的你根本就没有召唤我的资格! 接下来我就要进入漫长的睡眠期了,如无必要,不要来打搅我,就算你打搅了我也不会理你。除非有一天,你成长到了让我认为值得认你为主的时候,我才会真正履行你我之间的灵魂契约。所以如果你想让我听命于你的话,就努力修炼,争取尽早让我认可你吧!” 叶朔连忙回应道:“这是自然,我必然会让你认可的!” “是是是。”天苍兽还是那么不耐烦:“你这家伙怎么话这么多。还有那颗定魂珠,拿去对付蜘蛛女王的那个,也一并炼化了吧。对了,你身边的那个小子,你多提防一些。” “提防?为什么?”叶朔不明白为什么要提防楚天遥,询问着天苍兽,但天苍兽已经没有回应了。 此时叶朔不免想到顾问,顾问也曾和他说过同样的话。若说提防,从本命烙印那时起,他就有些戒备了,但他也不是喜好捕风捉影的人,此事静观其变好了。 随后叶朔把注意力放在定魂珠上,在定魂珠上滴血认主,定魂珠的相关信息顷刻涌入脑海。原来之前定魂珠一直是以卓逸王的强大灵魂之力温养,卓逸王死后,定魂珠就变得黯淡无光。叶朔要想重新使用,还需要重新用灵力日积月累的温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行。 叶朔暗暗叹息。原本以为是得到了两个强大的杀手锏,却不料都是沉睡的杀手锏! 而在叶朔转身准备离开山洞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楚天遥盯着他手中魂珠的目光。那是一种充斥着嫉妒和怨恨的目光。 49.第49章 杨云珠 拿到了冥影氤幽花,叶朔和楚天遥赶忙离开黑密林,就在快要走到边境时,忽然发现,幽暗的环境中,有东西在发光,还漂浮在他们面前,一闪一闪的。 “哼,又是什么山野精怪之物敢来纠缠不清。”楚天遥此时已经失去了继续磨练叶朔的耐心,手中直接聚集起了一个灵力光球,欲要将那团灵魂体直接湮灭。 “等等。”叶朔却是静静的看着那个灵魂体,轻轻吐出口气,“它的气息,好忧伤啊……” “不要再充内行了!哼,说什么忧伤,就算这些东西真有情绪,你以为是你能感应得到的?”在叶朔收服了天苍兽后,对楚天遥的冲击无异于五雷轰顶,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内心再次掀起滔天壮阔。在内心中,虽然他已经将叶朔对自己的威胁程度提升到了一个很高的档次,但是在言语上,他就是不愿意认同叶朔。 “你真的听不出来么?它好像在说着什么啊。” 叶朔却是坚信自己的判断。自从在山洞中修炼了那套御魂心法,灵魂力量有了一个突飞猛进的飞跃后,再走在这黑密林中,只要他着意去感应,甚至可以感应出一里范围内,一切动植物的灵魂波动。眼前这个不知名的物体,自己虽然还不能确切的听清它在说什么,只是那股无孔不入的悲伤气息,浓烈得仿佛就在哭泣一般,连带着自己的灵魂也受到了感染,心脏紧随着颤栗起来。 叶朔双眼紧盯着那个灵魂体,一面将灵魂感知网集中到这一点,并扩散到最大。 “我已经在这里游荡了多年,你是第一个能够感应到我,并且对我没有敌意的人。”叶朔终于勉强听清了那个灵魂的低语。同时因为此刻高度集中的感知网,即使是以他的灵魂强度,也感到从大脑中不时涌上一层层深沉的疲惫。 “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我们帮你吗?你是谁呢?”叶朔问道。 那灵魂体微微闪烁了一下:“滞留在尘世间的灵魂,不能随意报出生前的名字,也不能喊出从前亲人的名字,否则就会扰乱这世间的秩序。只有当人们主动呼唤出她的名字,让她知道自己还存在于亲朋们的记忆中,代表着这世间还留有她的一席之地,这份记忆便会化作能量,成为连接两个次元空间的纽带,让她可以短暂的化为生前形态出现。” “啊?可我们根本不认识你啊,那怎么办呢?”叶朔开始苦恼起来。“对了,你有没有玩过猜字谜的游戏?能不能把你的名字隐藏在字谜中,然后说给我们听呢?楚师兄这么聪明,他一定可以猜出来的!”叶朔说着把楚天遥推到那个灵魂体面前。 楚天遥只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正眼都没看那个灵魂体。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那灵魂体沉默了很久,忽然幽幽的念出了这样一句诗。 叶朔固然仍是一头雾水,但这句诗落在本是抱着无可无不可态度的楚天遥耳中,却是不啻于晴天霹雳,瞳孔猛然缩小。 “你是……云珠师姐!” “云珠师姐?莫非是?!”叶朔的惊讶声还未等落地,那光球便是微微闪烁了一下,接着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变大,一道人影舒展腰肢,披散开一条及腰的长发,逐渐扩散出四肢,面目五官在金光闪烁中逐渐清晰。 这……就是那位杨云珠师姐!叶朔暗暗惊讶,早在杨云珠意外身亡,使得宫天影与安云兄弟反目,终致一蹶不振时,这位原本应该是最无辜的女子,在很多长老及弟子的口中,就已经成了害人不浅的祸水。而在门派大赛一战,宫天影心灰意冷,离开玄天派之后,这种说法就更是被反复提及。 叶朔虽是新晋弟子,也已听得耳熟能详,虽然心中并不认同,但对于这个毁誉参半的女子,自然是产生了浓重的好奇。 如今一见之下,只觉她的姿色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蛋,周身都萦绕着一层“人淡如菊”的气息,淡雅脱俗,令人一见之下便会心生好感。也难怪安云会为她执着了这么多年。 “云珠师姐,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在这里徘徊,没有去轮回么?”楚天遥虽然也无比惊讶,但还是很快镇定自若,已经开始发问。 杨云珠苦笑了一下:“是的。当初在我被杀死,意识离体,魂魄在空中飘飘荡荡的时候,曾经模糊的听到了安云对天影说出的那句话,第一次看到安云那样的表情……那样极致的仇恨,可是那样的表情是不该出现在安云脸上的!我多想……多想去劝说他,让他不要因为我,把自己的内心放逐到仇恨中。 我谁也不怪,即使没有我,他还是要继续跟天影做好兄弟、好搭档……可是不管我怎么哭,怎么喊,他们都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我心中执念未消,无法重入轮回,因此这么多年,始终是在这黑密林中飘飘荡荡,期待着有朝一日可以再看到他们,亲口向他们解释。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们一个都没有来…… 我又无法离开这黑密林,只能在这里担心。如果再等不到人来,我的能量可能就快要耗尽,我也就将要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了。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今天还好遇到你们,天遥,你可以告诉我,这些年天影,还有玄天派和安云,大家都还好么?” 楚天遥处事向来圆滑,即使处在初见杨云珠的惊愕中,依然是习惯性的报喜不报忧:“师姐放心,大家都挺好的。” 但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叶朔冲动的打断了:“不!云珠师姐你不知道……” “你闭嘴!”楚天遥急切的阻止他说下去。 “可是……可是云珠师姐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叶朔如此说道。 以一些老成持重者的眼光看来,叶朔此举或许非常鲁莽,实则不然,在他心中同样有着另一番考量。一味的善意欺瞒毫无意义,即便今日为她构建出一派虚假的美好,另一边宫天影和安云的生死大仇却依然无法化解。 这两人的恩怨由来已久,非人力所能扭转,长此以往,他们若不是再来一场生死相搏,便是互相怨恨,直至终老。而这样的结果,绝不是杨云珠所希望看到的。照顾她的感受一时,却会让这三人间留下遗憾一世! 他日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曾经有能力为那两人做点什么,而她却没有去做,那时的绝望将远不能与此时相比。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化解误会的机会,他自然以此为最优先。就算楚天遥要指责他自私,他也宁愿来当这个恶人! “天遥,你让他说下去吧。”杨云珠阻止了火气上涌的楚天遥,“你们不要欺瞒我,我也很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朔得到杨云珠鼓励,于是继续说道:“安云师兄不能接受你的离去,跟天影师兄反目成仇。而天影师兄也因此一蹶不振。门派大赛上,安云师兄更是不惜使用禁咒与天影师兄一决生死,最终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安云师兄依旧在被长老们逼问禁咒的来源,而天影师兄为了不让安云师兄为难,已经主动离开玄天派了。 随着叶朔的叙述,那一幕一幕仿佛真实的在眼前重现,杨云珠听得泪水涟涟,末了发出一声叹息:“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两个也不会搞成这样……” 楚天遥没有答话。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着实存在着几分对杨云珠的怨怪之意。而叶朔却是大声道:“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才是受害者啊!要怪,也该怪安云师兄自己看不开!唉,其实说真的,从第一次见面我就不是很喜欢他,感觉他这个人总是阴阳怪气的,还特别爱钻牛角尖,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杨云珠泪水涟涟。回忆起了过去的安云,那真是一个非常单纯善良的少年。“这位小兄弟,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带安云到这里来?我想当面跟他谈一次,劝他放下仇恨……”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叶朔大喜,拿出定魂珠:“对了,师姐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进到这里面来。虽然它已经没有搜魂的功效了,但是还是可以暂时作为灵魂的居所。而且它里面也含有一种能量,可以温养待在其中的灵魂,使其不致消散。我直接带你到玄泽峰见安云师兄。” “那真是谢谢你了!”杨云珠向叶朔行了个礼。 本是事不关己的楚天遥忽然像被雷劈了一样双眼瞪大,呼吸都急促起来!带杨云珠去见安云?此番虽然未能顺利取得天苍兽的魔源精魄,但是相比之下,杨云珠的灵魂显然会是一个更好的礼物。如果自己带她过去的话,安云必将对自己知恩感激,对自己的任何请求,自然再无不允之理。如此天大的便宜,怎能平白让给叶朔? “天遥,你怎么了?”杨云珠如今身为灵魂体,自然对灵魂波动极为敏感,轻易的就感觉到了楚天遥的异样。 “不,没有什么。”楚天遥迅速平静了一下,看到叶朔已经取出了魂珠正在擦拭,而杨云珠也随时做着进入魂珠的准备,咬了咬牙,尽量神色如常的传音道:“只是云珠师姐,你仔细感应一下他身上的灵力波动,有没有发现什么?” 杨云珠仔细感应了一下,结果大吃一惊。 “是天苍兽!他身上怎么会有天苍兽的气息?”对于死亡前深刻感受到的绝望气息,那股熟悉的灵魂之力早已铭刻入骨。如今陡然在叶朔身上感应到,令杨云珠大惊失色。 “我也是担心师姐如果寄居在他的魂珠中,时刻感应到天苍兽的灵魂气息,会害怕,这才不得不提出来。”楚天遥继续传音道。 “这……难道他跟天苍兽竟是一伙的么!”杨云珠声音非常惊怖。 “那倒不是,他只是这一届的新晋核心弟子。”楚天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杨云珠很快就将与安云见面,就算自己此刻在此事上捏造,不久后还是会被拆穿,到时反而会造成两人的疑心。“只不过就在不久之前,天苍兽不知何故,曾经主动提出要做他的契约魔兽。” “真是难以置信!”杨云珠还是无法想象,“我曾经听说过,魔兽主动认主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的实力非常强大,魔兽天生有向强者臣服之心,便会自愿追随着他的脚步。而另一种,就是对方本性邪恶,会吸引着某些凶兽根据气息,主动接近拥有着相同灵魂属性的同类。如今这位师弟的灵力波动只有蓄气一段,显然不符合第一种情况,难道他的本性是邪恶的么?” “也许是吧。”楚天遥先附和了几句,又劝杨云珠不要多想,“说不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理由呢?” “可是根据刚才的灵魂交流,我觉得他并不是坏人呀?”杨云珠并不愿意怀疑这位师弟。 “也许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例子还少么?”楚天遥说道。 杨云珠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了,主动向叶朔道:“抱歉,叶师弟,我与天遥好久不曾见面了,想借此机会跟他叙叙旧。”这时候她面对叶朔,已经带有了几分恐惧的情绪,但是神经大条的叶朔并没有感觉到。 楚天遥旋即拿出了定天宝珠让杨云珠的魂魄进去。叶朔倒是也没多想,觉得跟着谁都是一样,也就同意了。 50.第50章 坊市 “楚师兄,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虽然此行已算是大有收获,不仅创造出了独一无二的融合灵技,更一举将上古异兽天苍兽收为了契约魔兽,但叶朔心中并没有丝毫快慰感。相比之下,他更担忧此刻依然瘫在百草堂,生死不知的顾问。 “除了冥影氤幽花之外,其他几种解药四师伯也没有线索。”楚天遥暗暗寻思着,此时的他固然早已归心似箭,恨不得下一刻就冲进安云房里,但在杨云珠了解过情况后,也主动表示愿意先陪着两人把解药找齐,若是独自己一人太过焦急反而令人生疑,也只能将那份焦急强行按耐而下,费力的在脑中搜罗着可能的讯息。 “定天山脉以东,就是定天城了,那是个大城市,城中南来北往,也不乏一些异能之士,倒是个情报流传极快的所在。不妨到那边的药铺碰碰运气,最不济至少也可以打听得些消息。”楚天遥忽然灵光一现。 说来也巧,走出黑密林后不久,有一个车队路过。楚天遥看那车队装满了各式货物,想必是要去定天城。从黑密林附近前往定天城,虽说不上跋山涉水,路途遥远,但也需翻越几个山岭,若是光凭两条腿,也不知要走到哪时。 叶朔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是让车队长同意捎上他们。 车队一路赶了好几个时辰的山路,终于在傍晚日落时分,翻越了最后一个山岭。山岭之后是一片大平原,车队更是快马加鞭,一路疾驶。叶朔从马车内探出头张望,远方,一道黑色的细线逐渐显现出来,而后开始扩大,是城墙。 黑色的城墙高大巍峨,整个城市也若隐若现的现出了模糊轮廓。不过一柱香时间,车队就到达了那同样高大漆黑的城门,速度逐渐减缓。城门口有重兵把守,正在逐个的检查进城的商旅货物。 跳下马车,叶朔抬头望着那黑漆漆的巨大城墙,目光扫了一眼城门正中央“定天城”三个大字,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停在城门口守城兵身上。那些守城兵一个个态度蛮横,趾高气扬,正在向入城的人收取一大笔不菲的入城费用。 这时队伍排到一个其貌不扬,但是穿着蓝衫锦衣的人。 “说你呢,五百灵石,快点!没钱就滚回去。”一个小兵不耐烦的推了那人一把。 那人脖子一梗:“怎么,瞎了你的狗眼,老子进城还要缴费么?”一边将外袍脱下抛给同伴,露出胸前一枚外表形似莲花的徽章。 那小兵见状立刻点头哈腰:“原来是尊贵的炼药师大人!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人要进城自然是不需要缴纳任何费用的,您请。”说着主动让到一边,躬下身伸出一只手做出迎宾的姿势。 那人就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下,趾高气昂的进了城。 “炼药师?”叶朔眨了眨眼。那很厉害吗? 跟随者车队进城,叶朔才真正见到定天城的模样。与山下小镇不同,定天城内的建筑虽鳞次栉比,但也井然有序。 城内还划为若干大区,周围挨着城墙的是普通的居民区。街道和房屋密密麻麻排列着。 城中有个极大的交易坊市,那里各大商铺林立,车水马龙,是整个定天城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段。同时,那里势力众多,各色人群混杂其中,也使得这坊市越发鱼龙混杂,除却明里的交易,还有许多暗里的交易。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坊市是一个探听情报极佳的地方。 叶朔和楚天遥从城门口走到坊市,足足穿越了六个区,花费了小半日光景。 在他们还未走近交易坊市时,就已经听到了鼎沸的人声。一直到交易坊会大门时,才发现里面满是黑压压的人群。 定天城中的强者很多。在玄天派中十分稀少的聚气级强者,在这城中却几乎是随处可见。而且也没有多高地位的样子,楚天遥走在街上,也没什么人特别注意他。 顺着街道缓缓的行走着,叶朔目光不断的在街道两旁的商铺中扫过。这里着实让他大开了一番眼界,各色店铺林林总总,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有一座宏伟的建筑上面写着“炼药师公会”,胸前佩戴着炼药师徽章的人们进进出出,走在大街上往往也能迎来人群的侧目,而炼药师也都很能摆架子,一个个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楚师兄,我刚才就想问了,为什么炼药师这么高贵啊?”叶朔好奇的打量着身边来来往往的炼药师。 楚天遥哼了一声,“你看街上这么多的药材铺,你以为药材都是凭空变出来的么!炼药师炼制丹药,从而出售,所能换取的报酬极为丰厚!所以炼药师可说个个都是大财主。 至于一些大家族,都会专门聘请一位炼药师作为首席供奉。炼药师的品级越高,佣金也就越高,待遇也就越好。除了自己本身的超然势力,还可以利用背后的家族势力狐假虎威,多方哄抬之下,炼药师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看到叶朔一脸向往“我也想做炼药师”的样子,更是不屑:“不要太好高骛远了。比起炼药,你还不如把精力都放在修行上,毕竟你要突破远比旁人更难。再要分心他用,几时才能有所成就?” 看到身边的炼药师们一副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暗暗不爽,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在灵界大陆上,每种特殊职业都很受人尊敬,比如你那个朋友就是医师。只是因为这定天城城主喜欢炼药,而专门在城中建了一座炼药师公会,广邀各地的炼药大师前来切磋交流。这城中出出进进的炼药师多了,自然形成一股势力,在普通民众的眼中,也就把他们看得高人一等了。” “原来是这样。”叶朔听着耳边不时响起的“尊贵的炼药师大人”之外,也的确偶尔会夹杂着一些“尊贵的炼器师大人”“尊贵的符师大人”之类的赞誉声。不禁想到了自己曾经在岩洞中看到的那幅卷轴,总览上就记载了灵界大陆上的十种盛行职业。那还只是一幅残卷,而自己已经完成了强大灵魂的第一步,如果以后可以找到其他卷轴,那是不是说自己也可以选择这些职业了? 仿佛看出了叶朔在想什么,楚天遥又是一盆冷水浇下来:“不过这些职业的每一种,都需要强大的灵魂力量做根基。而灵魂力量与境界的增长又是相辅相成的。所以在你还不能把境界提高上去之前,就不要再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叶朔刚想把卷轴的事告诉楚天遥,但听到楚天遥的这番话,此时也不想自讨没趣了。 两人在坊市内漫无目的地走着,忽而瞧见一间专门的兵器铺。架子上陈列着各种兵器,叶朔认真的看着。原来灵界大陆上的兵器都是长成这样的啊!其中奇形怪状的也有不少,比如一把像钩不像钩、像爪不像爪的奇怪兵器、以及一个由四四方方矩形串在一起的……锁链?叶朔实在想不明白它的使用方法,虽然他的青头白萝卜造型也很怪异,但是摆在这里,还真未必是最特殊的一个。 看着那些想象力奇特的兵器,叶朔暗暗想着,说不定自己也有炼器的天赋。 “啊!那不就是……”叶朔忽然看到架子最上端的几团能量块。 老板感应到叶朔的灵力波动,本来很是不屑,再看到一边的楚天遥,脸色才稍稍好看了几分。耐着性子介绍道:“小兄弟,你真有眼光,这能量兵器可是价值连城啊!”老板叽里呱啦介绍起能量兵器的好处,比如注入能量就可以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比同阶兵器更为强大。 叶朔正听得起劲,再一看到标价,简直连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竟然每一种都要价十万灵石以上! “混沌能量本就极为罕见,每种能量兵器放在铺子里都能卖出天价,现在你知道你的运气有多好了吧。”楚天遥的话里含着一丝意味不清的情绪。 二人离开兵器铺,继续往前走,除去一些普通店铺,其他稍微不一般的,还有一家灵兽院。 这些灵兽都是专门被驯服过的,只要买下来就可以直接订立主从契约。适用于一些战斗力较弱,无法独立令魔兽臣服的买家。但与此同时,其中的局限性也很明显,就是早早被驯养的灵兽成长性会弱于野生的,也就是跟同阶灵兽相比会比较弱,能成长的空间也比较有限。但即便如此,排在这店铺门口的长龙依然是络绎不绝。 “啊,这种灵兽好可爱!”“这个好威武!”叶朔在灵兽笼子前跑来跑去。但是他经过的地方,灵兽全都萎靡了下去,缩在角落里打着哆嗦。 “……咦?”叶朔不解的看着那些远远地躲着他的灵兽们。 “由于主从契约,如今你的灵魂中带有一丝天苍兽的气息。天苍兽是上古神兽,这些低阶灵兽们见了它,自然会产生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了。”楚天遥无奈解释道。心下还是有些不平,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却能成为天苍兽的主人,为何上天如此厚爱他! 一直到叶朔他们离开坊市的时候,还能听到老板的讶异声:“火凛兽,起来!你这是怎么了?益鸟兽,怎么你也是这样?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这些灵兽也许是昨天吃坏了肚子,现在都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它们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哎,客官?客官您别走啊!” “好了,不要再在这些无谓的店铺浪费时间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补充丹药,恢复灵力,才能多些自保之力。”楚天遥的心情很烦躁。来的路上虽然运气好的跟随着一支商队,带他们翻越山岭,也并未发生什么危险,但这坊市中鱼龙混杂,万一露了白财,或是起了冲突,他也真是不习惯自己现在这副灵力衰弱,没多少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状态。 “恢复灵力?我的灵力早就已经恢复了呀!楚师兄你还没有么?”叶朔眨了眨眼睛。 楚天遥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自然也恢复了!但是身上时刻储备着丹药,在外面行走才有备无患,这些常识都是教过你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这次你要是记得带丹药,也不会在天苍兽面前弄得那么狼狈!”说完就独自快步往前走。 叶朔暗暗想:“他怎么又生气了?”一边无奈的追上去。 51.第51章 云星大师 转过几个街角,叶朔敏感地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一丝草药味。由于之前和天苍兽对峙期间已把所带丹药用尽,这一路叶朔也处处留意着,希望能尽快找到一间药坊。 果不其然,再向前走去,草药味愈发浓烈,前方的街道也开始热闹起来。热闹的源头则是一家名叫“天下第一”的药坊。 这家店好大的口气。叶朔心里暗想。 “天下第一,是当这灵界大陆除了定天城就再没别的地方了么?”果真,这名字引起了楚天遥的不屑。 话虽是这么说,楚天遥还是不得不踏入店门。这家药坊看来是城中最大的药坊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购置好丹药。 “天下第一”药坊从外面看起来不大,之内却是别有洞天,不但面积极广,东西纵横面都是摆放着整齐的储药柜,想必是根据不同药味的属性特制的柜子。 越向里走去,药味便越是大,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楚天遥匆匆购置了恢复体力和灵力的丹药后,正要离开,视线忽而瞟到了一个奇特的水晶小瓶。 “这是……可以温养灵魂的药液!”楚天遥的双眼猛然瞪大。杨云珠的灵魂如今就栖居在他的定天宝珠中,但是毕竟时隔多年,想来已是衰弱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何况随着离开黑密林越来越远,这一缕魂魄可就当真成了无主孤魂,若说不知何时就会彻底消散,也是毫不为奇。 而楚天遥,自然是绝不允许这种事在回到玄天派之前发生!因此这一路上他也都在苦苦琢磨,该用何种方式稳固杨云珠的灵魂。如今看到这药液,实不啻于久旱逢甘霖。 “老板,请问这药液,当真可以温养灵魂么?”楚天遥按耐着激动向老板询问,“那若是已经失去肉身,只剩下灵魂,这药液也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 “那是自然!曾经有个大家族长年在我这里购置这种药液,以供奉他们那位陨落多年,只剩下一缕残魂的家主,那位家主到现在不但依然活蹦乱跳的,而且还能发挥出巅峰时期一半的战斗力呢。这可不是我吹牛,这件事在这定天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你随便到外头打听打听,包管都能给你说得绘声绘色!”那老板一见主顾上门,连忙一改慵懒之象,口沫横飞的介绍起来。 “那怎么卖?”楚天遥显然也是真的动了心。 “嘿嘿,药当然是好药,所以价钱么,也就稍稍贵了那么一点。”老板干巴巴的笑着,一边把放在另一边的标价牌推了过来。 “竟然要二十万灵石!!”楚天遥眼皮狠狠一阵抽搐。虽然他也预感到价钱便宜不了,但是这个数目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二十万灵石,就算是把他卖了也付不起啊! “怎么了,天遥?”杨云珠敏感的发现了楚天遥的灵魂波动,柔声道:“如果这药液太贵重的话,那还是不要买了吧,我想我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再破费?” “哪里的话,只要是能对云珠师姐有好处的东西,不管多少钱我都会买下来的。”楚天遥说道。二十万灵石或许是一个大数目,但是跟禁咒的价值比起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只要能够将禁咒弄到手,任何的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楚天遥又看了看两旁架子上摆放的药材。那些能炼制这种药的药材,每一种的价格虽然不能说便宜得令人发指,但好歹也说得过去,只是一旦炼制成成品的药剂,这价格也就翻了几翻。 此时他回想起进城时,叶朔说过的“想当炼药师”的话,当时自己还曾经不屑一顾,如今倒也是真正开始后悔起了为何不曾考虑过朝这条路线上发展。 只因修炼道路向来最忌一心多用,那些兼顾修灵和辅助职业的人,往往都因为学杂不精,最终在两条道路上都未能有太高的成就。而一向专注于正统修炼道路的楚天遥,自然不会去考虑这些旁门左道。而另外,资源的稀缺也是一个大问题。 毕竟玄天派中从来没有精通炼药之术的长老,而至于邻近一些大城市中,声名在外的炼药大师,一个个也都是傲得没边,若是没有大人物介绍,或者送上一笔巨额的拜师费用,是根本得不到他们正眼相待的。 楚天遥正想的出神,忽然人群中一阵吵杂。 “快看,那不是云星大师么!” “真是云星大师!想不到他竟然也会来逛坊市!” “陪着他的可都是这定天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吧?除了云星大师,也真没有其他人有这个面子啊!” 听见人群的议论纷纷,叶朔和楚天遥循声望去,就见被人群簇拥的是一位身躯魁梧,身穿一件黑色素面杭绸长袍,腰间绑着一根白色鸟纹犀带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步伐稳健,双目炯炯有神,神态悠然自若。 而他身边的簇拥者们个个眼中都闪烁着崇敬的光芒 “这云星大师是谁啊?怎么这么有派头?”叶朔好奇的询问着。 这时轮到一旁那店老板吃惊了:“这位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要不怎么连云星大师都不知道?他可是这定天城中最受人追捧的人啊! 不仅本人是一名劲气级的强者,更是一名五品的炼药师,连这城中炼药师公会的会长,都与他交情甚好,对他执礼甚恭。这一次他炼制的一瓶五品丹药,更是将要在即将召开的拍卖会上作为压轴重宝。就连他的徒弟,也在不久之前的炼药师大会上夺得了冠军,这就更是令他名声大噪!一时间请他帮忙炼药的,替子侄来求拜师的,或者是纯粹慕名来拜见的,都是络绎不绝。 而云星大师为人也非常平易近人,跟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炼药师不同,他从来也不摆架子,所以更是非常受人爱戴。那边现在陪着他的,一个是药剂商会的会长,一个是这坊市的老板,另一个也是这城中数一数二的富豪!这云星大师,真担当得起大师二字啊!” “唔。”叶朔点了点头。无论这云星大师再怎么有名都好,那也是别人的事情,他也从未想过去与这云星大师拉交情,因此只是好奇了一下,也就不再关心了,继而连忙询问道:“那你可曾听说过九曲玄阴丹么?” 另一边,云星大师正在听着身边几人的连番追捧,时而谦逊的答复几句,面上神情始终波澜不惊。 “云星大师,听说您从九幽谷采药回来了,我专程在满月楼订了一桌酒席给您接风!” “是啊,单说此次岚儿夺得炼药师大会的冠军,这也是值得庆贺之事!云星大师可千万不要再推辞了,要不然就是看不起小弟。” “这也是名师出高徒。是了,云星大师,小弟不才,有个与岚儿年岁相仿的女儿,您瞧,不妨让他们年轻人认识认识?” 云星大师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着,目光忽然在一旁的叶朔身上一顿。 “好强的灵魂力量!此子若能入我门下,加以妥善培养,来日必是可造之材!” 这徒弟选师父,师父同样也要选徒弟。对于一些重金来求拜师的,一个个领上来的徒弟资质却都是惨不忍睹,盛情难却之下,云星大师也只能在炼药师公会的补习班里帮他们寻了一个位置。 而他现今唯一的徒弟祈岚,要不是灵魂力量极为出众,即使他家族中送上的礼金再多一倍,他也是不会收下他的。只是祈岚是大家族出身,性格一向有些心高气傲,此番在炼药师大会一举夺魁后,这份傲气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日常的练习也开始不上心了。 这孩子如果不能及时调整心态,云星大师几乎可以断定他的成就也只能止步于此。但究竟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弟子,也不忍心当真见他从此止步不前,若是能寻来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弟子,两人相互激励,或许情况就要好得多。今日一见叶朔,几乎是立刻就起了收徒之意。 但神识仔细再一扫,云星大师脸上兴奋的神色却逐渐黯淡了下来。 “灵力波动竟然只有蓄气一段?这也实在太低了一些。”云星大师唯恐弄错,又仔细探测了好几遍,得到的依然都是相同的结果。 虽然要学习炼药术,灵魂强弱和天赋才是最重要的,对修炼境界并没有硬性要求,但众所周知,灵魂力量一向是随着境界的提升而同步增长的,也就是说境界低的人,灵魂力量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而且以叶朔的年龄,还处在蓄气一段也实在太低了。 “不过他的灵魂力量竟然如此强大!”云星大师叹息之余也不禁暗赞。当初刚收下祈岚时,他的实力是处在蓄气五段,但是叶朔以蓄气一段的实力,灵魂力量却远远是祈岚的几倍还多,那么等他真正的成长起来,灵魂力量又该有多么强大? “嗯,先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本命烙印好了。日后等他的境界提升上去,我再真正的收他为徒!”这样想着,云星大师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心念一动,一道精神烙印已经悄无声息的漂浮进了叶朔体内。 “云星大师,您怎么了?”周围的人注意到他心不在焉。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子,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呵呵,没事,没事。好了,继续走吧。”云星大师摆手笑道。 在云星大师的灵魂印记飘进叶朔体内时,叶朔几乎是立刻就有所感应了。 “又是一道本命烙印?搞什么鬼,我的体内又不是客栈,犯得着都往我体内跑么?”叶朔默默检测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这灵魂波动……是刚才那云星大师!奇怪了,这样的大人物在我体内留下烙印干什么?以他的实力要是想对我不利,我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啊。” 试探着用灵魂冲击了一下,果然纹丝不动,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实力的差距明摆在那里。叶朔叹了口气,只能如法炮制,也在烙印四周布下了一道禁制,这才轻呼出一口气。 街道的另一头,云星大师的脚步忽然停下。 “竟然禁锢了我的本命烙印?”云星大师的眼中充满着难以置信之色,“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嗯,这一手灵魂封锁也玩得挺妙,现在他的气息,还真是一丁点都感应不到了……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啊。”轻轻捋须,云星大师心中对叶朔的评价又上升了几分。 “九曲玄阴丹,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那老板反复想了很久,最后肯定的摇摇头。 “那我们去别处找。”叶朔听了转身要走。 “等等!”那老板叫住了他们,“我就实话说了吧,我经营药行多年,一些数得上名字的药材,总还是叫得出来的。这九曲玄阴丹既然我闻所未闻,你们就是到其他药铺去找,只怕结果也会是相同的。” “那怎么办?”叶朔一筹莫展。 那老板沉思了一下,道:“你们倒是可以到几日后举行的拍卖会上去看看。这拍卖会分为两轮,第一轮是任何人都可以参加的普通拍卖会,竞拍规则是价高者得。而另一轮则是只有凝气级以上修士才可参加的内部拍卖会。 在这个拍卖会上,会出现很多外界极难见到的奇珍异宝。在这个拍卖会上,拍卖者多半需要以物易物。也就是说如果你拿不出对方想交易的东西,就算有再多灵石都没用。” “内部拍卖会啊……”楚天遥心中暗潮涌动。他越来越清楚的认识到,在玄天派作为特级精英弟子的聚气级实力,在外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无论如何,尽快的提升实力才是根本,而眼前就正摆着一条捷径…… “楚师兄,那在拍卖会之前,要不我们先逛逛坊市吧。”叶朔提议道。这次下山,他可谓是大开眼界,既然拍卖会还未开始,他还想在这坊市中兜兜,就当是长见识。 二人离开店铺,又在城中坊市兜兜转转。 路过一家小店时,叶朔忽然看见那小店门口放着一个奇特的碧绿色小球。而就在叶朔手掌即将摸上那小球时,一道紫色寒光突然出现,然后如电芒般的迅速打在叶朔手背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谁打我!”叶朔回头。 一道尖利的冷笑声,蓦然响起。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玄天派的小崽子,你说是不是?” 52.第52章 冲突 那拖着长腔说话的,赫然就是此前曾与叶朔等人多次狭路相逢的郭阳云! 在他身后,曾参与过安山林偷袭的几名弟子也一齐围了上来,俨然一副人多势众之势,嘿嘿几声冷笑,纷纷不怀好意的扳动着手指。 “啊,你……”叶朔瞪大双眼看着郭阳云,一脸惊奇。 似乎对叶朔这样的反应很满意,郭阳云得意的挺了挺胸,等着自己的名字被附加了恐惧色彩后,再由叶朔的口中报出。 “你是谁啊?”最后叶朔费力憋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也难怪他不认得,当初在郭阳云带人赶到玄阴洞时,叶朔早已离开,而其后在安山林,唱着明面黑脸的也一直都是碎星派,就连那天魔化气散,叶朔也始终以为是碎星派布下的后着。 郭阳云在焚天派中虽然入门最早,却实力平平,等闲也无人提及,别说是新晋弟子,就连那些一心修炼的老牌精英弟子,对他一无所知的也大有人在。 只是今日的他看上去很有些狼狈,衣衫破旧也罢了,脸上还有淤青未消,叶朔惊奇之处也正是在此。 不过怒火攻心的郭阳云自然不会想那许多,叶朔的表现很自然的就被他视为了挑衅,更是气得哇哇乱叫:“可恶!不要以为装傻充愣就没事了!快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叶朔看了看被郭阳云紧紧攥在手里,因力道过大,已经隐隐有些变形的那个“东西”,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的道:“东西不是已经在你手里了么?” 郭阳云一愣,顺着叶朔的视线,也瞟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碧绿色小球,脸都气变形了:“混蛋!不是这个东西!” “不是这个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叶朔歪了歪头,继而认真的竖起一根手指,振振有词的道:“这位大哥,你要是真的喜欢这个东西,那就付钱买下来。我也没有要跟你抢,为什么要骂人呢?你的师长难道没有教过你,骂人是不好的行为么?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 郭阳云大喊:“草!我的草啊!” 叶朔微微皱眉道:“你怎么又骂人?” 郭阳云听着叶朔口中滔滔不绝的大道理,已经气得连头顶都要冒烟了:“不长眼色的小畜生,老子今天要是不给你一点教训……” “郭阳云?”此时楚天遥疑惑的声音响起。他此前一直在沿街留心,是否有同样能够温养灵魂的药液或是宝物,一路落后了叶朔有段距离,此时才刚刚跟上。他对郭阳云并不陌生,只是作为精英弟子的他,也从来都没有重视过此人。“你在干什么?” “楚天遥?你竟然也在这里?”郭阳云召集焚天一众寻仇时,是专程搜罗来了几件宝物,又有天魔化气散在手,这才有恃无恐。今日他原本是见叶朔落单,才敢来寻这个软柿子开刀,忽然见到楚天遥,心里也忍不住打了个突。 但很快想到道理是在自己一方,胆气又重新壮了起来,故意抱起双臂,鼻孔朝天,粗着嗓门道:“也没干什么,不过是教教你的师弟学做人。我门中多年储备之物,他不问自取,是之为盗,今日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玄天派的劲气级大长老在这里,我还是一般的说法! 七大门派在邑西国固然自成一脉,却也不能破了这世间规矩!你们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信不信我就直接在这里大声嚷嚷,让这定天城中的修灵者都来评评这个道理?” 楚天遥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淡淡道:“多日不见,郭兄今日的气色似乎不是很好。莫不是满口话说得太多,遭了天打雷劈?” 这话正触及郭阳云心中痛处。一提及此事,他就想起虚无极对他魔鬼地狱一般的惩罚,怒从心头起,忍不住仰天咆哮:“那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还不快把夏枯草还回来!那是本派虚无极掌门要借以突破敛气级的必需之物,你们也敢横插一脚,难道就不怕夭寿么!” 楚天遥处之泰然道:“哦,抱歉,我并不知道那夏枯草是有主之物。”郭阳云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不过就算我一早知道,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料楚天遥忽然话锋一转,面不改色的补充了一句。 “楚师兄,他是谁啊?”在叶朔的印象中,楚天遥待人一向是彬彬有礼,似这般几次三番话里带刺,也不知是他们早有旧怨,还是那人活该倒霉,正撞上楚天遥情绪不佳了。 “焚天派的大弟子。”楚天遥看似在为叶朔介绍,末了又故意加了一句,“不过这种无名小卒,你不必费心去记。焚天派的对手当中,知道一个墨凉城也就够了。” “靠!楚天遥,你欺人太甚!”显然这几句直面侮辱是真正的激怒了郭阳云。更何况墨凉城三字正是他心头逆鳞。每日里在焚天派,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作为大弟子,他几乎时时刻刻都会被拉出来跟这个新晋天才比较。而相较于众人口中对墨凉城的句句赞誉之词,他永远都只能充当反面教材。这也令他心中一股邪火烧得愈发旺盛。 “晋鹏,高畅,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抄家伙给我上!”郭阳云嘴里骂骂咧咧着,手中一比划,已是出现了一柄长剑。 “夏枯草……”叶朔听了半天,似乎听出这场争端是由夏枯草而起。为求息事宁人,主动上前解释道:“夏枯草的确是我所摘。只是此草日前已给宝宝服下,恐怕无法还给你们了,真是对不住。” “真是一群白痴!”郭阳云的嘶吼声震耳欲聋,引得往来行人纷纷侧目,“夏枯草如此珍贵之物,你们竟然拿去喂一个小孩子!玄天派的手笔已经大到了如此地步么?好,好啊,既然你们交不出夏枯草,那就交出那个孽种!让我取他心头之血,或许还能提炼出些许药性!” “宝宝不是小孩子,它是……”叶朔虽然也为郭阳云的狠辣说词皱了皱眉,但一听到对方误解了宝宝的种类,还是习惯性的加以说明起来。 楚天遥不耐烦的拦下叶朔:“够了,我说过不用向他们解释。”又转向郭阳云,“我劝你还是把兵器收起来的好。这定天城中禁止斗殴,到时不用你叫,守城卫士也会自行赶来了。以郭兄如今的状态,只怕是不易应付吧。” 郭阳云气急败坏,挥舞着兵器就要上前动手,被身旁几名弟子死死拉住,劝道:“大师兄,不可因小失大啊!夏枯草失落,掌门已经大发雷霆,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在拍卖会上取得那九曲玄阴丹,这是短期之内,唯一可以代替夏枯草的东西。若是只因跟这两人发生冲突,被守卫赶出了城,回山门之后,又该如何交代?掌门的怒火,你我都不想再承受一次啊大师兄!” 听了几人的劝说,郭阳云似乎也想起了虚无极惩罚弟子,那些生不如死的手段。打了个寒颤,冲脑的热血也渐渐的退却下来,悻悻的放下兵器,不忘撂下一句场面话:“这次就算你们走运!下次再遇上,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九曲玄阴丹?”叶朔猛然意识到,“那不正是我们此次的目标么!原来拍卖会上真的能找到。” 郭阳云听了叶朔的话,气得近乎要崩溃:“小畜生!怎么什么事都有你横插一脚,这定天城中禁止斗殴,你就当真以为我不敢教训你是不是!” 叶朔很认真的解释道:“我并没有想跟你作对啊。我要这九曲玄阴丹是为了救我朋友,他中了天魔化气散之毒,急需要九曲玄阴丹做药引子。为了他,我绝不会把这九曲玄阴丹让给任何人!”他此前神情一直是一片纯真,说到最后一句时,眼里却蓦然划过一道果决的光芒,令得他那稚嫩的面庞也变得坚毅起来。 “天魔化气散?”听到熟悉的名字,郭阳云就想到自己为了天魔化气散受到的惩罚,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脱口就骂:“蠢货,这天魔化气散何来的解药!还是不要浪费那九曲玄阴丹了!” “你怎么知道?你对天魔化气散很了解么?”叶朔听郭阳云说到天魔化气散时,一副很了解的表情,不由得向他问道。 楚天遥听了两人的对话,似乎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但却没有点明。 “大师兄……”晋鹏拉了拉郭阳云的衣袖,急冲他使个眼色。 郭阳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险些脱口说出了下毒的真相,也连忙掩饰的吐了口唾沫,道:“那就各凭本事!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拍卖会认的可是真金白银,看你们这副穷酸样,又能拿出多少灵石?” 郭阳云死要面子,接着又加了几句狠话,最终被不想惹事的晋鹏和高畅给架走了。 楚天遥寻思着郭阳云的话,虽说那是郭阳云说来气他们的,但也不无道理。总不能两手空空去拍卖会,的确是该想想怎么弄钱了。 53.第53章 生财之道 “赚钱,赚钱。”繁华的街道上只见两人步履匆匆,一名一身素衣的清俊少年双手枕在脑后,一路念叨着这个同样困扰了很多人的词,最后更是仰天长啸一声:“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赚到钱啊!” “你已经念叨了一路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楚天遥皱着眉扫视着两旁的路人,那一道道探究的视线显然是连他也一道包含进去了。虽说他自小没少受过旁人的注目,但这两种情景可是截然相反。“我已经想过了,就到这城中的武馆去碰碰运气,正好此地修灵者往来众多,武技兴盛,也一向是名声在外。” “武馆?啊!”叶朔似懂非懂的说道,“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是不是就叫上门踢馆?我们要打进武馆,两个人干翻所有人,再逼他们交出钱来么?可是这样好像不大好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楚天遥一脸黑线,“我的意思是,定天城中会定时举行一些擂台大赛,承办方就是城内的各个大小武馆。如果能在擂台大赛上脱颖而出,拔得头筹,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作为修灵者,要赚钱自然也要用修灵者的方式。” 转过几个弯,前面就是一家武馆,门口“极限武馆”的招牌金漆闪亮。 叶朔连忙跑进去询问。 “擂台大赛啊,有的,有的。”门口擦地的小哥笑容可掬,“只是二位来得可不巧了,本届的擂台大赛上个月刚刚结束,如果再想参加,就要等一年以后了。” 一连问了几家都是相同的结果。由于擂台大赛一般是统一在相同的时间举行,所以他们也只能放弃这一方法。 “唉,如果我会炼药该有多好啊!随便炼上几瓶丹药就有大把的灵石入账。”叶朔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街边的一家药铺里,老板正恭恭敬敬的将一个鼓囊囊的储物袋捧给一个中年大汉,口中一叠连声的奉承着:“尊贵的炼药师大人,这是一千灵石,您收好了。大人今后如果再有丹药出售,希望还能优先光顾我们嘉致药铺啊。” 那中年大汉掂了掂储物袋,满意的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你要是炼药师,那就不是你发愁怎么赚钱,而是别人排着队给你送钱了。”楚天遥没好气的道,还不忘泼一盆冷水:“可惜你不会炼药。” “嗯,实在不行的话,不如我们就当街卖艺吧——” 叶朔的脑中依然在天马行空,忽然握拳狠狠一击掌心:“对了,我们可以进行上古神兽天苍兽的巡回展览啊!让天苍兽表演杂技,像什么踩皮球啊,钻火圈啊之类的,然后我就负责收门票。这可是活生生的上古神兽啊!一定可以收钱收到手软!如果想提出什么特殊要求,比如跟天苍兽握个手啊,或者是骑在它的背上绕城一圈啊,票价就再翻一倍!这样一来,一定很快就可以凑足拍卖的钱!”他越想越是兴奋,当真开始在脑中呼唤起天苍兽来。 楚天遥站在一边无奈的看着,也没有阻止他。 过了好一会儿,叶朔睁开眼,失落的摇了摇头:“天苍兽不理我!” “废话,天苍兽要是会为这种事回应你就有鬼了。”楚天遥又无奈又可气。一想到自己求而不得的天苍兽,在叶朔心目中竟然只相当于一个高等的马戏班子,他心里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吐血。但紧接着想到那高大威猛的天苍兽在众人面前摇头摆尾,做出各种滑稽姿势时,忍不住也是露出微笑。 “那怎么办?难道我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上了?”叶朔倒是并没有沮丧多久,很快就把念头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你自己上?你要表演什么?”楚天遥疑惑。 “这个……”叶朔冥思苦想,“对了!就表演‘融合灵技’如何?这好像也是我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灵技了啊。” 楚天遥皱了皱眉:“你没听说过,被人知道了的底牌就不再是底牌了?竟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自己唯一的杀手锏,我也真是服了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又不能去偷去抢!”叶朔抓狂。 “依我看,你不如与天苍兽解除灵魂契约,再带它去灵兽院,那边的人一定会把你当祖宗供起来的。再不然就把你的大萝卜卖了,虽然造型是滑稽了些,好歹也还是能量兵器,应该能卖出几个钱。”楚天遥很没同情心的说着风凉话。 “楚师兄你别开玩笑了,那怎么可能呢!”叶朔哭丧着脸,“说到卖东西……卖东西……唉,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东西勉强可以卖,只是我当真要把它出手了么?”说着一边拿出卷轴仔细端详。 “什么东西?”楚天遥劈手夺过,只匆匆扫了一行,双眼猛然瞪大:“这……!你从哪里弄来的?” “就是在找到冥影氤幽花的那个山洞里。”这件事倒也不必隐瞒,叶朔老老实实的将经过叙述了一遍。听得楚天遥心里又是一阵阵的吐血,这小子也实在好运,简直就是好端端走个路,都能被宝物砸到头! “怎样,楚师兄,这卷轴能卖出个好价钱么?”叶朔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种心法在目前的灵界大陆上已经不流通了,也许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废物,只有自己还捡回来当块宝。 “这太能了!”楚天遥看着这卷轴,“是了,同样是要卖,与其寻个不识货的老板一次结清,倒不如送到拍卖会上拍卖,那才有可能赚到真正的大数目!” “那都听你的。”叶朔反正也不懂,大大方方把卷轴交出去。 “这卷轴先让我研究几天。”楚天遥也顾不得跟叶朔客气了。远古失传的灵魂心法?要是能把这心法学会,他的实力一定还能有一个突飞猛进的增长,恐怕在七大门派比试会前,再突破个一段两段都是有可能的。 “啊?那你得修炼多久啊?”叶朔倒不是舍不得,他唯一担心的只是夜长梦多,希望能尽早把灵石拿在手里,毕竟这一次的拍卖会,事关重大,绝对不容有失。“还是今天就去卖了吧!这心法口诀我都背得出来,改天我另外抄一份给你就是了。” “抄一份?现在还哪有人用那么土的办法?”楚天遥不屑的取出一块玉简抛给他,“刻录到这里面给我就是了。” “喔。”叶朔老老实实的摆弄着玉简,“可是该怎么刻?” 楚天遥极力让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神识融入其中,同时在脑中把口诀默想一遍,就与你平时修炼相符,无非是过程一为‘吸收’,一为‘释放’罢了,明白没有?” “明白了,我试试吧!”叶朔开始尝试。 半晌递回玉简,楚天遥接过,神识融入其中。 “……纳阴阳之气,运转周天……市场上的小白菜又涨价了……三魂合一体,五气尽归元……九曲玄阴丹会竞拍出多少灵石呢……搞什么鬼!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到后来,楚天遥的眼角都是一阵抽搐。 “啊?”叶朔看着楚天遥的表情,“这些都是我刚刚无意中想到的呀!怎么,在刻录过程中,是完全不能走神的么?那我再刻一遍吧!” “算了。”楚天遥脸色僵硬的移开玉简,“凑合着能看就行了。” 一路左拐右拐,走到一个空旷地带,前方就是会场了。 这拍卖会场和叶朔想的不同。在这定天城中叶朔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建筑,或宏伟或朴素,又或是样貌奇特实在看不出来是间屋子,可这拍卖会场居然在湖底! 这湖是一个规则的正圆,看样子不是自然形成的,东南西北各有一条支流,通向外面的护城河。湖面平静如一块巨大的镜面,倒映着天空,没有一丝波澜。 还好来拍卖会场前先找人问了问路,知道这湖边有一条通道通向湖底的拍卖会场,否则,叶朔真心会觉得去会场的路是跳进湖里,然后游进去。 叶楚二人走在长长的通道中,通道很宽阔,足足可以与定天城内的中央大街相媲美,通道两侧雕栏玉砌,又加以镀金装饰,显得华贵无比,通道内灯火通明,照着宛如白昼,本以为只是点了灯,叶朔走近才发现那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珠子竟是一种鱼类的眼睛。 越往里,通道的斜度越是大,不知走了多久,二人才看到一道青铜大门。叶朔估摸着他们已经走到了湖底。青铜门前32个守卫一字排开,个个一身黑衣劲装,目光锐利。 正中间则是一名穿着火暴衣衫的迎客侍女,见有人走来,便迎上前去。“先生,拍卖会尚未开始。”简单的话语却透着一股丝毫不加掩饰的撩人妩媚感。 “我们,我们是来做价格评估的。”叶朔都有些结巴了。 “好的,请跟我来。” 跟着侍女进入青铜门,大量的光照射进来。是阳光! 不是在湖底吗?怎么会有阳光?叶朔抬头望去,在他的头顶,有朵朵白云,也有不知明的巨大鱼类悠闲的摆着尾巴,又有大群聚成一团的鱼群四处穿梭,仿佛是鱼儿在天空中嬉戏。 与叶朔之前想的阴沉沉的地下会场不同,这拍卖会场的顶部竟覆盖着一层透明的水晶盖,会场的其他建筑都建在这水晶盖下,俨然一个深藏湖底的地下城市。叶朔看得叹为观止。 绕过一个木质的低矮建筑,是栋两层高的小楼,四周种了一些苍翠的植物,显得整栋建筑充满古韵。 那侍女引领着两人走上二楼,轻轻叩了叩门扉,便对叶朔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朔推开木门,走进去,顺手关上门,小楼里的采光比他想象的好。 “请坐。”小屋中坐着一个白发老头,随意的指着桌前的椅子,“想要拍卖什么?” 叶朔拿出卷轴放在桌上。 “卷轴?” 听得卷轴碰着桌面的声音,老头略微一愣,抬起头来,目光停在卷轴上,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小心翼翼的拾起卷轴,拿过一块晶莹剔透的器皿来,那器皿似有放大功能,卷轴上的每一道纹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老者细细看着卷轴,浑浊的双眼猛然大睁,一道浓重的诧异之色飞快闪过! 54.第54章 交易 那老者在这鉴宝室任职多年,经他之手鉴定的宝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照说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早已是见怪不怪,如今竟能令他震惊至当场失态,已足能证明叶朔手中的卷轴诚然非凡!无论如何,这一次的鉴宝之行,可以肯定绝不会是空手而归了。 “你……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拍案而起,老者双手颤抖的捧着卷轴,指骨因过分用力,都隐隐泛起了青白之色。下一刻就圆瞪着双眼,向叶朔急声发问。 “这个……”叶朔倒是被他问得心中有些没底起来,虽说发现卷轴的过程本身没什么不可告人,但这老者是否会觉得以他的实力,不会有能耐得到如此贵重的宝物,怀疑他是用某些不正当的方式弄来的?又或者这卷轴本身就是自拍卖场流传而出,被有心人盗取,又机缘巧合的遗失在了那个洞穴中,被他拾到?再不然莫非对方见财起意,打算独吞宝物,再杀人灭口?一时间叶朔脑中浮现出了一连串危险预警,这在从前,都是习惯了只凭喜好行事的他、绝不会去考虑的问题,或许也当真应了“关心则乱”四字。 正在叶朔脑中千头万绪,那老者见他久未答腔,倒先了然一笑,温言道:“倒是老夫问得唐突了。只不知这同类之物,小兄弟手中是否还有存余?”一面缓缓轻抚着白须,重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前来拍卖场的客人三教九流,所拿出的拍卖物中,也有不少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来,再不然多半也是有其他的难言之隐。拍卖场开门做生意也不是第一天了,本着金钱至上的初衷,只要出售之物能在会场上拍出高价,工作人员通常也不会向客人追究宝物的来源。老者会在惊震之余脱口而出,这也只能归咎于他是大失常态所致了。 叶朔想了一想,这倒是可以说的,也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没有了。这一份还是我在一处险地中偶然所得,后面的部分就算是有,或许也是散落在灵界大陆上的各个角落吧。” 老者微微颔首,继而摇头叹息:“唉,可惜,可惜啊!这是一份自远古流传下来的心法残卷,其中还记载了当今大陆上十种特殊职业的起源。虽说修灵者在不断发展,修炼方式也在不断发展,但其中有些神奇的修炼方法,却是随着年深日久,早已失传。万万没有想到,当代竟有古籍还能重现于世! 这对于任何一个领域的修灵者,都足以作为镇宗之宝,更是那些大的宗派势力打破了头也要争抢之物!若能集齐全套,必然是价值连城啊……” “那……如果是残卷,就没有价值了么?”叶朔听那老者连叹可惜,紧张得冷汗都掉下来了,屏着呼吸询问道。他并不关心这宝物集齐全套后会有多么珍贵,他在意的只是眼前这一关能否安然度过,能否在拍卖会之前筹到足够的资金,去拍下九曲玄阴丹! 楚天遥在旁听得暗暗皱眉。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也该知道,既然是集合起来价值连城的东西,就算被打散到只剩其中一个部件,也绝不致落魄到了分文不值。若是遇上黑心些的商家,听了叶朔这外行话,只怕早已是趁机开出一个超低价,再转手大捞一笔了。 那老者这才回过神来,双手下压,微笑道:“不用担心。我说可惜,只是可惜我拍卖场未能得到一回拍卖全套宝物的福分。记得前一次拍卖那一套顶级法器,还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啊。 再回想起那时的情景,人人哄抢竞拍,价格几乎是像坐着炮弹一样一路往上飙。几个最有竞争力的买家更是寸步不让,连会长都不得不几次亲自出面维持秩序。那派热火朝天的气氛,真是让人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啊!” 老者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长串,看到叶朔还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也知道是扯得远了,将手一挥,不动声色的又将话题带了回来:“不过就算是古籍残卷,想来动心的买家也绝不在少数,一定也能卖出个好价钱。唔,待我看看…… 拍卖底价或许可以设置在一百万灵石左右,而经过竞拍,再加上一些适当的运作,我想,应该能在一百五十万到二百万灵石左右成交。” 叶朔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犹豫。 “怎么,你嫌太低?”老者脸色一沉,“小兄弟啊,这个价格可不低了啊!你看,首先这心法只是残卷……” 作为一个职业鉴宝人,他的收入也是会随着所收宝物的价格而有所涨动。这成交价的具体数额,他当然无法确保,而他眼下最担心的,就是叶朔会因质疑价位过低,而改变主意不在这里拍卖了,那他可就白白少了一笔横财。 因此他几乎是竭尽所能,将自己的专业知识发挥了个十足十,口沫横飞的向叶朔讲解着这个价格是多么的物有所值。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价格是高是低。”在他说得口干舌燥之后,叶朔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垂下头闷闷的说了一句。“我只知道,如果是在菜市场上买小青菜,已经足能把所有的小青菜买下来了,不对,应该是把整个菜市场买下来了。但是放在拍卖会上,我就不知道还够不够看了。拍卖场上往年的其他物品,大概都可以拍到什么价位呢?” “你倒是早说啊!”老者一拍大腿,不过只要不是嫌弃价格低就好办了。心下一宽,更加卖力的讲解起来:“往年的成交价……这当然也要根据宝物具体的珍贵程度,再加上主持拍卖师的能力,高低不等。 有时观众席上也会出现一些恶意竞价行为,那些真正需要的人没法,也是财大气粗,不得不花了几乎翻倍的价格买下来。对于这种做法……我们倒也是乐见其成的。不过除去几件价格最高和最低的,普遍的成交价大约至少也是在五万灵石到三十万灵石之间。但若是出现了一等一的异宝,比如上次拍卖顶阶法器的那一趟,这价格……” “就比如九曲玄阴丹这样的宝物呢?”见老者又要搬出顶级法器的辉煌,吹嘘得没完没了,叶朔连忙打断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将此行的目标报了出来。 “九曲玄阴丹么……”老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此物是由九种奇花异草所炼制而成。也并不是如何稀奇之物,炼制起来也并不难。要说贵重,也只贵在那九种奇花异草资源稀缺,一般都只出现在极险之地,等闲极难寻见,要凑齐九种实属不易。碰巧此次的拍卖会上倒是正好出现了一枚。成交价,大约能拍到十五万灵石左右,也就算很不错了。” “十五万灵石……”叶朔弯曲着五指计算了一下,又与前一个数字仔细对比:“嗯……这样马马虎虎也买得起了。好,那就成交吧!” 老者瞬间喜上眉梢,仔细的将卷轴收起后,又掏出一个储物戒指放在桌面上推了过来:“这是定金,一共两万灵石,都在这里面了。” “定金?”叶朔听这数量忽然低了这么多,发起急来:“为什么是定金?不要定了,已经定下来了呀!我肯定是要在这里拍卖的,你还是直接把全款给我吧。” 楚天遥已经郁闷得想一头撞死了。 “小兄弟,看来你还不太清楚这拍卖场的规矩?”老者也是忍俊不禁。 “嗯,不太清楚,有什么讲究么?”叶朔认真的点了点头。 “客人将拍卖物交给我们之后,如果确认达到了拍卖价值,我们就会首先向客人支付一定数额的定金,代表我们已经将这东西买了下来,以免有些客人在拍卖前忽然反悔,在我们已经对拍卖物进行过大量宣传后,这种做法无疑会令我们蒙受很大的损失,因此,倒宁可在拍卖前吃一点小亏了。 交易成立之后,直到拍卖之前,宝物都会被寄存在我们这里暂时保管。而在正式拍卖之后,拍卖所得数目,除卖场将抽取一些手续费外,其余金额全归卖家本人所有。因此结清付款,也是拍卖会结束以后的事了。”老者笑眯眯的解释道。刚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自然神清气爽,就算叶朔再多问几个蠢问题,他也都能用绝对耐心细致的态度解答。 “这样,那如果我在拍卖会上拍到了其他的宝物,拍卖结束之后,我是否可以用这一件宝物拍卖所得的钱,来支付另一件宝物的价钱?”叶朔最关心的也是这个问题,毕竟现在的他,除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定金,依然身无分文。 “没有问题啊,反正结款和支付都是在拍卖会之后举行,你完全可以同时办理两种手续。当然前提是你拍卖所得的金额,足够支付另一件宝物的价位。”老者还是笑容和蔼。 “这个,应该够了。嘿嘿,你刚才也说够了的。好,那咱们这就成交吧!” “嗯,这定金一共是两万灵石,你仔细清点一下吧。”老者不忘叮嘱道。 “好的。”叶朔一挥手,登时哗啦啦之声响成一片,大把的灵石转眼就堆满了桌子。 “你这是干什么?”老者显然很惊讶。 “不是你让我仔细清点一下的么?”叶朔无辜的摊了摊手,“不把灵石都倒出来,怎么清点啊?” 楚天遥再也看不下去,忍着吐血的冲动,向老者拱手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位师弟初次下山历练,对常识所知太少,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老者摆摆手,转身向叶朔讲解道:“这储物戒指方便得很,你只要先滴血认主,随后神识融入其中,稍一探测,即可知晓确切数目,倒是无需如此麻烦的。” 叶朔看着楚天遥,无辜道:“师兄,你也不早说。” “这是你们的席位号,三天后的七时三刻,拍卖会正式开始,可别迟到了!”老者从柜台中取出一块由绿色翡翠制作而成的卡片,递给叶朔。 两人这才转身下楼,出了拍卖场。 “叶朔?”一道刚要跨进大门的身影当即隐入拐角。等两人已经走远,才指着其中一人的背影,低声向身侧的另一人道:“父亲,那个就是叶朔。”此时他的正脸逐渐从暗影中显现而出,正是碎星派的弟子,一直对叶朔怀恨在心的阮石! 55.第55章 阴谋开始(上) “嗯。”另一道身影也从拐角后缓步迈出,一身宽大的长袍,两眼精光闪烁。看来近日的定天城,果真是风起云涌,不但焚天一众已在暗中密谋,就连阮石的父亲,碎星派的凝气级长老阮威,竟然也是亲自出动! “他旁边的那个小子,就是玄天派大名鼎鼎的天才楚天遥。观他灵力波动,应该已经处在了聚气五段巅峰的层次。比起上一届七大门派比试会瞧见时,确是又增进了不少。 奇怪,要是寻常的任务,也不会落到他一个精英弟子的头上,莫非玄天派已经得到消息,此番也是冲着那拍卖会上的‘天香魔骨图’来的么?”阮威脑中快速转动着念头。 显然对于儿子屡次提起的这个叶朔,他瞥了一眼之后,也就并未如何放在心上。身为碎星派长老,看问题的角度也必须放得更加长远,时时处处,皆需以门派利益为先。一点无碍大局的私人恩怨,理他作甚? “父亲,依你所见,这叶朔究竟处在什么境界?”对阮威心中这一番考量,阮石固是全然不知。自方才第一眼看到叶朔起,心中便是接连涌动着一股接一股的森然杀意,要不是自知实力不济,恐怕他的第一反应也就将是进攻,而非隐忍了。机会稍纵即逝,待得再回过神来,终于还是忍不住提起了这个同样困扰他许久的疑惑。 “就算是依为父所见,那小子也同样是蓄气一段不假。” 阮威略带几分不屑的斜瞟着叶朔离开的方向,“或许这的确就是他的真实境界了。至于你说曾在他手上吃过大亏,也不外乎只有两种可能。既然不是敌人太强,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是你自己的问题么? ”一边说着,凌厉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阮石身上,大有“是你学艺不精”之意,严肃的审视着自己的儿子,责备之意尽显。 “……决计不会。”阮石面对父亲的诘问,虽然也是下意识的心底一虚,但在将前因后果仔细盘算过一番后,也就坦然答道。“孩儿曾经与他交过手,起初见他境界过低,确曾心存轻视,但在几个回合过后,我察觉出情况不对,已经是全力以赴,只可惜,任我底牌尽出,仍是尽落下风,无论灵魂攻击,或是物质攻击,均未能占到半分便宜。 事后付清曾纠集过一众师弟私下寻仇,纵然个体实力未必如何突出,但他们普遍都处在集气级以上境界,按说人多势众,又是以有备算无心,本来结果应该是很明显的才是……” 偷眼瞧阮威脸色,见他也是应着自己的叙述默然颔首,胆气壮了几分,又一股脑的说了下去:“但是,最后的结果您却是知道的……他们全都吃了大亏,王师弟更是连本命灵宝‘黑土玄壁’,都在此役中一并损毁。 我曾经将参与过安山林伏击的师弟聚集到一起,详细询问,他们也都异口同声的说,那叶朔的实力最起码也是与楚天遥相当,更有可能还犹有胜之。或是我一人学艺不精也罢,难道碎星派中人人学艺不精?退一步讲,便再如何学艺不精,也不致沦落到了被他一个蓄气一段弟子蹂躏的地步!” 阮威面色稍霁。其实他虽然嘴上扮演着严父的形象,心里却从未真正的怀疑过自己的儿子。 阮石一向是他的骄傲,他的修炼也都是在自己严格的督促下,用汗水实打实磨砺出来的成绩。可以说,他有几分本事,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有此一问,也不过是想借机观察一下儿子的心性,以及他是否能在一次失败的战斗中有所成长,是怨天尤人、盲目自满,还是能够吸取教训,知己知彼。 至于这叶朔,一个人再逆天也总有个限度。诚如阮石所言,想以一人之力,打败一群配合有素的集气级弟子,那么他自身的实力,最少也要在聚气级以上。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能发挥出聚气级以上的实力? 虽说凭着一些特殊的心法、灵技,越级战斗同样也会成为可能,但这些外力所能提升的范围,依然是有一个限度的,一般能越上个几阶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而每一个等级之间,都是有着大到不可思议的差距,一个低阶弟子,连越两级战斗?简直是开玩笑! 这样的天才在这灵界大陆上不但史无前例,就算真有,这份过度耀眼的天才光环也足够让他被邑西皇室,甚至是那些更加庞大的帝国所挖掘、吸纳,又怎会依然蜷缩在小小的定天山脉?他们父子也不是运道过人,岂会随随便便,就撞上了一个足能名垂史册的人物? “嗯,如此看来,那小子或许的确掌握着相当高明的敛息术,连为父也看不出根底。都说他的实力与楚天遥不相上下,如今从他们搭档做任务来看,似乎还真是有几分可信。 玄天派中多了这样一位高手,却秘而不宣,还将他伪造成新晋弟子……不错,看来他们是想将那小子当做一张隐藏的王牌,真到用时,就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倒是不可不防…… 不过既然叫我提前知觉,其中的威胁也就小得多了。阿石,记住爹的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你既然不是他的对手,就要懂得隐忍。如无万全把握,暂时不要去寻他的麻烦。真等你的实力足以将对方踩在脚底,切记一击必杀,不要留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是,爹爹的教诲,孩儿谨记在心。”阮石恭恭敬敬的答应着,却忍不住又是转目朝拍卖场宏伟的大楼望去,暗忖:“拍卖会尚未开场,他这么早就来这边做什么?做鉴宝评估么?但那小子一穷二白,又有什么宝物是他拿得出手?可是看他刚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又并不像是空手而归……难道?莫非是……!!” 一想到那可能的推论,瞳孔骤然紧缩,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恶狠狠的吐出四个字:“能量兵器!” “能量兵器?”阮威皱了皱眉,儿子这段日子,在他耳边絮叨得最多的,就是要击杀叶朔,夺得能量兵器。直听得耳朵都要生了茧子,真是想不记住也难。“就是你说过的,他手中那柄造型古怪的兵器?” “是……”阮石吞了吞口水,“虽然造型是古怪了一些,可那千真万确,就是能量兵器不假,而且还是最原始的混沌能量所化成的能量兵器!只因那小子不会使用,才将它弄成了那副古怪模样,可恨啊!”一想及此,便是忍不住恨得牙根发痒。空自发了一阵狠,忽然两眼一亮:“父亲,若是那小子当真是将能量兵器拿出来拍卖,那我们倒是可以借此机会……” “这一件事不急。”阮威摆了摆手。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他当然一眼就能看出阮石在想什么,“况且就算当真要买混沌能量,也不是定须在这拍卖会上。说穿了,拍卖会根本就是一场有钱人的游戏,旁人去跟他们竞争,那才真是有钱没处花了。” “那您是答应给我买能量兵器了?”阮石听后两眼发光。 阮威忽然板起了脸:“你不要将心思尽放在歪门邪道、投机取巧上!与其尽惦记着能量兵器,不如多琢磨些如何尽快的将你的境界提升上去!你总说玄天派的那个小子厉害,人家厉害也绝不仅仅是厉害在一柄兵器上!功力深处,就算使的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同样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反之,那也只是暴殄天物!” 阮石被骂得只知诺诺连声,阮威见状,也不再多言,当先朝拍卖会场一挥手,迈开脚步:“是不是能量兵器尚未可知,眼下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没有用,倒不如直接上去问个明白。” 阮石跟在父亲身后一起上楼,被侍女引领着来到鉴宝室。 “方才可有两名年轻人来此鉴宝?”待那侍女刚一躬身退出,阮威即向方桌背后的老者询问道。 “呵呵,这位先生,我们拍卖场有规定,是不能随便把客人的资料向外泄露的……”老者圆滑的笑着,微眯的双眼中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阮石二话不说,掏出大量灵石,“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老者扫了灵石一眼,慢吞吞的拿起,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才对阮威缓慢的点了点头。 “他是来做什么的?询问拍卖会的物件?还是来做鉴宝评估的?”阮威暗道一声有戏,面上不动声色的继续询问。 “鉴宝评估。”老者惜字如金,似乎不愿再透露半点消息。 “他拿来鉴定的是什么宝物?”阮威一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凑近了老者。 “先生,我们拍卖场有规定……”老者再次露出为难之色,但双眼却是骨碌碌的转着,直盯着阮威腰间的储物袋。 阮威也不多言,掌心在桌面上一铺,又一堆灵石滚落下来。 “就是这个。”老者倒也爽快,立刻从身旁的柜子里翻出卷轴,双手捧上。跟着还不忘叮嘱道:“小心些,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要是给弄脏弄破了,先生纵然腰缠万贯,也未必赔偿得起。” “哪轮得到你啰嗦,我还不知道么?”阮威没好气的瞪了老者一眼。一面随意的将卷轴展开,目光匆匆掠过扉页,起初脸上还充斥着深深的轻蔑,没等扫过几行,双眼猛然瞪得滚圆! 56.第56章 阴谋开始(下) 老者在一旁笑嘻嘻的嗑着瓜子,看到阮威这副和自己之前相似的模样,不由暗暗偷笑。 “这是……自远古流传的功法秘典!”阮威还没从惊愕中省过神来,捧着卷轴的双手都是不住颤抖。 “远古?”一旁的阮石虽然看不出这卷轴的珍稀之处,但任何东西,只要是同这“远古”二字扯上关系,都自然会变得贵重无比。暗中传音道:“父亲,这卷轴很值钱么?” “值钱?岂止是值钱!”阮威的传音中都带着不可遏制的震撼,“我这么给你解释,你垂涎已久的那件能量兵器,跟这卷轴比起来,根本就连渣都不如!” “什么?!”阮石连日来的心思尽在此处,自然很清楚能量兵器有多珍贵,如今父亲竟然说,能量兵器跟这卷轴比起来连渣都不如?那这卷轴到底是什么宝物? 惊愕过后又不禁咬牙切齿:“老天真是不公平,到底让叶朔那个小子撞了什么大运,怎么什么宝物都跑到他手里去了?拿出来的宝物一件比一件价值连城!?” 阮威一面依旧将那卷轴翻来覆去,做出看得爱不释手状,急向阮石传音道:“这是远古的修灵功法总纲,也就是如今职业衍变的万法之本、万源之始!可惜现下只是残卷…… 若能集齐全套,在这邑西国也能捅破了天!不过就算只是残卷,一旦流到拍卖会上,也必然能够炒出天价!到时候那些大势力一定会撒钱撒得手软,根本不是我们能买得起的!只不知那小子手中是否还有剩余的几卷……” 老者吐了一口瓜子皮。他当然知道眼前的两父子正在传音交流,却也无意阻止。 “他拿出来鉴定的就只有这一卷?他确定要拍卖的也只有这一卷么?”阮威的下一句忽然向着自己发问。 “如果他一次拍卖的真是全套秘典,现在坐在这里跟你说话的,也就不会是我了。”老者慢悠悠的道。言下之意很清楚,假如真有这样的大生意,以他的身份是负责不起的,恐怕到时就该是这拍卖场的老板亲自到场处理了。 阮威暗叹自己糊涂:“那么他要买什么?”连这样逆天的宝物都舍得拿出来拍卖,那么他想拍的那一件宝物就必然更是逆天了,一时间连阮威都升起了好奇心。 “先生这话问得稀罕了。客人想买什么,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呢?”老者笑眯眯的道。 “别啰嗦。”阮威喝道,“你好好回答,灵石绝不会少了你的。” “你就是给再多的灵石,我不知道的事,也还是不知道呀。”老者慢吞吞的搓着双手,若有所思。 阮威狠了狠心,直接解下腰间的储物袋,财大气粗的朝桌上一撒:“把你们之前的交谈内容,原模原样的再给我重复一遍,连一句都不要遗漏。” 修灵者因常年修炼各种功法,需要背咏大量典籍,以至记忆能力潜移默化的不断提升,记忆力通常都很好,何况这还仅是片刻前发生之事。因此只要对方愿讲,阮威的要求倒也不算是强人所难。 老者盯着满桌闪闪发亮的灵石,默不做声的抬起双臂,将灵石全拢到自己怀里。接着才抬起头:“那位小兄弟刚一进来,就对我说……” “……他问我这个拍卖的成交价是高是低……” “……比如上次拍卖顶阶法器的那一趟,这价格……他直接打断了我,问道:‘就比如九曲玄阴丹这样的宝物呢?’……” “……那以后他几乎就字字句句,不离九曲玄阴丹,也是在听我说了九曲玄阴丹的成交价格后,才像松了一口气一般,立刻就答应了交易。照我观来,他想要拍下的宝物,十有八九,就是九曲玄阴丹!” 那老者口沫横飞的一番讲解,听得阮威脸都黑了。这哪里是不知,分明是为了要引他掏钱,故意而为。到了这一步,连阮威都隐隐有些肉痛了。这几乎是问一个问题就要敲一笔灵石,他怎么偏偏就撞上了这么个贪财的奸商? “九曲玄阴丹,这是什么玩意儿,从来没听说过啊……”阮石在脑中搜索良久,也是找不到有关这九曲玄阴丹的任何讯息,不得已开口发问道:“这九曲玄阴丹有什么用?” “说到这九曲玄阴丹么……”老者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润润喉咙,道:“大致有清热解毒、预防感冒、利咽之功效。主要用于治疗温毒发斑、舌绛紫暗、烂喉丹痧等疾病。大致就是如此,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珍奇的东西。” 阮石越听越是神情古怪,这几种功效,怎么看都不是叶朔会用得上的啊?狐疑道:“老先生,您可是还漏了什么没说?” 老者脸一板:“要我说年轻人就是性子急!我还没有说完,你就开始胡乱插嘴,现在还怪我没有说完整?”利用着阮石打躬作揖赔不是的间歇,又是好一番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漏下的一条:“还有一种说法,据说此物性属阴寒,能渡元固气,是制成天下间罕见的奇毒‘天魔化气散’解药的一味药引子!” “就是这个!”阮石眼前一亮,传音道:“父亲,您可还记得,此前安山林一役,曾有一名玄天派的新晋弟子中毒昏迷?那人就是这叶朔的朋友,名叫顾问,他要寻这药引子,一定也是为了救治顾问!好极了,咱们一定要将这九曲玄阴丹抢拍下来,让他救不成自己的朋友!”他恨极了叶朔,哪怕仅仅是让叶朔因友人之死而哀痛欲绝,也能从中享受到一种扭曲的快感。 “竟然是九曲玄阴丹么?”阮威的嘴角缓缓掀起一丝笑容。“那倒也大可不必花这笔冤枉钱。阿石,你还不知道,日前虚无极掌门曾经同时向碎星、破月两派传下命令,要求此次在定天城拍卖会上,不择手段助焚天派拍下九曲玄阴丹! 这九曲玄阴丹的药性与夏枯草相近,你说夏枯草给玄天派摘了,如今虚无极定是想以此物代替,作为他晋阶敛气级的辅助!到时这出钱出力的事,自然是焚天派那些弟子们出大头。 虚无极这次也真是给逼得狠了,竟然连‘不择手段’四字都用出来了……不过,既然讲明是‘不择手段’么,那么我们倒是可以遵照他的命令,好好的大展一番手脚了啊……”在阮石尚未理解之前,飞快的取出冥灵玉珠,向那老者道:“我想将这卷轴刻录下来,行是不行?” 老者忙不迭将卷轴抢回:“这如何使得?这可是重要的拍卖品啊!如今拍卖会尚未举行,万一给你散布到市面上,还有谁会来参与竞拍?不行,不行,这一个绝对不行。” 阮威急切道:“我只刻录第一页,并且,我可以担保绝不向外泄露。这样,你开个价吧。” 老者还是老样子:“这不是开不开价的问题!这涉及到拍卖场的规矩和利益啊!若是给别人知道,我们拍卖场如此不按规矩办事,私下出售客人和拍卖品的资料,信誉一失,将来还有谁敢来我们拍卖场?” 阮威咬了咬牙,取出一个储物戒指,当场解除认主,没好气的扔在桌子上:“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哎呀,我都已经说过了,再多灵石都是不行的……”老者一面说着,却仍是指尖飘出一滴鲜血,很快就融入戒指中。随后神识一扫,瞬间喜上眉梢,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不情不愿的表情:“那好吧,不过记得只能是第一页啊!一出了这个门,也绝不能说影像是从我这里流出来的。” “知道了!你还真是啰嗦。”阮威肚里骂翻了天,同时将卷轴摊平,手中持着冥灵玉珠悬浮在上空数尺高度。玉珠散发出一层柔和的紫色光芒,将卷轴尽数笼罩在内,细看还能见到一层层细小电纹如刷子般在页面上不断过滤,随后大量的文字凭空从纸上浮起,在半空中形成投影,又呈三角状缩小,被吸入到了上方的玉珠中。 “先生走好啊,欢迎日后再来。”老者在背后笑眯眯的送客。阮威则是肚子里一连串的腹诽。 “为何要刻录下这卷轴的第一页,有什么深意么?”一出了拍卖场,阮石就忍不住问道。他可是亲眼见到父亲为了最后的这一笔交易,几乎一次就掏光了此行的大半积蓄。 阮威哈哈大笑:“你看不出来么?嗯,这定天城中禁止斗殴,何况那叶姓小子身上是否真有剩余的秘典,谁也不知,没必要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冒这个风险。 但是,我们不做,不代表我们也不能找别人做。我要将这小子身怀重宝的消息卖给黑市,到时不用我们动手,自然会有人去对付他!如果他身上当真还有秘典残卷,那我们再动手也不晚……这一招,就叫做‘打草惊蛇’!” 57.第57章 黑市 黑市,顾名思义,也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市场,是大量的违禁生意盛行交汇之处! 在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法制的概念,只要你出得起足够的价钱,你就可以予取予求。同时,虽然黑市从未被各大郡城正式承认,但因其人脉广阔,背后更是有着庞大势力支撑,只须每年缴纳一笔重金,填满了同城官员的腰包,他们的存在也就可以继续得到默许,这几乎已经成了一条心照不宣的暗中协议。 旁人不可以在城中斗殴,但是他们可以。甚至即使是杀了人,只要事后及时的将痕迹抹除干净,不要给人抓住了把柄,主事者依然会选择睁一眼、闭一眼。甚至有些官员在权位竞争中,为了铲除竞争对手,同样会前来黑市进行委托,也可说是各自有些把柄被掌握在了对方手中,这也就使得双方的合作关系更为牢不可破了。 将叶朔的消息卖给黑市,到时既可探知他身上有无秘典残卷,即便是运气差些,一无所获,至少也先得到了一笔情报交易的酬金,这才真正是将自己的仇人吃干抹净,不放过任何一丝所能在他身上榨取的好处。 “原来如此,还是父亲高明!”阮石心悦诚服。 当下两人走街串巷,一路来到一家生意兴隆的赌坊。这里表面上是一家赌坊,殊不知它还是进入黑市的入口之一。 在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后,赌坊的负责人带着他们走进一条秘道,一直走到地下密室。这里环境幽暗,四壁空空,只在密室正中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晃动的火苗在墙壁上投射出歪歪斜斜的暗影,望去满眼尽是鬼影幢幢。 方桌后坐着个老者。一头灰白的头发,面容苍白平板,犹如地狱中的无常恶鬼。右眼戴着黑色眼罩。虽是如此,仍能看到一条深长伤疤自他额前垂下,直挂到了嘴角,为他一张本就是阴森可怖的脸更平添了几分狰狞。 那负责人将他们引领入内后,也就识趣的躬身退下,不忘周到的将门掩上。古老的铁门开合,发出长长的“吱呀”一声,在这幽暗的环境中听来尤显凄厉,充斥着诡异的不吉。 “坐。”那老者却似听而不觉。眼皮也没抬一下,只随意向两人道。 “鹜先生。”阮威向那老者拱了拱手。他只听旁人说起过,这黑市的负责人被称为鹜先生,至于他的其他讯息,他究竟替何人效力,却是没有人知道了。 阮石却是不敢向那诡异的老人主动招呼,战战兢兢的随着父亲在椅中落坐。既是第一次来到此地,虽然心中害怕,却仍是忍不住转动着眼珠,好奇的朝四面打量。 “年轻人,在这个地方,通常聋子和瞎子的命会比较长。”正在他四处看得暗暗称奇时,一道嘶哑的嗓音忽然在这密室中响起。 阮石吓了一跳,刚转过头,就看到鹜先生两道冰冷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了自己脸上,话中的杀机几乎是不加掩饰,阮石只觉一股森然寒意直透到了心底,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当即正襟危坐,双眼只盯着自己的鼻尖,再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了。 鹜先生似乎对阮石的配合很是满意,又或者他根本就从未将这等后生晚辈放在心上。冷冷道:“既然到了这里,就应该清楚这黑市的规矩,我也不多啰嗦了。二位此来,是做货物交易,情报交易,还是发布任务?” 情报交易,最常见的一般是近期将有哪座遗迹即将现世,在何时何地开启,又或是有哪一处尚未被发现的远古洞府,总而言之,只要是与宝物相关的情报,总是能令各大王朝前仆后继。谁都想在激烈的竞争中得到第一手消息,在寻宝的过程中,没准也就能比对手多得到几件宝物。为此,他们不惜付出巨额的财富。 而稍微偏门一些的,又比如某个知名强者,即将在某时某地出现,那么如果他的对头购买了这则消息,就可以亲自出手,或是发布任务,进行暗中截杀!据说也的确曾有不少的强者因此而陨落。 货物交易,通常是某些人在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到某件宝物后,无法在正规渠道脱手,就可以选择黑市进行销赃。黑市有其固定的贩卖渠道,绝不会出现货物砸在手中,又或是给货主带来麻烦之事。毕竟黑市的名声虽然不大好,但信誉还是相当不错的。当然,这也是在货物确实具有相应价值的前提下。 而发布任务,虽然是天南地北无所不包,但大多数时候接到的,却还是以杀人越货的委托为主。 “情报交易。”阮威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判断,“我有顶级情报出售。” “嗯。”鹜先生随手抛出一块玉简,“玉简不会骗人。只需将要交易的情报注入在其中,它自会判断。” 阮威接过玉简,稍一动念,大量的信息快速融入玉简。在片刻的沉寂后,玉简表面开始发出碧绿的青色光芒。 “竟然是中级一等情报?”鹜先生此时也隐有动容。在阮威将玉简捧上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夺了过来,神识迅速融入其中,简略浏览后,重新抬起视线。 “情报交易皆须提供凭证。你可有证据?” “有,就在这里。”阮威连忙取出冥灵玉珠,他此前也正是为了获取这凭证,才专门用此宝刻录下了卷轴首页。注入灵力后,朝一旁的墙壁上一扫。一道柔和的光芒射出,大量的文字在光芒中旋转放大,最终映满了整块墙壁。这虽然只是投影,却依然有一股始自远古的沧桑气息,在那文字之间,毫无保留的散发了出来。 “嗯,这的确是远古的灵魂心法。”鹜先生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唤进一名小厮,吩咐道:“你立刻去拍卖场确认,今日这鉴宝交易可曾属实。” 阮石心中不忿。这又何须确认方可,难道他还怀疑我们会说谎不成?更何况当着客人的面便如此不信任,也实在是太不尊重。但抱怨归抱怨,他可没胆子当面出声质疑。 实际上他还不知道,这种便于确认的情报还好说,另有些例如一些大人物行踪的情报,只是某个修灵者偶然探得,根本就找不出第二个证人,更拿不出可以当做物证的东西。若是仍要进行交易,就只有主动放开神识,让对方以搜魂术检测记忆,虽然受尽屈辱,但也无计可施,毕竟在这种本来就没有规矩的地方,当然不会有任何人来跟你讲规矩。 不一会儿,那小厮就回了转来,低声在鹜先生耳边说了几句,。 “情报属实,可以进行交易。”鹜先生又想了想,“不过你说那小子身上可能另有残卷,只是出于你的推测,做不得准。因此你提供的情报,只能作为‘远古心法现世’收录,相应的,情报等级也就只有中级二等了。中级二等情报的价格,在一万灵石到一万五千灵石之间,你这一条,一万吧。”说着取出储物戒指放在桌上。 阮威一路恭敬应声,阮石却是肚里暗骂:“真是无商不奸,连你那玉简都探测出是中级一等情报了,你现在上下嘴皮这么一碰,就莫名其妙成了中级二等!” “对了,鹜先生,除此之外,在下还想同您做一笔交易……此事希望可以与您私下达成,不宜为外人所知……”阮威又开口道。 “交易?这黑市就是做交易的地方,但是一切都得照规矩来!”鹜先生的脸色又是一沉,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不不,您千万不要误会……”阮威忙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击杀了那个小子,从他身上得到了剩余的远古秘典,我愿意以市场价与您进行交易!希望您能第一个通知我,暂时先不要把这卷轴卖给别人。” 鹜先生目光闪烁了一下,饶有兴味的交叉起双手:“没有人说过要去击杀那个小子。既然这是你的意愿,很好,”推过另一块墨绿色玉简,“这里记录有发布任务的详细说明,你看一遍,然后按照规定,输入任务的具体信息。等到任务完成,我们再来谈具体的卷轴交易问题。对了,你这属于二级上等任务,需要支付两万灵石。” “……”阮威的嘴角都在抽搐。以黑市的作风,得到消息后不可能不去击杀叶朔,而如今只因阮威多嘴确认了一句,那鹜先生竟然就不动声色的将这事推了个一干二净,反而要求他另行发布任务,这简直是要求自己为他们的行为买单! 况且刚才在鹜先生推过玉简时,阮威分明曾在他一贯冷漠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飞快划过的狡黠笑意,这就更是令他大叹黑市的奸诈了。 “对了,那个小子,他是什么等级的修灵者?”鹜先生忽然问道。 “蓄……蓄气一段!”阮石抢先道,在他的认知中,对方的境界越低,对付的难度也就越低,这酬劳或许也就可以支付得少些。 “蓄气一段?你他妈在逗我?”谁知听了阮石的回答后,鹜先生忽然破口大骂。“蓄气一段的实力就能拥有远古心法?你真当我是第一天在这道上混?” 阮石心想假如真有一个蓄气一段的小子,人家就是运气好,那又怎么样呢。但是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 “这……那小子掌握有极高明的敛息术,我们也探测不出他的真实境界。只知道如今他的表面实力的确是在蓄气一段。”阮威也只能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哼,掌握有极高明的敛息术,连你也探测不出,就是说他的实力起码也在凝气级以上了?要对付一个凝气级强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佣金再追加三成。同时黑市容不得欺骗,念你们是初犯,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再交一万灵石。”鹜先生还是一贯的冷漠,但还带着一丝奸商的笑意。 “他的敛息术……”阮威本想说这样的算法不公平。叶朔真正的境界可能也就在聚气级左右,主要是他的敛息术格外高明。 但转念心想这样一说,没准鹜先生又会借机曲解成:以聚气级实力就能让你也探测不出,他的敛息术如此高明,必然有非凡际遇,或许身上就另有其他重宝,击杀的难度又会上升一倍,然后再让他加钱。到时自己也的确无法反驳,只能越描越黑。因此话到嘴边,生生的咽了回去。 “哦?他的敛息术怎样?”鹜先生追问道。看他的样子,显然也正是等着继续抓阮威的把柄。 “不……没有了,没有什么。”阮威连忙摆手。 “在这里留下灵魂烙印,任务一旦完成,会立刻通知你们。” 这灵魂烙印,一来是便于黑市与卖家进行联系,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卖家在外透露对黑市不利的讯息。一旦发现,他们也可以最快的施加惩罚。阮威也知道规矩,依言留下烙印,准备带阮石离开。 “年轻人,轮到你了。”不料鹜先生忽然转向阮石。 “我?”一直在努力装扮着透明人的阮石大惊,“我又没有参与交易,为什么连我也要?”留下灵魂烙印,等于是从此受制于人,而他,却并不想在外界留下一个如此棘手的把柄。要知道,他生性谨慎,就连碎星派中的一众师兄弟,都很少有人能令他全心信任,交换灵魂烙印,更何况是对鹜先生这样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任何一个人,只要踏进了这里,不管有未进行交易,都需要留下灵魂烙印,这是黑市的规矩!说到底,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的手段。你若是并无不轨之心,何必心虚?我手中的灵魂烙印成百上千,只要你没有犯到我手里,我也懒得理会你这种小屁孩。”鹜先生还是那张冷漠的脸,却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阮威为了息事宁人,也只得劝阮石依言行事。 最后阮威发现,不仅卖情报赚到的灵石全还回去了,自己又另外贴进去了不少。而至于叶朔手中是否真有远古心法,却还是未知之数。此番这黑市交易,真可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让他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另一边,叶朔和楚天遥走了一路,却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前停下。 “几位,鬼鬼祟祟跟了我们一路,有何贵干?” 58.第58章 幻境 随着他的问话,墙角的暗影中,果然有两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的人,以极快的速度闪现而出。他们也不答话,随即双手飞快结出一连串复杂印诀,连带着这一方空间的灵力波动,都短暂的出现了紊乱。 “空间封锁?”楚天遥皱了皱眉。这两人一现身,二话不说,直接全力出手,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至于空间封锁,同样是一种极为高等的暗杀手段。 通俗些来说,就是用灵力将一处空间完全封锁,令内部自成一体,同时也可隔绝外界的神识探测。即使是有人刚好从这里经过,所看到的也只会是一切如常的街道。而至于在此期间,这密闭空间里发生了什么,就更加不会有人知道了。 与楚天遥相比,叶朔的处境更加被动,他此前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人暗中尾随。修炼远古心法虽然将他的灵魂力量锻造得更为强大,让他可以轻易的感应到半径千米之内一切的异常波动,但那也是在全力张开感知网的情况下。 时刻维持高强度探测,对于灵魂力量是个不小的消耗,由此带来的精神疲倦更是不容忽视。 对于训练时也是逮着机会就要偷一回懒的叶朔而言,自然更是不可能选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更何况是在这明文规定不允许修灵者私自斗殴的定天城中,在大街上好端端走个路,就更是让他的警惕性下降到了最低点。在那两名黑衣人出现后,几乎是立刻就中了招。 眼前光影一花,经过刹那的白芒弥漫,世界折叠成一线缩影,又如一个扭曲的万花筒般重新铺设而开。下一刻斗转星移,眼前呈现的是拍卖场那深藏湖底的地下堡垒。 “先生,拍卖会尚未开始。”衣着火暴的侍女正向他展露出迷人的笑脸,简单的话语却透着一股丝毫不加掩饰的撩人妩媚感。 “我们是来做价格评估的。”叶朔下意识的回答着。 恍惚中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是曾经发生过的,就连那侍女即将做出的回答,也与他模糊的记忆重合在一起,若隐若现的响在他的耳边,令这一切更是亦真亦幻。 “好的,请跟我来。” 那侍女引领着叶朔走上二楼,轻轻叩了叩门扉,便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朔推开木门,走进去,顺手关上门,小楼里的采光比他想象的好。 “请坐。”小屋中坐着一个白发老头,随意的指着桌前的椅子,“想要拍卖什么?” 叶朔拿出卷轴放在桌上。 “卷轴? 听得卷轴碰着桌面的声音,老头略微一愣,抬起头来,目光停在卷轴上,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小心翼翼的拾起卷轴,拿过一块晶莹剔透的器皿来,那器皿似有放大功能,卷轴上的每一道纹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老者细细看着卷轴,浑浊的双眼猛然大睁,一道浓重的诧异之色飞快闪过! “你……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拍案而起,老者双手颤抖的捧着卷轴,指骨因过分用力,都隐隐泛起了青白之色。下一刻就圆瞪着双眼,向叶朔急声发问。 这一句却是问住了叶朔。 他只觉脑中凝滞成了一团浆糊,费力的想要从这潭泥沼中抽出思绪,所牵连起的却是根根粘稠绵长的细丝。 这卷轴究竟是从何处获得的呢?仿佛是在一个地洞里,又仿佛自己曾经被捆在空中,最后还与一头上古神兽签订了灵魂契约,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被捆在空中? 不知怎的,他现在的逻辑思维似乎变得格外混乱,对于潜意识中的诸多不合理之处,也是没作深想便轻易接受了。 正在叶朔脑中千头万绪,那老者见他久未答腔,倒先了然一笑,温言道:“倒是老夫问得唐突了。只不知这同类之物,小兄弟手中是否还有存余?”一面缓缓轻抚着白须,重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叶朔木然的摇了摇头,同时他似乎还在极力思索那卷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者又开口了:“这样吧,小兄弟,你是不是想要九曲玄阴丹?如果你愿意将剩余的卷轴卖给我,我可以就在这里跟你交易九曲玄阴丹。” “九曲玄阴丹!”叶朔眼前一亮。这些日子以来,那五种解药的名字他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即使思维已经迟钝到了他几乎无法集中他的意识,他也不会有片刻遗忘。但眼前的场景虽然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他却不记得曾经在这里得到过九曲玄阴丹。 “那卷轴真的不在我身上。”一边说着,他主动将身上的口袋翻得底朝天。 老者脸上很快的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嗯,此等至宝,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不过我看你身上这能量兵器似乎不错,它的价格也可勉强与九曲玄阴丹相当,不如你就将它卖给我,可好?”沉默了一会后,老者又慢吞吞的开口道。 “好的。”叶朔虽然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此刻的智力却不容他进行太复杂的思考。只是慢慢的取出青头白萝卜,又一步一步的向方桌走了过去。 老者面上似乎划过了一丝诡诈的笑容,又很快的被掩藏在了一片光影交错之中。 在叶朔的灵魂海洋中,五种元素悬浮在半空,亘古如星辰闪耀,但放眼细看,却能瞧见这原本是密闭的空间内,此时正笼罩着一层半圆形光幕。 光幕忽明忽暗,而每一次闪烁,都会吞吐出一层层淡紫色的薄雾,雾气扩散在这狭小空间内,仿佛也将那游离的粒子流隔绝分解,逐渐逸散在了大气的冲刷中。而那灵力浪潮也是愈发稀薄,似乎很快就会彻底的归于静止。 翻卷的海洋中,孤立着一柄微小的剑形灵魂。初看毫不起眼,但在四面八方的雾气侵袭下,却是始终稳如磐石,未曾有丝毫波动。浪花收缩到一定程度后,也是以那剑形灵魂为中心,不再朝内部涌动。甚而外沿翻卷,似有再度反击之势。 那剑形灵魂一直在默默的吞吸着灵气。直到某一刻,忽然隐隐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很快就由弱变强,最终猛地爆发出一阵强光,如同一颗星辰爆发,刺目的白光几乎转眼就将无孔不入的雾气尽数驱散。海浪也猛然翻卷浩荡,连经几次冲撞,终是将那层光幕彻底的冲破而去! 同一时间,叶朔的脑海中,仿佛也有什么紧锁的屏障忽然被打开了。 眼前的世界被切割出了无数裂纹,接着就如一块已经承受到了极限的玻璃般,哗啦啦的散列成了无数碎块! 在幻境尽数消失后,叶朔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双充斥着难以置信,并且惊骇欲绝的双眼。紧接着对面的施术者身子摇晃了一下,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已经成功脱险,叶朔仍是不禁为片刻前的处境心有余悸。 幻术师!虽然他从未与此类敌人遭遇过,但根据那份远古卷轴中的记载,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竟然在一个照面间就让他陷入了幻术,并且这与常规的搜魂术不同,幻术师虽然无法准确查看被施法者的记忆,却可以暂时虚构出一个灵力幻境,并向对方传达出一系列暗示讯息。让敌人可以见自己想见之景,听自己想听之音。 由于一切是以对方的记忆为基础,加以曲解、演化而成,所以施术过程中不会有任何破绽,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对方明心见性,在幻境中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才能成功脱困而出。 但就如梦境中人极少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一般,身中幻术之下,自解的难度更是高出几倍不止。 若是实力相差甚远,完全可以将对方困死在幻术中,最终令他身心崩溃而死。若是实力相当,激烈交战中令他一时分神,也足以成为克敌制胜的先机。因此幻术师一直是一种令人相当头疼的职业。 叶朔的灵魂力量极为强大,若是从外向内的攻击,自然可以轻易抵御,这一次那攻击却偏偏是从内向外,他一时疏于防备,这才中招。 倒多亏了那御魂心法自行护主,才让他及时免于一难。缓过神来,低下头还能看到自己身上被翻得底朝天的口袋,而自己同时正捧着青头白萝卜,一步一步的走向对面那施术者。 看来幻境虽是虚假,但自己在幻境中所做之事却未必尽是虚假。 这一次是缴械投降,如果刚才对方下达的是让他自尽的暗示,此刻他或许早已经身首异处了。看来在修灵道路上,还真是丝毫也大意不得,叶朔能感觉到背部已经沁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不可能……不可能……这小子竟然破了我的幻术!”那施术者不自觉的失声叫喊。随后就冲一旁正与楚天遥僵持的另一名黑衣人吼道:“情况有变!别跟那小子纠缠了,快来助我!” 59.第59章 第三个黑影 “你说什么?”另一名黑衣人半转过头,双眼中涌动着浓浓的惊愕。 他与这同伴搭档,共同执行任务已久,对他的实力可说是再清楚不过。一旦陷入他的幻术之中,猝不及防下,连自己也未必能够轻易脱身,而今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竟被那小子随手破解了? 叶朔身陷幻术中时,虽然说来漫长,但这幻境中的时间流速就如梦境相似,在亲历者而言,或许他感到一个梦持续了一整夜,梦中包含着许多片段的零散记忆,但实际上,这个真正在“做梦”的过程却是很短暂的。 眼前的情景也是与此相仿,在黑衣幻术师施展幻术困住叶朔后,另一名黑衣人当即双手掐诀,放出大约十来只犬形傀儡,试探着向楚天遥攻击。 起初的目的也不过是暂时拖住他,等待同伴得手,但很快的,他就完全收敛起了轻敌心态,连压箱底的绝招都被迫拿了出来,操控着6只傀儡结成阵法,攻击、防守配合有度。 从最外侧一只傀儡开始,口中喷射出一道光束,在半空中与相邻一只傀儡的光束首尾相连,最终结成一个六芒形光盾悬浮在半空,窜动的电流在盾面上激突游走,时不时便是降下一道雷霆霹雳。外围镇守的傀儡也时而张开手掌,五指各自朝外侧伸张,掌心露出一个黝黑洞口,细看竟是从中推出一架小型炮台。一颗颗小型炮弹拖着烟雾向阵中轰击。 这无孔不入的阵法虽然的确短暂的困住了楚天遥的行动,但这势头并未能维持多久。这也是绝对的等级差异了,就算这阵法是由几个同等级的强者联合结成,都未必能有绝对把握奈何住楚天遥,更何况仅是几只全无灵智的傀儡? 很快就给楚天遥找到了规律,在战阵中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行止间游刃有余。脚底踏着太虚游龙步法,那四面流窜的霹雳火花甚至连他的影子都追不上。 几个回合一过,这黑衣傀儡师已是险象环生,情势不容乐观,就等着同伴能尽快腾出手来,两人合力,方有望脱围。但如今同伴竟是败得如此之快,对这本已十足不利的局面,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好机会!”趁着那人转头观望同伴情形之隙,楚天遥双指并拢,指尖猛地弹射出一道灵力光束,当场将迎面一只傀儡击得四分五裂。 这傀儡在这阵型中,当算是处在“阵眼”的存在,阵眼一败,阵势自然不攻自破!随着楚天遥手掌微动,本是笔直贯通的灵力光束竟然拐了个弯,余势未竭,如同一条灵力长鞭一般,舞出个半月圈形,将四面未及避退的傀儡都轰了个七零八落。 “可恶……可恶啊!”那黑衣傀儡师烧红了眼。每一位特殊职业者,由于时刻以“创造”为生,对于自己倾注心血的产物,都是具有深厚感情的,就如炼药师对于自己苦心炼就的药液,阵法师对于自己苦心推演的阵法。 而这黑衣人是一名傀儡师,要收集齐足够炼制傀儡的材料,并令它们发挥出各自的效用,有时并不是光凭实力就足够,需要的更是一种运气。眼前这两人与他又非生死大仇,不过是执行一次普通的任务途中,竟然就毁掉了大量自己精心制作的傀儡,这次的损失简直已经让他心痛到要吐血了。 但他究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虽惊不乱,身形急忙暴退。只是他做出的决定虽然明智,动作却稍嫌慢了一筹,因为楚天遥显然根本没打算给他留喘息的时间,一招手灵力光束又朝他席卷而来。 那黑衣人仓促间不及抵御,只得一路向后急退。眼看着已被逼到墙头,退无可退,忽然“啪”的一声,衣衫内的一枚储物戒指自动爆裂。 一道黑影也随着崩散开的碎片一同坠落,融入了地面的阴影中,还能看到那影子诡异的屈伸着,虽然并无风动,路面暗影却是自行摇曳,一道黑芒猛然疾冲,就如同是在路面游动的一条长蛇般,下一个瞬间已是从半空中浮现而出,竟是另一名全身俱着黑衣之人。 抬手一挥,就将袭到眼前的灵力光束震散,而后前冲之势未止,又向楚天遥迎面扑来。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才隐约看清,竟是一柄极细极薄,如同透明细丝般的长剑。 楚天遥抬手凌空打个响指,封狱剑自行出鞘,他手持封狱剑,与那细丝般的长剑首次碰撞,只觉当真其韧如棉,竟是有些无处着力之感。 还未等他想到应对之策,那黑衣人一击不中,也不多言,竟是当场抽身便退。身形如最初出现时一般,悄没声息的融入地面阴影,一路游走,转瞬间再度现出身形,已是攀上了墙头。 “给我留下!暗影千重斩!”楚天遥自是容不得敌人在自己眼前逃窜,几乎是想也未想,一道暗紫色电流就在手掌间形成,向那黑衣人脚跟席卷而去。 他的攻击虽快,那黑衣人却是比他更快,身形已是融入了树冠在墙头投下的阴翳中,消隐无踪。紫色电流紧随而至,狠狠抽击在墙头,爆开一连串暗紫色火花,随即也就缓缓消散。 那第三名黑衣人的突兀出场,并未给战局带来任何转向,只有那黑衣傀儡师趁着楚天遥分心,连忙掉头对着街角狂奔而去。 “萝卜秘法·绊马腿!”随着一声令人哭笑不得的喝声,叶朔手中的青头白萝卜猛然伸长,准确的勾住了那黑衣傀儡师脚腕。 “扑通”一声,那黑衣傀儡师狼狈的摔了个大马趴。 “王八蛋,你就这么逃了,不怕回去以后被鹜先生责罚么!”黑衣幻术师见同伴竟是全无同僚义气,当场就要抛下自己逃生,急得破口大骂。 鹜先生的管理向来严苛,他们这些人就如同是黑市所养的一批打手,有功未必有赏,有过则必定严惩。那名黑衣傀儡师也知道同伴所说并未虚言,如果他当真就这样掉头跑路,就算真能逃回总部,等待他的结果也绝不会比在这里战死更好。至于他的罪名,倒并非是弃友私逃,而是任务失败。 黑市从来就不是一个需要讲义气的地方。他们这些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就算拿同伴的性命去换都无所谓。但相反的,不管你救下了再多同伴,如果任务失败,一样都需要受罚。 思及此转头望去,只见黑衣幻术师如今双手反剪,周身捆绑着一条劈啪作响的绳索。但如定睛细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绳索,而是一串货真价实的雷电!而从外形判断,这正是五灵初级雷咒“惊雷闪”浓缩到极致的效果! “这……竟然有人可以将雷咒运用到这种地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黑衣傀儡师目瞪口呆。这样的攻击方式,不但见所未见,更是闻所未闻!更奇的是雷咒落下后,既然并未一击克敌,为何竟不曾自行消散,还能呈这固体绳索般的形态出现? 这个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弱者!那黑衣傀儡师一时恨得咬牙切齿。 回想起当初分配任务时,鹜先生满不在乎的提出,本次的任务目标只是一个蓄气一段的小子,不知撞了什么大运,得到了一份远古的心法卷轴。据说手中握有能量兵器,且灵魂力量突出。此人死活不论,如果他身上另有残余卷轴,一并抢来即可。 这“能量兵器”虽然引得众人一阵窃窃私语,但外在装备再如何精良,蓄气一段就是蓄气一段,这种刚刚跨入修灵门槛的小崽子,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而且此次任务的报酬,还是十分的丰富,据说还是由于委托人当了现成的冤大头,被鹜先生狠狠宰了一笔。当时这两人可是觉得这任务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虽然争抢这份任务的竞争者不少,但抵不过这两人力排众议,将自己的能力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又说自己的特殊职业刚好克制那个小子,这才使鹜先生点头答应。 早知道这个预想中十拿九稳的任务,真正执行起来竟会是九死一生,他们两人当初根本就不会犯这个浑!现在回想起那时跳着脚大声嚷嚷的自己,恨不得直接拿抹布塞住对方的嘴! 但再如何后悔却也晚了。那名黑衣傀儡师肚里骂翻了天,几乎是咆哮着在玉简中注入了一条讯息:“任务失败!请速派支援!”接着也只能硬着头皮,手中引线爆涌,再度放出傀儡向叶朔攻击。 “风!”叶朔左臂缭绕起一团风旋,几次挥拳攻击间,那风柱就如同看不见的风钻,直接将傀儡穿透,散落的零件缠绕进风柱中,没出片刻就被搅碎成了一片废屑。 “土!”至于几只侥幸避过风咒的傀儡,叶朔右手一招,一座十尺见方的小土山从天而降,狠狠将傀儡都砸进了地缝里。 他简直就是一个活动的人形元素!这种战斗方式虽然是第一次瞧见,对那黑衣傀儡师来说,却也给了他一些启发。如果他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在今后的修炼道路上,或许就将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当然,是在他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的前提下。 在傀儡几近折损殆尽后,那黑衣傀儡师手印一变,引线结成天罗地网,当头向叶朔盖下。 “火!”叶朔右臂间缭绕起一团火龙,随意的轰击在丝网上。右臂的风龙也同时盘卷袭上,风助火势,越烧越旺,很快就将那丝网燃烧成了一团火网,火势未止,又沿着引线来路,朝那名黑衣傀儡师奔涌而去。 “我去啊!!”那黑衣人虽然奋力挣扎,但那引线是由灵力凝结而成,可说是与他灵魂相连,又岂是轻易所能甩脱得开?没过一会儿,火龙已是咆哮着扑到了他的身前,张口直接将他吞下。那人的身形笼罩在一团火光之中,死命挣扎,嘶吼声却是渐渐弱了。 “水!”叶朔及时的一挥手,一条水龙取代风龙,扑向那黑衣傀儡师,很快就将火焰浇熄。同时那水龙也再度化为锁链,将那黑衣人牢牢束缚。 “好了,现在该是我问你们两个了。到底是何人派你们来袭击我,目的又是什么?” 60.第60章 灵魂窥探 “怎么都不说话?”叶朔等了一会儿不见二人应答,又再次开口道:“大家无仇无怨的,你们不惜违反城规来偷袭我,总得有个理由吧?我知道你们背后一定另有主使者,只要你们交待出这个人是谁,我自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这时,黑衣傀儡师的衣袋内侧忽然发出明灭的光芒。叶朔眼神一动,不顾那黑衣人的愤怒挣扎,直接探手一阵掏摸,取出一块传音玉简来。此时那玉简的表面不断透发出一层淡黄色的光泽,显然是接到了新的未读讯息。 叶朔打量了那人一眼,毫不犹豫的在玉简中注入灵力,就听到一声雷鸣般的咆哮轰然炸响,隔着一层玉简,都能感受到传音之人不加掩饰、呼之欲出的极致愤怒。 “黑鹰,你这个废物!你说任务失败是怎么回事!那个小子身上到底有没有心法残卷?!” 这声音嘶哑苍老,叶朔仔细分辨,身旁所识的人中,并无任何一人与其相符。 只是此人的传音中似乎另具有一层灵魂压迫,在叶朔修习过远古心法,灵魂力量空前强大后,骤然听闻,仍是禁不住的心头掠过一阵寒意,仿佛有夹带着冰碴的飓风不间断的在向自己吹着。但这不适感仅持续了片刻,很快灵魂海洋中自动散发出一股暖意,将这阵极寒驱逐而去。 但再看那两名黑衣人,在这声音的震慑下,却是已经噤若寒蝉,不住打着哆嗦了。 既然正主自行现身,叶朔也就懒得再理会那两个黑衣人。手持着传音玉简,下一刻就尝试着注入灵魂力量,也传送了一道讯息过去:“你是谁?” 这条讯息传出后,对面立时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任何回复了。 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线索,就这么放走了么?叶朔皱了皱眉。不成!下一刻,他已经紧紧握住传音玉简,大量的灵魂力量如海浪般疯狂的灌入玉简,很快就搜寻到了那一道声音主人的灵魂烙印。 “以玉简为媒介,逆向锁定他的所在位置!”叶朔也不知这一作战策略是从何得来,似乎这就是他早已驾轻就熟的能力一般,或许还得归功于那份远古心法。 神识反复摹刻下,那道灵魂烙印已经被分解成了零散的光点,而叶朔自己的灵魂力量也在此时化整为零,将每一道魂力都贴附在一片灵魂光点上。接着游离的光点如同被一道无形的丝线拉扯一般,从各个角落各自朝正中聚拢而来。 当灵魂烙印重新拼合完整的一瞬间,如同一双用灵魂聚成看不见的眼睛,穿梭了空间,在那神秘老者的心中张开,并能代入他的视角,短暂的打量四周的环境。 四周环境一片幽暗,像是处在一个密室中。 还未容叶朔详细观察,那神秘老者就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窥探一般,灵魂中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烈波动,这股斥力几乎是立刻就将那叶朔以灵魂聚成的双眼打散,叶朔的灵魂力量也被强行抽离,重新灌注回他自己的意识中。 面前景物翻卷扭曲,那间阴森的密室已是消失不见,眼前的依旧是熟悉的蓝天白云,和那两个黑衣人惊骇欲绝的脸。 “被察觉到了啊……”叶朔叹了口气,“不过,我已经记住那股灵魂力量了!只要再花费一些时间,一定可以找到的……”一面神识再度逸出体外,一寸寸的在定天城中探测过去,街角,小屋,城区,坊市,坊市中的每一家店铺……尤其是不放过任何一处密闭的小房间。 “近了……近了……能行!我能感觉得到……是的,就是这个方向……” 那两名黑衣人瞪视着叶朔手中的传音玉简,虽然他没有明说,但精通各种暗杀隐匿之术的二人自然很清楚他在干什么。 再这样下去,给他顺藤摸瓜的寻到黑市据点也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二人双眼中都袭上一抹深沉的绝望,接着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被面罩遮挡的齿关微一吞吐,很快就双眼暴突,周身也隐约出现了一种不自然的涨动之势。 “那两人有动作了。”楚天遥提醒道。 捆缚两人的雷咒与水咒是叶朔施放出的,与他灵魂相连,无需楚天遥提醒,此时这两人的变化自然是被他第一时间所感知到。 还以为是对方要进行兽化变身,叶朔也不得不暂时停止了灵魂探测,暂时朝一旁退避。 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多此一举了。那两人并非是要做什么绝死反击,而是悄无声息的将自己送上了死路。 他们竟咬碎了口中暗藏的毒丸,一时鲜血自眼耳口鼻中不住涌出,身体在黑衣中飞速萎缩。 没过一会儿,那两人已是完全化为了脓血,连一块骨头的碎渣都没剩下来,只余两件空荡荡的黑衣,如同无主孤魂一般,随风飘动。 就在两黑衣人的灵魂气息完全消散的那一刻,叶朔手中的那一块传音玉简,和黑衣幻术师衣中的玉简,一起哗啦啦的碎成了满地晶莹。 自然,其中暗藏的那一道灵魂烙印也同时被抹除了。 四面被结界封锁的空间也顿时如水幕一般,渐次滑落,重新显现出的依旧是繁华的街道。 如果有路人刚好途经此地,都绝对不会想到,就在不久之前,此地刚刚爆发过一场以命相搏的大战。 “真是可惜,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把那幕后主使揪出来了。”叶朔心有不甘。接着注视着那两件空荡荡的衣服,想到它们的主人死无全尸的下场,忍不住便是叹了口气:“他们这又是何苦?我又没想过要他们的命,犯得着为那幕后人做到这一步么?” 叶朔也看得出来,这两人匆忙自尽,为的就是防止他根据灵魂烙印,继续追查下去。而他们刚刚被自己制服时,却是并未立刻寻短。 从那玉简中收到的消息看来,是那名黑衣人此前曾传讯向对方求助,也许他们始终都是抱着希望,等待着援兵到来,然而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是未能等到主人派来的援兵。 显然,由于任务失败,他们在主人的眼中已经势成弃子。而就算是这样,这两枚弃子为了掩护主人,也不惜舍弃自己的生命。即使是作为敌人,叶朔此时也不免有些同情他们了。 “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空间封锁,以及这失败后立时服毒谢罪的作风,再加上他们的雇主曾经提到的心法残卷……”楚天遥沉思了一下,道:“依我看,十有八九,他们就是黑市的人!” “黑市?”叶朔一怔。虽然他对城中的规矩所知甚少,但作为长年混迹在菜场中的买菜行家,听多了街头巷尾的传闻,他自然也对黑市这个庞然大物有所了解。只是以他的生活圈子,倒也从未有过什么生意需要与黑市打交道。可以说,黑市距离他一直非常遥远,他更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黑市的人竟然会主动找上门!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找我呢?”叶朔还是百思不解,“我跟他们向来不曾有过任何交集,刚刚那个雇主的声音,我也可以肯定是完全陌生的,会不会是找错人了啊?”如果连黑市找错人都能惨遭池鱼之殃,那自己的运气可就真不是一般的坏了。 “应该是冲着远古心法来的。”楚天遥若有所思,“如果我没有猜错,是拍卖场将你的消息卖给了黑市,并且,他们怀疑你身上另有残余的卷轴,也想借此机会,一并据为己有!”他们是第一天来到定天城,前脚刚从拍卖场出来,后脚就遭到了黑市的尾随偷袭,要说不是拍卖场弄的鬼,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什么?!”叶朔心中虽然也隐有怀疑,但经过楚天遥证实后,仍是感到难以置信:“他们可是大规模的正经商行啊!怎能如此不讲职业道德?” “哼,职业道德又怎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大商行背后照样没有多干净。”楚天遥倒是很看得开。随后又似等着看好戏一般斜睨着叶朔:“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既然源头已经找到,是否直接杀去拍卖行寻他们算账?” 叶朔想了一想,滔天愤怒缓缓平息,摇了摇头。 “不,拍卖会在三天后举行,既然我们要参加他们举办的拍卖会,如果在这当口上跟他们发生冲突,万一他们怀恨在心,从中作梗,不肯老老实实的把九曲玄阴丹交给我们怎么办?就算当真要算账,也不急在这一时。” 楚天遥倒是有些意外:“哦?看不出来,你何时这般有大局观念了?”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一切以救治顾问为最优先,至于我的个人荣辱,可以先放置一边。”叶朔答道。 楚天遥听后不免惊叹,之前在玄天派,叶朔时常给他一种不谙世事,一根筋的印象,没想到这才下山没多久,他的心性就有了那么大的成长。 叶朔走到那空荡的衣服旁,掏默一阵,取出两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在手中抛接了一下,为其中的重量满意的点了点头。 楚天遥不由皱眉:“这也是不拘小节?” 叶朔大大方方承认:“是啊,算上刚刚拍卖场付给我们的定金,这些钱加起来,应该可以买得起之前‘天下第一’药坊的润魂浆液了。”见楚天遥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忍不住笑道:“楚师兄,你就别掩饰了,你刚才都不惜拿封狱剑交换了,我知道你是真的很想要那润魂浆液了。” 之前在坊市上,当那老板报出天价后,楚天遥曾经脱口而出:“那么以物易物如何?”并当场取出了封狱剑。 封狱剑是他第一次下山完成任务之后,了尘道长亲手赠予。此物对他而言,不但是一件战斗不离手的兵器,更是一种纪念。 只是由于云星大师忽然出现,引得坊市中一片喧闹,他的声音也轻易的被淹没在了一片欢迎云星大师的浪潮中。等到人群散尽,他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再说一次了。本以为无人知觉,没想到却是被叶朔听到了。 “而且,那润魂浆液应该是为云珠师姐购买的吧?那我就更是义不容辞了!” 此时杨云珠的声音透过灵魂,在他心中响起:“叶师弟,还是不必了吧?怎好让你和天遥为我破费?何况你们就要参加拍卖会了,这笔钱说不定还能派得上用场。手上的底金越多,底气也才越壮啊。” 叶朔回应道:“云珠师姐,我已拜师入门,你是我师姐,这一次就算是我送上的一份见面礼吧!况且在拍卖会上,我需要的也仅是九曲玄阴丹,只要手上的钱足够支付这一物也就足够了。其他的东西就是再好,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听了叶朔的话,杨云珠心下一阵感动。想到之前自己因为感受到天苍兽的气息,而对叶朔产生惧意与疏离,又是一阵愧疚。 “好,叶师弟,那这笔钱就算是我借你的。”最终楚天遥也不推辞,下了决定。 61.第61章 幻魅 在叶朔与黑衣人缠斗时,黑市的密室里,同样不太平。 “幻魅,你说任务已经失败,那两人也都回不来了,此话可真?”幽暗的大厅内,鹜先生一身灰色长袍,负手而立,周身都缭绕着一层森冷气息。显然这一次的失败,也是令他罕见的动了真怒! 垂首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若不细看,便会在这满室的晦暗下,生生被忽略去了的人物。从头到脚都包裹在一身黑袍中,气息完全收敛,甚至连那身形,都是摇曳在壁角横亘的阴影中,虚虚实实,似乎随时都会化为一阵轻烟,随着席卷的凉风一齐消散。 听得鹜先生发问,这代号“幻魅”的黑衣人只是略一点头,下颚在颈间掀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随即,便依旧是寂然无声。 “可恶,莫非当真是我失策……”鹜先生在大厅中来回兜着圈子,指天划地,爆发出一连串稀奇古怪的诅咒。在此期间,那幻魅始终只是默然伫立,仿佛鹜先生的一切言行都与他无关,更无意对任务的失败做出任何解释。 “那么,消息是否确认?那小子身上到底有没有心法残卷?”空发了一阵狠,鹜先生才想起要去确认另一个关键问题。 “应该没有。”幻魅沉思了一下,答道。而随着他话声落下,大厅中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显然,在鹜先生再次发问之前,他已经不会再开口了。 幻魅其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能算是鹜先生的下属。他们同样为一个强大家族效命,渗透了多处城镇地下市场的黑市,就是这家族广大势力的一处分支。 鹜先生受命到定天城中管理黑市,而幻魅同样是家族委派而来,滞留在此协助他的工作,同样也是作为他与家族的联络人。名为互相协作,实际上就是要让他们互相监督。 大家族中为了稳固势力,往往都会有意在下属间形成制衡。如此一来,便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家主的地位,也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 鹜先生对幻魅了解不多,只知此人似乎从前是少爷的近侍,生性沉默寡言,极少正面同人打交道,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两个字能说清的事也绝不说三个字。 这也就搁着是幻魅,要是另一名下属敢在主子面前这样显摆自己的个性,早就被鹜先生一巴掌拍死了。 说归说,只是鹜先生着实不喜欢与幻魅交接任务,别的不说,单是他每一次禀报都是三言两语,往往就是他交待了结果,大多数的过程都得由自己像盲人摸象一般,逐步逐步的猜出来,眼下他又一次进入了漫长的推想。 “之所以说消息已经确认……黑鹏曾经对那小子用过幻术,幻境之中只要稍加引导,受术者无不听命行事,或许就是那时得以探知他身无长物。嗯,这消息多半假不了。” “黑鹏的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此前就是由于听说他灵魂力量强大,我才想到派一个精修幻术之人,在灵魂之道上克制他!如此看来,我却还是低估了他……” “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小子,表面的灵力境界处在聚气五段,真正动起手来,实力却接近了聚气巅峰。若是全力爆发之下,或许越阶战斗,也会有着不小的胜算。” “至于那个目标小子,表面的境界在蓄气一段……那阮威倒没有说谎,这敛息术连我的人也看不出丝毫端倪……表现出来的实力,据说是跟另一个小子差不多,而且,他还懂得一种奇怪的运用五灵元素的方式。这般折算下来,显然又犹有胜之!” “看这样子,那阮威倒是给我们送上了一块硬骨头。不但啃不下来,如果他身上根本没有远古卷轴,那是眼瞅着又要蚀上一把米!” 正自思潮起伏,手边的传音玉简忽然隐隐的发出了光芒。 “黑鹰!”感应到熟悉的灵魂气息,鹜先生翻手取出玉简,神识迅速融入。 “任务失败!请速派支援!” 这条讯息直将鹜先生气得七窍生烟。黑市一向规矩严明,任务失败更被视为重罪。如今他竟还敢理直气壮的向自己要求增援? 虽然已经从幻魅那里得知了敌人的棘手程度,此次的失败也不能全怪那两人,但长年身处上位者的积威,仍是让鹜先生几乎想也不想,在玉简中注入一道愤怒的神念后,就直接传送了回去。 “黑鹰,你这个废物!你说任务失败是怎么回事!那个小子身上到底有没有心法残卷?!” 讯息送出,鹜先生虽然有了几分后悔,但此时他自然也不可能再传讯去向下属道歉,唯有耐心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玉简再度亮起。 鹜先生的神识刚一渗透进去,就接触到了一道陌生的灵魂印记:“你是谁?” 鹜先生一怔,但很快他也就明白过来,任务既然失败,那两名下属或许也都已经为人所擒,连传音玉简都落到了对方手里。如今正在与他传讯的,或许就是那个目标小子了。 只是虽然结果与他料想相近,但目标的实力仍是令他吃了一惊。从黑鹰向他传讯求救,到他愤而怒骂回应黑鹰,不过瞬息间事,他们竟是败得如此迅速? 抢了自己手下的传音玉简,又循此来联络他。 挑衅!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尽管鹜先生此时早已怒不可遏,恨不得把对面大骂一顿。但他在黑道上摸爬滚打多年,自然不会再做些与对方传讯对骂一类的蠢事。 更何况,那小子灵魂力量强大,若是给他根据自己的灵魂烙印,逆向探测出了黑市的据点,那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 “幻魅,你先下去吧。召集黑市弟子,一个时辰后老地方集合。”鹜先生面上并未现出任何端倪,抬起头向幻魅吩咐道。 幻魅也不多言,身形一晃,已是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地面的暗影中。 鹜先生叹一口气,盘膝坐下,这件事看来有些麻烦,鹜先生不由得思考。 没过多久,忽然他感到胸腔中一片冰凉,那是一种被窥探,被掏空的感觉。在他的灵魂深处,悄然睁开了一双眼睛。此时正懵懂的大张开眼睑,好奇的四面打量着。 “什……什么……!这种被窥探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鹜先生一时大惊失色! 他虽然感应不到灵魂中的具体变数,但这种显而易见的异样感仍是令他的脊背上都蹿起了一阵凉意。仿佛他的身体里隐藏着另一个人,那人就依附于他的灵魂之中,令他无处遁形。即使举目视物,除了自己眼中所见,同样还有另一双眼睛,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与他的视角相伴相生。 最初的惊震过后,鹜先生默不作声的结起一串手印,在他体内原本沉寂的灵魂波动,此时都如浪潮般翻卷了起来。直到力量积蓄已满,才蓦然大喝一声:“滚出去!”手印一合,滔天的灵魂波动陡然爆发而开,形成一股强大斥力。在这股斥力作用之下,那微小的灵魂波动立时被打得灰飞烟灭,本源烙印如受了惊吓的兔子,瞬间化为光点抽离,四散而去。 鹜先生估摸着是重新回到了那个小子的身体中。 尽管首战告捷,盘坐在厅的鹜先生的脸色,却是一分分的愈发凝重了起来。 “这灵魂力量……亲身感应过才知道,果然是强大非常。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竟然都可以准确的找到我的位置……” 但是紧接着,鹜先生的眼中又涌上一抹厉色! “哼,那小子竟然还不死心,如今他的灵魂力量仍在定天城中四面扩散,想寻出我究竟所在何处!好啊,我鹜某人还从没怕过谁,你既然要玩,那我就陪着你玩!”一念及此,鹜先生体内的灵魂力量猛然呼啸而出,化为一头狰狞的野鹜,直接冲上房顶,懒洋洋的盘踞着身体。但那细长的嘴里暗藏森白獠牙,隐约可见。它在等待着,只要猎物进入它的索敌范围,都会立刻被它一口吞掉! “近了……他已经到了那家药坊了……哼,这次又到了离这最近的兵器坊,小崽子,你要来便来,我全力释放灵魂气息等着你来!就只怕你即使来了,也讨不得什么好!” 就在叶朔的灵魂力量已经几乎到达黑市的时候,忽然像是失去方向一般,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就如烟云般消散了。 鹜先生一怔,只当是叶朔的疑兵之计。那灵魂力量化成的野鹜又在赌坊楼顶盘踞了一会儿后,似乎是忽然找到了症结所在,庞大的灵魂力量也如退潮般收起,呼啸着掠过赌坊,重新自天灵盖融入进了他的身体中。 赌坊中的人曾短暂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波动了一下,却并未深想原因。转眼见并无异状,也就重新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吆五喝六中。 “他们都已经死了。”鹜先生神色不善的凝视着手中的传音玉简。自从黑鹰黑鹏留在其中的灵魂烙印双双消失时,鹜先生已经有所感应。 这该死的小子,他日我必定好好的收拾你!鹜先生暗暗发着狠,而后翻手取出一块传音玉简,狂躁的神念如山洪海啸般狂涌而入。 “阮威,你提供的情报有误,害我损失两名集气级好手!这就是你说的蓄气一段?!” 62.第62章 小波折 人流熙攘的大街上,阮威和阮石正是一身蓝衣,疾步而行。忽然传音玉简发光,阮威翻手取出,匆匆扫了一眼,脸上随即显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集气级?我起初说他是蓄气一段不假,但我也告诉过你,他是通过高明的敛息术隐藏了实力。你不是自己判断那小子的真实实力不低于凝气级么?竟然派两名集气级去对付凝气级,我看你真是脑袋被门挤了!这是你自己的决策失误,与我何干?” “你!”鹜先生被气得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尽管如此,他却是有苦说不出,毕竟当初也是自己为了多收取一笔赏金费,才假称目标是凝气级高手,实际上他根本没把对方当回事。 如今若是公然质问,必然掀出自己恶意抬价,这究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万一他们在外头大肆宣扬,这黑市的招牌可就给自己扫了。但要他将这么大一个闷亏不声不响的埋头咽下,他也实在没有那么好的气量! 黑市的资源并不是家族提供,都是他自己在市面上网罗好手,一兵一卒的训练起来的。每培养一个顶尖杀手,所花费的都是一笔海量资源,一想起这次的损失,他就怄得心都在滴血。 “无论如何,这总是你提供的资料不够完整,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必须负责赔偿我的损失!” “赔偿你的损失?”阮威一声冷哼,“那我问你,心法卷轴到底得到了没有?” “你还有脸说!”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之下鹜先生就更是暴怒,“那小子身上根本就没有心法卷轴!你全凭推测……” “哦?”阮威不慌不忙的注入讯息,“既然没有得到心法卷轴,那就是你们的任务并未完成。你还敢来找我赔偿损失?我还要叫你退还我的赏金,以及赔偿我贻误工时的赔偿费!你要知道,此事就算你们不做,我同样可以出钱找别人做。但正因你们办事不力,等那小子离开了定天城,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自己说,你该不该负这个责任?” “阮威!你无耻!”鹜先生破口大骂,“你全凭推测,这任务根本无法完成!……” “就算是无法完成,难道不该是在最初交易时,就经由您老明断么?当初既然是你判断失误,出了黑市的门,那就对不住,财货两讫,怎容食言?” 离开了那间阴气森森的密室,阮威自然不会再给鹜先生任何面子。就算自己在对方那边留下过灵魂烙印?无所谓,那玩意儿弄不死人。这从如今鹜先生只能空自发火,却不能采取任何行动来令他痛不欲生,就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 “阮威,你不要嚣张,我知道你是定天山碎星派的长老!你今天要是不老老实实把款子给我送上,他日我定会亲自到碎星派登门拜访!我要当面向贵派掌门去讨,还要问他如何让这样的人做长老,我要你从此在碎星派颜面扫地!” 面对鹜先生咬牙切齿的威胁,阮威依然是不屑:“如果鹜先生当真大驾光临,敝派上下当然欢迎之至。只不知,黑市一向是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做生意,几时也有胆子,敢公然站在太阳底下了?” 这一句讯息送出,阮威就收起了玉简,无论鹜先生再如何暴怒咆哮,也不再回复了。 “哼,那个老狐狸,想敲我的竹杠,他还早了十年!” “父亲真是英明神武,神机妙算。”阮石跟在阮威屁股后面,狂拍马屁。 自从被黑市的人盯上,叶朔与楚天遥再也没了兴致逛坊市。 去药坊匆匆买回了润魂浆液,就一路径直回了所住的客栈。 可即使回了客栈,叶朔也没能好好休息。本来探得了九曲玄阴丹的消息,也有了去拍卖场的本金,一切都是顺顺利利,但现在却突然半路杀出黑市的人,之后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刁钻麻烦的事情。只要一刻拿不到九曲玄阴丹,叶朔心里的石头就一刻落不下地。 在客栈几乎足不出户呆了三日,终于等到了拍卖会开始的日子。 天还未亮,叶朔就已经出发。走到那熟悉的湖边时,还没有多少人。稀稀拉拉的人群在湖边三三两两驻足着。显然会场还没有开门。 “没想到有人和你一样心急。”楚天遥从后面跟上来,“拍卖会场的座位号已经定下了,来得这么早也没有用。” “我知道。”叶朔望着已从湖面升起大半的太阳说道,“没有想到这里的日出这么美。”他没头没脑回了这样一句话,反倒让楚天遥不知怎么接话下去,索性走远了,不再理会叶朔。 叶朔独自一人蹲在湖边,静静地出神。只希望,此行一切顺利。 嗯?望着水面的叶朔忽然感到一阵奇特的灵魂感应,不像是人,而是某种生物的,并且,是在这湖中。 叶朔仔仔细细查看着湖水,湖水清澈透明,能一眼望向几百米深,然而里面却是连条鱼也没有。 奇怪。叶朔深信自己的灵魂感应不会出错。 正当他换了一个角度时,突然发现,通过阳光的折射,有一种近乎透明的生物在湖中游动着。它们好似轻纱一般,不加留意,根本不会被注意到。透明纤薄的身体在水中优雅的浮动着,好似月下起舞的仙子。 这种生物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叶朔看得啧啧称奇。 “叶!朔!”就在此时,一声爆喝从他背后响起。 叶朔都不用回头,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当初叶朔还觉得碎星派的付清老是阴魂不散的缠着他,现在看来,老是阴魂不散的缠着他的应该是焚天派的……那个谁才是! 想不起他叫什么了,叶朔也不准备去想,直接不理他,站起身来离开。 “呵呵,是不是看到爷怕了。”郭阳云拦在叶朔身前,“我说,这九曲玄阴丹你想也别想!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本来,叶朔是真的懒得搭理他,郭阳云对他而言,就像走路时沾到裤腿的垃圾,甩掉都来不及。但是听到了“九曲玄阴丹”,叶朔顿时没有往日待人平和的态度。 “滚开。”叶朔平静的双眸中隐隐透着怒火,“不要再妄想觊觎九曲玄阴丹,否则你会付出代价的。”叶朔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在真正拿到九曲玄阴丹前,他不想节外生枝。 “哼。”定天城中不准私斗,郭阳云也不会傻到真的去和叶朔动手,只是他一看到叶朔就心里不爽,想狠狠戏耍他一番。 正巧叶朔站在湖边,郭阳云心生一计,几乎是立马跳到叶朔跟前,抬起一脚就往叶朔身上踹。 郭阳云这一脚虽然快,但叶朔早已注意到了,他本能的朝后一退,但后面正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随着重心下降,叶朔的衣服几乎要贴上水面了。躲不掉了吗?叶朔叹了口气,那就只能对不起一下岸上的人了。 只听“轰隆”一声,岸上的某处地方忽然湖水倒灌,一道水柱冲天而起,而后再次落入湖中。这一切发生在片刻间,岸上的人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水花溅了一身。 然而这场人造雨的罪魁祸首,叶朔却一滴水也没沾到。 原来当时叶朔眼见自己要掉入水中,一想到到时浑身湿透的自己就觉得心烦,当下心念一动,“风!”叶朔使出风咒,一阵强力的飙风自他体内涌出,吹响湖面,叶朔由此接着风的反力从湖面弹到岸上,并在周身施加了一层灵光盾,不让水花溅到自己。 但岸上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尤其是郭阳云,由于离湖面最近,他浑身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狼狈不堪。 “都是这小崽子干的!”郭阳云指着叶朔大喊。 叶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这些无辜路人,当时他心里一急,没有掌握好力道,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 “那边的小子!你想怎么办?我们还等着去参加拍卖大会呢!”已经有人向叶朔发难了。 “这……”这叶朔的确没有想过,他脑子快速转动着。对了,现在的自己已经能够熟练的操控五灵元素,不如使用火咒,将它攻击的力道控制住,把岸上人们的衣服烘干怎么样? 想到这里,叶朔连忙把想法说了出来。 有人表示同意,也有人不屑。更有一个穿着锦衣的汉子嘲讽道:“小子,你以为你是谁。说得到容易,你能做得到!?呵,我是第一个不信!” 叶朔懒得和他理论,只是默默的召唤起了空气中游离的火元素。 岸上的人湿透的衣服,开始逐渐升起一层层水雾,衣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看来是方法奏效了,叶朔暗想。 而那锦衣汉子显然也注意到了,可大话都已经说了出去,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锦衣汉子故作不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是个人都可以做到!我也可以!”说完,他开始双手结印,喝道:“火咒!……啊!” 那锦衣汉子身上先是窜出小小的火苗,而后忽然变成了一道火龙,火龙顷刻席卷全身! “噗通!”锦衣汉子惨叫着跳进了湖里……看来想要控制灵技的释放力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去远处遛了一圈的楚天遥正巧回来了,他疑惑的看着叶朔问道:“怎么有人掉进湖里了?” “可能他太热了吧……”叶朔耸了耸肩,“不说这个了,楚师兄,拍卖会快开始了!” 不再理会路人,叶朔与楚天遥径直走向通道的门口,拍卖场为了保证客人的安全,会每人发一套从头包裹到脚的黑袍,可以自己选择穿或不穿。 叶朔和楚天遥自然是选择穿上了。 通过长廊,叶朔再一次来到了湖底。拍卖会即将开始,青铜门前不再是站着一排彪形大汉,而是站着整齐一划的美貌侍女。侍女们虽说算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姿色过人。穿着雪纺纱衣,腰肢扭动,看得让人心生邪念。 检查过了座位号,其中一位最为貌美的侍女走出来,一路恭恭敬敬带着叶朔在湖底建筑群中穿梭。走过一片低矮地带,来到一个巨大的圆形会场,侍女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们带到了席位上。 看到那宽敞舒适的椅子,叶朔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果真这拍卖场真是财大气粗。看了看前方,并不是所有会场的椅子都那么宽敞的,离拍卖台越远,座位越是不好。 而叶朔的座位几乎是紧挨着拍卖台的。 “请问,我的座位……”叶朔刚想开口,一旁的侍女像是看出了什么,但是又很吃惊:“先生是我们拍卖会的特级贵宾啊!” 我什么时候成了特级贵宾?叶朔心里疑惑,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这儿卖出了御魂心法?这么想倒也不无道理。他们说我是贵宾我就是贵宾吧,叶朔可不想跑到远离拍卖台的普通席位上,去人挤人。 在侍女退下后不多久,拍卖会场突然灯光一灭,只留拍卖台上一束银光。 要开始了!叶朔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63.第63章 拍卖会开始 “作为一年一度的拍卖大会,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们想必已经期待已久……”台上的白发拍卖师眉飞色舞。 不过这些客套话,叶朔根本没兴趣听。可这拍卖师却是像专程在和叶朔作对一样,东拉西扯讲了一堆,从上一届的拍卖会盛况讲到上上届拍卖会盛况,还有上上上届最高价卖出了什么东西。 过了许久,那白发拍卖师这才说道:“我宣布,定天城拍卖会,现在开始!” 经过这白发拍卖师一通废话的轰炸,反而让叶朔静下了心。既然心急也急不出什么,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拍卖会前期大都只是一些小物件,并没有特别引人关注,直到开场许久,气氛才渐渐开始热烈。 “这一套阵法棋盘,是有名的阵法大师‘弘深大师’花费数年苦功,精心推演而成。依据阵旗排列方式的不同,所能产生的阵法效果也不同。目前已知共有108种阵法组合,有兴趣的炼器师朋友,买一套回去尝试研究一下也是不错的。 而其他的修灵者朋友,这阵法在战斗中,可是一种相当不错的辅助道具,在困敌和自保方面都有奇效,紧要关头说不定就让您多了第二条命!千万不可错过!” 拍卖师说完,台下立刻有人竞价。 加价声不绝于耳,但绝大多数人只是稍稍往上加一点,显然这套这一套阵法棋盘还没有值钱到让人哄抢的地步。 “这一套傀儡,是有名的傀儡大师‘茂学大师’的心血结晶,傀儡师朋友绝对不容错过!这套傀儡材料特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质量绝对有保证,并且敌人绝对难以破坏。 不单如此,傀儡内部仿造人体,构建出了上千条脉络,操纵时只要灌输灵力,便可以瞬间沟通所有的脉络,使傀儡像真人一样活动起来,操作简单,容易上手,且省去了初学者操控引线的障碍,大家还在等什么,千万不要错过啦!” 拍卖师依旧大声吆喝。 台下群众也很配合的连声加价。一派火热气氛。 一连拍卖过数件商品,拍卖师开口必称“这是某某大师的作品”,而台下也果然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竞拍热浪。叶朔双手托腮,却是听得昏昏欲睡。 “唉,为什么介绍拍卖品的时候,一定要把制造者放在首位呢,难道不应该把重点放在拍卖品本身的优势上么。”叶朔哈欠连连,他本来还想强打起精神继续听听,奈何这几天他总是神经紧绷,今天早上又起得特别早,实在有些撑不住。这拍卖场昏暗暧昧的灯光更是加剧了这一情况。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那些外行的买家,根本就无法判断一件商品好与不好,这时如果在商品前面加一个名人头衔,哪怕此人是他闻所未闻,只要听到那‘有名的大师’称号,就会觉得质量有了保障,也才敢放心购买,价格才能水涨船高。 只是一种充分利用‘名人效应’的销售手段罢了,你看看他们拍卖出来的价格就知道了,那些买家的确很吃这一套。”楚天遥略带几分不屑的解释道。 “唔,可是我倒是觉得,这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啊……”叶朔上下眼皮直打架,但还是强撑着回答楚天遥。“如此一来,那些买家到底是冲着拍品本身去竞拍,还是仅仅被一个虚无的头衔牵着鼻子走呢?” 楚天遥则有些不耐烦:“行了,这也不关我们的事。修灵界一向强者为尊,在你默默无闻的时候就是蝼蚁,要打抱不平,也先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再说!何况那些人既然能得到大师称号,想来也的确是有一些实力的,他们的追捧者也不是瞎子。” “呼呼……”楚天遥一通说完,叶朔却没有回他话。想来是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叶朔才不再反驳了。楚天遥心里这样想着,却在望向叶朔的位置时,发现叶朔已经闭上眼睛,舒服的睡了起来! “叶!朔!”楚天遥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你怎么睡了!” “嗯……师兄,等九曲玄阴丹出来了,记得叫我。”叶朔含糊不清地说着。 “……”楚天遥再也不想理他了! 才两件拍卖品拍走的时间,叶朔就自动醒来了,他的体魄异于常人,无论是灵力还是疲劳度都恢复的十分迅速,刚才的一下休憩,已让他精神满满。 醒来的叶朔四处张望着,“楚师兄,你怎么了?”叶朔注意到楚天遥的异样。 “那边的两个人……”楚天遥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坐在他们右前方的两人身上。那两人虽然也是一身黑袍,且拍卖过程中极少出价竞拍,但楚天遥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两人带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之感。直到前一刻他才终于弄清了这种异样感的来源:“我认得他们修炼的功法!那应该是破月派的人,不会有错……” “破月派?”叶朔皱了皱眉,“我听师父说过,他们和焚天派一样,都是玄天派的敌对门派。”正式晋为核心弟子后,了尘道长闲暇时也曾向他说起过不少的忌讳,以及七大门派之间的分布关系,如今的他,倒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了。 “嗯,不知道破月派的人来这里干什么。不过如今焚天派的人也是在这定天城,郭阳云也曾说过,虚无极对九曲玄阴丹的竞拍下了死命令,没准他的这些爪牙们也不会安分。也或许这破月派出现和九曲玄阴丹并无相干,但无论如何,总还是小心为上……” 楚天遥正谨慎的分析着局势,刚一回过神来,眼皮顿时一阵抽搐,黑着脸把正背转过身子、双膝跪在座位上东张西望的叶朔狠狠拉下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既然焚天派和破月派都来参加了拍卖会,我想看看碎星派那群坏家伙会不会在这里。如果逮住他们,就一定要让他们交出天魔化气散的解药!”之前叶朔忍气吞声,不愿与拍卖场发生冲突,完全是为了九曲玄阴丹。现在如果能找到罪魁祸首,多少的苦功夫都可以省了,还管它什么九曲玄阴丹! “都像你这样,恐怕你还没发现人家,人家先发现你了!”楚天遥看到由于叶朔先前的高调举动,已经引来了不少或好奇、或探索的目光,就连正在台上介绍得热火朝天的拍卖师,都忍不住暂时停下来打量着叶朔。 好在有这掩饰身份的黑袍,或许还不致给旁人认出,否则玄天派丢脸可就当真丢遍了整个定天城。想到此脸色更是黑得跟锅底似的:“下次不准再做这么引人注意的事!” 叶朔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相比之下,初出茅庐的他究竟还是太意气用事了些。于是不再反驳,道歉后就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拍卖会倒并未因这个小插曲而引起什么波澜,很快就继续进行了下去。 拍卖会前期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叶朔的东西,他也就好奇的东张西望,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右首的一名少年身上。这少年几乎每次拍卖,都会举牌加价,最终却总会在即将拍出结果之前适时的收手,以几百灵石之差与拍卖品失之交臂。叶朔在边上看着,都是止不住的为他可惜。 “这位兄弟,你的运气还真是不好啊!竟然连拍了这么多件都没抢上!”当那少年再一次在临门一脚时错过了某件号称不买后悔的商品时,叶朔终于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感叹道。 “啊?”那少年对有人来跟他搭话显然很意外,半天才反应过来,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哈……哈,是啊。” “不是我说,修炼讲究‘贪多嚼不烂’,这拍卖也是一样。” 叶朔见那少年支支吾吾,更料定自己的判断不假,于是自说自话的摆起了师长架子:“你要是每件东西都想要,身上又没有足够的灵石,这只会导致你每一次竞拍时都会心有顾虑,最终就什么都拍不到。这人啊,太贪心是不好的,你到底有没有一个固定的目标呢?还差多少灵石?如果不是太多的话,我可以先借你一点。” “这个……不用了吧……”那少年冷汗直流,“其实……其实我是这拍卖场的……” “嗯?拍卖场的什么?”叶朔好奇的凑过身子。 一旁的楚天遥却已经听出了端倪,冷哼一声把他拉了回来:“别再跟他废话了。他是这拍卖场雇来的托。” “你是拍卖场的人?”对于“拍卖场雇来的托”这几个字,明显叶朔把重点放在了“拍卖场”上而不是“托”上,“那你知不知道一些拍卖场的内幕!?我听说他们会和黑市做交易?啊,当然这只是听说!” “我……这……”那托少年被叶朔问的一愣一愣的,半天回了一句:“我不知道啊。” 叶朔看了看这少年有些傻愣的模样,显然以他的级别是不会知道拍卖会场的暗中交易了,也就没有在继续追问,反而对这托少年说道:“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的,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你和你的同伙,不能在拍卖我想要的物品时胡乱加价,否则……” “好好好!”托少年忙不迭地点头。 “你也开始学会威胁人了?”楚天遥摇了摇头。 “不。”叶朔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叫给自己减少竞争对手。” “此丹名为‘五行灵紫丹’,出自著名的炼药大师云星大师之手。云星大师的名头,想必在场诸位都是听说过的。”拍卖师介绍还未说完,台下已是人声鼎沸。 果真叶朔也被吸引过去了,他刚进定天城的时候就与云星大师打了个照面,更何况他体内还有云星大师留下的本命烙印,想到这个叶朔就有些哭笑不得,这云星大师难不成是想收自己当徒弟么。 还记得那天定天城里的人对云星大师的拥戴,叶朔也正想看看云星大师炼出来的丹药究竟有多厉害。要是真有传闻中那样厉害,那是不是……可以让云星大师直接炼出天魔化气散的解药来?叶朔脑中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五行灵紫丹’的功效可不得了,众所周知,天地万物皆由五灵元素组成,而各大灵技皆有五灵元素相对应,每修炼一种灵技,都需要不同的功法,若要提升灵技,则也需要不同的丹药。 可这‘五行灵紫丹’却不同,无论是修炼何种灵技,都可用这‘五行灵紫丹’进行提升!这‘五行灵紫丹’可以说是打破了各大灵技之间的壁垒! 这可是云星大师潜心多年研究而得出的成果啊!” 拍卖师这话一说,台下一片夸赞声。 “不愧是云星大师!” “这真的是只有云星大师才能炼出的丹药啊!” “这倒是有点意思。”叶朔心里想着,不过早在对战天苍兽时,他就已经悟出了五灵元素的相容性,之后的战斗更是能够把灵技中的各种元素融合在一起,所以对他而言,这云星大师潜心多年研究而得出的成果,他早就已经得出过,并不会像台下其他人那样大惊小怪。 台下众人将云星大师夸完一通后,就连忙带着炽热的眼神望着“五行灵紫丹”。拍卖师一见这情景,也心下了然,笑眯眯的眼中划过一丝狡诈:“当然了,此丹药当前只有一颗,价格自然是……”一挥手:“拍卖底价,五十万灵石!” 这回轮到叶朔吃惊了:“五十万灵石?”在“五行灵紫丹”之前的拍卖品,大多都起价一两万灵石,最贵的也就六万灵石,更别提一开始那些只有几千起价的拍卖品了。看来这云星大师的名头确实响亮。 台下买家却并没有感到这样的起价有什么不妥,纷纷开始加价。 看着“五行灵紫丹”的价格一路上涨,叶朔撇撇嘴:“要是我也会炼丹就好了,说不定这‘五行灵紫丹’还能早问世一些。” “六十万灵石!”身边的托少年已经开始尽心尽责的工作了。 “七十万灵石!”听得这猛然飙了十万的价格,叶朔微微抬头,略感惊诧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名坐在他前面的黑袍人身上。这人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年龄不大。 这七十万灵石的价格爆出来后,许久没有人加价。 看来这“五行灵紫丹”要被前面的那少年买走了,叶朔心里想着。 “七十五万灵石!”有人再次开始加价,而且声音坚定,显然是志在必得。 “八十万灵石。”那少年毫不犹豫的继续加。 “长老,一枚五行灵紫丹,出价八十万已经相当高了,再朝上加价,可就有些不值了啊?”那加价的中年人身旁开始有人低声劝说。 “八十二万灵石。”那中年人沉吟半晌,报出了最后一个价格。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在那中年人喊出这价格后,那少年却是没有再度开口,悠闲的靠回椅中,被黑袍遮掩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八十二万灵石,成交!”拍卖师敲了敲桌上的锤子。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叶朔眼中陡然被一抹兴奋填满。凑上前自来熟的拍了拍那少年的肩:“兄弟,你也是这拍卖场雇来的托?你的技术可真不错!价格加的恰到好处。我边上也有一个你的同行,你们是一起的吗?” 在他这一番兴致勃勃的询问下,前方那少年却是回过头,两道冰冷的视线自黑袍下放射而出,眸中满是杀意。 “唉,听说有的托被揭穿后就会恼羞成怒。”叶朔回到座位中,拍了拍身边托少年的肩,“你的这个同行不太好惹啊。” 64.第64章 威胁 接着又拍了几瓶云星大师的灵药,而那少年也孜孜不倦继续抬价。 “呵,真有意思,大名鼎鼎的祈岚少爷,竟然在这里干这种哄抬价位,恶性竞争的丑事,若是传到尊师耳中,难道还会以你这般的‘孝敬’为荣么?”当那少年再一次成功的把另一瓶丹药抬到高价脱手后,脑中忽然响起一道戏谑的传音。 “……谁!什么人?!”那少年又惊又怒,四面环顾,尤其是回过头狠狠盯了叶朔好几眼,却依然未能找到那个传音挑衅的人。 “祈少爷如果想知道,就在拍卖会中场休息的时候,到大厅外的走廊里等我。在此之前,还是请您不要东张西望了。这样对您,对我,都有好处。”那道声音依然是不紧不慢的传音道。 “该死的……”那少年垂在黑袍下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目光冷厉如刀。 拍卖会剩下的时间,那少年始终都是如坐针毡,时不时就在拍卖场中四面打量一番,却始终也未能找到那个传音给自己的可疑人物。 上午拍卖结束,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很多人都会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出去逛逛,或是买一些食物饮料,连那个托少年都出去了。叶朔和楚天遥并没有什么地方要去,所以还留在座位上。那少年也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走出大厅,倒并未如何引人注意。不过在他起身离开前,忍不住又是转过头狠狠瞪了叶朔一眼,叶朔一脸的莫名其妙。 那少年来到走廊,皱着眉头东张西望,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觉得走廊里的哪个人都有点像,又哪个都不太像。 正在他已经等得相当不耐烦的时候,一双穿着深筒帆布靴的脚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他面前。 那少年皱眉在对面与自己的打扮如出一辙的黑袍人身上打量半晌,见他并无离去之意,似乎也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为求稳妥,仍是冷着脸试探了一句:“你就是传音给我的人?” 那黑袍人略微颔首,语含玩味,道:“祈少爷不用紧张,如果我当真想对您不利,就会把这个消息留到更有用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私下约您见面了。冒昧相邀,只是想同您做一个小小的交易而已,还请勿要见怪。” 那少年沉默半晌,终是抬手握住斗篷,狠狠扯下,露出一张带着些倔强的清秀面庞。这张脸在定天城大多数百姓的眼中都不陌生,正是前不久刚刚闭幕的炼药师大会冠军,也是声名远播的云星大师的亲传高徒祈岚!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请你也不要遮遮掩掩,以真实面目见我!既说是合作,就先展示出你合作的诚意来!” 那黑袍人并未动容,似乎祈岚的要求早在他意料之中。闻言,很是爽快的托住兜帽,朝上一掀,阴影下是一张熟悉的冷峻面容。 “在下焚天派郭阳云。祈少爷,幸会,幸会。” “阿嚏!”此时依然坐在拍卖场中的郭阳云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大师兄,你怎么了?”坐在他身边的晋鹏关切的询问道。 “咳,咳,没事,”郭阳云搓了搓鼻子,“大概是有点着凉。” 而拍卖场的走廊上,祈岚正拧紧了眉头,打量着对面的“郭阳云”:“焚天派?我听说过你们,据说是一个以耍弄阴谋诡计出名的门派。看来贵派的宗旨,在阁下身上还真是贯彻得淋漓尽致啊!” “郭阳云”淡淡一笑:“过奖,过奖。俗话说物以类聚,祈少爷要真是刚正不阿,现在也不会被我抓住把柄了,你说对么?” “别把我跟你这种卑鄙小人相提并论!”祈岚重重冷哼一声,随即话锋一转:“我倒是很好奇,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的交易?说我在拍卖会上哄抬价位,只是很可惜,你并没有证据。” “祈少爷这是在试探我么?”“郭阳云”冷笑一声,“您猜得没错,我的确没有证据,但这件事其实也并不需要证据!” 满意的看到祈岚唇角得意的笑容渐渐消失,才悠闲的继续说了下去:“有人曾在拍卖会上恶意竞价是人尽皆知的,而祈岚少爷的大名也是人尽皆知的,当两件人尽皆知的消息摆在一起,到时无论它是真是假,一定都可以得到人们的高度关注。 只是这对于云星大师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个能令他感到欣慰的话题啊……而且你也知道,人类的共性,就是天生更容易被丑闻所吸引,正所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时我也不能担保,此事在街头巷尾的热议中,又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如果祈少爷也有兴趣的话,我们倒不妨一起来静观其变……” “够了!”显然祈岚也想到了如果放任不管,会导致怎样不可控的发展,黑着脸吐出了两个字,才沉声道:“你说,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唔,看来祈少爷是想通了,早这样岂不是好?”“郭阳云”又嬉皮笑脸的调侃了几句,随后神色一肃,道:“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想必祈少爷也知道,拍卖会上即将竞拍的‘九曲玄阴丹’——”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祈岚还是神色不善。 “郭阳云”笑容扩大:“而我的要求……就是绝对不能让坐在你后面的那个小子,竞拍到这九曲玄阴丹!” “坐在我后面的小子……”祈岚稍一沉思,就与印象中一张让他很不爽的脸划上了等号,神色间自然产生厌恶:“你想要我怎么做?”原本他以为对方不惜冒着得罪祈家的危险,现身威胁自己,所求之事定然是千难万难,料不到他竟会提出如此简单的要求来,暗松一口气之余,又不禁有些困惑。 “郭阳云”将祈岚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诡秘的一笑:“这事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最后让那小子空手而归就可以了。我想祈少爷朋友多、路子广,要左右一件拍卖品的归属,应该是举手之劳,嗯?” “……”祈岚迅速将几种可行的方法在脑中盘算一遍,心里倒也大致有了底。默然颔首,在“郭阳云”见状大喜,正要伸手与他相握时,却并不立即回应,反而是冷着脸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替你办到此事,几个时辰之后即可见知成果,但我又如何相信你也能兑现承诺,今后都不会再借此事生出是非?” “郭阳云”双眼眯起,笑容有些不怀好意:“我无法保证。但你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不是么?” “你!”祈岚气得一巴掌将他的手扫开,咬牙切齿的道:“好,算你够狠!郭阳云,我记住你了,此事一了,你我两清,再不相欠,以后你最好不要撞在我手上!” “能被祈少爷记在心上,是郭某的福气。”“郭阳云”依旧是好脾气的微笑着。 祈岚又在走廊里徘徊了一会儿,才来到拍卖室后台。 “什么人?”拍卖场负责人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忽然看到有人未经准许就走进来,当即坐正了身子,高声地呵斥道。 “我……”祈岚瑟缩了一下,终于还是掀起兜帽,鼓足勇气走了进来:“我是祈岚。世伯您老人家可好?”接着又是一堆请安客套的话。 “哈哈,是岚儿啊!”那拍卖场负责人哈哈大笑,“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你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么?我前几天还跟你师父聊起你呢。来来,快进来。”一边说着一边替他腾出一张椅子。 “不必了。”祈岚没有坐上去,“小侄只是有件事想麻烦世伯。能否请问一下,那九曲玄阴丹的拍卖是排在第几位?” “九曲玄阴丹?”那拍卖场负责人怔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嗯……因为师父近日想炼制一瓶五品丹药,需要九曲玄阴丹为药引,我是特地来帮师父竞拍。但不巧得很,刚刚接到家族传讯,有点私事需要我去处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估摸着很快就可以解决。只是想先确认一下此物的拍卖时间,免得错过了时机。”祈岚口齿伶俐的背诵着这段话语。这是他在来时的一路上就已经想好的托词,反复斟酌数遍,真正开口时,却仍是紧张得冷汗直流。 那拍卖场负责人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之后就取出记录册翻找起来,倒并未留意到祈岚的不对头。祈岚也就赔着笑,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等候着。 “找到了。嗯,待我看看,九曲玄阴丹……排在下半场的第五位。前面并没有什么重量级的拍卖品,大约都只是走个过场就可以搞定。这样算下来,可能只需要一两个时辰就轮到了,事情来得及么?要不要我通知拍卖师,再把时间往后拖一拖?” “啊?不用了,多谢世伯,这样就可以了。”祈岚忙不迭的口中称谢,就想匆匆退出。 “这样吧,就把原定在倒数第二位的‘天香魔骨图’提到前面来好了!这可是本场拍卖会的重头戏,到时一定会有很多人哄抢,应该可以拖出不少时间。”那拍卖场负责人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般开心道。 尽管祈岚是很想尽早了结,但毕竟是他先借口称自己有事,如果一味推托倒惹人生疑,也只能干笑着答应下来。 拍卖会依旧不紧不慢地进行,上午只是卖了些价格较低的事物,过了中场休息,下半场开始。 能放在下半场拍卖的,都是些压轴商品。 “下面要拍卖的,是万众瞩目的‘天香魔骨图’!”拍卖师在台上声情并茂的介绍着。 “来了!就是这个!”坐在后排的阮威眼前一亮。 65.第65章 天香魔骨图 “众所周知,这‘天香魔骨图’是灵界大陆的一处天成险地,‘天澜秘境’的内域地图。持有此图者,在‘天香魔骨域’中虽不敢说是畅通无阻,但至少也是来去自如!” 那拍卖师在台上口沫横飞的介绍着,“并且图中另附有诸多机关注解,以及隐藏宝物的开启地点,可以说5年后天澜秘境开启之时,今日成功拍卖下此物的朋友,一定会是最大的赢家!那么,想必大家都已经等不及了吧?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起拍价,三十万灵石!” “我出价,四十万灵石!”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台下立时就有人紧跟着喊价。 “四十五万灵石!”另一位络腮胡子的大汉也不甘示弱。 “五十万灵石!”一名坐在角落里,面容阴冷的年轻人冷哼了一声,也不慌不忙的举起手中的号码牌,同时张开手指,做出个五的手势。 “天香魔骨图……”阮威按了按腰间的储物袋,“根据我的了解,此物应该是这场拍卖会的压轴大戏啊!怎么这么早就拿出来拍卖了?算了……反正无论如何,不计血本也定要拍下来!先由得他们去争,等那些人都争得差不多了,我再出手就是……” “怎么回事?!”原本呈烂泥状瘫在椅子上的郭阳云猛然坐直,焦急的翻看着手中的拍卖品介绍册,“下半场第五个拍卖的,应该是九曲玄阴丹才对啊!怎么变成了那个什么图?在我打瞌睡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九曲玄阴丹现在怎么样了!” 一想到回焚天派后,虚无极若是知道他由于贪睡,错过了九曲玄阴丹的拍卖,定然会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就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大师兄放心,我们一直盯着呢,九曲玄阴丹还没有拍卖,可能是临时调整了顺序。不过那天香魔骨图,可同样是难得的宝物啊?大师兄,咱们也出价吧!”晋鹏宽慰了一句,紧接着又忍不住把目光闪闪发亮的投向拍卖台上的天香魔骨图。 “是啊!以前听掌门提到过天澜秘境,这天香魔骨图的价值可丝毫不亚于九曲玄阴丹!如果能顺利拍到此物,那可是锦上添花啊!大师兄快出价吧,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啊!”高畅也着急的拉着郭阳云的衣袖。 “哦。八十万灵石!”郭阳云还没回过神来,就在两名师弟的鼓动下匆忙报出了一个高价,这才来得及细问道:“此话当真?不过掌门什么时候提到过那个图了?我怎么没有印象?” “这……可能当时大师兄又在打瞌睡吧……”晋鹏一脸黑线,“这天香魔骨图……”他无奈的开始向郭阳云介绍。 “刚才出价的……是焚天派的人没错!师姐,怎么办,这天香魔骨图我们还拍不拍?”破月派的一名男弟子低声向身旁的女弟子询问道。 那女弟子稍一沉思,就咬了咬牙,断然道:“拍!此番那九曲玄阴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给焚天派。既然如此,得罪他们一次是得罪,得罪两次也是得罪!还是先把这地图拍到手再说!况且这一次墨凉城不在,焚天派来的只有以郭阳云为首的那几个窝囊废,就算拍卖会结束以后他们想来寻衅算账,咱们也未必便怕了他们!” “八十五万灵石!”那男弟子得了女弟子鼓励,也开始出价。 “唉,这天香魔骨图,看来还真是个好东西啊。”叶朔虽然对天澜秘境不甚了然,但是从那拍卖师方才的介绍,以及场中众人的热切反应,这是在之前的拍卖中都没有出现过的,连云星大师的丹药都比不上,对这宝物的珍贵性也是可见一斑。 此时他正一手托着号码牌,另一手死命按住自己想要举起号码牌的手:“真是好想买,但是买了这个,就买不起九曲玄阴丹了,就没办法救顾问了,不能买,不能买,忍住……忍住!” 对于修行不足的人而言,即使拥有了这“天香魔骨图”,虽能躲过一些奇险要地,但还是无法敌得过天澜秘境内的各色妖物,要这图纸何用?若是强者,自然能在天澜秘境内畅通无阻,来去自如,要这图纸何用? 楚天遥对叶朔的纠结反应不屑。 这小子果真是个穷光蛋!看他那寒酸样子,也想要这“天香魔骨图”,还是先把他自己给卖了看看能值多少钱吧。不过看他那副想要买又买不起的模样,真是解气! 祈岚对叶朔的纠结反应不屑。 这时那名自称是“被拍卖场雇来的托”的少年也回来了。 “诶,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叶朔立刻热情的转头跟他搭话。在上半场的拍卖会上,因为没出现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他几乎一直在跟这个托探讨“托的学问”,短短一上午工夫,已经建立起了深厚友情。 当然楚天遥被他们两个在耳边叽里呱啦说个没完没了,烦的不胜其扰,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冷静! “嗯,刚刚出去四处兜兜,放松放松,顺便买了几罐茶水。给,你要不要?”那托少年一边说着,冲叶朔晃了晃手里的茶水。 “好啊!”叶朔不疑有他,开心的接了过来。 祈岚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划开了一抹笑容。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刚刚他一从拍卖场负责处出来,又在走廊中溜达了一会儿,盘算着如何才能不让叶朔拍到“九曲玄阴丹”。 祈岚平日里研习炼丹制药,还没搞过算计人这种歪门邪道。寻思半天,只想到一个下三滥的手段。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下定决心,祈岚忙去拍卖场里专门卖一些卖零食和茶水的小商店里,买了几罐茶水。 往回走的时候刚好碰见那个托少年,祈岚就给了那托少年一笔钱,让他回去的时候,把茶水交给叶朔。当然,那茶水里自是加过一些“佐料”。为求稳妥,不让人怀疑,他还专门给自己也准备了一罐。 “记好了,白色这罐是他的,红色这罐是我的。你重复一遍。”祈岚把托少年拉到一边。 “喔……白色这罐是你的,红色这罐是他的。” “不对!”祈岚一挥手,一串亮蓝色火花在那少年手上炸开,你怎么那么蠢,难怪只能当个托! “会痛的这只手里这罐是他的。不痛的手里这罐是我的,这下懂了吧!” 祈岚的回忆结束,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叶朔痛苦倒地,捂着肚子大叫的场面了。哈哈,光是想想就能笑出声。 “你呢?”那托少年向楚天遥示意。 楚天遥正眼也没看他,只是冷冷一摆手以示拒绝。在他一贯的认知中,跟这种职业的人多说一句话,也是跌了自己的身价。 “唔。”那托少年又推了推叶朔,再指指祈岚:“能麻烦你把这罐茶水交给他吗?” “给他?”叶朔撇了撇嘴,“他那么凶,还是不要了吧!” “这……”那少年听了意料之外的回答,登时表情一滞,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这个白痴!是把我教他的东西都忘了么!”祈岚暗暗咒骂。但他现在却不得不为那个托少年救场。黑着脸转过身,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谢谢!”接着几乎是用抢的,从叶朔手里夺过茶水,又向那少年恶狠狠的道:“小子,算你识相,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喂!你这个人怎么抢东西!”叶朔很生气的喝道。又问那托少年:“你干嘛这么怕他?他说帮你保守什么秘密?” “啊……是这样的……”在祈岚主动的引导下,那少年也终于记起了他们事先商定好的台词:“他说只要我给他买一罐茶水,他就不把我是托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叶朔一听更愤愤不平,在后边咣咣地踢着祈岚的椅子:“你自己不也是个托么?神气什么?” 祈岚顶着云星大师独门弟子的身份,走在外头一向是前呼后拥,追捧不断,待遇俨然就是个“小云星大师”,定天城出色的炼药师。 今日却几次三番被叶朔顶撞,先怀疑他是拍卖会雇来的托(虽然这事怪不了叶朔,他本就在做和托一样的事,但他素来众星捧月惯了,评判事情向来只依自己的标准,他认为自己不是托,只是在帮自己的师父把丹药卖出它们应有的价格。) 现在又直接骂他,早已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此际却不得不装作神色如常,瞥一眼手中的茶水,罐子在灯光下的确呈现出微弱的红色,这才放心的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又故意做出很美味的样子。 叶朔看祈岚那副模样,顿时也感到喉咙一阵干燥。毕竟之前跟那个托少年聊了好半天,他还滴水未进,于是也连忙打开盖子。 “哼,喝吧!喝吧!喝完了给我乖乖的滚到厕所去!”祈岚暗暗得意。这泻药发作的时间他精心算计过。大约会在一个半时辰之后发作,按照估计,刚好就是在九曲玄阴丹临近拍卖的时间! 身为炼药师,这点根本难不倒他,只是不知道云星大师得知他的这位独门弟子,将所学药物知识用在这方面,他会作何感想。 至于楚天遥这边,祈岚也另有一套后备计划应付。 66.第6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位道友,稍后在拍卖九曲玄阴丹时,能否帮忙抬价一次?”祈岚散开神识,开始向附近的一人传音。 “嗯?”那人不知是谁在向自己传音,也狐疑的传音过来:“为什么?我并不需要那玩意儿。” “只要抬价一次就可以了!我也会号召这里的其他人一起帮忙抬价,万一真的运气不好砸在您手里,我一定支付全额款项。拍卖会结束之后,无论事成与否,我都会给您一笔可观的报酬!”祈岚再次传音道。 “你是什么人?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那人还有些疑虑,但似乎也是为祈岚许诺的那笔报酬暗暗动心,停了停又传音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完事以后万一你不给钱,我上哪找你去?” 祈岚心下偷笑,又故作镇定继续传音:“在下是焚天派郭阳云!我的名字你总该听说过吧?”呵呵,郭阳云你敢算计我,那我现在也算计你!祈岚心中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焚天派?焚天派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啊……”那人似是沉思了一下,“也罢,反正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到时候你要是不给钱,我就直接上焚天派寻虚无极掌门去讨!” 听那人这么说,祈岚松了口气,又开始给下一个人传音。其中有些人受不住诱惑答应了,虽然还是拒绝的人比较多,但是毕竟他传音的基数大,所以答应帮忙的人还是积累到不少了。 “哼,这样一来的话,那九曲玄阴丹一定可以被哄抬出一个天价!后边那个小子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了……至于报酬?就让他们问郭阳云去讨吧!” “一百五十万灵石!”此时的郭阳云一无所知,仍然在为天香魔骨图奋力喊价。 “大师兄,刚才一直在跟我们唱对台戏的已经确认是破月派的人无误!”晋鹏话中带着怒气,“刚才我尝试与他们传音交流,亮出身份想让他们放弃竞争,但他们不仅没答应,还言词挑衅……” “可恶!这帮不长眼色的东西!他们一定是看凉城师弟不在,就以为我们好欺负!”高畅气得直想打人。 “又是墨凉城!”郭阳云立马成为三人中最生气的那个。抬起手各自一个暴栗:“让你******再提墨凉城!让你******再提墨凉城!” “这位道友,稍后在拍卖九曲玄阴丹时,能否帮忙抬价一次?万一真的运气不好砸在您手里,我一定支付全额款项。拍卖会结束之后,无论事成与否,我都会给您一笔可观的报酬!”这时郭阳云脑中忽然响起一道传音。 “你奶奶的谁啊?”郭阳云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咆哮了回去。 那传音很快就再次响起:“在下是焚天派郭阳云……” “去你妈的!老子才是郭阳云!”郭阳云当即暴怒。 祈岚吓了一跳,但他仔细感应了一下,这灵魂波动是陌生的,跟那个传音威胁过他的人并不一样,也就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有些无理取闹的人在无端谩骂。在心底诅咒了一句,又开始给下一个人传音。 “混蛋!”郭阳云气得狠狠把号码牌砸了下来,“你们先竞拍着!这里有个混蛋竟敢冒用老子的名字行骗!我非得把他揪出来不可!”一边怒喝一边跪在椅子上到处张望。 晋鹏和高畅对视一眼,显然不知所措了。 “郭阳云?”破月派那两名弟子也接到了传音,一时面色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灵魂波动……似乎不是郭阳云。何况要真是他,又怎会称我们‘这位道友’?”那女弟子发现了什么。 “管他呢!”那男弟子稍一愣神后,却是玩心大起,“看样子这一回郭阳云是摊上事了啊!既然如此,我们怎么能不帮他‘火上浇油’一下呢?” “两百万灵石!” “两百二十万灵石!” 拍卖场上,竞拍天香魔骨图的声浪依然如火如荼。 “我出价,五百万灵石!”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慢悠悠的响起。 全场因为这一声财大气粗的喊价,都暂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这个报价,简直是比之前的价格一连翻了几倍还不止啊? “阿石,你这是干什么!”在全场都被暂时震慑住,而短时间内没有人再出价的时候,阮威却是急出了一头冷汗:“就算加价,也应该随着大流一点点的加,你一下子加这么多是干什么?我们的钱也不是白扔的啊!” “父亲别急。”阮石却是气定神闲,“直接出一个高价,才能让那些只是抱着玩玩态度的人息了竞争之念,尽快结束竞拍啊。何况我都想好了,这次的血也不会是出在我们身上。如果最后的成交价格真的太离谱的话,让祈少爷帮忙垫上就是了。” “哈,那祈岚还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啊?恐怕他现在,都还仍然把你当成郭阳云吧?”一说到此事,阮威的脸上也难得的现出了一丝玩味。 “咦?这个声音?是他!”一直在专心传音的祈岚忽然一怔,接着拳头就猛然握紧:“郭阳云!原来你也想要这天香魔骨图!哼,好啊,很好,今天只要有我在这里,你别想不出一点血就把这天香魔骨图拍下来!”猛地一举牌:“六百万灵石!” 这个价格再次引起震惊! “六百十万灵石。”那个托少年也漫不经心的举起号码牌。 “七百万灵石!”阮石的声音。 “八百万灵石!”祈岚的声音。 在这样的价格下,破月派两名弟子已经完全放弃了。 这样的价钱根本不是他们这种普通弟子所能承受的。 当初参与竞拍这天香魔骨图,本身也只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如果继续加价,万一吓跑了那两个财力浑厚的买家,在这种情况下竞拍成功,可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如今还是小心为妙,免得为了一个鸡肋之物,莫名背上巨额的债款。 所以此时他们只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加了一点价位。 而可怜的郭阳云还在四面找那个冒充自己的人,晋鹏和高畅都傻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敢加价。 “八百二十万灵石!”叶朔也跟着喊了一句。一旁楚天遥的嘴角狠狠一阵抽搐,忍不住道:“你也来凑什么热闹!” 叶朔撇了撇嘴:“反正也轮不到我买,看那托兄弟工作那么辛苦,算是帮他提升一下业绩了。”话虽如此,他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知趣的放下了号码牌。 那托少年闻言,满脸感动的看着叶朔,一副“你是我的大恩人”的样子,倒闹得叶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九百万灵石!”祈岚暗暗偷笑,接着又报出一个翻了近一成的高价。 “九百五十万灵石!”阮石继续道。 看着这一路飙涨的价钱,那些凑热闹的人也不敢乱玩了。场中只剩下他们两个还在一直喊价。 “一千万灵石!”祈岚就像加价加出瘾来了。 “哼,那祈少爷若是知道,现在他拼命抬上去的价格,最后都得从他的腰包里掏,恐怕他现在就不会这么卖力吆喝了吧!”阮威幸灾乐祸。 这时候阮石忽然不说话了。 “一千万灵石一次!还有人出价更高吗?”那拍卖师在问。 祈岚神色一僵,额头的冷汗开始滑下来了。 “一千万灵石两次!还有人出价更高吗?”拍卖师第二次问道。 “怎么了,阿石,怎么不加价了?”阮威坐不住了,“虽然最后还是要让祈少爷掏钱,但一旦这天香魔骨图给他拍到手了,再让他吐出来可就千难万难啊!” “一千万灵石三次!成——” “一千零一万灵石!”这时阮石不慌不忙的又一次举起了号码牌。 祈岚狠狠的吐了一口气。此时他背后的衣衫已经尽被冷汗打湿。 “哼哼,吓吓他。”阮石悠闲的舒展着手脚,“让他再敢跟我玩?” 受了这次惊吓之后,祈岚再也不敢胡乱加价了,最终阮石以一千零一万灵石的价格成功拍下了天香魔骨图。 “兄弟,真是千钧一发啊!我看着都替你捏把冷汗了!”叶朔拍了拍祈岚的肩。 祈岚捂着胸口,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另一边,黑市—— “少爷的信?”鹜先生迟疑的从幻魅手中接过一封金漆密封的信。 “让我帮他找一套威力强大的武学……说起来,那套远古心法倒是符合……只不过最后在拍卖场上的成交价一定会相当夸张,实在是有些不大划算啊……”鹜先生沉思着,又迅速的往下浏览着。 “咦?少爷竟然也想要那九曲玄阴丹?”鹜先生哭笑不得的看着信的最后一段。 “算算时间,现在拍卖会应该也已经开始了吧……嗯,拍卖场和黑市,一向也有一些生意往来。实在不得已,也只能我带上灵石,亲自走一趟拍卖场,跟他们做一回内部交易了啊……”鹜先生缓缓站起身,在邻近的柜子里翻找了一阵,取出一枚赤红浑圆的丹药。 “流隐丹。无论是外形,还是功效,都跟那九曲玄阴丹相似。凭此物交换,再将报酬开得高一些,想来还是谈得拢的……” “幻魅,吩咐下去,我要出去一趟,这里你帮我照应着。”鹜先生向幻魅说了几句。 当他跨出黑市大门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似乎都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黑市神秘的管理者鹜先生。 而是洛府的管家。 ——洛鹜! 67.第67章 九曲玄阴丹 在经历了天香魔骨图的轰动后,会场上又陆续进行了几件寻常装备的拍卖,分别被几名城中富户以略微高于起拍价的价格拍下,这也让台上那名拍卖师暗松了一口气。毕竟每件货品的成交价格,可是跟他们当月的奖金直接相关。 “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怎么还没有反应?” 祈岚曾在拍卖场负责处翻看过商品清单,对于时间的把握自然得心应手。听着一串熟悉拍卖品的名字相继在耳边掠过,另一边也会时不时的用余光偷眼朝后方打量。 但他每一次冒险偷瞧,叶朔总在跟那个托聊得火热,丝毫不适也未曾显露。祈岚暗暗心焦,最后终是忍不住当先捧腹作态,滚倒在座位上,大声呻吟了一声:“啊!不好!肚子!” “你这是怎么了?”叶朔见状,也顾不得还在跟祈岚赌气了,连忙探过身子询问他的情况。 “咳……唔……肚子好疼……”祈岚心中暗暗自得,表面却假作痛苦万分:“可能是刚才那罐茶水……” “茶水?”叶朔皱了皱眉,“那茶水我也喝了,并没有什么不对头的啊!应该不是茶水的问题,你是不是吃了别的不干净的东西?你现在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叫拍卖场的工作人员过来看看?” “可能过一会儿就有了……”祈岚小声嘀咕了一句,在接到叶朔疑问的眼光后,连忙又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才匆忙遮掩而过。之后才听清叶朔的后一句话:要不要我帮你叫拍卖场的工作人员过来看看?这怎么能行!?于是连忙道:“不……不必了……我想去趟厕所就没事了,倒是你能陪我去一下么?” “啊,好!”叶朔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扶着祈岚离开座位时,祈岚双眼深藏在兜帽下,却是不时朝着楚天遥偷瞟。见他始终坐在原位上闭目养神,倒是狠狠松了口气。 他此前最担心的,就是叶朔听了楚天遥的提醒,会想起自己还需要竞拍九曲玄阴丹,那这抛砖引玉之计也就不便施行了。如今他既然并无多事之意,那么自己有信心,将叶朔完全摆布在股掌之间! 穿过回廊,两人来到厕所,祈岚先打开一个隔间钻了进去,叶朔只好在外面等着他。 祈岚靠在隔间的墙壁上,故意叫得天愁地惨,他这么做,无非只想让叶朔也受到自己的传染,让他感同身受。叶朔听着隔间内祈岚的声声惨叫,也是禁不住心生寒意。 当然叶朔脑海中也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是不是因为祈岚是托,把商品价格抬高了,遭人报复?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看来得好好劝劝他。 “啊……唔啊啊……好疼……好疼啊!”正当祈岚惨叫得起劲时,本来一切如常的腹部竟然当真升起一阵如刀割般的剧痛! 起初以为是心理作用,但在反复的静气凝神后,痛感却是有增无减。这阵痛楚来势汹汹,如电流般蹿升而上,很快就搅得他全身发麻。两腿一软就栽了下去,而与此同时,依然能听到外间的叶朔悠闲的哼着小调的声音,显然人家是什么事都没有。 “怎……怎么会这样……”祈岚疼得脸都变形了,费力的用一只手支撑着对面的墙壁,还在苦苦思索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感觉到另一只手中传来的痛感,才顺势望去,就见到已经被自己捏成一团的空罐。在明朗的阳光照射下,那罐身分明是很干净的纯白色。 祈岚的瞳孔骤然紧缩! “白色的,怎么会是白色的……方才在拍卖场中我分明是确认过的啊!这茶水一直就拿在我的手里,他们也不可能有机会掉包……这世上当真有着移形换物之术?啊!难道是……” 祈岚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对精致铃铛。 “这是刚刚,拍卖会开始前,有人拿到座位上逐一兜售的。我看这粉色的铃铛挺好看,也就拿了一对,它……它竟然是这种老派的铜黄色……” 祈岚狠狠的将铃铛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此时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问题就出在拍卖场特殊的灯光上。那是一种黯淡的粉色光线,被它扫射到的地方,都同样会呈现出一片迷蒙的粉色光芒。 祈岚正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确认过手中的茶水罐明显呈粉色后,也就以为是在光线暗的地方,红色有些黯淡不明显。 当时那两罐茶水都在叶朔手中,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跟那个托少年的约定,只是顺手把这一罐递给了自己……不对,当初似乎是他全没细看,就一把抢过来的…… “啊啊啊啊!!”祈岚混杂着痛苦和不甘的惨叫声在厕所中回荡着。 “叫得这么惨,一定很痛苦吧,好可怜啊……”叶朔同情的看了看隔间,想象着祈岚痛苦的样子,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原本只差一步,落到这种境地的人就该换成他自己了。 “下面要拍卖的,是一件用途广泛的宝物,名为‘九曲玄阴丹’!其效用有清热解毒、预防感冒、利咽之功效。更重要的是!以它为药引,可炼制出许多高级丹药,是每位高级炼药师不可缺少的辅助材料! 同样也是修灵者居家旅行之必备,如果有人主修阴性功法,又即将面临突破障壁的关口,此丹也是一件绝佳的辅助之物!话说到这里,大家心中想必也都有数了吧?起拍价,十万灵石!”忽然,一阵经过灵力加持的声音清晰的响彻全场。 “啊!”叶朔忽然一个激灵:“抱歉,我得回去竞拍了。先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保重啊!没有什么坎是跨不过去的!” “啊啊啊!回来!给我回来!”祈岚在隔间中痛苦的嘶吼。 “真的很抱歉,我尽快拍下来就回来看你……”叶朔连连打躬作揖,接着就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会场冲去。在他心目中,只有这九曲玄阴丹,绝对不容有失! “可恶啊啊啊!”隔间中只回荡着祈岚的狂怒咆哮,但他吼得再响,也无法把叶朔吼回来,倒把一个进来扫厕所的给吓了一跳。 “大师兄!大师兄先别看了,是九曲玄阴丹啊!他们终于把九曲玄阴丹拿出来拍卖了!”晋鹏激动的在郭阳云耳边大喊。 “哼,那小子是已经溜走了么?罢了,先完成掌门交待的任务,再慢慢寻那个王八蛋算账!”找不到冒充自己的人,郭阳云骂骂咧咧着,手中的号码牌高高举起,将满腔的怒火全化成了中气十足的一声:“十一万灵石!” “五十万灵石!” “一百万灵石!” 谁料他喊价刚过,拍卖场各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报价声,此起彼伏,价格一个比一个夸张。相形之下,郭阳云此前的那一声喊价,就如同大海中一朵最微不足道的小浪花,很快就被淹没在这阵喊价浪潮中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帮人都疯了?”郭阳云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价格喊的,有点夸张啊……” “楚师兄!”叶朔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跟楚天遥打了个招呼,就埋头钻到自己的座位上,“竞拍怎么样了?” “原来你还记得竞拍啊。我还以为你为了乐于助人,早就把顾问抛在脑后了。”楚天遥的语气不无讥讽。 “咳,怎么会呢,这不是看那位兄弟真的很辛苦嘛,楚师兄你就不要笑我了。” 叶朔干笑了两声,凝神听了一会场中情形,眉头越皱越紧:“怎么回事?现在拍卖的当真是九曲玄阴丹么?价格怎么加得这么夸张?之前那位鉴宝室老者不是说过,往年的成交价大概也就在十五万灵石左右,可是现在才开始多久,价格都已经超过五百万灵石了!而且还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 这时那个托少年例行公事,也淡定的举起手中的号码牌,吓得叶朔赶紧把他抬起的手按下去:“我的托兄弟啊,您可别再添乱了!” “怎么回事?哼,我看这是明摆着的啊,价格会出现这种不正常的涨动,自然就是有人在成心弄鬼……”楚天遥淡定的分析着。 “是焚天派的人?”叶朔也立时想起了在坊市中曾起过冲突,又口口声声将九曲玄阴丹纳为囊中之物的郭阳云一行人,“可是不应该啊!这样哄抬价位,对他们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他们为此也不得不砸更多的灵石进去啊!”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眼看着自己得不到,就同样不想让别人得到的心态。”楚天遥摇摇头“你还要拍么?价格再这么涨下去,恐怕就连把你那个远古卷轴卖了,都还买不起它。” “拍,当然要拍!”叶朔咬了咬牙,猛然举牌:“六百万灵石!” “七百万灵石!” “八百万灵石!” 当即又是一阵竞价浪潮,将价格再次提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拍卖场中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在相继响起竞价声。这与以往两个大金主你来我往的竞争不同,这一回几乎每个人都在加价,但都只加价一两次,就撒手不理,似乎他们的目的并不在九曲玄阴丹,只为多体会一次加价的乐趣一般。 但既然并不想要九曲玄阴丹,又何必要争相加价?一时间仿佛整个拍卖场的人都变成了托,都在费力的哄抬着那九曲玄阴丹的价格,转眼已是一路飙升到了一千万灵石! 就连那台上的白发拍卖师,此刻都垂下手愣在了原地,从业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情前所未见!九曲玄阴丹的价格翻了整整一千倍!! 局面已经完全失控! 又或者,它只掌控在少数人的手中! 68.第68章 全场都是托(上) 偌大的拍卖场后排坐着两人,正在悠闲的品茶谈天,显得与这犹如潮水般沸腾的场面有些格格不入。 “竟然能把气氛炒热到这种程度,那祈少爷的号召力,还真是不同反响啊。”阮威缓缓摩挲着拇指上价值不菲的红宝石戒指,听着依然在不断攀升的价格,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说到底也是大家族的少爷。”阮石一手支着下巴,半张开的五指间还夹着一个细长空罐,随着指弯每一次有意无意在罐壁上的叩击,都会在内部震荡出一声声“咚”“咚”的闷响。 “虽然他应该还不会蠢到自揭身份,但是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跺跺脚震动四方!看在他替我们办事如此尽心竭力,值得称赞!”一边说着,大拇指懒洋洋的翘起一截,应景的做出一个“称赞”的姿势。 “哼,你也别把人家当傻子。”阮威眯起眼,“还有你不知道的,那祈少爷可是一概以郭阳云的身份跟这群买家周旋,并许以重金利诱,当初你要不是多长了个心眼,现在恐怕就得被他反阴一把了!” 阮威在陡然接到祈岚传音时,曾经愣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等他回过神来,又不禁暗暗好笑,这不仅是笑祈家少爷的自作聪明,更多的还是笑他无意中为焚天派引去的这一桩大麻烦。 一想到那成日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虚无极,有朝一日会被一群贪红了眼的投机者堵上山门要债,那副场景只要想想,就足够给他增添好多天的乐趣了。 “是么?”阮石听罢父亲的解释,扁了扁嘴:“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傻瓜而已。我不关心最后竞拍到的那个冤大头知道一切都是骗局的时候,会不会当场暴跳如雷,甚至活劈了郭阳云,我只需要知道,价格抬到这个份上,那叶朔是绝对买不起了! 就算他再找来几份远古卷轴都没用!这样一来,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那个朋友去死了——”阮石的视线在拍卖场攒动的人头上一掠而过,最终准确的定格在了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叶朔身上。那目光中的怨恨,如同正在展露锋利獠牙的两条毒蛇! “一千五百万灵石!”郭阳云红着眼,一把将号码牌狠狠击在了前一人的座位上,惹得那人怒目而视。 “大师兄,真的还要加么?这已经超过我们这次带出来的钱的极限了啊?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不可能买得起啊!”一旁的晋鹏无比担心。 “加!”郭阳云几乎是含着血吐出了这一个字。又一次举起号码牌之后,他的表情就像患了牙疼:“比起腰包出血,我觉得掌门发火的样子更可怕……” “一千六百五十万灵石!”另一边的叶朔依然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此时一边的托少年推了推他,叶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好像在水里洗过一般的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从头罩到脚的黑袍就像一件裹尸布一般将他裹在其中,一回到座位上,当即虚脱了一般瘫倒下来。 “你回来了?”叶朔连忙关心的凑上前:“怎么样,感觉还好么?” 你只看他的样子也该知道不好!楚天遥一向是个聪明人,茶水中被做过手脚是显而易见的,而从祈岚前后的种种异常反应来看,此事根本就是由他策划。 目的暂且不得而知,但看眼前情形,很明显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至于茶水在传递过程中是如何出了问题,或许就仅仅是一个单纯的意外了。不过事不关己,楚天遥也没有去多言提醒的心思,仅仅是在心中对叶朔这一番不愿恶意揣测他人的单纯再加一通嘲讽了。 至于祈岚,更是已经没力气再去回应什么。此时此刻,被他骂得最多的一个人,不是那个假冒的郭阳云,反而就是叶朔! 要不是有人要寻叶朔的麻烦,就不会平白把他拉下水;要不是叶朔拖拉着不肯把茶水给他;要不是叶朔运气好,刚好拿走了他留给自己的茶水……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叶朔的错!要不是叶朔,自己根本不用受这一番非人的折磨! 此时虽然他的意识几乎都已经消散,却依然有一道仅存的信念横贯始终: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叶朔如愿竞拍到九曲玄阴丹!抱着这样的信念,他强拖着已经毫无知觉的右臂,将号码牌举过头顶。 “这位托兄弟,我为你的敬业精神深表赞叹!”叶朔还完全蒙在鼓里,一边没费什么力气,就赶在他开口喊价之前把号码牌拦了下来,仍要附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叮嘱不止:“工作要做,性命更要顾,你看你现在都这样了,就别这么拼了啊!” 祈岚欲哭无泪,被叶朔这么一打岔,他的意识倒是稍稍恢复了几分,耳边能隐约听到场中的惊天竞价声,这个价格已经高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这样一来,叶朔是无论如何也没戏唱了。凝聚起最后的力气,朝着叶朔狠狠瞪去一眼,接着就头一歪,仰倒在椅背上昏死过去。 “一千七百万灵石!” “一千七百五十万灵石!” “如果价格再继续往上涨的话,我们恐怕也不能再往上加了……”破月派那女弟子咬了咬牙,“可恶,临行前明明答应过掌门,一定会拿这九曲玄阴丹回去见她……” “没事,师姐,继续加吧。”那男弟子却是神色从容的再次举牌。 “怎么回事?”那女弟子皱了皱眉,“平时可没见你出手这么大方过?莫不是还私藏了小金库,一直瞒着师姐?” “师姐看你这话说的,我哪有什么小金库?”那男弟子耸了耸肩,在那女弟子的再三追问下,才压低声音道:“其实是这样,刚才无意中发现了一棵摇钱树……这次不管我们在拍卖会上开销多少,到时候都可以记在他账上。” 说罢,扭过头朝后排座位一努嘴,示意那女弟子去看一个此时正仰面朝天,身子歪倒在座位上的黑袍人。那人兜帽塌了半边,隐约能看到帽檐下一张毫无血色,却依旧不失清秀的少年面庞。 69.第69章 全场都是托(下) 在满场纷涌竞价的环境下,此人的姿势的确是很显眼,但即便如此,倒也没有瞩目到让人不得不仔细端详的境地。那女弟子看了半天,最终仍是狐疑的摇了摇头,道:“就是他么?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师姐,你还不知道吧?”那男弟子憋着笑,“他就是祈岚少爷啊!你再听听这个。”一边递过一块玉简,同时小心的叮嘱道:“只要融入神识就可以了,这大庭广众的可别灌注灵力,不然祈少爷就要找我们拼命了……” 那女弟子皱着眉头,半信半疑的融入神识,半晌之后,神色逐渐变得相当古怪起来。 “这……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嘿嘿……刚刚不是水喝多了吗,就跑了趟茅房。”那男弟子忽然露出一丝戏谑,“一开始听到有人在惨叫,只是觉得好玩,就顺手录下来了。谁知道那人忽然出声跟我说话,我还以为被他发现了,吓得刚拔腿要跑,没想到他是让我给他递纸! 当时鬼使神差的,我就给他送过去了,还站在外头陪他聊了半天。完事以后扶着他过去洗脸,他一脱了兜帽我就认出来了!他就是祈岚少爷!当初炼药师大会的时候,我还去给他喊过加油呢!当时我就坐在第一排,不过他多半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祈家在这定天城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以祈家的财力,别说是在这拍卖会上竞拍一件商品,就算是把这拍卖场整个都买下来,也不过小事一桩。如果真能攀上这大靠山,那一颗九曲玄阴丹的确是不用愁了。 那女弟子忍俊不禁,倒也放下了心,开始跟着师弟一唱一和的加价。 “一千八百万灵石!” “一千九百万灵石!” “大师兄,我看算了吧?再加下去,我们怕是要被逮住留下来洗盘子抵债的啊?”晋鹏心惊胆战的四面张望。那喊价每提升一截,就如同是在他的心上血淋淋的挖去一块。 “妈的,那是我想加么!这帮傻x还没完了!还有破月派那两个人怎么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郭阳云脸上满是狂怒之色。 “破月派好歹也是我们的下辖门派,临行前掌门曾经亲自传讯,要他们不惜血本助我们竞拍九曲玄阴丹。要我看咱们自己人之间就别争了,等他们拍到手,再拿过来孝敬我们,岂不是好?”高畅提议道。 “你是想说,他们现在这股不惜倾家荡产的势头,是为了替我们竞拍?别傻了,他们要真有这么忠心,我就跟着你姓!”郭阳云心中极是烦躁,又一次喊价无果后,终是忍不住传音道:“韩娣月,你们破月派到底想干什么?再不给我停止竞价,后果自负!” 在他声嘶力竭的咆哮传音过后,过了许久,那女弟子韩娣月才慢悠悠的回复道:“抱歉,不能。” “嘿,老子好端端跟你说话,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郭阳云气炸了肺,“我跟你说,你不要犯浑,就算这九曲玄阴丹现在给你们成功拍下,这定天城离破月派可还有一段距离,你以为,带着我们的东西,你可以逃得掉?到时你不止白花一笔冤枉钱,恐怕自己也得栽在这儿!识相的赶紧闭嘴,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敢威胁我?”韩娣月冷笑,“这话要是墨凉城来说,或许我还会有些顾忌。但你,还不够资格!” “哇呀呀!”韩娣月的话就像一根针,准确的刺中了郭阳云的死穴,气得他在座位上忽然就浑身抽搐起来。 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道:“你不用说这些无谓言语激我,我来竞拍九曲玄阴丹,是遵照敝派虚无极掌门的令旨,那代表的就是他老人家本人! 我不够资格,你莫非想说他也不够资格?我看你们还真是不想混了,信不信只要我们掌门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小小破月派,从此不复存在!” “哦?那还真是期待?”韩娣月并未如郭阳云料想那般,立即恐惧讨饶,反而是依旧不紧不慢的从容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虚无极掌门要这九曲玄阴丹,也是为了突破劲气级的最后一道瓶颈吧? 他老人家是厉害,可是再强也终究不是敛气级的强者!与我派掌门尚自处在相同境界,就算交战起来,是他小胜一筹,可是要说凭他一句话,便要我破月派尽数覆灭,也未免有些太痴人说梦了吧? 我就实话跟你说了,这九曲玄阴丹,我派掌门同样要借它提升境界,到时是谁当先跨过那一道门槛,还是两说之数!如果是我们这边先突破了,郭阳云,你还是让虚无极掌门带着他的徒子徒孙,尽早向我们俯首称臣吧!” “你……你,韩娣月你,你给我等着!”郭阳云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韩娣月冷笑一声:“随你的便!倒是我要提醒你,你已经惹上天大的麻烦还不自知,有闲工夫在这里担心我,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胡说八道,什么天大的麻烦?你倒是说啊?”郭阳云连问了几句,韩娣月都已经不再搭理他了。 “两千万灵石!” 角落里,阮石悠闲的抬起号码牌,将价格又推进了一些。转动着眼珠,饶有兴致的在拍卖场中打量着。 “呵,焚天派应该已经快要放弃了吧……至于叶朔,他还可以坚持多久呢?倒是破月派忽然这么积极,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钱?这倒是有些古怪……” 前排座位上的祈岚依然昏迷不醒。若是让他知道,他在无知无觉中,已经为两件天价拍品记上了账,或许他会宁愿就此一睡不起…… 70.第70章 风云汇 就在会场大厅中正为九曲玄阴丹抢破头之际,拍卖场负责处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哦?鹜兄今日怎的有兴致亲自出山?快,快请进来!”拍卖场负责人大金牙的目光,在接触到门口站立的黑袍人时,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主动上前迎接。 “不必这么麻烦。”洛鹜眼见大金牙满室奔走,代他腾出桌椅,又殷勤的沏上热茶,冰冷的面容却依然不见一丝波动。只冷冷一摆手,道:“多年不见,你的生意倒是做得越来越好,这拍卖场的规模,可是连我也要叹为观止了。不错,当真不错。” “鹜兄过奖了。我上上下下操持这拍卖场,起早贪黑,劳碌得实不知鬓边又添了多少根白发!哪比得上鹜兄在黑市中安享清福,这才是真正令人称羡哪!” 大金牙口头上谦逊了一阵,继而轻描淡写的将话锋引入正题,道:“却不知鹜兄是从何处搜罗到了稀世奇珍,快拿出来给老朋友开开眼界,我可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啊!” 黑市与拍卖场常有生意往来,彼此可说都是对方固定的出货渠道之一。但黑市向来只是派出几个机灵些的下人出面洽谈,这一次负责人亲自出马,很容易就让人在商品的珍贵程度上做起了丰富的联想,也正是由此,大金牙的胃口被狠狠的吊了起来。 “正相反。”洛鹜在大金牙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今日造访,正是为搜罗珍稀至宝而来!” “咦?不知我拍卖场有什么东西能令鹜兄看得上眼?这真是荣幸之至了!”大金牙的惊异半是伪装,半是真实。拍卖场说到底也是正规的商业机构,经手的商品就算偶尔有几件贵重些,但也大多中规中矩,反而是黑市由于不限制货物渠道,什么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东西都能在那里看到。 宝物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能让黑市的负责人如此郑重其事,这样的稀罕物当真是会出现在自己的拍卖场中的么? 在他出神的当口,洛鹜已是取出一枚储物戒指,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接着又在另一侧,端端正正的摆上了一颗赤红色丹药。 “一口价,我就以这流隐丹,外加二十万灵石,换你的九曲玄阴丹!” “九曲玄阴丹?”大金牙一怔,“你确定是九曲玄阴丹?” “这流隐丹与九曲玄阴丹功效相似,同样有着助人突破灵力障壁的能力,你拿去代替拍品,交给这次成交的买家。 另外这二十万灵石,可以当做是我购买九曲玄阴丹的额外开销金额。如果没有异议,我希望可以尽快达成交易。”洛鹜简洁的将来意交待了一遍,随即就负起双臂静候。 在他看来,这场交易应该是十拿九稳,却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叙述,大金牙的神情正变得越来越古怪。 “这件事……恐怕是不大好办吧?”最终大金牙迟疑的开口。 “有什么不好办!”洛鹜的脸色当即一沉,“你不要以为我不懂行。这九曲玄阴丹的市场价最高也就在十五万灵石左右,现在我直接给了你二十万!还附送一颗价值不低于此的流隐丹,难道你还觉得是自己吃亏了不成?这要不是看在我们两家多年合作的交情份上……” “不,不,鹜兄稍安勿躁。”大金牙圆滑的笑着,双手连连下压,“要在往日,这九曲玄阴丹的确不值什么钱,但是这一次,情况可就有些不同了,我觉得,还是等到竞拍结束,再跟中标的买家交易会比较合算。你听听,现在外头可是呼声正响啊?” “什么玩意!你这里的生意再好,与我何干……”洛鹜一句谩骂还未说完,见大金牙满脸都是“你听听,听听”的诡异笑容,也皱着眉头沉默了下来。 只听了片刻,脸色就如见了鬼一般阵青阵白,吃惊中夹杂着震怒,道:“荒谬啊!荒谬!外头竞拍的真是九曲玄阴丹?都已经抬到两千二百万灵石了!这个价格十几颗九曲玄阴丹都买得下来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忽然都疯了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大金牙一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客人们要加价,我总不能拦着不让他们加啊,你说是吧?不过鹜兄若是愿意等到外头的竞拍结果出来,再在最终的成交价上小小加上那么一笔……那我倒也是,非常乐意继续跟你做这笔交易的啊……” “哼,真有你的!”洛鹜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从哪请来这么大群的托?怎么,几时做生意也开始这么不择手段了?你拍卖场待要向我黑市靠拢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大金牙一本正经,“我们拍卖场一向是信誉至上,从不请托!况且,我就算当真要造假,也不会造得这么明显啊?价格一旦抬得太高,吓跑了买家,这拍卖品岂不就要砸在我自己手里了?” 洛鹜心想那倒说得也是。默然半晌,耳中听得那拍卖价仍是像刹不住车一般一路朝前滚,忍不住低咒一声:“见所未见!莫名其妙!” “呵呵,是啊……”大金牙笑容扩大,“可是这样的客人要是多几个,我倒是很高兴的……鹜兄若是闲来无事,不妨随我坐在这里静观其变,且看它最后的成交价,究竟是能夸张到一个什么程度?” “我没你那么好的兴致。”洛鹜眸色一冷,“我就老实跟你说了,这九曲玄阴丹,你卖也要卖,不卖,也要卖!今天看中这东西的不是我,是这一位要。”手中快速翻转,一块通体赤红,刻有一只振翅高飞的朱雀徽章已是悄然浮现而出。 “大师兄,真的撑不住了,咱们还是如实向掌门交待吧!”晋鹏哭丧着脸,就差没跪下来磕头哀求了。 “可恶……”郭阳云此时纵然再心有不甘,也是不得不放下了号码牌。 咬牙切齿的紧盯着破月派方向,那疯狂得足能将整座拍卖场焚烧殆尽的恨意,一字字自齿缝间迸射而出:“这样也好!那就让他们再多得意一会儿!等拍卖会结束之后,仍是依照我们的老本行行事……沿途截杀!我要让他们知道,不管他们出过再多的钱,也终究是为人作嫁!” 而同一时间,楚天遥也做出了决定。 “别争了,这些只加价一次的客人不足为虑,依我看真正的对手就只有焚天与破月两派!价格僵持到这份上,反正不管最后是谁拍到,另一方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渔翁得利!” 叶朔沉思半晌,也不得不承认楚天遥所言确是有理。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拍,而是他能不能拍的问题了。就算稍后的远古卷轴能拍到两百万灵石,那也及不上如今价位的一个零头! 到时若是无法及时结清货款,再被拍卖场的人绊住手脚,耽搁了另寻解药的时间,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虽然沿途截杀一事,有违于他一向信奉的道德宗旨,但在他看来,今日这恶意抬价一事,根本就是由那两派所策划出的一场闹剧!既然如此,自己酿造出的苦果自己来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公平……反正动手时注意分寸,只夺回九曲玄阴丹,别将事情做得太过火,也就是了。 “两千三百万灵石!”在叶朔点头答应的下一刻,楚天遥以为已经将他说服,正要继续闭目养神,忽然叶朔又猛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将价格再次提高了一个度。 “你这是干什么?”楚天遥心猛的震了一下,道理都已经给他讲明了,这小子莫非真就如此冥顽不灵? “哼,不是很喜欢抬价么?就算拍不下来,我也要让他们多出点血!”叶朔一本正经的说着,他本对九曲玄阴丹势在必得,可如今这情形却不得不让他亲手放弃,自然是对焚天和破月两派心怀不满。 “兄弟,你终于领悟到‘托的艺术’了!”叶朔的行为反而引起了身边那托少年的兴趣。 “看来你很有天赋啊!”托少年孜孜不倦的夸着叶朔,“像做我们托呢……”托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也举起牌子跟着加价。 楚天遥见他们玩兴正高,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又对叶朔叮嘱道:“适可而止,最好不要做出什么太显眼的举动,以免被那些大势力盯上。” “我知道的,楚师兄你放心吧。两千四百万灵石!”叶朔不慌不忙再次加价。 “哦?是洛家少爷要?”大金牙正要试探着伸向储物戒指的手当即缩了回来,反而是掌心微微一推,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个价格可就太寒碜了啊?你只拿这么一点灵石出来,岂不是跌了洛家少爷的身价?” “那你想要多少!”洛鹜双眼中喷涌着火焰,显然是没想到抬出洛家的后台,不仅没让那大金牙有所收敛,反而是刺激了他的奸商本性,变本加厉,“别磨磨蹭蹭的,痛快点开个价吧!” 71.第71章 最终归属 “这价格么……也不是我现在能说了算的,就要看外头的成交价最后能炒到多少了啊!”大金牙朝会场方向投去一瞥,听着依旧在不断涨动的价格,满意的笑了一笑。 “我看你真是想钱想疯了!”洛鹜狠狠一拂袖,“我告诉你,即便你现在不答应,我仍然可以按照黑市的方法办事!等拍卖成功之后,我再暗中派人截杀!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就连这二十万灵石都拿不到了!你最好是仔细想想清楚!” “我当然知道黑市的方法。”大金牙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只是鹜兄明知如此,为何不尽早依样行事,反而先要来同我谈这笔交易呢?你可不要说,当真是为了顾念拍卖场和黑市的多年交情?” 洛鹜经他这番发问,一时语塞。大金牙见他不答,淡淡一笑,好整以暇的又将话接了下去:“或许就是因为,送给主子的礼物,如果是杀人越货得来的,万一日后再给洛家少爷惹出什么麻烦,那就不好了……从某个方面来说,其实你还是非常尽忠尽责的。” 洛鹜哼了一声,垂下的双眼间忽然翻涌起了惊天波澜,似乎是在迅速的做着什么决定。 而大金牙则是悠然自得的靠在椅背上,说到商场上的老狐狸,比起他大金牙,洛鹜还是嫩了些。他倒是还想看看,洛鹜还能有什么办法。 很快,经过思虑,洛鹜又重新抬起了头。 “我用一件顶级情报来跟你交换!这个情报……绝对抵得上你外头那个荒唐的成交价!” “顶级情报?那就说来听听?”那大金牙还是无比淡定,“不过如果我认为情报并无价值,可是不会付钱的啊?” 洛鹜狠了狠心,环顾见左右无人,才将身子凑近了大金牙。 “……是关于「天宫门」即将再度现世的消息!”正当大金牙想嘲笑他惺惺作态时,一道传音忽然突兀的在脑中响起! “你说什么?”大金牙瞳孔猛然扩大,当场失声惊呼,连错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也不自知。等他回过神来,才努力调整呼吸,重新以传音交流:“那不就表示……‘那位大人’就快要回来了?快!你详细说说!” 而此刻拍卖场中的竞价依旧如火如荼。 “两千五百万灵石!” “两千六百万灵石!” “两千七百万灵石!”叶朔大喊。 “两千八百万灵石!”那破月派男弟子哼了一声,手中的号码牌如标杆般高高举起。在他的连番惊人加价下,拍卖场中的竞价声已经渐渐稀疏了。 “这位破月派的朋友,好大的手笔啊!”正在那破月派男弟子心中得意时,一道传音忽然在他脑中响起。 “你是谁?”那破月派男弟子暂时停止了竞价,四面张望一番,却并未见到可疑人影,当即面色一沉。 “在下只是碎星派中一无名小卒,见道友出手阔绰,好生仰慕,特来结识。不知道友是在何处发了大财?”那传音继续说道。 “无可奉告!”那破月派男弟子见对方无意透露自己的信息丝毫,于是也不客气的回道。 “呵……”那传音一声低笑,正要再度试探,这时另一道传音蛮横的插入进来:“你是阮石吧?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竟还在我们面前自称无名小卒?” “晦气!”阮石低咒一声,但即使是被当场揭穿,依旧从容不改,继续传音道:“小弟只是想跟两位道友开一个玩笑,不想倒先被韩道友认出来了。” “师姐,这阮石是谁啊?”那男弟子名叫付莫生,是破月派一名新晋子弟,这一回也是初次下山历练,对各大门派的了解仅限于几个有数的精英弟子,如阮石一般自是不识。 “他的实力在碎星派中也就处在中游水准,仗着父亲是门中长老,倒也小有势力。此外,据我所知,他跟罗师兄也是有着几分交情的。”韩娣月沉吟着向付莫生简单介绍了一下阮石。 “是罗师兄的朋友!”付莫生当即双眼发亮。 破月派精英弟子罗帝星,或许就与楚天遥在玄天派,以及墨凉城在焚天派一样,是受到门中弟子广泛追捧的偶像。付莫生在门派大赛上就被罗帝星的身手吸引,从此死心塌地当了他的死忠粉。因此一听说阮石竟是罗帝星的朋友,爱屋及乌,对他的戒备自然也是瞬间消除。 “怎么,两位道友也是接到那冒牌郭阳云的传音,在帮他做哄抬价位的游戏么?”阮石又传音询问。 “你也知道那郭阳云是假冒的?”韩娣月倒是抓住了一个感兴趣的问题。 “这不是明摆着么?”阮石失笑道,“想必贵派在下山前也接到过虚无极掌门的亲自传令,吩咐我们助焚天派竞拍那‘九曲玄阴丹’。 我想郭阳云就算是再蠢,也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只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些人以为拍卖品即使砸在手里,也会有一个冤大头替他们付钱,这才有恃无恐。 但你我明知那郭阳云是有人假冒,这份许诺自然也不可作数,按说是绝不该再上这个当才是。但二位道友却依然在不断加价,莫非是当真有把握,要将这九曲玄阴丹竞拍下来么?” “哪里的话呢,我们破月派你又不是不清楚,哪里有那么多钱?不过,你也提到虚无极掌门的亲自传令,这么说,碎星派也是担负着此项任务的。 怎么一次都没听你出场竞价?阮石道友今日在这拍卖场上,可是低调得很哪?”韩娣月似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阮石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我倒是想竞价啊,但是还没等我开口,那价格就已经一路飙上去了,我一穷二白的,可跟他们赌不起啊!不过二位道友既然不为竞拍,那么……或许就是看什么人不顺眼?现在这里,可还有几个人在竞价呢,如果道友愿意,我也不惜冒这个险,跟你一起把那个竞争者吓回去!” “别啊!”付莫生心思单纯,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出声阻止道:“你可别再抬价了!实不相瞒,我们是当真想要竞拍的,刚才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位大金主……” “大金主?你说谁啊?”阮石虽然早已预感到了什么,仍是佯做不觉的问道。 “这……”付莫生这才醒悟自己说漏了嘴,吞吐了一会儿,才嗫嚅道:“那阮石师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啊,你可别说出去了……” “嗯,你说,我听着呢。”阮石应答着。 “说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无意中录下了云星大师的弟子,定天城中祈家大少爷祈岚的惨叫声罢了。阮师兄,你要知道,这些世家公子素来爱面子惜名声,我不过就是想以此稍稍威胁一下他……” “呵。”阮石心中不屑,又暗自感到好笑。 此时,拍卖场中的人渐渐停止竞价,九曲玄阴丹已被加价至三千万灵石!要知道九曲玄阴丹之前在拍卖会场的竞拍记录里,才只有十五万灵石,这价格,整整翻了两百倍啊! 拍卖场中的人虽然受到“郭阳云”传音,得知无论如何最终“郭阳云”会给他们买单,但当九曲玄阴丹高到这种地步,那些加价者也不敢贸然加价了。谁敢肯定,郭阳云一定会出现,万一郭阳云来个死不认账,那自己岂不是要背上三千万灵石的欠债! 于是那些加价者也都见好就收,不再继续加价。 “三千万灵石,一次!”白发拍卖师情绪激动,他将要见证史上价格最高的九曲玄阴丹成交了! “三千万灵石,两次!” “三千万灵石,三次!……成交!”白发拍卖师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最终,九曲玄阴丹被破月派以三千万灵石的超高价成功拍到! 可此时的破月派还不知,针对他们以高价拍得的九曲玄阴丹,一个阴谋正在拍卖场负责处实施。 “怎么样?我这个大消息,究竟值不值外头那个价格?”洛鹜冷冷的问道,声音还是那样不带一丝一毫的起伏。 “……”大金牙沉思许久,最终默默的将桌上的两件东西拢了过来:“好吧……念在跟鹜兄的交情,我这拍卖场的信誉也只有豁出去一回不顾了!”随即唤过一名小厮,半眯着眼睛,将那枚赤红色流隐丹递了过去:“立刻通知后台,将此物代替九曲玄阴丹,交给竞拍成功的买家。” 小厮心领神会,也是一丝邪笑,便带着流隐丹退下了。 而就在那大金牙又要去取储物戒指的时候,洛鹜忽然抬手拦住了他。 “不忙。”洛鹜脸上逐渐浮起了一个扭曲的笑容,“我卖给你这么一个大情报,总得物有所值才成……不如,就把那‘远古心法’,也一齐送了给我吧!” 72.第72章 天价! “下一件要拍卖的,是我们此次拍卖会的压轴重宝,一份远古流传的灵魂心法!” 那拍卖师果然是训练有素,才过片刻,就已经从九曲玄阴丹竞拍带来的巨大震撼中回过神来,重新开始卖力的介绍起了下一件拍卖品:“众所周知,在灵界大陆上,不管是任何一种特殊职业,都需要强大的灵魂力量为根基;只要提升了灵魂力量,在灵技的修炼中,也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这份心法上,就记载着许多久已失传的灵魂秘技,能够在等级提升的自然增长之外,为大家多提供一些提升灵魂力量的机会。因此,相信这份心法,对于每一位修灵者朋友而言,都是一件梦寐以求的珍品! 起拍价,一百万灵石!” 然而在他话音落下,足足过了半晌,预想中全场哄抢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片的鸦雀无声。 毕竟与那拍卖师不同,客人们的情绪是有起落之分的。 在九曲玄阴丹将全场气氛推向最高潮后,这根绷紧的弦已是悄然松弛,接下来就算拿出再贵重的商品,他们恐怕也已经没有足够的热情,再像刚才一样疯狂一次了。 “这……”那拍卖师在台上尴尬的站了半晌,才干笑着打起了圆场:“哈哈,看来各位朋友都相当谨慎哪!莫非都在酝酿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啊,要竞拍这种远古之物,前提还是你手中有着足够的灵石,万一为这一份秘法而倾家荡产,那可就十分划不来了……还是说,大家暂时都在保持着观望态度,准备最后以一个压倒性的价格一举拿下呢?” 但任他好话说尽,台下仍是意兴阑珊。 “哈哈哈,天意如此!”拍卖场负责处,洛鹜仰天大笑,“大金牙,你就别再挣扎了,要找买主,你面前不是就有一个么?还是老老实实把这远古心法卖给我吧!” 大金牙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 世道当真是变了么?一枚不值钱的九曲玄阴丹拍出天价,放在外头能令任何人眼红的远古心法竟然没人要! 虽然就算这件拍卖品当真砸在手里,此前那九曲玄阴丹的成交价,也足够抵得上开场以来所有拍品的总和,这一次的拍卖会仍是稳赚不赔,但这种怪异的错位还是让他感到浑身都不舒服。难道最后当真要便宜了对面那个正嘿嘿的笑着,随时预备着狠宰他一笔的奸商? 他急,拍卖场上有人比他更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卖不出去?”叶朔在座位上坐立不安,额头都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都被黑市盯上了的远古心法,居然在拍卖场上没有人要。难道!这又是黑市的阴谋。 “楚师兄,你说要是我现在自己抬价,会不会被打?” “哼,这拍卖场上人这么多,想来他们也未必注意得到你!”楚天遥哼了一声,“只是我劝你还是小心一些,别一个弄不好砸在自己手里,到时候不仅拍卖所得的钱拿不到,还得额外再多出一笔钱!” “这个……”叶朔也被楚天遥的假设弄得心中惴惴,又主动拉着一旁的托少年商议起来:“兄弟,你的工作不就是帮拍卖场抬价么?现在发挥你作用的时候来了!” “恐怕不行。”那托少年在叶朔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却是迟疑着摇了摇头。“现在这种情况,一旦出价,万一没有人跟进,那就会立刻成为唯一的买主。到时候东西可就真的砸在自己手里了,我劝你……还是也不要冒险的好。” 想要的安慰没能得到,反而挨了一闷棍,这份纠结实是难以言喻。 加?还是不加?叶朔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我已经给家族传了讯息,两件拍卖品已经顺利到手。”洛鹜收起传音玉简,淡淡的看了大金牙一眼,随即悠闲的朝后靠着椅背,道:“你要是还想拖下去,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就不知……外头的观众,是否也有着同样的耐性呢?” 听着洛鹜这么说,大金牙无比焦躁但又只能强作镇定。 “你急什么呢?拍卖才刚刚开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厚积薄发’的道理么?”大金牙肚里骂翻了天,甚至怀疑那些观众根本没有听清拍卖师在说什么,表面却仍要假作言笑晏晏,继续跟洛鹜推脱着。 “哼,金兄还真是学识渊博。好,好,我就等你的厚积薄发!”洛鹜胜券在握,倒乐得慢慢欣赏,大金牙的希望,是如何变成绝望的。 但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百五十万灵石!”忽然,会场中响起了一声不大的喊价声,由于此刻会场中极其安静,显得那声喊价格外响亮。 大金牙双眼一亮,洛鹜则是脸色一沉。 “原来还真有不长眼色的……不过,听他的声音这么没底气,恐怕也不是真心想竞拍吧?”洛鹜眼底划过一丝寒意。 大金牙本来是一阵欣喜,但被洛鹜这么一说,也顿时没了底气。但他又不想让洛鹜称心如意,只能继续装得兴高采烈。 “两百万灵石!”不料还没过多大一会儿,第二声喊价又紧跟着喊了起来。 “三百万灵石!”第三声喊价很快就紧随其后。 大金牙重新露出了微笑:“鹜兄你瞧,我这远古心法,果然还是有买家的吧?” 洛鹜重重冷哼一声:“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有了买家又怎样?外头那一个个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到时候只要抬出洛家的旗号,不怕他们不知难而退!” “呼,终于有人加价了。”座位上,叶朔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当时真的担心只有他一个人加价,他得自己把自己的心法又买回去。 “五百万灵石!”阮石又一次举起了号码牌。此前之所以不敢胡乱竞拍这远古心法,就是怕到时候万一它被拍出天价,逼急了祈岚,破罐子破摔,连天香魔骨图的钱也不肯帮他们付了。 如今看来,这远古心法的竞争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说不定跟在其中浑水摸鱼,运气好还真能以低价将这顶级至宝拍下来。 “大师兄,我们拍不拍?”晋鹏忍不住又动起了心思。 “不拍!”郭阳云这口气还没消,“既然要抢,那就抢个够本!我去鼓动破月派那群家伙,将这远古心法拍下来!”说着就当真凝神传音:“韩娣月,你要是真有魄力,不如也将那远古心法一并拿下啊!” “这不用你操心。”破月派那两人却不比阮石心思细密,当真以为攀上了大金主就万事不愁,此时正悠闲的等待着价格被抬到最高点后,自己再一锤定音。 “七百万灵石!” “一千万灵石!” “唉,这群人真烦,罗里吧嗦的没一个好汉。”此时,后排一位少年一直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慢吞吞的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 “八千万灵石。拍卖师先生,可以宣布此物的成交价了。” 顿时,全场寂静! 同时,拍卖场负责处的两人也被惊得合不拢嘴。 “竟然有人这样加价!”还是洛鹜先回过神来。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被狠狠一震,“这不是疯子,便是傻子!大金牙,我瞧他只是在胡乱喊价玩,根本就付不出这么多钱!你不要落到最后,空欢喜一场啊?” 大金牙只是强装镇定的等待结果,此时的他并非没有洛鹜一样的想法,但他更希望是真的有一个冤大头出现,那么今年的奖金!光是想到这个,大金牙就激动的想要跳起来! “——成交!”拍卖场上拍卖师一锤定音。 大金牙终于舒了口气,洛鹜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喂,你,给我去调取这一号客人的资料,我倒要看看这狂徒姓甚名谁!”洛鹜颐指气使的吩咐起了一名刚好进门的、前来禀报交易情况的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将试探的眼神投向大金牙,大金牙略一点头,示意默许。反正他现在就是阻止,以黑市的手段,要查出那客人的资料也是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他也十分好奇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很快,那工作人员捧着记录册回来了,但却将那记录册当先递给了大金牙。洛鹜也未阻止,反正先看后看都一样。 大金牙看不多久,忽然就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要让你失望了,看来这位客人他既不疯,也不傻!并且,还是货真价实的大主顾!”那拍卖场负责人笑完,顺手将记录册甩在了桌上。洛鹜沉着脸将桌上的记录册拿了起来,刚扫了两行,双眼就猛地瞪大! “天霄阁!这不可能!天霄阁的人怎么可能到你这拍卖场来?!” 也难怪他如此吃惊,天霄阁在灵界大陆上是绝对的顶尖势力,而邑西国却只是一个边界的弹丸小国,天霄阁的人会出现在拍卖场?这简直就像皇帝亲自下地种田一样荒诞! “天霄阁的人怎么就不能来?我这庙虽小,照样供得起大菩萨!”尽管大金牙正在肚里暗骂:“既然是天霄阁的贵客到来,怎么也没人先通知我一声?”表面却仍是笑得一脸和煦:“鹜兄,我看这拍卖品已经有了归属。就算是你洛家,恐怕也不敢不卖天霄阁面子吧?” “哼!你少在这里小人得志!”最终洛鹜撂下几句气话,就狠狠拂袖而去。 而座位上,叶朔已经为这远古心法意外拍得的天价,而惊得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我只是在那山洞里随便捡的啊!就这样随随便便捡到了八千万灵石!?”他心里止不住的感慨。“竟然有八千万灵石,刚才要是不放弃竞拍九曲玄阴丹就好了……要不,到交易室结算的时候,再去跟破月派那两个人打个商量?” 73.第73章 讨债鬼?拍卖会落幕 直到拍卖会结束,祈岚才被叶朔叫醒,揉了揉眼睛,迟滞的记忆中仍是一片混沌。在拒绝了叶朔同行的邀请后,又独自在座位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迈开僵硬的步伐,随着拥挤的人流,一同涌出了会场大厅。 还没走出多远,两张陌生的面孔忽然拦在他身前。 “祈少爷,留步。”那身穿青绿底衫,腰系柔丝宫绦,秋水伊人的女子笑吟吟的开口道。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祈岚警惕的注视着两人。此时黑袍套装已经脱下交于卖场,以本来面目行走在大厅中的祈岚,对于有人认出自己也不足为奇。 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只是两人打量着自己的眼光,那是充斥着毫不掩饰的贪婪,活脱脱就像看待着一只待宰肥羊的眼光。 “别紧张,你不认得我们,总该认得这个吧?”那一身劲装的男子嬉皮笑脸的取出一块玉简,在祈岚狐疑着要伸手去接的时候,又闪电般的缩了回去,接着那女弟子体内散开一层灵力,呈半圆形扩散,将三人所处的微小空间完全封锁。 “你干什么?”祈岚脸色一变,喝斥道。 “祈少爷别急,很快你会感谢我们现在的安排。”那女弟子说完,向一旁的男弟子使个眼色,那男弟子当即将玉简抬高,稍一注入灵力,登时一声再熟悉不过的惨叫在密闭空间中响彻而起。 “够了!”祈岚的脸色已经黑得如锅底一般,咬牙切齿的迸出一声怒喝。原本在拍卖会上的一番好睡,已经让他将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都看做了一场噩梦,如今这玉简的录音,却是真切的将他带回了那段惨无人道的煎熬中。 更何况,对方分明是来者不善,竟然拿他最痛苦的记忆来当做要挟。双重的愤恨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攥紧的十指根根痉挛,指甲刺得掌心生疼,额角都泛起了暴突的青筋。 “是你!原来是你!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如果说对方有机会认出自己,也只有在他曾经短暂的脱下兜帽洗脸,并且在那段时间始终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只当是让祈少爷长了个教训。会在厕所给你递纸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好人,可要好好记牢了。”付莫生笑呵呵。 “……混蛋!把这东西给我!给我!”祈岚愤怒嘶吼,抬手就去抢夺玉简。 但在他亲身测试过的泻药作用下,他的身体已经衰弱得风吹欲倒。双腿更是像灌满了棉花,稍一挪动就猛然陷了下去。付莫生轻轻巧巧的一抬手,就将玉简从他的眼前收了起来。 “你们这群混蛋!”祈岚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右手聚集起一个灵力光球,对着眼前的两人狠狠甩出。 韩娣月随手一挥,就将袭到面门前的光球轻易击散,随即一把扣住了祈岚手腕,淡淡道:“祈少爷别再白费力气了,你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说,是让你再闹腾一会儿,引来更多人围观呢?还是咱们现在就心平气和,谈谈正经事呢?” “我……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把这玉简给我!”祈岚依旧挣扎着要抓向玉简。 “玉简当然会给你,只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你为我们付过‘九曲玄阴丹’的钱之后。”韩娣月的嘴角划开一丝冷笑。 “如果我拒绝呢?”祈岚双目血红,显然这两人的行为已经激起了他心头真怒。 “那我们就只好鱼死网破,当众放出这声惨叫了。”韩娣月不动声色,“这玉简中的声音这么动听,真应该让这大厅中的所有人都听听看。 何况祈少爷还是这定天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真要走到这一步,恐怕不光是你的脸面,就连你师父云星大师,以及祈家的名声,也都得跟着颜面扫地了吧?” “付钱容易,我怎么知道你们手头没有备份。”祈岚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一字一句的问道。 “这个你大可放心,就像你说的,我们跟你无冤无仇,毁了你对我们没有好处。况且惹上祈家这样的对头,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韩娣月笑道。 祈岚紧咬着嘴唇,正当他脑中激烈的转着念头,寻思着是否破财消灾时,一道熟悉的传音声忽然在他脑中响起。 “祈少爷,这两个人可是出了名的牛皮糖,你跟他们纠缠下去可就没完没了。还是先想个办法转移开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听我的指示,我自会指点你一条安全的脱身路线。” “郭阳云!”今日一切的灾难全是因此人而起,尽管祈岚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对方抽筋扒皮,但他的话的确让自己看到一线生机。也只能忍着火气传音道:“万一他们在大厅中播放录音怎么办?”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那声音戏谑的嗤笑了一声,才道:“放心好了,只要你不在这里,他们才不会做那种招来万众瞩目的蠢事。 何况这可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打出去。真到了那一步,你自然不会再帮忙付钱,到时候拍卖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他们现在,可是比你还紧张呢。” 祈岚沉思了一下,“郭阳云”的话未必没有道理,接着他就做了一件日后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愚蠢万分之事。极力装出惊讶的表情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那两人身后,寒暄道:“啊,虚无极前辈,您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 虚无极的名号,对于焚天下辖势力来说,无疑就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尽管碎星与破月两派的许多人可能面服心不服,但真听说虚无极就站在自己背后,长年积压的恐惧还是让他们大惊失色,双双回头,祈岚就趁着这片刻间隙,拔腿就跑。 “左边,穿过那个拐角,然后往右边转。” 祈岚片刻都不敢耽搁,一路埋头狂奔,同时也在心中传音道:“那两个人到底让我付什么钱?”方才韩娣月说时,祈岚由于过于愤怒,只大概听清了他们有一件拍品需要让自己付账,至于具体是何物,却是并没有留下印象。 那声音闻言,却是大笑起来:“付什么钱?是九曲玄阴丹哪!就是在你的主使下,被拍出3000万天价的九曲玄阴丹哪!哈哈哈哈,说起这个,我还真是应该好好的感谢你呢——” “那两个混蛋!”祈岚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想到那两人竟然想在自己身上敲3000万,还真准备拿他当肥羊宰了?听到对方得意的笑声,又没好气的喝道:“笑什么?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声音又笑了起来:“对,对,我不是好东西,是我害得大厅中的观众错过了一幕好戏啊!”在祈岚一迭连声的诅咒中,继续淡定的指路:“直走,前面右转,看到那边有个房间了么?对,冲进去就好!” 前面拥挤着大量的人群,祈岚虽然觉得有些不对,顾虑着后头那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过来,也无暇计较过多,奋力拨开人群,在一串因他的粗鲁行为而响起的咒骂声中,冲进了尽头的小屋。 小屋门口上方悬挂的金漆招牌上,“交易室”三个大字一晃而过。 祈岚站在嘈杂的房间中,看到人堆三五成群,正在做着宝物的交接,这很明显就是在办理会后交易手续的地方!脑中登时“嗡”的一响,他再没经验,也知道非常时期,此地不可久留,连忙一扭头就要再往外跑。 “哦!祈少爷来得正好!”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外头排着几条长龙,人挤着人,他一时走不出去,房间中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一看到他,当即满面堆欢的迎了上来:“是来为天香魔骨图付钱的吧?来来,这边请。” “付个鬼!”祈岚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为天香魔骨图付钱?” “这……”那管事的笑脸一僵,显然祈岚的回答在他意料之外:“刚才那位客人说了,这天香魔骨图是要记在您账上的呀……?” “什么记在我账上!这种事难道不需要向我本人确认么?!”祈岚咆哮道,“我不会付钱的!如果你们已经记了账,那是你们自己在管理上的疏忽,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出的!” “呵,依我看祈少爷还是乖乖付钱的好。”正在他怒发如狂之时,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他背后,此时正紧贴在他耳边说话:“否则的话,我无法担保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郭阳云!”祈岚几乎是跳了起来,“你这无耻小人!当初已经说过你我两清,你现在竟然又想扯着旧账不放?我不会再受你要挟了!拍卖会已经结束,你要说我抬价,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祈少爷说的是,抬价的事的确已经两清了。”那声音低笑,“但是如果我到外头宣扬出去,说你就是那个鼓吹大众为九曲玄阴丹抬价的神秘人,到时你应承过的那一人一笔酬金,价格可要远远超过了这天香魔骨图,就算是令尊大人听到这个数目,恐怕也是会心痛一下的吧? 破月派的那两个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他们知道了,想必就更有理由让你做冤大头了,你说是不是?祈少爷还是考虑清楚,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啊?” “……说我鼓吹抬价,你有什么证据?”那是他要挟自己做的事,现在却成为了他口中新的把柄,祈岚恨哪!恨到深处,索性也同他耍起了无赖:“你别以为自己就吃定我了!我告诉你,就算是抬价,我用的也是你郭阳云的名字!所有人都会记得是你郭阳云!不是我!比起担心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既然说得出传音之事,难道我还会不知道你背后耍的那一点小花招么?”那声音却是不慌不忙,“只不过这件事其实并不需要证据。所有人都在找那个传音者,而我就适时的给他们送上了那个传音者,不管是真是假,一定都可以引起广泛关注。 而且你真要证据,也不是没有啊,如果当场传音验证,你觉得大家会认我的灵魂波动呢,还是认你的?” “郭阳云!好,你狠,你够狠!”祈岚又气又恼,连额头都开始渗出汗珠。 任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解决办法,看来这一次,祈岚是真的被人套牢了! 祈岚无奈取出一张魔晶卡,在那个管事手上捧的付款玉器上刷了一下,看到机器上蹦出的“1000000”,握着魔晶卡的手就狠狠颤抖了一下,想到自己之前为了让对方狠赔一笔,在拍卖场中意气风发的抬价场面,就恨不得直接找来针线,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嗯,这样才乖。”那人接过天香魔骨图,顺手在祈岚头上拍了拍。祈岚被这拍抚小狗的动作又是气得一顿炸毛。 那管事在边上看着,还感叹了一句:“现在年轻人的友情真感人哪!” 终于送走了“郭阳云”,祈岚垂头丧气的刚要走,脚尖还没跨出门槛,就迎面撞上了两个能让他吓出身鸡皮疙瘩的人。 “啊,祈少爷,真是帮大忙了!”付莫生一脸感动的握住他的手,“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自己先过来了啊!” 74.第74章 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上) 此时的祈岚,只想立刻找个地方去死一死。 接下来的情势根本不容他分说,跳脚喊出的抗议不是被淹没在了交易室的纷乱嘈杂声中,就是被破月派的两人当耳边风完全无视。他们一人拽着他一只胳膊,几乎是将他拖到了那拍卖场管事的面前。 “先生你好,我们是16号客人,来取九曲玄阴丹的。”韩娣月递过座位卡,同时将祈岚往前一推:“他来付钱!” “好的,一共是3000万灵石。”那拍卖场管事虽然为拍卖场接到一笔大生意欣喜,但他看待这件天价拍品的买主时,仍是忍不住心中由于吃不到葡萄而产生酸味,竟然以千倍于市场价的性格买下九曲玄阴丹?再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啊!简直就是脑壳坏掉了。当然作为拍卖场的管事,他倒是巴不得这样脑壳坏掉的客人越多越好。 等他再把视线投到祈岚身上,眼皮忍不住便是狠狠跳了一下。表面上还在笑容可掬的吹捧着:“祈少爷这一回可真是仗义疏财啊!谁要是能交到您这样的朋友,那可真是祖上烧了高香……”心里却已经无比同情起了祈岚的父亲。 得亏这败家子是别人家的,要是自己的儿子敢在外头如此大手大脚,早就被他打断狗腿,反锁在小黑屋里了! “我……我……你们买东西难道不需要先验货么?”祈岚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唇蠕动几下,最终给他憋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他说的也有道理。莫生,还是先验一下货吧。”韩娣月对祈岚的心思固然一清二楚,但即便这笔开销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她也不希望最后交给掌门的丹药会出现什么问题。 拍卖场管事依言递过丹药,破月派那两个人站在一边假装检查,他们根本不懂丹药,也不过是为了看看丹药有没有损坏罢了。 本来这个提议只是为了暂时拖延时间,但丹药在眼前一掠而过的一瞬间,竟还真给祈岚看出了问题。作为炼药师,分辨各种相近药材一向就是基本功,更别提是已经成形的丹药?虽然差距细微,仍是被他眼尖的认了出来,当即急声叫道:“不对,这不是九曲玄阴丹!你们拍卖场竟然拿假货骗人,我要到交易协会去告你!” 纵然祈岚“炼药师大会冠军”的声名在外,但此情此景实在太令人生疑,韩娣月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祈少爷,就算不愿意付钱,也不要找这么低级的借口啊,你是真把旁人都当了傻子不成?” 那拍卖会管事也是紧跟着脸一板:“就是啊,我们拍卖场的货品可一向是有口皆碑的,就算是你师父在这里,也不敢对我们进行这样的污蔑!” “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祈岚这一刻犹如在死地里抓住了一线生机,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了:“我不会看错的!那叫流隐丹,虽然外形和功效都与九曲玄阴丹类似,但实际的药力却要差了一大截,市场价也比九曲玄阴丹低出几倍不止。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到外头的药坊里找人鉴定啊!” “哦?找人鉴定?”韩娣月威胁的摇了摇手中的玉简,“那的确是应该好好的鉴定一下。不过到时候,可也不能忘了带上这个啊?” “你……”祈岚的气势仅是微微一滞,很快脸上又浮现出一股决意,那是他身为炼药师的尊严:“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就算我师父在这里,当着他的面,我还是一样的说法!” “祈少爷,我要你现在给我们拍卖场道歉!”那拍卖场管事看祈岚不依不饶,也随即沉下了脸,表情严肃。 这边祈岚还在和破月派僵持着,那边叶朔俨然一副大财主般被人热情款待。 “啊呀呀,先生就是拍卖上古心法的人吧?”拍卖场另一管事在叶朔出示了座位卡后,当即热情的像是看到了亲爹。旁边的几位侍女也都是眼中闪动着桃心,似乎要不是还剩下那一点仅存的职业素养支撑着,她们都已经忍不住要向叶朔表明爱意了。果真男人若是要有钱,今生和谁都有缘。 “是。”叶朔的简略回答,他现在只想快点拿到现金,好快些和破月派的人做交易。 “先生,你的上古心法,拍卖所得是八千万灵石,当然我们还要扣去拍卖会的手续费。”拍卖场管事笑盈盈的说道。 “手续费!?”叶朔心里一惊,他都忘了这件事了! “扣除手续费,还剩下六千万。”拍卖场管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 随后他递给叶朔一张魔晶卡,在灵石数量太大,储物戒指里放不下的时候,就会使用魔晶卡来储存。 “好黑的手续费……”叶朔心里暗自叹道,“果真是无奸不商,以后还得多留些心眼。” 伸手将魔晶卡取过,细细的确认了一下灵石数目后,虽然身价已经一跃到了定天城的一流富豪层次,叶朔倒是并没有什么一夜暴富的自觉。在忽然拥有了远超所处阶级的财富后,金钱的意义就真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和十辈子花不完的钱,有什么区别呢? “咦,那边好吵啊?”正要走出交易室,叶朔的注意力忽然被几个处在角落中的人所吸引。最初引起他注意,只是因为他隐约听到那边传来了“九曲玄阴丹”的喊声。再定睛看了几眼,忽然就站定了脚步。 “是破月派的人?我还正要找他们。也好,那就在这里一并把事情都解决了吧。”叶朔想着,不经意的按了按衣袋里的魔晶卡,他现在是底气十足,快步向那似乎在争执的几人走了过去。 “两位,能否跟二位商谈一笔交易?”叶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特别和蔼可亲,“想请二位将这九曲玄阴丹转让给我,当然,3000万灵石我会分文不少的支付给你们。” 已是穷途末路的祈岚怔怔的看着叶朔,恍惚间仿佛看到上天降下了神迹,有绚丽的七彩光环笼罩在叶朔脑后,白色的小精灵都在吹着号角。 原来……原来天底下真的会有送上门的冤大头这回事!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笔钱,但这显然并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问题。 此时他的内心中正在狂热的呐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然而天不遂人愿,韩娣月却是将叶朔的装束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哼道:“你是玄天派的人?你我山门立场敌对,贸然交易,别说我们不放心,就是你对我们,也未见能放心得下吧?” “我没有什么不放心啊。”叶朔还是和蔼可亲的笑容,“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那个……嗯……对了!‘在商言商’!既然是做生意,那就仅仅是货物和金钱的交易,跟立场是敌对还是友好,都没有什么关系啊!” 那拍卖场管事在这个位置上任职多年,眼光很是精准。他也看出祈岚似乎是有什么把柄被破月派那两人捏在了手里,而对于为九曲玄阴丹付账,他其实是相当不情愿的。 与其跟一个被强行赶鸭子上架的苦主周旋,不如牢牢抓稳另一位自动上门的大财主。凑上前小心的搓着双手,皱巴巴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这位先生,那两位客人可都是还没有付钱的啊……”那言下之意,九曲玄阴丹可还不是他们的。你要交易,尽可以找拍卖场商谈! 但不知以叶朔奇异的思维方式,他究竟是理解到了何处去。苦苦寻思一番后,竟是一咬牙,向着面前两人道:“我愿意出双倍的价格!还请二位割爱!” 祈岚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老天,3000万灵石的双倍价格,那可就是足足6000万灵石啊!这人莫非上辈子是被钱砸死的么?所以这辈子跟钱有仇?恨不得一下子把钱都花出去!?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让他去研究叶朔到底多有钱的时候,双脚慢慢交错着向后挪,喊出一句:“那你们就自己去交易吧,我不奉陪了!”转过身刚要跑,却又被韩娣月拽着胳膊拉了回来。 “这位道友,交易讲究两厢情愿,有人愿买,同样也有人不愿卖!不要说是双倍的价钱,你今天就是出三倍的价钱!我也不会把这九曲玄阴丹让给你!祈少爷,我说过你可以走了么?” “为什么!!”祈岚几乎是用吼的,“你们真的听清楚他的话了么!他愿意出双倍的价钱,那就是6000万啊!这个价格一百颗九曲玄阴丹都买得起了,你们为什么还非要缠着我不放!” “既然如此,他有这么一笔巨款,为什么自己不去另买一百颗?”韩娣月冷笑了一声,“因为这种丹药根本就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而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满大陆再去寻找另一颗了啊!” “……咦?”叶朔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祈岚,在听到他这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之后,倒是唤起了心中某些熟悉的东西,试探着问道:“你……你是之前坐在我前面的那位托兄弟么?” “什么托兄弟?”付莫生好奇的睁大了双眼。 75.第75章 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下) “瞎了你的狗眼!你才是托,你全家都是托!”祈岚急得几乎是两脚离地,跳了起来。破月派那两人正嫌他的把柄不够多,叶朔这是存心针对他,要他好看么,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送一桩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骂走。 “呃……”听着这如出一辙的赌气言语,叶朔更肯定祈岚的身份了。 叶朔虽然不解祈岚为何装作不认识他,但转念一想,也许他是不愿当着外人的身份,给自己揭穿是托。如此一来倒也就释然了,主动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他们买东西为什么要你付钱?需要帮忙吗?” 祈岚瞬间热泪盈眶!尽管他此时很想抱着叶朔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哭诉:“叶大财主求您千万大人有大量,恕过小人的不敬之罪,慷慨解囊助小人渡过难关,以后我愿意天天把您当祖宗拜!” 但身为阔少的自尊,却让他根本无法在大庭广众下开这个口!面上仍是冷若冰霜,极尽不屑的道:“那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要是再不滚,莫非还想等我请你吃饭?” “……”叶朔转身就走。 别人都这么说了,难道还留着等他请吃饭吗?从破月派那里买不到九曲玄阴丹,那他也只能按照原计划,中途拦截破月派了。明明给了他们一个发大财的机会,怎么就有人不知道珍惜呢?叶朔摇摇头。 可刚走了没两步,叶朔脑中就响起一道急切的传音:“叶兄弟,叶大哥,您没有认错人,就是我啊!那个……那个托……我……我真的有事想请您帮忙,现在只有您才能帮我了!” 早说嘛,看他就是一副需要帮忙的样子。叶朔爽快的转过身又走了回来,道:“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只要我做得到!” “哈哈,笑死人了!”祈岚还没等开口,付莫生先捧着肚子笑了起来,“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谁了!祈少爷,你刚才该不会是在传音求他帮忙吧?” 祈岚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差一点就腿软跪下了,那付莫生已经有些怀疑自己在传音了,要是真的被拆穿,他的脸往那里搁! 于是只能将高人一等的姿态充分做足,冷哼道:“孙子王八蛋才会求他帮忙!哼,现在还真是什么穷鬼都敢来套近乎啊!我不是叫你滚了么?” 叶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可怜的孩子之前拉肚子,不会把脑子拉坏了吧?说话怎么语无伦次的。想了想不得其解,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叶大哥!别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把我那些话放在心上!回来!快回来啊!”又是一道比刚才更焦急的传音响起。 只是祈岚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的,哪里会想到就是他在传音哭求叶朔。 叶朔一脸卧槽:“他中什么邪了?这怎么忽然跟人格分裂一样啊?难道之前他肚子疼只是人格分裂的前兆!” “请您一定要听我说……但是你一定不要表现出来正在听我说!……快为你忽然回来找个借口,这样吧,就说你还是来交易九曲玄阴丹的!”祈岚前后矛盾的传音再次刷新了叶朔的三观。 “呃……我还是来交易九曲玄阴丹的。”叶朔只是单纯想看一下祈岚人格分裂的症状。 “搞什么鬼?你这小子怎么讲不听啊?”破月派那两人却是没了耐心,当场暴怒,一顿指手画脚。 叶朔对他们丝毫不理,他正凝神听着祈岚的传音:“总之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这个……” 祈岚在叶朔这个当下唯一能让自己摆脱困境的人面前,再也顾不得面子了。在拍卖场所有人面前颜面尽失和在叶朔一人面前失了面子,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当下把自己的事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从自己最初为师父抬价说起,说到被叶朔以为是拍卖场雇来的托,又说到被人看破身份遭到威胁,误喝了泻药到厕所之后惨叫(当然他把泻药这事一笔带过了,要是让叶朔知道了真相,他估计只能被抵押在拍卖场还债了),之后被破月派的人录下惨叫声威胁,而如今,正是破月派的人抓着他的把柄,把他捉进了这交易室。总之,他今天是被各种人一路威胁,才落得这般狼狈境地。 祈岚上气不接下气,真是说了相当长的一段话,“就是这样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叶朔刚想开口。 看到叶朔动了一下嘴巴,吓得祈岚赶紧阻止:“大哥,你不要直接说话啊!用传音!用传音回答我!” 看着祈岚的模样,叶朔又是一阵默默吐槽。果真这些世家公子的脑回路不同于常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死要面子活受罪!想想之前在湖边遇到的那人,也不正是这样。为了面子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为了维持表面的光鲜,背地里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要是现在叶朔拒绝了祈岚,估计祈岚会当即跪倒在地上,抱着叶朔的大腿,死命的拖住他:“不要啊!叶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啊,怎么能对我见死不救啊!” 当然叶朔没有那么恶趣味,喜欢以他人的苦难愉悦自己,想到祈岚是受人威胁才落得如此狼狈下场,他也干脆做个好人,凝神聚念,第一次尝试传音:“你不用说那么多,反正我也记不清楚……不就是要问我借钱么?没问题啊!” “卧槽!”在叶朔竟然一口答应之后,祈岚的第一反应不是道谢,反而有了爆粗口的冲动。就这么不假思索的答应了!那么大的一笔钱,你真的清楚它的意义么?你他妈就这么随随便便借给我了?财大气粗也有个度啊大哥? 叶朔答应的这么爽快,反倒让祈岚接下来准备的一大堆恳求话语通通都憋了回去。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来替他付钱。”叶朔拿出他的魔晶卡。 祈岚鼻孔朝天:“你要是有钱没地方扔,随你的便,但是不要说是为了帮我的忙!我可是绝对不会感你的恩!” 明面上话一说完,背地里赶忙传音:“叶大哥,您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日后大哥如有差遣,小弟情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叶朔看着祈岚那分裂的模样,叹了口气:“跟你说话真累。”末了心中又吐槽一句:这样活着多累人,何必总是为了面子而活,潇潇洒洒的过一生,不是更好? 随后也不再理会祈岚,就在他们惊愕的注视下拿出那张魔晶卡,在拍卖场主事捧来的玉器上一刷,那玉器温润的表面上立刻跳动出“30000000”,7个零晃得人眼晕。 在场的几个人已经全都惊得合不拢嘴了,尤其是祈岚,看得心惊肉跳。这个数目就算是祈家的族长,也不是随随便便说花就花的,要拿出来都是需要深思熟虑一番的,叶朔竟然眼都不眨就花出去了! 此时祈岚再回想起自己在拍卖场中时,有眼无珠,对叶朔看似小家子气的行为所产生的鄙夷,简直羞愧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人家这才真的叫真人不露相啊! 这边叶朔处理完了祈岚的事,那边郭阳云则是即将大难临头。 “郭阳云!郭阳云是哪个混蛋?给老子死出来!”大厅中闹哄哄的挤着很多人,忽然有人吼了一嗓子。 “谁喊老子?”听到有人对自己那么不客气,已经快要走出大厅门的郭阳云立刻又退了回去,昂着脖子也喊了一声:“老子在这儿呢!” 谁知他话音刚落,本来还有些分散的人群忽然像是找到了共同的目标,如潮水一般向他汹涌而至。郭阳云还没回过神来,已经如同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被淹没在了一浪接一浪的人潮中。 “郭阳云!我已经如约替你抬过了价,你说好会出的酬金在哪里?你他妈别想赖账!”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揪住郭阳云的领子。 “还有我!我可是抬过了三次的!你今天要是不把说好的酬金交出来,就别想走出这个门!”另一个身材健硕的大汉拦住郭阳云,“交不出钱来,老子把你皮扒了!”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答应给你们钱了!你们这帮人自己脑袋抽筋,把价格抬上了天,老子还没找你们算账呢!”郭阳云挣扎着大喊。 “郭阳云,你想赖账?你当这里所有人的耳朵都是摆设?” “小子,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焚天派郭阳云?”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郭阳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彻底淹没在了一声声“那就没错了!”“今天就算把你扒光也要掏出钱来!”的呐喊中。人群中不时有衣服裤子被扔出来,还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鬼哭狼嚎。 “唉,这边更乱。”叶朔朝大厅中望了一眼。 看来似乎暗中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不过他也懒得再一一去追究了。总而言之,这一次的拍卖会,当真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乱在他身上。楚天遥还在门口等着他,叶朔也不再理会继续走了。 76.第76章 沿途截杀(上) 一处毫不起眼的住所内,叶朔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酒楼。在拍卖会结束后,破月派的人堂而皇之的住进了这里,为了监视他们,叶朔只好埋伏在附近。 然而一连数日,那两人始终都只是待在房间之中,连饭菜也是命令工作人员直接送上门。碍于定天城中不得私斗的规矩,叶朔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候。 “定是忌惮焚天派会在返程途中对他们不利。”楚天遥对这两人如缩头乌龟一般躲在房中的行为相当不屑,“让他们躲!还能在这里躲一辈子?” 就在叶朔快等不及,就差要等到夜里去夜袭时,有两个穿着破月派服饰的人从酒楼正门走出来,他们身披深色披风,帽檐压得很低。 “呵,终于是有胆子出来了。”楚天遥说着就要跟上去,却被叶朔阻拦:“不对,那两个人是假的!应该是他们故意布下的诱饵!他们现在……应该是从后门走了!幸好我之前曾经在他们体内留下了灵魂烙印,否则这回可真是要被摆了一道!” 楚天遥看到叶朔对眼前的猎物视而不见,却去假模假样的硬充内行,本待出言讥讽,在听到“灵魂烙印”四字后,当即识趣的闭口不语。想到他竟已是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些探测手段用得如此娴熟,假以时日,全面超越自己似乎当真会成为可能,又不禁暗自烦躁。 叶朔与楚天遥顺着灵魂烙印一路寻找。破月派两人在乔装改扮,出了定天城之后,却不知还有两道黑影如跗骨之疽一般,紧跟着他们,一路悄然而随。 从定天城前往定天山脉,除去叶朔他们来时需要翻越山岭和横穿平原的路径,还有一条捷径,从那里走,几乎可以节省三分之二的时间。 只是那捷径是一片广阔的沙漠,那是片死寂的沙海,极少有人经过。韩娣月为了能尽快复命,减少节外生枝的可能,大胆的选择从沙漠中穿过。 “师姐,我已经传讯给罗师兄了,但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复。”一身墨色裰衣的付莫生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在交易室中威胁祈岚的气势,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 “再翻过前面这座山头,就是定天山了,然而这片沙漠四面无人,又是空旷没个遮蔽处,焚天派的人如果想对我们动手,很可能就会选在这里!”韩娣月沉着脸。 之前在定天酒楼中逗留多日,确是不乏拖延时间,等待着罗帝星率人前来接应之意,但对面至今都没有答复,若是再耽搁下去,万一焚天派的援兵当先赶到,那就更是走不脱了。 左思右想,也只有带着师弟冒险上路。这片沙漠虽然目标很大,但同样是回山门的一条近道。何况还有另一个好处,虽然他们的行踪会被暴露,但是敌人同样没有地方隐藏,至少不会在偷袭下被打个措手不及。 “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连一棵树木都没有,师姐,我们不会迷路吧?”付莫生望着绵绵黄沙与天际相接,不由得担心。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世界忽然瞬息骤变! 眼前起伏耸立的锯齿形沙丘与蒸腾的滚滚热浪,忽然尽数诡异的扭曲起来!不但如此,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阵阵幽冥鬼哭之声,一层层暗紫色雾气如水草般在两人身侧缭绕。 展现在付莫生前方的是一派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 “哼,低级的幻术也敢拿出来现眼,给我破!” 韩娣月冷着脸,双手如闪电般结出一串印诀,末了凌空一指,一道强横灵力波动贯指而出,在空中一划,眼前的景象尽数如同被揭下的水幕般消散退去,现出对面三个衣衫不整,脸色却是格外阴鹜的人来。 “韩娣月,你这次还真是给我惹出了一桩天大的麻烦啊。你说,我应该怎么教训你呢?嗯?!” 为首的一人乱发披散,脸上布满着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淤青,不但如此,他的一只眼睛肿成了熊猫,但即使瞳孔被半耷拉下的浮肿眼皮遮住了大半,那交织在血红倒影中的仇恨却是分毫不减,惨烈得似乎要将那天与地一同焚灭。 直到被拍卖场愤怒的客人踹倒在地的时候,郭阳云才醒悟韩娣月曾经向自己提起的“天大麻烦”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长达一个时辰的辱骂追打,几乎完全摧毁了他的自尊。在一重深似一重的屈辱中,在他的意识中仅存的,就是对韩娣月的疯狂恨意。恨不得将那臭娘们千刀万剐,以泄今日之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为郭阳云的惨象唏嘘一番后,韩娣月也就淡然应道。“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冒你的名字鼓吹抬价的吧?我没你那么无聊!”说完她又加了一句:“哼,跟踪截杀?这还真是像焚天派会做的事情啊?” “少他妈给老子废话!”郭阳云红着眼一挥手,恶狠狠的吼出一声,“趁现在赶紧把九曲玄阴丹交出来!否则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韩道友,破月派一向就是我焚天派的下辖势力,这次虚无极掌门又是下了死命令的,这九曲玄阴丹烫手,你们拿着也保不住,还是趁着事态尚未恶化之前,趁早交了出来吧。”一旁的晋鹏也好言好语的劝说着。 “哼,你们这几个窝囊废除了会借着虚无极掌门的名头,你们还会什么?背叛就背叛了,那又如何!想要九曲玄阴丹,就凭实力来拿!”韩娣月冷言冷语。 她的话就犹如一道烈火,在已是势成水火的两方势力之间,真正的点燃了那一根岌岌可危的导火线! “哼,哼,好,好,实力,我会让你见识的!今天要不揍得你哭爹喊娘,我郭阳云三个字倒过来写!” 郭阳云的眼珠疯狂乱转,几乎让人怀疑他神志不清,但下一刻,他就缓慢的抬起手掌,阴狠道:“这一招,原本是我为了对付墨凉城准备的,想不到这么早就要用在你身上!我将它命名为,擒魂!” 那“魂”字一出口,就见他的五指猛然伸张,在半空中幻化成了五条狰狞的锁链,时而相互碰撞,呛啷有声,接着就猛然暴冲而起,对着韩娣月当头砸下! 见郭阳云忽然动手,韩娣月和付莫生只得匆匆朝两侧跃开,而那锁链砸中的地面,立刻变为一个十平米大的深坑,阵阵烟尘弥漫,沙粒如雨般落下。这威力着实让人震惊! 没给他们喘息间歇,郭阳云又是一扬手,五条锁链各朝五个方向散开,呈包围状无孔不入的将韩娣月周身笼罩。 “灵晶盾!”眼见躲避不开,韩娣月也是当机立断,双手结印,一面三米许长的碧绿色方盾迎空浮现,将张牙舞爪的五条锁链牢牢阻隔在外。付莫生虽然技不如人,但也连忙在一旁朝盾面中注入灵力,以维持灵晶盾的效果。 “挡?我让你挡?!” 郭阳云骂了一声,手指曲伸间,三条锁链依旧停留在原地与灵晶盾僵持,另外两条却是已经缓缓后缩,直到拉开相当距离后,猛然如两条游走的长龙般,避开正面对撞,绕了个弯子直甩到二人后方,锁链前端缓缓并拢,呈利钩状高吊而起,挟雷霆万钧之势狠狠轰击在付莫生背部! “噗——”付莫生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形当即栽倒。 77.第77章 沿途截杀(下) “莫生!郭阳云,你这卑鄙的小人!”韩娣月无暇再维持灵晶盾,匆匆扶起付莫生查看他的伤势。面对郭阳云狂笑中再度袭来的攻击,只能狼狈躲闪。然而她手中多拖了一个人,分心二用,身形闪动已是极不灵活,有几次都险些被锁链击中。 韩娣月拉着付莫生到处躲避,而郭阳云的锁链紧追不舍。 僵持许久,韩娣月才找准机会给付莫生服下一颗丹药,“快用灵力调息!”韩娣月急切道。 服下丹药,付莫生的脸色才稍稍好了几分。 “想不到,以前倒是我小看了郭阳云!”韩娣月露出一丝愁容,“不过他这一招虽然厉害,这种大开大合的招数必然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等他灵力耗尽,我们就有机会反击了!在此之前,只能尽量躲避。” “郭阳云竟然还藏了这样一招。”此时,叶朔与楚天遥正好赶到,他们早在远处就看到了被灵技激起的大片沙石,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焚天派的人早已先下了手。 于是两人默契十足的躲在沙丘之后,只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楚天遥看着郭阳云的新招数,也起了几分兴致,顺口向叶朔问道:“如果是你对上他这一招,会如何应付?” “嗯……”叶朔沉思了一下,却并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策略,“应该也会像他们这样,以逸待劳吧?又或者是……一力降十会?” 听到“一力降十会”这样的实力压倒性词汇,竟然被叶朔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楚天遥眼神闪烁了一下,莫名的有几分不快,转头凝神观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师姐,罗师兄传讯回来了!”付莫生忽然惊喜的盯着手中的传音玉简。 稍一融入神识,很快他的笑脸又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罗师兄说,他正在归元秘境与焚天派墨凉城争夺封魔玄卷,如今宝物尚未现世,但他们都盯死了对方,势成僵持,一时怕是走不开。让我们自己设法应付。” 韩娣月沉默了一下,这消息倒也可说是喜忧参半。如此一来,就代表墨凉城同样脱不开身,不会来插手这处战场。毕竟焚天派唯一能引起她忌惮的,也就唯有墨凉城一人。 “哼,你们还真有闲工夫说悄悄话啊?”郭阳云一声冷笑,随即猛然大喝:“星火燎原!”就见那五条锁链上几乎在同一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如同五条咆哮的火龙一般,顺着锁链一路直进,扑面热浪转眼就呛得两人呼吸维艰。 沙漠本就炎热无比,熊熊大火又仿佛发了疯,随风四处乱窜,韩娣月与付莫生在火海中不停挣扎,但烈焰依旧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 “哈哈哈!”郭阳云终于感到出了一口恶气,肆无忌惮笑出声来。 “舞月剑法·一舞水云休!” 在燎原火海中,忽然亮起一轮明月,随着韩娣月手中长剑快速翻转,织就出的华光已足以与曜日争辉。 在那轮圆月扩展到如天边红日一般大时,轰然炸裂,漫天星芒四射,一道银河匹练横贯苍穹,激射出的余波同时将沙漠两侧掀起条条细浪。 一招之威转眼就将火海尽数蒸发,连那锁链也像遇到了天敌一般,高昂的势头陡然下垂,在郭阳云心急如焚的操纵下,在沙面上被倒拖了一路,才重新收缩化为五指,却已是根根红肿焦黑。 这套剑法叶朔看得啧啧称奇,入门后他见识了许多或奇特或精妙的灵技,却是很少见到剑法,与齐玎沙拿着剑胡乱挥舞不同,这剑法竟然显得如此优雅。 “舞月剑法啊……”楚天遥的眼底也透出几分深邃,“当年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是曾经领教过的。不过同样一招,在她手里施展出来,还真是比罗帝星弱了几倍不止……” “混蛋!”郭阳云捧着五根肿成萝卜干的手指头,气得哇哇大叫。 发泄一阵后,他又大叫:“你们以为,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专程在这里等你们的啊?难道我会完全没有准备么?!”眼神向两侧一扫,喝道:“动手!” 晋鹏和高畅接到他眼神示意,同时双手结印:“玄冰界!” 在他们手印落下后,整个世界忽然再度翻天覆地,沙漠层层结冰,碎小的冰霜飘飘洒洒,转眼就结成了一片冰天雪地。这银装素裹的奇观若是换了平时,或许会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只是破月派的两人眼下都无心欣赏。 “哈哈哈,如今这片空间由我掌控!不管你们逃到哪里,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郭阳云张狂的大笑着,手指微一弹动:“往生冰莲!”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冰面上炸开一朵莲花! 付莫生与韩娣月当即躲开,但只要他们的脚跟一落在冰面上,下一朵莲花立即触动,逼得他们不得不再次跃开,付莫生的步伐已经开始紊乱了。 “死!”郭阳云一声厉喝,扬手一指,无数冰莲的花瓣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彼此交叠,最终凝聚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巨大冰锥,如出膛的炮弹一般朝韩娣月激射而去,狠狠透胸而过! “师姐!”付莫生摔倒在地,刚好回头看到眼前此景,凄厉的惨叫一声。原来韩娣月为了救他,在危难关头将他一把推开,而自己却来不及逃离! “你也跟着你师姐上路吧!”郭阳云扯出一抹笑,正要操纵冰锥转动方向,忽然眼神一凝,只见停留在原地的韩娣月身形竟然缓缓消散! “残影……?不好!”郭阳云也是身经百战,一见之下,立知不妙,急抽身回避时,却仍是晚了一步。韩娣月不知何时已是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三枚金针劈面射出:“玉女金针!” 郭阳云猝不及防之下,被金针射中,顿时一阵手足无措,韩娣月见机不可失,又是一连串光球发射,向他狠狠砸了下去。 “大师兄!”晋鹏和高畅无心再维持玄冰界,纷纷上去查看情形。 “唰——”没有了灵力的维持,玄冰界自动溃散。 韩娣月退回原地,抓着付莫生的手就要逃离,还没跑开几步,烟尘中的郭阳云缓缓站起身来,此时他灰头土脸,前额还挂着一道未干的血迹,挥手甩开了晋鹏和高畅的搀扶,缓缓眯缝起的双眼中,燃烧着一抹仇恨到了极致的疯狂! 扬手一挥,身旁原本空无一人的沙面上,忽然“噗”的一声,多出了一具傀儡。那具傀儡身体通红,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渗透着触目惊心的血红,只是站立着,就能让人感到一种惊天的暴戾凶煞。 “韩娣月,恭喜你们已经成功的惹火我了……这可是师父的独家法宝,是临行前他老人家亲手交给我,以保此行万无一失!本来我还不想拿出来的,但是现在……哼,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接下来,我会让你们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地狱——” 78.第78章 十方杀傀 “那个东西,总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叶朔迟疑的看着被郭阳云祭出的血色傀儡,皱了皱眉。 他如今的灵魂力量极为强大,近距离感应着对面被血浪包裹中,所翻卷出的阵阵凶戾之息,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邪恶,是经过无数的血腥浸泡,所堆积出来的煞气。仅此一眼,叶朔也能断定,这傀儡的手上,一定曾留下过数不清的人命。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虚无极的‘十方杀傀’。” 楚天遥此时也面色凝重,“无需引线操纵,只要填充灵石就可以自行运作,既能接收主人的命令,同时却没有任何的灵智和感情,完全是一具威力强大的杀戮机器。想不到这样的法宝,他竟然也舍得让郭阳云带出来……” 此刻,韩娣月和付莫生的脸色惨淡如死,十方杀傀的种种传说,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亲眼看到,却是唯有这一次! 郭阳云一挥手,千颗灵石在他身周凭空浮现,紧接着,就被他毫不犹豫的尽数打入了十方杀傀之中。随着灵石注入,十方杀傀空洞的双目中骤然划过一道血芒,手臂一寸一寸的缓缓抬起。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蛰伏的凶兽气息冲天而起,连空中浮动的白云都被瞬间驱散。 “杀了他们!”郭阳云的喝声重重落下。 就在不久之前,他被拍卖场一群红着眼的客人扒得一丝不挂,身上为这次拍卖会所带的灵石,以及所有宝物法器,甚至连稍值几个钱的配饰,都被他们搜刮殆尽,声称是为他答应过的酬金拿去抵账。当然,晋鹏和高畅也遭了池鱼之殃。 而那些手脚稍慢些,什么都没抢到的,则是在一通拳打脚踢之后,当场写下了一封联名信,又扳着他的指头强行按上手印,才带着这份临时炮制出的证据,一行人浩浩荡荡上焚天派寻虚无极理论去了。 郭阳云曾在他们背后挣扎着大喊了一声,称自己还有一个富有的师弟,名叫墨凉城,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就算他还能带九曲玄阴丹回去复命,也照样是功不抵过,他几乎能看到自己那个不死也得扒层皮的未来。 更重要的是,在这次的洗劫中,他已经彻底倾家荡产!只剩下这一个装着十方杀傀以及仅有的一千灵石的储物戒指,由于藏在了他的破烂鞋底里,这才幸免于难。 一切的耻辱和愤恨,只有罪魁祸首的鲜血才能洗刷,为此,他不惜连最后的杀手锏都用上了。 这十方杀傀的驱动极其耗费灵石,以他现在的灵石储量,只够启动一次,也就是说他能够发动大杀招的机会同样只有一次,而就连一次,也是有着时限的存在。当然除了他之外,却是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十方杀傀接到指令后,大步跑向破月派的两人。 它的手臂边缘非常锋利,完全可以当刀子用,每挥动一次手臂,就是朝破月派两人一顿砍杀,韩娣月虽然奋力抵御,但双方的力量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仍是被压得节节败退,至于付莫生就更是别提了。 两人在这一轮有如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下,转眼已是全身挂彩,鲜血像不要钱一般喷涌而出,又在劲气漩涡中被翻搅着,呈逆时针朝外侧回旋飚射。 “没有想到这十方杀傀这么厉害,果真如其名,有大杀十方之意。”楚天遥低头喃喃自语。 叶朔则是更为紧张的看着这十方杀傀,作为新晋弟子,各式灵技兵器对他的吸引力总是很大,他总有意学习模仿着。而这一次的十方杀傀却给了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如果是我,要如何才能破解?”叶朔不由得陷入沉思。 就在叶朔沉思中,前方十方杀傀忽然停止动作,身体在原地就地一转,快如飙风,身形盘绕成了一股黑色旋风,外侧交织着雷鸣电闪,呼啦作响。 黑旋风旋转着扩大,风刃扩及之处,韩娣月与付莫生仅是稍稍触及,还来不及躲避,就被一股强大的侵蚀之力激得远远倒飞而出。 “砰!”韩娣月与付莫生栽倒在沙石上,挣扎着站起来。此时那十方杀傀停止了旋转,双目朝着他们倒下的方向射出两道钢筋一般的血线,一路笔直扫荡而过。 韩娣月与付莫生双双处在波及范围之内,红芒掠体的片刻,两人只是感到心肺微微一凉,但随即,韩娣月的左胸如同被子弹打过一般,“噗”的炸开一个透体血洞,从位置看来,仅差毫厘便是正中心脏。 而付莫生则是正中胸腔,一口鲜血喷出,两人都如同两具死尸一般垂直倒下,再次栽倒在沙坑里。 十方杀傀毫不犹豫,又是挥舞起两条锋利的手臂,向他们杀去。 “哈哈!啊哈哈!”看到这一幕,郭阳云得意的狂笑起来,“如何!我的十方杀傀厉不厉害!你们说,它和墨凉城谁强谁弱?” 看到破月派那两个人光是抵御十方杀傀就已经手忙脚乱,根本没有时间回答自己的问题,郭阳云暗暗咒骂一声,单手掐诀,暂时停止了十方杀傀的动作。 他提高声音喝问道:“我在问你们!到底是它强,还是墨凉城弱!只要你们的回答能让我满意,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韩娣月一手掩着胸前伤处,望着眼前足有两人高的十方杀傀,又扫了一旁正神采飞扬的郭阳云一眼,冷冷道:“十方杀傀的确是很强,但这是虚无极掌门的法宝,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的力量!仗他人之势,有什么值得炫耀?” “你……你……”郭阳云气得浑身颤抖,“本想饶你一命,既然你不识好歹!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随着郭阳云缠绕的三指松开,十方杀傀又重新活动起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十方杀傀,付莫生一步步往后退,但是背后是一座沙丘,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雷……雷咒·惊雷闪!”付莫生已经恐惧得连结印都结不利索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如今竟然落到要他独自面对十方杀傀?难道他今天真的就要栽在这里了么? 他的惊雷闪击在十方杀傀身上,连一点小火花都没激起来,十方杀傀竟是完好无损! “土咒?土岩壁!”攻击无果,付莫生明知是徒劳,仍是只能强撑着再度发出下一道攻击,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可能会直接吓晕过去。 随着付莫生的结印,一座从天而降的小土山砸在十方杀傀身上,却是立刻朝四面崩散成了碎小的土块。十方杀傀半点损伤也没有,反而离付莫生越来越近了。 79.第79章 破月派援军 “禁魔领域!”正在付莫生几乎绝望之际,一层淡紫色的半圆状薄膜忽然扩散而开,将方圆十几米内尽数笼罩。放眼望去,就见韩娣月双手结印,站在十方杀傀背后,正在苦苦维持结界。 十方杀傀也如同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抬起的一条腿忽然停在了半空,已经挥到付莫生鼻尖的拳头也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看到十方杀傀终于停下了动作,韩娣月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一招韩娣月也是刚刚学成不久,还只能勉强施展,不想第一战就遇上了个如此棘手的敌人。 由于这一招对身体和灵脉产生的压力太大,韩娣月只过了几个呼吸时间,便是身形摇摇欲坠,皮肤自动迸裂,鲜血从各处部位不断渗出,混杂着之前受到十方杀傀攻击,而尚自未干的血迹,很快就将她从里到外染成了一个血人。 看到师姐这副模样,付莫生很痛苦,但又无力阻止,一个人傻愣愣的站着。 “真不错啊,竟然连领域都修炼出来了!”郭阳云轻轻鼓掌,掌声中却是充满了喝倒彩之意,“可是也许你并不知道,禁魔领域虽然可以封印灵技,在极大程度上削弱魔兽的力量,但是这十方杀傀,它可并不是魔物啊……” 韩娣月似乎也想到了郭阳云的言外之意,刹那间面如死灰! 而郭阳云在欣赏着她绝望表情的同时,手印猛然一变,一度停止的十方杀傀又重新活动了起来,手臂猛然一挥,将刚刚要埋头逃跑的付莫生一巴掌甩了出去,付莫生一下飞出几米开外,砰然坠落,摔了个四仰八叉。 解决了付莫生,十方杀傀转过身面朝着韩娣月,嘴巴大张开,一个交织着闪电的暗紫色光球在它口中逐渐成形。 而韩娣月刚刚施展禁魔领域,精疲力竭,已经没有力气再逃跑了,她依然僵立在原地,面对着十方杀傀的逐渐靠近,眼里的恐惧也逐渐加深。 “大师兄,如果就在这里把她轰成渣,万一九曲玄阴丹也跟着灰飞烟灭怎么办?”晋鹏忽然拉了拉郭阳云的衣袖,小心的问道。 “……这也说得是。你怎么早不提醒老子!” 郭阳云习惯性的一巴掌抽在他脑门上,接着手印微变,十方杀傀口中的光球逐渐淡化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胸前陷下一个凹槽,自凹槽中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吸力。 随着这阵强大的吸力,经过战斗后韩娣月已经烂成破布的衣服立时被吹了起来,顿时春光无限。 “嘿~”看着眼前的场景,晋鹏和高畅开始嘻嘻哈哈的指点起来。韩娣月虽然感到了深深羞耻,却只能竭力抵御,但仅过片刻,一枚储物戒指便是自动从她身上飞出,嵌入了十方杀傀胸前的凹槽中。 “哈哈哈,东西到手!十方杀傀,回来!”显然比起韩娣月的命,郭阳云还是更在乎九曲玄阴丹。反正在十方杀傀的摧残之下,破月派那两人不死也残,他也没心思去管。 十方杀傀接到命令,立刻向着郭阳云跑过去。 “星索!”韩娣月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灵力,竟是在灵力几近枯竭的身躯里,又挣扎着挥出一条由灵力凝结而成的锁链,将十方杀傀的右脚牢牢捆住。 但她的力道却与十方杀傀相差甚远,完全不足以阻挡它的前冲之势,只过了片刻,就被拉得扑倒在地,一路在地上被它朝前拖,脸上身上都被地上的沙粒磨出了数不清的血口,却依然强撑着不愿放手。 “够了,师姐,给他们吧!这九曲玄阴丹给他们吧!”付莫生在边上看得头皮发麻,“再不放手的话,你会死的啊!” “再怎么说,这样也太过分了!”叶朔差一点点就要跳出去了。 “那是他们的私人恩怨,你多管什么闲事?”楚天遥不耐烦的把叶朔拉回来,“你要是现在出去,指不定他们就两方联手攻你,那九曲玄阴丹你是不想要了?” “两方联手,我并不觉得,他们这样了还能联合得起来。”叶朔看着被十方杀傀拖出一条血线的韩娣月摇摇头。 “风咒……” “舞月剑法·二舞惊风华!”正在叶朔刚开始结印时,忽然一道极光闪过,又似流星般流光溢彩,以破风之势正面轰在十方杀傀身上,反弹出的余波切断了星索,但是韩娣月也被反弹力震得滚到一边。 “什么人!”见有人突然打扰自己,郭阳云大怒,顺着招式来路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群破月派服饰的人各持兵器冲过来。 叶朔见状连忙也缩了回去。 “你不是要出手吗?”楚天遥望向他。 “破月派来了那么多救兵,不差我一个。”叶朔的回答让楚天遥一下子无法反驳。 “破月派的援兵?”郭阳云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随即再次鄙视状说道:“你们以为救得了她?也不过是送上门来给我一锅端而已!”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破月派的人一部分缠住郭阳云,一部分去对付十方杀傀,还有几个把韩娣月和付莫生扶到一边,韩娣月这才有时间服下丹药坐在一边调息,若是破月派弟子来晚些,只怕韩娣月命不久矣。 “这十方杀傀……好厉害啊!”混乱中一名弟子喊道。 原本破月派弟子仗着人多势众,并不把十方杀傀放在眼里,没想到竟被它打得节节败退! 眼见兵败如山倒,忽然有弟子想起了什么。 前排的几名弟子脚踏北斗七星方位,依势挪动,手中结出式样各异的灵力,灵力互溶,最终在半空中交织到了一起,逐渐相融后,幻化成了一把银白色弯弓的形状,不,这就是一把弯弓! “破月秘法?追星弓!” 后排的几名弟子紧跟着踏上,灵力在半空中笔直连成一线,幻化成了一根银白色长箭的形状,稳稳的落定在了弓弦上,蓄势待发! “破月秘法?逐日箭!” 领头的弟子手一挥,一张刻着“封”字篆文的符箓飘出,笔直贴在箭身上。 破月派众弟子以灵力操纵,拉开弓弦,箭向着十方杀傀射了过去,灵力幻化的箭没入它体内,随即消失,而封印符箓却贴在了它身上。 向来所向无敌的十方杀傀仿佛被定住了身形,每踏出一步都要花费许久,最终更是一下也挪动不开了。 “那东西太厉害了,此法只能阻它一时,韩师妹,咱们趁现在快走!”破月派弟子扶起两人,刚跑出一点距离,韩娣月忽然甩开他们:“不行,九曲玄阴丹还在它身上!我得去拿回来!”说完掉头就往回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什么九曲玄阴丹!”领头弟子心急如焚。 韩娣月却毫不领情,一跃而起,直跃到十方杀傀的前胸高度。 掀开凹槽,猛然探手入内,刚将储物戒指攥在手里,日光反射下,十方杀傀的眼中忽然再度划过一道血光,还没有等韩娣月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十方杀傀死死掐住脖子,高高举了起来。 80.第80章 死噬之间 “唔……唔……”韩娣月喉头格格作响,艰难的敲击着十方杀傀的手掌,却是徒劳无功,很快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十方杀傀将韩娣月举过头顶,接着面无表情,一把将韩娣月狠狠掼在地上,又如地底幽罗,带着死亡的气息,一步步向她走过来。 “……你们先走!”韩娣月吐了一口血,一连几场恶战,几乎让她虚脱休克,但此时的韩娣月神情坚毅,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带着一丝悲壮,就将储物戒指朝着破月派的方向狠狠丢了过去。 “去!”郭阳云手印变动,操纵着十方杀傀去抓半空中划过的储物戒指。 “星索!”十方杀傀的手刚刚抬起一半,又被韩娣月放出的星索死死缠住,虽然只是让它的动作暂时僵硬了一瞬,但这一点时间差,也足够让储物戒指破空飞过,又被破月派的领头弟子抓在手中了! 当然这次大胆行动的代价,就是韩娣月又被十方杀傀揪着头发狠狠按进了沙地里,鲜血就像泉水一样喷涌出来。 破月派那群人见状也是犹豫了一会,但最终喊了句:“韩师妹,那你自己小心,我们先走了啊!”就头也不回跑开了。 “大师兄,不能让他们跑了!我们去追!”晋鹏和高畅叫喊着,一副小人得志模样追了过去。 郭阳云冷眼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本是狂怒的面色忽然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哈……哈哈哈……”韩娣月挣扎着站起身来,虽然满身鲜血淋漓,脸上却闪动着一种胜利的光辉。在这光辉的映衬下,她那一身的狼狈,似乎也会短暂的被围观者所忽略。 “郭阳云,你们焚天派可以死了这条心!你那两个废物师弟百无一用,他们是拦不住我们破月派的大部队的!现在你就算是杀了我,九曲玄阴丹也一定会是我破月派的囊中之物!” “哦?说得倒真是自信十足?”郭阳云的脸上浮现起一层扭曲的笑容,抬起手上刚沾染过破月派弟子鲜血的短刀,舌尖在刀锋上一掠而过,将血珠尽数卷入口中,接着狞笑中手印变动:“看来你们……还真是要逼着我赶尽杀绝啊!” 随着他抬手结印,那十方杀傀竟然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同结印,周身涌动的层层血光愈发凝实,韩娣月看在眼中,忽然感到阵阵不祥,仿佛有什么沉睡的阴邪之物即将苏醒一般。 “九幽黄泉,启!——死噬之间!” 郭阳云一声厉喝,在十方杀傀的手印终止之时,它身上的血光忽然离体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团粘稠的血雾,一番盘绕扭动后,竟是形成了一扇高达五六米,宽达四五米的巨大血门! 门扉两侧缭绕着条条漆黑色锁链,大量拖曳着鬼火的骷髅头穿进穿出。 此门一出,无尽血洞般的中心当即爆发出一股强大吞噬力,吞噬范围波及各个方位,韩娣月虽然仍想抵御,用长剑死死插在地面上,却仍是被吞吸着一步步朝血门靠近,脚跟在沙地上被平拖出数米的深长轨迹,直到力竭之时,被吞吸着投进了血门。 那些已经跑出很远的破月派弟子也未能逃过一劫,被吞噬之力一步步的拖了回来,临近血门时吞噬力加大,几人纷纷惨呼着被投了进去。 就连晋鹏和高畅也被吸了起来,“大师兄!是我们啊!”两人被吸到半空中,吓得哭爹喊娘,郭阳云一手一个将他们按了下来,这才幸免于难。 除去郭阳云等人,还有两人不被这场血腥风暴所侵袭。 叶朔几乎是在血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立起了灵晶盾,这样的反应速度也让楚天遥吃了一惊。既然叶朔已经立了灵晶盾,楚天遥也乐得躲在后边逍遥自在。 在破月派一众尽数被吸入血门后,血门缓缓关闭,并逐渐缩小,从外侧看来,竟是一具普通大小的血色棺材,但棺材背后仿佛缭绕着无尽黝黑深渊。 一条条锁链自动浮现,将棺材一层层锁紧,锁链间仍不时有森白电花闪掠而过,噼啪作响,触目惊心。 郭阳云稳稳当当在一旁盘膝坐下,恶狠狠的道:“里头的人都给我听好了,十息之内,交出九曲玄阴丹!否则,死!” 刚开始,棺材中并无响应,但不久,其中已经止不住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叶朔耐不住好奇,试探着放出灵魂力量。灵魂力量在触及到血色棺材时,仿佛触到了什么无形阻碍,再也无法突破。 叶朔反复尝试,依然无法强行突破,最后灵机一动,按照他使用五灵元素的方式,先分析出那薄膜的元素波动,而后将自己的灵魂波动也模拟成同种性质。再尝试侵入时,这一次就如同物相融般,轻而易举就钻了进去。 这血棺的外形虽然已经收缩到普通棺材大小,内部的空间却依旧无穷无尽般庞大。 只见无尽的幽暗之中,直立着一棵有十几米高的参天血树,树顶各垂下几个被白色绷带包裹的蛹状物,只露出脑袋,竟然就是破月派刚刚被吞吸进来的一众弟子! 但这仅是几分钟时间,这些人却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脸色枯黄,两颊深陷,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贴在身上,那诡异的血树,竟是有吸食人的精气之能!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破月派的惨叫声已经渐渐轻了。 “我交……我愿意交出九曲玄阴丹……”这时,一声微弱的声音忽然自十方杀傀口中传出。原来十方杀傀是一个连接血色空间的通道。 “哼!早这样不就没事了么!”郭阳云的表情尽在意料之中,“不过你们可不要一出来就反悔?我可是随时可以把你们再丢进去的!” “怎……怎么敢呢?”那声音越来越微弱。 郭阳云一声冷笑,手印变动,锁链缓缓撤去,血门打开,几个已经枯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影被抛了出来,全部委顿于地。 “郭……郭大人,这是九曲玄阴丹……”说话人艰难的举起手来,将九曲玄阴丹交给郭阳云,这双手苍老枯瘦,全然看不出是是青年人的。 不单单是手,破月派的人仿佛都一下老了几十岁,他们相互搀扶着,再也不敢看郭阳云一眼,颤颤巍巍地逃跑了。 郭阳云也并未阻止,只是半眯着眼睛嘲笑着他们,随后翻转着手中的九曲玄阴丹仔细检查,很快就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看看!就算墨凉城不在,我郭阳云依旧可以完成掌门的任务!临行前是谁说让我传讯给他的!是谁!” 等他一阵狂笑过后,阴森的目光在沙漠中一掠而过,忽然就狠狠的停留在了叶朔所在的方向! “小畜生,你在边上看得倒是很开心啊!还不快给老子滚出来!” 81.第81章 让他装会逼吧 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毕竟荒无人烟的大漠上产生了灵力波动,谁都知道后面藏了人。本来叶朔就要拿到九曲玄阴丹,此时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站了出来。 “叶朔,果然是你!” 郭阳云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刚刚主导过一场惨烈的战斗,虽然其中占据主要位置的还是十方杀傀,但这也足以令他心潮澎湃,沸腾的热血还未曾冷却下来,如今既然又有心怀不轨者主动上门,那他也是不介意好好的教训一下,以彰焚天派之威! “既然你一直就躲在边上,想必也已经看到了,破月派那两人想打我九曲玄阴丹的脑筋,最后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郭阳云怪笑着一步步走近,回想起在坊市中的对话,他很快就弄清了叶朔的来意,同样的,这也令得他心中嗜血的杀意烧灼得愈发旺盛! “而你若是也想做同样的事,那我可以给你担保,你的下场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未等叶朔回答,郭阳云便又是双手叉腰,大模大样的转向了楚天遥。 这些精英弟子平日里高高在上,说起话来的口气,一个两个的都是完全不把低阶弟子放在眼里。如今也终于给他逮着机会,可以好好的嘲讽他们一番了! “楚天遥,想不到你也会做沿途截杀这种事!玄天派的门规,已经给你们抛在脑后了么?你们祖师爷若是泉下有知,在坟墓里也是会哭的啊!”郭阳云一边极尽尖酸的说着,同时应景的做出一个鄙视的手势。 “又何需祖师爷显灵,我想你那份荒唐的账单,多半已经送到了虚无极掌门手上,他现在指不定就在怎么哭呢!当然等他哭完了,下一个也就该轮到你了。”楚天遥仍是一如既往的口才一流,轻描淡写的就将矛头牵带了过去,眼底依旧是寂然无波。 “你……”郭阳云真是恨得头顶头发都要根根竖起。人生最大恨事,不在于你的丑事被闹得人尽皆知,而是在你的丑事已经被闹得人尽皆知之后,你身边的人还要一个不落的来提醒你,倒像是生怕你会忘记一般。 何况楚天遥所叙之景,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头发麻。盛怒之下,他一巴掌狠狠拍在十方杀傀身上,骂道:“只会逞嘴上功夫算什么本事!要耍嘴皮子,你跟它讲去啊!” 一看到十方杀傀,面对楚天遥时曾一度溃败的胆气又重新聚拢起来,身形倏然闪退,一道得意的命令在空中落下:“十方杀傀,替我好好教训他们!” 楚天遥看着眼前的十方杀傀,眼中也是涌上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对于这东西的棘手程度,他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音中的可怕倒还是说得轻了。 也因此,他几乎是立即就将周身灵力高度运转,在几个呼吸时间内就达到了巅峰,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展开全神戒备。 叶朔曾在一旁亲眼目睹了十方杀傀的滔天之威,自然不会有所懈怠,也将灵力外放,在身周形成一层金光四射的“灵光盾”,同时灵魂感知全面张开,只要空气中有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都可以被他第一时间接收到。 而在防守已经部署充足的情况下,对于和十方杀傀的战斗,他甚至还隐隐约约的有些期待?或许这对于见证他的实力,让他可以更准确的知道自己在修灵者中,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将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实在不行,真到了情况危急的时候,不是还可以召唤天苍兽么?他已经在有些恶趣味的想着,全力爆发下的天苍兽和十方杀傀,究竟会是哪一边更胜一筹。 一阵微风吹过。 十方杀傀纹丝不动。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 十方杀傀还是纹丝不动。 叶朔和楚天遥虽然依旧维持着防守姿势,心里却已是各有千秋。 一旁的郭阳云却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大师兄……”这时一旁的晋鹏弱弱的开口,“十方杀傀的能量,是不是已经耗尽了啊?” “笨蛋!”被说中心事的郭阳云恼羞成怒,跳起来一巴掌狠狠扇了下去:“不说话会死!” 接着他迅速调整表情,一副强撑出的趾高气扬被足足放大了十倍:“哈……哈哈,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你们这两只蝼蚁,还不需要十方杀傀亲自出马!”话虽如此,仍是以最快的速度取出储物戒指,将十方杀傀收了回来。 他敢不慎重么?万一那两人动了歪心,再来打十方杀傀的主意,这可是掌门最看重的法宝之一,要是给弄丢了,他就真的不用再回焚天派了。 “是么?真是可惜啊,我本来还很期待的。”叶朔歪着脑袋,虽然他对眼前的情况一知半解,但也看得出来,郭阳云这会儿似乎是不准备再动用十方杀傀了。 “哈……啊哈,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很可惜,咳咳,”郭阳云匆忙的打了几句哈哈,随即生硬的转开话题,“那个,楚天遥,你们接下来是不是一起上?那就赶紧来吧,我都接着!” 楚天遥明知是激将法,仍是充分贯彻了一个精英弟子的秉性:“要收拾你这种货色,还不需要以数量取胜。”说着坦然的朝一旁退开了几步。 “……你不出手的话,我也不会欺负后辈。” 郭阳云左思右想,觉得如果这时候坦然应战,那分明是承认他比楚天遥矮了一头。何况对付一个新晋弟子,就算一招ko也没什么风光。 于是故作大度的吩咐道:“晋鹏,高畅,你们两个给我上!”郭阳云已经在想象着,在自己两个争功心切的师弟呐喊着冲上去的时候,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不去看那即将瞬间分出胜负的战局,也不去看翻滚在自己脚下哀嚎的叶朔,只在风中留下一道装逼的背影。 然而还没等他跨出两步,背后转眼便是两道哀嚎声响起,而那声音再熟悉不过! 郭阳云愤然回头,刚好来得及看到两具冒着黑烟的身影栽倒在自己脚下,正是他的两个跟班,以及对面一副“我还没怎么你们,你们就倒下了”的叶朔。 “你……小畜生你做了什么!”郭阳云气得声音都在颤抖!就在刚才他还在幻想他一人在风中遗世独立的装逼样子,叶朔突然就给他杀了个措手不及! “我怎么了?”叶朔摊了摊手,“我没做什么啊,只是把他们打败了而已!” “我去啊!”郭阳云嘴上虽然骂得凶狠,心中却也在快速分析着局势。 从刚才晋鹏和高畅冲上前,到双方分出胜负,几乎就在瞬息之间!那两人都是集气三段,竟然被一个蓄气一段弟子瞬间撂倒?而他甚至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 ……不,现在的重点不在于他是蓄气一段,而是他的真实实力究竟在何等境界?若是不弄清这一点就贸然攻击,那可是会吃大亏的…… “在此之前能容我问一个问题?”叶朔忽然很认真的问道,“那个……你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是焚天派的,但就是想不起来……” 82.第82章 愤怒的郭阳云 “臭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叶朔的询问很轻易的就被郭阳云视为了挑衅,“不记得!我让你不记得!好得很,稍后我自会用我的剑在你的全身都刻下我郭阳云的烙印,你的每一道伤口都代表着我的名字,我会让你记得刻骨铭心!” 他在急怒之下,也顾不得分析敌我战力了,翻手结印,右掌朝前一推:“震雷木破!” 一根根中空的木桩自他掌心爆涌而出,呈莲叶状四散,几乎将还击方位尽数囊括,凌厉气息扑面而至。 望着这看似声势浩大的攻击,叶朔却是不慌不忙,左手挥出:“风!”一道风力螺旋已是呼啸着缠绕在了他手臂上,前端逐渐凝聚成尖锥状。两相交击,几乎是轻易的就将那木桩攻击抵御在外,郭阳云虽是死命催动灵力,却依然无法将木桩朝前推动一寸。 当他的注意力尽集于此时,叶朔却已经有了动作。右手朝外侧一引:“火!”顷刻间他的半边手臂已经化为熊熊烈焰,灵活得就如同披上了一件烈火外套,令人几乎分辨不清,那火焰究竟是包裹着他的手臂,还是已经成为了他手臂的一部分。 蔓延到尽头处,火苗赫然簇拥成了一头昂然龙首,仰天咆哮,郭阳云早已看傻了眼。 不等他回过神来,那火龙已是张口喷出了一道火浪,在叶朔的刻意操纵下,那火浪就如同一条奔涌的火焰长河,浩浩荡荡,将郭阳云拦腰直扫了出去。倒飞出数丈开外,大头朝下的栽进了沙地里。而他释放出的那数根木桩攻击,自然也相继随之消散。 叶朔表情平静的注视着对面的沙坑,以及那直立在沙坑上方,正奋力挣扎弹动的两条腿。双系元素已经从他的手臂上褪去,但从他依然保持平推姿势的左臂中,不难看出,此时的他依旧没有退出战斗状态。 直过了好一会儿,沙浪倒涌,一个狼狈的人形从中一飞冲天,落地后狠狠抹一把脸上的污泥,吐出满口沙子,正要放几句狠话讨回场面,叶朔张开的五指忽然紧握成拳! “雷!” 如今叶朔对五灵元素的运用已是如臂使指,郭阳云还未及反应,本是交叉在身前的两手忽然被动的朝两侧拉开,以一副怪异的展翅状各自平举,使他整个人形成了一个大写的“十”字。 一条条由雷电形成的锁链凭空浮现,将他的身子牢牢固定,尤其四肢处更是密密匝匝的缠了一圈又一圈。 他不动时尚且一切如常,稍一使力挣扎,便会触动锁链爆开层层电花,令他的肌肉当真如同通了电流般抽搐不止。 “抱歉了,只有这九曲玄阴丹,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叶朔淡淡说完,重新张开的掌心间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吸力,在这股力量作用下,郭阳云的衣裤纷纷大幅度鼓涨,仿佛随时都会离体飞出,至于那枚装着九曲玄阴丹的储物戒指,虽然他竭力遏止,最终却无法抵御这股吞噬力道,仍是从他的衣袋中飞了出来,伴随风势,朝着叶朔的方向快速流去。 “可恶!休想得逞!”郭阳云顾不得被电的全身发麻,也奋力转过手掌,掌心中同样爆发出一股吸力,将储物戒指死死牵扯了住。来自相反方向的两股力道彼此僵持,竟是令得那储物戒指短暂的停留在了半空中。 叶朔皱了皱眉,手指曲伸间,几道雷电锁链再度扩张,迅速在郭阳云的双掌中也加了一层禁锢。在他终于已是彻底的动弹不得后,抗力消失,储物戒指向叶朔飞来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果然,我当初就说过还是传讯给凉城师弟比较好……”望着这一幕,灰头土脸坐在原地观战的晋鹏和高畅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现在传讯也不晚……!”高畅咬了咬牙,手中已经多了块传音玉简,神念飞快注入:“凉城师弟……” 然而,他的求救才进行到了一半,一道暗紫色电流忽然从一旁疾冲而起,蛮横的自两人身前扫过,强大的灵力几乎是瞬间就将玉简摧毁。 “给我老实待着!”楚天遥斜睨了两人一眼,暗影千重斩的波动在他手中缓缓消散,空气中却依然残留着电流激荡的丝丝灼热感。 他这一眼骇得晋鹏和高畅更是噤若寒蝉,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听命行事的话,下一次的攻击对象就不是玉简,而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楚天遥的目光只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就重新落在了叶朔身上。但面对着那一边已经没有丝毫意外的战局,他的视线又似乎是越过叶朔,投向了某个更远的地方。在他看不出情绪的双眼中,隐约潜藏着暗流涌动。 “墨凉城,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来面对你!但是,不是现在……” 郭阳云已经急红了眼。被一个自己一度看不起的人锁住四肢的耻辱、任务失败后被掌门责罚的恐惧,以及那两个不长进的师弟又在边上议论着“凉城师弟如何如何”,所有这一切所累积的不甘,都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刻真正的被点燃了导火索。 他仰天一声长啸,周身都开始出现了不自然的鼓动,如同时间在他身上忽然加速一般,一头短发转眼就披拂到了齐肩长度,双眼暴突,颊边浮现出暗青色妖纹,四肢都膨胀到了原本的两倍粗细,半身覆盖上一层黑色鳞片,十指化为利爪,背后也甩动开了一条布满倒刺的尾巴。 兽化变身!叶朔曾在说书人的口中,听多了敌人在被逼到绝境时,进行兽化变身,与主角再战三百回合的故事,没有想到这样的秘法在灵界大陆上原来真的存在!并且,还被焚天派所掌握! 在郭阳云的变身完成后,雷电锁链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束缚效果,在他的狂暴挣扎下,接二连三的迸裂成了碎小的电花,又在这股更为强大的灵力狂潮下被扫得一干二净。 锁链一除,郭阳云的身形也随之暴冲而起,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向叶朔。他如今的速度已经远胜前时,再加上吸力的加成作用,导致他几乎是一眨眼就冲到了叶朔面前,在间不容发之际劈手夺过储物戒指,另一只利爪也是高高扬起,劈头盖脸的砸向叶朔。 叶朔倒并未急于去夺回储物戒指,而是沉着的见招拆招。战斗中容不得轻敌,更容不得分心,每一次的疏忽,都可能让敌人趁机钻了空子。反之,只要能顺利的将敌人制服,那储物戒指,还怕它跑了不成? 郭阳云势如疯狂,一拳接着一拳,如暴风骤雨般将叶朔周身笼罩。在完成变身后,他的攻击方式也变得极为千奇百怪,生长着弯角的手臂、肩头、前额似乎都可以作为兵器,左顶右撞,有时是张开锋利獠牙一口咬下,有时是一尾巴倒卷着猛然抽到,叶朔一时也被他逼得有些措手不及。 储物戒指被两人争抢着抛到半空,这一次被叶朔一把抓到,下一次又会被郭阳云奋力夺回。若不是这两人打得实在激烈,倒会令人以为这只是他们的一场抛接游戏了。 就在两人以快打快,战局一时胶着之间,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清啸,一团黑影毫无预兆的疾扑而至,穿梭过漫漫黄沙,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一杀到两人面前,一把就将半空中的储物戒指强行夺过。一面仍不罢休,掌势如风,不分敌我的同时向叶朔和郭阳云攻击。此人一身黑衣蒙面,每一击都蕴藏着强大灵力,叶朔每一次抬手招架,都感到体内被震动得一次次气血翻涌。 83.第83章 暗手 “凝气级的强者?”一旁的楚天遥目光微动,从对方这一番凌厉攻势中,他已经准确的感应到了那人的境界,“虽然只是凝气初等,但这样的强者为何要亲自出手对付叶师弟?是为了九曲玄阴丹么?还是为那‘远古心法’呢?” 晋鹏和高畅面面相觑。他们也和楚天遥一样,在那黑影出现时,都曾怀疑过是对方一边的强援。但这突发的变故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并且从眼前的情势来看,又似乎是对郭阳云更加不利。 这场缠斗并未持续太久,那蒙面人似乎是失了耐性,手中灵力涌动,扩散出一道直径五尺长的灵力轮盘。通体银白,外缘却是如利刃般锋利,在高速转动下,被那蒙面人推动着朝叶朔和郭阳云逼了过去。 郭阳云怒吼连连,叶朔也是面色凝重。 两人虽已极力抵御,但他们施展出的灵力在这银白轮盘下却是杯水车薪,转眼间白光临体,在一声令人心颤的爆炸响起,以及那两人的身影短暂的被一团遮天蔽日的白光笼罩后,世界再度恢复了一片寂静。 叶朔倒还好些,靠着及时撑起的灵晶盾,艰难的抵御住了大部分攻击,仅是朝着后方被推出数尺,就重新站稳了脚步。 而妄想同那灵轮硬碰硬的郭阳云,刚祭起的攻击却是瞬间就被外沿灵刃以摧枯拉朽之势击垮,余势未竭的白光在他胸前炸开,当即就将他经过强化的身体撕裂开一道深长伤口。 鳞片四散抛飞,飙溅出的鲜血沿着白光的轨迹,凌空漂浮成了一道直线溪流,而郭阳云的身子早就远远的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在了极目难见的沙地里,挣扎着扭动了几下,就渐渐的不再动弹了。 那蒙面人也不多言,转身便行,还没等迈出几步,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突兀的喝止。 “留下!” 叶朔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尽管方才交手中,对方所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令他也不乏忌惮,但此刻他的眼中,却依然涌动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坚毅。在此之下,他的气势迅速攀升,转眼就与那蒙面人持平! 那蒙面人眼神涌动,喉头咕噜作响:“我已经饶了你一命,你竟然还敢不知好歹,叫我留下?” 叶朔依然毫无退缩之意:“你可以走,九曲玄阴丹留下!” 那蒙面人为他的勇气愣怔半晌,很快就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有多少自命不凡的年轻人,都曾是这样丢了性命!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指尖稍一弹动,一团缠绕着雷电的灵力光球轻轻飘出,骤然向叶朔袭去。而同一时间,叶朔也已经腾身跃起,臂端缠绕着威猛的火龙,朝着那蒙面人狠狠怒轰而下! 火龙与光球相互撞击,那蒙面人料想中的压倒性优势并未出现,反而是双方短暂的形成了僵持。纯论灵力,虽然叶朔的火龙相对较弱,却胜在一股接一股的后继力绵绵不绝。眼见久攻不下,那蒙面人操控火球的手指也从一根,悄然的增加到了两根。 在他急剧催动灵力之时,叶朔的压力骤增,但在全力灌注之下,却也并未立刻溃败。同时他也分出了一股灵魂力量,仔细的感应着空气中游离的五灵元素。 很快,以半空中的火龙为中心,漂浮在附近的火元素都如同受到召唤一般,迅速的聚拢了过来。此处是沙漠干旱之地,气候炎热,火元素本就较别处来得多些。 得到了这阵及时的补充,那火龙也仿佛被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火焰纱衣,身形暴涨了一米多,由火浪凝结成的皮毛燃烧得愈发旺盛,一股滔天气势喷薄而出,又将光球反向压回了几寸。 “这力量不错,而且无需结印,就可以瞬发五灵咒法,再加上这奇特的元素亲和力,你的确当得起你的传闻……” 那蒙面人注视着叶朔,他此时还能有闲心好整以暇的分析着对手,显然叶朔的表现虽然给了他不少的惊奇,却仍然未能被他视为同等的对手看待。接着,一股厉色在眼底划过:“但是如果你就只有这点本事!那还远远不够……” 蒙面人双指交相缠绕,那本是凝成一体的光球忽然产生异变,外侧弹出几道灵力电索,呈钩爪状猛然朝火龙的头颈抓下! 转眼间那火龙已是被这灵力光爪死死扣住,烦躁不安的在原地扭动着,又过片刻,身形忽然因为火浪的异常浮动,而出现了不自然的飘忽。 一股股火苗接连窜起,顺着灵力光爪一路注入,又被紧连的光球相继传导到了那蒙面人体内。不仅那火龙的身形渐渐缩小,叶朔感到自己的灵力也被离体抽出,对方竟是想吸收自己的灵力! 虽然有过敌人想吸收自己的灵力,结果“吞吸不成反被噬”的战绩,但眼前的对手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凝气级强者,叶朔也不敢托大。 眼见情况即将脱离自己的掌控,叶朔当机立断,右手猛然扬起,青头白萝卜伴随着一阵耀眼的灵力闪动,在他手中凝聚成形,挥动着兵器狠狠向那光束砍下,一击切断了双方的联系,身形也猛然向后方飘飞闪退。 很强……这是叶朔对那蒙面人的判断。看来以常规的手段无法战胜他,那么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正在他苦思冥想时,一旁重伤昏迷的郭阳云已经醒了过来,一直起头就哇哇乱叫:“你是什么人?我是焚天派的大弟子,你竟敢偷袭我,也不想想后果么?” 那蒙面人不屑作答,一挥手一团灵力光球再度轰出,又将郭阳云埋在了沙地里。 也就在这蒙面人挥手的瞬间,叶朔猛然感到他的灵力波动下降一截,虽然霎时就恢复了,但还是被叶朔敏感的捕捉到,果真人不能一心两用。 那不如……?叶朔心念一动,一股雄浑的灵魂力量自泥丸宫中爆涌而出,狠狠贯穿过那蒙面人颅脑。 那蒙面人在这股突来的冲击下,仅是微一眩晕,随后灵魂海洋自行涌动,在几次的浪潮冲刷下,很快就将这股灵魂攻击完全击溃。 “愚蠢!你以为这种程度的灵魂攻击就能奈何得了我?”那蒙面人的嘲讽之言才刚撂下,就见叶朔手中的印诀已经成型,一面通体碧绿的灵晶盾悄然浮现,准确的阻隔在了两人正中。 眼见叶朔以灵魂攻击分自己之心,最后施展出的攻击却仅仅是这空有其表的灵晶盾,那蒙面人更增不屑,手中暗自蓄力,已经准备着发动攻击。 然而叶朔的手印却是紧跟着再度变动,那灵晶盾迎风就涨,转眼间已是扩大到了四五米高度,如同一面顶天立地的屏障。 而下一幕,就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直立的灵晶盾在蒙面人头顶上方处,如断裂一般猛然折叠,沿那蒙面人头顶一路平铺,在他惊愕的注视下,末端再度折叠,这一次轰然直坠而下,重重插入地面,腾起一片被扫荡开的沙浪。再看那灵晶盾,如今竟是形成了一方倒扣着的牢笼,将那蒙面人正正罩在其中!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叶朔对灵晶盾的神奇运用而啧啧称奇时,楚天遥静静的观察着那灵晶囚牢中的黑衣人,眼底却悄然掠过了一抹沉思之色。 “那个人……是我的错觉么,为何总隐隐给我一种熟悉之感呢?” 84.第84章 各显神通(上) “封……封住了?”晋鹏和高畅对视一眼,战战兢兢的问出了这个众人此刻最关心的问题。虽然立场敌对,但这一刻他们跟叶朔也算是绑在同一根线上的蚂蚱,一损俱损,自然由不得他们再去计较那一点私人恩怨了。 叶朔却是并未答话,当下的情形也根本不容他分心。 虽然踏入修灵界时日尚短,但凭着以往在街头巷尾听来的故事,也是让他知道,轻敌大意,最后招致的只会是毁灭的恶果。他再怎么自大,也不会认为自己可以秒杀凝气级,那个蒙面人一定有着什么未知的手段,还没有施展出来。 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巍然屹立的灵晶盾格外惹眼,宛如自成一方空间,将盾壁内外切割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那蒙面人负手立于其中,神色一派从容。在如赏观般将盾内景象打量过一番后,才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贴在面前的盾壁上,闭目感应半晌,嘴角掀起了一丝不屑的嘲讽。 “小子,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那蒙面人的喝声如同滚滚怒雷,即使隔着一层障壁,依旧是清晰的在众人耳边响彻,其中不难听出一股浓重的威慑之意。与此同时,他的双手闪电般的结起了一连串印诀。 叶朔见状,也是赶忙在灵晶盾中加持灵力,意图抵御他即将到来的攻击。那蒙面人看在眼中,眼底的不屑之意却是依然未减。 随着他的手印愈渐繁复,天空中也开始生出异象,大片大片的乌云堆叠聚拢,映衬得那苍穹仿佛被墨染过一般。诡异的是天际两侧一切如常,只有这灵晶盾上方的尺许之处黑云压顶。云层内间或翻腾开一道苍白缝隙,其中交织着丝丝缕缕的电闪雷鸣,触目惊心。 “雷咒·雷神天怒!”与叶朔熟知的初级灵咒不同,这一招之威,却是当真恐怖得如同天罚。一道道碗口粗的疾雷同时从九天降下,数目已经难以数清。 一时间仿佛铺天盖地都是刺目的雷电,而不论它们产生的源头是在何方,最终却皆是以灵晶盾顶端为落点,毫无保留的倾泄而下。 所有人,包括叶朔在内,起初的反应都是那蒙面人想引落雷破除灵晶盾,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大出他们的意料! 道道雷霆轰击灵晶盾,既未能将盾顶击穿,自然也就受到其中的反弹之力作用,朝各个方位到处散射。 除开溢散在空气中的小股电流不提,大量的雷电还是在经过顶壁折射过一次后,落到侧壁继续反弹,接着就失控的在平面内四窜冲击。 由于雷电被灵晶盾反弹着到处乱射,电流的来路完全不可预测,一时间整片沙漠仿佛都化为了一片雷霆的海洋,那蒙面人有封闭的灵晶盾保护,自是安然无恙,而在这阵雷击中首当其冲的遭难者,无疑是正暴露在露天之下的叶朔一行人了。 晋鹏和高畅在此之前,刚刚遭遇过叶朔的雷咒攻击,可说心头已经留下了些阴影。再看到那末日般的天罚之象,更是连反抗之念都已经完全断绝。 仅是狼狈的躲闪过几次,就被一道激突的雷电双双劈成了两截焦炭。直到良久之后,互相望着对方那一张已经黑得连亲妈都不认识的脸,只留下一缕惆怅在风中凌乱。 郭阳云的霉运还没有结束,刚刚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就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雷电重新劈进了沙坑里。 楚天遥和叶朔脚踏太虚游龙步,险之又险的在雷电交轰中穿梭,一次次在间不容发之际成功抽身。两人一时之间倒还犹有余力。 楚天遥神采潇洒,暗影千重斩如同一根灵活的长鞭,连直降的雷电也可引落一旁,以此技巧避过了不少角度刁钻的电流。再搭配上封狱剑,更是如虎添翼,迎刃所向,即便是天际惊雷也不敢直撄其锋。 叶朔的动作倒是没有那么讲究。凭着收敛到极致的灵光盾,使他可以无惧任何雷电攻击,挥舞着青头白萝卜在落雷中横冲直撞,真应了他此前夸口的“一力降十会”。 劈斩开的电柱中,倒有不少的雷元素化为精纯能量,被吸收到了他的兵器中。在这阵痛快的收割后,一眼望去,仿佛他手中的萝卜都大了一圈。 许久,雷咒的效果才渐渐过去。 “哈哈哈,开山裂石!”那蒙面人张狂的大笑着,化掌为锥,狠狠插入脚底的地面。一层层异常波动从地表深处传来,沙面在这股力道的冲击之下,都出现了轻微的凹凸不平,小股细沙如海浪般翻涌伸延。 仅过了几个瞬息时间,一道汹涌的灵力气浪忽然自叶朔脚底冲天而起,猝不及防之下,身形几乎是被直掀了出去。在半空中连翻几个跟头,才在脚底凝聚起两转打着旋的风元素,使他得以立身长空,犹如踏风而行。 那蒙面人对此未予置评,这次是双手同时插入沙地,稍一促动灵力,转眼又是两道裹挟着雷霆之威的沙暴龙卷呼啸着破土而出,呈左右包抄之势,高低各异的朝叶朔迎头盖下。 叶朔脚底风旋弹动,相继避过了两发绵密攻击,双手快速凝聚起两团灵力光球,接着就一边一个,将光球分别推进了依旧紧追不舍的沙柱中。 那沙柱虽有灵力支撑,本质却依旧是由沙粒凝成,被卷进光球爆炸之中,登时如同遇到了天敌般,从里到外被炸得四分五裂,掀起滔天沙浪,散落如雨。 但即便解决了眼前的威胁,最根本的危机却依然没有缓解。叶朔只要脚跟稍一落地,便会引动起沙漠的咆哮,使他全然没有一处长久的立足之地。那蒙面人见战略收效,更是卖力的接连催动攻击。 “哈哈哈哈,这灵晶盾真是个好东西,你攻击不到我,我却可以随意的攻击你!你倒是无意中给我提供了一块宝地啊!” 那蒙面人的狂笑声随着沙浪一起肆虐,在半空中四面闪避的叶朔脸色越来越是阴沉。忽然,就见他身形侧转,脚跟在背后的两道沙柱上轻轻一点,借着双重推送之势,直朝灵晶盾扑来。手中接连凝聚起灵力光球,一串接着一串的朝那蒙面人甩了过去。 那蒙面人起初还慎重的摆出防御姿态,在看到一连数发都被盾面反震开后,也就放松的负手背立,得意的笑声远远送出:“小子你傻了么?像这样攻击,可是永远都攻击不到我的啊!” 充耳不闻的叶朔仍在重复着他的徒劳攻击,但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嘴角已是悄然浮起了一丝坏笑。 85.第85章 各显神通(下) “啪!” 又是一波光球攻击送出,就在那蒙面人习惯性的含笑看戏时,叶朔一手忽然打个响指,迎面一堵原是坚固如屏障般的灵晶盾倏忽消失,这本就是叶朔所凝结出的灵力盾牌,自然由他操纵自如!而那几发光球骤失阻碍,自是长驱直入,向那几乎是抛兵卸甲的蒙面人轰然击到! “什……?”那蒙面人大吃一惊,此时却已无暇抵御,只能匆忙向后方纵跃,意图脱出那几发光球的攻击范围。 叶朔嘴角的笑意加深,右手轻抬,在他的稍加引动下,那蒙面人背后的盾面猛然拔高,转眼就扩散到了三米长宽,将那蒙面人的退路瞬间封死。 “砰”的一声,那蒙面人的背部重重撞击在盾面上,此时他已经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发光球在眼前放大! 轰!轰!轰! 几声令人心悸的爆炸响起,灵晶盾前大量的烟尘弥漫,沙飞石走。 四面一片静默。观战众人的眼中都被一股浓浓的惊愕之色所填满。 竟然让凝气级的强者吃了苦头,这是何等强大的战斗力!还有那步步紧逼的连环战略,他们自问若是换成自己,是绝对想不到的。一向主张以力破法的叶朔竟然运用了战术!而这首次收获到的成效,又是如此惊人! 烟尘散尽后,那受到数发光球正面轰击的蒙面人却是丝毫无损,连周身的衣衫都不曾破损。虽是如此,他的眼中却是正涌动着如地狱无常业火般凶狠的杀意,显然在叶朔手底下吃了这次暗亏,也是让这位凝气级强者罕见的动起了真怒。 “小子,你会为你这次冒犯的行径后悔!你已经真正的惹火我了,接下来,我会拿出我真正的实力来收拾你!”一撂下这句狠话,那蒙面人周身的气场也似乎发生了改变,收起了他最初的取乐之心,灵力波动也再度暴涨! 对此,叶朔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不管自己有没有惹火他,双方由于九曲玄阴丹所引起的矛盾也是一触即发。既然根本就没有和谈的余地,那也只能用拳头说话了。 那蒙面人双手迅速结印,最终仰天一声咆哮:“雷霆领域!”就见一层半圆形的暗紫色光幕迅速扩散,转眼就将两人尽数笼罩。那光幕上方,游走着一道接一道的森白雷电。外观就与韩娣月此前祭出的“禁魔领域”相类,但其威力,却是远比在她手中施展时强了几倍不止! 蒙面人只是招手落雷,大批雷电滚滚而下,叶朔无论跑向哪里,都有雷电紧随其后,一阵阵电光炫目,雷电轰击。 “雷霆领域……”叶朔在闪避途中仍有闲暇说话,“就是完全由雷电构建成的领域么?” 那蒙面人得意之下,话也就多了:“不错!这是一种特殊的战斗方式,以灵力模拟阵法,吸取空气中无所不在的雷元素纳为己用。 并且雷之力会经过领域转化,成为只与施展者灵力契合的独特属性。也就是说,在这雷霆领域中,五灵元素只存在着雷系一种,并且是敌人所无法调用!领域,领域,那代表的就是我的地盘!” “唔。”叶朔认同的点了点头,就在那蒙面人更是得意非常时,蓦然眸色一厉:“但是你难道忘了,这天地间的雷元素归我管么?” 那蒙面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剧变! 叶朔却是早已挥手引动:“雷!”原本在那蒙面人的控制下,正朝他扫荡而来的电流此时如同见到主人一般,仅在原地蛰伏半晌,就一百八十度调转过头,重新朝那蒙面人轰击过去。 ——“即使是在你的领域之中,那也一样!” 那蒙面人显然没有想到叶朔会出其不意的攻击,只得狼狈的闪开。叶朔又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乘胜追击又招了几道雷追过去。 “不过这领域,倒还真是一个好东西啊……”叶朔的手掌轻轻贴附在那紫色护罩上,默默感应着其中的灵力波动。凭着出色的灵魂力量,其中的运转轨迹很快就被他推演成形。 接着叶朔半转过头,朝那蒙面人露出了堪称小恶魔般的笑容。 “只有一种元素多没意思,不如……就多召唤几种来玩玩啊?” “火!” 领域内顷刻间就化为了一片烈火的世界。叶朔肆意的招来火龙攻击,被火龙追击的蒙面人无法施展任何灵技,只能在其中不停的躲闪,一改之前从容淡定的模样,被火龙逼迫得万分狼狈。 “风!土!水!” 尝到甜头的叶朔竟还如同上瘾了一般,在领域中反复变动元素属性,玩得不亦乐乎,只气得那蒙面人在其中有苦说不出,此时的他比方才的叶朔更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在又一次元素转换之后,叶朔忽而身虽风动,闪电般游走到了那蒙面人面前,掌缘包裹着一层锋利的灵力光盾。化掌为刀,狠狠朝那蒙面人的面门挑上。 “哧”的一声,那蒙面人覆面的黑巾裂为两截,显露出的是一张阴冷的中年人面容。 叶朔可以肯定,眼前这人是他从未见过的。不由暗叹天道不公,怎么最近来袭击他的,总是他根本不认识的? 他不认得,却是有人认得,刚刚坐起身的郭阳云忽然就指着那人,如见了鬼一般嘶声大叫起来:“阮威!怎么会是你!你碎星派也敢来抢夺九曲玄阴丹,当真是要造反了不成!” 阮威?楚天遥眼神变动。怪不得之前就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碎星派的长老。而且没有记错的话,这阮威似乎还是在玄阴洞曾会过一面的阮石的父亲! 阮威真实面目暴露在众人之前,又被郭阳云当场叫破了身份,急怒羞愤统统化作了无尽的杀意。双手连番结印,在他身侧,一头体型矫健,通体金黄,带着黑色斑点的猎豹凭空出现,威武而又凶猛,仰天咆哮! “既然已经看破了我的身份,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阮威的阴冷喝声伴随着猎豹的咆哮,仿佛奏响了真切的死亡号角! 86.第86章 苍炎星檀豹 “萝卜秘法·萝卜的恐惧!” 叶朔在看到那头猎豹型契约魔兽后,心中就产生了一丝不祥的感觉。这份危机感驱使着他迅速朝后方大幅度纵跃,半空中已是将青头白萝卜召唤在手,一落定就高高扬起,施展出了他对付魔兽的自创绝招。 巨大的萝卜虚影遮天蔽日,趴在地上的郭阳云抬头见了这大萝卜,“这他妈什么鬼啊!”郭阳云大叫起来,他越来越看不懂叶朔的招数了! “能量兵器啊……”阮威的双眼微微眯起。对于这件儿子成日在他耳边念叨的宝物,如今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了正体。 虽然也为那滑稽的造型暗生几分感慨,但他的眼力远非郭阳云等人所可比,准确的在那萝卜外形中分辨出了一股远超寻常兵器的雄浑能量,而他的注意力,也几乎是近集于此。 “这还真是一把不错的兵器啊。只是放在你的手中,似乎是有些浪费了……” 但这景象落在那猎豹魔兽的眼中,仅仅是令它的双瞳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焦躁。 而正是这份焦躁令它更加疯狂,四蹄扭动一番后,口中猛地喷出一个硕大的光球,萝卜虚影一击便散。 阮威看着那不堪一击的萝卜虚影,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这能量兵器在他身上,果然是浪费了。”说完一跃骑到那猎豹魔兽身上,指挥着它埋头向叶朔冲去。 “萝卜秘法·萝卜冲天炮!”叶朔脸色一沉。虽然这一招对高级魔兽的克制效果已经相当之弱,但溃败得如此之快,仍然是他始料未及,原来豹子不讨厌蔬菜? 但此时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去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了,望着转眼间几乎已经冲到近前的猎豹魔兽,无奈之下,也只能施展起了他的第二套萝卜秘法。 一丛丛绚丽的金黄色火花从萝卜尖端冒出,连接成一道光柱般的炮火齐鸣。但轰击在那猎豹魔兽身上,却是连它周身密布的鳞片都无法炸裂丝毫。从那猎豹魔兽此时懒洋洋的神情看来,刚才那一番攻击似乎不过是在它身上溅了几滴水。 这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令叶朔不仅回想起了苦战天苍兽时的九死一生,当下不由在心中默默呼唤起了天苍兽来。 叶朔意念传动着,但脑海里没有天苍兽一丝一毫的回应。一连呼唤了几声,天苍兽连个呼噜也不回复。 叶朔一阵无奈,“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然而又转念一想,天苍兽身为上古神兽,必然不会言而无信,它曾答应过自己,只会在生死关头救自己一次,这一次它迟迟没有反应,这说明…… “我怎么能一遇到点麻烦就找救兵!”叶朔心里涌起了一股强大的动力,这说明,现在还不到生死关头! “见到我的苍炎星檀豹,还不快跪地求饶!”阮威显得很得意,“苍炎星檀豹可是大陆上的高级魔兽,你难道觉得自己能赢过它?”说完,阮威话锋一转,“苍炎!上!” 眼看着苍炎星檀豹对着叶朔扑过来,却在接近到极致的时候,前蹄一软,险些把阮威从背上掀下来。 阮威正要喝骂,却感觉到苍炎星檀豹抖成了一团,灵魂中也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恐惧气息,这反应远比看到萝卜虚影时大得多。“苍炎,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往前!?”阮威又惊又奇,但更多的是愤怒! “主人,这小子身上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息,威慑直接作用到灵魂。我一旦接近它,就会感觉全身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好一会儿,那苍炎星檀豹才作出回应,同时身子依旧在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阮威的眉头深深拧紧。 出现这种情况,往往是魔兽遇到另一头比它强大得多,甚至是足以威胁到它生命的魔兽时,生物的本能令它懂得趋利避害。眼下那苍炎星檀豹却在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子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危险,莫非他还拥有一头更强大的契约魔兽不成? “那么,如果让你尝试着克服这种恐惧,强行与他战斗,胜利的概率会有几成?”最终阮威沉声问道。 那苍炎星檀豹只是尝试感应了片刻,就连连大摇其头:“不行啊主人,这是源自生物链结构的恐惧,我们是无法与自己的天敌战斗的!” 阮威暗骂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苍炎星檀豹收了回去。 叶朔还不知他是沾了刚刚被他大骂过一通不靠谱的天苍兽的光,此时看到阮威的举动,心里很有些莫名其妙,忽而又一想,“是了,那天在灵兽院,当我经过时,所有的灵兽统统都萎靡不振,看来这苍炎星檀豹是被自己身上的天苍兽气息所震慑到了。” 这样也省事了不少,望向阮威,叶朔正要再次出击,却有一声叫喊从沙地传来。 “阮威,我告诉你,你不要犯糊涂!”郭阳云半跪在沙子上大声的喊着,“我已经传讯给了同门的师兄弟,只要你现在把九曲玄阴丹还给我,再替我宰了这个狂妄的小子,我可以不计较你这次的冒犯。 否则的话,你就算在这里杀了我也没有用!”郭阳云虽然口头上喊得气势十足,但心里对于能否收效也没底,心里暗暗恐惧,双手也不知不觉握成了拳,额角还有冷汗渗出。 阮威心头暗恨,被叶朔这么一耽搁,他已经失去了最佳的灭口时机。 虽然郭阳云的话未可尽信,但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他当真已经传讯回了山门,不出几日,碎星派的门槛多半就会被焚天派踏平!虚无极可以不在乎一名弟子的生死,却必然不会将门派声誉置之不顾。他这一次的逾矩行径,只会给碎星派招致灭顶之灾! 再加细想,那九曲玄阴丹于他根本就不是必需之物。当初之所以会兴起来夺,只是想看看虚无极在接连失去夏枯草和九曲玄阴丹后,那张愤怒到抓狂的脸。 说白了,不过是对他日常积威的一个小小的赌气行为。而自己的儿子,就更是为了与叶朔赌气,反正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平时也没少做。 如此说来,他又何苦为了两桩毫无意义的赌气,招惹上虚无极?因此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决断,铁青着脸将储物戒指抛给了郭阳云,接着,一双充斥着杀意的眼眸,缓缓地转移到了叶朔身上。 “小子,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就在叶朔已经暗暗将灵力运转周身,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足准备时,在他脑中忽然响起了来自对面的传音。 “只要你愿意交出远古心法残卷,我也不是不能留你一条活路。”那传音继续循循善诱。 “远古心法残卷?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叶朔却是直接开口作答。此时他的眼中涌动着滔天怒火:“碎星派的长老是吧。就算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给我把天魔化气散的解药交出来!” 尽管这天魔化气散的黑锅悬在头顶已久,但阮威眼下却是根本没有化解误会的兴致。何况他也从来不认为,他有必要向自己眼中的蝼蚁解释。 “你知道也不告诉我?哼,好!好得很!小子那就不要怪我没给过你机会了,你现在不说没关系,等我逮住你,再用搜魂术强行查看你的神识,不怕挖不出我想要的讯息!” 对此,叶朔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废话少说。” 87.第87章 幻魔血轮 各自的信念,不容退缩的坚持,如同在两条轨道上交碰的火花,再次将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推向了最高潮。 在众人的注目下,叶朔与阮威转眼又已斗到了一处。两人每一次的拳脚相撞,都会激荡开一大片的灵力涟漪,翻腾起的漩涡扫开层层沙浪,狂暴的能量劲风肆意席卷。 叶朔在这阵硬碰硬的肉搏战中,几乎是受到了全面压制。无论如何,等级的差距摆在那里,在阮威将凝气级的实力毫无保留的注入进每一道攻击时,扑面而来的压迫几乎是令他的灵力运转都出现了少许僵滞。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叶朔已经节节败退,不再与阮威硬碰硬的以力搏力,转而支起灵光盾,意图稍稍减缓阮威的攻击。 “呵。”叶朔的表现让阮威像是失去了耐心一般,一声大喝,“就让我来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游戏!幻魔血轮!” 阮威手中陡然凝聚出了一面血色圆镜。四角皆以繁复花纹点缀。而最诡异的,是此镜通体都笼罩着一层妖娆的血雾,如同千万怨灵凝聚而成的血煞之息。 此物一出,登时引动起一层强大的灵力波动,连那一度寂静的天空,仿佛也即将再次被勾生异象。 这件灵宝和十方杀傀似乎十分相似,叶朔心里默念,虽然威力相对要小一些,但同样都是不好惹的东西。既然如此,不如“擒贼先擒王”,抱着这样的心态,叶朔当先向阮威发动了攻击。只要阮威一倒下,那么这件灵宝就可以不攻自破。 “萝卜秘法·萝卜冲天炮!”一招击出,叶朔片刻不停,又是再度朝兵器中注入了两道灵力,接连引动:“萝卜冲天炮!萝卜冲天炮!” “呵。”阮威嘲笑一声,却是不紧不慢的将幻魔血轮横挡在了身前。镜面上血光一闪后,那几发威力足以炸平几层楼的炮弹却是尽数被镜面所吸收,连阮威的衣角也没沾到一片。 见此情形,阮威更是得意,抬起手掌啪啪的拍击着镜面,大笑道:“我这幻魔血轮,可以吸收任何形式的攻击,并全盘转化为自身的能量!你不是很能打么?对着这里来啊!” 叶朔的脸色阴晴不定。虽然第一次的交锋,就让他感到这幻魔血轮委实不好对付,但他也不会全凭阮威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思量再三,仍是双臂横贯,一手风旋,一手火龙,这一回元素一经凝聚,很快就自他手臂上脱形而出,朝着对首的镜面暴冲直击。 但即使是来势汹汹的五灵咒法,依旧是被那平滑的镜面照单全收。血光涌动,还如同是饱食了一餐美味一般。 “哼,就凭你那初级的元素运用手段,又怎能奈何得了我的高等至宝幻魔血轮?”阮威眯起眼,“看来你是已经意识到了。那好,既然你不攻击,就该换我来了!” 幻魔血轮中爆发涌动起一股强大吸力,天地间登时有大量的驳杂之力被吞吸而来,尽数没入镜面,那些充斥着狂暴之力的气息,叶朔认得清楚,正是天地煞气! 常人随意吸收天地煞气,必然会受到反噬,而这幻魔血轮,却是有着相同的功效。并且,还将此法的弊端完全避免!即便独此一桩,这法宝也配得上“高等至宝”之称了。 吸收煞气结束后,阮威将镜面一翻,镜面竟是呈鲜红色,一发血色炮弹从其中射了出来。 “吃一发你自己的攻击吧!不过这威力,可是远不可同日而语的……” 叶朔看到血色炮弹的瞬间,立刻感受到了其中涌动的灵力波动极其强大,连忙闪避。 “轰隆”一声巨响,血色炮弹击中了他背后的沙面,登时一个十几米深的土坑轰然陷落。 如果刚才挨了这一击的是自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叶朔看着这深渊般的巨坑,不禁有些担忧。 “原来我的萝卜冲天炮,也可以这么强大。”被自己的攻击逼得只能狼狈窜逃,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然而叶朔的思绪却落在了一个奇怪的关注点上。“究竟是因为经过天地煞气的加持,还是由于那种特殊的攻击方式呢……?” 而情况不容叶朔多想,阮威再一次举起幻魔血轮,这一次从镜面中冲出的是一条皮毛抖擞的血龙。从外观来看,这就是叶朔刚刚凝聚出,又被镜面吸收的火龙。 但它们似乎是在经过了天地煞气侵蚀后,连元素形态都发生了一些改变。 “血龙,吟唱吧,奔腾吧,毁灭站在你面前的敌人吧!”阮威嘴角的笑愈发邪恶。扬手一指,指尖的尽头,正是叶朔的方向,喝一声:“去!” 血龙从镜中窜出,在空中舒展身形后,立刻以雷霆之势张牙舞爪的向叶朔扑了过来。 叶朔双手撑起灵力光球,但在血龙面前完全不够看,被扑面而来的血气步步紧逼,身形在沙漠中被一路推出了数米。 面对敌方如此强力的攻击,叶朔也已经知道抵挡不住了,于是全力将光球推出,暂时阻挡血龙后,猛地向一旁纵跃开。 然而情况却不容叶朔有多少喘息的机会。那条血龙几乎是步步紧逼。不但如此,血龙居然还会变换攻击方式。一开始冲着叶朔穷追不舍,而后忽然口喷血球。那血球仿佛带着一种侵蚀的效果,被血球攻击过的沙漠表面,都冒起了一层黑烟,黑烟过后地面塌陷,沙地已经完全被血球腐蚀。 叶朔被血龙追着到处跑,虽然他可以灵巧的躲避血球的攻击,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同时他也发现,每当过于接近血龙时,自己的灵魂都会隐隐出现刺痛之感。使得他不得不再次远离血龙。 这一次叶朔又一次避开了血龙的攻击,脚底风旋弹动,跃上半空躲避。 “定!”阮威翻转幻魔血轮,一道红光猛然暴射,将半空中的叶朔正正罩在其中。 叶朔感到自己的全身似乎都在被一根根极细极韧的红色丝线牵扯着,而这股撕扯力的源头就是对面那诡异的妖镜,竟是一点也动弹不得。 而阮威此刻早已狞笑着召唤出灵力长鞭,朝着他狠狠的抽了下去,叶朔被当胸一鞭抽得直线下坠,刚好落进血龙张开的血盆大口中! 88.第88章 杀手锏 伴随着血龙的咆哮,地面上掀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四处尘烟滚滚,巨型爆炸中还包裹着许多小爆炸,金黄的沙漠,呈现出地狱一般的黑色恐怖场景。 “楚天遥,看来你师弟的情况可不太妙啊。你不准备出手么?”郭阳云嬉皮笑脸的走到了楚天遥身边,朝着爆炸中心投去了戏谑的一瞥。 能看到那个自命不凡的小子吃瘪,虽然对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就是让他心中一阵阵的暗爽。这份痛快非得找个人分享不成,同样出身玄天派的楚天遥自然就成了最佳人选。 楚天遥连正眼都懒得看他,只报以一声冷哼。郭阳云那一点小算盘,他是心知肚明,不过是想鼓动着他出手,之后就让阮威有机会把他们一起收拾掉。而他,自然是不会中这种低级的激将之计。 郭阳云见他并未上钩,自觉无趣,却也并未立刻离开,仍是在他附近来来回回的盘旋着,等着实施新的鬼点子。 虽然那阵爆炸,威力极度强大,但所幸并未真正伤到叶朔。 “火焰领域!”叶朔被逼无奈,施展出了火焰领域。这种一边倒的战斗,若是再拿不出一点手段克制对方,那他的处境可就真是相当被动了。 火焰领域在叶朔的牵引下逐渐扩张,火焰熊熊,几乎将天地煞气都压制下去了几分。 “火焰领域?”阮威眯缝起了双眼。眼底悄然掠过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一手倒是玩得不错。可是你难道忘了,领域这一招是谁教你的么?师父刚才倒是有一点忘了说,要想破解领域,在内外两侧攻击的效果都不明显,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再构建出一个更强大的领域来包容它!” 阮威一讲解完毕,接着就像有意示范般,将幻魔血轮猛然高抬,隆隆喝声响起:“血之领域!” 伴随着他的呼喝声,一层更强大的血膜在外界腾起,原本就已经无比巨大的火焰领域被完全笼罩在其中,涌动的火苗开始在新的领域内逐渐熄灭。 虽然刚刚吃过一次言多必失的亏,阮威喜好在敌人面前夸口的毛病却依然未改。 并且在他看来,这一点就算告诉叶朔也无妨,以他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施展出比血之领域更强大的领域,如此一来,便也只是让他在临死之前,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受到最深刻的悔恨而已。 “这一招,也是我往日在与敌人交手时,从他那边吸收过来的。巧得很,那人好像也是来自你们玄天派?不如。就由你来替我分辨一下好了——”阮威邪笑着转过幻魔血轮:“万剑齐发!”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血剑自镜面中飚射而出,铺成一面四四方方的剑阵,仅在半空中悬浮半晌,就一齐向叶朔冲了过来,那种铺天盖地的利剑射来,就如同古战场上,千百万支箭矢齐发,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无穷的震撼与惊险。 “什么万剑齐发……”对于用熟了这一招的楚天遥而言,简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万剑诀!” 楚天遥先是吃了一惊,但忽而一个奇怪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叶朔,他会怎样破解万剑诀呢?不如就以此衡量一下,他跟我之间的真正差距吧! 叶朔也认出了这灵技的真身,这铺天盖地的剑影也确实让他感到了一丝压力。但近在眼前的攻击却是根本不容他多想,当下身形连忙闪退,在重重剑路中努力寻找那一线生机。 虽然叶朔仗着强大的灵魂力量,让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缭绕身侧的血剑轨迹,但意念传达到大脑,大脑再反馈到肌肉,都是需要着一些细微的时间差。 正因于此,也就出现了所谓的“身体跟不上大脑,来不及反应”的情况。叶朔穿梭在剑雨中,躲剑而又躲不及,一番剑雨结束后,仍不免衣衫被挂破了几处,满身鲜血淋漓。 阮威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小子,这一招了结你!”他再次高高举起幻魔血轮,与方才那试探性的吸收不同,这一次可说是真正的鲸吞牛饮。 海量的天地煞气从沙漠各处汇聚而来,被那幻魔血轮疯狂吞吸,而随着这阵吞噬逐渐趋于成形,在镜面正中,也开始有着一种恐怖的力量波动缓慢生成。虽然还只是雏形,但叶朔能够感知得到,在它酝酿成型的那一刻,其威力必然将超过以往的任何一次! 如果正面吃了这一招,必死无疑。但不管使出什么攻击都会被它吸收,现在我该如何是好?叶朔脑海快速的分析着局势。 血之领域与之前的领域攻击不同,可即便是一种不同的领域,其实就是一种五灵元素的特殊转化形态。如此说来,五种元素应该都还是存在的,倒是免除了领域中单一元素的困扰。叶朔想到这里,顿时以灵力略微感应了一下。 果然如此!叶朔心里稍稍一宽。他这一招,所能吸收的能量总有上限,如果可以打破他这个上限的话……但这就需要一招真正强大的攻击,以我现在所掌握的灵技,要想做到这一点,那除非是……融合灵技?! 融合灵技是他新近开发出来的招式,只经历过一次实战,对此的运用也可说是相当不纯熟。万一关键时刻掉链子,融合的时候出点什么差错,那可就糟了。叶朔心底暗自寻思,但此际无计可施,也只能选择用融合灵技赌一把。是成是败,索性就交给上天了! 心意已决,叶朔左手一抖,一层高昂着头的火焰龙缭绕在他的手臂上,另一边则是自他手心升起的一道风旋。 “又是五灵咒法?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没有用了么!”阮威为叶朔的垂死挣扎感到不屑。但紧接着,他的双眼猛然瞪大! “你……你……这不是……”看到叶朔竟然正尝试着将手中的两团能量相互融合,阮威愕然失声!这小子是在找死么? 很快,阮威就推翻了他之前的推论,他正在为叶朔掌心中逐渐蔓延开的那一层强横波动而悚然动容。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叶朔同样是在准备着另一招大杀器。而那一招若能如愿施展,其威力也是当真足以与自己的幻魔血轮相媲美! 89.第89章 融合灵技显威 必须阻止他!这是阮威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那幻魔血轮仍在源源不绝的吸收着天地煞气,当下阮威分出一丝神念,控制着镜面血气四溢,如一轮灼灼曜日般对叶朔当头照下。 叶朔纵身跃开,手中仍在费力的将两团灵技彼此紧扣,寻找着能量交融间那唯一的平衡点。虽然斥力依旧存在,但毕竟这一招自己曾经成功施展过一次,推动融合的过程倒是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艰难。 阮威似是见这温吞水一般的攻击不足以威胁到叶朔,眸色一厉,手印变动之下,竟是以身化白光,投入到了镜面之中。直如供奉法器的“器灵”一般。 在他的主导之下,这幻魔血轮俨然已经化作了一座移动的炮台,环场扫射,叶朔无论避到何处,都逃不开那一道如影随形的血线。 “可恶!”叶朔正在进行灵技融合,根本腾不出手反击,血线来势汹汹,一时间竟占了上风。 此时叶朔手中的两团能量已经克服了边缘的斥力,正在逐渐的出现相融之势。双色电花彼此交击、彼此缠绕,当碰撞出的电流落定成单系色泽时,也就代表着它们彻底的融合完成! 见此情形,那幻魔血轮一阵阵的嗡嗡作响,显得很是躁动不安。镜面中更是散发出一股股狂暴的能量,犹如阮威的震怒咆哮。 最终镜面猛一翻转,一道血光笔直射入了上空的血膜中枢,沟通领域,在一阵轰隆隆地动山摇后,整个血之界限仿佛都活了过来,每一个节点都大面积放射出密如细雨、又似钢筋般坚固的血线,交错重叠,很快就密布了整座领域。可容移动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小,而叶朔手中的融合灵技却还没有真正完成! 血之界限内,叶朔一个后空翻躲过了身前两道交错的血线,然而在四面八方都被血光填满时,领域之内实是避无可避,一时不察,便被一道长驱直入的血线自后心贯穿,透胸而过! 好在这血线只是一种锁定猎物的标志,本身并不具有攻击能力。因此叶朔在被血线击中时,并未受伤,但已是立刻知道要糟。 果不其然,下一刻领域内所有的血线都以它为中心,汇聚到了一处,接着就引动了一场气势惊人的大爆炸。 只听得一声凄厉尖啸划开空气,平静的空气瞬间被撕裂开来,强劲的气流狂暴翻滚,仿佛席卷了整个天地,烟尘漫天,如同在沙漠上绽开绚丽的礼花。 郭阳云只感到一阵强大的热浪袭来,能量大到几乎把他掀了起来,被风刮起的沙石疯狂地往郭阳云的嘴里钻,细小的沙石此刻就像子弹一样敲击着他。然而郭阳云仅仅只是处在爆炸的边缘地带,那么处于爆炸中心所会受到的伤害可想而知。 血之领域内部,滚滚烟尘之中,只有那幻魔血轮依旧安静的悬浮着。 良久,白光一闪,一道流影自镜面中脱形而出,落定后重新凝聚成人形。这人形高大粗犷,正是阮威。 阮威抬起手,艰难扑开身前的烟尘,同时双目四下扫射,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形。 叶朔此时已是狼狈不堪,衣服被片片炸碎,只剩下几块散落的破布艰难的遮掩着身体。头发被炸得半数直立而起,而另外半边,则是松松垮垮的下垂着,凌乱的披拂在肩头,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无家可归,流落山林,又被狼群追逐了一夜的丛林野人一般。 没有比看着敌人在自己的眼前狼狈失态,更令人赏心悦目的事了,阮威仰天大笑,正准备再说几句应景的话来昭显自己的胜利,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叶朔正缓缓抬起的右手,尤其是掌心中以高频率转动的青色光旋时,得意的笑容猛然凝固! “哈,总算是赶在最后一刻完成了……”叶朔的笑容有些疲惫,但在此时那特殊的青光衬托之下,却是闪耀出一种奇异的神采。 “接下来,就照你说的……用这一招做个了结!” 话音刚落,叶朔运起残余的灵力,将青色气旋朝着阮威狠狠丢了过去。 “融合灵技·风雪冰天!” “你……可恶的小崽子!”阮威气得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也只能将幻魔血轮横在胸前,吸收了大量的天地煞气,最强一击终于孕育成形。血光肆意的燃烧着,最终与那一道青色华光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相持的片刻,并未有任何动静。两道光束彼此僵峙,谁也不让谁,却是谁也压不过谁,一时这血之领域中的灵力波动都陷入了凝固。 “哈……哈哈哈!什么融合灵技,不过如此!”阮威渐渐放下了心,掌心抵上幻魔血轮,又是一道强横灵力加注入内:“给我去!” 在他的推动下,血球果然红芒大盛,将青色光束反向压回了几分。 “胜负未分,何必这么着急?”叶朔倒是不慌不忙。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感到自己消耗的灵力正在逐渐恢复,强大的灵魂力量缓慢的修补着他受损的经脉,连带着血肉和骨骼都受到了程度不一的滋润。 空气中游离的风水二系元素感应他的召唤,也正不断的朝着那道青色光华中汇聚而来。 “过去!”此消彼长之下,眼见时机已经成熟,叶朔好整以暇的双手一推,全身的灵力此时也被他毫无保留的运转而出。在他的全力灌注下,本已出现后退之势的青色光柱再度茁壮,一寸寸,血色光球竟开始被逼退,而后青色光柱突然加速,几乎是携雷霆之势向阮威射去! “这不可能……可恶,我不甘心!”阮威发出声声绝望的嘶吼。但无论他再如何推动,也无法阻碍血芒的倒退之势。最后只能惊骇欲绝的看着一片刺目的血红染遍双眸! 90.第90章 胜负分晓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轰隆隆!—— 爆炸,全无预兆的再次响起。 整个血之领域都被卷入了爆炸范围,不算宽阔的空间中交织着雷鸣电闪。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席卷而开,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伴随着猩红色的火焰妖艳绽放,仿佛朵朵妖娆艳丽的彼岸花。 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碎裂的土块不时被四散抛飞,撞击着领域薄膜,发出一声声空洞的闷响。 一团团火花相继炸开,一连串的小爆炸往往又会引动开另一次大爆炸,循环往复,无止无休,偶尔还能见到其中穿梭着冲天的风旋,雪柱暗藏其间,炸裂开朵朵碎小冰晶,寒霜凝结成雾气,与那烟尘交相混杂,更是令人目不能视。 直到爆炸的余波散尽,第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然是那凝气级强者阮威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接着身形轰然栽倒的场面!在他溃败的那一瞬间,整个血之领域也随之瓦解。 而出现在他对面的,是仅仅因灵力过度消耗,暂时有些轻微气喘的叶朔。除此之外,他看上去一切如常,就连那满身的伤势,似乎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怪物! 这是围观众人对他唯一的评价。 自己只能仰视的凝气级强者,如今竟然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那么若是换成自己?恐怕十个自己也了账了吧。郭阳云吞了吞口水,想到当初不止一次的挑衅,忽然有种后悔自己一度去惹叶朔的念头,自己能活到今天,是叶朔在对自己手下留情吧!想到这里,郭阳云又是一阵后怕。 “他比掌门更可怕。”这个观念也是第一次从他心中升起。 最震惊的当属楚天遥。旁人惊讶过后,或许只会将原因归结到“叶朔隐藏了实力”之上,那么即使同样是吃惊,在理解程度上总也好接受得多了。但是只有他知道,叶朔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蓄气一段!并且还一直在为着不能突破境界而困扰! 这应该还是他第一次与凝气级强者交战,竟然胜了,这说明了什么?虽然阮威只是一个凝气初等强者,换作自己,或许也不是绝对拿不下来。但即便拿得下来又如何?也不过是相当于同叶朔并驾齐驱而已!而他要的,难道仅仅是如此么? 天影师兄离开之后,玄天派第一天才的光环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头上,他不想,也不能,让出这份荣耀。但如果叶朔今日的战绩被长老们得知,他的培养潜力自然是远远的超过了自己,到时候,还会有人来关注他,推崇他么? 楚天遥的双拳,不知何时已是狠狠握紧。他的心似乎在悄然之间,又被黑暗所侵蚀了一块。 就在旁观者们还在感慨着这场恶战,被正面击倒的阮威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念,他眼里心里剩下的唯一一个字就只有逃!然而才刚来得及着地一滚,一棵青头白萝卜就横在了他的颈边。 “这样就想走了?把天魔化气散的解药交出来!”叶朔居高临下,正以一种不容他人反抗的气势看着阮威。 “我没有解药!那件事与我碎星派无关!都是焚天派搞的鬼!”阮威心身俱疲,他这一次是真真切切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叶朔眼神依然冷漠。想拖焚天派下水,祸水东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安山林一役的主谋就在那边,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们!”阮威狂怒的眼神扫向郭阳云一众,转而又望向叶朔,但在触及到叶朔双目时,顿时收回了狂怒之色。 他恨!当初是自己不屑解释,现在却是命攥在人家手里,不得不解释,谁知道解释了人家还不信!他堂堂碎星派长老,犯得着跟小辈撒这种谎么! “他们,我自然会去问。”叶朔云淡风轻的朝焚天派扫了一眼,吓得他们险些没当场把头埋进沙地里。 “但是,那是在解决了你的问题之后!你没有办法,我有!你愿不愿意主动放开神识,让我探测?”就在阮威以为有了生机之时,叶朔忽然再次把话锋对准了他。 “什么!这不可能!我怎知道你会不会弄甚手脚!”阮威愤怒中透着惊慌。 其实他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一旦放开神识,等于将自己最脆弱的精神领域毫不设防的示于人前。万一叶朔动了歪心思,在他的意识中随便搞点小破坏,就算他还可以活下去,也会成为一个终日神志不清的痴汉,与废人无异! “哦,看来你是不愿意了啊。那就没办法,我只能使用搜魂术强行查看了。到时若是一个不慎,对你的神识有所损伤,可不要怪我啊?”完全无视了阮威的据理力争,叶朔直接朝另一条路上下了论断。 “啊!等等!我愿意!我愿意!”阮威连忙一迭连声的喊道。主动放开神识,至少对方的探测还可以柔和一些,若是使用搜魂术,蛮力冲撞之下,自己的神识不知还能保全几分! 叶朔笑了一笑。其实他早已掌握了更高明的心神搜魂术,即使是直接强行查看,对他人的神识也不会造成任何损伤。只不过阮威老奸巨猾,能吓唬他一下也好。 当即阮威缓缓坐起,叶朔也不犹豫,一手结印,一手按在他的头顶,意念集中,沉入阮威的神识搜索记忆。 “安山林伏击一事,你没有亲身参与,仅凭旁人的证词也做不得准。万一是你儿子在说谎呢?”此时叶朔查看的,自然是阮威父子二人在碎星大殿中与天辰长老对峙的场面。 “他没有说谎!好!我就给你看证据!”阮威集中神识,努力回想起一段他想给叶朔看到的记忆,并且顺着叶朔的神识,乖乖地推送到了前面。 郭阳云私盗天魔化气散,最终被虚无极狠狠惩罚,消息传到碎星派,自是引起了一片的幸灾乐祸。阮威和阮石也在这些偷笑的人群之中,说过不少的酸言酸语。 “嗯,看来这天魔化气散一事,倒还的确是个误会……”看到这里,叶朔沉吟着点头。 “对吧!”阮威闻言一喜。 “别忙,虽然此事揭过,但是……我之前还真不知道,原来是你把我的消息卖给黑市的啊?”叶朔的下一句话就像一把刀,瞬间将他刺了个透心凉。 阮威如同被人一把血糊在了脸上,只能一个劲儿的赔笑道:“哈,误会……误会……” “我的消息并没能让你大赚一笔,反而是倒贴了一笔灵石,真是不好意思啊?”叶朔面上虽然神色如常,心里却是暗暗庆幸。还好当初没有在冲动之下,直接杀去找拍卖场算帐。否则冤枉了人家,到时候的自己只怕是要更加“不好意思”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91.第91章 冤有头债有主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阮威圆瞪着双眼,只是敢怒不敢言。 “你儿子在这次的拍卖会上还真是做了几件大事啊!”叶朔的表情渐渐变得微妙,“一手主导全局,所有的发展几乎都在按照他设计好的路子来,他才是大赢家!” “这个……犬子只是些小聪明,又如何能跟您叶大人相比呢?”阮威尴尬的赔着笑脸。自己做的坏事被人一件件抖落出来,即使平常做惯了坏事,早已没有了特别的道德感,此时仍是感到臊得发慌。 “哼,鼓动全场将九曲玄阴丹抬价,就为了让我救不成顾问?好毒的心肠!顾问跟他有什么仇!”叶朔一涉及到顾问的事,眼神都凌厉了一倍。 “这……!”阮威一愣,“这这……”阮威实在编不出什么理由,只能一个劲的赔不是,“都是犬子的错,以后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以后?叶朔可不会相信阮威真的会教训阮石,他现在也算知道那父子俩的秉性了。看着叶朔表情似乎柔和了些,阮威抓住这个空隙,连忙爬起身想要离开。 “等等。”叶朔忽然皮笑肉不笑的叫住了他。 阮威感到自己后背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你又有什么事!” “既然来了一趟,怎么能不留下点东西就走呢,你说是不是?”叶朔仍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但阮威此时宁愿面对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 “刚才在你的记忆中看到,你好像竞拍到了一件好东西。而且,应该也没有什么心疼,反正也不是你们自己付的钱,哦?那就拿过来吧,天香魔骨图!”叶朔掌心微动,一股吸力爆涌而出,一张图纸自动从阮威身上飞出。 “叶朔,你欺人太甚!这天香魔骨图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为何要打它的主意!”阮威恨得咬牙切齿。 叶朔歪了歪脑袋:“那九曲玄阴丹也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为何也要打它的主意?”在阮威咬牙切齿的注视下,重新端正了视线,淡淡道:“如果你执意不交,那我也是无所谓的。只不过你可要想想清楚,到时候你得罪的,就会是祈家而不是我了啊。我要是把你威胁祈少爷的事情告诉祈家的长老们,那会怎么样呢?” 阮威脸色一僵。他能够威胁到祈岚,正是因为料定那位大少爷爱名声,绝对不会把事情说出去,但是叶朔……想到祈家的确不是他招惹得起,阮威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情不愿的将天香魔骨图交给了叶朔。 叶朔看了看图纸,似乎很满意,转身正要离开,阮威却发问了:“能否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真实实力,到底是处在什么境界?” 叶朔挑了下眉:“这很重要么?” 阮威沉下声音:“当然重要!最起码让我知道我是败在了何等强者手下!” 叶朔想了一想,表情似乎有一些微妙的失落:“你就还当我是蓄气一段吧。嗯,你是败在了蓄气一段强者的手下。” 阮威的脸色阵青阵白,只以为是叶朔不愿意实言相告,还抬出表面的蓄气一段,又是存心在侮辱自己。但愤怒归愤怒,他如今也无计可施。只能转过头,一步一恨的走了。 他哪里知道,蓄气一段正是叶朔的伤心事,叶朔身为货真价实的蓄气一段,为了能突破境界,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可最后还是停留在蓄气一段,丝毫没有长进,这都快成了叶朔的一块心病。 在阮威走后,叶朔又笑眯眯的走向郭阳云等人,“几位,现在是否可以把那九曲玄阴丹交给我了?” 郭阳云全身一阵过电般的发麻,连忙从身上取出储物戒指,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当然当然,这九曲玄阴丹自打被炼制出来,就是为了归您叶大哥所有。如今终于物归原主,这也是它的荣幸啊……” 叶朔接过储物戒指,在双指间翻转着缓慢摩挲。 “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刚才阮威可是交待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啊!”此时的郭阳云大致猜出了什么,顿时冷汗直冒,原本还想编个理由狡辩一番,但在与叶朔眼神相交的那一瞬间,立刻没有了丝毫的反抗之力,痛哭流涕跪倒在叶朔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叶大哥!放我一条生路吧!” “是啊是啊!”晋鹏和高畅也立刻应和道,“这都是郭师兄的意思,和我们无关啊!” 你们!郭阳云气的两眼翻白,差一点就晕了过去,但现在不是教训他两个师弟的时候。郭阳云哭丧着脸:“叶大哥,这天魔化气散的确是没有解药,我可以让您搜索我的神识啊!我绝对没有骗您!就算你拿我们的命去换,我也没办法救你的兄弟啊!” 说完这话,郭阳云就后悔了,万一叶朔真的要自己以命抵命怎么办!于是心虚的看向叶朔,叶朔则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果真和四师伯说的一样呢……叶朔叹了口气,忽然对郭阳云说道,“对了,你不是很想知道那个冒你的名字,鼓动抬价的人是谁么?”抱着把一池水搅浑的心态,叶朔笑道:“我告诉你,就是碎星派的阮石。” 没想到与玄天派敌对的焚天,碎星,破月只是表面祥和,内里也有着这么多勾心斗角,反正他们越乱,越是对玄天派安全,叶朔心里暗想。 “阮石!”郭阳云听后青筋暴起,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走吧。”叶朔对郭阳云说道,而后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回去告诉虚无极,阮石针对你们焚天派做的事。” 最终郭阳云在晋鹏和高畅的搀扶之下,三人一步一拖的走在了回焚天派的道路上。 “早知道会这样,果然当初还是传讯给凉城师弟比较好……” “闭嘴!” 叹息声随着微风逐渐传来,又远远飘散。三道失魂落魄的背影,一如前时破月派众人离开时的狼狈。 叶朔望着他们,一时间忽然感慨万千。在他们刚刚夺得九曲玄阴丹时,正是志得意满,绝对不会想到不久之后,自己也会落得如此境地。灵界大陆上风云起伏,这一刻之胜者,或许转眼即成下一刻之败者,要想永保常胜无敌,也只有努力提升自己的境界,尽快成为这片大陆的顶尖强者一途。 这阵莫名的感触并没有持续多久。得了空闲,叶朔终于有机会仔细检查手中的九曲玄阴丹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92.第92章 悲剧的祈岚 当叶朔在另一边大出风头时,祈岚正跪在家族大厅中受罚。 “逆子!给我继续跪下去,到太阳落山之前不准起来!”此时正如一头怒狮般满室游走的高瘦中年人,便是在这定天城中富甲一方,声名显赫的祈家家主祈方。 驰骋商场多年,他却依然不失一身墨香所熏陶出来的书生气质。如果不是他手中正持着一根藤条,且藤条外侧由于抽打得过于用力,已经隐约泛起了毛边,或许第一眼留给旁人的印象,倒要以为他是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了。 “老爷,岚儿都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的身体会吃不消啊?”祈夫人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以及被磨出了两洼鲜血的膝盖,忧心忡忡。 祈岚从小到大,在家中一向都是娇生惯养,如此重罚还是第一次。尤其是那瑟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眼神中天性的活泼灵动已经尽被恐惧取代,恨不得将额头都埋到了地面的阴影里去。这就更是令祈夫人心如刀绞。 祈方一把甩开了祈夫人,恨恨道:“一天一夜算什么?我还嫌罚得太轻了呢! 你是不知道,这败家子近日的手笔是越来越大了,前一天早上,我忽然发现他的户头里少了一千万,刚开始也没太当回事,只以为是钱庄管理人员的疏忽,但是等我拿着账单前去查询的时候,他们竟然告诉我,那笔钱已经划到了拍卖场的账户上,款子的去向明明白白! 我又到拍卖场询问,哼,这才知道,这逆子仗义疏财,替同伴支付一千万巨款的消息,在这拍卖场竟然都已经传遍了!就连扫地的工作人员也能津津乐道……我走在大厅里,人人都像看一个大笑话一样看着我祈方!我这辈子的脸都要给他丢尽了!” 祈夫人劝道:“岚儿喜爱结交朋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祈方重重一声冷哼:“朋友?他交的好朋友!真是朋友,怎么会眼都不眨的问他借一千万,又直到现在都不见归还?这兔崽子外头厮混的那群狐朋狗友,我看一个个根本就是拿他当冤大头! 人家随便吹捧你几句,你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拍胸脯保证所有人的消费都记在你账上了?再这样下去,我祈某人就算有再多的家产,也会被你这个逆子如流水一般的败光!如果自今日起断了你的经济来源,再看你那些朋友还有哪一个会正眼看你一下?” 祈方恨铁不成钢的又挥了几下藤条,缓过几口气又继续说:“这还不是最令我生气的地方……相比之下,那一千万倒还算小意思了!我都打听清楚了,这逆子竟然还想帮朋友垫付3000万的拍卖款,而且交易的拍卖品,还是一份市场价最高也不超过15万的九曲玄阴丹! 你那些朋友有毛病,你也有毛病!最后要不是及时的出现了一个冤大头,现在你爹没准就是躺在病床上跟你说话了!”说到恨处,在祈岚额角狠狠戳了一指头,骂道:“我真不知道你是中了什么邪!你老子的钱是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着?” 这次连祈夫人也忍不住帮腔道:“这可真是,咱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爹他平时做生意很辛苦……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也真是太不懂事了!” 在父母的连番喝斥下,祈岚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咬着嘴唇始终不敢开口。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虽然他在拍卖场的一切遭遇都是受人两番威胁所致,严格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但一旦据实招供,就不得不把他曾经在拍卖场替师父哄抬价位、以及恶意在旁人的茶水中下泻药诸事也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父亲虽然对金钱看得重了些,但平素的为人一向是正直本分,要是知道他干了两件性质如此恶劣的事,到时候的怒火,可就远远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正在祈岚跪在堂中,饱受煎熬的时候,门外忽然有家丁前来通报。 “老爷,夫人,门外有位姓叶的年轻公子求见,他说是来找少爷的。” “姓叶?”祈方和祈夫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浓重的惊恐之色。“莫不就是那个替岚儿付了3000万的冤大头?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会不会……就是讨债来了?” “老爷,怎么办,见是不见?”祈夫人女流之辈,一惊之下,登时没了主意,只将疑问的眼神投向丈夫,等他决断。祈岚也竖起了耳朵。 “……见!躲能躲得过去么?说到底也是咱们理亏。”祈方沉沉的叹了口长气,交待了家丁退下后,又低声向祈夫人叮嘱道:“待会儿请他进来,若是他不提这3000万债务,你我也不要提。一旦他主动提起……哼!那是这逆子惹出的麻烦!让他问这个逆子去讨,我绝不负这个责任!” 听了父亲的这番话,原本就气色不佳的祈岚更加的脸色苍白。 与大厅中紧张的气氛不同,此时的叶朔正舒舒服服的坐在祈府待客的偏厅中,品尝着一壶上等的庐山毛峰。四面打量着祈府的回廊小园,亭台楼阁,再次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这房子真大!祈岚兄弟每天都能住在这么漂亮的地方,他一定很幸福!” 再次回到定天城的时候,叶朔仅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路边随意抓了一个路人询问祈家所在。那路人听说他不知道祈家,竟还露出诧异之色。 在他一番熟悉得如同自家的指路下,叶朔和楚天遥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祈府。映入眼帘的是一栋豪宅大院,富丽堂皇,在邻舍的一排低矮平房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这也让叶朔再次感叹了一番有钱人的好处,似乎完全忘了他自己眼下也是身怀三千万巨款的超级富豪。 叶朔并没有等太久,一会儿,祈岚就走了进来。 被叶朔评价为“一定很幸福”的他此刻却一点也不幸福,虽然特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但连日的疲惫却依然毫无保留的沉淀在他脸上。 尤其是双腿已经酸麻得没了知觉,膝盖更是会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刺痛,让他根本连直立都是难行。 因此一到此地,顾不得客套,先一下子栽进了对面的椅子里。让自己的腿好好地放松了一下,才冷着脸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一想到叶朔此来可能正是为了讨债,就更是让他提不起好气来。 “祈岚兄弟,你的家可真气派!”谁知叶朔一上来正事不说,先叽里呱啦的将祈府夸了一通。祈岚耐着性子把他的赞美听完,看他仍是没有引入正题之意,才不得不再次耐着性子,把开始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 这一回叶朔才连忙坐正,一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递了过去,小心地问道:“是这样的祈岚兄弟,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看看这颗九曲玄阴丹有没有损坏?” 93.第93章 骗局? 不久之前,叶朔刚刚将储物戒指成功抢到了手,担心一番激烈大战会将丹药损坏,连忙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起来。但任他翻来覆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楚天遥更是没有耐心:“别看了,你又不是炼药师,再怎么看,又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叶朔:“对啊!可以去找炼药师帮忙啊!楚师兄,我在定天城中有个炼药师朋友,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楚天遥一脸不屑:“哦?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炼药师的朋友?”那言下之意分明是:炼药师个个心高气傲,又如何会跟你交上朋友? 叶朔并没听出他的讥讽,反而是兴致勃勃的解释道:“其实你也认识的啊!就是之前在拍卖会上,坐在咱们前面的那位托兄弟啊!不过其实他不是托,还是大家族的少爷,再然后,他还是云星大师的徒弟,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上一届炼药师大会的冠军!” 在叶朔替祈岚的一通吹嘘中,楚天遥也勉强捕捉到了几条关键信息,一时心头又是暗恨不已。 祈家少爷?这样的人物要是能打好关系,对自己的日后发展也是相当有利的。远的不说,至少修炼资源也是不用愁了。如果早知道他还有这样的身份,当初自己也真该去同他结下善缘才是。不过,既然已经错过了第一次机会,那借着这次登门拜会之机,就一定要设法跟他交上朋友了。 “这……”祈岚看着叶朔手中的赤红色丹药,面色古怪,“这不是已经被破月派的人买走了么?怎么会在你手里?” 叶朔解释道:“一开始的确是被破月派的人买走了,但是后来又被焚天派的人抢走了,接着又被碎星派的人抢走了……嗯,一言难尽,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又把它抢回来了,但是其间经历了好几场恶战,所以想请你看看它有无损伤?” “是啊,祈少爷是炼药师大会的冠军,这对你来说想必只是小菜一碟。”楚天遥适时的送他一顶高帽戴上。 “这个……”祈岚的面色更是古怪,垂下了头,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心理斗争。 看着祈岚这副模样,叶朔顿时开始担心,不会这解药真的被损坏了吧!? “祈兄弟,这九曲玄阴丹……”叶朔欲言又止。 楚天遥看着祈岚竟然根本没理自己,看来他的好话白说了,有点暗暗不爽。 “我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就算是还你的人情……”最终祈岚吐出这样一句话,“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九曲玄阴丹,你们都受骗了。 它真实的名字是叫做流隐丹。虽然功效类似,但各方面的药性其实都比九曲玄阴丹差了一大截。在拍卖场那个管事第一次拿出来展示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来了。 你看,虽然同样是通体赤红,但是如果放在阳光下看,这颗丹药的红色外壳上,其实是能隐约看到一些细小的白色花纹……” 祈岚发挥炼药师的专长,起劲的科普起了流隐丹和九曲玄阴丹的分别,然而叶朔根本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此时的他已经拍案而起:“这药是假的?!你是说拍卖场竟然公然卖假货?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九曲玄阴丹分明已经拍出了天价,根本没有从中偷梁换柱,牟取差价的必要……”祈岚也有些不解起来,“我所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颗丹药的确不是你要的九曲玄阴丹。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也可以到外头的药铺里找专人鉴定。” “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叶朔此时的火气也逐渐消退,又想起一个问题:“但是既然你一早就知道了,在我给它付钱的时候,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呢?” “!”这句话一下子问到了祈岚内心的最深处,他一下子尴尬起来,“这……”犹豫了一会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若是你知道了这九曲玄阴丹是假的,还会替我付账吗?” “也罢。”叶朔摆摆手,“也多亏了不知道这九曲玄阴丹是假的,才追的破月派,了解到了这么多事情的真相,否则,还真是钻进别人下的套里出不来了。” 听叶朔这样说,祈岚也听出了叶朔并不想追究他的意思,顿时心里紧绷的弦松了不少。 “对了,祈岚兄弟,其实我这次还是专程来给你送另一样东西的!”叶朔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幅卷轴般的东西,放在祈岚面前摊开了。 “天香魔骨图?”祈岚双眼发直。接着,他黯淡的双眸中忽然就浮起了奇异的亮色,也顾不得再去细问是从何处得来了,激动的一把握住叶朔双手,激动道:“叶大哥,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答应我啊!” “嗯,你说,只要我做得到。”叶朔点点头。 祈岚把自己的计划低声说了一遍,楚天遥在边上听着,主动说道:“此事相当考较个人的随机应变能力,我看还是让我来吧。” 祈岚暗暗苦笑,他又何尝不知道楚天遥更为八面玲珑,但是还是拒绝了:“我父母认得叶大哥,所以相比之下,他的话会更有说服力,还请不要介意。” 总算是把串通好的话背流利了,祈岚引着叶朔他们来到了大厅。 “叶公子,这就要走了么?”祈方和祈夫人在大厅中联袂相迎。表面上笑得一团和气,心里都是如打鼓般的咚咚直跳。 “嗯,今天冒昧到府上拜访,其实是专程来送一件东西的。”叶朔笑着说道。 祈方眼中现出狐疑。不是来讨债,反而是来送一件东西?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他真是天生的冤大头不成? “就是这个。”叶朔双手捧上天香魔骨图。在祈方疑惑的接过后,继续微笑道:“其实这就是那件祈岚兄弟在拍卖会上花费一千万买下的拍品。据闻老爷生辰将至,祈兄弟是想以此物作为贺礼献上,以尽为人子之孝道。” 祈方的神色略微有些变化,有点感动又有点疑惑,于是发问道:“既然是祝寿,为何此前始终不说?” 叶朔侃侃而谈:“祈兄弟之所以隐瞒此事,只是为给老爷一个惊喜,因此才将贺礼暂时寄放在我这里保管。却不想闹出了天大的误会,实在是我所虑不周了。” 祈方和祈夫人听后都渐渐动容了。尤其是祈方想到自己不明真相之下,对儿子的严厉责罚,又是后悔,又是感动,一时竟有些眼眶湿润。 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说道:“臭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玩这一套了?刚才受了那么大的冤枉,你竟然始终都不愿开口向我解释?唉,贺礼,贺礼,还何须什么贺礼,有你这份孝心,就已经是最好的贺礼了啊!岚儿,之前爹没打疼了你吧?” 祈夫人也一边抹着眼泪检查祈岚的伤口,柔声道:“老爷,您以后做事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瞧瞧咱们儿子这一回,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经过了这一场“误会”,祈方夫妇看待叶朔的眼光也变得柔和了不少,甚至主动询问道:“叶公子还没吃饭吧?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晚饭?” 叶朔连忙拒绝,推脱自己还有点事,祈方夫妇又是一番挽留,最后还执意要送他出门。 “从头到尾,没提过一句讨债!为人宽厚,再加上谈吐又是如此得体!你看看人家,这才是真正值得你交的朋友啊!”直到叶朔已经走得连背影都看不见了,祈方还在远远指着他离去的方向,认真的教育着祈岚。 祈岚伫立在寒风之中,遥遥注视着府中叽叽喳喳叫得欢天喜地的鹦鹉,怅然若失…… 94.第94章 木先生 既然祈岚很肯定地表示九曲玄阴丹是假的,叶朔也不想在这丹药究竟是真是假上,再多花什么时间,只需去拍卖场一问究竟便是。 当下两人来到了拍卖场,在大门前报上身份后,仅是略作等候,便被几个工作人员以贵宾礼节请了进去。 拍卖场负责人大金牙听说大主顾到来,更是忙不迭的放下了手头事务,亲自出迎,大老远的就抱拳寒暄起来:“哎呀,叶公子啊,几日不见,又是神清气爽了不少啊! 怎么,今天又是专程来照顾我们生意的么?”一边说着,一对眼珠骨碌碌的打转,尤其关注着叶朔双手的动作,就等他再从怀里掏出什么好东西来。 叶朔却是根本没耐心与他客套。 在这阵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打量之下,叶朔的手的确是动了,也的确是揣进了怀里,然而紧接着他掏出来的,却并不是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至宝,而是一枚大金牙再熟悉不过、并且令他当场脸色大变的赤红色丹药! “九……九曲玄阴丹?怎么会在你手里?”大金牙还抱着侥幸心理,试探着发问道。 叶朔冷哼了一声:“九曲玄阴丹?它正确的名字,应该是叫做流隐丹吧?你们拍卖场竟敢将已经成交的拍卖品调包,恶意欺骗顾客,此事你作何解释!” 大金牙吓得一哆嗦,但他究竟是老奸巨猾,仅是片刻之间就重新冷静了下来,微微一笑,避重就轻的岔开了话题:“当初这九曲玄阴丹的登记买主,是16号客人,他们才是此物的合法交易者!现在他们都没有声音,要兴师问罪,似乎还轮不到你吧?” 叶朔“啪”的一声,将丹药狠狠拍在柜台上:“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就算买主是16号客人,你卖给他们假货难道就对?” 大金牙的笑容渐渐变得深邃:“不不不,叶公子误会我的意思了。这贩卖假货当然是不对的,我们应该予以谴责!但是……如果这拍卖品真有问题,你们当时为何不说呢? 已经出了这交易厅的门,说这颗假药是从我拍卖场流出去的,你们有什么凭依?难道这以假换真的行为,就不会是出现在那两个人身上?又或者,是你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颗假药,就想来讹诈我们呢?更何况……” 大金牙悠闲的半倚在柜台上,枯瘦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发出了“咔嚓”、“咔嚓”的木柴断裂声,“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这丹药叶公子究竟是从何等渠道得来,我就认为是相当值得深究了——自己做了杀人越货之事,不但不遮遮掩掩,反而还敢大张旗鼓的上门闹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叶公子还是快走吧,趁我还没有报官之前。” 报官?叶朔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这大金牙分明就是恶人先告状。 但楚天遥思虑远比他缜密得多,稍一动念,就从大金牙这前后矛盾的说辞中看出了破绽。拦住了已经忍不住要拔出青头白萝卜的叶朔,淡淡道:“好啊,那你就尽管去报官好了。正好这定天城的城主喜爱炼药,要是让他知道你竟然在丹药一途上耍花招,恐怕这拍卖场,也就该换一个负责人了。” 大金牙的气焰登时一滞。黑市在黑白两道都有背景,他拍卖场同样也有,虽然即使报官,也多半只是走个程式,对拍卖场的根基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一旦将事端闹大,到时人人都知道他们有了贩卖假货的黑历史,今后谁还敢放心与他们交易?这无异于自砸招牌!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叶朔他们可以一转身就离开这里,他大金牙却还要留在这定天城中安身立命!这种种利害关系折合下来,似乎还是自己暂退一步,来得稳妥。 何况他此前也曾派人调查过叶朔的资料,从他以往的处事作风看来,他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只要自己好声好气的赔几句不是,想来他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绝。 “哈,啊哈……叶公子,你瞧,这事的确是我做得太不地道,我一时利欲熏心,才犯了这天大的错!”想明此节,大金牙尴尬的搓着双手,一个劲的点头哈腰。 看得出叶朔对他是如何的“后悔莫及”并不感兴趣,也是识趣的连忙转入正题:“其实真正的九曲玄阴丹,是在拍卖正式成交之前,就被黑市的负责人鹜先生以高价买走了……我们也不想的啊!可是你知道,黑市的人,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高价?高得过3000万么?”叶朔听到拍卖场竟是当真在背地里与黑市同流合污,心里对这些大商家为敛财而不择手段的行为暗暗叹息过一番后,倒也懒得去做那明面上的道德批判。 既然如此,那就去黑市,这九曲玄阴丹,吐也要让他们吐出来。叶朔当即转过身就准备去黑市。 “等等……叶公子现在就算是过去,那九曲玄阴丹恐怕也已经不在他手里了……”大金牙连忙阻止道。他做人相当圆滑,多年的商场经验更令他养成了“凡事留一手”的习惯。 拿此事来说,一方面交待真相稳住了叶朔,先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同时也不忘替黑市撇清一下,免得他们记上了这个出卖的仇,日后再找拍卖场的麻烦。毕竟以黑市那些层出不穷的暗道手段,倒也是令人相当头疼。 “不在他手里,我就再找到他的上级买家!”叶朔懒得和大金牙争辩。 “这样……还是我给叶公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吧?”大金牙咧着嘴笑,一边埋头在柜台中一阵翻找,取出一本黑漆封面的登记册。 翻动了两页,便将登记册摊开摆在叶朔面前,指着其中的一行说道:“你们可以按照这个地址,到地方街道十号去找一位木先生。当初这九曲玄阴丹就是他拿过来拍卖的,或许他手中尚有存余,也是说不定的。” “如果手中真有存余,当初为什么不一起拿出来拍卖?”叶朔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 “呃……”大金牙表情一僵,随即勉强装出信心十足的样子:“但是有的问,总比没的问要好,您说是吧?” 黑市到底树大根深,在这定天城中势力盘根错节,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既然能找到九曲玄阴丹原来的主人,这是最好不过的。 木先生的地方果真很难找,虽然大金牙给了详细的地址,但还是花费了叶朔和楚天遥很长时间,两人穿越一条条小巷,才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 与繁华的定天城中心相比,这里偏僻而又荒凉,风景也不雅致,小山上荒乱的石头难免让人想到乱坟岗,枯树上还有吱呀吱呀叫的乌鸦,带着不祥的气息。 “那竟然也有一座小府邸?竟然还有人品味特殊,有钱造府邸,却建在这种地方。”叶朔感叹了一番,木先生在他心目中,原本和云星大师一样,是一个出色的炼药师,现在却变为了一个一脸阴鹜,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念诵咒语的炼丹巫师。 直觉告诉他,这样的人绝非善类。 叶朔绕过院子走到门口,刚想敲门,却被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拦住了:“主人不在家,你们改日再来吧!” “那你家主人什么时候才在家?”叶朔还是很好脾气的问。 “反正现在不在。”家丁没好气的摆摆手。 看着家丁这副模样,叶朔也大致明白了,也许并非是主人不在家,只是不想见客而已。这使叶朔更加笃信自己之前的推论。 若是在以前,叶朔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可如今,他正极力劝说楚天遥和他一起翻墙爬进屋里去。 楚天遥皱着眉头,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不符合他作为精英弟子的身份了。 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叶朔已经一溜烟没了踪影。楚天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会答应跟他一起出来寻找解药!” 府邸里的路如迷宫一般,稍有不慎,就会在一通七弯八绕之后原路返回。好在府里并没有太多的人,两人的暗探行动倒也算有惊无险。 找了半天,最后才在一个小房间里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伏在窗下一看,室内窗明几净,正中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两杯清茶,一个满脸病容的中年人正与一个神情潇洒的白衣少年对饮。 “公子,这茶已经喝了大半,不知咱们是否可以谈谈正事了?”那中年人满脸堆笑。 那少年悠闲的靠着椅背,淡淡道:“什么正事?我已经说了,这心法卷轴我不卖!” “心法卷轴?”叶朔愣了一愣,说到卷轴,别的不知道,可心法卷轴只有叶朔在拍卖会场上卖掉的那一套。虽然在拍卖场没有亲眼看到,但从他的话意听来,似乎他就是那位买走了自己心法卷轴的买家? 那中年人忽然笑了:“实不相瞒,这心法卷轴从它公布问世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对它有了必得之心!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拍卖之日,偏偏生了一场大病,错过了此番盛会! 那之后我多方打听,总算辗转得知公子住处,并诚意相邀您来府上做客,这就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缘分!木某今日只想诚心诚意的请问一句,这远古心法,究竟能否请公子割爱?” 那少年面无表情:“我为这心法,可是足足花了8000万灵石。试问这‘爱’,当真便是如此易于割舍么?木先生临时抱恙,我也深表遗憾,但是并不能说因为你生了病,所有人就都得来迁就你,是不是?” 那中年人忙道:“自然不能!只是……唉,木某是诚心商谈,公子又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这样吧,8000万木某虽然出不起,但只要公子开一个口,只要价格合理,砸锅卖铁我也把钱给公子凑上!” 那少年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俗话说得好,千金难舍心头宝。依我看木先生也就不要过于执着了,反正这心法也只是残卷,既然您已经有了砸锅卖铁的决心,不如把眼光投注到其他几卷上去啊?或许还会更有收获得多。” 那中年人沉默片刻,忽然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公子是天霄阁的人。主人家的命令,你不敢不遵,是不是?” 那少年挑了挑眉,一副“知道了还来问我”的无辜状。然而从叶朔的角度,却是看到那中年人的面容在檐角投射的阴翳之下,似乎浮起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森然。 “但却不知,这主人家的命令,与你自己的性命,相比起来——究竟是孰轻孰重呢?” 那少年似乎是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射到了面前茶杯的漩涡里。 “哈哈哈,看来你是已经注意到了!”那中年人长身站起,将面前茶盏狠狠扫落于地,森然道:“你可以试着潜运功力,感应一下周身的灵脉之中,是否会隐隐的传来刺痛感? 我告诉你,你方才喝的茶水里,掺有我独门秘制的剧毒‘元阴断肠’!这毒药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中毒者肝肠寸断,七窍流血,若不交出这心法卷轴,你活不过一个时辰!” 95.第95章 笼中鸟 听到天霄阁三个字,叶朔的第一反应是宝宝。 他都已经想好了,到时一旦场面不可控制,他就出手救下那名少年,然后询问天霄阁的方位,这样就可以再次见到宝宝了,对了,还有颜雪梦,自从玄阴洞一别,已经过去好久了,不知道她怎样了。 房内,那少年淡淡打量了那正目露凶光的中年人一眼,平静的放下了手中茶盏,双臂搭着椅背朝后一靠,似笑非笑道:“既然已经图穷匕见,现在就算我交出心法,你也不会再放我活着离开了吧?因为,”刻意的停顿了一下,“你惹不起天霄阁。” 那中年人想到天霄阁势大,心中确是一颤,继而却更坚定了灭口之念,恶狠狠道:“你知道就好!趁早交出心法,我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那少年叹了口气,似乎在为那中年人的偏执忧心至极。那中年人胜券在握,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倒也就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等着他自行授首。 最终那少年抬起头,神情天真,微笑道:“那既然横竖都是个死,我还是不交了吧?” 那中年人脸色一变,显然也没想到那少年一脸和颜悦色,却会说出这样的话,袍袖一拂,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只不过,到了我的地盘,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挥手一招:“暗卫!” 他话音刚落,只听“唰”一声,房梁上、墙角的花瓶后、茶几下,一时间同时窜出了大量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如同魅影一般,将少年团团围住。 看这副架势,显然是早已设伏在此。 那中年人冷冷吩咐道:“给我好好炮制这个小子!务必从他嘴里给我掏出话来!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在他身上动点真格的。” “是!”黑衣人应声后,立刻从四面围上前。 那少年淡然看着他们冲到眼前,这才将茶盏一推,腾身跃起,灵活的避开了一名暗卫的当胸一拳,身形几次腾挪,时而呈弯弓状横空仰卧,时而形似游龙,穿梭随心。 而后他双臂同时挥出,劈面将两名暗卫击倒,下一招便是缩肘回撞,背后又是几人应声倒地。足不点地的飘身而起,在一众暗卫仰头上望时,脚尖已是稳稳的踏住了一人头顶,单手捏个印诀,四面一扫,霎时间遍眼都是金光笼罩,直待电光与哀嚎声渐息,脚底暗卫一个没剩,尽数委顿倒地。 那中年人的神情呆滞得如同见了鬼一般,直到此时才震惊道:“你没有中毒?这……这怎么可能!我分明是亲眼看着你喝下了那杯茶……” 那少年淡淡一笑,身子敏捷的朝后一跃,蹲坐在椅子上,微笑道:“这君山银针的确是上品,若是不喝,岂非辜负了阁下待客的一番美意?只是你忽略了一点,我天霄阁的解毒灵丹,自然比你的什么秘制毒药强得多了!既然是你自己所虑不周,这一局你输得也不冤啊。” 那主人闻言,顿时嚣张的气焰萎靡了大半,心头暗恨:“可恶……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 那少年大笑:“就算再给你多少次机会都没有用!定!”随着他喝声落下,提起的指尖处猛然射出一道灵力光束,将那扑上前情急拼命的中年人牢牢束缚在了原地。光束经一番噼噼啪啪的炸响,闪烁的光芒渐趋暗淡,竟是凝固成了一条粗糙的麻绳。 “你还真是永远都不懂得吸取教训,如果天霄阁的人能这么轻易被你制服,我们还如何能在数千年来,始终雄踞着灵界大陆的霸主地位?” 那少年又是冷嘲热讽一番,才从椅子上蹦了下来,与那主人燃烧着滔天愤怒的双眼对视半晌,才将身子凑到他近前,轻言慢语的道:“不过我得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已经正式登上了我天霄阁的黑名单,还是趁早为自己置办后事吧。” 话音刚落,周身便隐约闪动起一层曜目的白光,他的身形也在光影中趋于淡化。直到光芒浓缩到极致时,那由灵力波动所呈现的轮廓已是减退到了针尖大小,在最终呈十字状闪烁过一瞬后,便是彻底的在空气中归于无形。 少年已经离开多时,那中年人却依旧被麻绳捆缚着,在房中嚎啕挣扎不已。由于两条腿被绑在了一起,他只能从房间正中一路蹦到门边,最终撞倒门板一起跌了出来。 叶朔和楚天遥正要进屋,注意到那中年人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一低头就看到他已经躺倒在了自己脚边,投下的视线刚好和他两道愤恨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还没等那中年人开口,叶朔急中生智,先抢先道:“啊,主人原来你在家啊!” 那中年人目中喷火,勃然大怒,道:“你们是什么人?谁允许你们进来的?”不等他们回答,便先直着脖子喊道:“来人!来人哪!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叶朔在他喊来更多人之前,连忙抢上前替他解开绳子,在这个示好的动作令他微微一怔,暂时松懈了几分戒备时,趁机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是这样,我们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听说您对‘远古的灵魂心法’很感兴趣?” 那中年人杀猪般的叫喊,在他这一句话出口后,奇迹般的戛然而止。 沉默片刻后,这才缓缓舒展着四肢,语气平和,但依旧隐含戒备道:“好,那就随我进来吧。”一面说着话,转身将两人引入房内,在三人分宾主落座后,又在房中悄无声息的散开了一层灵魂禁制,以防谈话外泄。 叶朔与楚天遥自也留意到了他这番动作,当下只故作不觉。 那中年人提起茶壶,在桌上放置的两个茶杯中各自斟满,朝前一推后,略一摊手示意。 如果是普通的客人,即使原本不爱喝茶,为卖主人面子,往往也会象征性的品上几口,但叶朔是刚刚在窗外亲耳听闻,这主人会在招待客人的茶水中掺入秘制毒药,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两杯加过料的毒茶? 虽说自己身上没什么值得他觊觎的,然而出门在外,凡事还是小心为妙。将茶杯轻轻捧在掌心,假作暖手,却是始终不曾就口,而楚天遥就更是连正眼都懒得看那茶杯一眼。 那中年人似也知道他们心存顾虑,不屑的冷哼一声,也未多言。 叶朔为掩尴尬,主动道:“是这样的,请问您就是木先生吗?本届拍卖会上的九曲玄阴丹,是由您拿出来出售的?” 96.第96章 十字路口 在他看到那中年人滚出房间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经有了盘算,虽然此人的卑劣行径令他极为不齿,但无论如何,自己此来是为交易九曲玄阴丹,总算那少年也已经安然脱身,他也没必要再为了死脑筋的抱打不平,将解药的最后希望平白葬送。因此他上前与主人寒暄时,仍是撑着天真的笑脸,装作诸事不知。 然而在叶朔的心底,其实也隐隐存在着一丝感慨。 若是换了过去,他是绝对会坚定的跟这等奸邪小人划清界限。那时的他,心思单纯,凭着从几个民间故事中听来的传统道德观,心头就像是横着一架刻度严明的标杆,始终笃信着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但在这几个月的生活中,他也渐渐看清了世界并不是如他所想的一般清澈见底,黑与白之间更是交杂着众多的灰色地带。 好比宫天影与安云的恩怨纠葛,谁是谁非?好比禁咒的渊源,即便禁止了咒法的本身,只要人心中的贪欲和恶念依然存在,能够行凶的灵技仍是数不胜数的,如此岂非是治标不治本?灵界大陆永远不可能禁绝所有的灵技,否则的话,他们这些修灵者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就说这一次的截杀行动,对他始终抱有的信念就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冲击。虽然此事还要追溯到安山林一役,他不过是向几个寻衅上门的恶徒以牙还牙,但仅仅为了空无的门派之争,一群无冤无仇的人就要打得头破血流,究竟有何意义?争了,抢了,最终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从小听来的故事里,只会教人去走正确的道路。但故事里却没有说过,如果正确的道路,并不是能够使你前进的道路,又该作何抉择。 不久之前,他还敢于对岩洞中的卓逸王直言相斥,然而现在的他,对于作奸犯科虽然依旧愤慨,却是已经逐渐的可以为了满足切身利益,与自己看不过眼的人虚与委蛇,真不知该说他是变得成熟了,还是变得世故了。 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正在叶朔心中思潮起伏时,那中年人木先生阴沉的声音将他带回了现实:“这是什么意思?九曲玄阴丹与那远古心法有何关系?” 叶朔回过神来,忙回答:“是这样的木先生,我们只是想问一下,不知您手头是否还有剩余的九曲玄阴丹?如果有的话,我愿意出高价收购!” 木先生冷哼一声:“九曲玄阴丹?有啊。一口价,3000万灵石!” 在木先生由于抱病错过他心心念念的远古心法后,却意外得知他的一颗九曲玄阴丹在拍卖场被拍出了史无前例的天价。 接过魔晶卡的时候,他的心中除了模糊的不真实感,更多的则是一种嘲讽,为那群拍卖场冤大头的愚蠢而掀起的嘲讽。他也嘲讽自己这滑稽的际遇,得到了一大笔横财,却与自己的中意之物失之交臂。 此时提起,不过是借此发泄一下心中愤懑,根本没指望过对方当真会给钱。 然而大出他意料之外,叶朔对他这狮子大开口,不仅全无谩骂之意,反而还像松了一口气般,连声应着:“有,有。”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张魔晶卡,端端正正的摆在桌上,语气平和,仿佛这钱不是他自己的一般,说道:“3000万灵石都在这里了。木先生,九曲玄阴丹呢?” 毕竟叶朔最担心的是木先生手里也没有多余的九曲玄阴丹。只要货源无恙,钱财就只是小问题了。 木先生目瞪口呆的盯着桌上的魔晶卡。以他的眼力,自然能认出这一张确是由拍卖场亲自颁发的贵宾级金卡,他自己不久前也才刚刚拿到了这么一张。最令他吃惊的,还是叶朔这一掷千金,却连眼睛都不眨的行为。莫非这小子是比拍卖场那群蠢货更冤的大头? 冷静下来后,木先生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板着脸喝道:“小伙子,你太心急了,我还没有说完。我开的是两个条件,第一,是3000万灵石。” 一边说着,掌心轻轻覆盖上了魔晶卡,似乎是担心叶朔改变主意,再将魔晶卡从自己手中抢走一般,“而第二个。”木先生脸色随之覆上一层阴云,“明人不说暗话,二位刚才想必就在门外,亲耳听到了我与那天霄阁使者的谈话。如今那份心法就在他的手里,我的第二个条件,是要你们替我夺回心法,并且,让他再也不能开口!” 木先生在叶朔第一句提到“远古心法”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秘密全给他听去了,顿生灭口之念。 念在此地与天霄阁相距遥远,那少年一时半刻还赶不回去,也就暂且静下心,先听听他们打算说些什么。 在叶朔拿出魔晶卡后,他心里已经将他与另一个强大势力划上了等号,虽然不知道支持着叶朔如此多财力的背后势力是哪个,但出手这么阔气,那势力的背景一定不一般。 于是一个歹毒的计划也就应运而生。先由这两人代自己解决了那个天霄阁的少年,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到时就算天霄阁追查起来,凶手也会直指这两人背后的大势力,到时就任由他们“两虎相争”去吧。 同样是灭口,何不先将这两人的价值开发到极致,再由自己渔翁得利? “这怎么行!”叶朔当即变色,“我可以替你夺宝,但绝不能替你杀人。” 或许这一刻,他已经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叶朔并不知道自己今后会走向何方?即便此时他的双手依然干净,但日后如果当真面临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绝境,他是否也会麻木的踏过敌人的尸体?是满手血腥的登上巅峰,还是遵从良心的碌碌一生? 坦白说,现在的他,对这些问题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最起码,在力所能及之时,他仍然会选择坚守心中的道德:“我实话跟你说吧,其实这远古心法就是我……” 正当他要照实说明时,楚天遥忽然不动声色的将他拦下,笑道:“好,我们替你走一趟就是了。惹不起天霄阁,难道还惹不起一个落单的走卒?” 木先生正中下怀,大笑道:“好!好!还是这位小哥爽快!那木某就在此恭候二位的好消息了?” 叶朔虽然并不同意杀人夺宝,但他也相信,楚天遥是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的,于是默不作声的紧随其后,径行出门。 就在他们二人离开后,木先生冷冷注视着两人的背影,招手唤过一名家丁,吩咐道:“你悄悄跟上去,务必亲眼确认过目标死讯。此外,有机会的话,就把他们两个也一起干掉!” 97.第97章 记忆篡改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定天城外,一处空空旷旷的小平原,猛一张望,与不久前爆发过一场门派大战的地带很有几分相似。 正在快速前行的两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冷不丁回身扬手,灵力波动掀起一阵疾风。隐蔽处一个贼头贼脑的人猝不及防,直接被一股吸力扯得飞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道灵魂攻击汹涌而出,那人的目光立即化为空洞。 攻击者,也就是楚天遥,此时一手扣在他的脑门上,一手掐诀,显然是在搜索记忆。 “哼,早知道那个木先生没那么容易信任我们,多留一手果然是不错的。” 楚天遥默默查看那人的记忆片刻,接着手印变动,再度反手扣下,一层层紫色光晕顺着那人头顶注入。 少顷,那人便是双眼一片呆滞,侧着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叶朔看着栽倒在地,生死不知的那人,脸上掠过了一丝犹疑,轻声道:“就算是被主人派来盯梢,这也罪不至死吧?况且如果他从此下落不明,木先生一定会怀疑的,楚师兄你……” “我当然没有。”仿佛看出了叶朔在想什么,楚天遥不屑的一摆手,“我只是用御魂心法修改了那人的记忆。木先生既然一心想要那天霄阁使者的死讯,我就给他死讯。 等这人再度清醒之后,他会记得自己曾经一路跟踪我们来到这里,亲眼看到我们与那少年大打出手。至于战斗模式,就照搬了你先前跟阮威的那一场,我将那时的场景融入到他的脑中,同时让他以郭阳云的视角代入。 由于战斗太过激烈,他直接给余波震晕了,醒过来之后才看到那名少年的尸体,于是匆忙回来复命。这样一来,两边就都交代得过去了。” 叶朔听得双眼越来越亮:“原来还可以这样!楚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不过其实我之前就很想问了,这远古心法是我亲身修炼过,也是我拿到拍卖场去拍卖的,那我直接在玉简里刻录一份交给木先生,不就好了么?就像我之前帮你刻录的那一份一样。那他也用不着叫我们去为他杀人夺宝了。” 楚天遥摇头:“你还没有看懂么?如果你当场坦白,是否足以取信还暂不去提,更重要的是,那木先生曾经对天霄阁的使者出手,却给那人溜了。 他害怕若是放此人活着回到天霄阁,便会后患无穷,因此这远古心法他要,那使者的命,他也要。至于你我,为防机密走漏,原本也是在他的灭口范围内,但经过‘杀人夺宝’的这一出,杀了天霄阁使者的账也就记在了我们的头上。 在他心目中,我们从此以后必定会守口如瓶,因为我们背的债比他更重,那么再灭不灭口,也就无所谓了。因此他给那家丁的吩咐也只是,有机会的话就一网打尽,如若不然,也不必勉强。” “原来是这样。”叶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茅塞顿开,“楚师兄你果真心思缜密,比我厉害多了。”叶朔心里无比佩服楚天遥,同时也不忘感叹一下木先生的阴险,“他的疑心病这么重,整天防这个,防那个的,大概人生有一大半都是算计过来的,倒也可悲,早晚有一天会作茧自缚。” 修改记忆这部分内容,叶朔曾在心法里看到过,但是这并不是仅仅拥有强大的灵魂力量就足够了,而是需要相当精密的控制能力。 并且记忆环环相扣,又是植根在一个人自己的思维中,想要毫无违和感的插入一段伪造的记忆,又要始终不被对方发觉,这绝对是一个技术活。因此到现在叶朔也都只是一知半解。 再加上把刻录的心法交给楚天遥也没有多久,他就已经修炼得这么纯熟了,叶朔不免感叹他的天才之名果然不虚,“什么时候我也能像楚师兄这样呢?” “那是自然,否则怎么当你师兄?”楚天遥在叶朔的面前一笑了之,然而当他侧转过身,目光投向天际之时,被一片蔚蓝倒映的心湖之底,却是透出了几分难言的落寞。 “呵,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拼尽全力,仅仅是为了不被你超过?这种痛苦,一路走来一帆风顺的你,又怎么会理解呢?” 澄澈的碧空依旧潋滟如镜,一行离群的孤雁遮断了归途。 不久,叶朔和楚天遥又回到了木先生府中。 木先生依旧坐在那间小屋里,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身前跪着那两名手下,两人哆哆嗦嗦,似乎正在汇报些什么。 “咔吱——”门忽然被打开,叶朔大大方方的走进来,倒是坐在一旁的木先生被猛然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稳定了情绪,面无表情道:“你们可真快呀?” 叶朔从怀中掏出一份卷轴,又看了那跪在地上的两名手下一眼,目中自然而然的掠过了然之色,淡淡道:“看来,先生的下属已经向您禀告过了,这便是心法卷轴。”说着,随意的将卷轴抛了过去。 木先生下意识的双手接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上的卷轴,好似看到了全天下的宝贝都堆到了自己面前。 许久,木先生才缓缓抬起一只手,像是触摸着一件易碎的瓷器般在卷面上轻探了一下,确认宝物无恙后,才猛地将它捧在了怀里,如同抚摸爱人一般细细抚摸着它,眼中闪动着难以言喻的狂热:“我终于……我终于得到了!” 猛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不对!这不是远古心法!”木先生的脸上,被欺骗与失望的愤恨交织在一起,令他干枯的皮肉都显出了几分异样的扭曲,“这卷轴看起来如此崭新,怎么可能是拥有千年历史的上古心法!” 闻言,叶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上古卷轴有强大的灵力庇佑,纵然时光流逝,也看起来焕然一新。”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了。 他这话说得言之凿凿,表情又是诚恳万分,木先生疑惑而又不信任的神情,也跟着稍许缓和了些。 “此话当真?”他缓慢的问道。 “千真万确!” 木先生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端详了一遍卷轴。“小子可能你不知道吧,当时这卷轴在拍卖会场时,我亲眼见过,它似乎不长这个样子吧!”木先生的眼睛微微眯起。 “呃……”没想到木先生会这样问,但叶朔仅仅只是愣了一瞬间,连忙接口道:“这也是上古卷轴的功能之一,为了防止他人对它有觊觎之心,它有时也会改变自己的外表。而他们在会场上展出时的,恰恰是它的伪装形态。”叶朔说得就跟真的一样,虽然他觉得,连他自己都不信这鬼话。 “看来你是不打算跟我说真话了!”木先生似乎失去了耐心。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98.第98章 你的卷轴是假的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木先生,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你还信不过你的那些手下吗?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那少年的尸体!”叶朔信誓旦旦。 “可是在你们拿到卷轴之后,当中还有很长的一段空白期,若是想要中途调包,也不是不可能吧!”木先生并没有因此而被说服。 “那我也没办法了。”叶朔两手一摊,“先生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呢?” 木先生眉头微微一皱,双手附在卷轴上,详细感应着卷轴内的符文,许久他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来,我还真是错怪了你们。” “不过,我刚才在卷轴上加了一些禁制。”叶朔忽然开口道。 “怎么?”木先生好不容易缓和了几分的表情,顿时又变得阴冷,“你想耍什么花招!” “这并非是什么花招,”叶朔淡然的说道,“这只是一些简单的防人之术,木先生不是照样信不过我们么?”他停顿了一下,“由于我所加的禁制,这卷轴只能看到前半卷的内容,后半卷则被我禁锢了起来。想要查看,必须由我亲自解锁。” 木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倒仍是不慌不忙:“你不想要九曲玄阴丹了么?” “正是因为我想要九曲玄阴丹,才对这卷轴加了禁制,只有在亲手拿到九曲玄阴丹之后,我才能放心的把卷轴给你。”叶朔的态度不卑不亢。这一次,他必须得保证,得到的九曲玄阴丹万无一失! 此刻木先生的眼神,锋利得仿佛能够刺穿人的身体:“那你又怎能保证,我给了你九曲玄阴丹,你就一定会帮我解除禁制?” “即使我保证了,我想木先生您也不会相信我吧。”叶朔这样说道。一旁的楚天遥也对叶朔这样的话诧异不已,这不是就陷入了一个相互都不信任的怪圈吗? “但是……”叶朔接着道:“九曲玄阴丹,对于先生而言,并非是什么价值连城、不可或缺的东西吧?但这心法卷轴却是您梦寐以求的宝物。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那么究竟该怎么做,相信先生心里一定很清楚!” “你!”显然,此时的木先生心中已是怒火滔天。 但他也是一个聪明人。交出九曲玄阴丹,就有可能得到一份完整的心法卷轴。而若是固守自己的防人之心,那就永远只有半份心法。 通常而言,心法的后半部分,才是修炼中至关重要的环节。差一步,这修炼就无法成功。只有前半卷的心法,也不过是比废纸高级了那么一点而言。 “好,我答应你。”说完,木先生从桌底抽出一个暗盒,“啪”的一声搁上桌面,“这便是九曲玄阴丹。” 叶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盒中的那颗赤红色丹药,出发前,他特地请祈岚帮忙,告诉了自己如何分辨九曲玄阴丹的方法。 将丹药对着日光照射,查看表皮是否依然通透如镜。此外,还可以通过观察它的发光长度,均匀度,余辉长短等等。虽然祈岚冒出了一堆专业术语,但是,自己好歹也是在他的训练下,恶补过一番的人了。 这看来是真的九曲玄阴丹了,叶朔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丹药完好无损的躺在自己手掌心,这一路真是苦尽甘来了! 看着木先生终于做出了妥协,叶朔忽然又加了一句:“那不如,把魔晶卡也还给我吧!” 楚天遥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个师弟,当年那个单纯无害的叶朔,不知何时也开始变得腹黑起来了。 木先生的表情几近扭曲,就像被人捅了好几刀,但是又要拼命忍着痛,不发作出来一样,分分钟都能吐出血来。好一会儿,木先生的表情才终于恢复正常。他捂着心口,缓缓地从袖中掏出魔晶卡。 “臭小子,别再让我看见你!” 看着叶朔把带有自己体温的魔晶卡收好,木先生连忙迫不及待的道:“现在总该帮我解开禁制了吧!”他能不急吗?万一叶朔还提个乱七八糟的理由,他真的是想要头撞南墙了。 叶朔笑了笑:“我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 木先生肚里一阵腹诽。在他的假想中,他已经拿刀砍死叶朔好多回了。又或者,其实他真正想砍死的人是自己。若不是当初,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利用叶朔去夺取心法卷轴,自己也不会落到一个这么被动的境地。 聚精会神的看着叶朔的动作,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掌,覆盖在卷轴上方,一层层灵力波纹如水浪般汩汩流动,片刻,一把半透明的金黄色锁头缓缓浮现而出,两侧各牵着一条绵长的锁链。 木先生吞了一口口水,清晰的听到喉咙中咕噜作响,才体会到一丝由于长时间屏住呼吸,所带来的窒闷感。 在叶朔源源不绝的灵力灌注之下,两侧的锁链自动脱落,隐没,而那金黄锁头的色泽也逐渐变得暗淡,最终已是全然趋于透明。外形开始有些虚虚实实,在传出几声咕嘟咕嘟的轻响,并在空气中晕开一层水状涟漪后,便是彻底的烟消云散。 叶朔收回了手掌,将外放的灵力略作调息后,便退出了掐诀状态,同时向木先生使了个眼色,示意禁制已经解开。 木先生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一定要等自己完全把卷轴通读一遍,这才同意让叶朔离开。 过了大半天,叶朔和楚天遥才告别木先生,离开了那间阴气森森的小屋。 到这时,这九曲玄阴丹一事也告一段落了。 只不过后来,木先生得到了心法卷轴一事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想必也是他得意忘形所致。 那名已经走到邑西国边境的天霄阁少年停下脚步,久久的凝视着手中的卷轴:“难道我买了假的?!” 于是拍卖会场在送走叶朔之后,再次迎来了一位已经化身成煞星的财神爷。 “这心法就是真的!”大金牙眼泪都快急出来了,“我以我们拍卖场百年老店的名誉担保,这心法就是真的!” 最终也不知大金牙是如何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的与那少年达成了和解,总之在这场风波结束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在两个不同的场合,总有两个同样拿着心法卷轴的人,会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在另一个遥远帝国的客栈内,那少年喝一口热茶,暗自笑道:“可怜的木先生啊,拿着一套假卷轴,还高兴得欢天喜地的。” 同一时间,木先生斟一杯美酒,也暗自笑道:“可怜的少年啊,就为了一套卷轴,连命也丢了。” 当然,关于这一切,叶朔是全然不知情的,他早已和楚天遥重新踏上旅途。 虽然拿到了九曲玄阴丹,但是剩余的3种药引依然没有头绪。那剩余的3种药引分别是,九霄丹,天澜花,还有海月水母的精魄。 九霄丹和天澜花,叶朔不但在定天城中询问过,也在拍卖会场上询问过,可是,即使是物资丰富的拍卖会场,也不知那两种事物。 看来这两件药引,在定天山脉附近是找不到了的,只怕要去邑西国其他地方寻找了。 至于海月水母的精魄,连海月水母是否存在?存在在哪里?都是未知数。也难怪四师伯会说,这最后一种解药,只怕连是否存在也依旧存疑。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99.第99章 启航 此时叶朔他们正在一条湖边抓鱼,原本放在地上一堆衣服中的传音玉简忽然闪闪发光,幽绿色的光芒立刻吸引了叶朔的眼睛。幽绿色,那是百草堂的联络! 叶朔顿时心中一阵紧张,莫非是顾问的病情又出现了什么反复,他几乎是担惊受怕的融入神识。 “唉……咳……叶朔……” “顾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叶朔惊讶得差点没把手里的玉简砸了。 等他回过神来,连忙如连珠炮般的问道:“顾问你醒了?你已经没事了吗?你扛过来了?四师伯他们已经研制出解药了么?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恢复了!?” 叶朔一口气问出了一大堆问题。 “咳咳……”玉简中传来几声虚弱的苦笑,“慢点,慢点,你一下子问那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好?嗯,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一些了,所以解药的事你不用太着急。 ……但是也不能太不急!唉,你的性格我是了解的,你总是喜欢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像第二天就要出发去拯救世界了一样。跟你说,我现在过得真是相当滋润,每天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成群的妹子围着我转。特别是那个俞若衍,你不知道她手感有多好……” “好你个顾问!”叶朔几乎是跳了起来,“我在这边每天起早贪黑、出生入死的给你找解药,你竟然给我在那边泡妹子!这笔账咱们回去再算!” 虽然叶朔嘴上在赌气,但是想到顾问的情况好转了,顿时心里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多日来紧绷的心情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些。 两人随后又随便聊了几句,叶朔也给顾问讲了一些,他寻找解药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和见闻。最重要的是,终于找到了当初下天魔化气散的罪魁祸首,焚天派的郭阳云! 半晌之后,另一边。 “楚师兄,我们出发吧!”正在整理物品的楚天遥循声望去,看到眼前神采奕奕的叶朔时,不由一怔。 并不是他的错觉,叶朔连日来担心顾问,始终闷闷不乐,即使是在他笑着的时候,心中似乎也依然存在着些许顾虑。然而这一瞬间,他的双眼竟是透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来,闪亮得直欲与群星争辉。 “……你怎么了?刚才不是你自己说要休息的么?”楚天遥疑惑道。 “没有什么。只是刚才顾问和我联系了,他的情况好多了,我们交流了一会儿,也是感慨良多啊。” 在叶朔说话时,楚天遥始终在默默的观察着他,脸上露出了越来越疑惑的表情。 “叶师弟,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 叶朔一怔,之前他也曾经隐隐约约的体会到了在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这一刻在楚天遥提起时,却似乎唤起了许多在他心中沉睡已久的思绪,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真正开始深入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自从跨入修灵界以来,虽止短短数月,但所度过的每一天,对他的意义基本上都可以当一年用,要说改变,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 首先要属外表,褪去了过往的青涩,一头齐肩的长发被打理得恰到好处。面庞的轮廓愈发显得坚毅,双眼中不再是寸土必争的锋芒,而是一种经过内敛,真正独属于修灵者的果决。 其次,是心态,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躺在房顶上做白日梦的庸碌少年了,他开始学会,想要得到的东西,就需要付出相应的努力,而唯一值得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双手。 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中,他初步开发出了体内隐藏的潜能,打败了一个又一个在从前难以企及的敌人;虽然有过冲突,有过争执,但他仍是顺利融入进了玄天派,取得了一众师长同门的认可。 这一切的成绩固然辉煌,但与此同时,勾心斗角的人性却也令他疲倦,价值观的碰撞令他迷茫。最近他总在思考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要走怎样的路,未来何去何从,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方向。 但就在亲眼看到楚天遥兵不血刃的打发了木先生,以及顾问病情好转的消息传来后,这曾经令他困扰的一切,忽然就奇迹般的烟消云散。原来有些事情还可以有这样的解决方法!原来正与邪,是与非,并不是衡量事物的唯一标准! 过于宁折不弯,最终导致的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是亲者痛仇者快。有的时候,面对现实适当的做出一些妥协,又何尝不是独辟蹊径,寻找到了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呢?暂时的隐忍,不过是为自己积蓄着向上的能量,等待着来年的春暖花开。 与其说是随波逐流,不如说是入乡随俗。既然生活在这灵界大陆上,就应该学会去适应这里的规则。简单来说,需要坚守的是原则,而不是语言;印证原则的是你的内心,而不是哗众取宠的行为。 叶朔的眼里,是与往日不同的坚定:“楚师兄,在这灵界大陆,我还只是一个新人,还有许多的不足之处。以后还想请你多教教我,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的东西需要向你学习!” 叶朔这一番话,楚天遥听得有点吃惊,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暗暗涌动的喜悦。叶朔,那个特立独行,自拜入师门以来,始终在无形中压过自己一头的叶朔,如今终于愿意摆正位置,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师弟了? 虽然他知道,这个风头正盛的师弟,来日的成就必然不会在这里止步。但是,自己也同样不会输给他!那么,只当这是一场挑战,又有何不可? 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一切又似乎才刚刚开始。但是无论如何,在叶朔心中,与人为善的信念绝不会变。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偶然结下的一次善缘,可能会在将来给你带来怎样的回报。 而另一个重点,就是力量。在他从前听过的神话故事中,曾有一位存在与身份都已不可考证的大人物说过,“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你才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而在他的同伴玩笑般问起,“你对自己的实力还真有自信?”的时候,那位大人物则回答说,“这不是自信,是自知。” 这两句话当时对叶朔的触动很大,他也崇敬着这种囊天地为己有的气魄,更欣慰于当一个人的力量早已超越神明,却依旧恪守着与人为善的这份仁慈。虽然这个故事或许全凭虚构,但令人感动的,往往也只需要那么一句话,一个瞬间。因此无论这一切是真是假,都改变不了那两句话对叶朔的意义。 剩余的三种药引究竟散落在何处?顾问是否能够顺利康复?未来的道路上,又会再度出现怎样的艰难险阻?这一切都还是个谜。 叶朔的冒险旅途还很长,当一个谜底揭开,很快又将引出下一个谜团,但人生正是由于未知,才充满了无限的精彩。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叶朔都绝不会在他的强者之路上退缩半步。至于这一路是崎岖的险径,还是平直的坦途,就要交由他自己去开拓了。 远处,一幅更加壮丽的画卷,正在缓缓拉开…… 100.第100章 山滦县城 山滦县城,坐落在大平原与溪临山谷之间,是一个离大城市定天城几十里的小县城。 穷山恶水不说,由于山谷中的一群魔物时常下山烧杀抢掠,地势毗邻的山滦县城首当其冲,长年深受其害,生活在此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没有人知道这群魔物的来历,即使是纵观灵界大陆的历史,相关的记载也寥寥可数。 只听闻他们仿佛是随着某一次的气候异变,就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了这溪临山谷中。连造几桩惊人罪业,名声渐渐打响后,也开始出现了一些落单的魔物前来投奔。久而久之,这里也就真正成了这群异类的大本营。 更为耸人听闻的,是根据一位幸存者的描述,他们似乎大部分都是一些罕见的半人半魔。 这是一个注定受到两族排挤的群体,主要是在人类与魔兽结合后,所生下的孩子。自此,人族不认他们是人,魔族不认他们是魔,夹缝中的生物,走到哪里注定都是受到孤立的。 被上天遗弃的种族,为世俗所不容的存在,当这一切的负面元素一夕之间在溪临山谷落地生根,与之兴起的谣言也是愈演愈烈。人们甚至以为,这是造物主降下的诅咒。 山滦县城中的百姓也曾尝试过高价邀请修灵者相助,然而也不知是这帮勇士太弱,还是魔物太厉害,几番征战,最终竟都是以人类一方的惨败告终。 渐渐的,也就再也没有修灵者愿意前往了。同时,百姓们的反抗也将双方的矛盾一再激化,直至不可调和。在这样的情势下,被放弃的山滦县城、直面魔物愤怒的百姓,此处已经当真成了一座死地! 手上有几分积蓄的,忙不迭举家搬离,在隔壁城镇中另外购置了一套房产;有些路子的,千辛万苦的打通了关系,借着调迁之机,也捡回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而最后留下来的,都是一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由于终年生活在朝不保夕之中,煎熬在恐惧下的身心日益扭曲成了怨毒,抱着活一天就赚一天的念头,一个个都变得暴戾成性,各式争端时有发生,就连走在路上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可能成为冲突的起源。 也不知是否因为生存的压力过大,这里的人对于是非更是怀着一种疯狂的热衷,小道消息的流传速度几乎比外界快了一倍。 这一天,又有一条消息如同翻卷的海浪般,再一次冲刷了街头巷尾的热议。 “嘿,听说了吗?拥封城中首富的女儿前几天被魔物抢去了!” “早就听说了!那个首富当年还是第一批从咱们山滦县城搬走的!他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啊——就是一副‘老子拍屁股先走了,你们留在这里都得死’的意思。现在咱们倒还好端端的活着,他女儿反而先给人家掳了!报应啊,报应!真是老天开眼,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哈哈哈——” 众人围绕那富商的悲惨遭遇幸灾乐祸过一番后,又一名尖嘴猴腮的食客插入了谈话。 “这个消息早就不新鲜了,我再来给你们透露一桩刚出炉的,包管你们没听过!据说这一次啊,那群魔物只不过是给人当枪使了,真正的主谋,还是定天山脉的玄天派!” “玄天派?”另一个卖包子的大叔也暂时放下蒸笼凑了过来,“玄天派不是一向以口碑著称的么?想不到他们竟然也会做这么不要脸的事啊。” “如此说来,”另一个正在喝粥的小个子忽然双眼发亮,“既然溪临山谷中的魔物与玄天派早有勾结,我们是否可以直接讨伐幕后黑手?” “你还真是不用脑子!”背后一个卖西瓜的大婶一巴掌拍下去,“连人家明面上的爪牙咱们都打不过了,还想对付玄天派?做梦去吧!” “没想到玄天派竟然是这样的门派!我以前真是看错他们了!” “……咳,咳,”正在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时,一个身穿冰蓝罗衣的少年端着一碗酒,小心的凑了过来,赔笑道:“你们说玄天派指使溪临山谷的魔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少年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一身打扮也是与此地的民风格格不入。水色锦缎呈流线型飘然而下,染就长袍碧濛濛追星赛月。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面容虽因过于年轻,而略显青涩,但在他刚刚出落棱角的脸庞上,却也同时沉淀着一种经时代冶炼的旷达。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性,便是如此矛盾而又融合的交汇在了一处。 那卖包子的大叔一瞪眼:“小子,你是什么人?”皱着眉头朝他上下打量一番,眯着眼睛狐疑道:“看你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到我们这里干什么来了?” 这山滦县城时刻面临魔兽威胁,城中的百姓往外逃都来不及,难得看见一个主动进来的生面孔,一时都聚拢了过来,指指点点的对他评头论足,不大的拉面摊前顿时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小弟出外办事,途经此地,方才听各位大哥说得热闹,心中对小道消息的热血,都忍不住沸腾起来了啊!”那少年曾对山滦县城的情况做足了功课,此时对答如流。 另一位满脸凶相,面有刀疤的大汉听这答案对路,对那少年的印象果然好了几分。在那少年也以为事有转机,正双目发亮的瞧着他时,那大汉忽然单手一摆,平摊在那少年眼底。 “呃……大叔?”那少年眨了眨眼,满脸都是问号。 那大汉一瞪眼:“给钱啊!不给钱谁还白给你说?” “哦……哦!”那少年不禁失笑,连忙在怀里一阵掏摸,取出大把灵石,端端正正的铺在了桌上。 山滦县城穷乡僻壤,一旁围观的众人又都是眼界浅薄之辈,几乎还从未一次性见过这许多灵石。贪婪的打量了许久,接着才相继抬起头,将火热的目光纷纷投向了那少年身上。审视着他那弱不禁风的身板,一时间心中都是动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那大汉也忍不住斜睨了少年一眼,随后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下,一颗一颗的将灵石拾了起来,放在手掌中掂量了一下,才满意的点头笑道:“嗯,发了这笔小财,倒是足够在醉香楼里多快活几天了!” 顺手将灵石揣进口袋,确认没有漏掉一颗之后,那大汉才开始跟那少年讲述首富以及玄天派的事。 那大汉和山滦县城里的人一样,对临阵脱逃的首富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话,大体就是此人当年赚了黑心钱,之后就举家搬迁,再也不顾山滦县城里百姓的死活,末了还加上一句:“丢了女儿,这都是报应啊!” 至于玄天派,那更加是瞎编一通。山滦县城里的人,对玄天派不过是只闻其名而已,他们可能连定天山脉都没有去过,就一个劲的数落玄天派,还不忘夸上几句海口:“修灵者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若是也去修灵,早就是一个大师了!” 那少年在大汉的叙述间眉头越皱越深,毕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全凭猜想,把自己的师门说的那么不堪,谁都会生气吧! 原来那少年就是玄天派的新晋核心弟子叶朔,初入修灵界小试牛刀之后,如今正为了替中毒的朋友顾问寻找解药而四方奔波。 在得到了九曲玄阴丹后,他与楚天遥一路向东进发,此时正路过山滦县城。在城内的酒馆附近,他们听到了村民们的高谈阔论,也自然知道了,拥封首富的女儿被“玄天派”所指示的半魔人劫持。 于是,他们决定向附近的村民打听打听。 “好了别说了。”此时的叶朔无力的摆摆手,让那大汉闭嘴。再任他吹牛下去,估计他快要把自己吹成通天境的强者了。 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探到。叶朔叹一口气,本来也不该对这些目不识丁的村民抱有什么希望的。 站起身正想离开,刚一抬脚,就已觉察到不妥。之前众人贪婪的眼神,他并非没有注意到,不过是未将几个手无寸铁的平民放在心上,此时也是这样,叶朔大大方方的继续前行,对一旁举起斧头的村民视而不见。 叶朔本是有意让着这些凡人,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可这一切看在那群村民眼里,却另有一番意思。他们只当是叶朔对于这一切浑然不觉,本来心里还有些惶恐,毕竟这些村民脾气暴躁,但杀人劫财这种事,他们并没有做过,如今叶朔财大气粗,但看起来又呆头呆脑的,自然是那些贪婪村民的不二猎物。 “啊!——”村民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一把锄头被抛向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掉落在地。 一个粗布麻衣的村民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嘴巴张得老大,怎么也合不拢:“锄头……锄头它自己飞了起来!” 其他村民也没有多少见识,也跟着一起惊呼:“锄头上天了!” 叶朔心中无奈,这只是一种简单的灵气操纵技巧。通过空气旋转震动,将游离的风元素模拟成漩涡,直接将那人的斧头卷上半空而已。 “莫非……”村民中忽然有个中年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迟疑的抬起头望向叶朔,但又猛地摇了一下头,就如同是在给自己鼓劲,“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说完举起斧头,猛地朝叶朔身上砍去。 几乎是在他刚刚举起斧头时,就整个人连人带斧一起飞了起来。“啊,救命!救命啊!”中年人被悬在半空中哭爹喊娘,“修灵者大人饶命啊!” “我都放过你们了,何必呢。”叶朔手一挥,那中年人顿时从半空中重重下坠,眼看就要把地面砸出个窟窿时,在他身体下方凭空绽开一团风旋,缓解了他的坠落之势。托着他稳稳的接触平地后,风旋才渐渐消散。 那中年人要是到此刻还看不出叶朔的真正身份,那他的脑袋几乎是白长了。因此几乎是刚一落地,就立刻直起上身,把自己缩成一个圆,两条腿跪着爬到叶朔身边:“谢谢修灵者大人不杀之恩!!” 一边说一边磕头,生怕一不小心惹得叶朔动怒,让他一命呜呼。 周围的村民也顿时明白了,这一次是真的碰上了高人。原本围着的几十人呼啦一下全部跪倒,和那中年人一样,一边磕头一边纷纷道歉。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有人突然说道,想恳请叶朔为民除害,除掉溪临山谷的魔物。 “您这么厉害,一定能做得到啊!” “对啊!修灵者大人帮帮我们吧!” 村民们如同拜请天神一般恳请叶朔。 “所以……你就这么答应了?”楚天遥看着身后一圈前来送别的村民,“估计这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你不想找解药了?” “不是不想,好在顾问的病情稳定了,而这件事也关系到玄天派的名誉,还是得趁早解决。”叶朔怀里抱了一大堆玉米,那是那些村民一定要送给他的。在知道了对方是修灵者之后,那些村民的态度立马转了180度。“这玉米是我们这里的土特产,修灵者大人一定要收下!” 按照村民的指路,叶朔和楚天遥很容易的来到了拥封城。 拥封城比山滦县城更加往东一些,所处地势平稳,的确是一个建城市的好地方,虽然没有定天成那般繁华,但是相较而言,几乎是好了山滦县城不止一分半点。 拥封城也没有定天城那般严格的规矩,初入者甚至无需经过检查,只要意思性的缴纳过一些入城费后,都会被很快放行。城市也并不大,叶朔和楚天遥在城里转了一圈,城中到处都贴着一些重金聘请勇士的布告,显然都是出自那位首富之手。 “招聘赏金猎人啊……” 101.第101章 神秘的修灵者 金碧辉煌的赫连府大厅中,如今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唉,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凤儿还是没有一点消息。那些前来应征的修灵者,当初个个吹嘘得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一等拿到了钱,竟然都是有去无回! 我赫连正诚手头上虽然有几个闲财,但这么多年来,我敢说自己从未做过一件为富不仁之事!上天为何要这样惩罚我?如果凤儿有个三长两短,我纵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益!” 眼前那一袭黛青色宽袖开衫的中年人,正是本次事件的主角,拥封城首富赫连正诚! 然而此时的他却是愁眉不展,全没有了平日里一呼百应的派头。负着手在大厅中来回踱步,足下的青砖仿佛都要被他踏平了三尺。 在他的身旁,还分立着几名服色各异的中年人,既是赫连正诚的兄弟,也是这赫连家的挂名长老。 耳听着兄长的担忧,也不由回想起了多日积压的郁结,身材矮小的三长老脾气最是火爆,此时忍不住愤怒道:“要是那些人当真是给魔兽吃了,我也不去提它!怕只怕,他们从一开始来应征,根本就是动机不纯! 拿了钱以后,别说他们有没有去过溪临山谷,我看就连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修灵者,都还有待考究!” 赫连正诚一听之下,更是怒目圆睁:“岂有此理!那群混蛋简直就是趁火打劫!救不出我女儿,我赫连正诚难道还要平白奉送上一笔跑路费,供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下一次如果再有应征者上门,我定要好生考核一番,让他们给我当堂试演,且看究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 二长老则略有担忧道:“当堂试演固然是好,或许就可以息了一些投机取巧之人的歪心。所为难处,只在于我们几个都不是修灵者,就算对方当真要弄甚古怪,我们也未必判断得出,这却要如何是好?” 其他几名长老也都犯了难。毕竟在凡人看来,一些高明到了极处的戏法也能以假乱真,又如何才能知道他没有事先动过手脚? “呵,几位长老放心,你们虽然不是修灵者,但我是啊。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都绝对瞒不过我的眼睛!”正在几位长老一筹莫展之时,随着一声低笑响起,一名墨衣修灵者就如凭空冒出来一般,在大厅之中缓缓显形。面对着几名长老的惊愕注视,仍是神色如常的躬身施过一礼。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赫连正诚的脸色,虽然由于那人周到的礼数,而略微好看了几分,但在他刚毅的眉眼间,依然还有着一丝藏不住的怒意。这群下人都是怎么看门的!若是让人知道他赫连府的大门可以任一个外人来去自如,这还成何体统! “唔,以凡人的工艺,建造起来的稻草屋,摆着看看或许还过得去,但又如何能阻挡住修灵者的脚步?”那墨衣修灵者饶有兴趣的将一只手贴在墙壁上,沿着瓷砖的花纹缓缓触摸。 “哼,敢自称是修灵者,你有什么证据?”赫连正诚如今也被骗得精了,“虽然你的出现方式的确离奇,但这也仅仅是私闯民宅而已,一些身手高明些的蟊贼同样做得到!” “愚蠢的东西。太过小看修灵者可是会吃大亏的——”那修灵者却是不耐再与赫连正诚废话,双眼中寒光一闪,两道灵魂尖刺倏然凝聚成形,半空中二分为四,准确的贯穿房中众人颅脑。 随着他攻击发动,四人的双眼都呈现出片刻的空洞,转瞬又恢复如常,赫连正诚当先俯首道:“是,全凭修灵者大人吩咐。”其余几位长老也跟着躬身下拜。 这一招在灵魂攻击中,只是一种极其粗浅的运用。纯以蛮力冲击中招者的思维中枢,令他在意识受到影响之下,听从自己的命令,对于平常的行为活动却并无妨碍。那修灵者在灵魂一道本就颇有造诣,如今对付的只是个丝毫反抗之力没有的凡人,自是一举收效。 “老爷,门外又有两位修灵者求见,自称是佣金猎人,看到布告后前来应征的。”这时一名家丁奔入房内,在赫连正诚身旁禀报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赫连正诚挥了挥手遣退那家丁后,转目望向那墨衣修灵者,等他指示。 那墨衣修灵者略一颔首:“无妨,你们自便。我自会在暗中分辨。” 赫连正诚喜动颜色,道:“那就拜托修灵者大人了。” 在赫连正诚的心目中,前来应征的所谓修灵者多半极不靠谱,在他亲眼看到被家丁引入大厅的那两人后,这种观念便又在心头加深了几分。 只因对面那两人的年纪,实在是太轻了一些,从身形看来,似乎也并不怎么能打。暗中叹了口气,虽然他心中已经将这二人剔除了名单,但必要的流程总还是应该走上一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你们是赏金猎人?是在城里看到布告,前来应征的?” “回老爷的话,正是。”叶朔点点头。 赫连正诚哼了一声:“好,你们有什么本事,先在这里给我试演一番。不过我先提醒一句,如果只是抱着侥幸念头,前来招摇撞骗,那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份心思。” 他这话着实说得极不客气,楚天遥心高气傲,往日谁不是拿他当精英弟子巴结着,哪受得起这份侮辱,当即面色一沉,冷冷道:“赫连老爷难道没有听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么?如果你不相信我们,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反正他也想得清楚了,要调查玄天派被冒名之事,只需找到溪临山谷即可施行,根本不必假手于什么首富的帮助,更不是求着来给他救女儿的。 偏偏叶朔说那样太过打草惊蛇,既然溪临山谷的半魔人会用玄天派的名头作恶,自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贸然前去只会着了对方的道。 一群半魔人而已,能有什么智慧!然而最让楚天遥感到不爽的却不是半魔人,也不是赫连正诚一副“你们一群骗子”的态度,而是叶朔。过去叶朔只是他的一个小徒弟而已,先不说修为上两人目前的实力究竟相差多少,现在他居然要听从叶朔一个新晋弟子的话,这是他骄傲而又自我的自尊无法忍受的。 “用人不疑?”赫连正诚冷笑,“那每个人都来我这里说一句用人不疑,我都要毫无保留的相信他,恐怕我这房契上早都改了名字! 既然你们是来应征,不给我露几手真功夫,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救出小女的能力?万一不过是借救人名义来打秋风的,我这酬金先付给你们,岂不成了肉包子打狗? 况且真的勇士,不畏惧任何挑战,你们越是推三阻四,就越是让我觉得你们做贼心虚!” “酬金的事倒是不急……”叶朔才说了一半,就被楚天遥狠狠踢了一脚,这才回想起自己如今扮演的是赏金猎人,不为酬金,难道还真是为做好事来了?有意补救道:“我的意思是,酬金的事可以慢慢商议,倒是有关溪临山谷那一群强徒,可否先同我们详细说说?” “现在究竟是我在考你们,还是你们在考我?”赫连正诚沉下了脸。 “这种事情无所谓。赫连老爷如此富有钻研精神,再拖延下去,只怕要直接去给令千金收尸了。丧礼不如从现在就开始筹办起来?对了,也别忘了给你自己留一口棺材。”楚天遥言辞极尽尖酸。 “楚师兄你不要冲动。”叶朔一脸无奈,早知道楚天遥这么暴躁,就让他直接去临溪山谷打半魔人好了,看着快要吵起来的两人,叶朔只能主动请缨:“赫连老爷,那就由我来表演好了。见笑,见笑。” 手掌一动,空气中游离的火元素自动聚拢,不一会儿就“噗”的一声在他手上燃起了一团小火球,远看就如同戴着一层火焰手套一般。叶朔略微屈伸五指,将手掌中的火苗又变幻了几种造型,才看向赫连正诚道:“这样可以了吗?” 赫连正诚的面部表情却不见松动:“这一点三脚猫功夫,就是杂耍卖艺的也能玩!我虽然是外行,但好歹也曾听说过,修灵者是可以使用灵技的——” “灵技啊……”叶朔苦思冥想,他会的灵技也不少,但是……真要他使用出来,估计这赫连府早就被夷为平地了,即使把握好力道,叶朔环顾了一下厅堂,估计这厅堂也该毁了。 思来想去,还真没什么适合在室内展示的。叶朔心里抱怨,这赫连老爷还真爱难为人。忽然,在目光接触到赫连正诚的双眼时,叶朔灵敏的感到一丝异样。 102.第102章 首富的黑暗 这赫连正诚器宇不凡,目光看似炯炯有神,但眼神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离涣散,叶朔曾使用过搜魂术,赫连正诚眼中的涣散,与当人心神被控制时毫无焦距的目光十分相似,但却又不尽相同。 他知道有一种灵魂攻击,可以使人如同傀儡一般受制于人,却自身毫无察觉,被施术者则会因为受到了灵魂攻击而目光游离。 若是这样,叶朔感到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他隐隐有预感,一个针对玄天派的阴谋正在逐渐张开大网。 然而比起这些,叶朔更愿意是自己多想了,其实赫连正诚只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 “怎么了?半天不说话,是黔驴技穷了吧。”赫连正诚忽然冷笑道:“我来帮你想办法吧,我看你一个人表演也太寂寞了,不如就让他们来陪陪你!” 说完双掌一击,厅堂内立刻冲出一群彪形大汉。从衣着看来,他们都是这赫连正诚府的保镖,人高马大,肌肉发达。 赫连正诚右手一挥:“我不强求你将他们全部打倒,但只要你给他们碰到了一片衣角,就算你输!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看你能坚持多久!” 叶朔本来还在为难中,赫连正诚这一番话反倒是为他解了围。当即答应了下来。 这些彪形大汉虽然看似体格强悍,但终究是普通人,叶朔仅仅是脚踏太虚游龙步,就在这群彪形大汉中穿梭自如,那些大汉一次又一次扑击,都被他轻松躲过。 不要说那些大汉能不能碰到叶朔的衣角了,有时两个人动作太激烈,还迎面撞在了一起,叶朔还不得不分神,以灵力发出气旋为那些大汉做缓冲,否者以那些大汉冲撞的冲击力,估计有好几个大汉要当场殒命在厅堂里了。 “老爷……”赫连正诚规定的时间还没有到,那些大汉却已经表示撑不住了,纷纷停下脚步,站在一边不停喘气。 “哼,你这套功夫就只是逃跑用的么?真遇到了敌人,你一个人溜得比谁都快,那又有什么用?” 纵然赫连正诚刚才也曾经短暂的为叶朔的身法所动容,但他的意识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回过神来,立刻又是面罩寒霜。“我说过了,我要看的是攻击型的灵技!是威力强大的灵技!如果你拿得出手的仅止于此,那我想,现在就可以‘送客’了。” 叶朔皱了皱眉。就算之前几次刁难还可以理解为赫连老爷情绪不佳,这一回就很明显是在找茬了。应征的条件这么苛刻,他到底是找勇士还是找女婿?……等等,找女婿?哈哈哈,叶朔突然同情起赫连家的未来女婿了,现在找一个勇士都这么严格,将来找女婿不是要上天了!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天遥忽然说道:“威力强大的攻击灵技,当然有了。只是这里地方狭小,手脚施展不开,万一到时一个不慎,毁损了家具,这个责任算谁的?我可不想佣金还没拿到,先倒贴了一笔。” 赫连正诚皮笑肉不笑,朝门外一摊手:“请上演武场。”看来他为了测试这一次的应征者,还真是动足了一番脑筋。 叶朔跟着楚天遥去了演武场,一路上为赫连正诚表示担忧。他的这位师兄最近脾气异常暴躁,看来赫连家的演武场要倒霉了。 演武场边,赫连正诚笑眯眯的站着,他的思绪似乎被某种邪念所缠绕,已经控制不住地等着他们出洋相。 叶朔还在打量着演武场,楚天遥手中已经凝聚起了一条暗紫色的灵力长鞭,竟是要直接施展最强灵技暗影千重斩! 叶朔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想阻止,楚天遥充耳不闻,一鞭挥出,灵力直冲天际,重重抽击在不远处的一层琉璃瓦顶上。威力所至之处,轰然炸裂,整间矮屋都在激烈的震荡中崩解成了碎块,阵阵硝烟升腾中,下一波灵力风暴又至,扩散之处,细小砖块尽数爆为粉末。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么?”楚天遥扫了一眼手中正在逐渐消退的暗紫色电花,这才将不屑的视线投向那嘴巴张得足能塞下一个鸡蛋的赫连正诚,“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可没有事先在你的房子里埋过炸药。” 叶朔则是“我的担忧果然成真了”的生无可恋状,虽然因为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原因,楚天遥变得越来越暴躁,但是……“楚师兄,虽然现在我也算是半个富翁,但你要是这样拆人家房子,总有一天会把我赔光的。” “你们!”赫连正诚看着崩坏成大块大块碎片的房子,又惊又恼,“怎么平白无故拆人房子?你们打算怎么办?”赫连正诚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要赔的话,我把我师兄抵押在这里好了。”叶朔说着把楚天遥往前一推。 叶朔!楚天遥心里怒火滔天,看着还一副兴师问罪状的赫连正诚,顿时恶狠狠的盯着他。 赫连正诚被楚天遥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又想到叶楚两人的确有实力,若是真的惹恼了他们,估计接下来轰成渣渣的就是自己了。 “是……是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二位勇士在此稍待,小人这就去给二位准备酬金。”赫连正诚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全然没有了之前用鼻孔看人的架势,几乎是一路小跑,躲进了屋子里。 “我本来还觉得这琉璃瓦顶挺好看的……”叶朔还没说完就被楚天遥打断了。 “那都是他自找的。就当是治他的疑心病了。”楚天遥显然对赫连正诚的态度还不能完全释怀。 “修灵者大人,您方才都看到了吧?敢问这两人是否值得信任?”赫连正诚回到房内,头一件事就是先向那墨衣修灵者请教。 “呵,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看你想先听哪一个了。” 那修灵者坐在太师椅上,随手拈弄着花瓶中斜伸出的枝叶,半晌之后,见赫连正诚便只是垂手侍立,似乎并不敢在自己面前主动发问,也只是满意的嗤笑一声,提高声音道:“好消息是,他们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修灵者。至于坏消息么——” 指尖微一加力,半截枝叶应声断折,“他们全部出身玄天派!如果你记性够好,应该不会忘记,这一次那群魔物的背后人是谁!” “可恶!原来跟那群魔物是一伙的!怪不得,怪不得自称赏金猎人却又说不要佣金?我之前就觉得那两个小子有古怪!是了,怪不得一出手就是如此穷凶极恶! 哼,好啊,一方面绑架了我女儿,一方面又来扮好人索要报酬,还真是两头都不肯落空!我这就去把他们抓起来,跟玄天派交换人质!”在灵魂攻击的作用下,赫连正诚对那修灵者的任何话都不会怀疑,满室张望,最后在墙角边的兵器架上抄起一把大刀,骂骂咧咧的就要往外走。 “慢着。” 那修灵者不慌不忙的吐出两个字,走上前接过赫连正诚手中的长刀,手指轻拭着刀锋,笑道:“你现在出去,别说能不能抓得住他们,就算真给你得手了,如果玄天派不承认怎么办? 况且,你以为这赫连府是铜墙铁壁,对玄天派而言却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当然可以轻易的救出同伴,无须同你做这笔交易。到那个时候,你还不是自己吃哑巴亏?” “这……还是修灵者大人想的周到,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呢?”赫连正诚稍一细想,不由冷汗涔涔,询问道。 那修灵者将长刀一丢,赫连正诚忙不迭的上前接住,修灵者丝毫没有理会,顺手提起一个箱子,揭开箱盖,朝着桌上一倒,登时哗啦啦的灵石倾泻而出。在赫连正诚愕然的注视下,抬手迅速一抹,一层灵力波动悄无声息的融入其中。 “这就是你打算交给他们的报酬,我已经在其中加入了精神印记,只要他们把这些灵石带在身上,不管走到哪里,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等到他们跟玄天派的同伙会合,再将这群歹人一网打尽,游街示众,到时人赃俱获,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就让舆论来还您赫连家一个公道!哼,玄天派,是时候让世人看看他们的真面目了!”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小人马上去办!”赫连正诚喜上眉梢,匆忙将灵石拢入箱中,立刻提着箱子跑了出去。 “嗯,你去吧。”那修灵者嘴角的笑意,在赫连正诚躬身退出后,终于扭曲成了一个狰狞的弧度。 103.第103章 破门而入 自从收到玉简内顾问传来的信息,叶朔的心情一直很好,即使前不久还曾被赫连正诚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但楚天遥却没有叶朔的好心情,从出发到现在,几乎一直是冷着脸。 “楚师兄,我看你心情那么差,到时候我们到了山寨,收拾那些小魔物就交给你了,你大可以把他们打一顿,发泄一下!” 叶朔连废话都变多了,丝毫没有在意到楚天遥的脸越来越黑。 “我感觉到了那些魔物的移动轨迹,看来他们的山寨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哼,你又知道了。”楚天遥的心情相当烦躁,比起殴打魔物,他更想把叶朔殴打一顿。 溪临山谷顾名思义,山谷前一道小溪横穿而过,小溪前方是几座小丘陵,草木茂盛,郁郁青青。不知名的花开得漫山遍野,景色美不胜收。可小溪后的山谷,黑色的树木拔地而起,遮天蔽日,透不进一丝光亮。这条小溪,仿佛成了分割阴阳的分水岭。 山谷内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岩洞。洞口规则整齐,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 “有人来了。” 黑袍下的面容阴森可怖,从黑袍中露出的手指长而尖锐,青色的皮肤粗糙至极,还盖着片片鳞甲,显示着他非人类的身份。 此刻他正站在一间大殿内部,这大殿似乎是就地取材,直接将一个狭长山洞笔直切开,并加以简略改造而成。由于工匠们尚不成熟的手艺,抬起头还可以清晰的看见,大殿顶端东一块西一块,显露出的不规则山岩。 而他的眼前则是一块巨大的,如同镜面一般的传送影像。那传送影像足有几层楼高,正清晰地反映着山寨外部的情况。 “勇大哥,不过就是一个修灵者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鼠辈,之前不是还来了很多个么?” 说话的是一个妖艳的女子,长发高高束起,插满了各式珠宝水晶,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仿佛一个移动的宝库,真让人担心她的脑袋会被压扁。 同样,那妖艳女子的身体也紧紧裹在黑衣之中,勃颈下如鳄鱼一般粗糙的皮肤,仿佛也在预示着她并非人族。 “果真又有一些为了钱不要命的家伙来了。”被称为勇大哥的黑袍山寨首领阴冷的笑了一声,“让噬魂者们去吧!” 穿过山谷前的小溪,站在叶朔前面的,是一群身形枯瘦,几乎已经不成人形的身躯,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够被称为人类的“尸体”,数量不多,大约二十几。 “噬魂者?”一旁默不作声的楚天遥突然发话了。 噬魂者,从这个名字便可略知一二,一群被封锁在阴阳的夹缝中,可怜而又可悲的生物。他们能够吞噬人类的灵魂,凶威赫赫,但却鲜有人知,他们也不得不去吞噬人类的灵魂。 与山寨中的半魔人不同,噬魂者曾经也是人类,后因被魔兽吸取精魄,或是学习禁咒遭到反噬,身体已经彻底的魔化,如同行尸走肉,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方法,就是吞噬人类的灵魂,以使自己免于灰飞烟灭。 也因此,噬魂者在魔兽群体中,几乎就是奴隶一般的存在。而一些有智慧的魔物们,更是会将他们直接圈养起来,借鉴了人类圈养家畜的方式,最大限度的让他们为自己卖命。 至于报酬,仅仅是将他们猎杀的人类魂魄酌量返还,好打发得很。这也真是一个充分诠释了“自给自足”的运作群体。 虽然那群噬魂者面目可怖,但是叶朔第一眼看到它们的时候,灵魂波动中传来的讯息已经告诉他,这不过是一些轻易就能对付的傀儡。 既明此节,叶朔也不想在这里过多耽搁,当下原地未动,稍一抬手,狂暴的火焰从噬魂者脚下自动生出,直似岩浆喷发,呈涡旋状汹涌而开。 在叶朔的刻意操纵下,那火焰如有生命,沿着噬魂者的身体向上延伸,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短短几个呼吸时间,熊熊烈火便已全面吞噬了噬魂者的身躯。 咔咔咔,噬魂者们并没有太多激烈的反应,就像坏掉的傀儡,一点痛觉也没有,只是僵硬的动着身体,咔咔咔,他们的身体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这声音并未延续多久,噬魂者们变成了道道黑烟,飘散到不知何方。 “看来我们被小瞧了。”楚天遥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看来这两个小子,还挺有两下子的么,”山寨首领看着传送影像,突然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多有能耐!” 解决了噬魂者,叶朔与楚天遥继续往山谷内部进发。 此刻,眼前的黑色大门古朴而庄重,枯萎的藤蔓蜿蜒而上,更添几分诡异。 “万剑诀!”楚天遥抢在叶朔拔出大萝卜之前使出了他的绝招,无数长剑悬于半空,顷刻汇聚一点,冲向大门。 “哐!”大门发出了沉重的响声,那响声振聋发聩,如同利剑要穿破人的耳膜一般,震得人头皮发麻。 响声过后,大门却纹丝不动。 “……”一阵沉默。 “等等楚师兄。”叶朔仔细观察大门,脸上显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那是一种惊讶与不可置信,迷惘中透着一丝好奇,“我感觉这大门……”叶朔疑惑着靠近大门,轻轻将右手覆在了上面。 指尖传来的微妙触感让他更坚信了之前的想法,这大门中混杂了五灵元素,叶朔只是心念一动间,这大门仿佛不再是固体,叶朔的手如同伸进了水中,渐渐隐没在大门的一片漆黑中。 见此情景,楚天遥的心绪也有些波动,能运用五灵元素,说明山谷内的兽人,早已脱离了低级文明水平。 黑门前,忽然叶朔脸色一变,飞快地将手抽出,只见他的手上,布满了细小的口子,正在源源不绝的渗出鲜血,原本只是如同红线一般细小,却很快染红了整个手掌,叶朔甩甩手,不去理会手上传来的痒痛感。 “这是什么情况?”楚天遥的面色也显得沉重了,在他心里,半魔人不过只是比普通魔兽高一级的生物,即使拥有智慧,也和人类孩子差不多。 如果真按叶朔所说的那样,这大门应该是由五灵元素集合而成的固体结界,看来他之前还是小看了那些半魔人。 “倘若是运用五灵元素而结成的结界,那么普通的灵技对它并不奏效,这结界会将它所触及到的事物,乃至攻击力,一切物质元素同化。” 叶朔看着还在不断渗血的手,若是刚才抽出手的时间再晚些,只怕自己的手会因为结界内部五灵元素的同化,而被侵蚀直至整个手掌消失。 叶朔暗自调动内息,将灵气聚于手心,在充沛的灵气温润滋养下,手掌上的伤口逐渐愈合。 对于五灵元素的调用,叶朔早已得心应手,从最开始需要凭借五灵元素才能施展的五行灵技,到他可以自由的调动天地间游离的元素,再到最后,他能将不同元素的相互融合形成融合灵技,那么这一次……他要改变元素的属性。 随着叶朔再次将手掌覆盖在大门上,一道道金色光线从他手中晕染开,那是呈游离状态的五灵元素,叶朔正在极尽全力改变结界内部五灵元素的状态。从外表来看,叶朔仅仅只是抬着双手,但其实叶朔几乎运调起周身所用的灵力集中在手上。 靠着强大的精神力与异于常人的体魄,叶朔竟将体内灵气硬生生输送至固体结界内部,依靠灵气的操纵,结界内部的五灵元素属性开始出现一阵短暂的混乱。 虽然一切发展都如叶朔所料,但他心里也清楚的知道,想要人为地改变五灵元素的属性,绝非易事。 由于固体结界的同化侵蚀,此刻叶朔覆盖在大门表面的手掌上,也时不时传来一阵深刻入骨的疼痛感。 “就快要好了……”叶朔额上沁出了汗水,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只要将结界内部的所有五灵元素统统化为游离状态,将它们的属性统统打乱,那么,这固体结界就会因为内部的元素混乱而不攻自破。 突然!金色光线猛地炸开,平静如止水的大门表面上,如同溅起了暗金色大雨,接着又像是浮现出无数星辰,在漆黑的大门表面,就如群星在黑夜闪耀,但这亮金色光华却迅速的消逝,如烟花一般华丽谢幕。 金色光线如同道道烟火,一发,又一发,那绚丽华光如同夜色中的云端焰火,又好似飞速划过的流星。 虽然绽放后瞬间枯萎,然而一瞬间的光华已足矣,此起彼伏的金色光线在结界内部横冲直撞,固体结界表面再也难以维持平静,一时间大门表面犹如狂风刮过的海面,波涛汹涌,内部似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想要突破枷锁。 “砰!”一声巨响,大门从内部炸开,气压差形成的飞旋气流几乎把洞门口的所有石块卷了个干净。 “呃……”叶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被尘土洒了一身的楚天遥,“不管怎么样,门总归是打开了。” 石洞内,大殿护法脸色一沉,竟然有人破解了固体结界!? 104.第104章 树枝怪人 虽然有人破解了固体结界使大殿护法震惊不小,但他的表情随即恢复如常,甚至还泛起了一丝玩味。 他倒想看一看,破解结界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过——即使他们破解了固体结界,也未必便能够走进这大殿。”大殿护法阴冷的笑着,环顾四周,映入眼中的是一圈闪着离奇绿光的暗淡火苗。 幽冥离火,山寨的圣火。每一朵幽冥离火中,似乎都有一个扭曲的灵魂,他们嚎哭呐喊着,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那些都是曾经擅闯大殿的人,他们被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成为大殿的一部分。 幽冥离火以燃烧灵魂为媒介,从痛苦的灵魂中获得力量,形成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实实在在对闯入者产生灵魂攻击的力量。 整个大殿,乃至整个山谷,全因为这幽冥离火抵御了许多前来除魔的修灵者。 空寂的岩石通道里,叶朔与楚天遥小心地走着,一进入这岩石通道,两人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一丝灵魂上的压迫。 好在御魂心法自行护主,叶朔也并未觉得太难受,只是缭绕在灵魂上的异样感挥之不去,明明他什么声音也没听见,但是似乎就在前方的未知处,有千百万个人正在齐声嚎哭。 那阵哭声透露出一种最深沉的压抑,如同在地底被尘封万年的幽怨。前行者受此所染,也会不由自主的被调动出无限悲伤,连带着心绪也是阵阵窒闷。 这种异样感,随着他们在通道内的不断深入,更是愈演愈烈。 终于走过了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通道,眼前的大殿一片漆黑,两旁灯火通明,却是诡异的幽绿色。 大殿的横梁上,盘踞着一只样貌奇特的异兽,共生有六只爪子,朝六个不同方向凶猛的伸张而开。血盆大口中露出森森獠牙,辐散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此时,叶朔终于知道那种异样感是从何而来了。 是那幽冥离火中的扭曲灵魂在向他求救,那是他们从灵魂深处的呐喊,他们在祈祷,在请求,他们哽咽,他们绝望,他们只求有人能够把他们从这无边地狱中带走。 大殿尽头的高地上,负手站立着一个黑袍者。当殿门缓缓开启,缝隙间漏出的一缕光线斜斜投撒在他身上时,那对清晰映照着两个入侵者的异形双瞳中,悄然闪过了几缕意味不明的幽光。 “又是胆大妄为,敢擅闯大殿的人类。”黑袍下的声音分外沙哑。一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的在两旁幽冥离火上一扫,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更添几分狰狞。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这里有那么多伙伴陪着你们。”大模大样的双臂一张,就如同是在向敌人展示自己的收藏品般。长笑声中,缓慢托起兜帽,顺势扯脱了前襟的扣子,将卸下的黑袍朝身后一甩,灵魂波动猛然暴涨,已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到了战斗状态。 隐藏在黑袍下的,是一张几近扭曲的脸,粗糙的皮肤如树皮一般干枯裂开,双目大如牛蛙,几乎将面部的三分之一尽数覆盖了去。锯齿形的嘴一张一合,在绿色幽光的照耀下更显诡异,远远看去,就像一棵成精的植物。 “很好很好,正好来了两个,很快我的幽火明灯就能凑齐一百个灵魂了!” “这位树人先生,我不想跟你打架,你能带我们去见你老大吗?”叶朔并没有多加理会那奇特树人挑衅的话语,反而是不紧不慢的问道。 又来了,楚天遥心里默默吐槽,跟他废话些什么? 这一句显然出乎了树枝怪人的意料,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都僵滞了片刻。 等他回过神来,更是为自己在敌人面前发愣气急败坏,黑着脸吼道:“废话少说,我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这可不是废话,如果树人先生不想平白无故挨一顿打的话……” 叶朔话未说完,树枝怪人已经先动了手。 过去那些擅闯大殿的人类,哪一个见到他不是严阵以待,但以这小子刚刚的说法,却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叶朔的求和之意,落到这位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的魔物眼中,就成了最大的侮辱。既是侮辱,就必须拿命来偿!他现在也不急着凑齐什么一百个灵魂了,不将这小子打得魂飞魄散,难消他心头之恨! 树枝怪人长的像棵树,攻击方式也和植物型的妖兽相差无几,他双手突然伸长,碗口粗的树枝从四面八方扑向叶朔。 “火!”叶朔一挥手,一条火龙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在火与木即将触碰之时,树枝怪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收回树枝,一旦烈火烧上树枝,引火上身可不单单只是一个词语。 对于一个无需结印就能使出灵技的修灵者,显然硬碰硬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树枝怪人立刻改变攻击方式,身形一隐,“砰!”一声巨响,大殿内似乎经历了强烈的碰撞,浓雾升起,那树枝怪人竟化身一道黑影隐入其中,似与浓雾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清。 “万剑诀!” 千万把透明光剑悬于凌空,结成了一圈威压慑人的银白光环。“管他躲在哪里,只要无差别攻击即可。”楚天遥冷冷的说道。 叶朔很担忧的看着这千万把剑,为什么他的楚师兄现在越来越爱拆房子了?虽然这岩洞并不是房子,但是,照万剑诀的攻击力度,万一岩洞塌了,他们也会被活埋在里面。 但又转念一想,既然半魔人将这山洞作为大殿,一定有所加固,如此说来,即使冲力极大,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破损,想到这里,他顿时放心大胆起来。 “火来!”叶朔再次召唤出了火元素,却与上一次不同,千万小火苗自他掌心窜出,顷刻便环绕住了悬于凌空的透明光剑。 火苗蹿上光剑,更使得光剑熠熠生辉。而后光剑四面散开,如火龙袭向四周岩壁,顷刻整个大殿如同天崩地裂,烟尘腾起。 随着烟尘散尽,大殿确实如叶朔所料,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先前的黑雾也消失殆尽。 环顾四周,叶朔猛然发现,大殿内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分别站着四个一模一样的树枝怪人! “残影么?”楚天遥一声冷笑,没有想到这里的精怪,也开始学会使用灵技了。 “哈哈哈,你找得到我么?”那树枝怪人嚣张的舒展着枝条,有意变幻出各式形态。 叶朔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只是默默的运转起了御魂心法。众所周知,残影利用的就是眼睛的错觉,但灵魂本质与生俱来,却是骗不了人。 然而灵力波纹逐步漫延过一周后,叶朔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他知道,楚天遥一定也已经发现了。也许这一招,并没有他们所想象的简单。 “能量波动完全一致?”在一番初步探测无果后,楚天遥慢慢收回了溢出体外的灵魂力量,对那树枝怪人的手段虽然同是暗暗称奇,但很快的,一抹浓重的不屑便再度挑上眉梢。 “哼,那又如何,等你出手攻击的时候,我就不信你不现原形!” 四面的树枝怪人闻听此言,裂开的大嘴中一齐发出桀桀怪笑,声音极是粗嘎难听。 笑声未落,西首树人手臂横伸,一根干枯的枝条倏忽暴长,如闪电般划破大殿,朝着楚天遥迎面抽下。 楚天遥略一侧身,提起封狱剑顺势一架,感到剑锋与实物相接的鲜明触感,不忧反喜。 “这一边么?”下一刻,楚天遥已是一跃而起,笔直杀向西侧树人。一柄封狱剑横劈斜砍,将拦路的枝条寸寸削断。锋刃所向,直指中宫,凌空剑势如虹。 那树枝怪人“嘿”的一声怪笑,却是不闪不避,同一时刻,南侧树人也有了动作,一根枝条毫无花巧的平平扫出,三人在水平面俨然成同一直线! 楚天遥耳听脑后风声作响,剑势依旧未顿丝毫。眼看胜利在即,眼中的不屑也愈渐加深。 “低级的障眼法,以为能骗得过我?别太天真了!” “天真的是你!”四面树人的口中同时做出胜利宣言,震得殿中回声隆隆,而紧接着,枝条中蓦然附上一股凌厉势道,楚天遥躲闪不及,正中后心,被其中蕴藏的惊人爆发力震得一个踉跄,直跌了下去。 “怎么可能?南边是真的?那西边这一个才是障眼法么……” 105.第105章 幽冥离火 还未容楚天遥细想,四面的树枝一阵剧烈震颤,交叉的枝叶呈天罗地网之势齐向正中盖下。 “哈哈哈,你不是很喜欢分真假么?那我就让你享受个够!”树枝怪人狂笑着,枝条狂乱舞动,几次佯攻又立即收回,但只要楚天遥稍一疏忽,便会有从刁钻方位拐出的横枝瞬间打实,仓促迎战下,即使以楚天遥的修为,仍是吃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暗亏。 虽然每一次的攻击力道算不得重,却是当真狠狠抽进了楚天遥心里。他堂堂玄天派精英弟子,如今竟然在受一只树人的戏耍,一旦传扬出去,他颜面何存! “魔罗天爆!” 在又一次的包围攻击到来之时,楚天遥眼中也是猛然涌起一股厉色,脚下微一错步,手中已是缓缓凝聚起一个黑紫色光球,内部交织着电闪雷鸣,泛滥开的道道白光即使在表面也是清晰可见。 随着光球直径成倍扩大,球体中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激撞的气流撕扯开一圈空间裂痕。 外侧张牙舞爪的树枝似乎也感应到了危险,缓缓回缩,有意避其锋芒。 “晚了!” 敌退我进,树枝怪人的示弱举动刺激得楚天遥更加疯狂,脚跟回旋借力,在蓄势达到最高点后,猛然挪转身形,将光球朝上方狠狠甩了出去。 光球与树枝刚一接触,立时激荡开一片大面积的能量风暴,在黑紫色光环的笼罩范围内,枝条就如同是残火遇清泉,以一种蛮横的姿态被尽数摧毁,炸裂成片片碎屑,飘散无踪。 楚天遥松了口气,傲然收掌而立,正要以同样的嘲讽回敬那树枝怪人几句时,却见暗处那四张面孔丝毫不曾露怯,而紧接着,随着它们树冠稍一颤动,就如草木回春,本已经断裂的枝条再度发芽,以可见的速度迅速伸长,几个呼吸时间就重新恢复了原状,而且是比方才更加张扬的舞动了起来。 “没有用的!只要是有阴影的地方,一切有形之物皆为吾之身!你们是无法逃脱我的掌控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受死吧!”那树枝怪人仰天长笑,盘绕头顶的枝条结成了一顶天然冠冕。 “有阴影的地方?……阴影……” 叶朔一面躲避着树枝的攻击,望着那四个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差别的树枝怪人,渐渐陷入了沉思。况且这漫天乱飞的树枝,也让他感觉格外的熟悉。 ……想起来了!当叶朔再次一跃而起,躲过了脚下蹿出的枝条,紧跟着又是灵活的一猫腰,避过背后一击时,一道灵光终于在他脑中闪现。 他想起来是在什么地方遇到过了! 当初在玄阴洞中,那穿山石兽就曾召唤出无数藤蔓,即使炸断依旧会再次重生,而他真正的弱点,却是在于他的本体。眼前这一幕如此的熟悉,也就是说,这树枝怪人应该也是有着独立的本体,隐藏在某个他们暂时没有发现的地方…… 光凭躲避是看不出玄机的,必须要主动出击才可以! 叶朔手中瞬间凝聚出数个灵力光球,看也不看,随意朝着四面八方投撒。在观察着树枝的移动轨迹时,他的眼角忽然微微一跳,随即狠狠的凝聚在了某一处! 是地面。 在树枝进行毫无规律的摇摆时,地面总会出现一些不自然的浮突。并且是树枝朝左移动,这细微波动就朝左;树枝朝右,这细微波动就朝右。之前由于环境幽暗,再加上眼中尽盯着上方树枝的攻击路线,倒将这一处细节忽略了过去。而他也相信,这绝对不仅仅是自己眼花而已。 “火!”叶朔一扬手,一头火龙直飞天际,仰颈长啸,火光霎时将大殿各处照得一片通明。 果真! 原本还算平整的大殿地面上,如今起起伏伏布满盘根错节的树根。这应该就是在黑雾升起时出现的,那时叶朔和楚天遥被四面凭空出现的树枝怪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又加之大殿本就昏暗,使得他们直接忽略了地面。 “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看着地面上的树根,叶朔顿时明白,这树根才是那树枝怪人的本体!那树干一样的躯体,不过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他曾见过主干被锯掉,却依旧能恢复生机的树木,也见过本是枝繁叶茂,却因为根部坏死而逐渐枯萎的植物。 对于树而言,最重要的,不就是它的根么? 眼见大殿通明,隐于暗处的本体暴露,树枝怪人也顿觉不妙,地面一阵波动,交错的根须如同小蛇一般蠕动起来,眼看着就要钻入地底。 “太晚了!”随着叶朔一声令下,大殿再次烈火滔天,原本昂扬的火龙俯冲而下,须臾间将所有根须包裹其中。 四面树枝怪人牛蛙般大的眼睛同一时间眯了起来,嘴角也出现了不自然的抽搐,从躯体延伸而出的枝条更是发疯一般的狂舞,显然这烈火焚身的滋味让它痛苦万分。 看起来叶朔似乎是占尽了优势,但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为什么……没有变化?” 虽然树枝怪人表情痛苦,根须也在烈火中不住颤动,但在这烈焰大火中却并没有消失,也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很痛啊!”树枝怪人大叫起来,“臭小子!我要抽死你!”说着忽然根须暴涨,小蛇一般粗细的根须顿时变得如同人的大腿一般粗,在根须的支撑下,四面的树枝怪人飞腾向半空中,交错的枝条在空中汇集,织成一张大网欲将叶朔包裹其中。 “火咒没有用?”正在大网即将罩住叶朔的瞬间,叶朔忽然一个转身,竟凭空消失了。 “灵遁术么?”楚天遥暗自寻思,“树枝怪人比起穿山石兽,更加智慧,想用对付穿山石兽的方式对付它,只怕行不通。” 叶朔使出灵遁术并非是像当初对付穿山石兽那般为了接近根须,只为了能争取些时间,既然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伤害到树枝怪人,不如使用御魂心法探测一番,如果使用心法探测,说不定可以探测到这树枝怪人的真正弱点。于是他便避开树枝怪人的耳目,躲进暗处。 叶朔正待释放心法探测,但就在施放灵魂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猛然响起一声尖叫,叫声尖厉直刺人心,而后又是千万声尖叫响起,竟使得叶朔一阵心神恍惚。 “幽冥离火……” 叶朔捂住头,使用御魂心法需要释放出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他的灵魂是无比脆弱的,顿时就被大殿两旁的幽冥离火所干扰到。 “好烦人的东西!”叶朔双手一挥,一股极强的冲力从掌内暴涌而出。劲风所及之处,两旁的幽冥离火在容器中东倒西歪,更有甚者被刮出了容器外,脱离了容器,这幽冥离火在空气中暴露了一会儿,就化成了一道青烟消逝。 叶朔本想先将幽冥离火全部除去,却敏感地觉察到,在幽冥离火脱离容器但还未消逝的时间内,树枝怪人的枝条仿佛很惧怕一般,不敢触及那块区域。 “莫非?它害怕幽冥离火?” 在叶朔的有意操纵下,大殿内四处分散弥漫的幽绿火焰,突然急切地翻腾起来,火焰中的灵魂也明显变得焦躁不安,在临空腾起脱离容器,汇至一处后,旋即形成一股绿色旋风,尽数对着树枝怪人呼啸而去。 树枝怪人看着铺天盖地的幽冥离火向他袭来,眼中顿时出现了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惧之色,“他……他是怎么发现的!” 还未来得及树枝怪人做出什么反应,绿色旋风已然携带着死亡的气息扑向地上蠕动的根须。在幽冥离火触及根须的瞬间,绿火顿时蔓延,顺着根须一路向上,直至树梢。 树枝怪人从树根到枝叶皆被绿火尽数席卷其中,那从心底发出的惨烈叫声响彻整间大殿,那是比起幽冥离火中扭曲灵魂的哭喊,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此刻的树枝怪人,本体被焚烧的痛苦已然算不上什么,灵魂上的痛苦占据了它所有的意识。就像魂魄在被撕咬拉扯,仿佛它意识的存在,就是为了感受痛苦。 那些离火中的灵魂本就是被树枝怪人所迫害,才变得连孤魂野鬼都不如,本身所带的痛苦加上对树枝怪人极端的恨意,更是形成一种直击魂魄的伤害。 原本枝繁叶茂的躯体逐渐枯萎萎缩,直至变得如木炭一般焦黑,幽绿色的火焰在树枝怪人躯干上晦暗了又明晰、明晰了又晦暗,它们的生命已经到头,却始终不愿就这样化为一道青烟。它们要将自身所受到的痛苦,千倍百倍的还给树枝怪人。 在树枝怪人的根须尽断,四个身躯也被焚烧掉三个的时候,叶朔忽然出手,熄灭离火,拖出那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最后一个身躯。 没有了根须,树枝怪人不过只是一个会说话的木桩子,他瞪着双眼惊恐的看着叶朔,无法想象接下来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为什么要救它。”楚天遥显然对叶朔的行为不满,这让他吃了暗亏的烂树,他恨不得树枝怪人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这可不是救。”叶朔摇摇头,拖着树枝怪人说道:“快给我们带路。” 106.第106章 暗洞中的少女 阴冷漆黑的暗洞里,似有着少女呜咽哭泣的声音。 “呜……谁来救救我……”少女缩成一团,不住的发着抖。她穿着一身华美的衣衫,淡粉色长裙直拖到地,外披敞口纱衣,腰间松松的系一条橙红缎带,裙幅褶褶如雪月流动,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只是此时的她,满脸泪痕,头发散乱,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价值不菲的衣服上沾着泥水,又有多处撕裂,隐隐露着白玉般雪白的胳膊与双腿。 “别哭了!”一声大喝响起,吓得少女浑身一抖,说话的是一个青面魔兽,可能他并未做什么特别可怕的表情,可即使他面无表情,也是一副青面獠牙的骇人面孔,不要说此时的他心情异常烦躁。 少女被他那可怕模样吓得不敢出声,身体却是越发抖动的厉害。无助与绝望充斥着她的整个内心。 “早就和大哥说过了,下山抢点金银财宝就可以了,非要把人家大户人家的闺女抢过来。现在好了,来了一个哭哭啼啼的丫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青面魔兽无奈地看了一眼少女,心里默默抱怨着。 他对人类女子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充其量顶多是长得好看点的食物。但是食物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对于他而言,人类吃起来味道也不好,还不如山林里的野猪好吃。更何况,青面魔兽又看了一眼少女,那么瘦,肯定一点肉也没有! 暗洞里就他一个,其实也挺无聊的。首领大哥跟他说,最近一定会有修灵者拿赎金来换人质,叫他好生看管着,不管怎么样,得保证活着。 “保证活着就可以啦。”青面兽人又再一次看向少女。他身为兽人,虽然外表似人非人,平时习性也因为和半魔人住久了,如同魔兽一般茹毛饮血。但偶尔有些地方还是与人相近的。 既然少女不能用来吃,而自己又无所事事,这里也没有别人,那不如用少女来做些有意思的事吧。青面兽人胡思乱想中,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不由地露出一丝诡异邪笑。 虽然人类比不上女性兽人带劲,但是……青面兽人看着少女藏在衣衫后时隐时现的曼妙身体,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你要,你要做什么!”原本埋着头缩在角落里的少女感到有似乎有人在接近她,一抬头,就和那青面兽人欲望高涨的眼神对上。她顿时心里一紧,几乎是立刻想到最坏的结果。 “求求你,放了我吧……”眼泪啪嗒啪嗒打在冰冷的岩石地上,少女几乎是跪倒在地上哀求,“只要放了我,不管你要什么,我爹一定会同意的……” 少女双手捂着眼睛,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下一刻,她就可以醒来,她还是那个美丽的赫连府大小姐,而不是一个即将遭受摧残的可怜少女。 “哼嘿嘿哈!”青面兽人听了少女的话,发出了一阵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可怕笑声,“不管我要什么?我现在只要你哦!” 就在青面兽人得意间,原本被封上山石阵的洞门发生了些许松动,一些细小的石块开始从中掉落。但那青面兽人此时满脑邪欲,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在他的眼中,只有身前的娇小可人儿。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少女瘫软在地上,她想要逃,可身体却使不上一星半点的力气,反而四肢就像没有了骨头一般,她刚想站立起来,就立马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而青面兽人狰狞的脸却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少女几乎是认命了一般闭上了双目。 “轰!” “呃啊!——哇呜!——嗷呀!”伴随着一声巨响,少女只觉得一阵山崩地裂的剧烈震动,而后便是身前的青面兽人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少女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心里害怕,但又十分好奇,半天才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只见不远处暗洞门口的山石阵已经全部被破坏,或大或小的石头散落了一地。至于青面兽人,他被山石阵中最大的那块石头压在地上,暂时呈半死不活的状态。 有人来救我了!看着眼前这一切,少女的心情如同从地狱来到天堂,心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她几乎是立刻爬了起来,正要跑出暗洞,一个少年快步走了进来,手里还像拖死猪一样拖着一个样貌奇特的……树人? 那树人脸庞奇大,而且面色发青,不知道是他原来就长成这样,还是因为被人打得鼻青眼肿的。半截身体就像被烈火烧过的树枝,还冒着黑烟,散发出一股焦味。此时他两眼翻白,正歪着嘴巴,口齿不清的说道:“居然,居然用蛮力打开了山石阵……” “姑娘?”叶朔甩手把树枝怪人扔在地上,见眼前的少女盯着自己不说话,于是问道:“姑娘你是赫连家的……” 叶朔话还没说完,少女就一下扑入了他的怀中:“嗯嗯,我就是赫连凤!你是来救我的吗!”赫连凤说着又把头抬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叶朔,两抹红霞浮上了她绝美的脸蛋,下一秒又抱住了叶朔,“太好了……呜……”赫连凤把脸埋在叶朔胸膛,居然哭了起来。 “赫连姑娘,你……自重啊……”叶朔被赫连凤的举动弄得一阵尴尬,但是怀中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总不能一把把她推开。于是他也只能拍拍赫连凤的背:“别哭了啊,马上就可以回家啦。” “嗯嗯。”赫连凤点点头,抹了抹眼泪,又轻轻的垂下了头。似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嗷嗷啊!” 被石块压住的青面兽人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压在身上的巨大石块掀开。站起身来才发现,那本该是自己猎物的小丫头,如今居然和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抱在了一起。 刚才是自己一时大意,想着一些那啥啥的事情,才会被飞来的巨石压住,青面兽人随便给自己编了个理由。他怎么说也算是溪临山谷半魔人山寨战斗力二线的主力人员,心里总是会有一种没来由的自信。虽然那小子破了山石阵,但是,应该也就这种水平了吧。 想到自己的好事被坏,顿时又是一阵极其强烈的不爽。“小丫头,你可真不简单啊!”青面兽人冷哼一声,目露凶光,“首领说了,只保证你活着,这来救你的小子,呵!呵!呵!” 赫连凤被青面兽人吓怕了,一见他又站了起来,几乎是腿一软又要昏倒下去。幸好叶朔连忙扶着她,才使得她不至于摔倒。 赫连凤一想到叶朔在身边,顿时心又安定了些。她几乎是对叶朔一见顿生好感,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叶朔在赫连凤心里就如天神降临一般,让赫连凤无比的安心。 对于青面兽人的这番话,叶朔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将赫连凤护在身后,而后指了指地上,那几乎被烧成一块木炭的树枝怪人。 青面兽人顺着叶朔手指的方向看去,面上的表情逐渐由戒备变为疑惑,最后化为讥讽。 “这是什么?一棵烧焦了的树?老子又不怕树!”青面兽人嘲笑着,还走过去踹了几脚,“这究竟是个啥?用来唬人的吗?” “呃啊……”被踹的树枝怪人艰难的发出叫声,好证明其实他是活物,“阿青你胆……子大了……敢……踹我……” “诶呦!还会讲话啊!”青面兽人又狠狠地踹了一脚,“说的什么啊?大点声啊!”他说着还把耳朵往树枝怪人身上凑。 “阿青……你去死吧……吃翔去吧……”树枝怪人仿佛拼尽了一生所有的力量,最终从喉咙里传出这样一句话。 青面兽人嘲笑的神情凝固住了……而后变得不可置信,“是树大长老?!”青面兽人连忙站起来,跑到远处看了看,又走到近处看了看,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端详一番,要不是这熟悉的声音和说话的方式,他实在是无法把眼前这个、狼狈得像一颗被烧焦的树一样的树人,和平日里永远一派高深莫测的大殿护法树大长老联系起来! “真的是树大长老啊!”青面兽人跪倒在树枝怪人身前,在他心里,大殿护法树大长老在半魔人山寨是与首领大哥一样强大的存在,是所有兄弟们马首是瞻的对象,而如今……而如今却…… “是那小子干的吗?”青面兽人心里一凉,如果真的是那小子干的,那自己刚才的挑衅行为……他顿时慌乱地一抬头,暗洞里空空落落,哪里还有叶朔的影子。 “呼——”他吐了一口气,还好叶朔没把他当一回事,否则他就要和树枝怪人一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嗷嗷,太好了,他走了,呼呼。”青面兽人不住地拍着自己胸脯,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树枝怪人对他翻了个超大的白眼。 107.第107章 腐尸军团 幽暗的通道内,有两个身影隐隐约约。 “可是……可是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害怕。”赫连凤眉目低垂,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抓着叶朔的衣角,“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不想添麻烦……”叶朔拿开赫连凤的手,“从这里出去,然后往东,有一个分岔路,选小的那一条,沿着路走,就是魂殿,再往魂殿外面,只有一条通道,顺着它就能出去了,赫连小姐应该很容易就做得到吧?” 叶朔并非不想理赫连凤,只是之前楚天遥执意要先去擒拿半魔人首领,才留他一人去解救赫连凤。如今赫连凤已经安全,谷内山洞里也没什么其他的威胁,他自然想尽快支援楚天遥。 赫连凤委屈的撇撇嘴,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低头犹豫了一下,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呀!” 首领洞府内,楚天遥身上难得挂了彩。 但是那半魔人首领也好不到哪里去,黑袍上,一种墨绿混杂着黑红的液体渗透出来。那是半魔人的鲜血,正如他们非人非魔的身份一样诡异。 洞府的地面上,横七歪八倒着许多拥有人类身躯,却生的面貌诡异,青面獠牙的半魔人,墨绿黑红的血液几乎染红大片岩壁。 “看来,我还真的要拿出一些杀手锏了……”半魔人首领声音嘶哑,显然受伤不轻。 “杀手锏?”楚天遥语带讥讽,“如果真有那么厉害,一开始就可以使出来了,现在又何必再夸下海口呢?” “……”面对楚天遥的嘲讽,半魔人首领不再言语,却是双手少见的开始结起法印。 一般情况下,半魔人更偏向于魔而非人类,所以他们的攻击方式与魔兽差不多,没有技巧可言,凭着蛮力横冲直撞。即使会一些灵技的,也不过是出于属性上的本能,就如那树枝怪人的木咒术,和利用根茎分裂而使出的分身之术。 但是此刻,半魔人首领却如同修灵者一般开始结印,显然是早已学会了修炼之法,能将天地之间蕴含的灵气为己所用,这是智慧生物才懂得的行为。 楚天遥承认,自己低估了对方。但他也并未在意,也许这是一个自小被称为天才的人固有的自信,“即使这样又如何,魔兽始终都是魔兽,我就不信你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我的兄弟们啊,回来吧——”半魔人首领喃喃自语,忽然手印一变,顷刻洞内黑光闪烁!仿佛天地煞气从地底如开闸洪水倾泻而出! “回魂大法!” 半魔人首领的呼喝声,如雷霆般响起,整个山洞都几乎在震颤!那些前一刻还处在僵死中的半魔人尸体,忽然都开始活动起来。 他们双眼空洞无神,动作迟钝,四肢僵硬,但毕竟是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抬起腐木般的手臂,摇摇晃晃的朝楚天遥走去。这些半魔人尸体的外表没有改变,身手却变得力大无穷,明明身躯早已僵硬,但前进速度却比生前快了几倍之多,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楚天遥团团围住。 楚天遥镇定如恒,一道暗影千重斩横扫千军,弹指间大杀四方,挡者披靡。 但是这些半魔人尸体就是人形兵器,他们不会痛,不会累,没有思想,没有记忆,无论打倒多少次都会再站起来! 见状,楚天遥也无意再耗费灵力,抬手召唤出封狱剑,红芒四溢,舞成了一团光影。既然这群腐尸倒下后仍然会站起,那么,直接限制他们的行动如何?在一剑削断了一具腐尸左腿时,反手又是一剑,准确的砍下了另一具腐尸的手臂。然而那腐尸却是仅仅身躯晃了一晃,而后肩部死肉蠕动成团,蔓延着又生出另一条腐烂的手臂来,速度快得令人乍舌!另一具腐尸的状况虽未亲见,料想也是大同小异。 转眼间,又一具腐尸从楚天遥身后欺近,咧开血盆大口,脚底仍在向前拖行,寻找着最佳的扑击距离。 楚天遥全没放在心上,顺手长剑一挥,便要先解决这个眼前的威胁。 哪知他刚有动作,一具刚被他拦腰截断的腐尸也动了起来,只剩上半身的垂在身侧的手臂忽然抬起,五指如爪,一把扣住了楚天遥手腕。 那腐尸力气竟是大得惊人,楚天遥连催几次灵气,也是挣脱不开。左手还要抵御着先前两只腐尸,不便轻易移动。而另一只腐尸行动虽显迟钝,却也终于走过了那一段距离,脚步在他的背后定住。 而那具扣住他手腕的腐尸,仿佛有了意识,知道这是那个夺取他生命的人,死死捉住不放。刺眼的獠牙间流淌着泛黄的口水,喉咙中溢出腥臭的气息,对准眼前的目标咬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脑袋滚了下来,倒下的却是那具腐尸。 那半魔人首领原以为胜券在握,也不急着催促,本是抱着双臂,一副欣赏的样子,此刻眼前的一个头颅抛飞出去,而那腐尸留在原地的身体也随即碎裂为齑粉。半魔人首领顿时大为吃惊,楚天遥正在解决死而“复生”的腐尸,见到飞出的头颅也是怔了一怔,显然不会是他。 那么……会是谁! 半魔人首领顿觉不妙,立刻查看四周,只见一个仿佛凭空出现的少年收回武器,站在岩壁上,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那少年正是叶朔,他左手举着一根奇特的火把,火把有半人长短,看着像是上好的红木树干,顶端火光呈显出少见的幽绿色,映得他的身形忽明忽灭。 “树大长老!”半魔人首领几乎要叫出声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叶朔手里拿着的,是树枝怪人身体的某一节。虽然在楚天遥闯入洞府的瞬间,他就已经明白,身为大殿护法的树大长老必然已经战败。 但是!眼前的少年居然把树大长老的枝干拆了下来,当照明的柴火烧! 看到树大长老这副模样,又想到自己丧失如此之多的兄弟,半魔人首领本就铁青的脸愈发阴沉。 108.第108章 离火焚尸 看着洞府内的不死腐尸,叶朔也是眉头紧锁。 早在靠近洞府时,叶朔就已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先前操控幽冥离火,怨气无差别的攻击也使他的灵魂受到了些许干扰,令他灵气周转十分不畅,虽然也调息过片刻,但效果也不是立竿见影的。 由于灵气周转不畅,自然也很难发挥出灵技应有的攻击力。半魔人尸体虽然不会什么特殊的攻击,但数量众多,实在难缠。 叶朔凝视着火把上跳动的火苗,忽然心生一计,手上未有太大动作,那幽绿色的火光顿时如长鞭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光芒。 幽绿色火焰好似有生命一般,在洞府内自由穿梭,狠狠捅进面前一具腐尸胸膛,自背部贯通,火舌很快就席卷而上,摧毁着那具腐烂的尸体。 对方仅仅是一群腐尸,叶朔收拾起来倒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在烈火中给他们超度亡魂,让他们不必在身死之后依然沦为敌人手中的棋子,或许反而是让他们得到了解脱。只不过,这火攻的效果,倒是好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楚天遥见状,目光微动,接着,一丝诡异的笑容逐渐在他嘴角浮现。 “原来如此啊,这就是你那回魂大法的弱点!只要一把火烧光了,什么都没有,我就不信那些燃尽后的灰尘,还能再恢复原样,组合出一个完整人。”说着,双手结印,轻易的在半空中模拟出火咒,以他的灵力造诣,那铺天盖地的火海自是盛况空前。 火海在上方浮动片刻,接着自火焰的中心处分化出数道灼流,同时朝着各个方向散击,其形若烟花翩然,其势若枪林箭雨,准确的将四面腐尸一路贯穿而过,竟是连一击都没有落空。 一阵阵烧焦的味道传了出来,腐尸们胸口上的窟窿愈发扩大,皮肉化为焦黑,一股又一股的白烟升腾而起。 原本是无坚不摧、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的半魔人腐尸军团,竟然在火柱东一穿、西一刺的攻势下,一个个化为灰尘,升上了天空。 “好狠的小子……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准备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吧!分身!”半魔人首领眼见腐尸军团溃败,忽而爆喝一声,他的身体竟一分为二! 那分裂的身体同样皮肤粗糙,青面獠牙,但却能看出是个女性,及腰的长发梳成一条麻花,上面的装饰居然是人的手指! 那女半兽人刚被召唤出来,似有些不明情况,但在看见周围正在被烈火吞噬的腐尸军团时,迷茫顿时化为愤怒:“你们居然逼得勇哥使出了回魂大法!” “媚儿,别和他们多废话!”半魔人首领手掌间幻化出一把长剑,同时名叫媚儿的女半魔人心领神会,右手一挥便长剑在手。 两人同时提起手中长剑,似是真由心灵默契,连每次一举手、一投足的频率都是一般无二。霎时,两柄长剑合在了一处,异口同声,叫道:“双剑合璧,威力无边!” “好像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叶朔歪头,但是……他与楚天遥有两个人,半魔人首领召唤出了一人,本可以二对二谁也不输谁,但他们却自动又合为一体,这战术有些让人看不懂啊。 叶朔手指一动,再次把离火挑起,甩向半魔人,半魔人旋身抵挡,楚天遥也从后方欺近,掌心中雄浑灵力涌动,有如实质,溢散开的灵气波纹一路扫荡,沙飞石走。 外放的灵压转眼就在空中凝聚成一只白色大鸟,利爪尖喙,对着半魔人夫妇疾扑而下。半魔人夫妇只感到一阵强风接近,立马回身反击,离火顿时引燃了他们的衣服。 火源离女半魔人稍近,她本能的想要灭火,但男半魔人身姿不改,依旧想追击楚天遥,两者身形一乱,融合在一起的两柄长剑产生了微小的偏差,叶朔哪容得错过这一机会,立刻挥掌击出。 所幸幽冥离火尚未燃烧殆尽,风咒席卷离火刚猛至极,顿时也化为长剑刺来,两半魔人起初尚可以勉力支撑,但在每每与离火相交那一刻,灵魂深处便会传来一阵疼痛,嘴角不自觉渗出血丝。 当年他们提炼人类的魂魄制作幽冥离火,用以抵御外敌,手段残忍至极,却不想最终却被自己造出的武器所伤,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叶朔再次变换手印,中心气流呈螺旋状招展,离火之威更是成倍扩大,两人终于强撑不住,手指一寸寸滑离剑柄,向外跌出,“砰”的一声重重落地,各自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利剑有如魔咒所附,在双方掌心同时滑脱时,白光裣去,再度化作两把普通的长剑,跟着落在眼前,近在耳畔的啪啪声就如两人状况一般无力。 地面积着两汪鲜血,两半魔人已经耗尽了自身所有灵气,都是再也站不起来,每每喘息,都能感到喉咙有如刀割。 见这两半魔人丧失了战斗力,叶朔也停下攻击。他还要留着他们的性命,让他们交代出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但叶朔还没开口询问,洞府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但这脚步声很轻,也不像是刻意隐藏的样子,无需灵魂探测,就能知道这脚步声的主人并非修灵者。 闯进来的是一个少女。 “赫连小姐!”叶朔一阵无奈,“你来做什么!” 赫连凤尚未回话,倒在地上的半魔人首领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两手猛地一抬,一股吸力从掌心生出,赫连凤就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落入半魔人首领手中。 半魔人首领紧紧捉着赫连凤,狂笑道:“小子识相的乖乖抛下兵器,自废修为,再向我磕头认罪!否则这个小姑娘就没命了!” 楚天遥都快被气疯了:“这蠢女人明知道自己是累赘还要回来,我看她根本就是来添乱的吧!” 叶朔倒是没有说什么,冷漠的抬起了青头白萝卜。 半魔人首领在看到白萝卜时,稍有不解,但等他发现那是能量兵器时,顿时大惊:“你不要乱来!”一边把赫连凤挡在身前,“你不想让她活了么?我要杀她了!我真的要杀她了!别……别过来啊!” 眼见叶朔走向他们,半魔人首领的脸色就已经只能用惨白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恐惧到了极致,失去所有生机的绝望! 109.第109章 黑衣修灵者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半魔人首领说着把赫连凤往前一推,“丫头我已经放了,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啊!”他眼看着叶朔越走越近,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想法。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杀死赫连凤,捉住赫连凤只是他情急之中本能的反应而已,为的不过只是拖延一些时间。 但见叶朔丝毫没有惧意,他就知道他这行为是大错特错了,非但无法阻止叶朔,只怕会真正惹怒他。 此时他的眼中,已经涌上了一抹浓重的惊恐。他万万没有想到,主动送上门的不是一顿美食,反而是两个煞星! 在真切的死亡恐惧下,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凶戾,战战兢兢的双手高举过头,颤颤巍巍道:“我说,我都交代,你们一定要放过我啊!那个人自称是玄天派的楚天遥,而且……” 一旁的楚天遥郁闷得恨不能一口血吐出来,暗暗扶额:“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要冒充我……” “楚师兄你也不要太介意了,可能是你太有名了吧,你看他们都不会来冒充我……”叶朔在一旁安慰,但这安慰也显得很无力。 “而且……”半魔人首领见楚天遥的情绪似乎已经有了少许平复,才敢壮着胆子说下去:“而且那人说我们可以在行动中随意使用玄天派的名号,反正他们也不会长久居于人下……这一次就当是让世人提前认识他们了……” 叶朔暗暗腹诽了一番那个神秘修灵者的歹毒之后,又连忙道:“那他长得什么样子?如果再看到他,你能不能认出来?” 半魔人首领瞟了一眼颈边的青头白萝卜,有些为难的开口道:“恐怕不行,他全程都是一身黑衣蒙面,声音也用灵力改变过了,他的修为比我高了许多,纵然我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探测啊!” 半魔人首领苦着脸,他现在命在叶朔手里,没必要撒谎,只求叶朔能相信他的话。那女半魔人也是连忙点头,“对啊,我们并非不想如实相告,只是那修灵者太过狡诈……” 一旁的赫连凤忍不住插话道:“我早就觉得那个人有问题了。一方面说得后台有多么高调,自己行事却是如此藏头露尾,摆明了就是想嫁祸于人!只是这帮家伙只需要有个能喊得响的名字,哪管自己是不是给人当枪使了!” 她一边说着,朝那半魔人首领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他更是噤若寒蝉,一个劲的朝叶朔赔着笑脸。 叶朔也没心思同他再计较此事,默默整理了一下思路,正要再次发问时,三人同时感应到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并且前进的方向,正是朝着他们所在的洞府而来! “有人来了!”叶朔与楚天遥同时意识到。 “就是他!”此刻半魔人首领也忽然叫了起来,“我认得这灵力波动,是他来了!” 叶朔和楚天遥默契的对视一眼。 “应该怎么做你知道吧。”叶朔收回武器。 “是是是!!”半魔人首领连忙点头哈腰。 从刚才楚天遥郁闷之极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不速之客才是真正玄天派的人,半魔人首领心里也是心知肚明,他们是想把这冒名者揪出来。 对于半魔人首领而言,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命在谁手里,就帮谁呗。自然是连忙答应下来。 的确如半魔人首领所想,叶朔和楚天遥准备躲起来,先探明那修灵者到底意欲何为,再出其不意捉住他。 叶朔见半魔人首领十分配合,也不再多说话,随后与楚天遥两人掐诀施展灵遁术,身形各自在山洞中隐去。 洞府内,就剩赫连凤木立着不知所措,她茫然的环顾四周,发现叶朔和楚天遥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们都去哪里了!?赫连凤心里一阵惊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胳膊被人扯了一把,叶朔拉着她躲到了山岩背后。 几乎是在三人刚刚躲好,洞外脚步声起,一个身形消瘦的黑衣人快步踏入。长袍从头罩到了脚,包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兜帽遮掩下,一对冷光森然的双眼。 半魔人首领此时也慌忙整理好了衣服的皱褶,将衣服上的划痕隐藏好。又匆忙将洞府里的结界加固,让它看起来尽可能显得正常,掩盖掉刚才一场恶战的痕迹。最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上前迎接。 “事情办得怎么样?”那修灵者果然已经改变了声音,听起来沙哑粗犷,如刀刮铁皮,不似人声,令人不寒而栗。 “是,遵照大人的嘱托,都办好了。”半魔人首领弯腰颔首,毕恭毕敬,装作一切如常。 那修灵者闻言大喜,当场仰天长笑:“哈哈哈,我看你玄天派这一回还怎么洗脱这个罪名!”笑过一阵之后,他的目光忽然在墙角的裂痕处定格! 这并非年久失修,况且痕迹尚新,很明显就是刚刚留下的。想通了这一节,那修灵者表面不动声色,目光在洞内四壁快速一转,类似的裂痕随处可见。 不但如此,脚下还有着一种奇特的像是被烧焦的烟尘。暗自运起灵力探测,这洞府内的结界一切如常,但是若是仔细感应,却能感应到洞内的灵力波动有一种微弱的混乱。 此地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不但如此,这场大战的痕迹,正在被人为的隐去! 以那修灵者的经验,自然是很轻易的判断了出来。在他静心感应之下,对面半魔人首领的气息果然呈现了不自然的紊乱。 这临溪山谷中的魔物智力虽然不低下,甚至可以说已经拥有了智慧,但很多时候依旧保持着魔兽的野性,为夺食发生冲突并不奇怪,有自告奋勇的修灵者进山送死也不奇怪,奇的是这半魔人首领面对自己时,为何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现? 他也曾经中过自己的灵魂攻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背叛,除非是……他在忌讳着一些什么? 但让他连眼神示警都做不到,这也就是说,那个引起他忌讳的东西,现在就在这洞府内……! “不好!”那修灵者心中警钟大作,片刻也不耽搁,转过身就一溜烟的跑了。 这举动事前全无预兆,叶朔和楚天遥也只是见到他在为计谋得逞而洋洋自得,全料不到他竟会说逃就逃,等到回过神再匆忙追赶时,已是落后了好大一程。 110.第110章 元丹 溪临山谷前,草木青翠。 此时成荫的绿树上,仿佛有三个影子在穿梭,影子速度极快,几乎肉眼难辨,让人疑心是不是一瞬间的错觉。 然而这并非错觉,叶朔与楚天遥紧紧追着那黑衣修灵者,他们两人的太虚游龙步已修炼到极致,想要追上什么人并非难事。 即使先前已落下大半,但须臾片刻就几乎能与对方并列而行。 黑衣修灵者意识到不妙,以交错的树枝作掩护,左弯右拐,将身形隐于林中,时不时又以灵力光球为掩护,力求再次拉开距离。 只是他这雕虫小技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叶朔与楚天遥已前后夹击将他围堵。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黑衣修灵者的衣袂时,那黑衣修灵者忽然不见了踪影。 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灵力波动很微弱……那应该只是他的一道分身。”眼前的情况太过诡异,楚天遥迅速的判断着。 比起消失的黑衣修灵者,更令他在意的,是在方才的追逐中,自己竟然隐隐的感到灵力运转不开,否则以他聚气五段的实力,必然会找出他消失的原因,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眼前溜掉了。 “楚师兄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不过可能是一路扫荡山寨太累了吧,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听了楚天遥的疑虑,叶朔也接口道。 再见楚天遥神色不愉,又主动安慰:“没关系的,刚才我曾经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本命烙印,只要他再次出现,我就一定可以发现他!如果距离接近,我也同样会有所感应,到时再找也不迟!” “……只能这样了。” 楚天遥还是脸色阴沉。两人一路返回山洞,途中叶朔仍在默默寻思着:“不过那个修灵者的灵力波动,好熟悉啊……我之前是在哪里曾遇到过的呢?” 待他俩满怀心事回到山洞口,迎面碰到那个半魔人首领背着行囊正准备要走。 那半魔人首领一见他们回来就跪下了:“两位好汉,事情都已经了结了……那我,那我也就先行告退了啊!”说完连忙爬起身来,又是连连鞠躬。 “这家伙没用了,杀了他吧。”楚天遥手中聚集起一个灵力光球,球体在电光闪烁中迅速扩大,便要对着半魔人首领狠狠扣下。 “等一下!”开口说话的居然是赫连凤,她正从洞口走出来。 楚天遥的眉毛狠狠跳了一下,这个女人又想怎么样!难道她刚刚忘了是谁掐着她脖子要杀了她吗。 “这个,这个半魔人,他已经改过自新了。”赫连凤显然感到了楚天遥眼神中的敌意,说话有些不太利索,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你们去追那个黑衣修灵者时,首领他给我道了好久的歉。他也是遭到了那黑衣修灵者的威胁才会这么做的。” “妇人之仁。”楚天遥面露不悦之色。 “还有,他说,为了表达他改过自新的决意,他给了我这个……”赫连凤摊开双手,一个通体浑圆,比手掌小一些的物体,静静散发着青色的光芒。 赫连凤手中的,居然是那半魔人首领的元丹! “虽然我不是修灵之人,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个应该是一件很贵重的东西吧。” 原本以为即将遭殃的半魔人首领,听见赫连凤居然帮自己这个威胁过她的人说话,心里顿时一阵乱感动,此刻他眼中的赫连凤就像天仙下凡一样,美丽善良,想到自己先前的行为,又是恨不得重重扇自己几巴掌! “这,这是鄙人的元丹……”半魔人首领在一旁讨好的说着,“鄙人所有的修行全在里面了!” “元丹?那,反正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赫连凤把元丹递到叶朔身前,“我不是修灵之人,不如,我把它送给你了。”说着脸微微一红,“就当是谢过救命之恩,我听那半魔人首领说,这元丹还可以用来提升修为的。” 若是能炼化元丹,对于修为的提升的确是有极大的帮助。 只不过,这半魔人首领的元丹呈一种青黑色,显然它其中的魔性更重,炼化含有魔性的元丹对于修灵者而言,只怕是弊大于利,就如人吸收天地煞气一般,极有可能被反噬。 自然楚天遥对这元丹是不屑一顾。但是,忽然他意识到一件事,叶朔曾经将天地煞气引入体内,非但没有被其反噬,反而愈发神采奕奕。那么这元丹对他而言,的确是件提升修为的宝物!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好运气!楚天遥心里升起一丝恼怒,余光瞥见在一旁赔笑的半魔人首领,顿时嘲讽道:“魔物终究是魔物,难道没有了元丹他就不是了!?” “的确。”叶朔并未接过赫连凤递过来的元丹,而是对半魔人首领道:“赫连小姐的确是原谅你了,但是那些山滦县城中被你们侵扰的百姓怎么办?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难道抢掠百姓财物也是你受人威胁?” “这,这,这……”半魔人首领支支吾吾半天,显然没有想到叶朔会这么问他,一阵尴尬,青黑的脸居然涨成了猪肝色。 “那你就以死谢罪吧!”楚天遥越看半魔人首领越不爽,又是一道光球要盖上他的脸。 “等等。”叶朔拦住了楚天遥:“之前我答应过,只要他老实回答问题,就不会伤害他的。” 楚天遥眼中尽是不屑:“对魔物的约定,也用得着遵守承诺?” 叶朔此时却极是严肃:“就算是魔物,也同样是一条生命。上天既然让他们存在,就必然是有其中道理。况且生而为魔,也不是他们所能选择的。如果只因为对方是异类,就肆意欺骗、背诺,岂不是说我们人类连魔物都不如?更何况……”叶朔的话突然断了。 半魔人首领原本听见叶朔的话,心里的大石头已经落了下去。但听见“更何况”三个字,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被一惊一乍吓了好多回了。 “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现在放了他,他们将来仍然会去杀戮更多无辜的人类,这就是你的善良?”楚天遥并未听出叶朔的言外之意。 叶朔看着半魔人首领,“你对山滦县城百姓们做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让他一死了之是不是太便宜他了,是不是楚师兄?”叶朔转头望向楚天遥。 “一死了之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半魔人首领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这句话,他的心里就和苦瓜一样苦。 111.第111章 神迹传说 “你已经没有了元丹,没有修为,就只和普通人一样,不如就此改过自新,不再打家劫舍,如何?” 就在半魔人首领想着究竟叶朔会把他扔到油锅里,还是把他皮剥了的时候,叶朔这样对他说道。 “啊?”半魔人首领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可是魔兽哎,真的可以这样吗?” “怎么不可以呢,世间种种矛盾冲突,有很多原本都是因为偏见与误会而起的。” 叶朔顿了顿说道,“既然人有好人坏人,自然魔兽也有好坏之分。有忠犬护主也有恶犬食人,没有必要因为世俗的偏见而对自己打下标签。” “啊……”半魔人首领的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拢,从来就没有人跟他讲过这样的话,但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望着叶朔关切的眼神,他尴尬的垂下了头,乱哄哄的头发遮住了脸,眼中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神色。 “可是所有人都说,魔兽没有一个是好的,他们暴虐成性,人人得而诛之。”半魔人首领说着,语气中居然还有一丝委屈。 “所有人?”叶朔大大咧咧的笑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过,而且……”叶朔不由得想到当初自己在玄天派时,被人称为“废柴叶朔”的日子。 那可以说是他过往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了,终日被“废柴”二字围绕,一些性格恶劣的师兄弟甚至直接称呼他为“废柴叶”,连他在山门外住的小木屋,有一次也被恶作剧的写上了“废柴之屋”。 那时,连他自己都快放弃了,但是却又心有不甘,一直坚持着。那时的他也绝对不会想象到,若干年后,自己会在门派大赛上大放异彩,让那些小看他的人彻底闭上嘴巴。 “你是怎么样的,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 “大侠,你真是好人啊!”半魔人首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看到半魔人首领这副样子,叶朔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把他扶起来,正想再交代几句时,忽然想到当日山峦县城的人提起这群魔兽,说的是“忽然出现,没有人知道他们来历”,心下好奇,问道:“对了,那你们一开始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闻言,半魔人首领先是一愣,而后似乎陷入了一种久远的沉思,他那面目粗糙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了一丝怀念的神色:“这个……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是在几千年前。 溪临山谷,那时还不叫溪临山谷,它有一个骇人听闻的名字——死人谷。 死人谷,正如它的名字,没有活人,寸草不生,连生命的迹象都没有。据说,那里曾是邪帝四大护法之一,九幽鬼巫的领地。 虽然九幽鬼巫最终被灵界大陆正义之士合力除去,但是,当年的他凶名滔天,身已不存,余威犹在,在这份无形的震慑之下,年复一年,极少有人敢踏进死人谷,这里就像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禁地。 当然也有好事者,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传言,据说九幽鬼巫曾在死人谷留下大量宝藏和秘籍功法。 若是能得到宝藏的万分之一便可富甲一方。若能习得其中的功法,修为大大提高。因此引来许多前来探险寻宝之人。只是这死人谷,有进无出,那些寻宝之人,大多进了死人谷便杳无音讯。 若干年后,死人谷彻底成为一片死地,再无人踏足,那里荒凉残破,令人望而生畏。 我和最早来到这里的一批兄弟曾经交流过,原来大家的经历大同小异,原本都是同样生活在城镇中,却由于异类的身份,受尽了人类的排挤和欺凌。 某一天,忽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天而降,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再一睁开眼,就已经身处在这座山谷中了。 当我们发现所在之地竟是死人谷,望着这一片死寂的荒凉,满地尸体与骷髅,即使我们身为魔物,也不免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惧。 关于死人谷的种种传言在我们脑海中挥之不去,难道这是上天要惩罚我们,所以将我们带来了死人谷吗? 就在我们惊慌失措之时,忽然天生异象,阴暗的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华光闪现,如同太阳一般熠熠生辉,照耀了整个死人谷。 还没等我们还回过神来,脚下荒凉的大地,竟然凭空长满了青草。漫山遍野,郁郁葱葱,不知名的小花开的满地都是,这真的是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美景! 就在我们欢呼之时,脑中猛然响起一道声音,鼓励我们虽然身为魔物,也要自尊自爱,用自己的双手去开拓未来。不要因为过去的经历,而对人类心存怨恨。 那声音似乎是从天上传来的,可是四面八方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而且能够将我们从大陆各处同时聚集到这山谷中,需要何等强大的力量。更何况能让这人迹罕至的死人谷在一瞬间鲜花遍野,这又岂是人类所能做到的!? 当时我们心中都想,莫非这天地间真有神明?是神迹在我们面前降临了?” “哼,这灵界大陆上又何来的神明!不过这份力量倒的确是不容小觑……通天境的强者么?又或者是涅槃境?”一直冷眼旁观的楚天遥也添了几分关注。 “这个……我觉得那不是修灵者,那就是神!”半魔人首领抓了抓头皮,一本正经的说道,“修灵者我们后来也接触过,再强大的也不是没见过,但没有一个的力量足以和当初的神迹相比。 可是由于我们最初几次觅食碰壁后,弟兄们逐渐起了歪心,特别是第一次打家劫舍尝到了甜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违背了神的旨意,所以神明再也不眷顾我们了…… 所以……原本风景优美的溪临山谷,又渐渐开始变得像当初的死人谷一样了。”半魔人首领的神色开始显得有些后悔内疚。 忽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而且你们看这个。” 半魔人首领拿出一个奇怪的物体,朝半空一扫,顿时如同常见的投影效果一般,朦胧光晕之中,慢慢浮现出一个篆文书写的“天”字,“这是当初天空中出现的符号,我摹刻下来后曾经去找人类辨识过,是读作‘天’是不是? 那岂不正是神明的称谓?其实当时本来还有几个符号的,只是笔画太多,我也来不及记录了。果真,这是真正的神迹啊!” 112.第112章 人鱼岛之谜 看着半魔人首领眼中闪烁的崇拜光芒,叶朔与楚天遥却是陷入了深思。虽然半魔人首领将“神迹”说的玄乎其玄,但他们自始至终都不认为那是神,或者说,他们并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神的存在。 相反,那应该是一个极其强大的修灵者。 正所谓,站在什么样的高度,才会有什么样的眼界。从前在他们的心目中,通天境,涅槃境,都不过是一个遥远的名词,他们没有亲眼看到过,仅有的认知也只是模糊在种种模棱两可的传说中。 直到今日听了这货真价实的壮举,也让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在修灵道路遥远的另一方,还可以有着那样令人心颤的强大。那是真正的站在了世间的顶点,是言出法随,甚至是与天地同寿。 这就如同为他们树立起了一杆清晰的风向标,更加刺激了他们努力修炼,不懈进取的决心。神又如何?终有一日,他们同样会站在令所有人仰望的高度! 半魔人首领终于感慨完了他对“神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敬仰之情,忽然又有些失落:“啊,恩人,你说,我将来该怎么办才好?我除了打家劫舍,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我还有这么多弟兄跟着我,我也不能让他们饿肚子啊。” “嗯……”叶朔低头沉思了一下,而后取出储物戒指,心念一动间,半魔人首领怀中已是抱满了灵石,“这里有一点灵石,拿去做点小本生意吧。” “这个……”半魔人首领眨巴着眼睛看着怀里的灵石,他抢过的钱财无数,但也是第一次一下子拿到这么多灵石,又是惊讶又是感动,粗糙僵硬的皮肤扯出一个大笑容,同时又有些为难:“可是我们是魔物,人类对我们非惧即憎,又怎么会跟我们做生意呢?” 叶朔耐心的开导道:“只要你们愿意真心的去接纳人类,也总有一天会真心的被人类接纳的。” 半魔人首领在他的鼓励下,眼底最后的一丝戒备也终于淡去,鼻子抽了抽,忍不住泪流满面,一边用脏兮兮的衣袖擦着眼睛,哽咽道:“您良心真好,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这么为我们魔兽考虑的人……如果所有的人类都像您一样,我们大概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啊!对了!”半魔人首领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夸张,“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恩人的,但是我有一个宝物!这个宝物可是很多人想要知道!我守着它守了好久!连我的兄弟都没有告诉过!” “什么宝物?”叶朔好奇道。楚天遥本是不以为意,但见到半魔人首领夸张的语气,也回过头来。 半魔人首领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东海人鱼岛的传说?” 叶朔摇头,他连邑西国都没有出过,这次下山,还是他第一次离开定天山脉。别说人鱼岛,他连东海都不知道。 楚天遥倒是点头:“只是人鱼岛属于上古传说,所谓的记载已有千年的历史,如今早就无法查证。” “正是因为如此啊!当初我得到这个情报时也是难以置信!”半魔人首领的语气都开始兴奋起来,“几年前,我得到了一张注有人鱼岛具体坐标的图纸!”他说着两手在胸前比划,“毕竟是这么重要的宝物,几位稍等一下。” 说话间,半魔人首领已经连续做了几个奇特的手势,仿佛是在结印,却又似是而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规律,手中却是星星点点出现了蓝色的光晕,当光晕扩展至两手大小,半魔人首领胸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金色匣子,雕花精致古朴,带着岁月的痕迹。 “就是这个了!”半魔人首领捧上匣子,“里面就是人鱼岛的图纸了!” “哦!?”显然叶朔很是兴奋,刚才他还在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然是对这传说级别的人鱼岛大有兴趣。 “别忙。我倒想知道,人鱼岛既是这般隐蔽,千年来都无人能探寻到,这张图纸,你又从何处得来?又如何能保证,图纸上的坐标一定是正确的?”楚天遥仔细端详着金色匣子问道。 与叶朔不同,他从来都不会百分之百的信任另一个人,也因此,即使是再微小的疑点,他都不会放过。 “坐标对不对我的确是不知道,只不过这匣子是真的大有来头!”提起这个,半魔人首领脸上出现了一种“我有一个大新闻”的表情。 “这个匣子还是我当初从一队商旅中……”他本来想说杀人越货来的,但转念一想,他现在是要立志改邪归正了,顿时觉得异常不好意思,于是含糊其辞说道:“就是从商旅队那里弄来的,这商旅队好像还是和定天城中的拍卖会场有生意上的来往。 当时那商旅队进入兄弟们设下的埋伏,啊,不对,路过我们身边,我听到他们说起这一次交易,有一件物品很是重要。就是这金匣子了!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金匣子是从拍卖会场上花了大价钱才得来的,还是通过内部交易。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一件宝物。 后来就……用了些手段,弄到手了,逼问……询问了那商旅队才知道,这金匣子装的是东海人鱼岛的坐标!听他们说,拍卖会场的人已经去过了,的确能找得到! 但是人鱼岛详细的内容,他们也不清楚,我自然也问不出来。 但若问为什么他们深信坐标是正确的,当时买下匣子时,拍卖会场的人给他们看了一样东西,用他们的话说,那就是‘世上竟会有如此美丽的生物!’那是只有人鱼才能够饲养的一种水生物,海月水母! 传言海月水母通体透明,在水中的样子,就像仙女在跳舞一样美丽,还有它的精魄,简直是可以包治百病,延年益寿……” 半魔人首领还在孜孜不倦的说下去,叶朔却是猛然反应过来,海月水母!? 这不就是五种药引中,最难寻找的那一种么? “原来海月水母真的存在!”叶朔难以掩盖他的喜悦之情,给了半魔人首领一个熊抱,“能得到这个消息真是太好了!我正在寻找它呢!” 半魔人首领被叶朔突如其来的举动吃了一惊,他又有些担忧道:“不过人鱼岛四周海浪汹涌,人鱼在传言中也是一种极其凶悍的灵兽族。恩人是要前去人鱼岛吗?” “那里是不是很危险啊?”一直不言不语的赫连凤发话了,先前半魔人首领说的什么神迹,她最多就当成市井流传的神话故事听听,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但现在一听叶朔要前往人鱼岛,而人鱼岛又是万分凶险,顿时急了。 “即使危险,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去!如果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我,我相信顾问一定也会这样做的!”叶朔神情坚定,从那日离开玄天派时,他就早已下定了决心。 赫连凤看着叶朔,心里一阵落寞,低声说道:“那,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末了又用一种更低的声音说道:“这里离拥封城好远啊,能先送我回家,再走可以吗?” 113.第113章 英雄和罪人(上) “听说溪临山谷的魔兽山寨被扫平了!” 数日之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开始在山滦县城广为流传。所过之处,如同掀起了一场剧烈的风暴,很快就在大街小巷间席卷而开。 “是那天那位小哥……?他真的成功了?”卖包子的大叔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我早就相信,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卖西瓜的大婶情绪激动。 “英雄啊!他就是我们的英雄!是我们的救世主!”大大小小的议论声,最终都被淹没在了一片欢庆的狂热浪潮中。 “我提议,将今天定为我们山滦县城的节日,并用英雄的名字来命名这伟大的一天!”不知是谁登高一呼,登时引起了四面响应。 “为了向英雄致敬,我这小铺今天一律不收钱!买一还送一喽,快来买快来买啊——”杂货店的老板刚在门前挂出横幅,街道上的人流立时汹涌而至。 “为了英雄干杯!”酒馆中,两名大汉正在开怀畅饮。 正当山滦县城中载歌载舞之际,一名货郎忽然连滚带爬的奔了过来。 “不……不得了啦!魔物又下山啦!” “你在胡说些什么!”一个正在铺子前写上“今天免费”的杀猪大汉刚喝斥了半句,众人忽然同时感到地面一阵剧烈晃动,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滚滚而来,刀枪碰撞声如同近在耳旁。 “而……而且……”那货郎面带土色的朝背后瞥了一眼,颤声补充道:“而且这一次和以前来扫荡的小股部队不同,是整个山寨的魔物都一起出动了,现在……现在已经杀到城门口了!” 无需他再转述,众人此时都是面色惨然的凝视着,那不知何时已经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并且正在迅速朝着各处街道挺进的魔兽大军。 是因为山寨被攻破了么?所以对方要将这口怨气出在他们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身上?刚刚以为即将迎来和平的山滦县城,这一次莫非就要彻底的遭遇灭顶之灾? 还想勉力一搏的城民们拿起了扫把和木棍,锄头砍刀,有人手无寸铁直接搬起了路边的石头,也有人举起了箩筐内的卷心菜,卖包子的大叔默默握紧了擀面杖,手心中却已经攥了满把汗水。 而胆小的少女们已经抱在一起,吓得当众大哭。 孩子们被大人护在身后,踉踉跄跄的躲到了墙角边,流浪汉们跳进了垃圾桶,各自瞪着一双瑟缩的双眼,等待着这群凶残的魔物对他们的命运做出宣判,等待着他们的英雄再次从天而降。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首领模样的半魔人被下属簇拥着,一路走到最前方,缓缓张开了嘴,锋利的獠牙在日光下闪着寒芒。 “我是来道歉的。” 城中的所有人听了他的声音,身子不约而同的掠过一阵过电般的颤栗。片刻后才发觉与料想有些不符,都将狐疑的视线重新投向了他。 “我是来道歉的。” 那半魔人就如并未感受到众人的敌意,坚定的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继续说道:“为了我和我的弟兄,一直以来给这个城镇的人民造成的伤害,我愿意在此致以最真诚的歉意!对不起了!”最后四字一落定,紧跟着便是一个深深的鞠躬,额头都几乎碰到了地面。 随着首领的动作,背后的魔兽大部队也同时跟着弯下了身。 “这……”城民们一时面面相觑。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知道,伤害已经造成,无论多少次的表达我们的歉意,也无法完全弥补你们的损失,但即使是这样,我也必须站出来承认自己的过错。” 半晌之后,那半魔人重新直起身,道:“我不敢请求你们不计前嫌,如今我只想用自己的行动去赎罪。我会带领着寨中兄弟,从此在这山滦县城中定居,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园一般,保卫它不受外敌侵犯,并且努力的将它建设得更美好! 恩人说过,希望我们可以和城中的居民和睦共处、相亲相爱、亲如一家,就让我们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而共同去努力吧!” 他不善言辞,这段话还是根据叶朔写好的稿子,反复背熟之后才在众人面前演讲。但叶朔在此也缺少经验,在楚天遥拒绝帮忙的情况下,咬着笔杆子思考了很久,最后只好将戏文里听惯的台词照搬上来。 因此虽然那半魔人说时情感真挚且充沛,却因套路过于千篇一律,官场虚文的痕迹又是随处可见,导致山滦县城中的百姓对他的“决心”都是半信半疑,甚至还有人以为他吃错药了。 “咳咳,这家店的老板是谁啊?站出来!”一名青面獠牙的魔兽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指着一家缝纫店,大喝道。 “大……大王,这店……这店是小人的……”虽然缝纫店的老板正极力往后缩,但大小店铺的老板担心牵连到自己,几乎是齐心协力的将他推了出去。此时那老板心中正叫苦不迭,自己当初怎么就一念之差,偏偏开了家缝纫店呢! “嗯,不错。”那青面魔兽摇头晃脑的打量过一番之后,道:“大哥,就这家吧?”得到那首领同意后,又语气和缓道:“老板,我们想盘下你这店面,你一定不会介意吧?” “……”那老板肚里骂翻了天。看他们无故示好就觉得不对头,却原来是借着和平的幌子,来打他铺子的主意了!往日这群人下山洗劫,也不过是在沿街店面中抢些东西,现在他们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大! 尽管那老板已经将这群魔兽的祖宗十八代都咒了一遍,面上却是半点也不敢显露,干巴巴的赔笑道:“当然当然,大王看上小人的店面,这是小人的荣幸啊……” “嗯,这里是一百灵石,你点一点。”那青面魔兽顺手抛出个钱袋,又搀扶着那半魔人走进了店中。 那老板接住钱袋,感到手中一沉,下意识的朝前跌了一步。而在他身旁,本是在看热闹的城民登时“呼啦啦”散开了一大片,就怕那钱袋中装着什么会爆炸的东西,毕竟那群魔兽拿人不当人,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然而在那老板哆嗦着解开钱袋后,只见其中果然是大把大把亮闪闪的灵石,灵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的那老板眼睛都直了。 114.第114章 英雄和罪人(下) “这……魔兽买东西竟然会给钱……”围观的众人都惊得合不拢嘴,“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道他们当真要改邪归正?” 虽然经过这一个小插曲,众人对那群魔兽的恐惧有所减轻,但却仍是人人都站得离那缝纫店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好当了出头鸟,连顾盼张望也是不敢,就更别提进去了。再说了,魔兽们看上去粗手粗脚的,找他们去缝衣服,他们会不会直接把衣服撕了啊! “大哥,看来要让这些人类接纳我们,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啊?” 那青面魔兽一边搬着箱子,整理物件,一边有几分沮丧的向那半魔人首领道。 他们都不是傻子,虽然城民畏惧他们的力量,不敢将敌意直接表露出来,但即便只是眼神中一丝细微的抵触和恐惧,也实在是一目了然。 一想到今后还得继续生活在这个不被欢迎的城镇中,努力和那些他一个指头就可以碾死的凡人修好,他就觉得生活一阵一阵的无望,不由加倍怀念起了从前在山寨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 “慢慢来吧。”那半魔人首领倒是很看得开,“毕竟曾经的恶果是我们自己酿成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然无法奢求朝夕之功。但是恩人说过,人心就像一面镜子,我们想让别人怎么对待自己,自己首先就要怎么去对待别人,总之照着恩人的话去做,就一定不会有错的!” 他信心满满的鼓励了众兄弟一番,忍不住再次抬头遥望天际,喃喃道:“万能的神明,如果您现在依然在天上看着,能否宽恕您曾一度身陷罪业的信徒?我们现在再执行您的神谕,还不会太晚吧?” “大哥,其实我觉得神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咱们。”这时另一名穿着虎皮,外貌如牛头的魔兽开口了,“您不觉得,恩人就像是神派来拯救我们的使者么?” “你说得是啊!”那半魔人首领豁然开朗,再一次虔诚的拜了下去:“神,感谢您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们绝对不会再辜负您的期望!” 另一边,山滦县城百姓口中的英雄,同时也被一众魔兽称为“恩人”的叶朔,正跟在楚天遥身边兼程赶路。一番长途跋涉,这一天终于赶到了赫连府。 赫连府还是一派死气沉沉。 庭院里的花草树木显然是好几日没人打理了,病恹恹的耸拉着枝干。下人们也毫无生气,敷衍的扫着庭院里的落叶。 直到赫连府的大门被打开,下人们才惊讶地发现,连续失踪好几日的小姐居然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太好了!真是上天保佑啊!”守门的下人激动的大喊:“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 “凤儿!”赫连正诚紧紧搂住飞扑到面前的女儿,老泪纵横。 “爹,女儿好害怕,女儿险些就再也见不到您了……”赫连凤像只小猫般依偎在父亲怀里,眼眶也红了一圈。 “凤儿,你受苦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爹再也不会让你遭遇到类似的事情了!”赫连正诚轻抚着女儿的长发,坚定的说着。随后又把复杂的目光投向了紧随其后的叶朔和楚天遥,语气似乎有些僵硬道:“两位……” 没等他说完,叶朔先递出了一个黑色箱子,说道:“赫连老爷,这是您之前给我们的报酬,现在还给您。实不相瞒,其实我们出身玄天派,并不是佣金猎人,此番只是听闻师门蒙冤,便自发前来调查。为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才隐瞒了身份。欺骗老爷已是不敬,还怎敢另收您的酬金?” “……这酬金,你们当真不要?”赫连正诚的脸色却是有些古怪,“依我说你们还是拿回去吧,否则,我要怎么表达对你们的感谢呢?” “啊,真的不用谢的,锄强扶弱,原本就是玄天派的宗旨,我们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叶朔心直口快,一边把箱子递回去,一边摆手说道。 “不不,要谢的,怎么能不谢呢?我还没有谢过你们对我女儿的恩情呢!” 赫连正诚的古怪笑容逐渐扩大,竟是扭曲得有些狰狞,“玄天派,我早就知道你们来自玄天派!玄天派的恶贼,先伙同魔兽,绑架了我的女儿,如今还敢自称勇士,前来骗取我的酬金?还真是什么好处你们都不肯放过啊!” “爹,您在说什么呀?是他们救了我啊!他们又怎么会是坏人呢?”赫连凤被这突来的转变弄得有些发蒙,急得只知道拉扯着父亲的衣袖,慌乱的解释着。 赫连正诚一手将女儿护在身后,目光坚毅,义正词严:“凤儿你还太小!不懂得这世间险恶!这不过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有些坏了心肝的人类,远比魔兽更可怕,因为他们吃起同类来,是不会吐骨头的!” 一旁的楚天遥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始终一言不发。 叶朔却是按耐不住,大声置辩道:“赫连老爷,我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令您对我玄天派误解至此。但我只想请问您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的目的,当真是如您所说,演双簧骗取酬金的话,那此前酬金既已到手,我们为何没有带着钱逃之夭夭,反而还要主动送您女儿回来呢?” “哼,谁知道你们又在筹划着什么更歹毒的阴谋!” 赫连正诚却是根本无法说理,直接一句话顶了回来。紧接着缓缓走下台阶,怪笑道:“但我不得不说,不管你们在打算些什么,今天站在这里,都是走了最差的一步棋!感谢你们送我女儿回来的同时,我也为你们感到遗憾,因为你们这一趟,注定是自投罗网!”抬手一挥,喝道:“给我拿下!” 几乎是在赫连正诚话音刚落地,一群暗卫便从厅角隐蔽处齐刷刷的冲了出来,显然是在此埋伏多时了。 叶朔心里顿时一寒,想来这赫连老爷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自己了。眼看暗卫靠近,顿时抛开所有想法,要说理也得先把这群烦人的暗卫制服。心念一动间,浑厚的灵力当即暴涌而出,闪烁的电光在指尖交织,隐隐散发开一层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群暗卫仅是听命行事,叶朔也并未动什么赶尽杀绝的心思,不过是想略作震慑,暂时封锁住他们的行动即可。但就在要施放出灵技的瞬间,竟然是四肢百骸都生出一种强烈的疲惫感! 这疲惫感与当初追击黑衣修灵者时一样,但是此刻的疲惫感却比以往更甚。明明意识清晰,身体却沉重得连手都抬不起,欲要运转灵力,更是一阵气血紊乱,周身经脉仿佛被锁链捆缚,再也无法提起力来。 不但叶朔如此,楚天遥也身形移动缓慢,两人很快就被暗卫团团围住。 “逮住他们!”赫连正诚一声令下。 “等等……赫连……”叶朔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当被暗卫们按住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从一开始,他们就在一个看不见的大网中,每走一步就是深陷一层。 初见赫连正诚时,那最坏的预感,已然成真。 “把他们押入大牢!”这是叶朔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115.第115章 入局(上) 赫连府,一间幽暗的卧房内,四面门窗紧闭,空气中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地板上被勾画出了一个巨大的五芒星,每一角各自伫立着一根烛台,火光摇曳,青烟袅袅。 五芒星的中心,正是日月轮盘的交织之处,一位墨衣修灵者盘膝而坐,双手各自掐着印诀,周身涌动开一层层海浪般的灵力波动。随着修炼进行到了紧要关头,头顶也接连喷发出了道道白气。 红漆木门外,一道身影恰在此时悄然而至,环视着眼前戒备森严的庭院,仅是稍一踌躇,接着双手一掐诀,灵力波动倏忽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后院的方格木窗下。四顾无人,这才一步步的向窗框走近。 随着窗栏已是清晰的映出了他的倒影,却仍不见他有任何推窗之势,竟是对近在眼前的墙壁视若无睹。 此地若有看客,必然以为他稍后就要碰得头破血流。 然而,就在他与墙壁初次接触之时,身形忽然就是一阵鬼魅般的虚化,远远看去,就如同是一团扭动的灰烟。 这一来自是全不受墙壁阻碍,飘飘忽忽的穿墙过室,一直来到了房中那墨衣修灵者的背后,脚步仍未停顿,大张开双臂俯身前倾,轮廓刚好与那修灵者身形相合,就如同是给他披上了一件灰色外衣。 再过片刻,漂浮的烟团逐渐融解,如逆流漩涡般大幅度朝中心汇拢,一转眼就已经尽数融入了那修灵者体内。 与此同时,那修灵者紧闭的双目也跟着霍然张开,一挥手灭去了身周的烛台,垂下视线,这才安然思考起了目前的局势。 刚才归来的是他的一道分身。 分身凝聚之法,在修灵界中也算得上一种应用广泛的常识,若是当真修炼到精深处,分身实力与本尊相当,战斗时就相当于有了双倍的力量,除了对上某些非常逆天的存在外,堪称同阶无敌。 值得一提的是,分身的数目完全取决于灵力储量,本身并没有限制,也就是说随着境界增长,只要灵力供应得起,你想组成一个分身军队也没人来管你。 不过这些都还太远,以那修灵者现在的实力,分身最多也就相当于一个不会消散的残影。跑个腿,办个事还是顶用的,真遇上战斗,基本上就只剩了被秒杀的份。同时由于实力不足,本尊与分身的意识无法实施反馈,一旦分开,双方就都是两眼一抹黑。 连日以来,分身都逗留在溪临山谷附近,并不知本尊已经控制了赫连府;而本尊也不知道山谷中的变故,更不知道他这分身还是给人追杀得逃回来的。 还是由于实力的限制,本尊与分身一旦离开太远,就有可能造成灵力衰弱,甚至是裂体的危险。曾有人在同样的虚弱期中,被仇家一刀毙命;还有人在意识彻底一分为二后,本尊反过来被分身抹杀的恨事发生。 因此那修灵者不惜将自己的居所层层武装,又在房中布下阵法,点起了专为宁定本心的“返魂香”,这才敢将分身放出办事。 在分身的记忆逐步融入进他的意识中后,溪临山谷中的一幕幕已是有如亲历,而这也是令他的双眼彻底的阴鹜了下来。 片刻,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扑面而至的微风不仅未能给他送上一丝清凉,反而噌的烧起了他心头一把邪火。 “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过你们,在我修炼期间,绝对禁止打扰的么!一个个耳朵都是摆设?” 在他愤怒之余,其实仍是以后怕居多。好在刚才分身归位是已经完成了,万一真在紧要关头出了什么差错,就算是把这些凡人全杀了都不解恨! 那进门的小厮一个劲的打躬作揖,连道:“修灵者大人息怒!小人是奉老爷之命……”先一矮身躲过了一块从头顶擦过的抹布,“前来向您禀报……” 又一猫腰捞住了一只斜飞过脚面的碟子,“那两个佣金猎人已经回来了,并且在大堂中已经双双被老爷擒下,投入大牢……大人不是也吩咐过,一旦有他们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来通知您么?” 随着他这一句话出口,那修灵者的动作暂时停顿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彩。 那小厮刚松了一口气,暗喜自己逃过一劫时,迎面竟又是一把椅子笔直飞来,这一下全无准备,正中面门,当即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仰天栽倒了下去。 “你怎么不早说!”随手处理了那小厮,那修灵者激动的站起身来,挥手喝令道:“快,照我的话吩咐下去!我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能硬到几时!” 清冷的月色,照的本就幽暗的地牢更显诡异。 外侧的牢门“吱呀——”一声打开,牢房中的叶朔和楚天遥同时转目望去。在两名家丁高举的火把映照下,赫连正诚逐渐显露出的面容阴森如鬼。 “啊,赫连老爷!”叶朔不忧反喜,立刻奔到牢门边,双手扣着铁栏,他现在还心存最后一丝希望,赫连正诚的意识尚且清醒着,能够听进去他的话语。 “我们是冤枉的,我们真的不是绑架的恶徒啊!况且赫连小姐与那绑匪是照过面的,连她都愿意为我们作证,您就算不相信我们,也总应该相信您的女儿吧?” 赫连正诚冷哼一声:“我说过了,凤儿她年轻识浅,才会轻易上了你们的恶当。你们能骗得过她,不要以为用同样的手段也可以骗得过我!哼,蹲着大牢,嘴巴还是那么能说,我赫连家的牢房是不是待遇太好了?” 听着赫连正诚的话,叶朔并没有停下,反而继续喊道:“要不这样,你放我们出去,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我们的清白给你看的!” 赫连正诚冷冷一摆手:“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今天来,只是给你们两条路选择。 第一,我遍请能工巧匠,重金打造的囚车已经完成,只要你们愿意坐上去,在我拥封城,以及临近的各大州县,进行游街示众,并向百姓供认你们玄天派的一应罪行!等事情了结之后,我可以放你们出去。 否则的话,你们就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吧!况且我记得,你们好像是正有要事在身哪?在这里是否耽误得起,就要请二位好生衡量了。” 116.第116章 入局(中) “我说,”角落里始终沉默不语的楚天遥忽然慢悠悠的开口了,“你背后应该是另有修灵者主使吧?否则以你一介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就为他一人,得罪我玄天全派?既然你也是生意人,那就请你用那个生锈的脑袋好好算算,这笔买卖,你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赫连正诚闻听此言,原有几分木然的眼中竟是涌起了罕见的狂热:“修灵者大人法力无边!天下皆可去得!什么小小玄天派,还不是挥一挥手就灭了?” 楚天遥目光微动,朝叶朔使了个眼色,随即慵懒的背倚着墙壁,淡淡道:“既是如此,那就叫你的主人过来商谈吧。我不想跟傀儡说话。”说到“傀儡”二字,刻意加重了字音,轻蔑之意尽显。 “赫连老爷,赫连老爷!”没等赫连正诚发怒,叶朔先迎上前唤住了他,一面将鼻梁用力贴着栏杆,“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我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么?” “哈……”尽管叶朔说得情真意切,听在赫连正诚耳中却不过是一个笑话。 居高临下的斜睨了他一眼,还想顺口说几句讥刺之语,却在与叶朔视线相接的一瞬间,神情当真发生了几分变化,眼神中也闪烁着一丝不可明辨的目光,似乎确是受他“天真的双眼”所感,开始对自己的判断游移不定起来。 “你……”赫连正诚仿佛想说些什么,却在沉默片刻后,重新板起了脸,撂下一句:“我就言尽于此,你们自己再好好想想吧!”便拂袖而去。 “赫连老爷!老爷您别走,您听我解释啊!”叶朔还在牢门边跳脚呼喊。楚天遥静静端坐在角落里,直等赫连正诚走得远了,才略微抬起视线,向他渐渐变小的背影投去淡淡一瞥。 赫连正诚前脚刚离开牢房,一转身又敲开了那修灵者的房门。 “哦,你回来了?那两个人的情况怎么样?”那修灵者将他迎进房后,也不多言寒暄,头一句便是直奔主题。 赫连正诚恭恭敬敬的应道:“我已经都照着大人的吩咐向他们传达了,但他们还是……”说到这里,叹息着摇了摇头,“冥顽不灵!” “不肯啊?哼,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他们没那么容易服软!”那修灵者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在房中默默兜了几个圈子,最后一掌拍在茶几上:“无所谓啊,那就拖下去!且看是谁拖得过谁!你给我盯紧一点,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汇报!”说到最后一句,急转身朝着赫连正诚,眼里凶光四射。 赫连正诚自无二话,那修灵者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也就缓和了语气,道:“当然了,你此番出力有功,我会记住的。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跟我提。”话里俨然已是将赫连正诚视作了仆人一般。 显然随着灵魂操控日渐加深,赫连正诚终有一日会完全丧失自我意识,成为一具奴性深重,完全受他摆布的傀儡! 当下的赫连正诚只是赔笑道:“大人谬赞了,此番得能一举擒贼,全仰仗大人的神机妙算,小人不过是追随大人您的荣光罢了……”见那修灵者给自己一通马屁捧得开心了,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对了,那两人曾经说过,我位卑言轻,不足以同他们商谈,想请大人亲自前往一叙……” 那修灵者脸色顿时一厉:“荒唐!我是给他们召之即来的么?待我觉得到了合适的会面之机,自会去见,眼下却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你现在就去,去给我回了他们!” 赫连正诚有些委屈:“我回了呀……” 那修灵者怔了一怔,眼中愧疚之意一闪即逝,干咳了一声,道:“好,那就没事了,你下去吧。” 赫连正诚退到门边时,鼓起勇气又道:“对了大人,还有一件事……” 那修灵者怫然不悦:“还有什么事!你的事怎么有那么多!” 赫连正诚给他吓得一哆嗦,迎着他的目光,仍是壮着胆子道:“其实是……小女无论如何,都想要同您见上一见,当面答谢您的救命之恩,如今就候在门外听命,大人您看这……?” “救命之恩?我?”那修灵者面色有些古怪,“这就不用了吧,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啊。” 赫连正诚坚持道:“多亏了大人设计擒下玄天派小贼,否则她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错把仇人当恩人……总而言之,谢,她是一定要谢的,关键只看大人,愿不愿意接受了……?” 那修灵者皱了皱眉,迅速盘桓了一番,颔首道:“哦,是这样,那就见见吧。” 与其在暗中疑神疑鬼,不如当面用自己的眼睛去分辨!她是诚心致谢还是另存歹意,到时一看便知! 赫连正诚千恩万谢,立刻上前打开房门。那修灵者抬起视线,只见赫连凤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双剪水双瞳脉脉含情,臂上还挎着个香气四溢的篮子。一路扭动着腰肢走到他面前,施礼道:“见过修灵者大人。”目光自眼尾略向上挑,更是媚眼如丝。 “嗯。你坐吧。”那修灵者表情看不出喜怒,朝着一旁的蒲团稍一偏头示意。 赫连凤也不拘禁,老老实实的跪坐了上去,又将篮子上的遮布揭开,取出一碟美味的糕点。 她这一件衣服的领口开得极低,每俯身取出一碟,便是春光乍现。除此之外,在她身上也时刻萦绕着一层浓重的脂粉香气。 那修灵者冷冷看在眼中,眸底却是一无波澜,似乎丝毫不为眼前美景所诱。 “修灵者大人,小女感念您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特地做了一篮点心,手艺不足之处,还请大人千万不要嫌弃。”好一阵子终于排布妥当,赫连凤已是双颊羞红,轻声轻气的道。 “是啊,修灵者大人不妨尝尝小女的手艺?”赫连正诚在旁也帮腔道。 “点心先不忙吃。”那修灵者若有所思的一摆手,“我来问你,你口口声声自称回报我的救命之恩,敢问这‘恩’从何谈起?” 赫连凤微一瑟缩,颤颤巍巍道:“此事家父已经禀报过大人……全仗大人擒下了绑架小女的两名贼人……” “呵,”那修灵者眼带讥嘲,笑容玩味,“‘两名贼人’,说得好顺口啊!听说你跟绑匪是曾经打过照面的,那么,你果真确定,当日绑架你的就是他二人?要是冤枉了好人,那我也会是十分过意不去的啊——” 赫连凤咬了咬嘴唇,轻一点头:“是的,小女看得清楚,的确就是他二人!” “原来如此。”那修灵者皮笑肉不笑,“那既然你都已经看清楚了,又怎么会险些‘错把仇人当恩人’呢?嗯?” ps:本书要上架了,请大家多多支持! 117.第117章 入局(下) “这……”赫连凤面色一僵,额头已是冷汗涔涔。 那修灵者眸中逐渐积聚起两道强大的灵魂力量,下一刻便是呼啸而出,目标直指赫连凤。 “说实话!” 赫连凤身中灵魂攻击,愣怔片刻,目光缓缓呆滞。 “回大人的话,其实是小女今日得见大人绝世风采,心中倾慕,渴盼与大人结缘,这才冒险前来一会。至于绑匪的相貌,当时只是远远一眼,其实我并没瞧见。方才所言,也仅仅是为迎合大人心意……” 赫连凤在自己的灵魂控制下,竟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这倒是让那修灵者的面色变得极不自然了。 房内一阵尴尬。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下去吧。”最后那修灵者还是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 赫连正诚和赫连凤就像接收到命令的傀儡,站起身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房间。 那修灵者脸上的局促缓缓退去,转头凝视着桌上的点心,拾起一块糕点,在指尖反复翻转。 “哼,无事献殷勤……要说这里头没有古怪,难道还要我认为你是爱上我了么?”那修灵者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羞赧,所有的只是一副局势尽在掌控的傲气,“小丫头片子,敢跟我耍心思?那我就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将那块糕点狠狠甩回篮中,接着大步流星的走到房外,在门前的侍卫中一扫而过,随手点出一人:“就是你了,过来。”一等那人出列,劈手就将他拉了过来,一把推进房里,引着他来到放着一篮点心的方桌前,淡淡道:“这是赏给你的。现在,吃。” “这……”那侍卫看着眼前一篮子的美味,小心的咽了咽口水,又有些担忧道:“这些……真的都归小人了?” 那修灵者板起了脸:“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那侍卫生怕对方反悔,连称谢也免了,抓起两块糕点就往嘴巴里塞。 那修灵者冷着脸坐在一旁,瞬也不瞬的观察着他。那侍卫头两口还没有异常。直等吃到第四块时,忽然目光渐渐涣散,举在口边的糕点许久也未塞进嘴里,直到任由它从手中滑落。 而那侍卫自己也是朝前一扑,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那修灵者皱眉探了一下那侍卫鼻息,确认他当真只是熟睡后,脸上的不屑之意愈发加深。 “小儿科的伎俩,趁早给我省省吧。”一面散开神识,灵魂力量瞬间锁定了刚走出不远的赫连父女。在绝对的掌控之下,两人的交谈自是清晰入耳! “凤儿,你觉得那修灵者大人怎么样?”这是赫连正诚在向赫连凤询问。 赫连凤没说话,却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十足的小儿女作态。 “……”见此情形,却又让那修灵者心中有些翻覆不定起来。当着他面前做戏,在他背后总没必要做戏。况且这两人如今都受自己灵魂控制,真要做戏,想来也无从做起。 “难道真是个误会?这点心不是他们搞的鬼?莫非……是牢房里的那两个人?” *** “可恶,要不是灵力运转不开,我早就打出去了!”此刻正被那修灵者怀疑的叶朔,还在牢房里发着牢骚,显得很是焦躁。 “哼,要不是灵力运转不开,我一开始就不会被关进来!”楚天遥一如既往的送上一盆冷水。 “唔……我想来想去,其实问题应该是出在那箱灵石上吧?”叶朔做认真思考状,“咱们到这赫连府,点心没吃过一块,茶没喝过一口,唯一跟他们有联系的东西,就是那箱灵石。而且我想着到时是要物归原主的,生怕出什么差错,所以这几天都是随身携带……” “你现在才想到?” 楚天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对方既然怀疑我们是绑匪,之前在大殿上不动手,故意等到我们回来才翻脸,不就是为了让那箱下过毒的灵石彻底发挥效用,完全封锁我们的灵力? 但这也恰恰说明了,对方不过是一介无胆鼠辈,不敢光明正大的跟我们交手,才会在背地里弄这些鬼把戏!这样也好,等到灵力恢复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叶朔点了点头,当即在原地盘膝坐下,无奈道:“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楚师兄,咱们还是打坐调息,用御魂心法冲击被封闭的灵脉,先恢复了灵力再说!” 楚天遥还是老样子,回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有你废话的工夫,我一直在这么做!” 牢房外的阴影里,静静伫立着一袭被黑袍包裹的身影。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缓缓掀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 “看来他们果然已经中毒,灵力全失,倒是我太高看他们了……” 黑袍缓缓张开,修灵者的身形在深邃的地牢中一路远去。 牢房中,楚天遥忽然抬起视线。 “你确定那个修灵者刚才就在这里?” “错不了的。”叶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在溪临山谷的时候,我曾经在他身上留下过一道本命烙印。刚才,我的感应很清晰。” “所以,”楚天遥的表情意义不明,“我们刚才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嗯,看来是这样。”叶朔默默点头。 鱼儿已经咬钩。 但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暗战中,究竟谁是鱼儿,谁又是渔者呢? 118.第118章 寻找解药 入夜。 钥匙徐徐插进锁孔,发出一阵机械的转动声。 外侧的牢门应声而开,投撒下一片明亮的月光。 “谁!”本是在闭目养神的叶朔猛地坐正了身子。 被夜色勾勒出的倩影做个“噤声”手势,接着才蹑手蹑脚的闪身而入。行到牢门前,轻轻托起兜帽,一头青丝直披至肩。 “是我啦。累得叶公子受苦,小女真是过意不去。”声音轻柔婉转,令闻者不由心神一荡。而若细加分辨,不难品味到,话里由于未能被对方及时认出,所暗含的一丝娇嗔。 “赫连小姐?你怎么来了?”而显然这“细加分辨”四字,与神经大条的叶朔搭不上什么关系。 “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眼前的少女果然便是赫连凤,“我偷了我爹的钥匙,既然他听不进我的话,我就不认他做我爹了!总之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呃,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叶朔一阵尴尬,还想再劝,望着完全忽视了两人意愿,只顾埋头开锁的赫连凤,也只能将一肚子父慈女孝的大道理咽了回去,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但是现在我们都中了毒,被封锁了灵力,就算逃出去也没有用。对方又是修灵者……” 赫连凤沉思了一下,开锁的动作渐渐慢了下去,最后竟是直接拔下钥匙,在叶朔惊愕的注视下,对着牢里抛了进来。 “这也说的是!解药……解药的话,在那个修灵者房中应该可以找到线索!委屈你们先在牢房里多待一会,我去去就回。” “喂,既然是救人,那就救到底啊!”叶朔捧着一串钥匙哭笑不得,“先把我们放出来,然后我陪着你一起去找那个修灵者。不管怎么说,我怎么可以让女孩子挡在前面替我冒险!” “不,我都已经考虑好了。” 赫连凤的性格却是相当倔强,从小到大,只要是她认准的事,就没有一个人劝得动她,“你们的灵力还没有恢复,正面冲突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是我一个人去,就算被发现了,我也可以假称是去帮他打扫房间。而且……这个耳坠……” 说着话忽然羞红满面,略微侧转过头,轻轻抚摸着秀发间若隐若现的银月形耳坠,声音越来越低:“我现在知道了,你送给我这个耳坠,其实就是为了让我不受他的灵魂攻击侵蚀吧?也多亏你见机得早,否则……不过我还是希望……就算你不承认……我也……” 最后几句说得极是含糊,叶朔纵然竖直了耳朵,也是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同时见他稍露疑问之态,赫连凤更是大窘,左右彷徨后,忽然掩面便奔,倒像这牢房中隐藏了什么吃人的怪兽,留下叶朔一脸的莫名其妙。 “唉……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啊,让她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叶朔顶着楚天遥一副“早就告诉过你好人难做”的眼光,半只胳膊从铁栏缝隙间探出,端着钥匙吃力的试探着锁孔,“真是的,为什么她就始终不能听别人把话说完呢……” 月黑,风高,夜更深。 那修灵者的房间中,早早的便是熄了烛火,随着浓墨铺就的夜色,一同融入了四野无边的静谧。 但不久之后,这份寂静却忽然被打破。以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振翅夜啼为起点,若是留神倾听,还能分辨出房中正传出一阵阵不自然的桌椅碰撞声,以及少女有些气闷的低声咕哝。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奇怪,到底会藏在哪里呢?” 赫连凤溜进那修灵者的房间后,放轻手脚,几乎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解药会长成什么样子,但别说外观是药瓶的东西,就连个锦囊她都没找到,最终也只能将迟疑的目光投向了纱帐,以及床上那个和衣而卧,时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上去睡得正香的人。 “……”赫连凤长到这么大,还从未和年轻男子有过亲密些的接触,当然这也是赫连府的家风严谨所致。想到真要去搜寻他的贴身之物,自先闹了一阵脸红心跳,半天都跨不过这道坎。 但再一琢磨,那修灵者为人谨慎,既然到处都找不到解药,那么他随身携带的可能也就当真极高。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总不见得在临门一脚功亏一篑。 何况当脑中跳出另一张温柔的笑脸时,更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顿时兴奋得浑身有劲。又是给自己暗暗打气一番后,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真等事到临头,赫连凤仍是心头小鹿乱撞。连探了几次手,都在半途缩了回来,最后索性把心一横,闭着眼睛摸到了那修灵者的衣领,沿着外侧一路滑了下去,一寸一寸的抚平了衣料上端深深浅浅的皱褶。 自然,在这个过程中,她都是单膝半跪在地面上,同时将头大幅度扭到另一侧的。 也因此,她就没有看到,黑暗深处,正有什么蛰伏的阴谋缓缓睁开了眼睛。 …… 移动到第5颗纽扣的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扣住! “你在干什么?”这一声突兀的问话,直欲令赫连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她慌忙起身后退时,另一只手臂也被狠狠扯住,接着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前一跌,几乎是半身扑在了床上,一抬眼就直面与那修灵者两道冷峻的视线相接。 他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此刻正像打量着陷阱中的猎物一般,眼中带有几分嘲讽意味,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自己。 “放手啊,我……人家只是想帮你打扫房间……”赫连凤试着挣扎了几下,感觉手臂上就像套了两个铁箍,不一会儿就是阵阵刺痛蔓延而上。 知道敷衍不过,也只能寄望于他刚刚睡醒,意识尚显混沌,硬着头皮把早已准备好的理由搬了出来。虽正与他惊恐对视,片刻后仍是忍不住再次软语哀求道:“先放手好不好,真的很痛……” 那修灵者冷哼一声,指力稍松,却仍是维持着钳制状态。眼珠上下一扫,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话里透出的尽是鄙夷:“打扫房间?我倒不知赫连小姐竟有半夜不睡觉,来为陌生人打扫房间的习惯?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吵到我休息了?” 119.第119章 大反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继续睡吧,我……我就先走了!”赫连凤心虚的回避着他的注视,匆忙推脱几句,站起身就想离开。 那修灵者忽然脸色一变,眼中凶光大作,扯住她的手臂狠狠一甩,赫连凤立足不稳,一个踉跄被他面朝下的摔进了床里,鼻梁在床板上狠狠一磕,登时泪如泉涌。 那修灵者紧接着又扳住她的双肩,将她扭转过来面朝着自己,冷笑道:“我说……你刚刚是在摸哪里啊?既然你这么做梦都想献身给我,那我就成全你!”这一句登时带起了满室暧昧。 在赫连凤已是压抑不住的低声抽泣之时,那修灵者手上动作不停,一把扯脱了她领口的两颗扣子,顿时一片欺霜赛雪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正当他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之时,本是紧闭的两扇门板忽而轰然大开,两道人影就站在满院清辉之中,被晃动的月光扭曲成了一线模糊的剪影。 银盘当空,月色毫无保留的倾泻而下,将那修灵者的面貌也映照得一览无余。 “阮石,果然是你!你这已经登上了焚天派黑名单的人,不知收敛,还敢出来为非作歹?”僵持半晌后,最终是叶朔冷着脸先开了口。 “叶朔?”阮石皱了皱眉,显然是对他会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 但很快的,笑容在他的脸上重新浮起。坐在原处淡然的整了整衣领,这才漫不经心的站起了身。此时他的双眼依然清明,全无一丝欲望沾染的杂质,显然方才的举动也只是在刻意羞辱赫连凤。 “呵,叶朔,有人告诉我,你的好运永远都用不完……但是,我不信!”阮石自然也看到了一旁的楚天遥。 平时看到这两个人,他或许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但是现在,他有足够的底气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两个,昔日再怎么高高在上,现在还不是中了我的毒药?哼哼,什么玄天派的精英弟子、后起之秀,不能运转灵力,你们比一介寻常凡人又好得到哪里去? 既然好命的从牢房里出来了,不赶紧夹着尾巴溜之大吉,竟然还敢送上门来找死?好啊那我就成全你们,现在的你,在我眼里不值一提!”右掌猛然抬起,一团强大灵力暴涌而出,金光四溢,如同射出了一发炫目的炮弹。 叶朔眼神毫无波澜,招式更是全无花巧,缓缓抬起右掌,动作也是与他一般无二。 “可笑!”阮石为叶朔的垂死挣扎发出了一声冷笑。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叶朔抬起的掌心中,竟是同样散发出了一股灵力波动,而且这一招之威,明显是呈几倍的碾压过他。 两股灵力波动自半空相撞,而结果毫无疑问,叶朔的灵力攻击以势如破竹之势,突破了前方的一切阻碍,接着就在阮石充斥着惊骇与绝望的目光中,重重的轰击在了他的身上。 “在我眼里,你也不值一提。”叶朔看着撞裂窗格,一路笔直倒飞出去,最终狼狈砸在泥地里的阮石,冷冷撂下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这不可能……”阮石连满身的淤泥也顾不得擦,坐在泥塘里怔怔看着正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的叶朔,像见了鬼一般失声大叫:“你没有中毒?这……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不会的!……” “阮石,你自以为机关算尽,其实你一直都陷在你给自己划下的囚牢中出不来。”叶朔在他面前站定,相比阮石如同患了失心疯一般的咆哮,他的情绪则要平静得多。 “输给我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境界不够就去提升,打架输了就再赢回来,这一切本来就很简单。没有哪一个强者是没有经过失败的,区别只在于,失败之后能不能再站起来。停留在原地怨恨你的对手,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给你担保,如果自你我初战那日后,你能把精力放在专心修炼,而不是搞这些小动作上,那么时至今日,你必然已经有了与我一战的资格!但是现在的你,却还远远不够!” “啊啊!你住口!我不要听你说这些大道理!”任他苦口婆心,阮石却仍是势如癫狂,“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中毒……我分明亲耳听到的啊……我……” “所以我说,这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叶朔叹了口气,主动上前将依旧枯坐在泥塘里的阮石拉了起来。 原来,自叶朔与楚天遥从溪临山谷返回,即将踏入拥封城之前,还曾经发生过这样一段对话。 ——“你怀疑赫连家背后有修灵者参与?”楚天遥打量着正在小河边抓鱼的叶朔。 “嗯。”叶朔说话间,已经逮到了一条大鲤鱼,“灵石中所掺的毒药,根据祈岚兄弟的说法,在修灵者中都是极少流传,凡人就更是不会有购买渠道了。 况且通常来说,凡人都是不敢惹修灵者的,就算那赫连老爷知道我们师承玄天派,又误会我们跟绑架案有什么关系,但背后如无强人撑腰,他也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 我现在想想,那个神秘修灵者,跟我们在溪临山谷遇到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当初两人一路追踪那个假冒楚天遥的蒙面人,最终仍是给他逃了,同时楚天遥无意中提及,感到周身的灵力隐约有些运转不灵。 叶朔虽然也有相同的感应,起初只当是扫荡山寨后的正常消耗,也没在意,但随着时日渐长,这份异样感却是有增无减。 两人这一回自然很轻易的想到了中毒一层,接着也没费什么力气就锁定了那只外来的灵石箱子。用御魂心法仔细检测过一番后,果然在灵石中找到了一层细密的毒粉。 此毒无色无味,一经撒到物体表面,很快就会与贴合物融合为一,肉眼难辨。而其功效便是每时每刻都在挥发出有毒的粒子,通过空气传播,久而久之,便会完全填充中毒者的灵脉,使其灵力梗塞,难以运转。 当然这一切叶朔原本是不知道的,但谁让他运气好,交上了一个大名鼎鼎的炼药师朋友呢? 120.第120章 真相(上) 真要将毒素完全驱除,非朝夕之功,而叶朔也不想把这么一大箱灵石扔了,于是暂时以灵魂力量在箱子四周布下了一层禁制,遏止了毒性传播,同时也将这种毒粉的相关讯息刻录下来,通过传音玉简发给了祈岚。 等待祈岚的回复期间,两人便在原处就地调息,这毒性来势汹汹,又是旷日持久,倒也花了两人一个上午才完全驱除。 “哼,一个藏头露尾的修灵者,又能厉害到哪去?既然知道他就躲在赫连家,那也正好,咱们直接杀过去让他们交人!”楚天遥在说起凡人时,语气中似乎总带着一种浓重的不屑。 “等等楚师兄。”在楚天遥这么一天暴躁过一天的压力下,叶朔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起来,“我并不是怕那个修灵者,只是如果咱们就这么直接打过去,万一漏出风声,他先一步逃了怎么办? 毕竟从溪临山谷的事看来,他的戒心还是很重的。要为玄天派洗脱罪名,还得着落在他身上呢,不能这么鲁莽行事——啊楚师兄我不是说你,我是在提醒我自己呢!——” “哼,还是这么天真。总有一天这份优柔寡断会害死你!”楚天遥例行公事的鄙视过一番之后,倒也总算是暂时坐了下来,“说吧,那你想怎么样?” “嗯,既然他们已经设了局……”叶朔没能为楚天遥的配合高兴太久,在接到他一道凌厉的眼刀后,连忙苦笑着继续说了下去,“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让他当真以为我们已经中了毒,这样……” 叶朔将计划大略描述过一遍,又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方位:“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麻烦……根据种种迹象,我总觉得赫连老爷也同样被人灵魂控制了。如果没一点防御手段的话,赫连小姐就这么回去恐怕会很危险……对了,楚师兄,你身上有没有女孩子的首饰?” 楚天遥一脸黑线,目光简直就是凶狠:“你傻了么?!我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首饰!” 正所谓是,自己作的死自己来偿还。叶朔在楚天遥一副要把他砍死的目光下,亲手烤了两条鱼作为赔罪,而后自己上街漫无目的的逛了许久,最终买了一对银月耳坠,回去送给赫连凤。 之所以选了这一对,是因为在他对于逛街的痛苦记忆中,有一次齐玎莎就是指着一个约莫是这造型的耳坠大喊好看。自己喜欢不算,还非得逼着他和顾问一起称赞。 那一天他几乎是掏空了自己肚里的墨水,那些极力想忘却忘不掉的溢美之词,不料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赫连小姐,这对耳坠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一旦你感觉到耳坠发热,那就代表着……嗯……代表着我在想念你,所以……”省略掉一应赞美,最后传达出的基本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意思。 只是说到耳坠功效之时,那是被他注入了灵魂力量,短暂改造出的灵魂防御器。如果耳坠发热,就代表着有人正在对她进行灵魂攻击。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女孩子身上戴的首饰,比较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但有些话又不便对赫连凤直说,顿时吞吞吐吐,左右为难了起来。 “你到底有完没完?”在两人都是面红耳赤的时候,楚天遥不耐烦的走了过来,“直接告诉她,回去以后她爹可能会对我们不利,让她自己选择站哪一边。” “什么我爹会对你们不利?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赫连凤皱了皱眉,她对楚天遥的印象,由于他整日冷口冷面,好像谁都欠了他多少钱一样,本来就算不得好,如今听他出言诋毁自己的父亲,这印象就更是一落千丈。又转向叶朔,娇声道:“叶公子啊,你刚刚的那些话,能不能再说给我听一遍?人家好喜欢听呢……” 楚天遥气得头顶冒烟,转过身再不想理会这两个人了。 “但是……”赫连凤的表情顿时变得娇羞,“你的话,我都听。” 于是有了赫连凤的合作,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而在赫连家,有几幕看似平常的场景,背后其实别有深意—— 地牢中。 “修灵者大人法力无边!天下皆可去得!什么小小玄天派,还不是挥一挥手就灭了?” 楚天遥目光微动,方才说那一句话,也不过是为了试探赫连正诚是否当真被人灵魂控制。 如今情报既已确认,他也就懒得再多费口舌了:“既是如此,那就叫你的主人过来商谈吧。我不想跟傀儡说话。”说到“傀儡”二字,刻意加重了字音,表面看来是对赫连正诚的讥讽,实则是给了叶朔动手的暗示。 “赫连老爷,赫连老爷!”叶朔迎上前唤住了赫连正诚,“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我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么?”在两人视线相接的那一刻,一道特殊的灵魂波动自叶朔眼中悄然涌出,如雾气般灌入了赫连正诚瞳孔。 这一道攻击并没有杀伤力,反而是如同最轻柔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又似情人的手爱抚着流离的心。片刻之后,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禁制被打开了一道缺口,紧锁的心房豁然开朗。 “哈……”赫连正诚的嘲笑声哑在了喉咙口。下一刻,他就听到脑海中突兀的响起了一道传音:“赫连老爷,是我,我是叶朔!您不用急于回答我,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您可能未必会马上接受,但是请您用自己的脑子去想一想,这里是您的家,但如今您却要奉一个外人的旨意,到牢房里来向我们传达他的命令,您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况且他虽然自称是修灵者,却并没有真正展示过任何独特的神通,那又凭什么令如此多疑的您——(无视了赫连正诚瞬间阴沉的脸色)——这般轻易就认可了他的身份呢?” 赫连正诚起初还心怀不屑,但随着叶朔的分析句句切中要点,在他心中也逐渐升起了一个问号。 是啊,自己当初究竟是为何会将他奉为上宾? 121.第121章 真相(下) 那一日的记忆,再回想起来都变得相当模糊,就像是有人从自己脑中生生挖去了一块。 他所能记得的,就是自己连日以来确实对那陌生的修灵者言听计从,还将自己的主卧也让了给他,并将府中的大部分侍卫都调派了去给他看门。 这种俯首帖耳的行为,根本就不符合自己素来的秉性!他虽然上了年纪,却自信还没有老糊涂!而且,按照他的意愿,他会选择的是立刻报官,而不是将贼人囚禁在府中,威胁他们当街认罪! 他要的只是罪犯得到应有的制裁,玄天派的名声是好是坏,与他何干?更为诡异的,是不久前的那一句“修灵者大人法力无边”。他已经记不得当时是在想些什么了,只是那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自然得犹如天地真理。 也正是由于这种种反常,他对叶朔的话才信了七分。抬起头迟疑的看向他:“你……” 没等他开口发问,脑中的传音再次响起:“您先不要说话,那个神秘修灵者也许正在灵魂监测这里的情形,不要让他知道您已经脱离控制了。 否则,也许他就会趁机溜走了。至于我们后续的计划,赫连小姐都知道,到时您配合着她见机行事就可以。 对了,您不是不相信我们么?赫连小姐曾经在绑匪的老巢见过那个幕后人,如果近距离接触,一定可以认出来的,你可以设法带她去见一下那个人,到时候她自会告诉您真相。 还有,据我判断,以此人的灵魂强度,他要监测整座府邸应是不成问题,也就是说,不论在任何地方,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脱他的感应范围。 所以即使要交流,也请不要说得过于直白,可以用一些……嗯,只有你们明白的暗语之类的。” 赫连正诚沉默片刻,幅度极微的略一颔首,意示认同了这一计划,接着很快就重新板起了脸,撂下一句:“我就言尽于此,你们自己再好好想想吧!”便拂袖而去。 ——那修灵者的房内,对方颐指气使的语气更令赫连正诚反感,对叶朔的信任再次提升了一截。表面却是将一副奴颜婢相扮演到了极致,未露丝毫破绽。 “多亏了大人设计擒下玄天派小贼,否则她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错把仇人当恩人’……”说到最后一句,故意加重了字音。此时他心里想的是,不能明着骂你,那我也要先讽刺个够! ——当赫连凤遭遇灵魂攻击时。 那修灵者眸中逐渐积聚起两道强大的灵魂力量,下一刻便是呼啸而出,目标直指赫连凤。 “说实话!” 赫连凤并未有任何不适,但却明显的感到耳坠中散发出一股热量。 叶朔曾经告诉过她,耳坠发热,代表对方正在对自己使用灵魂攻击,而这个时候,为了不使对方起疑,她就应该配合着装出中招的样子。 赫连凤缓缓垂下了头,极力散去目中焦距,做出一副灵魂受控的状态。当然这个表情也是她和叶朔反复演练,并被叶朔多次纠正过的。 “回大人的话,其实是小女今日得见大人绝世风采,心中倾慕,渴盼与大人结缘,这才冒险前来一会。至于绑匪的相貌,当时只是远远一眼,其实我并没瞧见。方才所言,也仅仅是为迎合大人心意……” 出于少女的敏感,即使没有正面对视,她也能够感受到,对方由于她这句话而出现的片刻愣怔。毕竟此时在那人眼里,她现在说的话可是完全出于真情流露的。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下去吧。”那人果然是不好意思了,没一会儿就下了逐客令。虽是身处险境之中,但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赫连凤还是免不了为自己的魅力暗暗自得。 ——那修灵者所偷听到的父女对话。 “凤儿,你觉得那修灵者大人怎么样?”这是赫连正诚在询问赫连凤。——实为暗示:“他是不是那群绑匪的幕后人?” 赫连凤没说话,却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实为暗示:“就是他。” ——那修灵者所偷听到的牢房对话。 “待会儿等他过来,我们就必须按照你的剧本进行么?”楚天遥一脸不爽。 叶朔摊了摊手:“要说按照你的剧本进行也是可以的,只是楚师兄你一直不肯准备啊!” 楚天遥咬牙切齿:“我的意思是!我们就非得按照剧本进行么!我讨厌像背台词一样的说话!” “嘘,他来了。”叶朔在一道仓促的传音后,站起身一拳重击在牢门上:“可恶,要不是灵力运转不开,我早就打出去了!”竟是已经进入了角色! 楚天遥见他竟然无视自己的抗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勉强接戏时,那份怨念也就格外逼真:“你现在才想到?对方既然怀疑我们是绑匪……” ——而在那修灵者离开后。 “你确定那个修灵者刚才就在这里?” “错不了的。”叶朔为了迷惑那神秘修灵者,几乎是假扮了一天的傻头傻脑,此刻难得的正经起来,声音就显得有些低沉:“在溪临山谷的时候,我曾经在他身上留下过一道本命烙印。刚才,我的感应很清晰。” “所以,”楚天遥还是黑着脸,“我们刚才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而他此时的想法是:如果你敢让我白说一遍,我饶不了你! “嗯,看来是这样。”叶朔点了点头。 ——当夜。赫连凤主动提议偷取解药。 这一件事说起来,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本来叶朔是不需要她去冒这个险的,但赫连凤从小听多了民间故事,早梦想着找人扮演一次“义女救夫”的戏目,从前是无人配合,眼前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真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 叶朔同样是个民间故事迷,受了她的鼓动,兴致一时空前高涨,两人这便埋头趴在一起设计剧本了。楚天遥阻止不得,也只能坚守最后一条底线:“你们爱胡闹随你们去,别想让我配合你们。” 于是这种种的因,落定了此刻的果。 122.第122章 自爆!阮石灰飞烟灭? 阮石的脸色,随着叶朔的叙述一分分的发白了下去,最后就更是惨淡如死。 当他在拍卖会上的举动被揭穿后,暴怒的虚无极当场就亲自传讯给碎星派掌门,一番声色俱厉的喝斥后,不仅将这一次焚天派的损失全算在了他们头上,还另行索要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费,名义是“让碎星派学学做人”。 碎星派掌门敢怒不敢言,当着虚无极的面,自是百般道歉讨好赔小心,而一转身就传音将阮威骂了个狗血喷头,两笔巨债全扣给了他不说,还声称如果再敢有半步行差踏错,就将他们二人逐出碎星派! 阮威一向心高气傲,输给叶朔本就如五雷轰顶,再加上这一顿羞辱,气得大病了一场,数日卧床不起。 阮石在旁照料时,亲眼看到父亲憔悴的病容,真是恨极了自己的不孝。正所谓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他们父子就偏偏处在这最底层的一环!除了对自身的仇恨,阮石更加不能原谅的是那个罪魁祸首叶朔! 为图一雪前耻,他瞒着父亲一手策划了这个歹毒的计划。仅仅杀死叶朔已经不能平息他的愤怒了,他要的是令整个玄天派一齐背上黑锅,让他们受万人唾骂!眼看着事态一步步照着自己的计划行进,千算万算,却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朔,这个刚刚冒出头的新人,凭什么占尽了一切的好运?为什么他就像是自己的克星?为什么他分明有着精英弟子的实力,却偏偏要整天伪装成蓄气一段到处乱晃!到处要不是被他的表面实力迷惑,自己也不会不长眼的去招惹他! 在阮石眼里,自己是永远都没有错的,如果有错,那也一定都是叶朔的错。而这样偏执的思想造就的便是极致的恨意,这份恨意令他五内如焚,整个人几乎就要从里到外被燃烧成了一团灰烬! 就在他恨得咬牙切齿之时,背后一阵车马轱辘声响起,赫连正诚牵着一辆大车,目光冷然的走了过来。那车上,赫然装着一个金属打造的笼子! 在他身旁,是赫连家的另外几位长老,由灵魂攻击而起的那份恭敬已经完全消失,此时每个人都神色不善的打量着他,等待着亲手执行对这个阴谋家的制裁。 “阮石,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此时,一直在旁静观事态的楚天遥也开了口,“赫连老爷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你吩咐他打造的那个笼子,现在他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我也给你两条路走,一是自己钻进那个笼子,次日游街示众,向拥封城以及各大州县的所有百姓坦言你陷害玄天派的真相。第二是现在就死。你自己选择吧。” 阮石目中喷火的打量了身后的笼子一眼,又将那充斥了极致恨意的目光缓缓调转回眼前的两人身上。面部的肌肉如抽筋一般,清晰可见的跳动不已,这也令他的神情看来极显狰狞。而楚天遥倒也不急于催促,负起了双臂,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忽然,阮石半歪过头对着楚天遥一笑,脸上浮起了一丝混杂着解脱的奇异神采,怪声怪气的道:“我选择现在就死!” 话音刚落,猛然抬手结印,他那张扭曲的脸也在身形膨胀间迅速变形,下一刻便是“嘭”的一声原地炸裂,衣服的碎屑四散纷飞,烟尘四溢,呛得人睁不开眼。 灵界大陆上谁不惜命,能有勇气当场了断的就更是十不存一,更何况以楚天遥对阮石的了解,他也并不是这样一个有气性的人,因此在他忽然自尽时,第一反应便是大吃了一惊,同时撑起防护罩阻拦爆炸余波。等得烟尘散尽时,再看原地除了一堆衣服的粉末,已是空无一物,竟是当真炸得“灰飞烟灭”。 一旁的赫连正诚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场面,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心跳半天都无法平复。 “他死了么?”半晌之后,叶朔吞了吞口水,艰难的开口向楚天遥求证道。 “……没有。那还是他的一道分身。”楚天遥这时也回过了神,暗恨自己没有看穿他的金蚕脱壳之计,还是给这家伙溜了。“别以为只有你会布局,人家同样留了后手。” “唔。”叶朔默默点了点头,心底唏嘘不已。听到阮石未死的消息,他竟然没有任何不甘,反而是怀有一丝庆幸。两人虽然敌对已久,但起因却不过是“他们打了一架,有人由于技不如人输了”,小事一桩,实在称不上什么生死大仇。 阮石要为此事耿耿于怀,只能说明他太不成熟,自己却不能像他一样。更何况,连施放天魔化气散的郭阳云都放过了,又何必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只希望他经过这一次的教训,能够有所收敛。 而叶朔此时却没有注意到,楚天遥默默转过了身,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不会忘记,在阮石最后自爆的时候,自己脑中曾经响起了他一道疯狂的传音。 “楚天遥!我的痛苦,我的恨!我以为你会是最能了解的一个人!问问你自己,你是否舍得把精英弟子的宝座拱手让人?你就真能甘居人下,做那些所谓强者的踏脚石?” 这句话也真是说到了楚天遥心坎上,自从叶朔出现后,自己似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连日积压的所有的怨,似乎都在此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如开闸洪水般汹涌而出。 他说的不错……如果当一个人的存在,注定会抢光你所有的风头,而你又无能为力的时候,那是怎样的一种恨!如果自己也处在他的立场上……不,自己不会处在他的立场上!就算那一颗新星的光芒再亮又如何?夜空中最耀眼的那一颗星只会是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楚天遥默默握紧了双拳,注视着阮石自爆后的空地,心底的一道声音盖过了一切杂念:“……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你所欠缺的从来就不是际遇,而是能力。 而我,我自然是不会长久居于人下的……就算你们要堵死我所有的路,”想到师父微笑着将玄天秘法交给叶朔的场景,指甲狠狠刺痛了掌心,“我也一定会凭我自己的力量,在这浩荡乾坤间打出一条道路来!” 123.第123章 突如其来的桃花运 距赫连府不远的一间小客栈。 正在床上闭目打坐的阮石忽然睁开了双眼。 “阿石,你怎么了?”阮威担心的看着脸色阴沉的儿子,一面举袖替他拭去了额角的冷汗。 “……我不知道。”阮石的目光仍有些浑浊,“只是我留在赫连家的分身忽然自爆了……消息要过一会儿才能反馈回来,现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阮威稍一思量,脸色骤转,“看来情况有变,快走!” 阮石被阮威从床上一把拖了下来,两人连包裹也来不及收拾,匆忙熄灭烛火,逃出了客栈,一路专拣小道急奔。潜逃期间,阮石依旧是一脸迷惑。显然分身状态被强行打断,对他也是受创不轻,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回到现实。 又行一程,刚转过一条偏僻的小巷口,忽然有道身影如鬼魅一般,自街角的暗影中浮现而出,刚好拦在了两人身前。 “你是什么人?”阮威打量着面前那从头到脚都包裹在一身黑衣中的人,第一时间就摆出了防御架势。 “二位,主人有请。”那黑衣人喉头微动,冷冷说出这一句后,也不向二人多看一眼,自行在前方领路。 “笑话,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凭什么要跟你走!”阮石没好气的顶了一句。转身刚迈出一步,一排利剑忽然从他脚下的阴影中冒了出来,刺得他一阵慌乱跳脚,虽然狼狈的躲过了所有攻击,仍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阿石,跟他去吧。”阮威在这阵攻击之后,目光微微闪烁,拦住了正要喝骂的阮石,传音道:“此人极善暗杀之术,他若是想对我们不利,刚才就可以动手了,没有必要现身相见。还有……虽然承认这件事令人不爽,但是玄天派一向以名门正宗自诩,此人身手如此诡异,想来不会是他们一边的人。既然这样,倒不如跟他去看看。” 阮石也沉默了下来。的确,先不说在这里拖延得久了,也许叶朔和楚天遥就会追赶上来,就是眼前那黑衣人也不好对付。如今的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他们手中,这也真是一个更加令人不爽的事实。 那黑衣人的每一步看似迈得缓慢,实则却是疾行如飞,阮威父子还得全力以赴才能跟得上他,这就令他们不由更是对此人的实力暗暗心惊。 “你家主人是谁?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途中阮石耐不住这沉默的气氛,主动开口发问道。 那黑衣人一言不发,脚步却是迈得更快了。 “喂!说话啊!你哑巴了?”此时在赫连家失利的一幕幕,包括自爆前那极致的仇恨,已经逐渐反馈到了阮石的意识中。正是情绪极度不佳,再开口更是全没好气。 那黑衣人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却是犹如没听见一般,顺着下一条岔路拐了上去。 “你……”阮石还想上前理论,被阮威抬手拦住,冲着他摇了摇头。对这种底细不明之人,还是不要贸然挑衅的好。何况他也是真切的从此人身上感到了一层危险气息。就如同是动物面对天敌的本能一般,令他明智的选择了缄口。 这段沉默的路途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那黑衣人就在一座破旧的荒宅前停下,朝内一摊手:“请。”说完径自入内。 阮威凝目望着眼前荒宅,此处分明是废弃已久,四面都结满了蛛网,再伴以不时呼啸而过的阴风,以及他方才推门时,老旧的门扉发出长长的“吱嘎——”一声,久久不散,凄厉直撕入心,在这诡异夜色下就更显得不祥。 但这犹豫只过片刻,想到来也来了,总不见得掉头就走,何况已经到了对方的大本营,更不是自己说走就走的问题。那还是表现得配合一些,以安对方之心。抬起脚步默默跨了进去。 阮石无计可施,将周身法宝默默检视过一番,壮了壮胆,咬咬牙也默默跟上。 在两人身后,破旧的木门无风自动,悄无声息的缓缓合拢,如同封锁起了一座千年的坟墓。 而另一边,赫连家。 叶朔倒是并没有什么定要去追击阮石的想法,阮石若是就此走上正途也就罢了,若是冥顽不灵,走上修罗魔道,他也无力扭转。 楚天遥原想提议他直接引爆本命烙印,但再转念一想,若是给他知道本命烙印也是可以引爆的,恐怕会疑心自己对他不利,更增防备,如此也就作罢。 一番寒暄后,叶朔不忘叮嘱:“那赫连老爷,因为我还另有要事,替玄天派澄清之事,就拜托你和楚师兄了啊!” 赫连正诚拍着胸脯担保:“没问题,别的我不敢说,但以我赫连家的财力,当初对方是怎么把消息散布出来的,我就怎么让他们吞回去!哎,叶公子,此番我受奸人愚弄,给二位和贵派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实在是于心有愧啊! 如今能为你们做一点事,也好稍补歉仄,在我实是义不容辞!对了,还有这箱灵石你带上,做路上的花费吧。”见他迟疑不接,连忙补充道:“放心,这是我刚从钱庄里提出来的,绝对是没有下过毒的!” 赫连正诚这么一说,反倒是叶朔不好意思了,但他也没有多推辞,收下了灵石。毕竟之后还要前去东海,身上的盘缠自然是越多越好。 等这边的事都解决了,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旁的赫连凤,此时这位千金小姐已经急得要跳脚了。在牢房里的暗示没用,用“义女救夫”暗示还是没用,难道自己就非得放大招不可? 众目睽睽之下,赫连凤快步走上前,在叶朔的脸上迅速一吻,同时轻声道:“你送我的耳坠,我可一直当做是定情信物,我……我等你回来娶我。”说完这一句,面红过耳,掉头急奔回房里,再不肯出来了。 叶朔只觉一股热浪“嗖”的一声蹿上头顶,脸上更是烫得发麻,原地木立了好一阵子,才记起转头解释道:“等等赫连小姐!我不是……”但再看四周,还哪有赫连凤的影子? “你闯祸了……”楚天遥飘然经过他身边,幸灾乐祸的甩下了一句。 “……哎,她?我?”叶朔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他从前对男女之间其实是并没有什么概念的,女孩子在他看来,也仅仅是比卖菜大婶年轻了一些的存在,如今赫连凤这突兀的举动,简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感觉整个人都乱了。 但与此同时,似乎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倩影,正在从心底缓缓浮现出来,更是令他手足无措。 一直到离开赫连府,叶朔的身体还是僵硬的。一些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奇奇怪怪的想法依然在不断上浮,在他的脑中翻涌无休。 “唉,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啊。”摇摇脑袋,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奇怪的想法通通赶走,叶朔望着延伸至远处的道路,“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124.第124章 租船 渔船已经彻底甩开了陆地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大海的咸湿味。 叶朔站在甲板上,眺望着那一片辽阔无垠的湛蓝。远方水天一线,澄澄碧海,翻卷开千里烟云。 东海人鱼岛,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按照半魔人的话,那里可以找到海月水母的精魄,但是,那里同样是一个充满了危险与荆棘的地方。 未知的远方,未知的旅程,再加上一群未知的同伴,似乎都预示了这一路绝不会如表面的风平浪静。 此事还要从叶朔还在岸上的时候说起。 当时他刚刚来到码头,码头不大,但却热闹繁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装货的装货,卸货的卸货,一派井然有序的样子。 大大小小的船只靠在码头边,耳边都是一些讨价还价的声音,大多都是出海远行的人正在租下船只。 开始,叶朔也有些茫然,毕竟东海人鱼岛这个地方,平常人都不会想要去吧?到底要怎么才能够找到去人鱼岛的船只呢?听着讲价声,他灵光乍现,那我也租一条船好了! 然而只要他刚一提到人鱼岛,甚至人鱼两字一出来,所有的船夫便都是忙不迭的一阵摇头摆手,似乎多听一句也是犯了忌讳。 这群船夫对此固是避如蛇蝎,但往来商旅中却也不乏好事者。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叶朔倒也听到了不少传言。 有人说,这大海中就游荡着水鬼,那是在水中凶死的亡灵,怨气深重,除非是找到了另外的替死鬼,自己才可以投胎转世。已经有不少出海的渔人离奇遇难,据说就是给水鬼抓去吃了。 也有人说,那里的人鱼格外凶残,会把人生吞活剥,亦或是把人拉进水里,不吃他们也不咬他们,只是为了看看人类在水里挣扎窒息,然后死亡的样子。 对于这些传闻,叶朔选择一概不信。 以讹传讹的事情还少吗?何况,那些好事者最后还吵了起来。就因为他们所说的版本都不一样,为了证明自己的传闻是最可靠的,居然当众大打出手。 真是不靠谱啊。叶朔摇摇头。 越往南,船只越是大,讨价还价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大船上都有船工,正在各自工作着,井然有序。 看起来还是大一点的船好一些。叶朔看着这些大船,他们大多有两层甚至三层高,甲板宽阔,比起小船,的确更能经得起风浪。 “这位……船长?”叶朔尽可能挑了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船长,问道:“那个,我想租下你的船可以吗?” 那船长胖胖圆圆的,穿着一身蓝色短打,卷起了裤脚管,正躺在他船舱的甲板上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 “啊?你说什么?”胖船长半眯着眼睛。 “我说——我想租下你的船——!我要——出海——”叶朔心想可能是船长耳朵不好,于是扯着嗓子说道。 “年轻人,说话声音那么响干什么?”胖船长掏掏耳朵,没好气的看了叶朔一眼,“想租我的船,我的船可是很贵的!”说完更是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叶朔。 由于先前叶朔曾被关进大牢,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所以在出发前,他换上了一件新衣服。干净归干净了,但那却是赫连府的家丁服。 “往日里租我船的人,哪个不是穿金戴银的,你怎么穿的跟个家丁一样?”胖船长对叶朔的穿着一个劲儿的指指点点。“——还是说?”胖船长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替你家主人租的船?好呀!好呀!那还是让我直接去跟你们家主人谈吧!” “不是。是我个人租船。”叶朔回答道。 “个人?那我可是要付押金的,一千灵石怎么样?”显然胖船长根本没把叶朔放在眼里,故意狮子大开口,也只是想令他知难而退。 “可以呀!”叶朔倒是没什么其他想法。爽快的掏出储物戒指,一瞬间大量的灵石掉落在甲板上。 看着这么多的灵石,胖船长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他的眼睛本来就小,开心一笑,就显得跟没有了一样,“看不出来呀小哥,你还挺有钱的嘛!” 胖厂长拿出一个包裹,将灵石一点一点的塞了进去,一边问道:“那小哥,你租船要去哪里?如果太远的话,我这可是还要加钱的。” “呃,这个……”叶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船长,你有没有听说过,东海的一个人鱼岛?” 他话音刚落,胖船长装灵石的手顿时停住了。脖子僵硬的扭向叶朔,略显迟疑道:“你……你要去人鱼岛?” “啊,不是不是,”叶朔连忙摆手,“我只是出于好奇,出于好奇,随便问一下。” “出于好奇?别装了!”胖船长又恢复了装灵石的动作,“我在这条船上做了多久你知道吗?二十年!二十年啊,我见过多少像你一样,吃了熊心豹子胆,心大到没边际的人,为了什么人鱼,去什么人鱼岛,结果统统有去无回啊!” “那,如果你不想租给我了,能把灵石还我吗?”叶朔一阵无奈,他就知道说出目的地,会是这种结果。 闻言,胖船长看了看包裹中的灵石,似乎有些舍不得。 “小兄弟,那里很危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我的船上,还有这么多船工兄弟,我也得为他们考虑是不是?所以……”胖船长挣扎了一下,“一口价,十万灵石!我就把这船卖给你了!” 开出这十万灵石,胖船长自己心里也没底。虽然担心这几近离谱的高价会直接把买家吓跑,但叶朔先前毕竟是那么爽快地给出了一千灵石,出于商人的本能,他顿时按耐不住贪钱的欲望,把价格狠狠的提高了一下。 “好呀!”叶朔脸上藏不住的开心。他本来还在想,如果实在租不到船,他可能就要去造船厂,让人帮他造一艘了。 胖船长没想到叶朔居然那么大方,那一声神清气爽的“好呀!”反倒让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顿时一迭连声的应道:“那好那好,小兄弟你可一定别反悔!我给你拿张船契来,你在这里等一等,不要走开啊!”走出几步,忍不住又是回头叮嘱道:“千万别走了!” “胖三哥你要卖船吗?”边上一艘船的船长突然喊道。 那胖船长顿时像被人戳了一下脊梁骨,原本灿烂得像一朵花儿的笑脸瞬间萎靡了下来:“二瘦子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卖船?” 二瘦子笑得不怀好意:“胖三哥,我可都亲耳听到了呀!”而后,他又把整个身体伏在船栏杆上,冲着胖三哥的船大叫:“胖三哥要卖船了啊!” 125.第125章 烈火流云 “什么卖船?”胖三哥船上,原本同样在休息的船工们顿时一个激灵,全部都站了起来,围着胖船长,争先恐后的嚷道:“船长这怎么回事?当初来你船上工作的时候,说好了干十年的。现在才一年刚过去,你船不要了,难道让我们去喝西北风吗?” “这,这……”胖船长一阵尴尬,转向叶朔赔笑道:“小哥你看,我船上的兄弟们都要吃饭,既然我把这船卖给你了,那以后你就是他们的老板了,记得按时给他们发工资啊!” “靠,老胖子,你还好意思提工资。”一个高瘦的船工站了起来。“跟你签了三年约你说三年太短了,不能一年一年发,要等三年满了才发,现在都第四年了,tmd老子的工资在哪里?” 面对这样的质问,胖船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此刻一旁看热闹的二瘦子说话了:“对面那位小兄弟,你刚来这里,不知道三胖子干的那些缺德事。买他的船?他的船都快坏了!不如买我的船吧,质量有保证!” “二瘦子你才缺德呢,居然敢抢我的生意!”胖船长在甲板上气得直跳脚。 船工们看着两个船长一副要打架的模样,非但没有劝,反而唯恐天下不乱的向码头上其他船主喊道:“有位大财主,要出十万灵石买船啊!” 他们不喊还好,这一喊,瞬间周围的船主都沸腾了。“大财主来买我的船啊!”这样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虽然船主们都在努力的吆喝、费力地介绍着自己的船有多么多么的好,叶朔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因为他早就离开了那里,而且几乎是逃走的。 真是太可怕了!叶朔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码头上的船似乎是按照等级排列的,越是往南,船则是更加的高级。 在一群中等大小的船只中,一条黑色大船显得十分显眼,它正停在码头边,而它的甲板上,有着大量的灵兽正在被打包。 大大小小的灵兽们被装进一个个四四方方的箱子里,箱子狭小而又肮脏。 其中一只大鸟模样的灵兽,很不安地扑腾着它的两只翅膀。“吱吱吱——”它似乎显得很焦躁,喉咙里不住地发出哀鸣。箱子上遮盖的布条挡住了它绝大部分的身躯,但它的翅膀还是从缝隙中透了出来,华贵的金色羽毛在太阳下闪着金光,令人目不斜视。 “呵呵,又是从拍卖会场买来的灵兽吧!”附近一艘船的船夫冷笑一声,“这么做也不怕遭报应。” 其他的船夫也是一副了然的样子,个个神情冷漠,怕是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习惯已久。 不但是关押大鸟灵兽的箱子发出哀鸣,其他箱子里的灵兽们或是焦躁不安地叫着,或在嘶鸣,或在咆哮。装货的船工们习以为常,大多没好气的踹一踹箱子也就不管了,由得它们去。 叶朔在黑色大船前停了下来,每一只灵兽的哀嚎与怒吼几乎是直击他的内心。它们……非常的痛苦。在御魂心法的作用下,叶朔几乎可以第一时间与那些灵兽感同身受。 “它们,并非自愿。……而且,它们还有主人!主人去哪儿了?主人……!”叶朔本是在通过御魂心法,细细分辨灵兽们的情感,却在听到某一句话时突然瞪大了眼睛。 当御魂心法发挥到极致时,叶朔甚至可以通过灵兽们的嘶鸣声,分辨它们想要表达的内容。于是此刻灵兽们仿佛都拥有了人类的语言。向叶朔控诉着他们所遭受到的待遇:“主人,被杀死了。那些人,为了夺走我们……” “吱——”一声刺耳的嘶鸣惨烈至极,几乎划破天空,是那大鸟灵兽。 它绝望了,它愤怒了! 装载它的箱子被它的利爪划破了一大道口子,巨大的翅膀从内部伸出,呈弧线状展开,它的翅膀太美了! 在阳光照耀下,就如琉璃一般五光十色。先前华贵的金色羽毛,仅仅只是翅膀尖上的那一点。而它翅膀上的羽毛,则是红色的。 大片的绯红似一团火焰,如烈火在熊熊燃烧,但又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利爪与喙呈黑金色,同样光彩夺目,引得码头上的围观众人一阵阵惊叹。 但那黑船上的船夫却没有他们那么好的心情欣赏。 “货物要逃走了!快派些人来!”装货的船夫在船上大喊大叫。他还在喊叫中,突然觉得脖子一紧,还未回头,又是一阵剧痛,只看到淋漓的鲜血从自己脖子上流淌下来。 原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众人见此情景,顿时像受了惊的小兽,一边尖叫一边向四面逃开,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原本好好站着的叶朔瞬间被四散的人流冲撞了好多下。 此刻,那大鸟灵兽已经完全脱离了箱子的枷锁。在杀死欲要呼叫救兵的船夫之后,它展开巨翅腾空而上,每煽动一下翅膀,便是一阵飙风,引的黑色大船左右摇晃。 它飞上船帆,双爪紧紧抓着桅杆,如一只美丽的火凤,君临天下,目空一切。 “这红色的大鸟……看起来似乎在哪里见过!”一阵熟悉感掠过叶朔心头,他逆着人流向黑色大船跑去,在那红色大鸟再一次展开翅膀的时候,顿时,他想起来了! “这是烈火流云!”当初叶朔在坊市的灵兽院里看到过。但并非实物,是一副它的画像。 总共约莫有十幅画像挂在灵兽院的后墙上,当时叶朔只是匆匆一瞥,但却唯独记住了烈火流云那展翅翱翔的身姿。 当时灵兽院的老板还在他面前大夸特夸:“烈火流云,是赤炎火凤的分支,也是其中最高贵的一种。寿命长,且智慧灵巧,也是飞行灵兽中非常少见的稀有品种。性格奔放,热爱自由,飞行速度快,攻击力也高,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空中座机。当然,以它心高气傲的性格,是很少会同意做人类的契约兽的。” 说完这些,灵兽院的老板忽然表情一变,似笑非笑道:“但也不是没有,而且它一旦与它的主人达成契约,便会忠心耿耿,护卫他的一生,是不是很不错呢?……如果想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价格就和登天了一样。诚心想要的话,还可以去拍卖会场撞撞运气。” 那时叶朔的重点都放在九曲玄阴丹上,并未对灵兽院老板的话有多少留意,现在想来,这就是拍卖会场所谓的“特殊”交易。 126.第126章 码头混战 “货物要逃跑了,快来点人啊!”眼见烈火流云从箱子里跑出来,甲板上的船工立马乱了套。 听到呼喊声,船舱内立刻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很快,一群穿着青衣的人有条不紊的从舱内跑了出来,带头的则是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 那紫衣男子脸色极是不善,一路骂骂咧咧的道:“早跟你们讲过了,这破箱子装不住的,偏偏不听!现在出事了还得找我们!” 那些船工们正在甲板上抱头鼠窜,此时也顾不得挨骂了,连忙向青衣人求救道:“不管怎样,还请大人们快把这畜生抓起来!” 桅杆上的烈火流云眼见那许多人冲到眼前,更是暴躁无常。挥动着翅膀想要飞走,但它身上似乎被加了什么封印,凌空扑腾了几下,又落回了船上。 “看来取货时施加的封印很管用。快,趁封印还没有失效,把那畜生给制住!”领头的紫衣人一声大喝:“布阵!” 听到命令的青衣人众顿时双目一寒,三两结伴,在甲板上围成一圈,而烈火流云下坠的身形则是正好落入了那圈心之内。 “封灵印!”一众青衣人皆是大喝一声,一股极强的灵力自掌中暴涌而出,顷刻化为道道金光,直射阵法中不断挣扎的烈火流云。 金光交织,很快化为一张大网,烈火流云双翅被折,再也动弹不得,然而这一切,也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围观的路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张大着嘴巴惊叹道:“这么快就结束了?”而黑船上一批或是跪倒、或是趴在甲板上的船工们也站起身来,连道:“不愧是荒神峰的人,这效率可真高!” “你们快住手!”正当青衣人取出绳子和锁链,要再次捆住烈火流云时,一名少女的声音忽然从岸上响起,声音又怒又急,令人不由得循声望去。 只见那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面目清秀而不失英气,一身水红底交领皮袄,亮丽的长发用一根红线简单的束成一个马尾,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手握一柄青色长剑,更显得她身姿飒爽,耀如春华。 “哪来的丫头?敢惹荒神峰的人,胆子可真大?”甲板上已经有船工开始窃窃私语。 “看她那身打扮,那皮袄想来也是价值不菲,说不定啊,也是有头有脸有背景的人!”也有船工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他们被荒神峰雇佣来做船工,但是很明显,荒神峰的人平日里颐指气使,从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看。怒气积压久了,此时居然还希望有人能够收拾收拾他们,压压他们高高在上的嚣张气焰。 “流云!”少女并未搭理那群看热闹的船工,仰头冲着烈火流云喊叫了一声,那语气就像遇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烈火流云被锁着身体,极其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鸣响。那声音哀怨凄切,让少女听了更是难过得几乎要落下泪来:“流云不要害怕,我这就带你回去!” 说完,少女拔出长剑。青色的长剑在烈日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辉,剑身上似乎还有一层青色的细浪,正在一层一层缓缓的涌动着。 “这把剑,看来是个宝物呀!”一些路人又在窃窃私语。反正祸不殃及自己,他们也乐得看个热闹,“荒神峰这下是有麻烦了吧!” 那些外行人不识货,叶朔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青色长剑正是能量兵器。两人虽然距离较远,但凭借强大的灵魂力量亦能感应出,这少女现在是愤怒至极。 她早已运转起周身的灵力,俨然进入到了战斗状态。而根据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叶朔估摸着这少女境界起码是集气级以上,但相较聚气级还是差远了。 通过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拼凑,叶朔此刻也差不多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了。这些灵兽是一个叫荒神峰的组织购买的,然而这货源却是来路不正,为了获取灵兽,许多灵兽的主人还因此被杀死。 而这少女,就是烈火流云的主人。想必,她是要与荒神峰的人一战,夺回自己的契约灵兽。 “小姑娘,你胆子可真大,知道你惹的是谁吗?荒神峰!”那领头的紫衣人将荒神峰三字念得一字一顿,语气也是刻意加重,明显带着恐吓的意味。 “我管你峰神荒,还是荒神峰,你们抢走了我的流云,难道不应该还给我吗?”少女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是长剑一挥,一道青色剑气由剑尖引出,直奔黑船。 那紫衣人傲立在黑船甲板上,原本是居高临下,却被这从下往上、突如其来的青色剑气逼得有些措手不及。虽说及时翻身躲过了,但也略显狼狈,尤其是在还有这么多属下看着自己的场面下! 他面色一僵,冷冷道:“小丫头,我看你是女流之辈,这才让了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呵呵,我偏偏要不知好歹!”说罢那少女脚尖一点,便是凌空腾起,一跃上了甲板。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这黑船可是我荒神峰的领地。”紫衣头领冷笑一声,“这里,可处处都是机关!” 那少女闻言,双目一寒,两手翻转,旋凝出一道气浪,足不点地的从甲板上跃开,稳稳地降落在船边一道围栏上。 “哈哈哈!”那紫衣头领见状大笑,“丫头我说你胆子太小了吧,刚才我只是吓唬吓唬你的,没想到你就这么信以为真了?胆子那么小,还是快回去找爹娘撒娇吧!” 少女一阵面红耳赤,再次高举长剑:“废话少说!” 此时少女的招式再也没有任何花架子,目标明确,直接向烈火流云奔去。烈火流云眼见主人向自己跑来,也是激动的双翅震颤。 青衣人见状,急忙出手阻止,他们两两一组,手持黑色锁链,少女一靠近便是劈头盖脸的挥下。黑色锁链沉重,且惯性极大,锁链上冒着阵阵黑烟,似乎被浸上了不知名的毒药,若是被砸到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127.第127章 荒神峰的乌合之众 那青衣人先是仗着人多势众,拦下了少女的脚步。少女一阵急躁,猛然将长剑甩上半空,趁此空隙,双手结印飞快变动,青色长剑凌空化为一道巨大虚影,朝着黑船狠狠劈下。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朵发疼。本以为黑船被这一劈,就要变成一条废船了,没想那黑船只是左右摇晃了一下,竟是毫发无伤。 可黑船上的人却没有那么走运了。长剑虚影的攻击,似乎是有着指向性的,船上的船工没有什么事,大多只是被巨大的冲力撞得飞了出去。但那些青衣人却是浑身数道划痕,原本的青衣染上一片血红。 后续的攻击远远没有停止。那些青衣人都七荤八素的歪倒在了甲板上,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他们衣衫上的划痕仍在增加,鲜血也是越生越多,仿佛有着许多看不见的利刃在不断的刺伤他们。 紫衣人则更惨,他几乎是处在虚影攻击的正中间,身上不但有着数道渗着鲜血的划痕,更是被巨大的冲力拍得飞了起来,狠狠地撞在船栏杆上,又从栏杆上狠狠的掉在了甲板上。 “大哥啊,怎么办?我们撑不住了!”一名矮个男子急切的回头,询问他们的紫衣人头领。 “靠,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还说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子养了你们那么久,一个个都是废物,废物!” 紫衣人那里的情况显然是很不好,先前的攻击割伤了他的右侧大腿,此刻已是血如泉涌,或许是割到了大动脉,止都止不住,还不说他毫无缓冲的从高处坠落,更是雪上加霜。 “他娘的老子还指望你们来救我!” 紫衣人左右一打量,抓住个空袭,连忙连滚带爬,拖着他受伤的腿跑向了船舱内。 胜负如何一目了然。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一个个落井下石,纷纷拍手叫好:“荒神峰的人也有今天!” 叶朔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早先他已经通过灵魂力量,感应到了那所谓荒神峰门人的真实境界。 那群青衣人大多都处在蓄气水平,而那紫衣头领,虽然比青衣人高了不少,却还是没有突破集气级,全然不是那少女的对手。所以当码头上的那些路人说着“荒神峰怎么怎么可怕”的时候,他丝毫不以为意。 荒神峰的嚣张,完全是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我好像又‘一不小心’知道了一些拍卖会的内幕啊!”叶朔拍拍脑袋,不过拍卖会内幕这些事情他也懒得管,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一艘船。 “不对!”叶朔刚想离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股强大而奇特的灵力正在涌动! 它就像平静湖面的一缕涟漪,正在向四周层层散开。 这灵力的主人不像是人类!叶朔顺着感觉一路寻去。最终,他的目光在烈火流云身上停下。 此时的烈火流云还是趴在甲板上,但却安静的让人感到诡异。而那少女正在解开烈火流云身上的锁链,她的脑海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丝毫没有感受到烈火流云的异样。 “姑娘快走,不要靠近它!”叶朔连忙冲着少女疾呼,可是却来不及了。 烈火流云突然暴跳而起,双翅大张,全然不顾在自己身边的是昔日的主人。少女被烈火流云突如其来的动作猛的掀飞,搅动起的气流直接将她卷向空中。 少女此时是满脸的惊讶与不可置信。眼见就要撞上黑船的船杆,她还是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待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即将撞上船杆时,几乎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少女正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烈的撞击,可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来临。她睁开眼睛才发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少年,已经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身子,两人缓缓地落到了甲板上。 此刻甲板上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哈哈哈!老子还有杀手锏!” 那声音少女十分熟悉。就是那她想要将其千刀万剐的紫衣首领! “既然我得不到烈火流云,那其他人也别想得到!”紫衣首领从船舱内走了出来,“我已经给它喝下了灭灵汤。我倒想要看看,这喝下了灭灵汤的烈火流云,还认不认你这主人!” “你,你这卑鄙小人!”少女气得恨不得把紫衣首领给撕烂了。 叶朔还在疑惑那灭灵汤是什么东西,虽然一时不解,但情势已经容不得他再去细想了。 烈火流云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吱呀吱呀的胡乱叫着,翅膀也是毫无章法的乱挥,似乎要破坏掉它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趁着烈火流云发狂,四处破坏的空隙,那群青衣人和原本黑船上的船工,连忙连滚带爬,互相搀扶着跑了。 叶朔并未追击,因为摆在他眼前更大的麻烦,还是那烈火流云。此时它正在空中翻卷着身体,每翻卷一下,便是引得一阵飙风,强风猎猎,刮在身上如刀割般疼痛。 一些靠近烈火流云的船帆,已被划开了好几道大口子,那些船上的船工都慌不择路的四散跑开。 烈火流云每靠近一艘船只,都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几声响,那些个胆小的船工们纷纷从船上直接跳进了海里。 匆忙间叶朔只能替那些船只架起灵晶盾,使船上的船工免受伤害。 “流云,流云,你怎么了?你看我一眼,是我呀!”少女挣扎着跑到烈火流云身前,但烈火流云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一声嘶鸣,翅膀一挥便将少女拍飞。 少女在空中连打了好几个滚,飞出好远。 那少女似乎再也不是它的主人,而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垃圾。 但那少女似乎还心存一丝侥幸,锲而不舍的呼唤着烈火流云:“流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啊!”原本躲在船舱附近看着烈火流云大闹码头的紫衣首领,忽然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并且准确无误的踹在了他受伤的右脚伤口上。 “呜哇!”紫衣人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右腿,没好气的狠狠瞪一眼踹他的人。那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少年。而且还穿的像一个家丁一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小子,干什么?你想打……”他还没说完,就被那少年一把拎了起来。 “灭灵汤,可有解药?”少年冷言问道。 128.第128章 妖凤 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叶朔不再顾及狂怒的烈火流云,转而找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紫衣首领。 “你……你想怎么样……”紫衣首领认出了叶朔,“你是那丫头的帮手……” 他吞吞唾沫,一阵心虚。当时他自知已经打不过少女,才给烈火流云灌下灭灵汤,好让烈火流云来对付少女,自己则在一旁看他们自相残杀。 而且他有绝对的自信,少女一定不会忍心出手伤害烈火流云,他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他倒要看着,那不识好歹的少女被她心爱的契约灵兽打得遍体鳞伤的一幕! 灭灵汤,顾名思义,有灭灵之效,通常是给修灵者使用的。药效刚开始,食用者就像回光返照一般,灵力多的似乎无穷无尽,犹如开闸的洪水,汹涌澎湃。 但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很快食用者便会灵力耗尽,平生修为毁于一旦。 烈火流云虽然并非人类,但修炼境界却已无比接近人类,灭灵汤对它的药效可谓是有增无减。 更甚于人类的是,若是灵兽食用了灭灵汤,更能使其心智混乱,暴虐非常! 不过身为灵兽,唯一的益处便是它待要化解起来,将会比人类方便的多。 紫衣首领看着叶朔,脑筋飞快地转动着,原本,他的计划没有什么失算的地方,唯一失算的,就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名小子。 那小子问自己,灭灵汤可有解药,说明他并不知道灭灵汤到底有没有解药。而且即使自己把解药给了那小子,那小子也不见得会放过自己,说不定拿了解药,自己便要被杀人灭口了。那还不如,鱼死网破!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过得舒服! “这位小哥,真是抱歉了。”紫衣首领两手一摊,一脸的无所谓,“你都看见了吧,我都这样子了,没必要跟你说假话。这灭灵汤,没解药!”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神态仿佛就要去英勇就义,一脸慷慨赴死的样子,“没!解!药!” 说完他看向叶朔,仅是偷偷瞄去一眼,叶朔的表情让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啊,有解药啊,对不起啊,你刚才的神色已经完全告诉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叶朔说完,右手往那紫衣首领额头一点。 “唉呀呀!你要干嘛!我没骗你啊!”紫衣首领正想做最后的挣扎,却感到额心一凉,接着居然是一阵意识模糊,他想努力集中精力,却怎样也无法成行,仿佛思维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有人生生劈开了自己的脑袋,正在里面窥探记忆。 “解药放在哪里了?” “就在……我腰间的布袋里,那个白色的……药丸……”紫衣首领想要闭嘴,奈何连嘴都控制不了,不要说嘴,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叶朔从自己的腰间布袋中拿出了解药。 “就这样?” “不……还有……喂药之前,先要封住它的灵力。不过即使喂了解药……也只是解除灭灵的效果……想让它安静下来……我也没有办法了……” 紫衣首领一边说话,一边想死命的抽自己,怎么全说出去了!怎么全说出去了!! 要知道他这人出了名的口风紧,现在却被人用了什么法术,一下把话全说了,他都想拿把刀往自己脖子上抹。 不过比起这个,他如今更加后悔,好好的认个输不就好了吗!当初的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逞能啊!还有这个穿的像家丁一样的小子,究竟用了什么妖术,居然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太可怕了!! “吼!”烈火流云此刻就如一只赤色火凤,盘旋于码头上空,每一次低空呼啸而过,便是带起一阵狂风巨浪! 它忽然身体一个翻转,金色尖嘴一张,竟是一道燃烧的烈焰直喷而出,如同一条巨龙,在海面上翻滚肆虐。 “妖凤啊!妖凤来了!”原本还在大模大样看着热闹,觉得灾祸不会波及自己的路人,这下是真的怕了。谁会拿自己的命去看热闹呢! 虽然此时烈火流云已经离开码头,飞到了码头附近的海域,但码头上的人还是忙不迭的从原地撤离,谁知道这妖凤会不会突然来个回马枪? 烈火流云身为赤炎火凤一族最尊贵的分支,力量自然是不可小觑,更何况有了灭灵汤的加持,它周身的灵力更是提升了许多。 若要折合成修灵者的境界,那么烈火流云此刻。起码已经是聚气级的强者! 叶朔站在黑船甲板上,仰望着天空中那一道道呼啸而过的火浪,神情严肃。想要对付此时的烈火流云,绝非易事。 虽然他曾经与太古神兽天苍兽一战,但是无论怎样,天苍兽是陆地上的生物,烈火流云身为火凤,还是在海域上空飞翔,叶朔即使想要攻击到它,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啊!妖凤又飞回来了!”路人眼见烈火流云再次转身,都是吓得大声惨叫起来。 顾不得那么多了,叶朔暗自运起灵力,一阵旋风在他脚下形成,靠着旋风,他竟踏风而上。 码头上的众人见了都是大吃一惊:“居然有人飞起来了!” 烈火流云此刻已再次飞至码头,见一个人类竟朝它飞来,顿时仰天一声嘶鸣,带着金光羽毛的巨尾一甩,顷刻带起强大的旋风,双翅一展,对着叶朔狠狠飞扑而下。 它的速度极快,如同一只巨大的赤色长箭。叶朔无意伤它,并未正面攻击,心念一动,脚下旋风消失,他整个人也以极快的速度从空中坠落,正巧躲过烈火流云的俯冲。 陆上众人看的惊呼连连,不论怎样,总算是有人出来抵御烈火流云了,他们也不希望叶朔失败的太早,起码……起码要在他们逃走之后。 当然最揪心的是那名少女,她内心感谢叶朔救了她,她也的确希望有人能阻止烈火流云,但另一方面,她又担心烈火流云会因此受到伤害。无论是那少年还是烈火流云受伤,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129.第129章 恢复 “他们怎么黏在一起了!”有路人疑惑道,“靠的这么近,会被妖凤身上的火焰灼伤的啊!” 叶朔自然不会被灼伤,外放的灵光盾完全将烈火流云的烈焰阻隔,从紫衣首领手里取来的丹药还在怀中,但叶朔也不知该如何给烈火流云服下。 烈火流云正不断以奇快的速度在空中反转,叶朔死死抓住它的羽毛。幸好烈火流云的羽毛坚硬牢固,才不致令叶朔掉下去。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也罢,不如放手一搏! 叶朔居然真的放手了! 没有了抓取物,叶朔的身体就像一片落叶,在空中自由落体。当落到一定程度,他忽而一回身,再次踏风而上,竟是身体与风浪融合,向烈火流云笔直冲去! 烈火流云再次引起了一道炽热风浪,叶朔直觉身前一股巨大冲力逼近,但却未做任何抵挡,连前冲的身形都不曾有丝毫的停顿。在他眼见就将被对面的气浪完全吞噬,围观众人也已经屏住了呼吸,只等发出一声尖叫时,叶朔的头顶前方却是出现了另一道相同的炙热风浪。风浪两两相击,一阵巨大的能量自触碰点暴涌而出,顷刻间就化为了一条肉眼不可见的巨龙。 码头上那些大着胆子没有逃跑的人,一个个都是紧张的注视着战局,他们也只能从天空中流动的气旋发现巨龙的存在。 “这巨龙似乎是在被那小哥控制着……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啊?”路人自然是不明所以。 那少女也是心中纳闷,那少年似乎是要阻止流云,但却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出手,他究竟是……难道他知道该怎么救流云吗? 巨龙顺着烈火流云的身形蜿蜒而上,逐渐缠绕住它的头部,而烈火流云周身的金光也是登时一黯,似乎吞服下了什么东西,动作微微停顿。叶朔趁此时机,从它身上迅速跃开。几乎是在叶朔刚离开烈火流云,它便再次以极快的速度翻卷了起来。 不久,在空中不断翻卷的烈火流云似乎也有些恢复了神智,它将翅膀张到最大,以恢复平衡,但很快,它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原本已经变得有些透彻的双目,再次染上了鲜红的血色,趁着意识还尚清醒的最后一刻,烈火流云双翅一挥,一声嘶鸣,竟是直冲云霄。想来它心中也是痛苦万分,不愿在码头造成更大的混乱。 “流云不要啊,快回来!”少女见状,几乎是急得哭了出来。 少女这一喊顿时让叶朔想到,既然她是烈火流云的主人,和自己的契约兽一定存在着一些特殊的感应。即使不能令其彻底脱离混乱状态,但要强行停止下它的行为,应该也是可以的。 “姑娘,我已经解开了它身上灭灵汤的毒,如今它的神志已经恢复,但却无法控制行为,你有什么方法能让它停下来吗?”叶朔再一次以灵力稳固船上的围栏后,向少女急切地发问道。 “方法是有的……”少女看着烈火流云的样子,也是止不住的心疼,“但是我担心流云的身体会受不了……” “可是,如果再不制止,只怕流云会因为灭灵汤的原因而元神被毁,这恐怕就不是身体的问题了!”叶朔的语气刻不容缓。 “……那好吧。”少女紧紧握拢了拳头,似乎在做着心理挣扎,“有一句咒语,能让流云停下动作。”说着,她闭上眼睛,凝神屏气,似是在暗中蓄力,而后突然睁开双目,以气壮山河之势喊道:“火凤凰黑化会挥发!” 那声音嘹亮至极,又以灵力加持,顷刻间缭绕了整个码头,连附近翻滚的海水也似乎被这响亮的咒语震了一下。 “这什么鬼咒语?”叶朔听了心里一阵凌乱! 虽然咒语的内容是雷人了一点,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几乎是在少女念出咒语的那一瞬间,原本处在混乱状态的烈火流云突如被千万道锁链加身,动作在空中明显一僵,接着就像一块巨石般骤然下坠。 下坠途中,原本华光四射的赤色羽毛好似被烈火燃烧殆尽,开始由头部逐渐转黑,接着缓缓蔓延全身,一直扩散到了翅尖。 当烈火流云从赤色火风变成一只乌黑大鸟,不过须臾之间,在浑身变黑之后,它也仿佛从无形的枷锁中挣脱了开,张开翅膀呈滑翔状。 起初周身仍旧缠绕着一层腾腾黑气,而随着它的运动路线,黑气则是从各个部位不断发散,在空中拖出一道长长的黑色轨迹。 待它重新降落到地面时,黑气已是堪堪散尽,翅膀羽毛再次恢复了赤红色,但此时的它却已是奄奄一息,脑袋无力的耷拉着,双翅垂在身边,利爪也已无力再支撑起身体。 “流云!流云!”少女赶忙跑上前去,仔细的替烈火流云检查起了身上的伤口。 “原来火凤凰黑化会挥发是这个意思!”叶朔恍然大悟,随即也快步跟了过去。 烈火流云的状态很不好,但终归是从狂暴状态恢复了,少女轻柔的抚着它的头,顺着它的羽毛安抚它:“流云,没事了,我来带你回家了。” 说完,少女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倒出一些露水,烈火流云伸出舌头舔了舔,又歪下了头。吱呀叫了几声,似乎在安慰主人。 少女见烈火流云无法动弹,蹙眉沉思片刻,很快又取出了一颗宝珠,将它贴在烈火流云额上。一阵看起来十分清爽的碧波从宝珠中荡漾开来,那碧波缓缓扩大,最后竟是形成了一层碧色薄膜,将烈火流云周身包裹,顷刻间,烈火流云消失在一片碧绿中,看起来是被少女收进了宝珠。 经过刚才的动乱,黑船几乎已经尽被毁坏,那些罪魁祸首青衣人和紫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原先被困在箱子里的灵兽有些趁着混乱跑了出来,但逃走的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被锁在箱子里,或是被破碎的木板压住,只能胡乱的挣扎。 码头混乱依旧。 130.第130章 秋若蕊 叶朔见状,几步跑上已经不能被称为船的黑船,船上的灵兽大多都被人类虐待过,因此在叶朔靠近的时候,它们待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睁着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们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叶朔说着,一手劈开箱子。 重获自由的灵兽们,立刻从箱子里蹦啊跳啊的跑了出来。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在甲板上四处游荡,胆子小的先是在黑暗中藏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抬出脚或爪子,在触碰到箱子以外的空间时,也都顿时开心的手舞足蹈。 很快,灵兽们都跑出了黑船。但面对这一切全然陌生的环境,它们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知在码头上原地打着转,可怜兮兮的鸣叫着。有几头心智较高的灵兽则是跑向叶朔,在他身上蹭了蹭,似乎在表示感谢。 还有一些则是怔怔的看着叶朔,似乎在等待他的命令。这些灵兽当初都受过严格的驯化,以至于他们全然不会有自主行为,只会遵从命令而已。 叶朔蹲下身,怜爱的拍了拍它们的脑袋,微笑道:“好了,现在你们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灵兽们听到这句话,一时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眼中露出不舍之情,满是感动,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码头。 送走了灵兽,叶朔环视着一片狼藉的码头。 码头上,以黑船为中心,大量残破的船只或是倒在岸上,或是已经分不出原来的样子漂浮在海面上。一些为了装货卸货而装的脚手架也全部被破坏,只有根基还勉强的伫立着,标志着它们曾经作为一艘船的事实。 只是想租一条船,没想到却遇上这么大的风波。好麻烦啊!叶朔第三次发出感慨。 看来想弄到一艘船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叶朔刚想转身离开,却被一群人拦了下来。 好几个船夫,还有几个船主,在他面前站成一排。他们脸上神态各异。有怒气冲冲的,也有畏畏缩缩的,还有人想逃跑,但却被身边人一把捉住:“你不想要赔偿了吗!” 还有更多的船夫,更像是来凑数,本着有一笔钱就赚一笔的心态,他们也站进了人墙里,帮忙拦住叶朔。 “小伙子啊,你看看……”一个精壮的船夫首先站出来说话,“我们的船……”他指指周围一片狼藉的码头,“造成这样的损失,我们也很心痛啊!” “是啊是啊!”周围的船夫开始齐声应和。他们本来也有些忌惮叶朔的实力,但又一想到他们人多势众,一时间倒也没有那么胆怯了。 “所以啦,我们的要求也不高,不管怎么样,总之要把我们的损失补上。这样吧,一艘损坏的船,算它十万灵石。”那精壮的船夫说完,回头看着其他船夫,其他船夫接触到他的目光,连忙点头:“对啊,不管怎么样,要把我们的损失补偿了!” “你们这群人怎么这样,做这种事情不会觉得缺德吗?”少女闻言也跑了过来,皱着眉,看起来十分生气。 看着那群将他们团团围住,利欲熏心的船夫们,叶朔冷着脸一言不发。 “怎么了小子,要不是因为你要救这只大鸟,我们也不至于遭受到这么大的损失,你不是很有钱吗?赔我们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为首的一名船夫当先开口,眼色不善的看定了两人。 “你们怎么这样说话!流云分明是因为那帮坏人给它喂了药,神志不清,这才会发狂的。相反,这位少侠刚才可是尽可能的在保护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是非不分?”少女显然是生气极了,胸脯一阵剧烈的起伏,嘴唇也被气得微微发颤。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如果这小子一开始不去惹黑船上的人,那帮人自然会有办法对付那大鸟,事态也不会变得这么一发不可收拾了!难道不是吗?”说话的是一个不高不瘦,体型略胖的中年人。 “什么叫不去惹黑船上的人!分明是黑船上那群强盗抢走了我的流云!”少女越说越激动,本来因为烈火流云的伤情,她几乎已经心力交瘁,现在又遇上这一帮蛮不讲理的船夫,差一点脚一软站不稳栽倒下去,幸而叶朔连忙扶住她。 那船夫似乎觉得欺负少女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张大嘴巴还想再吓她几句,却不想还没等开口,就见大量的灵石四散而下,他身后的船工已经忙不迭弯腰去捡了,他自然也不甘落后,再顾不得和少女吵架,连忙整个人趴到地上,后来者居上,抢得格外卖力。 “嗯?”少女眨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向叶朔,“明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那么多灵石?” “姑娘,和这些人纠缠只会浪费时间。”叶朔从他们身侧绕开,连一眼都不想再看身后争抢的丑态,“他们这一辈子,也就只能被困在这码头上做船夫了。” 少女听了叶朔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了少侠你救了我和流云,我还没有向你道过谢呢!嗯,还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道谢就不必了,我本来就看不惯那群黑心商家的所作所为。”叶朔摆摆手,“我叫叶朔,那姑娘你呢?” “我?”少女一笑,“秋若蕊。” “秋若蕊啊。很好听的名字呢!” 叶朔的夸赞让少女不由得脸上一红,连忙扯开话题:“那个……流云,我把它放进了一颗宝珠中,让它能够在宝珠中好好的休息,等回去后,我再代它好好的疗养一下。啊,那个……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这话一说完,秋若蕊忽然就快步离开了。 望着秋若蕊匆匆离去的背影,现在又留下叶朔一人在码头。 “我只想要一条船出海啊,为什么就这么难!”叶朔心里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131.第131章 扬帆出海 经历了码头混乱,叶朔无可奈何,顺着人流,继续往南走。 就在这时,叶朔忽然感到肩上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起初他还没留意,但那人却是锲而不舍的又拍了两下,刚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正站在自己面前。 那大汉是个独眼龙,身上有很多伤疤,那些伤疤从脸上一直蜿蜒到身体各处,而且他更是自带一种可怕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之前那些叽叽喳喳的渔夫看到他,顿时就像小鸡仔一样缩成一团。 叶朔刚被一群船夫勒索一顿,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大汉自是没有什么好心情,冷眼看着他,静观其变。 那大汉长相凶狠,说起话来倒是意外的平和:“听说小兄弟要去东海人鱼岛?刚才见你的身手不错,但人鱼岛凶险异常,你一个人去,估计只是给那里的人当口粮。我这里有一艘大船,而且船上的人都是要去人鱼岛的,你有没有兴趣?” 叶朔眨了眨眼:“既然你知道人鱼岛那么危险,为什么你们还要去?” 那大汉面色一沉,语调虽缓,却自是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原因,也许他们和你一样,也许不一样,船上的人是不会过问你为什么要去人鱼岛的,同样,你也不要去过问他们。”显然,就算是叶朔再问,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听着大汉没头没尾的话,叶朔反而觉得很可靠,至少比那些叽叽喳喳的渔夫可靠多了。 于是叶朔跟在大汉身后,一路继续往南。在即将走出码头时,面前果真出现了一艘非常大的船,甲板宽阔,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船体外部泛着一层银光,若是看在行家眼中,便知通体是由秘银打造。那是一种非常坚固,却又相当轻盈的材料,不论是在建筑业,还是制造兵器,一向广受欢迎。同时船身依稀可见岁月的痕迹,两舷布满划痕。 叶朔跟着大汉刚走上船,一个高瘦中年人就非常愉快的迎了上来,他笑着拍了拍大汉的肩,语气是一种夸张的喜悦:“哇,老彭,你可真厉害,又找到一个愿意跟你去人鱼岛的人了。你这是什么忽悠人的手段!” 而后又瞟了叶朔一眼,“这年纪轻轻的……”他没有说下去,小声嘟哝了一句:“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他以为自己讲的很小声,但是还是被叶朔听见了。 叶朔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 船上放着很多打鱼用品,鱼叉鱼竿,还有巨大的渔网,但渔网都有损坏,显然是破败已久。 在大汉的指引下,叶朔来到了渔船的主舱,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对双胞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身高也一样,身材不高,坐在屋子里,一个穿着一身白衣,一个穿着一身黑衣,黑的把头发挽了起来,白衣的头发披散着。 她们都没有说话,非常沉默,即使在叶朔进来的时候,也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其他一切则都与她们无关。 舱内还有一个孤僻的剑客,身上带着一把极长的剑,几乎和他整个人一样高,他躲在帘子里,仿佛和黑色的帘子融为一体,安静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叶朔只觉船舱里的气氛十分诡异,于是再次去了甲板。 甲板上,刚才那高瘦的中年人正在张帆,“扬帆起航啦!”他冲叶朔喊道。 张开帆,那高瘦中年人走向叶朔,叶朔这才仔细看清他,虽然很瘦,但却很精壮,大胡子,衣服是鱼皮制成的,身上有一种若隐若现的鱼腥味。 “小哥,还没告诉你吧,我就是这船的船长,张弘毅,叫我老张就好啦!还有找你来的那人,刚雇来的手下,老彭!” 叶朔点点头,但是没有搭话。 可老张船长也不在意,他似乎只是想找个人和他讲话,但他说的话也没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吹嘘自己的光荣历史,讲的都是他当年出海捕鱼,捕到大鱼或者一些奇怪的鱼种,叶朔全程发呆,根本没有听。 老张说了半天,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幽怨的望向远方,“听说,人鱼岛生活着许多美丽的人鱼,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在有生之年,我多么想亲眼看到她们,看到她们美丽的样子,对,她们是多么的美丽!我要把她们养在透明的玻璃缸里细细的观看,她们优美的舞姿,她们的舞姿一定美到让人沉醉!”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中透出了一股近乎偏执的狂热,音调也是陡然拔高。半晌之后,似乎是顾虑到身旁的叶朔,眼中的疯狂才渐渐淡去,叹了一口气,但话里那份痴迷却是分毫不减:“即使抓不到她们也没有关系。如果我可以见到她们,那么我就是死也甘心了。无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对于老张的话,叶朔略微皱了一下眉,但也并无太大反应。这世上总有人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狂热追求,虽然叶朔未必能够感同身受,但他也不会去谴责。 “哎,不过说起来,这艘船上的人,都是想去人鱼岛的,所以要真遇上什么危险,也没有谁是冤枉的。……对了,还有阿海,他倒是对人鱼岛没什么兴趣。”老张靠在栏杆上,像是在自言自语。 “阿海?”沉默的叶朔终于开口了。 “啊!小哥,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哪!阿海啊,就是那个替我们开船的啦!否则船会自己开吗!为了雇佣他,我可是花了上千灵石呢!” 上千灵石,也不是很多啊。真的有人会为了这些小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叶朔开始胡思乱想。忍不住又问道:“那阿海现在在哪里?” 老张眼睛一翻:“不是正在给我们开船吗?” “也是。”叶朔自嘲一笑,“不知道这个阿海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能够在这样浩瀚无际的海面上行驶,却不迷失方向,也真是十分了不起的了。” “阿海掌舵很多年啦!总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像我们这种门外汉,自然是不知道啦!”老张耸耸肩,“哎哎,我到船舱里看看。”说完就一猫腰钻进了船舱,把叶朔一个人扔在了甲板上,独自感受着海风的吹拂。 132.第132章 海上惊魂 此时铁船已经离开码头,向着未知的海域驶去。 海上波光粼粼,叶朔开始了一些思考,这一次和一群奇怪的人一起出海实在是太贸然了。同时他也发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那就是他不会游泳。 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周围就是一群奇怪的人,叶朔隐隐有些不安,此刻甲板上孤零零的只剩下他一人,凉风渐起,他也回到了船舱。 船舱里的气氛还是很诡异,两姐妹不声不响,剑客也不声不响。老彭和老张无聊的喝着酒。 老张一见叶朔回来了,又打开了话匣子:“小哥你可不要和他们一样,像个闷葫芦似的,去人鱼岛,又不是去人鱼岛上坟,干嘛一个个死气沉沉。”说完他捶了一下老彭:“老彭,你说是不是啊!” 老彭没理他,继续喝着闷酒。 老张自讨没趣,但也没有收住话:“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个船长,大家给我一点面子呗,既然难得遇到有人想去人鱼岛,我们几个能聚在一起,岂不是缘分!”他自顾自的拍手,“不如让我们相互认识一下吧!我知道大家都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经历,所以其他的都不说,报下名字总可以吧!” ……没有任何人应和他。 “呃……”一阵尴尬。老张圆场的能力也真是极强,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仅是哈哈一笑,就拍着胸脯继续说道:“那我先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弘毅!几位叫我老张就可以啦!” ……没有任何人应和他。 “老彭!你倒是发话啊!”老张踹了老彭一脚。 “彭天。” “这才是嘛!”老张尴尬的一笑。 “姜碧莹。”说话的居然是那双胞胎姐妹中的黑衣少女。她冷着脸毫无表情,但刚才的话却的确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老张本以为接口的会是叶朔,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那看起来最不好相处的双胞胎,一时间也愣了愣。 “姜玉莹。”白衣少女也跟着开口说道。 “你们不必知道我的名字。”黑衣剑客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这下反倒是叶朔成了最后一个。 虽然船里的人都做了介绍,但气氛尴尬依旧。此时老张也不想再说什么话了,自顾和彭天喝起酒来。 时间流逝,叶朔就在这艘奇怪的船里,和一群奇怪的人过了一夜。 翌日,天朗气清。 船上几人各做各的,倒也互不打扰。 姜玉莹走到甲板上,默默向远处眺望。 突然,平静的海面上狂风乍起。 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瞬间昏暗起来。太阳不见了,但是天空没有云,没有任何遮蔽物,太阳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周边环境越来越暗,几乎分辨不清周围的环境。海浪滔天,激烈冰冷的海水被风浪席卷上甲板,一阵一阵,打得铁船左右颠簸,要是风浪再大些,铁船几乎要被吹得倒翻过去了。 这一切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 那时的姜玉莹还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的天际线,此刻甲板上只剩飞溅起的水花,原本停在栏杆上稍作歇脚的海鸥也全然不见了踪影。 “姜玉莹!”叶朔连忙跑上甲板,全然不顾彭天在他背后大叫:“快回来!现在出去只会被大风卷到海里去!” 叶朔刚出船舱,就迎上一股强烈的气流,速度极快,几乎把他卷了起来。忙暗自运起灵力,周身灵力波动猛然暴涨,如同一道无形的结界,与刮来的狂风之间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随着灵力继续加持,顷刻灵力波动笼罩了整个铁船。任凭狂风再猛烈,也吹不倒铁船。大海中颠簸的铁船总算是安稳了些。 船舱里,张弘毅捂着胸口:“早就说不要出海!你们偏不听!” 姜碧莹的表情还是那么冷淡,仿佛刚才在甲板上失踪的那个不是自己的姐妹,而是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她冷着脸坐在墙角,双手抱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几乎恨不得连脑袋也一道埋进了膝盖里去。 直到张弘毅在一旁大惊小怪时,她才抬起头一个白眼翻了过去:“也不知是谁硬要跟上来。本来我们就只要你的船,又不要你这个挂名的船长。” 张弘毅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再多言了。 反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剑客开口了:“这天气,不像是普通的风浪。” 姜碧莹也点头:“太阳,不见了。”一说出这句话,一阵不安掠过她的心头。 “阿海!怎么回事!” 驾驶室里,阿海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吓得尿了裤子。张弘毅一进舱门就开骂:“一点风浪而已,你什么德行!” “不是……不是……”阿海浑身都在抖,“海鬼……海鬼来了……海鬼抓人来了!” “什么海鬼,切!”张弘毅没好气的回到上层的船舱,船舱的氛围已经变得很诡异。 “怎么了?”张弘毅不明所以,刚才叶朔出去了之后,铁船就不在摇晃了,他也就没把刚才的大风当回事情。 “那叶小哥出了舱门后,也不见了。”彭天开口道。 “……那估计也被海浪卷了下去呗,谁让他自己要去找那个姜玉莹。活该呗!”张弘毅大摇大摆坐上椅子,“不过也多亏了他,才让这船稳住了。” 说完他就觉得不对了,船舱里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他。 黑衣剑客指指舱门,“你自己去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黑衣剑客的话让张弘毅一阵心虚,小心翼翼的靠近舱门,把手按在门把上半天都不敢动,好像门外有吃人的怪物,随时会把他叼走。 “看你那鸟样。”姜碧莹的声音满是讥讽,“还是别看了。” 也不知姜碧莹用的是不是激将法,她这话一说完,张弘毅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鼓作气打开了舱门。 然后他又关上了舱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打开舱门,眼睛瞪得老大,半天说道:“最近老眼昏花了,好像出现了点幻觉。” “切。”姜碧莹冷笑。 “啊!”张弘毅好像魂魄终于回来了,大叫起来,“这不是真的!”张弘毅是真的后悔了!他不应该打开舱门的,眼前的这一切,让他难以接受。 他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133.第133章 美丽的人鱼少女 张弘毅的尸体静静的躺着,面色惨白,有些水肿,就像是在水里浸泡久了的样子,他的尸体也的确在水里,正顺着水流的波动缓缓浮动。 准确的说,整艘船都在水里。 铁船被包裹在了水里,周围很暗,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五具尸体,除去张弘毅他自己的,还有彭天,阿海,姜碧莹,还有那黑衣剑客,也就是现在还在船上的这五个人。 从船舱到甲板的距离,似乎有什么力量抵挡了海水的入侵,以铁船为中心形成一个封闭的圆,圆里有空气,所以张弘毅能像在海面上那样站在甲板上,甲板之外,则都是海水,伸出手就能碰到,冰凉的海水触及指尖,张弘毅心都凉了。 这这这……这太可怕了!张弘毅发自内心的震惊!他直接跪倒在甲板上,已经没有什么言语可以用来形容他此刻的表情,他面容扭曲的仿佛不像人类。 “海鬼!这世上真的有海鬼啊!”最终他倒在甲板上,只留下这句话,就头一歪,昏了过去。 四周很安静,没有声音。 我……是在哪里?叶朔睁开眼睛,眼前有光,但他只能看到一片白色。 一片白色,纯净的白,没有任何杂质,纯净但反而让叶朔怀疑,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见。 动动身体,这才发现身体意外的轻。叶朔整个身体都是悬浮在水面上的,水也很纯静,清澈透明。水很深,深到看不见底。 太诡异了!我……我这是在哪里? 水面宽广无垠,仿佛哪里都没有尽头。叶朔在水面上好像一块浮木,无论怎么扑腾,他都不会沉下去。这似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奇怪密闭空间。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叶朔努力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之前,我还在铁船上面,后来,突然起风了,狂风大作,掀起巨浪。我出去查看情况……然后……然后好像有一道光?不是,是两道,一道呈黑绿色,直径很大,还有一道是白色的,很细,但速度却是意外的快。 ……我被白光击中了!?叶朔好不容易才从残破的记忆中找到一点线索。因为被白光击中了?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这都是些什么情况?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叶朔的认知,如果是一些妖兽魔族,那倒还好,至少还是有实体的,现在?要他对着空间里的水和空气,拳打脚踢吗? 自然,叶朔不会对着空气和水白费力气。 既然不会沉下去,他索性舒舒服服躺在水面上,释放出灵魂力量细细探测每一个角落。 过了半晌,叶朔收回了所有灵魂力量。 除了我之外,没有半点灵魂波动? 这么说,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不过,既然自己可以进入其中,那么一定会有一道缝隙才是。 或者?当时不是无意中被白光击中,而是白光就是冲着我来的?不知为何,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叶朔脑海里出现。 凝神屏气之后,叶朔开始封闭周身的一切灵力波动,连灵魂力量也一并回收。此刻的他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消亡了,因为他把自身的一切气息隐藏了起来。 突然,叶朔感到一阵下坠感从身体传来。果真如他所料,有人通过水作为传导感官,感应着他的存在,如今他掩藏了自身的气息,水就像失去了目标,把他当成无关紧要的事物过滤掉了。 但是很快,叶朔就后悔了! 沉在水里的他,不能呼吸啊! 虽然在灵界大陆,有厉害的修灵者可以在水底闭气长达数年以上,但很显然,这是叶朔还无法到达的境地。 叶朔已经快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给呛死了。他发现不妙的时候,立马放开了禁制,但是那涌来的水根本没有理睬,叶朔还是继续往下沉啊沉…… 怎么连灵技也无法使出……在水里的叶朔浑身无力,明明周身的灵气运转很顺畅,但却无法将其化为己用。 就在叶朔打算拼死一搏,将所有灵力集于手中,来个大爆炸时,忽然,他感到浑身一阵酥软,同时有着什么柔软的东西覆上了自己的嘴唇。 一阵新鲜的空气从口中送来。叶朔终于是从由缺氧窒息引起的大脑短路中回过神来。 眼前,微弱的光透过海水传来,叶朔首先看到一双微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卷曲,双眉似蹙非蹙,这是……女人的脸? 光线很暗淡,叶朔再也看不清,他感到身体似乎正在随着波涛漂浮到某处。嘴里传来的轻柔的气息让原先的窒息感渐渐减轻。身体上柔软的触感让他感到很舒服,就像在被拥抱。 光……光更强烈了,但是并不刺眼,是温润的黄色,还有一些绿色与蓝色夹杂其中,在海中散发着光芒。 映着光芒,叶朔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那是一张少女倾国倾城的脸,惊艳绝伦,仿佛人间不曾拥有的绝色!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一双带着纯情与迷离的灰色眸子展现在叶朔眼前。 少女发现叶朔醒了,有些慌乱,将两人的身体接触分离开,叶朔这个神经大条的人也是立刻就明白过来,刚才唇边那柔软的触感是怎么回事了! 刚才是少女用嘴巴在为自己传来新鲜的空气。因为两人分隔了一段距离,叶朔这下才真正看清少女的全貌。 栗色微卷的长发在水中舒展,海水轻抚着细腻白皙的皮肤,她的面容衬映着温润的光芒,皎若秋月。 她身姿曼妙,身材绝佳。胸前有着金光闪烁的鳞甲,除此之外,再无片缕,丰满的胸脯也顺着海水浮动着。 而她的身下却是一条巨大的鱼尾! 巨大的鱼尾长满鳞片,同样是金光四射,正在上下摇摆着,拨开海水。 那是……那些海客梦寐以求,不惜以命相求,只为见上一眼的——海中的美人鱼! 然而叶朔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看到这情景,脑海第一反应,鲤鱼成精啦!! 当然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周身满是海水,他自然不会轻易张嘴,那人鱼少女轻轻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牵起叶朔的手,两人一起游向黄光发出的海域。 134.第134章 来到海底 在游向目的海域的途中,叶朔心里大约有些眉目了,那少女上身为人,下身为鱼,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人鱼了!这么说人鱼是存在的,那么海月水母的精魄也应该是存在的了。 只不过……这人鱼少女为何会突然出现,她这又是要带自己去哪里?之前那诡异的空间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自己突然就从空间内出来了,还有一点,似乎在少女吻过自己以后,在海中,居然可以不用呼吸了?! 从刚才少女离开叶朔到现在,叶朔再没有呼吸过,但却丝毫没有窒息感,就像有了鳃一般,莫非真的如传说所言,美人鱼的吻,可以让人在水下呼吸? 叶朔满脑子的疑问,但又只能藏在肚子里。 随着光芒越来越强,叶朔才看清,前方是一片水晶琉璃,光芒是从水晶琉璃中散发出的。 人鱼少女向叶朔挥挥手,示意他,他们的目的地到了。叶朔借着人鱼少女游向前方的冲力,一路向前滑动,那水晶琉璃层层叠叠,好似没有尽头。 两人逐渐靠近水晶琉璃,人鱼少女将双手附于其上,很快,似乎有隐隐的荧光透出来。 人鱼少女将手从水晶琉璃上拿开,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念的是一种叶朔听不懂的语言。 语毕,人鱼少女牵过叶朔的手,两人顺着海水的推力,一起贴在了琉璃水晶上。 一种怪异,但却很温柔的感觉瞬间蔓延叶朔的全身。 他竟然整个人都融进了琉璃水晶,眼前是一片奇幻景象,光怪陆离,好似打开了一个万花筒。缤纷五彩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幻化成各种图案。似天空飞鸟,又似海里游鱼,像盛开的花朵,又像那万里无垠的星海。那些画面层层交织,如梦似幻。 不轻不重的掉落在了地上,脚下是一片沙滩,沙子很柔软。踩在脚下很舒服。叶朔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类似于门的装置。所以,他们是进入到了某个地方吗? 叶朔回头看向少女,发现少女正十分紧张的在穿衣服,她那巨大的金色鱼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玉腿。此时胸前的鳞甲也不见了,难怪她如此羞涩,见叶朔一回头。居然吓得整个人都往沙子里钻。 过了半晌,人鱼少女才把自己收拾好,跑过来在叶朔背后轻拍了一下。 只见此时的少女,身着淡白色挑线裙,身姿婉约,披着蝉翼纱衣,赤金镶贝壳的耳坠,手上戴着嵌明钻海水蓝刚玉镯,赤着足,披散开的长发还是湿漉漉的,发梢淌下串串水珠。她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叶朔。 “好啦,我们走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你先听我说!”人鱼少女带着叶朔向前方走去。 “你不是来抓我们的,不是吗?相反,你还有求于我们,是不是?”人鱼少女巧笑嫣然,一副我全都知道的样子。 叶朔左右环顾,这里的环境就像是在沙滩上,一切与陆地上无异,一些贝壳散落着,还有其他的叶朔从未见过的生物,奇形怪状,颜色各异。 叶朔抓起一只海星,还捏了捏,“这里太神奇了!我这是在海底吗?” “是呀!这里本来是一片荒海,后来人鱼岛下沉,我们人鱼族借助海月水母的力量,在这海底新建了一个城市。”人鱼少女并不介意叶朔没头没脑的问题,反而是耐心解答起来。 “呃……”叶朔捉了那只海星在人鱼少女眼前晃,“这是什么?” “啊,这叫海星,陆地上没有的。”人鱼少女扯过海星,“你看,它的身体是不是就像一颗星星?” 叶朔拍拍脑袋:“好奇怪啊?”他又用手指戳了戳那海星,“没有想到,海底居然还有这样的生物。”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比如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人类。”人鱼少女低着头,“母亲说,人类是邪恶的。” 但她又很快抬起头,“但是我一直觉得,凡事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听来的话只能当参考,不能事事信以为真。所以嘛,我并没有见过人类,关于人类是邪恶的说法,顶多听过就算了,至于他们本性如何?我想也必须要我亲眼所见才行。” 人鱼少女笑了笑,接着说道:“所以我这才趁闲着没事,想离开人鱼之国到外面去看看。但是你说巧不巧,我才离开海域不久,就遇到了海鬼王捉人。 你所在的那艘铁船被海鬼王的人盯上了,而且那海鬼王的部下就混在你们之间。”人鱼少女眨眨眼睛,“本来我是不打算出手的,因为这样会暴露自己。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一旦被母亲发现,到时她一定会大发雷霆。这倒还是小事,若是被海鬼王的部下发现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人鱼少女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后怕的样子,“要知道,海鬼王来到东海以后,整个东海形势都变得岌岌可危。要是真的让海鬼王部下发现了,不但我会陷入险境,若是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去人鱼之国的路,那就真的……不过!好在他们没有发现!” 人鱼少女看向叶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显得天真又可爱。 “是你救了我?”叶朔疑问道,“还有那个密闭的空间……” “密闭空间??那是什么东西啊??”人鱼少女满头问号,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空冥水域,是我们人鱼一族所掌握的空间秘术。使用空冥水域才能把你从海鬼王部下手中救出来,并且不被他们发现。空冥水域能让一切进入它之内的人或物体失去一切气息,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人鱼少女看向叶朔,“不过你可真厉害!居然可以从空冥水域中自行出来,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从空冥水域中出来!我本来想让你待在空冥水域内,到了人鱼之国的领地才把你放出来的,所以你当时出来的时候,真把我吓坏了!” “我也吓坏了啊……”叶朔心里暗自吐槽,他当时真的快以为,他要就这样被水呛死了。 135.第135章 船舱里的内讧 人鱼少女提起当时的情况,还是心有余悸,“至于我为什么要救你……当时我在一旁看着,我实在是,我实在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 近年来海鬼王不知从何处得到一些邪门的修炼之术,说是可以提取人类魂魄作为养料,以提升境界,所以那些人一旦落入海鬼王手中,必然生不如死。我想救船上的人。 但是,我的修为太弱,空冥水域也只能装下一人。那些人,我能感应到他们的心境。除去一个海鬼王的部下,其他的统统都对人鱼一族图谋不轨,而你却不同,我能感应到你并非是为了人鱼而来。并且,当海上风浪起时,你还想要去救那名女孩,怎么看也不是坏人。” 人鱼少女说了一堆,叶朔却在关注一点——海鬼王的部下,就在铁船上!? “啊,我们到了!”叶朔正想提问,人鱼少女却突然喊道,“就是前面了!” 叶朔向前方望去,他们已经走过了沙滩,前方是一些用贝壳之类的坚硬物体做的房子,再远处,则是高大的建筑拔地而起,一片金碧辉煌,建筑顶上,则是一片水晶琉璃,熠熠生辉。 这样的水下建筑群叶朔其实已经见过一次了。巨大的琉璃穹顶,笼罩着整个城市,将顶上的海水隔开。 但是这琉璃穹顶,要比叶朔在拍卖会湖底下见到的大得多。 毕竟,那个湖底终究是一个湖,不可能大到哪里去,它的规模也只是一个地宫大小。 而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汪洋之下,人鱼之国的领地,这片琉璃顶下的城市,不,应该是国度,不知在海底会有多大的规模。 人鱼少女本期待着叶朔叹为观止的惊讶表情,但叶朔看起来并不吃惊,反而向她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嗯……”少女想了想,“当我使用空冥水域时,母亲就一定会发现了,所以……把你带去,向母亲负荆请罪呀!” “啊!?”叶朔一脸震惊。 “不要怕啦~”人鱼少女拍拍叶朔的肩,“母亲是个很好的人啦~绝对不是什么凶残的女暴君!女暴君什么的,那都是那些并不了解她的人在瞎说罢了!” 人鱼少女特别单纯天真的看着叶朔,她这样的解释,非但没有让叶朔心安,反而使得他有一种才出狼穴,又入虎口之感。 “毕竟……主动承认,总归会好一点是吧……”人鱼少女还是一脸的天真。 在叶朔与人鱼少女来到了人鱼国之时,原本铁船上的五人,还是被困在那黑暗诡异的黑色水域中。 张弘毅终于是从甲板上醒了过来。 他原先昏倒在了甲板上,但是昏倒后也没有人理他,更别提将他扶进舱内了。他一人也不知在甲板上躺了多久。 醒来后,他身体一阵僵硬,他想动一下。刚伸出手,一股疼痛感便从手臂蔓延出来,全身仿佛四肢百骸被人捶打了千遍的疼痛。 之后,躺在甲板上喘歇了一会儿,疼痛似乎缓解了些。他才暂时站起来了,颤颤巍巍扶着甲板上的栏杆。他多么希望,之前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他所做的一场噩梦。 亦或者,现在他正在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是噩梦并没有结束,那五具尸体还在,还在他身边的水中浮浮沉沉。 但是应该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他们都已经发胀,尸体里充满了腐败后的气体。每具尸体都比原先大了一圈,面色惨白,五官模糊,只能靠着头发的样式和衣服的颜色勉强分别。 张弘毅捂着眼睛,不让自己看向那片水域,一边颤颤巍巍的打开了船舱门。 船舱里,气氛还是很沉默。大家各自在一个角落坐着,阿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上层舱。四周的墙壁上似乎有一些利器的划痕,看来在他所不知道的情况下,船舱里已经起过争执,并且还有人动了手。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说话的人是阿海。他的小眼睛望向张弘毅,让张弘毅感到非常不舒服。更何况,他还问起了这样一个让张弘毅一想起来就双腿发软的问题。 “想知道外面的情况,不会自己去看吗!”张弘毅讲这话的时候,声音还在颤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我说,吵也吵过了,打也打过了,难道就没有一些实质性的方法吗?一定要在这里等死?”说话的是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剑客,他现在似乎显得很急躁。 “这些尸体里没有那个叶小哥的,你们说,这会不会就是他布的局?”说话的是彭天。他并没有接黑衣剑客的话,只是默默搓着双手,忽然又把手往墙上重重一捶,铁质的墙面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早知道,当初就不拉他来入伙了!” “呵呵,你也知道呀!”姜碧莹无论和谁说话都带着嘲讽,“真是奇怪了,如果说那个姓叶的,是因为他不在船舱里,所以外面的海域没有他的尸体。那玉莹也不在,海域中依旧出现了她的尸体,这说明什么?” “这么说,真是那个姓叶的小子干的!”张弘毅双手紧握成拳,“下次让我看到他,非打的他满地找牙不可!” “下次,你还有下次吗?”姜碧莹冷言冷语。 船舱内又是一阵沉默,众人各怀心思。 哗!一阵巨响。竟是那黑衣剑客忽然暴起,剑出鞘寒光毕现。 “既然实在没有什么办法,那就结束刚才的小打小闹吧!呵呵,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大仇还未报,怎么会被困在这!” 他长剑一横笑道,“那么今日就以你们的血祭我的长剑,助我一剑劈开这黑色水域!” “你想做什么?”先站起来的是姜碧莹,她的眼里充满了一种冰冷的寒意。她身材不高,比那黑衣剑客矮了整整一个头,此时冷冷发问,气场却是丝毫不弱。 双手结印,手中竟是立时出现了两把寒月弯刀。弯刀银光闪闪,又有一股萧索的寒意环绕于刀上。 张弘毅虽是门外汉,但也差不多明白,这寒月双刀绝非一般武器。倘若真要与黑衣剑客拼死一战,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 在环绕着黑色水域的船舱内,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136.第136章 疑云初现 “你不会是在责怪我吧!”人鱼少女有些担心地看着叶朔,“放心好了,母亲是个很好的人,她不会刻意为难你的。如果她真的要为难你,那我一定会拼死保护你的!”人鱼少女拍拍胸脯,示意叶朔自己是个可靠的人。 “这倒不是,本来我就是要来拜访人鱼国的。” 听着叶朔的回答,人鱼少女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问道:“对了,刚才一直都是我说,还没有问你呢!你为什么要来人鱼国呢?船上的那些人也想来人鱼国,但我都能从他们的精神中感应到一丝戾气。但你却没有。还有呀!看到这海峡的国度,怎么一点吃惊都没有?” 面对人鱼少女连珠炮一般的询问,叶朔只好一个一个耐心回答:“我听说在人鱼岛附近,有海月水母,因为一些事情,我需要海月水母的精魄做为药引。至于海下的人鱼国,这倒是因为曾经在别处见到过类似的建筑。” “海月水母!?类似的建筑!?”人鱼少女瞪大了她美丽的眼睛,灰色的眸子里出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水域封印!”人鱼少女立刻往后跳开了几步,双手翩飞,一条透明长龙仿佛自虚空出现,瞬间来到叶朔面前,在他周身环绕,速度越来越快,顿时已是密不透风。 “你不许动!不许靠近我!”看到叶朔要走出水域封印,人鱼少女吓得大叫。她本来以为她只是救了一个普通人,顶多是被母亲说教一顿,但是…… 海月水母……她身为人鱼国公主,自然是不同于一般子民,在母亲与众位师长的教导下,对于人鱼国的历史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海月水母”,如今这个词更象征着人鱼一族的耻辱! 叶朔那里突遭变故,铁船上,此刻正一片刀光剑影。 “要死了,你们怎么说打就打!”张弘毅整个人都趴在桌子底下,“早知道刚才就不进船舱了。” “那你现在大可以出去呀!”彭天在旁边不耐烦,他举起张弘毅头上的桌子,艰难抵挡着黑衣剑客的剑气。却听“噼啪”一声,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这黑衣剑客实力惊人,剑未到,剑气先到。 姜碧莹并未负伤,但衣裳已被划开了数道口子,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半点没有处于下风的紧迫感。 “冷月寒芒!”姜碧莹忽然嘴角划出一道冷笑,“你躲不过的。” 她话音刚落,手中的两把寒月刀忽然合二为一,顷刻绽裂开如同千百道银色闪电,对着黑衣剑客呼啸而来。 “很有自信啊!”黑衣剑客这样说道。随即双眼一眯:“但是有的时候太过于自信,只会要了你的命!” 面对扑面而来的凛冽寒光,黑衣剑客顿时身形化为一道黑线,如黑色闪电一般,在船舱内闪动,几个闪烁间,已经避开大多数寒光。 “要死了要死了!”张弘毅在一边急得直跳脚。他的身体被寒光刺了好几道口子,正在止不住的流血,疼得他龇牙咧嘴,血几乎染红了全身。 他又开始后悔,他一开始就不应该进船舱的!虽然船舱之外的环境是可怕了一点,但至少还不会送命啊!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走错路了! 当初,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小渔船的船夫罢了,每天跟着船队,白天出海捕鱼,晚上收网回家,日子过得十分平静。 但是不知怎么的,有一次运气来了,他在赌坊是逢赌必输,但某天突然在赌坊赢了万把灵石,把他高兴坏了! 他卖了原来的小渔船,此时适逢另一个船主正要低价卖掉他的铁船,于是张弘毅并没有花多少灵石就买了下来,于是他拥有了一艘大铁船。 之后他也不亲自捕鱼了,雇佣了几个员工,让他们帮自己打工卖命,小日子过得倒还挺滋润的。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阿海的人找到他。 “船长,不知你是否对东海人鱼岛的传说有兴趣。”阿海如是说。 就这样鬼使神差的,他被引起了对东海人鱼岛的兴趣。 那一天,他似乎入了魔一般,满脑子都是关于人鱼的一切。他在想象人鱼的身姿,人鱼的舞姿,人鱼在海中游动的样子。他突然感到一种由衷的悲哀,为什么他活了四十几年,但却始终没有见到过真正的人鱼! 这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不行,我一定要见一次,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要得到人鱼,一定要!这样的想法始终围绕着他,让他夜不能寐。 最终他决定要出海。 “人鱼岛的位置我知道,让我来掌舵吧!”阿海接着又对他说。 于是再一次鬼使神差一般,他同意让阿海来做自己的掌舵人。 阿海还说,去人鱼岛这么些人不够,需要再找几个。于是他找来了他的好兄弟彭天。 阿海仍是说不够。于是他还特地张贴出来了告示,花了大笔灵石,征集要去东海人鱼岛的人,还让自己的好兄弟彭天去码头四处拉人。于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来了,之后,一个黑衣剑客来了。最后叶朔也被拉到了船上。 他问阿海:“人鱼这么美丽,这么珍贵,难道你就不想要吗?” 阿海摇头:“我对人鱼没有兴趣。” 听了阿海的回答,于是他安心的让他掌舵,一行人就这样向未知的海域出发了。 张弘毅仔细的回想了这一切,荒谬啊,实在是太荒谬了!这一路上我究竟是在做什么? 我怎么……我怎么忽然就想去人鱼岛了呢!张弘毅的性格本来就是那种,安安稳稳过自己小日子的人,竟然会对人鱼岛如此狂热,偏执。那时的情景,现在自己想起来也会冷汗惊了一身。 是阿海,这都是他的错!张弘毅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在船舱内寻找着阿海的身影。 船舱内,黑衣剑客与姜碧莹还在兵刃相交。 冷月寒芒并没有对黑衣剑客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反倒是彭天和张弘毅一样,受伤不浅。 至于阿海…… 那个瘦小的年轻人,那个看起来十分胆小的舵手,那个喊着海鬼来捉人,还吓得尿了裤子的阿海,此刻安静的坐着,没有受伤,静静的看着船舱里发生的一切。 他正面带微笑。 137.第137章 人鱼岛的真相 身边的海水皎洁无比,但是由于光线很弱,海水呈一种深蓝的幽暗,叶朔的目光无法看得太远。 四面的海波很平稳,没有一丝波动,叶朔每动一下,也只泛起绝细的粼粼小皱纹。 不知名的鱼儿在身边游来游去,还有一只八角章鱼,从底部浮上来,游啊游,最后触角居然缠在了叶朔的脸上。叶朔费了好大劲才把它从脸上扒拉下来。 看着三五成群的鱼在水中欢快的畅游,叶朔现在特别郁闷。 那人鱼少女突然发难不说,居然还召唤出了一群人鱼族人。 那些人鱼族人与那人鱼少女不同。身形起码有两米多高,身披银色铠甲,手握渔叉般的兵器。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碧蓝的眼睛,显然是群强兵悍将。 他们个个如临大敌,将叶朔团团围住。 叶朔向他们表明了善意,他们也没有听。为了不再节外生枝,叶朔很听话的让他们捆成了粽子,关进了海域的监狱。 于是,叶朔现在正是在海域的监狱里。 身体被束缚,此刻的叶朔脑袋却是异常的活跃。他也差不多知道他为什么被抓的原因了。 东海人鱼岛,千年之前已经随着地壳板块裂变,沉入海底。 世上已无人鱼岛,只有一片代表着人鱼帝国的神秘海域,这才使得人鱼岛之谜多年来无人能破。 百年前,海底山脉巨变,不知何处而来的水鬼仿佛在海中诞生,凶悍无比,自称“海鬼王”。 它在海中自立为王,经历多年征战,海底各色水妖异兽统统俯首称臣,唯有人鱼女王傲然不从。 海鬼王并未动怒,却将人鱼海域坐标送与了一股一心想要得到人鱼的人类势力。 海月水母是一种古老的种族,他们并无任何自保能力,由于其精魄强大,有提升功法之效,因而常年被杀戮。不知何时它们与人鱼族定下契约,由人鱼族保护他们的安全,作为条件,海月水母将在将死之时,将精魄献给人鱼族人,死后,身体化为坚不可摧的琉璃水晶,作为人鱼族生活于海底安身立命的最后屏障。 约莫十年前,一批人类由海鬼王手下开道,来到人鱼海域,没有任何防备的人鱼一族死伤惨重,人类大量捕杀人鱼,几乎是一夕之间,整片海域染成红色。 不但如此,人鱼族有许多分支,有一种人鱼眼睛通体碧蓝,能在黑夜中如璀璨星斗般闪耀,人类为了得到它们的眼睛,便将它们统统捕杀。 人鱼女王拼死一战,才使人鱼一族免于亡族之祸。那一战之后,剩余的人鱼族只能躲在琉璃水晶中,苟延残喘。 至于海月水母,早已作为人类的战利品,被搜刮干净了。 以上,统统都是叶朔在被押到监狱中时,从那些人鱼士兵脑海中探测而来的。御魂心法实在是个好东西,叶朔就这样从那些士兵脑袋里东拼西凑,补完了人鱼一族的历史。 “一股一心想要得到人鱼的人类势力。” “死后,身体化为坚不可摧的琉璃水晶。” “有一种人鱼眼睛通体碧蓝,能在黑夜中如璀璨星斗般闪耀。” 叶朔差不多明白了,这人类势力是定天城中的拍卖场!那天他在定天城的人工湖边,曾感受到一种奇特的灵魂波动。莫非那就是海月水母!?原来海月水母曾在自己的咫尺之间! 定天城中的拍卖场就建于湖底,将湖水从湖底隔开的,正是和海底所见一模一样的水晶琉璃,他也曾在通往拍卖场的通道里,见过散发着温润光芒的鱼类眼睛。 难怪提起这些的时候,人鱼少女会那么惊恐,她莫不是把自己当拍卖场的人了吧……叶朔心里凉凉的。 还有一点,叶朔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现在思路理清了,他终于是想起来了,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那天在溪临山谷打败了半魔人首领,这才牵引出人鱼岛之谜,按理说,人鱼岛坐标是很难得到的,然而叶朔在码头遇到的人都要去人鱼岛,也就是说,他们应该都有人鱼岛的坐标。 人鱼岛之谜存在已久,但具体的存在却极少有人知道,这才形成了东海人鱼岛神秘未知的形象,可这突然之间,却有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在同一时间,突然都得知了人鱼岛的位置,并齐聚于同一条铁船,未免也太过巧合。 那时因为船上气氛诡异,叶朔上船后整个人浑身不自然,倒也不曾向他们打听过,究竟是从何处得到人鱼岛的消息。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关于人鱼岛的坐标,整个大陆上可谓是众说纷纭,确实也不知哪里才是正确的位置。 按照之前人鱼少女所说的话中透露的信息,现在人鱼一族对于海鬼王是避之不及,铁船出事的那片海域也不在人鱼族统治的范围内。 也许,铁船所航行的方向并非是正确的坐标,而是去了另一片不该去的海域。也就是说,船上人所得到的坐标是假的。 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正在叶朔苦思冥想中,周围的海水突然消失,原本浮在水里的叶朔顿时身形失重,朝着不知名的地方直线下落。 “汝心中所思所想,吾统统都已知晓。” 一声高冷的女声从远方传来,叶朔抬头,远方的海水中,折射出一间宫殿。 宫殿看似近在咫尺,但究竟是海水折射所得,带着一丝虚幻之感。 宫殿内的王座上,坐着一位高傲的女王,海水涟涟,始终看不清她的样貌。 这无疑就是人鱼女王了。 叶朔并未说话,等待着人鱼女王的下文,若真如人鱼女王所言,那么她一定知道自己接下来想做什么。 “你想要的海月水母,早已不在了。”人鱼女王深叹一口气,“灵魂窥探,已经让你得到了所有你想要的消息不是吗?你不必紧张,破识人心之术,是我族的特有能力。我想请求你帮我带回海月水母。” “也许,你会选择和拍卖会场勾结,从而得到海月水母。”人鱼女王说话间,表情淡漠,“但我相信你,因为我相信我的识人之术。” 138.第138章 重回拍卖场 “叶公子此来有何贵干?”大金牙搓着双手,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我不懂你们商场上的那一套。大金牙先生既然爽快,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我的来意很简单,便是那本来不该属于你拍卖场之物,海月水母!” 拍卖场单为敛财,多年来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无数,再加上自己曾在码头的一场亲身经历,眼见这帮黑心商家强夺有主灵兽,手段之毒,堪称无所不用其极,如此作为又与黑市何异? 叶朔心底对其早已是不无恶感,因此也懒待与他客套,一开口便是单刀直入。 “海月水母?那是什么东西?当真是闻所未闻啊!哈哈,看来大客户的眼界就是不一样,就连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要是没一点准备,都不是轻易能听懂的了!” 大金牙不愧是老奸巨猾,蓦然听得“海月水母”四字,竟是连眼神都不见波动,笑容亲切依旧。 叶朔皱了皱眉:“你说不知道海月水母?那通道内的人鱼眼睛,你敢说你也不知道么?” “哎呀,叶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大金牙一本正经,“却是哪有此事!哪有此事!这人鱼族,一向都是传说中的生物啊?就连存在与否,也是始终没个确切考证。就算传说是真,那我们拍卖场也定会本着诚信经营、顾客至上的原则,和灵界大陆上的每一个种族都保持和睦相处的。有道是,和气生财……” “谁要来和你和气生财!!” 大金牙的脸色,在人鱼公主这句厉声指责下一分分的沉了下去。 之前她戴着兜帽,老老实实的站在叶朔身后,俨然一副小跟班的模样,自己也没多留心,如今看着她这白皙通透的皮肤,栗色微卷的头发,还有那银灰色迷人的眸子,要是这样还看不出来,他也真是白在生意场上混了。 此事还要从叶朔在海底说起。 不知怎么的就这样莫名答应了人鱼女王的请求,叶朔顿时就被无罪释放,来到海面上,那原先的人鱼少女也跟着跃出了水面,鱼尾在海水中摇摆着。 “这次可不是我偷偷跑出来的,为了对偷跑出来的事将功赎罪,去定天城,我来忙你!啊,也算是道歉,之前错怪你了……”也是在谈话间,叶朔才知道,这名人鱼少女,竟然是人鱼一族的公主。 “人鱼!活生生的人鱼啊!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是血统很高贵的那一种……发财了!这次发财了!毕竟在我的出货渠道中,好这一口的还是很多的……只要稍一转手……” 大金牙面庞上由于阴谋被揭穿而暴露出的颓色,此时已经缓缓淡去,接着,一抹浓重的贪婪悄然爬上了他的嘴角。 “这位……人鱼族尊贵的小姐。” 大金牙微微弯了一个腰,似乎在表达自己的诚意,“我们之间,似乎是存在着一些误会啊!这样吧,仓促间也说不清楚,二位不妨暂时随我到客房中休息,待我摆酒设宴,席上再详细向二位解释,你看如何? 况且树大有歪枝,如果当真是我拍卖场的工作人员不加检点,在背地里做过什么缺德事,我也是绝对不会徇私纵容的!这无论如何,总不能破坏了两族之间的友好关系,你说是不是?” “这……” 大金牙说得一派诚恳,倒也真令人鱼公主一时没了主意。她打从出生开始,就是一直生活在远离人间的深海中。族人生性淳朴,与世无争,而她作为高贵的公主,更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几乎从未体会过世界的恶意,所有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她自己也表示了,对于人类,要亲眼所见方可谓真。 而除了叶朔之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地上的人类。看着面前的大金牙,似乎并不似族人所说的穷凶极恶,莫非当真是传言有误?但她也不敢过于轻信,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叶朔,等他决断。 还没等叶朔开口,耳边忽地响起一声清叱:“不要再跟他们废话了!这小子与人鱼族勾结,海鬼王有令,杀了他!” 随着喝声落下,拐角处华光一现,凭空转出的是一个穿一袭水蓝色长裙的少女。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冰肌玉骨,艳极无双。当真是洁若冰雪,也是冷若冰雪,目光中寒意逼人,澄如秋水,寒似玄冰。 “冰封女王,你怎么会在这里!”大金牙失声惊呼。同时他心里也腾起了阵阵的不祥预感。太多次的经验告诉他,只要是跟这个女人有关,就一定没好事! 叶朔自忖与这少女是素未谋面,但不知何故,在她身上,他却是能隐隐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而且记忆之中,那似乎还是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还没等他理清思绪,那一身蓝影已是疾扑而至,拳掌翻飞,招招直逼要害,叶朔也只能仓促迎战。匆匆几招拆过,几乎越打越是吃力。 同时他心里也大概有数了,要说这少女的真实实力,或许也只是一个集气级高手,唯独胜在那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每一次出手,几乎都是拼命的打法,狠辣异常。 虽说以她这般只攻不守,周身也是破绽百出,但往往是还未等敌人抓住机会,就已经给她拼得两败俱伤了。要是没有那种一往无前的狠劲儿,还真是不会贸然去同她硬碰硬。 叶朔并不认得这少女,虽然她是一副将对手当成刻骨仇敌的架势,却未必是针对自己,或许只是多年来早已习以为常的作风。就为了一句“海鬼王有令”,便可以将自己的生死都完全豁了出去,真不知是该说由于她本身的性格偏激,还是那海鬼王着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了。 “大金牙,你还不尽速动手,更待何时!”又过数招,那少女眼见久攻不下,心生烦躁,偏过头又冲大金牙怒喝道。 “这……我这……”大金牙的视线迟疑的瞥向人鱼公主。他还想在这两人面前伪装好人,实不想如此轻易就泄了底。 139.第139章 会场里的恶战 “哼,鼠目寸光之辈!等将这小子宰了,你要什么没有,那人鱼还不是任你处置?”那少女看出大金牙的顾虑,不屑的冷嘲一声,接着手中灵力幻化为一把光刃,自下而上的斜挑而出。 这一下全无预兆,叶朔要不是闪避得快,或许胸膛上直接便会留下一道数寸长的伤口。 “可恶……”眼见自己的阴谋已经完全被那忽然出现的少女打乱,大金牙如今就算是再不想参战也不行了。 他默默将一道讯息通过玉简传送出去后,咬咬牙抽出一根狼牙棒,也冲入了战团中。 “公主,你自己当心。”叶朔在铺天盖地的攻击陡然凌厉了一倍时,仍是先扩散开灵力,在人鱼公主身周架起了一层防护罩。 那少女见状,柳眉一挑,趁着叶朔分心二用之际,手中光匕再度幻化,这次成了一面灵压四溢的狭长光板。手腕微一倾侧,此时大金牙才看得清楚,那光板竟是由一层层排布极密的细针组成,针尖呈乌紫之色,闪烁的数点寒芒更令人不寒而栗,显是淬有剧毒之象。 一旦混战起来,那毒针可不认人,一想到这里,大金牙吞了吞口水,似攻实守,默默的朝后方退出了两步。 那少女对他这小动作也并未在意,在她的灵力催动之下,但听得“嗡——”的一响,那是数量过多的光针同时被触发,在半空中引得气流激荡,所震彻出的响声。 而下一个瞬间,大面积的光针已经无差别的朝前方爆射而去,如同是一场骤降的急雨。 而绵密雨丝的中心,便是那似乎还处在状况之外的叶朔,以及骇得双目圆睁,却已经来不及出言提醒的人鱼公主。 “风。” 然而叶朔的淡定,却并非是如众人所想一般不及反应,恰恰是他早已有了充足的应对之策。 在那几双各异的目光注视下,叶朔缓缓抬起一掌,一层风旋悄无声息的缭绕上了他的臂端,直径迅速扩大,最终缓缓凝聚成了尖锐的圆锥状。 光针的袭击虽然包罗四方,但在刚刚接近叶朔身前时,便是有如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速度几乎是大幅度锐减。再一撞上那呼啸的风旋,更是冰刃遇上烈火一下就化开了,几乎是完全失了准头,被冲击力扫得根根倒飞而去。 乍一看,倒似那喷发毒针的,原本是叶朔手中的风旋一般。 虽说光针去势已竭,但那针尖上的毒药终究还是挺要命的。那少女撑起一件伞状法宝,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只苦了一旁的大金牙,空挥着一根狼牙棒,躲得是一阵的手忙脚乱。 虽说似乎是并未中招,但在接下来的交战中,若是身上随便哪个部位稍一痛痒,也实在是够他受的了。 “哼,你这小子倒也有两下子。那么再试试这一招又如何?”眼见光针攻势被破,那少女倒是不慌不忙,欺身直进,掌影翩然翻飞,初看就如同是在原地舞蹈一般,倒也煞是好看。 然而随着她的出掌越来越急,自她掌心中缓缓漂浮出一圈圈暗黑色气泡,整个大厅中的温度,似乎都在这些气泡的漫延中悄然下降了几分,各人均感一阵阴冷直掠入心。 “万毒噬骨掌!” 随着少女一声清喝,这一套光听名字便是诡异不吉的招式也算正式完成。成串的骷髅头自她掌心射出,拖曳着一路的幽火和鬼哭,嗖嗖的猛向叶朔疾扑。 外表唬人的东西,叶朔也并未放在心上。他对骷髅头倒是来者不拒,一概击飞。而那俏立一旁的少女眼见叶朔大展神威,嘴角却是始终噙着一抹浅淡笑意,似乎并不以自己的显见失利为念。 片刻之后,情况忽生转折! 那群骷髅头的确不是什么狠角色,真正麻烦的还是紧随其后的那一团团黑色泡沫,其中似乎是有着强烈腐蚀性作用,叶朔即使撑起灵力屏障,只要两者稍一接触,仍是会被瞬间消蚀得点滴不剩。 向来无往而不利的灵光盾,在此时竟是如同一张正在片片粉碎的白纸。 而在黑色泡沫所经之处,就连坚硬的地砖也在迅速溃裂,灼烧出道道洞眼,再过不久,堆叠的木板已是千疮百孔,在发出沙哑的“咔擦”一声后,便是寸寸断裂,洒下一地碎屑。 大金牙皱眉注视着转眼已是面目全非的会场,满心不忿,但惧于那万毒噬骨掌威力,更怕这抱怨之词一出口,那少女会突然转过身也对他来这么一下,终是敢怒不敢言。 叶朔一退再退,眼见后方再无退路,而一点飞溅开的泡沫已是溅上了他的衣服,一个圆洞悄无声息的炸开,渗透而入的腐蚀性气息刺激皮肉,带来一阵阵刀割般的刺痛感。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旁静默不语的人鱼公主忽然素手轻挥,一串也是由七彩泡沫构成的屏障在叶朔身前悄然浮现。 “水之眷顾!” 说来也奇,那层七彩屏障看来并无甚杀伤力,灵力波动也是稍显微弱,然而那原本是绝望得如同死亡诅咒般的黑色泡沫,在与屏障两两撞击时,却是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原本墨染的纯黑逐渐淡去,体积也是悄然缩小,最后更是全面冰消瓦解,与那屏障相依相融。 寂静的空地上,只剩下一面七彩屏障巍然屹立,每一串泡沫即使是在这阴暗的大厅中,依然折射出晶莹的亮色。 那光芒仿佛具有着圣洁的力量,能够洗涤世间一切的晦暗,并将所有污浊之物予以净化,回归到本质的原貌,这大概也正是水的固有效用。 而那些四散的骷髅,失去了力量的源头,不等叶朔攻击,很快便是自行溃散,消湮成了一片尘沙。 “你……你怎么会?” 叶朔看着人鱼公主,又惊又喜。虽说他若是全力出手,几招隐藏的大杀器甩出来,也未必便会收拾不下那神秘少女。 只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攻击的威力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出于一种连他自己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他并不想对那少女下重手。也因此,才会被逼得一时尽落下风。如今人鱼公主主动出手解围,不能不说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140.第140章 魔化 “因为那万毒噬骨掌是海鬼王的绝招。” 人鱼公主咬了咬嘴唇,“海鬼王长年与我人鱼族敌对,战贵知己知彼,因此对方势力的一些战斗方式,以及相应的破解手段,都是我族人从小的必修课。” 说到这里,她小嘴故意噘起,假意嗔怒道:“这也好让你知道,我也可以参加战斗,不是定要被你保护在一边的!” 其实叶朔在危难关头,能够首先想到来保护她,人鱼公主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只不过女孩子似乎天生就会有一种,在她的情郎面前扮演蛮不讲理,再等他苦着脸来哄的能力,就连第一次接触人类的人鱼公主也不能例外。 然而叶朔在这方面实是一窍不通,只以字面意思理解,连忙摆手道:“这……我……哪有此意?公主,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人鱼公主本来只是同叶朔开玩笑,但看他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却是当真有些生起气来。 本想背过身不理他,然而在感应到他身上的灵力波动后,心又软了下来,主动说道:“我认得她,她就是海鬼王手下的四大护法之一,‘冰封女王’,一向以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著称。 据说她与人战斗,掌心上预先都涂了毒,即使没有被她正面击中,仅是激战中扩散开的掌风也能传播毒气。 毒气侵入人体后,就会沉积在灵脉中,不断的吞噬灵力,久战下去便会十分不利。此前你对她的暗手未加提防,我先来替你处理一下吧。” “咦?哦,公主,不用了。”叶朔的体质一向就是百毒不侵,什么煞气,毒气,不仅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危害,只要利用得当,还是大好的滋补之物。 因此那少女用的毒就算再古怪,叶朔也不放在心上,何况他现在确实是没感到身体有任何不适。 然而还没等他解释,人鱼公主却是不由分说,直接双袖一挥:“水之治愈!”接着一层一模一样的七彩屏障从叶朔脚底升起,所不同的却是这一次则是将他全身包裹在内,屏障外能见到一道道清澈的碧波缓缓流动,一浪接一浪的洗刷过叶朔周身,就如同是日光下的一场天然沐浴。 叶朔宁定心神,只觉经过这碧波的洗涤,直是满身疲乏尽消,神清气爽。因此也就不再抗拒。同时趁着这难得的清闲,他开始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 “水之眷顾……水之治愈……是啊,他们都是海族,使用的自然是水系法术。那么也就是说,那一招‘万毒噬骨掌’,本质其实也是水系灵咒?又或者该说,是水元素的另一种运用形式? 如果我也能了解其中的元素构成,要应付她这一招,或许就会容易很多……”想到这里,叶朔尝试着散开灵力,主动与外层的七彩屏障贴合,尝试着去分析其中的细微波动。 在人鱼公主出手救下叶朔,接着两人就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之后,那少女始终是面色古怪的注视着这一边,始终也没有发动攻击。 她都不动,大金牙自然更是不会自讨没趣。僵持许久后,直到人鱼公主又开始为叶朔治伤,那少女的眼眸深处才缓缓清晰了起来。然而那其中流动的,竟然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恨意! “治愈之术……哼,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又看到治愈之术啊……可是……可是你们真正救得了谁?不过都是一套自欺欺人的把戏!” 那少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凶光越来越是翻覆不定,最后更是直接出手,掌心中凝聚出一条灵力长鞭,那长鞭约莫有两米长,通体呈深紫之色,阵阵毒气萦绕在侧,仅是每一次抖动,扑散开的毒烟都令大金牙呼吸不畅。 一道攻击中竟然蕴含了如此大量的毒素,一时也真不知是该感叹那少女的毒功造诣深厚,还是该为很快就将正面挨上一鞭的叶朔默哀了。 在大金牙有些意味不清的注视下,长鞭挟雷霆万钧之势,猛然朝对面的两人抽了过去,其势当真若毒龙出洞,令人不寒而栗。 “死到临头了,还真有这份闲情逸致!那我就送你们下地狱去做一对同命鸳鸯,黄泉路上,再去慢慢谈情说爱吧!” 还是在大金牙的注视下,那长鞭眼看就要将人鱼公主抽得脑袋开花,然而“啪”的一声响过后,却见那张扬的长鞭此时正被叶朔紧紧握住,方才便是鞭梢撞击掌心,所爆开的一声脆响。 “这位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此前见你是女流之辈,我也已经一再相让,但你下手却是如此狠辣,屡次要置我于死地……”叶朔手握长鞭,毒气自掌心四溢,他却仍是置若等闲,目光只是冷冷的看定了面前的少女。 “哼,那又如何?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本来就是这灵界大陆上的规矩!只是我的性命,你这小子还没本事来取!”那少女运劲回夺,长鞭在叶朔手中却是纹丝不动。这虽是令少女的俏脸愈发冰寒,说出来的话,却是依然强势如故。 叶朔摇了摇头:“冥顽不灵。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今天我就替你的家人好好教训教训你!”说完,一挥手甩开长鞭,同时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直将屏障瞬间击溃。 “……你刚刚说什么?” 然而,那少女被乌发遮挡的双眸中,却是逐渐袭上了一阵深不见底的阴霾。 “竟说要替我家人教训我?哈……我没有家人!我的家人都已经死了!你既是如此自明正义,现在就下地狱找他们去啊!” 疯狂的嘶吼声中,那少女猛然仰起头,眉毛、双眼、嘴唇此时都是泛起了一层不同程度的暗紫,前额与双颊也渐渐形成了狰狞的妖纹,头发如爆发的瀑布般朝两侧披拂,转眼已是长至及腰,色泽更是鲜红如血。 她双手相继化为利爪,初看竟是如同魔化变身一般。 这似乎与增幅秘法的原理相当,只不过陆地上通用的是燃烧气血,而这少女连血液中也是尽带毒素,这一经催化,也同样是将毒素最大限度的作用到了全身。 141.第141章 紫晶斩 裂天地 大金牙与那少女也算打过几次交道,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番形态变化,显然已是心中恨极。 就连大金牙都在不住自求多福时,叶朔望着那少女的眼神却是没有丝毫惧怕,相反的,他叹了一口气,脸上竟是升起了一丝难言的怜悯。 “不管他们在哪里,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变成了这样,一定也都是很心痛的。”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那少女此时一对眼珠疯狂转动,充斥着随时要爆发的狂怒。最终两手同时一引,另一条一模一样的灵力长鞭也在空中浮现,两手各持一道毒龙,更是气势惊人,大开大合的朝叶朔两人抽了下去。 眼见毒气裹着长鞭急啸而来,叶朔当机立断,不与其一争高下,忙从原地跃开。呼啦一下,长鞭打在地上,整个地面炸开一条口子,瞬间毒气弥漫。 仗着太虚游龙步步法精妙,少女几次长鞭来袭,皆是无法伤得叶朔分毫,倒是引得整个会场毒气弥漫,原本想上前来帮忙的卖场守卫,个个噤若寒蝉,对弥漫的毒气避之不及,居然全都趁大金牙不注意逃跑了。 “你们这群没有用的!!”待大金牙发现时,整个会场守卫几乎都逃的没了影子,大金牙只能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人没了,谁来帮他捉人鱼公主呢!他还指望着发一笔横财呢! 眼见毒气四溢,人鱼公主再次使出“水之眷顾”,七彩泡沫构成的屏障不缓不慢的消除着毒气。又是几声鞭声响过,毒气再来,与那七彩泡沫此消彼长,一时僵持不下。 “死!死!死!”那少女每抽出一鞭,口中也是接连发出一声声凄厉得近乎嘶哑的怒喝,整个人当真如同笼罩着一层来自地底的阴寒之气。 大金牙在一旁看得战战兢兢,只能小声唤道:“‘冰封女王’,您当心,当心着些……那只人鱼,可要抓活的啊!”在他眼里,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那少女跟谁有仇他管不着,可是作为生意人,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他的话声刚刚落地,那少女一双充斥着怨毒的视线忽然狠狠落到了他身上,手中长鞭猛然扬起,当头直劈,在大金牙脚尖前重重抽落。 霎时地面炸起层层翻卷,土块混杂着火花四散飞溅,在空中又再度被爆炸的余波震成缕缕细沙。这一击若是正抽在他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大金牙,你要是再敢多啰嗦一句,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杀?” “……信,信!我信!”大金牙盯着那瞬间就炸出个深坑的地面,后怕不已。干笑着连连摆手后退。而那少女也并未再将他放在心上,又是一鞭朝着叶朔紧追不舍。 叶朔似乎也是厌烦了无休止的躲避,一抬手,竟是一股极强的灵力自指尖暴涌而出,宛若实质,几乎能用肉眼看见被灵力划开的气流。那灵力硬生生击在急速袭来的长鞭上,将长鞭震开,原本气势如虹的长鞭顿时速度一缓,而后立马掉转方向朝少女袭去。 “哼!”那少女狠狠一挥手,灵力在空中将倒卷回的长鞭生生击爆。 接着她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而那血珠停留在半空。却似粘附住了什么有形之物一般,只是缓缓拖曳出一道狭长湿痕,并不坠落,而那少女也是迅速结印,似乎在以那鲜血为引,勾画着什么阵法。 仅仅片刻,半空中就已经被她涂抹出了一个血红色的诡异图形,一股空前强大的灵力自图形正中缓缓涌动,在大厅中如风暴般席卷而开,而即使在此时,她的动作依然尚未停止! 叶朔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看样子这少女是在准备着什么一击必杀的绝招,历来须以精血引动的灵技最为凶险,到时不管是他,还是这少女,恐怕都会处在一种极为危险的境地。 叶朔虽然也向往着与强者的挑战,但他却更懂得审时度势。如果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来者不拒,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最后导致局面逆转,这样的故事在灵界大陆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 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在那少女发动之前就阻止她! 然而叶朔刚刚踏前一步,面前便是黑影一闪,大金牙忽然极为狗腿的窜了出来,正正拦在了他身前。 叶朔此时也没耐性跟他多磨蹭,就想从他身侧绕开,但大金牙狼牙棒一横,却是一副老子今天拦定你的架势。 叶朔几次冲撞,大金牙皆是如同附骨之疽般,一根狼牙棒舞得密不透风,叶朔避到东他就拦到东,叶朔避到西他就拦到西。 而他倒也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正面交手占不到上风,因此倒也不与叶朔硬碰,只是一味死缠烂打。叶朔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耍赖般的战斗方式,一时却也给逼了个手忙脚乱。 正在两人彼此纠缠时,那少女面前的血色阵法却是渐渐消退,直至呈十字形在她手中缩成一线。那血色慢慢转淡,由赤红慢慢转为淡粉,又由淡粉渐渐向暗紫过渡。 到了最终,则是浮现出一种浓到深邃,浓到刺目的森然紫光。而叶朔和大金牙也都感了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心悸,不约而同的暂时停止了攻击。 那少女冷冷一笑,双手再呈十字形缓慢张开。 紫光照亮了她眼底的轻蔑,那是由于一种绝对的实力,而对苟延残喘的对手所衍生出的不屑。而这份对于实力的自信,却是她即将发动的那一招带给她的。 “紫晶斩,裂天地!” 随着少女的呼喝声起,一道极其璀璨的十字形紫光瞬间爆发,一时间将整座大厅都笼罩在了一片无穷无尽的紫色世界中。光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方压倒,令人毫不怀疑,它会在顷刻间就将锁定的目标碾碎成泥。 大金牙一声惨叫,看着那攻击范围俨然是将自己也囊括在内,此时哪还顾得上与叶朔纠缠,赶忙连滚带爬的就往角落里逃。 142.第142章 反击 “紫晶斩,裂天地!” 那光束形如其名,真有撕天裂地之威,上击之势瞬间冲破了屋顶,滔天波澜席卷,如同直上云霄,引得那坚不可摧的水晶琉璃也是一阵震动! 整个人工湖湖水皆是为之一颤,此时若是有路人路过湖边,就能看到原本平静的湖面,仿佛自湖底被一股能量所牵引,由湖中心向外扩张,一层一层巨浪翻滚,如同把整片湖水煮沸了! 那横切一击也将楼宇笔直割成两半,上半截建筑连带着门窗、以及还在其他楼房中各自忙碌的工作人员,同时朝上方掀起了三四层来高,又压着厚厚一层烟尘轰然坠落,土石四散,震得下层地基也是一阵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垮塌。 凡是厅中摆设,兵器架、储物柜,乃至花瓶桌椅一类什物,几乎都是在这阵能量风暴的蔓延之中,齐刷刷的爆裂成了一片粉末。 而爆炸余波在厅中横冲直撞,掀得路面地砖层层人立而起,一路铺开,最后竟是成了一堵直近通至房顶的高墙。 在空中僵滞片刻,很快便在那少女的灵力催动下,朝着叶朔倾压而下。途中不住有着砖块半途滚落,将地面生生砸出了数处深坑。 仅是积威的遗留已是如此,简直难以想象,若是给这所有的坚石当头埋了,待得激战之后,可还能挖出具完整尸体? 大金牙缩在一旁,心里是一阵后怕,同时也是暗自将那少女骂得狗血淋头。刚才自己可是冲上前给她助阵,她不知感恩也罢了,发动杀招时竟是连提醒也不说提醒他一声? 叶朔的动作慢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片夺目的紫光在眼前放大,世界瞬间静谧。 “哗啦啦——” 砖石瞬间盖顶。 “叶朔!”人鱼公主几乎是惊叫出来,她被这一幕吓得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周边烟尘四起,迷乱了她的眼睛,但她完全顾不得,胡乱挥手拂去烟尘,也不管余震还在,直直地就要往叶朔被袭击的地方跑去。 那少女施展过了这一招,也是消耗了大量灵力,无法再维持魔化状态,面上诡异的妖纹逐渐淡去,一张俏脸又恢复了原本的清丽。 但此时的她却是面色惨白,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大把丹药,看也不看就吞服了下去。一边暗自运功调息,双眼仍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碎石堆。 大金牙长叹了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虽然这是海鬼王的命令,但叶朔毕竟是曾给他拍卖场带来过巨大收益的大金主,想不到两人非但做不成朋友,反而成了敌人,如今更要看着他死在眼前,这难免令他一颗被利益占据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很快的,在场众人的神情都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只因那些碎石虽然确是堆成了厚厚一层,但细看之下,它们似乎仍是半悬在空中,距地面尚有一段距离。此前平地上烟尘弥漫,倒也一时未能看清。而今这却是由不得众人不奇。 那少女的眉头渐渐皱起,而与此同时,人鱼公主的脸上则是缓缓绽放开了喜悦的笑容。 仿佛正为了应和两人的心情逆转,就在下一刻,散落的土块忽然“砰”的一声,齐齐向四面爆开。 在那片空地被旋开的灵力扫荡得一干二净时,众人也在同时看到,碎石的另一端,竟是隔绝着一层灵力屏障。尺寸虽微,却是牢牢将那厚重一击阻挡在外。 灵力屏障,是由一层莲花般的青色气旋引动。而那青色气旋,则是正被叶朔稳稳托在手中。 在最危险的关头,叶朔终于是抛开顾虑,及时施展出了融合灵技。 并未给敌人更多的反应之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叶朔手托气旋,一跃而起,径直朝那少女杀了过去。 不管那少女眼中的仇恨再如何旺盛,但目光总是不足以伤人的。咬了咬牙,她也只能再度强行调动灵力,仓促迎战。 “砰!砰!” 那少女借着丹药的药效再度出击,本以为无论如何也能和叶朔打个平手,但她却不知,这融合灵技外表看似普通,却是杀伤力极大,一击之下,非但没有丝毫占到优势,反而在一股极大的冲力撞击下,她整个人都往后倒了十几步。 因为那股莫名的亲切感,叶朔并未下死手,否则,那少女也不会只是倒了十几步那么简单了。 “砰!砰!”又是两声巨响,却与之前不同,声音沉闷让人耳膜发涨。同时会场地面也跟着一震,一道青铜大门自地底升起,大金牙正处于大门中心,一下被震得飞了出去。 众人还未弄清状况,青铜门立时大开,一群铁衣卫个个手握兵器,从门内冲出。 这群铁衣卫与门外看守卫士打扮相差无几,体型却是更为精壮,周身灵力波动也比看门守卫强大得多,显然是拍卖会场的精锐。 铁衣卫一出门便往人鱼公主攻去,招式快而凌厉,如疾风骤雨,两两配合,顷刻间就将人鱼公主逼向墙角。 “水刃!” “破!” 铁衣卫仅是单手就化解了人鱼公主的攻势,见人鱼公主情况不妙,叶朔竖起灵晶盾,飞身跃向铁衣卫。 “可恶。”少女与叶朔交战正酣,未想他突然使出灵晶盾,蓄力一击的毒掌,反而是反弹到了自己身上! “别想跑!”那少女一路追过去,见这群铁衣卫拦了路,毫不犹豫的一抬手,灵力化白光,如一条长龙般直切而过,拦在叶朔身前的大汉几乎是毫无反抗之能,接二连三尽被腰斩,霎时间一片血肉横飞。 大金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出声喊冤道:“‘冰封女王’,这些可都是我的人哪!” 那少女狠狠一眼扫过去:“是你的人又怎样?” 大金牙肚里骂翻了天,但想到那少女的凶残手段,面上也只能哈腰赔笑道:“没……不怎样,不怎样,您开心就好。” 143.第143章 卖场主人现身 激斗中,又是两道劲风袭来,原本愁眉苦脸的大金牙突然面露喜色,“你们来啦!” 只见两道人影从青铜门内窜出,皆是手握狼牙棒,两人长相一模一样,身着黑色劲装,面色冷峻。 细看之下,不但是那两人长相一致,他们居然和大金牙也生的分毫不差,只是大金牙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奸商”的气息,否则三人的长相实在难以分辨。 “大哥!”二人同时喊道,“老大派我们前来支援!” “铜牙,银牙,先捉住那只人鱼!”大金牙连忙指挥他们杀向人鱼公主。 原来这两人是大金牙的同胞兄弟,大银牙与大铜牙。 与大金牙不同,这两兄弟丝毫没有经商头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好在一身功夫惊人,故而成了拍卖场大佬的守卫。 此次这两兄弟一起出场,显然是刚才的一番激斗震惊了拍卖场的大佬。 “别拦着我!”大银牙与大铜牙的出现并未让战斗优势落入拍卖场一方,反而是让那少女愈加急躁。 大银牙一招“撼山拳”的确是有撼动山岳之势,但那拔地而起的山石却硬是挡下了少女的灵力光刃,让少女的攻击功亏一篑。 大铜牙欲要缉拿人鱼公主,一手“飞燕还巢”想要将人鱼公主吸到手边,恰逢少女再次释放毒针,“哗啦!哗啦!”少女释放的毒针又再次全被吸了回来。 “你们两个!”少女最后是气得一掌击在地面上,整块地面轰然变成一滩碎末,“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罢,她居然是全无章法的开始乱发招式! “轰轰轰!” 一时间,整间拍卖会场忽而电闪雷鸣,忽而烈火滔天,烈焰过后又是一阵疾风骤雨,“我要你们统统都给我陪葬!”少女的呐喊带着极大的愤怒! “疯了!这女人疯了!”大金牙在少女接连不断的攻势中急的跳来跳去,他的武力值不高,已经全身挂了好几处彩。 “‘冰封女王’你的脾气真应该改改了,怎么,真想把我的拍卖场拆了不成?”一段传音自远处而来,环绕于整个湖底,久久回荡。 声音不大,但是完全盖过了拍卖场内战斗的声音,就好像是从人的心底传来的,而不是在外部用耳朵听见的。 “哼!”少女的回应只有一个字,虽然表情不屑,但也确实停下了动作。 少女一停手,整间拍卖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大金牙龇牙咧嘴的喊叫声。 忽然拍卖会场又是一阵震动! 地底居然裂开出一道口子,那口子不断加深延长,从里面升起了整整一栋大楼! 大金牙捂着伤口,连惨叫都吓得停下了,他张大嘴巴,看着这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他早年被提拔为拍卖会场的管事,自以为对拍卖会场的一切,都知晓得了如指掌。 现在想来,还真是太幼稚太天真,这拍卖会场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机关和暗门? 门内,缓步走出一个中年人,与大金牙不同,那中年人气质沉稳,神情悠然自若,门外的一片狼藉似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老大!!!”大金牙,大银牙,大铜牙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老大?这一声叫喊提醒了叶朔,看来这才是拍卖会场真正的老板,他走上前去,也不多说什么废话,直接了当说道:“我要带走‘海月水母’。” “可以。”那中年人这样回答。 还没等叶朔回话,人鱼公主突然插嘴道:“你是这间拍卖会场的老板?那当初捕杀人鱼,都是你所为!?”她的声音急切而又愤怒。 对于人鱼公主的质问,中年人竟是淡淡一笑,全然不似大金牙那般扭捏,毫不否认道,“没错,当年人鱼族之祸,皆是我所为。那日从人鱼海域捕来的海月水母,也正养在湖中。我南宫无忌一向以诚待人,自然如实相告,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询问。” 他这话说的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愧疚之色,还有些疑惑的看着人鱼公主,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你!你怎么可以!” 人鱼公主被他这话气的连身体都在微微震颤,她身为公主虽然是养尊处优,当年人鱼族之祸时,她也还未出生,未曾经历过这飞来横祸。 但这段历史,她早已铭记于心,每当看到母亲想起那段历史时,那悲伤的面容,她亦是久久无法忘怀。 在和叶朔一起来到拍卖场时,经过那条长长的通道,她亲眼见到族人们的眼睛,就这样被人生生的挖掉,当做照明工具放在通道两侧。 那温润的光芒照耀在自己脸上,她只感到一阵莫大的悲哀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则是对于海鬼王与拍卖会场极大的愤恨。 “水刃!” 人鱼公主已经是先出手了,双掌翩飞,无数水花在指尖流淌,如同盛开的晶莹花朵,但花朵尚未成型,就已幻化为道道利刃,直逼南宫无忌。 “雕虫小技。”南宫无忌连衣袂都不曾动一下,那些水之利刃就像是遇到一堵看不见的墙,纷纷在南宫无忌面前化为水汽。 “公主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叶朔将人鱼公主拦在身后,南宫无忌没有任何动作,周身的灵力波动自然也一点都无,故而叶朔无法分析出他究竟是哪一境界的强者。 但他可以在不动用任何一丝灵力的条件下,轻而易举地破解人鱼公主的“水刃”,那么他的真实力量必然非同小可。 人鱼公主在叶朔背后一声不响,低着头,默默抹着眼泪,“我真是太没用了……” 叶朔拍拍人鱼公主以示安慰,并在这一瞬间,释放开灵魂力量,用以探测南宫无忌的真正实力。 很快,叶朔的神情变得古怪。 这是第一次,叶朔的灵魂探测没有成功。 过去,叶朔的灵魂探测如同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细密的渗入对方的的精神世界。丝毫不会被对方察觉,除非对方是早已布下禁制。 144.第144章 看不见的博弈 但是这一次却与之前全然不同,南宫无忌就像是早已看清叶朔的想法,知道叶朔会去探测他的灵魂一般,他从身上释放出另一种精神力量,克制着叶朔的行动。 这两种力量相互博弈,僵持不下。这种暗中的缠斗在外人看来,只是叶朔与南宫无忌在相互注视罢了。 人鱼公主不明所以,双手紧紧捂着,有些担心的看着叶朔。同时,她莫名的感到一种心慌,头也有些眩晕,甚至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一阵短暂的重影。 大银牙则是一脸茫然,悄悄戳了一下大铜牙,“奇怪呀!老大这是在做什么!?他们怎么都不动啊!?” 大铜牙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摇摇头道,“虽然是不知道,但是……老大毕竟是老大,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诶?你说,他们不会是对上眼了吧?” “两个蠢货!”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发话了,“我知道你们蠢,没想到这么蠢!不知道的话,就乖乖的给我闭嘴!” 少女的脸色很不好,一脸的阴沉,她的内心早就想把叶朔千刀万剐。在过去,凡是她想杀的人,从来就没有一个能活着的! 所以……那个人……哼!少女恶狠狠望向叶朔,你早晚都得死!我绝对!我绝对要亲手杀了你! 虽然少女毫不掩饰她的恼怒之情,只是她似乎也忌惮着南宫无忌,没有南宫无忌的同意,她也不敢贸然出手。 此刻她正在注意着叶朔与南宫无忌的变化。 虽然两人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朔眉头略微皱起,而南宫无忌脸上也渐渐没了之前的风轻云淡,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莫非是?少女突然灵光一现,灵魂攻击? 她知道灵魂攻击的存在,能释放灵魂攻击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真正的高手无需结印,无需任何技能的施放,仅是心念一动,在无形中就能探得敌方脑海的一切,甚至让敌方内心崩溃神智不清,控制对方的一切思维,那是从里到外的溃败。 莫非这两人在进行着看不见的灵魂攻击?南宫无忌能不动声色的使用灵魂攻击倒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但是那小子……少女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他也可以吗?这么说我还真是小看他了。 少女不会灵魂探测,但若是在周身铺开一层灵力,集中精神感应,或许能够一窥一二。她默默闭上眼睛,感受着周身的一切细微变化。 周身原本平静的灵力波开始产生一阵又一阵的波澜,随后波澜越来越密集,一层一层速度越来越快,灵力的波动已经完全超出了少女的控制,“快停下来啊!”少女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灵力波动仿佛是有了自我意识,明明是从少女体内释放出的,但少女却根本奈何不了它。 随着灵力波动的范围越来越大,它每波动一下,少女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狠狠地冲撞了一下。随着灵力波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灵力波动的冲击力也越来越大,最后竟是一种极其强烈的痛苦从心底升起,少女疼的直接倒在了地下。 “那是……”虽然身体十分痛苦,但少女已基本已经明白,在那她看不见的地方,两种极其强烈的灵魂力量正在死死纠缠。 若是将一切都具象化,或许少女可以看到,叶朔与南宫无忌周身正环绕着一层薄雾,薄雾之外,暗色的气旋正在快速移动。 而在那暗色气旋再以外,是一种如同薄纱一般的物质,正在两人之间缓缓飘动,那薄纱一接触到叶朔身外的暗色气旋,瞬间灰飞烟灭,当接触到南宫无忌时亦是如此。 若是更加仔细的端详这层薄纱,就会赫然发现,这层薄纱竟然是由无数细小粒子组成的。看起来的缓缓移动,实则是那些细小粒子正以接近光的速度移动着! 那些细小粒子飞速向前,撞击着黑色气旋,每撞击一下,就有大量能量波动产生,这能量波动完全不亚于一次强大灵技的释放。 只是由于它只作用于灵魂之上,波动的释放又是指向性的,故而神经大条的大铜牙和大银牙丝毫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妥,而人鱼公主身为人鱼贵族,天生就有极其敏感的精神力量,因此感到了眩晕。 至于那少女,主动释放开了灵力波动后,她等于没有一丝防备的暴露在了那几亿多的细小粒子中,结果可想而知。 “她怎么了!?”大银牙被少女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就倒下了?” “我也不知道啊!”大铜牙也是一愣,“可能是刚才灵技用的太多了?体力透支?” 大铜牙与大银牙一致觉得这个理由很有道理,也不去过多关注少女了,他们现在更在意的是南宫无忌与叶朔,那两人见面了之后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光站着不动,这让他们实在是难以理解。 “雪影,海鬼王没有告诉你,让你别太逞能么?回去复命吧,就说这小子已经死在拍卖场了。”南宫无忌这般说道。 在他说完之后,那被称呼为雪影的少女只觉得浑身的痛楚在一瞬间消失,身体立刻恢复原状,看来这场看不见的博弈已经结束了。 雪影沉默半晌,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但最后还是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大银牙和大铜牙,转身离开。 “蓄气一段。”南宫无忌似笑非笑,“很少见啊。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你带走海月水母了。想要取走海月水母,必须要得到水母王,它在暗室的玻璃缸里。” 南宫无忌伸手指指青铜大门,“从里面进去就可以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难道你没有暗自盘算什么阴谋吗?”人鱼公主发问道,她对南宫无忌有一种强烈的敌意与不信任感。 “刚才不是说了么,我南宫无忌一向以诚待人。公主信不过我,这和我没有关系。” “这……”人鱼公主一时没了主意,转头看向叶朔。 “公主,请回吧。”叶朔说道:“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就好了,您还是快回人鱼海域,免得女王担心。” 叶朔眼里多了一层不可辨明的意味,“还请先生,以诚待人。”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青铜大门。 145.第145章 狂躁的水母王 湖底更深处,是一间地宫。 而整间地宫之内,已是一片狼藉。 巨大的透明玻璃缸已经碎成一块块,一些破碎的玻璃渣子飞溅出来,四处落下。地宫底下的地砖,也仿佛被炸裂过,碎石混杂着玻璃,铺满了整间地宫。 地宫更深处则是大量的水潭,使得整间地宫潮湿而阴冷。 叶朔站在水塘边,目光游离不定,眼中满是小心谨慎,他的衣衫上,似乎有着撕裂的痕迹。 他现在脑海中只反复出现一句话—— “我南宫无忌一向以诚待人。” 时间回到叶朔进入大门之时,隐藏在大门之后的通道幽暗却很宽广,十分安静,只回荡着叶朔的脚步声。 从两人之前的灵魂博弈看来,南宫无忌实力深不可测,至少他的灵魂力量是极其强大的。 不到万不得已,叶朔并没有想要与他要硬碰硬的想法。 自己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海月水母,虽然他内心中也并不觉得南宫无忌会真的好心到,就这样把海月水母交给他,但是既然对方已经给他指了一条路,为何不去试试呢! 叶朔并不是患得患失,畏首畏尾的人,既然已经想好要去做了,他就不会退缩。 走在通道上的这一路,并没有什么人前来阻止,也无任何机关暗器,反倒是一路上叶朔的警惕显得有些多余了。 叶朔加快脚步,之后通道的斜度越来越大,有些地方居然是垂直的,这已经是在湖底更深入的地方了,看来这拍卖会场的规模,更是超出了叶朔之前所料。 终于走到了通道尽头,通道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天地。像是一个山洞,但并非是纯天然形成的,四周雕梁画栋,墙上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壁画,画的都是一些海中场景,倒是显得独具匠心。 地宫两旁用来照明的,则是巨大的夜明珠。夜明珠兀自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将这一方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而前方则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缸,那透明玻璃缸,足足有四层楼高,长宽也有五六间房间大小。 这巨大的玻璃缸被放在一块平滑的岩石块上,里面盛满了水,除此之外好像什么也没有。 不对,里面有东西。 里面的水在波动,而且是从内部开始向外扩张,一层一层,泛起细细的涟漪。 借着夜明珠发出的光芒,在水中形成的折射,叶朔靠近巨大玻璃缸,终于是看清了,这玻璃缸内,竟是一只身体近乎透明的水母,在这水中翩翩起舞。 它的身躯异常庞大,身体舒展开,几乎能罩进去三五个人,这也难怪,要用这么大的玻璃缸装它了。 按照人鱼女王的说法,如果没有外在因素阻止,要带走海月水母是十分容易的。首先找到海月水母王,然后只需将它放在储物戒指中即可。 其他的海月水母就如同海月水母王的分身一般,只要将水母王带走他们自然也会跟着一起离开,不需要别的动作。 叶朔看着这在水中缓缓游动的海月水母王,事情就真的这么简单吗? 所以南宫无忌,自己究竟是低估了他,还是高估了他呢? 管他呢,叶朔不再去想这些,取出储物戒指,刚想将海月水母王收入其中,忽然!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轰隆!轰隆!” 整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缸从中间炸裂开来,缸里的水就像决了堤一般朝叶朔四周涌来。 “灵晶盾!”及时支起灵晶盾,叶朔这才躲过了被淋成落汤鸡的下场。 只是他也奇怪,这好好的为何透明玻璃缸会突然炸裂,难道这才是南宫无忌布局的开端。 若是这样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绝对不简单了。暗自提升其周身灵力,叶朔已然进入了战斗状态。 玻璃缸中的水已流出大半,剩下的也汇成一小股小溪,从玻璃缸内流淌出来,形成一个个小水潭。 海月水母王呢!这一下爆炸的力量非同小可,说是能将水母王炸成碎片也不足为奇。 叶朔在流淌的水中寻找着海月水母王的身影,忽然,水中有浪翻起,朝自己泼来。 但是下一秒叶朔就已明白,这绝非浪,而是海月水母王。 叶朔虽不知海月水母王为何会突然攻向自己,但也条件反射一般再次支起灵晶盾,海月水母王身体一经触及,立刻被弹飞了出去。 海月水母王吱吱尖叫数声,再一次凌空,身形如电,朝叶朔射去,显然是愤怒异常。 在靠近叶朔之时,它忽然又从口中喷出一道汁水,洒向四周。 那海月水母王所吐之水,只要渍浅地面,刹时升起阵阵白色烟雾,凡水渍所触的地面,尽成一片焦土,可见腐蚀力之大! 叶朔自然是小心翼翼,避开与水母王的正面交锋,只是这水母王身体太过特殊,身体薄如蝉翼而又近乎透明,就像没有实体的鬼魅,稍不留神,就会无法掌控它的所在方位。 若是释放出灵魂力量,想要找到海月水母王,并不难。 只是先前与南宫无忌对峙时,叶朔已释放了大量的灵魂力量。虽然叶朔体质异于常人,灵力恢复速度极快,但这并不代表着灵魂力量的恢复速度同样惊人。 灵魂力量的强大,虽然依托于特殊的灵魂心法修炼,但也和修炼者个人的境界不无关系。 即使叶朔其他方面再强大,他始终还是一个蓄气一段,这终究是他的硬伤。如果此时再强行释放出灵魂力量。先不说精神上的疲惫,只怕会是连灵力周转都不流畅。 也罢。叶朔无奈,他本无意伤害水母王,反而是要救它出去的,水母王却是一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样子。奈何他不是一只水母,根本无法向水母王表明来意。 水母王再次发动攻势,却不想叶朔并未抵挡,而是一下击起了地宫内的碎石。 这地宫中突然出现的变化,使得水母王身形也为之一顿,也就是这一顿之间,一股陡然暴增的灵力窜出。 “风!”叶朔使出风咒,一时间地宫内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146.第146章 话唠南宫无忌 原先四散在地宫内的碎石顿时被卷了起来,而水母王则是像一只风筝一般,身体被风撑开,在天空中打着转,再也无法落下,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几次想要飞身反扑,都是再次被风卷了起来。 同时它的身体如同一张薄膜,原本顺着风向的碎石,一经打在它的身上,就改变了轨迹,叶朔根据碎石轨迹的改变找到了水母王的具体位置,朝着它扔出储物戒指。 一时间,地宫华光大盛,顷刻水母王就被装进了储物戒指,戒指也顺利落入叶朔手中。 此刻一阵掌声从叶朔背后响起。 “我还以为,一时半会儿你是收拾不了海月水母王的。有意思,真有意思。”南宫无忌的声音从叶朔耳边响起。 叶朔一回头就看见南宫无忌大摇大摆地走进地宫。“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你的灵力波动只有蓄气一段。却全然不用结印,就能使用出灵技,不会是用了什么高深的敛息术吧!” “并没有。”叶朔的回答很冷淡,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其实是用了敛息术。 “这样啊。”南宫无忌点点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既然你已经拿到了海月水母王,那就快点带它走吧,不然的话,说不定我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 叶朔握着储物戒指,但却没有离开。 “怎么,还有别的问题?”南宫无忌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人鱼一族。”叶朔问出这话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这世上见利忘义之辈何其多,有些人为了钱财,人类都可以自相残杀,有人这样对人鱼一族也并不奇怪。 但是南宫无忌给他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和大金牙的见钱眼开不同,因此叶朔更想知道,南宫无忌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这样做。绝非是因为钱财,这是叶朔心里所想。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为了得到人鱼啊。” 看着叶朔沉默不语的脸庞,南宫无忌又补充道:“我的确是想要获得人鱼。只不过……海鬼王找的人正好是我罢了,如果是别人得到了,人鱼一族同样无法幸免于难。这可不能怪我。” “所以,应该要收拾的是海鬼王这个罪魁祸首,而不是你?”叶朔显然没有想到南宫无忌会话锋一转,提到海鬼王身上。 “嗯嗯。”南宫无忌点点头,“小伙子你的悟性很高啊,像你这样的聪明人,这世上已经不多见了。” “我……”叶朔一脸的无言以对。 “哦,对了,不要这副表情。”南宫无忌伸手敲了敲地宫的墙面,地宫的墙面中居然出现一个凹槽,那凹槽向外裂开,从中间伸出一把椅子。 那椅子上铺着华丽的毛毯,那毛毯价值不菲,一看就知道十分舒服。 南宫无忌大大方方的坐了上去,还翘起了腿。 “小伙子,我突然觉得我和你特别的有缘。” “我可不这么觉得。”叶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的内心却是越来越好奇南宫无忌了,这个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奇怪。 “首先,你的境界只有蓄气一段,但是你却可以发挥出高于境界本身的实力,难道你就不曾觉得奇怪吗?” “难道先生有解决方法?” “这是自然。”南宫无忌的表情还是这么悠然自得,他的回答反倒让叶朔心里一惊。 “我这拍卖场开了许多年了,倒是还是有些宝贝的。”南宫无忌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一把扔给叶朔。 叶朔接过玉瓶仔细端详,那玉瓶十分朴素,就是药铺里常见的装药的那一款。 “这里装的是‘一转天尘丹’,你若服下好好消化的话,说不定运气好就能突破蓄气二段了。” 南宫无忌看着叶朔的表情变化,笑了笑,“自然,对人保持戒心是很重要的,毕竟行走江湖人心险恶,但是,我一直都在说,我南宫无忌一向以诚待人。” 一听到“以诚待人”,这四个字,叶朔脑海中立马浮现那狂躁暴走的水母王。 “哈哈。”南宫无忌突然笑了,“莫非小公子你是想到了刚才狂躁的水母王吗?这可不能怪我事先没说清楚。 我也未曾想到那海月水母王居然会把你当做是我,不管怎样水母王终究是属于海里的,将它关在这玻璃缸中,纵然着玻璃缸再大,也到底是使它受了些屈辱。他被关在这玻璃缸中这么久,情绪激动,你也要理解理解啊。” 南宫无忌这么一说,反倒是把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如果说我为什么要给你这瓶丹药的话,这权当是谢礼了。” “谢礼,为什么要谢我?” “感谢你替我毁了这拍卖会场啊!” 叶朔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看着南宫无忌。 “当个拍卖会场的老板太无趣了,我早就不想干了。但毕竟家大业大,一时想放手也放不开,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可是现在好啦,拍卖场毁了,真是一了百了,我也轻松自在。” 南宫无忌又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把羽扇,在身前左右摇曳,“只不过拍卖场被毁了,到底是你的错,到时候应付洛家,就麻烦你了,洛家的那位大少爷可不好对付。 所以嘛,既是谢礼,也是因为你帮我毁了拍卖场,我总不能就这样看着我的恩人被洛家人打死,那样多无趣,所以让你提升一下境界。” 他又顿了顿说道:“这样的交易可是很划得来的,难道不是吗?” 叶朔本来被南宫无忌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得有很多事情想询问,但是他听着南宫无忌的喋喋不休,真是什么也不想问他了。 “还有一点,人鱼女王让你去取回海月水母王,必然是要测试你的实力,既然你如今成功的把海月水母王拿回去了,他们自然还会请求你帮忙灭了海鬼王。像你这么好脾气的人一定不会拒绝的,所以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南宫无忌羽扇一挥,竟是一把长剑自虚空闪现。 147.第147章 赠礼 “此剑名为‘文殊’。” 文殊剑通体晶莹,纤尘不染,透着淡淡寒芒,全长三尺八寸,除去剑柄处有雕花,再无任何装饰。 剑身三分之二处,有一道细微裂口,不知是因何而形成的。 “这个也送你了。”南宫无忌把文殊剑抛给叶朔,叶朔接住文殊,一阵诧异。这把剑实在是太轻了,几乎是一点重量都没有。 不但如此,剑身上能量波动全无,与叶朔所用的能量兵器相比,文殊剑根本毫不起眼。 “想要斩杀海鬼王,用此剑是最好的。海鬼王身为邪帝护法之一,算是一个比较难缠的对手了。” “邪帝?”叶朔隐约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熟悉,好像是溪临山谷的半魔人提到过,溪临山谷本是邪帝四大护法之一,九幽鬼巫的据点。 “六万年一个轮回,邪世帝尊将降临人间。”南宫无忌依旧羽扇摇曳,“邪帝诞生之前,他的护法们会先降临人世,不过,海鬼王,还不算特别重要,以后啊,有的好麻烦了。” “所以,其实先生是希望我能去斩杀海鬼王?”叶朔心里一阵无语,他不得不承认,他猜不透南宫无忌。 “哦,对了!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南宫无忌没有正面回答叶朔,反而是冒出这样一句话。 “时间!?” “嗯,你听……”南宫无忌羽扇指向地宫门外。 叶朔凝神屏息一听,地宫外,隐约传来滔滔流水声。 “水晶琉璃盖再怎么坚固,也无法抵御‘紫晶斩裂天地’的致命一击。更何况,海月水母的身体要化为真正的琉璃水晶需要千年的时间,所以卖场上方的顶盖只是一个半成品。 从你进入地宫之时,水晶琉璃盖就已经开始崩塌,现在过了这么久,只怕湖水早已淹没整间拍卖会场,灌进地宫也是早晚的事。 快离开吧,万一你淹死了,我可是做了一场亏本买卖。” 说完,南宫无忌身形逐渐变得朦胧,如同蒙上一层薄纱,带着一副“祝你好运”的表情消散在地宫内。 残影?不,是分身! 叶朔瞬间明白过来,地宫里的南宫无忌仅是一道分身。先前在赫连府,他见过阮石的分身。 只是这南宫无忌的分身所使出的力量也能与自己的灵魂攻击不相上下,真正的南宫无忌,实力究竟会有多强大!? 正如南宫无忌所言,几乎是在一瞬间,地宫大门被大水冲开,立时灌满了整间地宫! 幸好当初与人鱼公主在海底的一吻,叶朔拥有了在水中呼吸的能力,否则像他这样的旱鸭子,早被“以诚待人”的南宫无忌阴死在湖底了。 定天城内,那些无意中路过人工湖的路人,都受到了不小的震惊。 先是原本平静的湖面,一层一层巨浪翻滚,就像整片湖水煮沸了。 之后,整个湖内仿佛出现一个空洞,大量的湖水倒灌进去,形成巨大漩涡,湖水汹涌澎湃,不明真相的路人都尖叫起来,“湖里有水怪啊!水怪要出来了!” 也有人知道湖底是个拍卖会场,“拍卖会场又在闹什么幺蛾子?”路人们不明所以。 但没有一个人能猜到,其实是拍卖会场被人给拆了。 “轰!” 一声沉闷巨响,透过水浪传上来,巨大的气流从水中冲出,整片人工湖就像在经历一场大地震。 许久,湖面终于再次回归平静。 路人们按耐不住好奇心,齐齐围上湖边,忽然,湖里好像有了什么动静,众人顿时作鸟兽状散。 小小涟漪泛起,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从湖里爬出来。 围观路人们看到叶朔,都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无一人敢上前询问,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叶朔!”人鱼公主一直没有回海域,独自在城门口等待着,一看到叶朔的身影,连忙跑了过去。 “你……还好吧?那个南宫无忌,有没有为难你??” “放心我没事。”叶朔取出储物戒指,“我己经拿到了海月水母王,我们快回去吧。” “诶?!”人鱼公主的眼睛亮亮的,“你可真厉害!”叶朔在她心里的形象再次高大了起来。 “事不宜迟,我们快回海域吧。”叶朔不想在多做耽搁,带着人鱼公主离开了定天城。 在人鱼海域之外,遥远的深海之底,一座巍峨的宫殿悄然屹立。雕梁画柱,装饰十分精美。 然而远观则已,若是走到近处,便会感到一种死寂般的森然寒气扑面而来,威压之浓,俨然是牢牢盘踞在每一块砖墙碎瓦间。 就连两侧流动的海水,冲刷到此时,也会如同遇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自发朝两侧散开,也将那一份诡异的阴冷更深刻的烙印入心。 作为冰封女王的居所,这里即使是在海鬼王的领地之中,也是一块罕有人轻易涉足的禁地。 大殿内部,四壁垂下根根冰锥,直通到地,远看就如同一座寒冰构建的牢房一般。地面上一只只半开的贝壳随处可见,其中似乎闪烁着一层若隐若现的荧光。 但那并不是什么女子惯常钟爱的珠宝钻石,反而就是一批又一批早已风干多时的骷髅头。冰封女王修习的功法,时常需要吸收活人精气,而留下的牺牲品也就是这一派满目疮痍的杰作,手段实是歹毒得令人发指。 此时那殿堂之中,正不时的散发开一层层强大的灵力波动。冰封女王,也就是那名为雪影的少女正盘膝而坐,双手捏着古怪的印诀。 在她身侧,环绕着一群面色蜡黄,目光空洞的人类,有老有少,各自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然而他们的脸颊,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一分分的深陷下去,周身的肌肉也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不断萎缩。 又过了约莫一柱香十分,雪影那一双冰冷的眼睛猛然张开,接着手印变动,面上再次出现了魔化迹象。而她的双手也在同时化为利爪,分向两侧,狠狠插入了面前两人的天灵盖。 那两人虽是哼也没哼一声,但从他们身上,渐渐浮现出了一层近似透明的清气,环绕雪影盘旋片刻后,逐渐与她自身外放的灵力融合为一,被她轻轻纳入口中。 148.第148章 成为傀儡 修炼的过程进行得很快,下一刻,雪影再度锁定了两个猎物,双爪封喉,至于之前被她甩下的那两人,周身不知何时已经化成了粉末,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两件空空荡荡的衣服,以及两只骷髅头狼狈的滚了下来,咕咚一声砸在地上,似乎还在徒劳的证明着,他们曾经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雪影的动作不停,充盈的灵气华光在她身周几乎凝成了实质,源源不绝的被她炼化吸收。 她眸中几度红光大盛,直到最后的两人也栽倒了下去,地上已经只剩了一地骷髅头,而雪影则从魔化状态渐渐退去,深呼出一口气,此时的她,也终于是将不久前与叶朔那一场大战的后遗症完全解决! 随后,雪影才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传音水晶球。由于她素来不喜受人打扰,这宫殿的出入也向来是有着严格的规矩,来访者必须先在宫门前的传音水晶中注入相应讯息,其后是见或不见,又或是何时才见,就都要依着她冰封女王的高兴了。 此时那水晶球表面,一层层紫色光环闪烁不已,显然是其中已经堆积了大量的信息所致。查阅之下,又几乎都是来自于同一人。 雪影眉梢一挑,鼻中轻轻哼出一声,在水晶球中稍一注入灵力,接着就见外侧的两扇大门应声而开,一个跪伏在外的小厮见状连忙爬起,几步急奔入内,再度躬身施礼道:“见过冰封女王。……” 他望着脚边的一地头骨,即使这早已是他见惯的场面,仍是不禁阵阵头皮发麻。 再看着雪影那一张比眼前诸般场面相加更可怕的冰冷面容,明智的收回了一应歌功颂德之语,战战兢兢的开了口:“属下此来是向您禀报,沧海大人已经回来了,如今正在拘魂牢中等候。不过据他所说,这一次这批货物的质量,似乎并不是特别高……” 还未等他说完,雪影已经冷着脸站起身,快步朝着殿外走去,长长的衣摆在瓷砖上拖曳出一地威仪。只冷冷甩下了一句:“无所谓。凑合着能用就行,反正我本来也没指望过那个废物。” 说起来,沧海大人好歹同是海鬼王的心腹之一,敢这么不给面子称他一句“废物”的,恐怕这海域中也只有冰封女王一人。但眼前的女煞星说得,旁人却是听不得的,那小厮四面望望,再三确认过附近并无沧海耳目,仍是感到脖颈后掠过一阵阴森森的凉意。 他正了正自己的脑袋,也忙快步跟上。 光线幽暗的拘魂牢中,只有几束半明半昧的烛火独自摇曳。 然而长廊直通到壁角,在墙面上几乎呈一线的投影中,独有一处显得格外狭长。却原来是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正独自倚在阴暗处,手中橙芒跳动。 他竟是正将四朵形态各异的火焰夹在指缝间,翻飞玩弄,演化成各异风姿。这在寻常者触之灼人的高温,对他却似是并不能带来任何伤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年轻人低笑一声站起,五指收拢,轻易就将火焰在掌中熄灭,望向来人,语气戏谑的招呼道:“哟,冰封女王,您可终于来啦?我在这里都快要等成化石了!唉,又在练你那套独门功夫了吧?这每一次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想想那个场面,都直是叫人起鸡皮疙瘩啊……” “你说够了没有?”任他百般调侃,雪影却是一无所动,冷冷的道:“这次的货物呢?带我去看。” “唉,又不是不带你去,这可有多无趣。” 那年轻人嘀咕了几句,在雪影杀人般的目光凌迟下,大大方方的转过身,双手枕在脑后,溜溜达达的往前走。两侧的烛火照亮了他的面容,正是那位隐藏在船上的幕后人,被张弘毅诅咒了千百遍的舵手,阿海! 然而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那一副谨小慎微之象,因为现在他所拥有的是另一个身份,海鬼王的部下——沧海! 不过尽管如此,如今的他仍是一派吊儿郎当,时不时在嘴上就要犯几句浑:“哎,冰封女王,听说你这次竟然受伤了?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就是那个之前也在船上的小子么?我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本事……” 雪影冷着脸:“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你的下场会跟那些货物一样?” “不会,不会,这怎么会呢?”沧海这么说着,也的确没有把雪影的话当真,只不过雪影万一真的生气了,后果也是挺可怕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另一座牢房。 牢房环境异常幽暗,只有两旁微弱的火苗窜动着,根本无法照亮什么,牢房内大部分空间都隐匿在一片深黑中。 沧海掏出生锈的叮当作响的大把钥匙,插进老旧的锁孔,将牢门打开,就见茅草地上正委顿着两人,一个是满脸凶相的壮汉,另一个是高瘦的中年人。 不用说,这自然是中了沧海暗算的彭天和张弘毅了。然而此时他们却都是双目无神,瘫在墙角一动不动,就如同两具毫无生机的傀儡。 “这一次的货物本来还是有不错的。”沧海敲敲脑袋,“可是他们居然自相残杀起来,一个死在海里,另两个打起来了,两败俱伤,都死了。” 雪影一言不发,鄙夷的看了一眼沧海,似乎是在责怪他。 她双手同时抬起,掌心猛然爆发出一股吸力,房中那两人仅是稍一摇晃,身形便被吸得离地而起,几乎是足不点地的朝着她飘了过来。 直等距离拉近,雪影又是一边一个,随手扣住了他们的喉咙,灵力稍一运转,就有层黑色咒文朝着两人的身体缓缓侵入。 外加之力骤然袭体,也许是因为突来的痛楚,即使是已经失去知觉的彭天和张弘毅一时也猛然挣扎起来。 但这阵徒劳的抵抗并未能持续多久,这也同时加剧了雪影的不悦,在她又是一通更凶猛的灵力灌注之下,这两人的身体很快就是缓缓的完全僵直。 149.第149章 再次相遇 最终,雪影纤指在二人额头各自一点,两个黑色五芒星形印记便在二人眉心悄然浮现,与此同时,以那五芒星标记为中心,无数的细小秘纹忽而如蛛网般在二人周身腾起,似乎是连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阵法。 半晌之后,诸般痕迹稍现即逝,彭天和张弘毅都是垂首跪了下来,齐称:“一切听您指令,尊敬的冰封女王大人!” 此时的他们虽然能够说话,但却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灵觉。要说与前时有何不同,或许也只是普通的傀儡,与拥有神智的傀儡的些微差别,但无论如何,傀儡始终都还是傀儡。 “咦,还挺听话?也叫我一声啊!我是沧海大人!”沧海在一旁看得有趣,也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张弘毅的胸口。 然而张弘毅别说是叫人了,就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无神的双目仍是朝着雪影的方向,连眼珠都不曾转动分毫。 “唉,真没意思!冰封女王你总是这样,我要去向海鬼王禀报,说你吃独食……”沧海的抱怨才来得及吐出一半,雪影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牢房,而彭天和张弘毅也亦步亦趋的紧随在后,如同两个最忠实的保镖。 “咳咳,冰封女王,你好歹也理我一句啊?”沧海抱怨着追了上去,唠唠叨叨的说了一路,雪影也没搭理过他一句。 “唔,冰封女王,你要总是这么冷漠,将来会嫁不出去的,哎呀真是为你担心啊……”这句话一出口,雪影终于有了动静。 然而她的反应却是单手一掐诀,沧海还没回过神来,脚底忽然炸起了一层坚冰,高度迅速攀升,很快就将他整个人牢牢的封锁在了其中。 直过了好一会儿,沧海挂着满头满脸的水珠,才终于狼狈的从冰块里爬了出来。四面一张,拘魂牢中早已是空无一人。 从定天城到通往海域的码头,途中要经过一片树林。 叶朔早已往返多次,对那里十分熟悉。但却在行至半途时停了下来。 “怎么了?”人鱼公主疑惑道。 “有人来了!” 叶朔话音刚落,就是一阵树木倒下的“哗哗”声。 从树林中走出的两人,叶朔都认得——彭天与张弘毅! 但此刻的彭天与张弘毅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神空洞,行动僵硬,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 “是海鬼王那儿的傀儡!”人鱼公主先认了出来,“海鬼王的部下常年会捉一些人类来制作傀儡!” “杀!” 彭天与张弘毅两人同时大喝一声,空洞的眼里竟然出现一丝狠戾,一道响亮的爆炸声随之而起,如同惊雷一般,毫无预兆。 叶朔原来所在的地方,早已是一片焦土。 “跑了……再杀!” 彭天与张弘毅原本只是两名普通的武者,实力相当低,连修灵者都算不上,却不想成为傀儡之后,他们竟实力大增,但即便如此,他们自己也是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可以体会到这份成为强者的快乐了。 此刻张弘毅浑身围绕着一股杀气,双掌一翻顿时,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袭来,“寒霜鬼掌!”张弘毅一掌拍出,整个空气间立刻寒气逼人,冰冷的狂风在其掌下成形,同时携带着强大的灵力,对着叶朔一掌拍去。 人鱼公主躲在叶朔身后,只觉得周身一阵热浪席卷而过,抬起头,就看到叶朔指尖凝聚成漩涡状的跃动火苗,它们齐聚于叶朔掌心之上。 “砰!”两掌相对,顿时间有着一道强悍的气浪扩散而开,张弘毅的“寒霜鬼掌”未占到一点上风,相反那刺骨寒意一经触及叶朔掌上的火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一时刻,一道强烈的热炎钻入张弘毅体内,他虽已成为傀儡,早已全无痛觉,但依然感到十分不舒服,大吼一声,身体一翻,跌落在地上。 “碎骨妖爪!”彭天一言不发,却是已经完成了第一重的兽化变身。 他浑身鳞甲覆盖,脑袋上生生被顶出了两个兽角,双手粗糙,指甲长而尖锐,直往叶朔头顶抓去! “砰!”两道身影撞击在一起,竟是张弘毅撞上了彭天。 张弘毅面无表情,双手死死抓住彭天身体,彭天见有人阻挡,利爪向下,想要掰开张弘毅,利爪胡乱拨弄,张弘毅身体已是鲜血淋漓,但还是不愿放手。 “快走!”叶朔牵起人鱼公主的手,欲要离开这里。 “他们……怎么突然就自相残杀了?” “此事,到时候再解释!”叶朔显然不想在树林中多做停留。 “一群废物。”一声女声响起,音色极低,显然是异常恼怒,“沧海这个废物,找来这样两个货物,就这样被人反向操纵了。哼。” “又是你?”叶朔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那名唤作雪影的少女。 “是我,又怎样!”雪影双足轻点,飞身而上,傲立于天空中,“今日必是你的死期!” 她在空中身影舞动,竟是带出道道霸道劲风,劲风之中自带寒意,兀自满溢在整片天空之中。 这份寒意与张弘毅的雕虫小技不同,真正的寒气逼人,她的身形所及之处,周遭景物,纷纷结上一层冰霜。 冰霜蔓延开来,很快,除了叶朔与人鱼公主的附近,树林中的所有植被都如同披上一件雪白纱衣。 这看似是一道银装素裹的美丽景象,但却其中暗藏杀机,那些被冰霜笼罩的树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 雪影纤细的玉手轻轻掐诀,突然整片树林的冰霜上,一道道利刃如同绽放的莲花一般舒展开来,一经开放,瞬间向叶朔袭去。 利刃虽快,但在叶朔眼里,不过只是一招普通的攻击。 然而叶朔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与雪影接触不多,但仅仅凭着拍卖会场的过招,就知道雪影招式狠辣,决计不会这么简单。 叶朔暗自调息灵气,在稳稳的抵御了那些利刃后,突然,整片树林发生了巨变! 周围的树木如同被击碎的冰块,向四处炸裂开去。整个空间似乎都扭曲了,天地间,茫茫一片,雨雪纷飞。 150.第150章 冰雪领域 雪影凄厉的声音从树林间响起,“化至虚空,冰雪领域!” 随着这声厉吼,本就纷飞的大雪再次狂舞起来,穿梭在空间内,毫无章法轨迹,四处狂砸,每一次飞跃,就带起一阵极寒冷的旋风。 “呼!呼!呼!”狂风肆虐的声音不绝于耳。 雪影居然在这片树林之间,创造了一块新空间! “水之眷顾!”人鱼公主试图阻挡新空间的形成,但也徒劳无功。 四周的冰面一层一层迭起,任何一条细小的缝隙也不放过。鹅毛大雪裹挟着冰霜漫天飞舞,冰雪领域内的温度极底,人鱼公主已经忍不住要开始哆嗦了。 至此,“冰雪领域”将外在的一切全部隔绝,这片新空间内,只有雪影,叶朔,人鱼公主,还有不住扭打在一块的彭天和张弘毅。 “停手!”雪影冷冷望着他们说道。 彭天与张弘毅收到命令,顿时停下动作,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 “火龙诀!”此时出招的竟是叶朔,他起先一声不响的看着,直到雪影将领域形成他才出手。 新空间也好,领域也好,叶朔统统都不陌生。 他先前不出手,并非因为无可奈何,而是因为领域形成过程中若是被打断,无论对于释放者还是正处在领域内的人,都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唯有等待领域形成,他才开始真正行动。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冰雪领域”都为之一颤! 雪影刚刚施放出“冰雪领域”,体能尚未回复,就看到一条硕大的火龙,凭空出现,直上云霄,火龙冲击在四面的冰墙上,产生的巨大撞击力险些让她站立不稳,而被火龙撞击后的冰面,原本冒着寒气,坚固无比,此刻却被融化了大半。 虽说作为边界的冰墙,即使被融化了,领域也不会消失,但是,雪影容不得这样的闪失! 她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闪失! “冰墙再起!”雪影再度运起灵力,施加在“冰雪领域”之上,冰墙再度恢复,但速度却没有一开始形成那般迅速了。 “轰!”又是一声,火龙依旧在横冲直撞,龙尾一甩,便是一阵热浪。 叶朔双指交相缠绕,那还在呼啸的火龙忽然产生异变,外侧火焰突然伸长,居然是又从其中分裂出两条小龙! 三条火龙齐聚,钩爪挥舞着朝雪影呼啸而去。 “哼!”雪影见状只是冷哼一声,“万雪之锋!”旋即,双手结印,指尖灵力交缠,“起!” 领域间,惊雷声乍起! 雪影身后,竟是千万由寒冰所铸的锋刃,锋刃在空中悬浮半晌,顷刻以雷霆之势攻向红龙! 冰火相交,场面一片惨烈。 千万冰雪锋刃如锋芒刺入火龙躯体,火龙身躯上的火苗逐渐变弱,但代价是更多的冰锋在尚未接触火龙就已经化为气体。 眼见冰锋无法熄灭火龙,雪影再次变动手印,“冰封爪!” 悬于半空的剩余冰锋忽然方向一转,全部结合在一处,集体融合,竟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冰爪。 冰爪迎着火龙,不惧热焰,欲要掐住火龙。火龙见势不妙,在天际左躲右闪,每每冰爪靠近,便从爪缝中逃脱。 雪影见状更加恼怒,不顾一切增加灵力,“冰封爪,增!” 随着她话音一落,冰爪顷刻暴增,体力足足变得比先前大了三倍之多,原本冰爪如同人手,共有五个爪钩,此刻已是密密麻麻布满爪钩! 满是爪钩的冰爪看上去恐怖非常,实力也是大增,须臾间,已是牢牢咬住不断穿梭的火龙。 “轰!” 这是两种强大的力量相互撞击而形成的巨响。 冰爪撞上了火龙! “冰雪领域”顿时一阵能量紊乱,细碎的冰渣狂乱飞舞,让人睁不开眼睛来。 半晌,余震才过去,领域内逐渐平静,冰渣碎末散去,只见冰爪死死勾住了火龙,火龙扭动着身躯,而冰爪也已损耗了一大半,悬在天空中,两者依旧僵持不下,分不出胜负。 火龙烦躁不安的在原地扭动着,又过片刻,身形忽然因为火浪的异常浮动,而出现了不自然的飘忽,身形开始逐渐萎缩。 不仅那火龙的身形渐渐缩小,火龙身上一股股火苗接连熄灭,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雪影眉头一皱,“这是在耍什么花样!?”她心中明白,这火龙的消失,绝不是因为“冰封爪”,在火龙消失前,两者还处于谁也不输谁的博弈中,她尚有自知之明,“冰封爪”还没有强大到让火龙全部消失,这么说,是那人让火龙消失的? 她望向叶朔,心中暗自考量着,但也无法猜透叶朔行为的意义。 叶朔自然是有一番自己的考量,五灵咒术的使用需要五灵元素。 以火攻冰显然是不错的选择,只是,这“冰雪领域”是一个新出现的新空间,显而易见,这空间以冰霜为主。火元素少的可怜。 即使叶朔调动起“冰雪领域”内的全部火元素,数量也不及其中水元素的万分之一,故而叶朔决定换种策略。 “公主,你自己小心!”叶朔向人鱼公主招呼一声。 “怎么了?!”人鱼公主不明所以,心中暗自忧心,叶朔说出这话,莫非是对付不了那“冰封女王!?” 正在人鱼公主决心帮助叶朔时,“冰雪领域”之内,竟是一阵错乱扭曲! 眼前景物一阵激荡,“冰雪领域”居然产生了轻微的崩塌现象! 四面的冰墙裂开细小缝隙,而后越裂越多,越裂越大! 人鱼公主眼前华光一闪,一道灵晶盾竖在前方,将其包裹在内。 “叶朔?”人鱼公主想到了叶朔,立刻四下寻找。 同样的“万雪之锋”立于叶朔头顶上方,只是它们,并不听从雪影的指挥。 “怎么会!?”雪影双目圆睁,“为什么你也会‘万雪之锋’!” 叶朔并未解释,手一指,千万冰锋朝着雪影极速呼啸而去! 而在四面的冰墙处,冰墙正在自行消散着,“冰雪领域”已是岌岌可危。 151.第151章 化至虚空 “冰雪领域”中,竟是巨浪滔天! 大量的水元素聚集起来,在领域内翻滚,“水龙吟!” 伴随着叶朔的声音,一条矫健的水龙从汹涌的巨浪中翻滚而出,气势逼人。 那番气势,非之前的火龙所能媲美,一声怒吼,响彻云霄,仿佛当真是真龙从九霄天外降临于世! 水龙裹挟着巨浪,呼啸着向雪影飞奔而去,那份气势,雪影见了也是心神为之一震!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她不能输! 她甚至不能让自己示弱,这是她的自尊,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最后的尊严。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 她要变强大,唯有变强大,才会不被舍弃,这是她生命存在的唯一意义! 被逼到绝处的雪影非但没有退缩,相反,她脑海中,不断地涌现出玉石俱焚的偏执。 就算是死,也不能退让! “紫晶斩,裂天地!” 同样的招式,却是不同的威力,在雪影自己的领域内,她是主宰! 依旧是直至呈十字形的纹路在她手中缩成一线,但那血色的转化极快,瞬间就成了暗紫色。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心悸再次席卷而来,满天飞雪与冰霜之间,一道极其璀璨的十字形紫光瞬间爆发,顷刻,“冰雪领域”笼罩在一片无穷无尽的紫色世界中。 那撕天裂地之威再次掀起一阵激烈的旋风!强大的劲气引得整个“冰雪领域”再次产生震动,领域内的水浪被全部掀起! 但是,在掀起那一瞬间,所有的水浪都凝结成了冰。 坚固的冰层阻断了“紫晶斩,裂天地”的再次扩张,就像一道超强防御的盾牌,坚冰以下的叶朔与人鱼公主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雪影的表情变得阴沉万分。 整片“冰雪领域”内,充满了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水元素。而这些水元素,恰恰就是雪影自己制造出来的,恐怕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过。 “该死的!”雪影死死咬紧牙关,用力之大,齿间甚至渗出鲜血,她双目飞快转动着,一下就看到了站在旁边呆若木鸡的彭天和张弘毅。 彭天与张弘毅被抽走了灵魂,纵然整个“冰雪领域”战斗激烈,他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只是傻傻的呆着。 “两个废物!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她的目光变得狠绝,眼中满是疯狂,“不如为我所用!提升我的灵力!” 说罢,她双目赤红,紫色的妖纹从额头泛起,已是再次瞬间进入魔化状态! 但她的面色死灰,就像得了不治之症,即将撒手人寰的重症病人,嘴唇也是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皱,看得出来,她是在苦苦支撑,已经没有多少余力了。 现在的她,更多的是凭着心中的那份不甘心,撑着一口气。 她双手勾向张弘毅,张弘毅呆呆的看着雪影靠近他,半点反应也没有。 雪影在他额头一点,原本还算正常的身体,顿时变得面黄肌瘦。他目光空洞低着头,最后,竟露出一丝傻笑,很快身体化成了粉末,消散得无影无踪。 彭天也是同样的方式。瞬间,张弘毅与彭天从傀儡变成了两件空荡荡的衣服。 这一切看似繁复,都在须臾间完成,不出片刻,雪影便将张弘毅与彭天的精魄一齐吸入体内。 此刻的雪影,灵力暴增,仿佛就像没有消耗过一般,只是脸色依旧惨白,随着脸上的妖纹散去,她的嘴角划开一丝残忍的笑意。 “化至虚空!万物皆无!”雪影的声音愈加凄厉,眼眸血红,仿佛可以滴出血来! 她的表情也是越来越疯狂! 那“冰雪领域”外,一片绿意盎然的小树林,并没有恢复生机太久,盈盈波光从地底升起,将它们包裹其中。 那泛起的波光如情似水,就像母亲温柔的抚摸,波光攀着树木一路向上,在遇到天空中呼啸的水龙时,同样不紧不慢,细细的将其包裹。 被温柔的粼粼波光所包裹的水龙,依旧在波光中游动,未见丝毫不妥。 叶朔却神情大变! 他猛然发现,那水龙己经不被他控制,而自己周身的灵力运转,则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波动,波动轻微但不可忽视。 雪影所说的“万物皆无”究竟是什么意思?? 突然,人鱼公主惊叫一声,“那些树木都消失了!” 果真,透过“冰雪领域”裂开的缝隙,可以见到那些被波光所包裹的树木,开始从根部消散。而天空中的那条水龙,身形也有点开始变淡。 而这波光,是从外向内延伸的。 它此刻正朝着“冰雪领域”内部进发。 “又是新的领域?”叶朔暗自寻思,不对……新领域的诞生会引出极强的灵力波动。 可现在叶朔周身并未感受到灵力的涌动,相反,四周的灵力波动反而是越来越弱。 所谓“化至虚空”,其原理与“天魔化气散”相似,能将灵气打散,所有的需要调用灵气的攻击,都是徒劳无功。 不但如此,它还会吞噬一切包围空间的物体,这类似于空间转移秘术,只是,“化至虚空”会将其内部的物体,转移到另一时空的空间内,简单的说,便是从“灵界大陆”彻底消失。至于“灵界大陆”以外的空间究竟是什么,这就无人知晓了。 这是雪影从一本古籍禁书中看到的,“化至虚空”在“灵界大陆”早已被禁制,知晓这份禁术的人,少之又少。雪影得到它,也不敢胡乱修炼使用。 这不是她第一次使用“化至虚空”,但这是她第一次将范围阔的那么大。 “噗……”雪影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眼前一片漆黑,“到极限了么?不会……怎么会……” 就在她想要再次倔强地站起来时,身体传来一阵清凉感,四肢百骸说不清的舒服,所有的疼痛仿佛都在逐渐消失。虽然不知道这阵清凉感从何而来,但这种感觉,让雪影感到十分安心。 双目逐渐明晰起来,雪影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的人,居然是人鱼公主! “治愈术……治愈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使用治愈术!”雪影不顾自己的身体,撕心裂肺的怒吼着,“你们想用这种方式侮辱我到几时!?” 152.第152章 悲伤的梦境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雪影在昏迷中,喃喃自语着,“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不对,这不是梦……” 时间好像回到了久远的过去,亦或者,这仅仅只是雪影的梦境。 在一片青山翠柏间,绿树成荫,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快乐地在树林间奔跑着,穿梭着,脸上带着天真可爱的笑容。 她们一起穿过一条横跨在峡谷间的狭窄铁索桥,站在铁索桥上往下望去,峡谷的风光尽收眼底,远处的瀑布流水,近处的田野绿树,还有星星点点的花丛,就像一副美丽的画卷。 “姐姐,等等我!”一个穿着粉嫩裙子,个子稍矮一些的女孩喊着,她的脸蛋儿圆圆的,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单纯无邪。 “雪梦,你太慢了啦!”个子稍高些的女孩,穿着一身冰蓝色百褶裙,肤色白嫩,同样的清新可爱,“我们要快一些了,要是被母亲发现就不好。” “嗯嗯!”粉裙女孩点点头,快步跟上去。 “这里不错吧!下次还来么?”高个女孩笑着回头询问。 “好呀好呀!姐姐最好了!” “啪!”一个巴掌狠狠的拍在脸上,女孩被这一巴掌扇的脸都肿了起来,她捂着脸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但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外面这么危险!你居然带着妹妹出去,你是何居心!居然去的还是铁索桥!万一雪梦掉下去怎么办!还想着有下次!”这是一个女人凶狠的声音,光影斑驳,看不清她的脸,也许,是不愿记起那张脸。 “我……”高个女孩异常委屈,“我只是……觉得那里的风景特别好看,我想带妹妹去看看……” “啪!”又是恶狠狠的一巴掌。 “不要找任何的借口,万一雪梦出了什么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我……”高个女孩还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默默低下头,一言不发。 “废物!”女人凶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阵阵回声,久久不散…… 在一片黑暗中,她独自流着眼泪,双拳紧紧的握住,“为什么…为什么!” “姐姐……”先前的那粉裙女孩已经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穿着月蓝色挑线裙,带着蓝玉耳坠,手腕上是一只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所有的一切都价值不菲,一看便知,这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贵族大小姐。 “以后我不能再来看你了……母亲说,以后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女孩儿说完这句话,身影便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呵。”高个女孩冷笑一声,她现在早已不是那个,只会独自委屈,默默流泪的小女孩了,也许,曾经埋下的仇恨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我们不是姐妹么……我们是亲姐妹啊!” “听说了么,颜家的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是呀!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治愈术!” “真不愧是颜家的孩子!” …… “颜家的孩子,是啊,你是颜家的小姐。那么,我又算什么?一件垃圾?雪梦,休怪我无情……” “叶朔,你听……”人鱼公主指着昏迷的雪影,“她好像在说什么。” 雪影已经昏迷很久了,先前,她大怒质问人鱼公主,说完之后,就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雪影即使是处在昏迷状态,也显得非常不安,她的嘴微微张着,絮絮叨叨,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很轻,实在分辨不明。 她的眉头时而舒展开来,时而又紧锁,表情一会儿带着淡淡的笑意,一会儿又显得愤怒异常。 最终她从昏迷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时,眼里噙满了泪水,以及,她的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愤怒! “为什么早在我面前使用治愈术!”雪影挣扎着想要站立起来,“万雪之锋!” 细小的冰刃凝结起来,很快就消散了。 “冰封爪!” 冰块根本聚不成形,只聚成巴掌大小时,就全部化成了水。 雪影捂住胸口,她感觉很难受,周身的灵力就像通通被抽干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雪影姑娘。”是叶朔的声音,“这又是何苦。” 叶朔说完,雪影狠狠瞪了他一眼。 “是啊……”人鱼公主也点头说道,“这道结界是你布下的,你还不清楚么?” “化至虚空啊……”雪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笑容。 此时的波光范围已经缩小大半,一个狭小的圆圈内,只剩下叶朔,雪影,和人鱼公主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一起等死吧。”雪影的语气波澜不惊,死亡,在她看来,也许就像是与朋友的久别重逢。 “你……!”人鱼公主显得很焦急,“难道你自己死了,也没有关系么?” 叶朔默默的看着雪影,“也许,她有这我们并不知情的故事。可是姑娘……” “不要叫我!”雪影依旧冷言冷语,“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有什么理由来劝我?不要忘了!我本来就是来杀你们的!你!”雪影指着叶朔,“不要装什么好人,如果我说,杀了我,化至虚空就会消失,你信么?信的话,就动手吧。” 雪影说完,莞尔一笑,“动手啊?” “可惜,即使杀了你,化至虚空也不会停止,我又为何要杀你。”这是叶朔的回答。 雪影正想再嘲讽叶朔几句,忽然! “嘭!” 巨大的响声,在半空中传荡而开,“化至虚空”竟出现了一道裂缝! 原本天衣无缝的波光被人为的割裂开来。显然这是雪影也不曾想到的,她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缝隙中,一股磅礴的剑气从外向内扩张,突破缝隙,然后汇聚在一起。 “嘭!”又是一声巨大的炸裂声,这一次,裂开的则不单单是一道缝隙,四分之一个“化至虚空”被炸开,一个人声传来,“快出来!” 虽然未知敌友,但三人还是快速从结界内冲出。 在“化至虚空”外站着的那人,叶朔曾经见到过,是那在铁船上遇到的,那名黑衣剑客! 153.第153章 铁船上的真相 黑衣剑客左手执剑,剑气凛然,长剑横于雪影脖颈上。 雪影神色淡漠,“要杀便杀,何必装腔作势?” “还请告知海鬼王的具体所在。”黑衣剑客问道。 “请?”雪影冷笑,“就是这样把剑横在我脖子上?我若是说我不知道呢?” “冥顽不灵!” “你们统统不可能是海鬼王的对手的。”雪影坐在地上看着黑衣剑客,但眼神却是居高临下。 “不试试又如何知晓答案?海鬼王究竟在何处?”雪影的话满是讥讽,但黑衣剑客不为所动。 “她的确不知海鬼王的具体所在。每一次出现的都是海鬼王的使者。”就在雪影和黑衣剑客相互僵持不下时,叶朔突然发话。 “你怎么会知道!”雪影顿时睁大双目,她震惊的目光对上叶朔双眼,顿时就垂了下去。 她不敢去直视叶朔的眼睛,“为什么,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雪影心里躁动不安,所有的一切,她深深埋葬的一切,她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甚至她自己知道的一切,就在那么一瞬间,好像就这么轻易的被人察觉了。 叶朔收回灵魂力量,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何在初次见到雪影时,会有一种奇特的亲切感了。就在刚刚趁着雪影不备,他进入了雪影的神识。 先前雪影昏迷时,她那不安而又难过的神情,让叶朔很是好奇,这样一名少女,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暴怒狠戾,好似整个世界都是她的敌人,而在受伤昏迷后,又会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 虽然在进入雪影神识之前,叶朔早已做了准备,但将雪影的意识通看了一遍后,自己的情绪还是被雪影所影响,他感受到了雪影内心的愤恨与不甘,还有,深藏在这一切背后,深深的悲哀。 因为天资不佳,而被功利的亲生父母冷落,为了证明自己,她独自离家,走上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却不想路途坎坷,满是辱骂,嘲讽,冷眼旁观。最终不甘心寄人篱下的雪影走上修炼禁术的道路,从此堕入魔道,成为海鬼王的部下。 以及,那名出现在雪影记忆中的女孩儿,竟是颜雪梦。这算是缘还是孽? “何出此言?”黑衣剑客转身询问叶朔。 “先放她离开吧。”叶朔示意黑衣剑客放开雪影。 黑衣剑客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长剑放下了。 “放了我?”雪影冷冷看着长剑从她脖子上移开,“可别后悔了!” 随着雪影的离去,树林里只余下三人。这片小树林实在命途多舛,已经被毁去了大半。一些树木被“化至虚空”吞噬,已经彻底消失,而剩下的,则是结了一层冰霜,虽然“冰雪领域”已破,它们枝干上的冰霜正在融化,但看它们枯萎的枝叶,也能猜到结局。 人鱼公主觉得树林内气氛尴尬,率先开口道,“放走她,是为了跟踪找到海鬼王的下落吗?” 叶朔正想解释,那黑衣剑客先发话了。 “在下还未自我介绍,在下司徒煜城,是幻光派的弟子。此次是奉师命前去剿灭在东海作乱的海鬼王。对了,阁下是玄天派的叶师弟?” 幻光派与玄天派世代交好,叶朔是知道的,只是,为何司徒煜城会认出自己? 看着叶朔疑惑不解的模样,司徒煜城主动说道,“玄天派出了一位天赋异禀的新晋弟子,名叫叶朔,这在幻光派早已传遍了啊。大家都很期待能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见到叶师弟的身手呢。” 人鱼公主的重点则是,“剿灭海鬼王!?”在她的印象中,海鬼王属于力量极其强大,无法消灭,只能躲着的那种妖魔。人鱼女王也曾苦口婆心的告诉她,千万不能被海鬼王的势力所盯上。 “关于这一点,说来话长。” 众人在前往人鱼海域的路途中,司徒煜城向叶朔说明了一切。 司徒煜城与双胞胎两姐妹,姜玉莹,姜碧莹三人都是幻光派弟子,早在出发前,他们就已调查清楚了海鬼王的部下——沧海的动向。 过去,海鬼王行事一向滴水不漏,他的部下完成任务时,也素来不留活口。想要接近海鬼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最近,海鬼王的部下开始抓取人类,用以制作傀儡。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能够接近海鬼王的机会。 于是幻光派决定派弟子潜入其中。打听到了沧海的行动方向,3人决定冒充被蛊惑的人类,一起登上了铁船,当然他们并没有想到后来叶朔也会来。 虽然不久之后,他们便已猜出了叶朔的身份,但是碍于沧海还在铁船上,他们不便于传达信息,只能一直等待时机。 按照计划,姜玉莹是故意站在甲板上的,当铁船开到暗海海域时,就趁机离开铁船,作为外援,当铁船在暗海遭遇未曾预料的意外变故时,才出手相助。 而姜碧莹与司徒煜城两人则留在铁船,在进入暗海之后,然后再假装自相搏斗,最后假意命殒当场,来骗过沧海。 而叶朔被海浪卷走,但暗海中没有他的尸体,司徒煜城也就放心下来。 至此,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然而当他们成功骗过沧海,随便被当成尸体投入暗海海域喂鱼后,他们一同潜入岸海域内的地下宫殿。但是却一无所获。 暗海里完全没有海鬼王的影子。 看来海鬼王的真正根据地另有所在。当然也有意外的收获,他们发现了暗海内四大护法所在的方位。 以及当雪影从暗海海域出来时,司徒煜城发现了她。当时一同随着雪影出来的还有彭天和张弘毅两个傀儡。司徒煜城觉得情况不对,雪影似乎是要去完成什么任务,并且这个任务难度不小,才会带着傀儡。于是他便从暗海一路跟踪。 这才在小树林遇到了叶朔他们。 值得一提的是,幻光派的计划,人鱼女王也有参与。这份请求,就是人鱼女王提出的。 154.第154章 女王的秘密 深蓝色的海水涟涟,各色的海洋生物愉快的畅游着,明明是充满着重重危机的海域,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安静祥和,或许,这就是海洋的拟态,为了让人放下戒备从而葬身此处。 人鱼海域,地下城堡宫殿内。 人鱼女王宠辱不惊的坐在王座上,身边的贴身侍女正在为她打点。 “女王!就这样让公主跟着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走了,这太冒险了!万一公主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的。”女王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情。 “他的实力不差,完全可以对付得了拍卖会场。并且,从他的灵魂中我看到了,坚强,沉着,没有一丝杂念。但是……”女王的目空一切的眼中意外出现一丝不确定,“为什么……我竟看不清他的未来!?” 听了人鱼女王的话,侍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担心的说道:“倒不是说他的为人,只是……如果他知道了我们的真实目的。那会怎么样?他会不会就此恼怒,从而帮助海鬼王?!公主还在他那里,他会不会对公主不利?!” “这个问题,我并非是没有想过。” 人鱼女王深深叹息一声,“只是如今,人鱼海域的势力如此羸弱,如何与海鬼王一搏。倘若海鬼王真的称霸东海,那么从此东海再无我们人鱼一族立足的地方,只能成为海鬼王的奴隶,不,可能连奴隶都不是,人鱼一族会就此灭族。 幻光派愿意答应我们,自然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绝非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为除妖魔邪道。只怕是因为……海鬼王称霸东海,对于位于定天山脉最末端的幻光派极为不利,他们也是担心日后海鬼王统一了了东海,会进攻定天山脉,幻光派一定是第一个遭殃的。 但是,倘若对付海鬼王,会造成幻光派元气大伤,那么他们自然是不会愿意的。定天山脉门派众多,个个门派之间,又是明争暗斗,暗流涌动。他们绝对不会冒这样的险,为了除去海鬼王而让自己门派的实力处于定天七大门派最末,那样的话,恐怕很快就被其他门派吞并了。 何况要取得海月水母,势必会得罪定天城中的拍卖会场,起先我有稍稍对幻光派的人提到过关于海月水母的事,他们一听到海月水母在拍卖会场中,顿时就敷衍了几句,不再回答。 而今有一个少年,自愿去拍卖会场取得海月水母。这样的机会我绝对不能错过,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是女王……”侍女显得更加担忧了,“先前您已经识破了他想要获得海月水母的原因。那名少年是为了拯救他的朋友,需要海月水母的精魄来制作解药的药引,才会同意去拍卖会场取得海月水母。 但是……只有海月水母王的精魄才能有那种功效,而水母王……恰巧,那是用来对付海鬼王的关键。我们不能将它给外人。” “是。水母王的精魄,不可能给外人。”人鱼女王似乎累了,她轻轻地靠在王座椅背上,闭上了双目,不再言语。 侍女听了人鱼女王的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人鱼女王睁开一只眼,“阿语,你是人鱼族人,与人鱼族无关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女王,不是的!”阿语见女王似乎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女婢是在担心公主,女婢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险了。” “大可不必。”人鱼女王说道,“随便给他一个普通的水母精魄便可了事,他制作解药的周期不短,即使到时候发现他拿到的精魄没有用,也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按照计划,若真的能打败海鬼王,那么东海已经再次回归人鱼一族统治,他还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何况……他真的忍心动手么?沫儿和他一起离开海域,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会没有一点点心动么?我的女儿,魅力怎会不及那些人族少女。” 听到了这样的话,阿语震惊的望向人鱼女王,这就是女王不顾公主的安危,让她离开海域的真正原因么,为了让那名少年,因为公主的原因,心甘情愿的为人鱼一族付出!?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这样的理由利用。这对公主而言,是否太过残忍了? 她从小跟在女王身边,女王在她心中,除去“女王”的身份,她更像是一名高贵但又和蔼的长者,总是慈祥的对待她们这些小辈,阿语对女王充满了仰慕与感恩之情。 但是这一次,她突然觉得王座上的女王是那么的陌生。 这……就是帝王么? 另一边,人鱼公主沫儿正在赶回海域,她显得心事重重。 “母亲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人鱼一族已经开始准备对付海鬼王了。” 一旁的叶朔也显得心事重重,但他没有表露出来。 后来司徒煜城向他提到过海月水母的事情。海鬼王为上古妖魔,想要对付它,需要特殊的兵器,眼下,唯有用海月水母王的精魄制成兵器方可与海鬼王对抗。 水母王,精魄,兵器。这些关键词让叶朔眉头微皱。 他向司徒煜城询问过,司徒煜城的回答是,要论奇特的功效,唯有海月水母王的精魄才有,其他水母精魄,就和普通的增强修炼的丹药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么,用于制作药引的海月水母精魄,是否只有水母王的才有效? 大约在傍晚,三人回到了人鱼海域。 在侍卫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女王的宫殿。 虽然如今的人鱼一族没落了,但女王宫殿奢华依旧。精致扇贝铺陈在宫殿两侧,每颗扇贝上都已珠宝点缀,巨大的琉璃宫殿照亮了整个宫殿。 “母亲!”沫儿公主一见到女王就跑了过去,“听说你们已经开始对付海鬼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对于沫儿公主的疑问,人鱼女王充耳不闻,她有些紧张的看着走在一起的叶朔和司徒煜城,略带试探的问道,“两位认识?” 155.第155章 境界突破 叶朔和司徒煜城对视一眼,叶朔说道:“恰巧同路罢了。” 听了这话,人鱼女王紧张的脸色稍稍缓解了些,但还是没有放松戒备,“这么看来,叶公子是取得了海月水母?” “是。” “那么可否将海月……”人鱼女王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脸色微动,最后说道:“叶公子在拍卖会场取得海月水母实属不易,这一路上也是旅途劳顿,一定累了吧。本王在宫里给你安排了一间房间,好好休息吧。至于海月水母,还是先留在你身边吧。” “那么这是再好不过的了。”叶朔拱手,以示谢意。 一旁的司徒煜城听出了两人的交谈间,话里有话。但他也是个聪明人,虽有察觉,但表面上还是故作不知。 起先他也疑惑,为何叶朔会同意去拍卖会场,拍卖会场在定天城内的实力非同一般,还与地下黑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不说拍卖会场本身,其间的裙带关系还是让人很伤脑筋的。 现在看来,叶朔会不惜得罪拍卖会场,而去取得海月水母应该是另有所图。就是不知道,他此番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心思单纯的沫儿公主并未察觉到两人对话间透露出来的隐藏意义,依旧向人鱼女王问道:“母亲,你是要准备对付海鬼王了吗?” 人鱼女王的脸色沉了下来,“沫儿,我还和这位司徒有话要说,你先退下吧!” 她这话并未用什么严厉的词汇,但语气却是极其严肃。让沫儿公主一时间有些害怕,在公主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未用过如此严肃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是……”沫儿公主轻声细语的应答了一声,默默退下。 “女王,关于对付海鬼王的事情,如果有需要……” “叶公子,这怎么好意思,你已经帮了我们人鱼一族这么大的忙,人鱼一族实在是不愿再欠下人情。何况如今我们有了幻光派的帮助。想必胜算还是极大的。”说完人鱼女王的目光看向司徒煜城。 司徒煜城对上人鱼女王的目光心里一阵无奈。他本想装作看不见,但很明显人鱼女王在等他发话,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是自然,我等必将全力以赴。” 然而临行前,他的师傅在他耳畔不断的嘱咐,“尽力就好,尽力就好,不要太勉强。要是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一定要回来报告。万万不可自作主张。” 那么现在,叶朔算不算是节外生出的枝呢! 三人都各有各的打算,宫殿内的气氛一阵诡异,最后人鱼女王摆摆手,叫上侍女阿语,“本王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你们先退下吧。阿语,带他们下去吧。” 总算是结束了一场尴尬的对话。 在侍女阿语的指引下,叶朔来到偏殿一座僻静的小院。 小院风光和一般的海底没有什么不同。周围还是幽蓝色的海水,以及不知名的海洋生物,倒是海藻长了许多,碧绿碧绿的海藻长满了大半的小院,几乎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不过这深海海底本来光线就不好,现在更加昏暗了。 这样暗沉的环境,总是让叶朔有种莫名的担忧。 走进海底小院,屋子里,有某种和夜明珠一般的发光体充当照明工具。人鱼女王还算厚道,没打算让叶朔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在屋子里乱摸索。 现在,整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到叶朔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屋子外面细微的海水流动的声音。 叶朔向来喜欢安静的环境,这样的环境能让他放松下来冷静的思考。 首先,人鱼女王与海月水母王的事情先放一边,这是即使他着急也急不出来的,叶朔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从水母中取出精魄。 而当初在拍卖会场,南宫无忌送的两样东西,倒是让叶朔兴趣很大。 “一转天尘丹”,叶朔从怀中将它拿了出来,左看右看还是觉得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叶朔作为一个常年处在蓄气一段的修炼“新人”。能够突破境界,这是他做梦也想要完成的事情。 虽说他体质异于常人,处在蓄气一段也能有惊人的发挥。但是若能突破境界,他的成长与之前相比,必然是会翻几倍的速度。 虽然对南宫无忌的“以诚待人”,持有怀疑的态度,但是想到可以有机会突破境界,叶朔决定将它吞下试试。 吞下“一转天尘丹”之前,叶朔做足了心理准备。连倘若这是一颗剧毒的毒药,到时他要如何化解都已经想好了。 当然吞下“一转天尘丹”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后叶朔默默地盘腿坐在床上,等待着药效发挥作用。 等待的时间,过得尤为漫长,一秒钟就像一分钟。仿佛,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不对!不是仿佛!是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啊!叶朔的体内一点变化都没有。反而是由于同一个姿势维持久了好像有点腰酸。 又被“以诚待人”的南宫无忌坑了?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欺骗自己呢?纯粹是为了耍人的乐趣吗?叶朔要摇头,实在不明白这种人的想法。 倒在床上打算惬意的睡个觉,叶朔突然感到自己体内的灵气产生了细微的波动。这波动十分轻微,轻微到让人感到,这是不是一瞬间的错觉? 绝对不是错觉,因为这份波动,正在叶朔体内越加强烈起来。 叶朔忙从床上爬起,捕捉这份意外之喜。 这种感觉很奇怪,还有一些难受。就像是浑身的经脉都在逆行。原本在周身运行流畅的灵气,好像都被打乱了方向。正在四处横冲直撞,体内的灵气波动也是由此而产生的。 叶朔努力稳住自己体内灵气的运行,他也不是第一次修炼了,但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 过去的修炼,总是能让他的身体感到说不出的舒爽,即使精疲力竭,在完成之后也是一阵的轻松感,例如过去在岩洞之内,修炼御魂心法时,那种脱胎换骨力量充沛的感觉。 时间又过去许久,叶朔几乎都快睡着,但境界的突破,极为突兀的到来了。 156.第156章 升至聚气级 起先只是感到有些不舒畅,叶朔正想缓一缓,但很快,身体竟是一阵如闪电般的刺痛感,刺痛感极其强烈,让他整个人都猛然一颤,旋即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 在叶朔体内,更大的变化正在发生,首当其冲的,是他的骨骼,他的骨骼竟在发出“咯咯”的响声。这诡异的骨骼响声,就仿佛是在被人生生地将骨头扳断那样。 尤其是骨与骨之间的关节处,生疼中还有一丝奇痒,两者混杂在一起,更是痒痛难当,多忍受一秒都嫌漫长。 叶朔自认定力不错,但也无法忍受这般强烈的痛楚,双手指节发白,紧紧抓着床沿,脸色更是面如死灰。 但他却不知道,此刻的他,一缕缕灵气呈青色华光,附在他身体周围,将他周身包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动着。 除去疼痛之外,叶朔的身体温度也正在逐渐升高。他惨白的脸色开始开始浮上一层红色。 但这并非是红润的血色,而是因为体温升高而造成的血管扩张。由于血管的扩张,周身环绕的灵气开始入侵其中,一点一点,一丝一丝,灵气开始充盈叶朔的血管。 随着灵气的进入,那种无法忍受的疼痛感,逐渐开始减轻。原本脑海一片空白的叶朔,终于恢复了些神智。 他能感到骨头关节不再发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感,就像感觉不到骨架的存在一般,他想要抬起手,双臂却沉重得像灌了铅一般。 疲惫,一种深深的疲惫。从身体剧痛开始到现在,不过才过了几分钟,叶朔就感觉自己消耗了大量的体能,累到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然而一切远远没有结束。 他根本就不知道“一转天尘丹”的功效。 “一转天尘丹”,常被用于境界的突破,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为了突破境界而使用它。 因为它实在太过于危险。可以这么说,一旦使用了“一转天尘丹”,境界突破是必然的。但突破境界后,能不能够活下来,却是一个未知数。 “一转天尘丹”的功效太过霸道,强行让人脱胎换骨。 它能让使用者聚集起天地灵气,随后不顾使用者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住,将灵气全部都注入使用者体内。不单如此,他的换骨之法,为了让使用者拥有更强大的体魄,更是直接将骨骼打碎,用以注入能量。 所以即使有人使用“一转天尘丹”侥幸活了下来,大半也会落得一个筋骨俱断,半身不遂的下场。 能够承受得了“一转天尘丹”霸道功效的,唯有体魄积极强大之人。 拥有这种体格的人极其罕见,不过叶朔就是其中之一。即使是断骨断筋,也都是在他所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当初南宫无忌将“一转天尘丹”交给叶朔时,倒也不知道叶朔体魄的事情,只是他更愿意去赌一把,面对未知的事情才能让他感受到游戏人间的乐趣。 更何况,毕竟那是一个只有蓄气一段的少年,能发挥出这样的实力,如果不能提升境界,未免也有些太可惜了。若是那少年真的因为受不住“一转天尘丹”的霸道功效而丧命,这只能说,他的命运不被上天所垂怜。 在周身青色华光消失,灵气全部灌入体内之后,叶朔的身体浮现出一种淡淡的金光。 金光笼罩着他全身,叶朔感到一种清凉感袭来,将刚才刺骨的疼痛一扫而空。 同时疲惫感也消失得全无踪影,他能够清晰的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全身的经脉,乃至全部的骨骼,都变得愈加强大了。 最重要的是!叶朔感到自己运行起灵气时的感觉与之前全然不同! 要真的说哪里不同,他倒也说不上来,似乎是感觉更加畅快了,有一种游刃有余的轻松感。 “这是境界突破的感觉么?”叶朔自言自语着。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突破过境界,突破境界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他完全不了解。 更加之先前,他以为自己突破了境界,结果被无尘道长拿着他的锋灵瑟在赤火殿一路追打,这样惨痛的事实,他还没有忘记。 于是叶朔更加不敢妄下断论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出去试一下呢!”叶朔想到就做,离开房间来到小院。小院边有一道用海水组成的水墙。 “那随便放一个灵技好了。嗯……风咒!” 叶朔心念一动间,顿时,一道道旋风,在叶朔身边连绵不断的呼啸着,这旋风之中似乎还裹挟着雷霆之力,叶朔一挥手,如雷霆般的旋风立即攻向水墙。 水,无形无相,尤其是这被施加了结界的水墙,本就处在海底深处,强大的水压让它变得无坚不摧。 在旋风接触水墙的瞬间,“轰!”水墙轰然炸裂! 站在一旁的叶朔自己都来不及避闪,被散落的海水重重的击到。为什么是重重的击到? 因为那水花带着极其强烈的能量,如同透明的子弹,快而猛,足以想象得出,先前旋风的撞击,有多么的猛烈! 感慨着一个普通风咒的力量居然会这般强大的叶朔,此刻并不知道,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司徒煜城。 司徒煜城眼神中透着惊讶与不解。叶朔的实力只有蓄气一段。这是在叶朔的事件传遍整个幻光派时,一同流传的消息。 关于这一点,不管是他还是幻光派的其他弟子,甚至是一些长老,通通都对这保持怀疑。 当初,玄天派门派大赛的时候,幻光派作为玄天派的友派,也曾派人去参观观摩过。据他们所说,当时的叶朔是能够抵御得了使用禁咒的安云的。 蓄气一段太不可信了。 “是啊,太不可信了。”司徒煜城的身影隐匿在一片黑暗中,就刚才叶朔使用灵技时的灵力波动…… 聚气级……绝对不会有错! 但是为什么他要隐藏这一事实?身为新晋弟子,拥有聚气级的实力应该是引以为豪才是。司徒煜城想不明白,但也不再去想,从手中轻轻拿出传音玉简,悄悄说了几句话,便再次将玉简收好,离开了叶朔所在的小院。 157.第157章 决意 依旧是在人鱼海域,一座僻静的宫殿内。侍女阿语特别担忧地看着女王陛下。 “沫儿,我跟你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母亲……”沫儿公主低着头,“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我们做这样损人利己的事情,和当初那些人类有什么区别?” “闭嘴!”人鱼女王听了这话勃然大怒,“本王与那些人类那怎么可能一样?本王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拯救我的族人!沫儿,难道你忘了吗?人类也好,海鬼王也罢,他们都是怎样对待我们的!?” “我没有……”沫儿公主说着,但语气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不……你忘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曾经历过!”一直处惊不变的人鱼女王少有的失态,她情绪显得无比激动。对着沫儿公主高高举起了手,公主看见女王这副模样,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巴掌重重地落在自己脸上。 但是意料之中的那一巴掌并没有来到。沫儿公主睁开眼睛,只见人鱼女王又轻轻的把手放了下来,眼中尽是无奈。 “沫儿,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人鱼女王长长的叹息一口,“本王这么做,为的是谁?难道本王为的是自己吗?!” “母亲,对不起!但是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我们人鱼一族所遭受到的屈辱。那天我在拍卖会场,我就已经看到了……族人们的眼睛被挖了下来当做照明工具,放在走廊的两侧……我……我怎么可能当做视而不见!” 听到沫儿公主这么说,人鱼女王的表情略微缓了缓,“你是本王唯一的女儿。未来是要继承本王的王位的。既然是我人鱼一族的女王,必然要以人鱼一族的事为重。” “是母亲……”沫儿公主低声回应着,“是我先前太感情用事了……”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就不用我来教你了吧。”人鱼女王摸了摸沫儿公主的脑袋。脸上是无比温和的笑容。 但沫儿公主却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份笑容,她知道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顺着汉白玉的长廊,一路往前走着,前方就是叶朔休息的小院了。 “我该怎么开口才好呢……”越是接近小院,沫儿公主走得越慢,现在已经是踟蹰不前了,“我到底应该怎么说呢?可是无论我怎么说,这终究是……” “公主你怎么在这儿?是来找叶朔的吗?”沫儿公主一抬头就看到司徒煜城站在她身前。 “哦,哦,是的,是的吧。”沫儿公主被突然出现的司徒煜城吓了一跳,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巧,我也正要去找叶朔呢,我们一起吧。” “这,这……”沫儿公主一下就心虚了,她想要找叶朔说的事情,实在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看……我还是改天吧。”沫儿公主转身就想离开。 “你们为什么站在门外?”叶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我们正要来找你呢。”司徒煜城迎上去,“公主殿下也是。” “嗯。”沫儿公主只能点点头。 叶朔将他们两人领到小院中,小院里一片狼藉,原本长得遮天蔽日的海藻,现在被砍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断裂开来的海藻叶子,没被砍断的也是病殃殃的拉耸着。 “这院子怎么了……”司徒煜城有些震惊。 “其实也没什么,海藻,海藻长得有点多啊!”叶朔随便扯了几句,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 海藻会这样,其实他也没有想到过,当时对着水墙放出风咒,本以为水墙打破了,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回身一看,身后的海藻就成了这副摸样,估计是当时风咒的能量太大,反弹了出去,正巧重击在海藻上。 叶朔心里也是一阵担心,到时候要怎么向人交代。 司徒煜城的震惊之处也是于此。当时他暗中看到了叶朔放出的风咒,由于被墙体阻碍了视线,他并没有看到叶朔身后的情况,现在走近院子内一看,一个普普通通的风咒,造成这般满地狼藉的海藻,也足够让人吃惊了。 “我们进去说话吧……”叶朔连忙把他们拉进屋子。 “其实叶师弟,我来找你,是为了海鬼王的事情。”司徒煜城先开口说道。 听见“海鬼王”三个字,沫儿公主顿时心都提起来了。 “海鬼王身为上古妖魔,普通的兵刃,根本无法伤他分毫。按照人鱼一族留下的传说,能够杀死海鬼王的,唯有将海月水母王的精魄炼制成兵器。” “嗯。”叶朔点头。 “所以,听说海月水母王还在叶师弟身上,人鱼女王没有向你提起过么?” 沫儿公主都快急哭了,司徒煜城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人鱼女王这次就是让自己来做这个说客啊! 但她也知道叶朔是为了救他的朋友,才如此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海月水母。 叶朔能拿到海月水母王,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的,稍有不慎可能连性命都丢了。所以她才这样为难。 “那个!”沫儿公主心里一横,说道:“母亲希望……不对,人鱼女王希望,叶公子能够看在数万人鱼族人的面子上,交出海月水母王。” 终于是说出了那句话。沫儿公主突然觉得好累,明明只有一句话,却让她产生了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她大气不敢喘一声,看着叶朔,等待着他的回答。 叶朔沉默了。 一时间,小院显得无比安静。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但又或许只是须臾一刻。叶朔说道:“抱歉,海月水母,我不会给任何一个人。” “叶师弟,你这未免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司徒煜城说道,“无论如何,这海月水母终究都是人鱼一族的所有物。即使是你从拍卖会场取得了它。但那也是拍卖会场强行从人鱼一族那里抢过来的。” “不是只要除去海鬼王就可以了么?如果是那样,我来除去海鬼王。”叶朔的眼眸波澜不惊,好像在说着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158.第158章 前奏 “这样的玩笑不好笑。”司徒煜城开口道。虽然他早已觉得叶朔不会答应将海月水母交出来,但万万没有想到,叶朔给出的解决方法会这么离谱。 “我没有开玩笑。”叶朔显得很认真。 “叶朔,你不要这样,如果不想拿出海月水母的话,也是……没有关系的,我还是再去劝劝母亲吧。我想母亲……她也没有一定要,如果没有海月水母。说不定也可以,或许还有其他方法,总之……”沫儿公主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公主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一时意气用事。我是认真的。也许我真的可以对付得了海鬼王。”叶朔安慰公主,但沫儿公主看起来并没有就此放心下来。 “你从哪里来的自信?”司徒煜城问道。 “也许这是自知。”叶朔一笑。 “哦?”司徒煜城一挑眉,他猜不透叶朔。 “总之,我若是对付不了海鬼王。再把海月水母拿出来也不晚。” “这样似乎也可行。”司徒煜城点点头。“那么,我们这就前去向人鱼女王说明情况好了。” 看着叶朔与司徒煜城两人站起身来,沫儿公主想要阻止,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发话,她有什么立场呢!? 她是人鱼一族的公主,人鱼女王的话没有错,难道要她放弃人鱼一族的利益吗? 在前往海域宫殿的路上,三人都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司徒煜城心里还稍稍有一些期待。虽然他也不知这份期待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关于叶朔和海鬼王的实力,他们之间必然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纵然叶朔的实力看起来深不可测,但司徒煜城心中也只是将叶朔归类为一名弟子,尽管这名弟子天赋异禀,但终究不是修灵界的大师。 而海鬼王,上古妖魔,他的实力不言而喻,最起码也是长老级别的人才能对付得了。 叶朔是在不自量力吗?他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司徒煜城想了想,要这么说,倒也不是。相反,他并不希望叶朔输,至少不是那种压倒性的失败。 也许是好奇吧,他想见一见那位玄天派的新晋弟子,真正的实力是有多强大? 而叶朔,在他自己看来,倒还真的有些不自量力。 他连海鬼王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就这样贸然说要打败他。叶朔还是稍稍有些心虚。 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难不成死皮赖脸的跟人鱼女王说:“海月水母王就在我这里,但我就是不给你!” 那估计自己会被人鱼女王集齐整个人鱼一族的兵力,群起而殴之的。 说起来,之前南宫无忌给了自己一份丹药和一把剑。 虽然修炼的过程可怕了一点。但“一转天尘丹”还是很有效的。如此说来,也许文殊剑,确实可以起到斩杀海鬼王的效果。但这一点即使告诉人鱼女王,她们也不会贸然相信,还是得自己出手。 只不过除去海鬼王这个终极对手之外,在他的势力之内还有许多未知的高手。目前可知,他有四个护法。但与叶朔过招的只有雪影一人,现在雪影受了重伤,不知何时才会恢复。另外的三人,又是怎么样的实力呢? 叶朔一路思考,眨眼间就到了宫殿。显然,人鱼女王对这三人的到来很意外。 “沫儿,你们怎么来了。”女王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并不吃惊,“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她望向沫儿公主,算是试探。 “母亲,我们有些事情要向你说明。”沫儿公主没有回答女王的问题。 人鱼女王眯起眼睛,“那么,说吧。” 在叶朔的叙述下,人鱼女王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 “这未免太过于冒险了!你一人就想对付海鬼王!?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叶朔低头思考了一下,最后说道:“那我就带着海月水母王远走高飞了。” “你!”人鱼女王的反应和叶朔预想的一样,“那你就去试试吧!万一失败了,莫怪本王言之不预。” “好。”叶朔看起来信心十足。 定天山脉西侧,云卷云舒,在那一片云雾缭绕的群山之中,正是玄天派的所在。 “叶朔什么时候回来啊?”顾问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位大小姐。 这位大小姐不是别人,正是赫连凤。她穿着一身素衣,头发高高的挽起,没有太多的装饰。只系着一根天蓝色的发带。发带与裙摆随风舞动着,煞是好看。 这个问题,听得顾问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自从赫连凤第一天来到山上,她就开始喋喋不休的询问,叶朔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顾问至今还记得那天,赫连正诚带着赫连凤上山,一定要了尘道长收赫连凤为徒的情景。 那还是第一次看到了尘道长露出那么生无可恋的表情,最后终于在赫连凤孜孜不倦的“恳求”之下,了尘道长同意收下她。 而之后,顾问的苦日子就到了。赫连凤对他的态度就是一副“你就是让我家叶朔这么辛苦的罪魁祸首!”的样子。 “我要吃药了……”不再理赫连凤,顾问拿起一罐药就要往自己嘴里塞。 “你每天吃这么多,不怕把自己苦死啊?” “我当然怕啊,但是这不是没有其他方法吗。我比你更希望叶朔能够快点回来呢!”顾问的病情稳定的差不多了,但是每日必须得服用四师伯特制的药品。否则浑身还是会如同烈焰焚身般的难受。 “哎……”赫连凤叹息一声,“我去找师傅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了尘道长又开始苦恼,在了尘道长面前的是幻光派的天绝道长。天绝道长是为了不久后的七大门派比试会而来。 但是,关于比试会的内容没说几句,突然话题就被天绝道长扯到了叶朔身上,“了尘呀,我们也算是至交了,你可不要隐藏徒弟的实力。” “哪里的话。”了尘道长摆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你说,叶朔的实力有没有聚气段?”天绝道长笑脸盈盈。 159.第159章 暗海救援 暗海内,杀气涌动! 姜碧莹手持寒月弯刀,面色凝重。 弯刀的凛冽寒光倒映出一张脸来,那是一张浓妆艳抹的妖冶女人脸。她看上去三十有余,但是风韵犹存,依旧十分俏丽,一身桃红衣裙,显得尤为惹眼。 此刻,她的脸上带着略微嘲讽的笑容。 “小姑娘,得罪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因为我舞邪音最讨厌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了!” “哼,废话少说。冷月寒芒!”姜碧莹也曾在铁船上使用出过这招,但相同的招式,此时威力却大不同。 那顷刻绽裂开的银白色刀影,以飙风之势袭向舞邪音,暗海内顿时一片电闪雷鸣。 那银白色刀影铺天盖地,速度又极快,眼看舞邪音已经避无可避。 “不过如此。”舞邪音眼睁睁地看着刀影接近,竟还没有一丝要躲避的意味,这反倒让原本信心满满的姜碧莹不安起来。 “魔音碎天华!”舞邪音双手中竟幻化出两把摇铃。 摇铃黑底缠金线,模样怪异,似还冒着黑气。 “哗哗——”舞邪音手一摇,铃声大作,那铃声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姜碧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这铃声不知被施了什么法,在她听来如同鬼哭狼嚎般难受。 不但如此,这铃声中似乎被注入了极强大的灵力。灵力攻击伴着铃声波动不着痕迹的入侵她体内。 姜碧莹只觉头晕眼花,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噗……”,她胸口沉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周身的灵力波动大减,那原先密密麻麻的银白色刀影,顿时没有了灵力支撑,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该轮到了我出手了。”舞邪音不紧不慢,抬起双手,正要有下一步动作时,暗海之内,又是一道人影奔走而来。 来人是一名与姜碧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她身着白衣,头发披散着,看着倒在地上的姜碧莹,大怒道:“老女人!不许对我姐姐动手!!” “臭丫头,你叫谁老女人!”原本的舞邪音看起来悠悠哉哉,并未对姜碧莹出狠手,更像是在戏耍自己的猎物。 但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她。“我本来就讨厌年轻貌美的女孩,现在倒好,一来来两个!我若不把你们的皮扒下,我就不是舞邪音!” “我管你是谁!”来人正是姜玉莹,她右手一抖,顿时长鞭在手,“啪!”长鞭拍打在地面上,顷刻刮起一道旋风,被击打的地面炸裂开来,烟尘滚滚。 趁着烟尘未消散,姜玉莹极速移动到姜碧莹身边,“姐姐,快走!” “妄想!”舞邪音狠戾的声音响起,“魔音碎天华!” “快把耳朵捂上!”姜碧莹连忙提醒道。 但是为时已晚,随着魔音铃声的响起,姜氏姐妹皆是身形一抖,身体控制不住的软下来,周身的灵力波动就像被无形之锁扣住,完全运转不出。 “姐姐,在坚持一会儿,我已经向司徒师兄发了传音,他……他应该……” “玉莹!”姜玉莹话未说完,人已经失去了知觉,身体软软的滑下,反倒是姜碧莹还有一丝意识尚存,背起姜玉莹的身体,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件桃红衣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舞邪音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们,“两位,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 “可恶!”姜碧莹心中早已知晓不敌,但实在不愿坐以待毙,抽出寒月刀,打算拼死一搏。 “呵,都是徒劳。”舞邪音双手一拍,两把摇铃从内而外伸出一排锯齿,锯齿带着生冷的寒意,“我早就说过,得罪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砰!”寒月刀与锯齿摇铃撞击一处,立时一阵阵冲击波激荡开来。周围地表也被爆裂,大量碎石块飞散。 姜碧莹被冲击波撞得往后退了十几步,等稳住身体后,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淋漓鲜血已经染满了她的衣衫。 “玉莹……”她心里还不忘昏迷的姜玉莹,几乎四肢并用的向前方移动着。“希望舞邪音也受了重伤……” 余震尚未平息,姜碧莹的眼睛也是一片模糊,刚才应该是伤到了眼睛,她眼前的一切都带着一层红雾。朦胧中什么也看不清,她也只能靠着声音辨清方向。 不远处,似乎是有兵刃相交的声音。莫非是司徒师兄来了?姜碧莹感到体力渐渐不支,“希望师兄不要中了舞邪音的‘魔音碎天华’。” “又来两个不识好歹的!”舞邪音的声音响起,“遇到我,你们今天真不走运。” 两个?那会是谁?姜碧莹心里疑惑,但她也不想仔细去思考了,“千万要打得过舞邪音啊!”她唯有这般祈祷着。 伴随着舞邪音一声大喝,暗海内又是狂风骤起。那阵狂风极其猛烈,姜碧莹几乎感到自己这旁的空气都被抽走了!她胸口又是一阵发闷。 “不行!得去救他们,玉莹……玉莹还在那里呢!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 “碧莹师妹,快服下丹药!”司徒煜城的声音从耳边突兀地响起。 “师兄你怎么……?那?”姜碧莹心下更奇怪了,那正在与舞邪音缠斗的人又是谁?师兄找来的帮手么? 先不管这么多了,姜碧莹吞下司徒煜城递过来的丹药。顿时,一阵说不上来的清凉感让他全身无比舒适,灵气运行起来再次畅通无阻,肌肉的酸痛感统统消失,就连原本血色朦胧的眼睛,也变得明晰起来。 姜碧莹终于是看清了前方的战况。 舞邪音那件桃红色的衣裙已经脏得不成模样,她发髻散乱着,双手狠狠紧握着一双摇铃,神情说不出的紧张。 而她的前方,一个少年手持着……一颗萝卜?不对,那是能量兵器!而兵器的主人她见过,就是在铁船上有着一面之缘的叶朔。 此时叶朔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手中的兵器亦是流光溢彩,青色的能量波不断的窜动着,显然是已经蓄力多时。 “音碎天华-鬼墨舞!”舞邪音的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带着极其令人心悸的愤怒! 160.第160章 缠斗 “沧海大人,您这是要出去呀!”一个小厮非常狗腿地绕过沧海身前,替他把门打开了。 “哼。”沧海冷哼了一声,“有人潜入了暗海海域,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这……”小厮两股战战,显然是有些害怕。 他深知沧海大人性格喜怒无常,那位大人平日里看起来活泼外向,对属下从不冷言冷语,相反还会和他们有说有笑。但是他杀起人来亦是毫不手软,也许哪个时候突然就动了杀心,自己可就要身首异处了。 很明显,现在的沧海心情非常不好。 “这个……这个属下实在不知……应该是守门的人没有看好吧?”小厮就这样圆润的把黑锅扔给了守门的人。 “守门的人没有守好,那你们呢?眼睛瞎了吗?”沧海斜眼横了一眼小厮。 “我……我……”小厮顿时支支吾吾,“沧海大人,小的法力有限,那些潜入者……嗯,他们都比我们厉害啊……” “既然你长了眼睛也没有发现,那还要你的眼睛来做什么。”沧海根本就没有将小厮的狡辩听进去,手一挥就是一刀白刃闪现。 白刃划过小厮,他立马大叫一声痛苦的倒了下去,他的双手捂着眼睛,大量的血从手指缝里流出来。 “眼睛!我的眼睛!”小厮痛苦的在地上,扭动着身体。 虽然失去眼睛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想骂娘,但他还是忍住巨大的痛意,颤颤巍巍地说道:“多谢沧海大人不杀之恩!多谢沧海大人不杀之恩!” 沧海早已走远,但小厮早已看不见,他唯有一直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才能让自己安心。 “不知道舞邪音那个老女人怎么样了?她的办事效率未免也太慢了吧!可笑,这样的人也能够成为海鬼王的四大护法之一,与她做同僚未免也掉了我的身价!护法嘛,当然应该是像雪影这样的。” “指不定,舞邪音那个老女人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这才会拖这么久。”沧海一路走着,一路碎碎念。想到这里,他非但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是越走越慢。 “那个老女人心高气傲,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再或者,被人活活打死了也不错,省得看到她就心烦。 既然能把老女人打死,那他的对手起码也应该受了重伤,到时候我再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沧海干脆停下了脚步。他手掌打开,居然是玩弄起了手中的火焰。“那,我过半个小时再去找老女人吧。” 舞邪音那里,情况不容乐观。 一道璀璨的金光,猛然从叶朔身前展开。声波的攻击不但被抵挡下来,相反,声波竟化为实质,朝舞邪音攻去。 “老招无用。”叶朔早已看穿,“魔音碎天华”是一种灵魂攻击,只是舞邪音在灵魂攻击中又加注了灵力。这灵力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给人实质性的伤害,与灵魂攻击相辅相成,可以说是既能伤人筋骨,又能伤人精神。只不过,灵魂攻击对于叶朔而言,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而她手中的摇铃,更像是一种增幅器,能将灵魂攻击范围放得更大。可以说,只要能听铃声,就是已经在遭受灵魂攻击了。 而叶朔身前的金光,应该是服用了一转天尘丹后才有的效果。先前叶朔身体上有着一道收敛到极致的灵晶盾,在他身体遭受到伤害时,自动释放出。 而现在,那道灵晶盾被这层金光所取代。 这金光,就像是一层薄膜般的盾牌,虽然不再紧贴自己的身体,但是叶朔却能随心所欲地改变它的形状,就像现在这般,替众人阻挡了舞邪音的灵魂攻击。 “老招?这可并非老招!”舞邪音大笑一声,顷刻间,暗海附近的海水一阵激荡! “哗——”一阵剧烈的响声响起,而后越来越尖锐,它所带起的声波震动,频率越来越快! “好难受啊!”姜碧莹紧紧捂着自己耳朵,但那声音似乎不是从耳朵里传来的,而是从她的皮肤,经脉,骨骼,再到她的脏腑,一层一层的传进她的脑海! 一旁被司徒煜城背在身后,依旧昏迷不醒的姜玉莹,虽然是双目紧闭,但也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不是灵魂攻击!?”叶朔看着前方的金光,此时金光也在剧烈的震动,“啪!”金光突然炸裂而开,化成一道散雾。那金色散雾想要再次聚集,但这整一块区域内,所有的空气粒子都在那声尖锐声响中震荡着,金色散雾始终无法聚集起来。 “吵死了!”看来这一次的攻击只是纯粹的声波攻击,但这尖锐响声难受的让人恨不得立刻就变成一个聋子! 叶朔不再犹豫,闪着青芒的兵器自他所在的那片区域破空而出,快若奔雷般,那快到恐怖的速度,将他前方的空间,生生轰成一块块碎片,尤其是正前方一道呈圆锥形散裂开的区域,更是被撕裂的一点空气粒子没有,变成了绝对的真空状态。 在真空状态中,由于没有空气粒子,声音的传导自然是没有办法进行,即使那声波攻击再强烈,也在那片区域中激不起一丝一毫水花。 眼见一道青色的激光朝自己快速来袭,舞邪音摇铃飞出,击打在青头白萝卜上,青头白萝卜在这一击之下,顿时偏离了轨道,往别处飞去。 “雕虫小技。”舞邪音正想再嘲讽几句,却不想叶朔先前只是佯攻,在被开辟出的真空区域内,叶朔趁着空气粒子尚未覆盖,将全部灵力聚于此处,对准舞邪音轰出。 这一道灵力攻击,叶朔没用任何技巧,所谓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 舞邪音先前放松了警惕,正是因为她知道,让整个区域都处在高频率声波中,任何对向她的攻击都将被她身前震动的空气粒子所打破,可以说,只要有空气的地方,统统都是她的盾。 但是她却未曾想过,有人会创造出一个没有空气的真空领域! 现在的她,只能看着一道灵力攻击在眼前不断的放大! 161.第161章 缠斗 (二) 暗海海域内,席卷而过一阵强烈的波动,沉寂的海水激烈的震荡着,好似千百平米的海面被同一时间炸裂开,而这一切的源头—— 舞邪音不得已使出了体内的全部灵力,以抵御叶朔的致命一击。 “噗……”舞邪音一口鲜血喷出,鲜红的血染在她的衣衫上,更是异常的刺目。 临时结印起的灵晶盾抵御了一部分攻击伤害,这才使得她不至于彻底倒下。 舞邪音的眼神中涌上一层浓重的凌厉之色,她张嘴一笑,满嘴的鲜红更是让她的笑容显得恐怖异常。 “从来就没有过,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我!”她竟仰天一阵大喝,“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代价!” 舞邪音的身上暴涌而出一股强烈的杀气,她将手中的摇铃向空中一丢,双足点地,以极快的速度向叶朔飞去。 面对着满身杀气暴掠而来的舞邪音,叶朔回头道:“快带她们离开!!” 司徒煜城心领神会,背起了昏迷不醒的姜玉莹,姜碧莹也紧紧跟在他身后,三人快速离开这片区域。 将叶朔一人留在这里,姜碧莹似乎心有愧疚。但是即使她留下了,也只是一个累赘罢了,什么都做不到。 离开这里,才是最明智的方法。 看着那三人飞快的离开,叶朔心下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竟隐隐带着一种期待的雀跃感。 舞邪音究竟还会使出怎样的招数?而自己的实力究竟又是怎样的呢? 舞邪音凌于半空中,双手结着诡异的符印,“魔音噬魂!” “又来?”叶朔已经差不多知道了,舞邪音的灵技万变不离其宗,都有“魔音“二字,都是在靠声音攻击。 忽然! 一阵哀嚎从叶朔心底生出!不同于外部的攻击,这一次,从内向外,真正的发自灵魂的攻击! 一道青烟环绕于叶朔周身,起起伏伏,而叶朔周身的金光再次涌现,与青烟交织在一起,相互搏斗着。眨眼间已是分不清彼此。 叶朔眼前忽然出现三道巨大的光刃,速度之快,快如闪电,气势宏大,如摧枯拉朽。叶朔目光一寒,正要抵御,心中一个声音忽然说道:“小心!是幻觉!” 一经内在意识的提醒,顿时,叶朔的眼睛明晰起来,眼前的三道光刃通通消失不见,反而在身后,舞邪音朝自己快速袭来!不知何时,自己竟已中了幻术! 舞邪音手中摇铃一闪,竟是升起一个巨大的骷髅,骷髅冒着青色的烈焰,如野兽一般咆哮着。 不知道这骷髅的攻击效果是怎样的,叶朔为保稳妥,随即往后一跃,再次竖起灵晶盾,金色光芒也一应张开,铺陈在灵晶盾之后。 那骷髅一经接触到灵晶盾,顷刻消散。但是须臾片刻后,它竟在灵晶盾的背后再次成型,速度不减反增,连金光也无可奈何。 “水之领域!”叶朔忽然灵光一现,这暗海内充满水元素,用以架构一个新的领域是最合适不过的。 先前他对舞邪音,都是见招拆招,还从未主动攻击过。 叶朔他刚刚突破境界,虽说是实力大增,但还尚不知自身实力的深浅。现在与舞邪音几招对下来,也差不多摸清了底细。 也不再去管那青色骷髅究竟是什么,先下手再说。 伴随着叶朔的结印,登时暗海海域内引动起一层强大的灵力波动,霎时海面狂风大作,叶朔的每一次动作都在暗海内激荡开一大片灵力涟漪,海域内翻腾起的漩涡扫开层层海浪,狂暴的能量劲风肆意席卷。 在这样浩瀚的灵力风暴之下,舞邪音脸色骤变,眼中掠过一抹凝重,在“水之领域”形成过程中,那极端强烈的灵力压迫几乎是令她自身的灵力运转都出现僵滞,就仿佛一股极大的吸力在将自己的能量吸走! 随着一阵天崩地裂的炸响,“水之领域”形成,舞邪音抬头望去,在这一片狭小的区域内,只有叶朔与她两个人。 周围空间已经被海水席卷,巨浪滔天,海潮奔涌咆哮,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舞邪音双腿一软,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这般撼天动地的气势,让她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勇气。 “哗——” 似乎是有什么物体正在以破空之势向叶朔来袭,叶朔双指闪电般的在身前一夹,一颗小小海螺在指间被稳稳接住。 那颗小小的海螺上燃烧着蓝色的火焰,在被叶朔双指夹住之后,很快便燃烧成了灰烬。 叶朔身边传来一阵偷笑。 他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人,是那天铁船上的舵手阿海,也是海鬼王的四大护法之一,沧海。 那年轻人向叶朔打招呼,“好久不见。你居然还活着。” 他懒洋洋的说道:“我之前还以为是地震了呢,没有想到居然是你。”又斜眼看了一眼舞邪音,“这你都对付不了,还敢说自己也是四大护法之一。” 沧海的话让舞邪音很是生气,但她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她此刻心中暗暗的想着,若是沧海被叶朔收拾掉就好了。沧海为人向来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与舞邪音早已积怨已久,最可恨的是!他还喜欢叫自己老女人!想到此处,舞邪音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其实沧海不久以前就来到了这片海域,在舞邪音抵御叶朔的灵力攻击时,他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妥,地面的震颤预示着舞邪音遭受到了一个棘手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不再悠哉悠哉,转身去支援舞邪音。这倒并非是因为什么同僚之情,只不过舞邪音若是战败了,情况对他也不利。他还没有无聊到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等他发现舞邪音的对手是叶朔时,也是震惊不小。在铁船上,他感应过所有人的灵力波动,叶朔是蓄气一段,没有错。因此,他从未把叶朔放在眼里过。可是为何,他突然就变得这般强大!? 而现在,他亦是见证了“水之领域”的形成,心下难免忌惮。尤其是看着四周奔腾呼啸的海浪,更是一阵心悸。 然而沧海依旧胸有成竹。 他还有一张不为人知的“底牌”。 162.第162章 姐妹重逢 叶朔三人在暗海内战斗激烈着,但暗海的另一处,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场面。 雪影长久的凝视着传音水晶球中映出的镜像,眼中几度翻覆不定,似乎是包含了一种奇特的悲悯、诧异。 然而即便在那无孔不入的仇恨侵吞下,她的秀目中似乎还涵盖了些许微不可察的惆怅,犹如灰烬里残留的一丝火星,等待着那光明彼岸的救赎,等待着复燃和重生。 许久,命运的钟声不曾在世间奏响,而雪影面上仅剩的温存也随着这间地宫的温度一起降到了冰点。 她嘴角缓缓扬起,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冷定弧度,这既是她在人前自我保护的面具,同样也是将自己一颗真心深深埋葬的墓陵。抬手缓缓按上球面,灵力如水波般层层流转之际,那青葱般的玉指却是按耐不住的微微颤抖。 殿门开启的声音,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长。 走进来的,是一名粉裙少女,乌黑的长发披散着,似乎有些憔悴。 她与雪影生得有几分相像,但比起雪影冰冷的面容,她却显得更加的温和,如果说雪影是天寒地冻的凛冽寒冬,那么这位少女便是春暖花开的温暖春天。 “呵,当真是稀客,稀客啊!天霄阁最尊贵的小姐,竟然会到这藏污纳垢之所亲自拜访?难道不怕玷污了你血统里带来的荣耀,又或是颜家至高无上的家风么?!” 雪影在人前的形象,一贯都是极端的冷漠,如今却是破天荒的说了一长串话,言辞极尽尖酸刻薄,劈头盖脸的朝着来客砸了下去。 那粉裙少女瑟缩了一下,再抬起头,清澈的双眸泪光莹然:“姐姐……” “住口!不要叫我姐姐!”雪影在这个称呼之下又是再度失控,“从十年前我跨出那个家门的那一刻起,我与天霄阁的一切人事早已恩断义绝!” 那少女在雪影的滔天怒焰下,仍是缓步跨过脚底的一路尸骨,直至与她对面而立,两张相似的绝美容颜被大殿中的冷光照得清晰异常。 那少女就是曾在雪影梦中出现过的女孩,也是曾与叶朔相识的颜雪梦。而雪影,现在或许是该称呼她颜雪影了,似乎是在方才一场歇斯底里的发泄中用尽了力气,怔怔望着颜雪梦的接近,却并未做出任何过激的躲避动作。 在这一刻,时光的轨道仿佛被拉得很长,映照着两个少女相似的童年,又折射出了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姐姐。”颜雪梦咬了咬嘴唇,似乎如果不以这个称呼开场,她就无法将谈话继续下去了一般。而颜雪影也是意外的没有再出言反驳。 “姐姐,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要劝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的。” 颜雪梦的目光在四面的骷髅头中迅速一转,努力克制着目光中的恐惧和厌恶,“那海鬼王实非善类,眼下他也不过是将你当做一枚棋子! 况且魔功对人体有损无益,似这般长久修炼下去,终究不是了局……既然你也懂得说这里是藏污纳垢之所,你又为何还要坚持待在这种地方呢?你知道……” 颜雪梦的话才刚起了头,无形中却又一次触了颜雪影的忌讳,她再一次冷笑打断道:“这种地方?什么样的人,就待在什么样的地方,这样不是很好么? 可惜啊,就是这个让你连站一站都不舒服,被你嫌弃的‘这种地方’,却是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我在这里修炼,在这里生活,我觉得这里比天霄阁更像我的家!” 接着,她又自嘲的一笑:“你瞧,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连想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都是办不到的。我还另有要事,恕不招待了。” 说着她朝殿门处一抬眉,逐客之意尽显。 “姐姐你还记得么,”颜雪梦却是置若罔闻,眼里由于回忆起了童年的美好,而化散开了一片柔软,“以前小的时候,我们一起在草地里玩,因为没有捉到喜欢的蝴蝶,我气得坐在地上大哭,当时你就亲手编了很好看的花环给我戴。……还有那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一直都觉得,那个时候的我们,真的好开心。” “开心……”颜雪影的目光忽聚忽散,最终又冷定在了一片冰霜中,“是啊,你倒是开心了! 牺牲了所有人的幸福,来成全你的快乐,你又怎么会不开心?从小到大,任何事你都只会为自己着想,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自私么? 那也不错,你是天霄阁主的掌上明珠,所有人都得迁就着你,这个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像你一样的好命。再说了,跟你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天霄阁,我是不可能再回去的。而我的错已经铸成,灵界大陆上的那些名门正宗,有哪一门会接纳一个一身魔功、一身血债的罪人? 如果是旁门左道,呵,被谁利用,又不是利用呢,那与我依然待在海鬼王这里,两者有何差别?” “不是这样的!”颜雪梦急急的道,“有哪个邪魔外道是天生就写在脸上的呢?依据世人的评判标准,也不过是根据其所习功法的载体。我特地寻来一份秘籍心法,习得这份心法,可以增加灵魂力量,能将你先前学的禁术反噬统统都抵御掉,不再为邪术所困。这样的话依旧是可以走上正道的啊。” 原来,当初在拍卖会上,叶朔那份被天霄阁使者重金买走的秘籍,其实是颜雪梦专程为了颜雪影准备的。那名少年便就是颜雪梦的属下。 “呵。”颜雪影的目光冷冷扫视着那卷轴,眸中渐渐划过了一抹嗜血的残酷。在颜雪梦期待的目光下,忽然抬手狠狠一挥,将那卷轴打落到地,一路滚到墙角。 “这算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施舍我么?难道没有你们天霄阁的帮助,我就会活不下去么?我就是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不必借助任何人,我也可以凭我自己的力量,在这灵界大陆上占据一席之地!你的恩惠,我绝对不会领!什么花重金买来的秘籍,我不稀罕!在我眼里,那就和你那颗虚伪的心一样廉价!” 163.第163章 玉石俱焚 沧海猛地一拳轰出,臂上筋骨劈啪作响,竟是炸裂出一连串的火花。火花闪着诡异的幽蓝色,连成一串,像长鞭一般朝着叶朔击打去。 叶朔反掌回击,仅是以掌风相对,幽蓝色火花顿时熄灭了不少,等闪到叶朔跟前时,已经没有多少杀伤力了。 沧海似乎早已料到自己不敌叶朔,他仅仅是在拖延时间,“雪影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心里默默想着,一时的走神,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沉闷,那是强大的灵力接近自己时产生的压迫感。 不好!眼见叶朔的能量兵器就在眼前,他迅速跃后,两掌翻转,又是一道道幽蓝色火花,火花串联在一起,形成一张密不通风的火网。 火网之后,沧海双目陡然一凝,两手一握,又是一团火焰自掌心升起,与前期的幽蓝色火花不同,这团火焰呈绿色,碧绿一片,刺得让人眼睛疼。 望着手中灼灼燃烧的绿焰,他并未出手,似在等待时机。 前方,幽蓝火花大面积炸开,每一次炸开就有无数朵新的幽蓝火花诞生,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但是整个“水之领域”是叶朔建立的,在幽蓝火焰充斥满整个领域时,领域内的温度顿时一寒,四周奔腾的海水结界散发出一股寒气,形成一道寒气屏障,幽蓝火焰触及寒气屏障,引得领域内气流剧烈的波动起来。 原本尚且算安静的灵力波动再次犹如受到了某种牵引般,变得极为暴动。叶朔竟在利用领域内的灵力波动消灭这片幽蓝的火网。 以牵引灵力波动来对付对手释放出灵技,不但能保存自己的实力,更可以加强对手的灵气消耗。毕竟沧海正处在这片领域中,恐怕他现在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气就像在被吸走一般。 感到自己的灵气正在流失,沧海的眼中掠过一抹冷峻,他眉头略皱,似有所担忧,但最后还是心一横,手中绿焰猛然暴涨,顷刻就将他的整张手掌包裹其中! “烁日焰阵!”随着沧海的一声厉喝,绿焰再次暴涨! 这一次,竟是将他的身体统统包裹在了绿焰中! 沧海双手手印变动,五指之间金光璀璨,十条金光交叉勾勒,绿焰之间,竟是形成一个悬于半空的复杂金色光阵。 金色光阵映着幽绿火焰,光芒大涨,在两种光芒融为一体时,光阵猛然扩大,一路上升,直到触及“水之领域”的顶部。 刚一触及顶部的海浪,碧绿璀璨的绿焰如同箭雨一般暴掠而下,将整个“水之领域”尽数笼罩。 领域内的三人也不出意外的被火焰箭雨笼罩其中。此刻的领域内,火焰燃烧的剧烈程度已经超过了周围的海浪结界,整个领域即使从外部看,也已经呈青绿色了。 可见绿焰箭雨的攻势有多汹涌。 沧海脸色煞白,“但愿此举能暂时拖延些时间……雪影的速度为何这么慢!”沧海对颜雪影素有好感,但此时也不免有些怨言,“她还要和她妹妹纠缠多久!”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绿焰箭雨,叶朔并没有慌乱,领域内烈火肆孽的情景并未持续多久,滔天巨浪从顶部直接盖下来,四周的海浪结界也像没有的屏障,如同开闸放洪一般向领域内部冲去! 炙热的绿焰与冰冷的海水相互交织博弈,绿焰生命顽强,在顶部金光阵法的支撑下,顽强的生生不息,但海浪汹涌,更是铺天盖地的席卷,一次熄不灭,再来第二次。 领域内浪潮滚动! 不一会儿,绿焰箭雨就被熄灭大半,顶部的金光阵法颜色也暗淡不少。领域内的海水在叶朔的操控下,向四周移动,贴近领域边界时,海水向上竖起,形成水墙,再次与四周的海浪结界融合一体。 “对付水,怎么能用火呢?” “没办法,学艺不精,都怪自己,当初太过偏爱火元素灵技了。”沧海咳出一口血,脸色愈加苍白,但脸色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过,既要维持‘水之领域’,又要操纵这么大面积的海水应付‘烁日焰阵’,你的灵力只怕已经消耗大半了吧……是否开始觉得灵气周转不畅了呢?” “……消耗大半?并没有。” 叶朔的回答是事实。 他的体质向来灵力充沛,先前蓄气一段时就已经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所有消耗,更不用说他现在,一次升级便是连跳两级的境界,这样的消耗不过是沧海中的一滴海水,一点感觉都没有。 沧海的笑容凝固了。 他感到了叶朔周身的灵力波动,果真如叶朔所言,一点减损都没有,依旧充沛。沧海的眼中难得出现一抹恐惧,但随即他又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我还有一个‘底牌’。”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不过,这张“底牌”究竟是让他翻盘的最终杀器,还是彻底惹怒叶朔的最后底线呢?一切尚未可知。 而此时,一旁一直被忽略的舞邪音突然有了动作,她本就受了重伤,方才那一阵阵的灵力波动,让她伤痛加剧,沧海根本不顾及她,直接发动阵法。 在这“水之领域”内,又是火又是水的不断往她身上招呼,舞邪音已经是心身俱疲,她紧握摇铃的双手指节发白,“可恶……”,她的嘴角不断渗出血丝,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她脑海里钻出。 猛地,她一擦嘴角的血丝,眼神中竟透着一股穷凶极恶,将摇铃甩向一旁,双手开始颤抖的结出一个印符。 叶朔首先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是……她想自爆!?”认出了舞邪音的结印,叶朔顿时心念一动,在身体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时,大脑已经操纵领域内的海水冲向舞邪音。 “太晚了……”舞邪音嘴角划开一丝笑容,“我要你们统统给我陪葬!”她竟是选择玉石俱焚! 在海水尚未触及舞邪音的身体时,舞邪音的眉间已然出现一点黑印,黑印以着一种快到人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向外扩张! 164.第164章 玉石俱焚 二 “来不及了!”叶朔顿时放弃阻止舞邪音,转而将领域四周的海水在身旁统统聚拢,并极速将它们冻成冰壁,用以形成一道坚固的壁垒。 几乎是在冰壁形成的瞬间,舞邪音的自爆席卷了整个“水之领域”。 从内向外,爆炸巨大的气压充斥整个“水之领域”,领域坚固的结界被撑到极限,最后就像一块易碎的玻璃,被炸裂开来,而后狂风肆意席卷着海水,仿佛一道水龙卷。 水龙卷怒吼咆哮,摧毁着一切它所经过的地方! 暗海内的能量波动几乎都被改变,尤其是离舞邪音自爆的地点最近的一片区域,那里的空间都被撕裂成碎片,空间内所蕴含的各类元素更是直接被蒸发! 那是一种以生命为祭品祭献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的极为狂暴的毁灭之力! “舞邪音,我**你**!居然……连我也算计进去!”沧海歪头倒着地上,他也说得上是及时做好了防御。但这般强大毁灭的力量怎么可能是说挡就可以挡得下来的!? 舞邪音早已听不见沧海的这声咒骂了,她被炸的粉骨碎身,血与骨直接在爆炸中被气化,她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她存在于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沧海只抵挡住了最开始的爆炸,之后爆炸形成的剧烈冲击波却是再也没有力量阻挡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气浪与水龙卷来袭,身体被高高的卷在空中,被不断涌出的气浪四处抛击,胃里一阵翻滚,脑袋亦是眩晕。 然而这一切与身体上的疼痛相比,全然不值一提。 沧海自恃身体硬朗,但终究是血肉之躯,再被气浪冲击之时,他的骨骼霎时被击碎,身体也在同一时间划开几十道口子,其中许多道更是深邃入骨,混着血丝的白色碎骨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中。 而这空气中水汽弥漫,都是海水的咸湿气,更是让他的伤口疼痛加剧,沧海的身体已经因为疼痛开始了痉挛。 “但愿……那小子也受了重伤……”沧海被疼痛占据的大脑内,还有这样一个想法支撑着他不被痛昏过去,“最好,他是死了!” 由于骨骼俱断,沧海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只能艰难的移动一下眼睛,用着余光瞟去。 叶朔那里,是一个损坏得不成样子的寒冰堡垒。按照冰壁上那些直径极大的裂缝,沧海也能估算出,它所遭受到的攻击有多强烈了,只怕是比自己受到的还要猛烈。 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报复成功后的快感。 “哗啦——” 是冰壁破碎的声音,寒冰堡垒开始融化。“哗啦哗啦——”寒冰壁垒彻底分崩离析,叶朔从里边探出头来。 沧海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他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他快被气的两眼翻白,“这……他简直不是人!根本就是妖怪!” 可惜沧海尚未用上他的“底牌”,就在眼见叶朔毫发无损之后,气急攻心,旋即怒目圆睁过后,顿时头一歪,昏死过去。 这场大战,终于是告一段落了。 而在暗海的另一处,不久前,也有一场“大战”发生。 冰冷的地宫内部,颜雪梦双目含着泪,眼见泪水要淌下来了,连忙用手拂去,定了定神,仍然故作坚强的样子:“好,就算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可是接下来你又准备怎么办呢?留在海鬼王手底,受他差遣一辈子么?他风光的时候,给他助纣为虐,他垮台的时候,跟着他一起毁灭?难道你就不能为你的前途考虑一下么?” 对于姐姐,颜雪梦是有愧疚的,虽然那时的她尚且年幼,一切的行为都是她那强势的母亲所造成的。但是在颜雪梦看来,当初的自己没有勇气反驳母亲,才会让姐姐如此绝望,才会铸成如此大错。 “我的前途!天霄阁的人竟然还懂得关心我的前途?” 颜雪影一时更是歇斯底里,“这个马后炮放得还真是响亮啊?你们从前没有参与过我的人生,今后也不必!” 她缓了口气,忽然似笑非笑的看向颜雪梦:“哦,过去那个只懂得跟在母亲身后,言听计从的小女孩,如今竟然已经成长到了敢于同我顶嘴?你又凭什么敢说海鬼王一定会垮台?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不是的,姐姐,我只是……”颜雪梦似乎想要解释,颜雪影已是不由分说,提掌劈出:“废话少说!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倚仗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半空中变掌为指,定定指向颜雪梦前额,就见一道纯白色的灵力自颜雪梦头顶缓缓流淌而出,逐渐蔓延到了颜雪影指尖。 等到那团包裹着记忆的灵能被完全抽离,颜雪影又是扬手一甩,“啪”的一声将手中虚无之物直贯上了墙壁。如同液体消融般,一片晶状物在平面上缓缓化开,模模糊糊的似乎要凝成影像。 颜雪梦注视着墙面上逐渐成形的记忆,贝齿狠狠撕咬着樱唇,眼眶中已尽被泪水填满:“姐姐,你怎么可以……” 对此,颜雪影只是抱肩冷笑。两人默观半晌,那片灵能已经缓缓形成了一个隐约的人形。 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长发随意扎成一个马尾,打扮随性,却是英姿勃发。以及,他手中的兵器居然是一棵青头白萝卜。 “竟然是他!”颜雪影瞪大了眼睛。她当然认得这个让她多次吃了大亏的死对头! 看着影像中的叶朔逐渐明晰起来,颜雪梦就像是被人看破心事的少女,慌乱的想要阻止。 “哈……好,很好!非常好!”颜雪影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又似乎是她的疯狂蒙上了一层冰雪,显得尤为寒厉可怖,“原本我还想着,就这样放你离开,大家各不相干。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既然你那么相信他,我就要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希望变成绝望之时!你心目中的救星,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把他碎尸万段!” 颜雪影还未等颜雪梦反抗,双指间再度弹射出一道灰黑色灵力。只是这一次凝如实质,一接触到颜雪梦的身体,就环环收紧,将她牢牢的捆了起来。 165.第165章 忘今尘 舞邪音的这场自爆,影响实在不小。 等叶朔完全从寒冰堡垒中出来时,才发现,暗海的这片区域,被损坏程度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没有一块完整的地面,原本铺设的石砖,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样子。全是残渣与碎末。 舞邪音爆炸的中心,那里依旧有气流飞旋,形成一个真空的范围,而上空则是被生生爆炸轰掉,从外表看,暗海就像被挖开一个大洞,这片区域上空,没有了海水的遮掩,直接暴露在海面上。 就像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漩涡,吞噬着周边的一切,无数海水从中间灌下,但这片区域并未被下灌的海水填满,相反,由于爆破所产生的空间撕裂,海水下落到半空中时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拉扯,竟是凭空消失不见,仿佛掉落在了一片虚空中。 见到这般威能,叶朔虽然躲过一劫,但也心有余悸。感慨幸好自己反应迅速。 以及,他看到了倒在一旁,一点动弹也没有的沧海。他浑身就像浸在血水里那般,不知死活,这般情形,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至于舞邪音,则是全然没有踪影……恐怕是早已灰飞烟灭。 叶朔暗自寻思,海鬼王的四大护法没有了两个,雪影也身受重伤,虽不知海鬼王的实力,但是他的羽翼已被削弱大半,威胁不在像以前那样大。 那么,现在还差一人。 沧海和舞邪音已死,雪影太过自傲,想要找到海鬼王本体,看来还是要从最后剩下的那人口中,探寻消息了。 那最后一人,究竟在哪里呢? 似乎是应了叶朔的心愿,远处,光影交错间,一个高瘦的人影走来,步履稳健,衣袂翩飞,使这道清瘦的剪影,显得颇为道骨仙风。 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出来的是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穿着青衣长衫,身负一柄长剑,目光灼灼,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 他环顾一周这满目疮痍的战场,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但看到一动不动的沧海时,竟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小子,总算被人收拾了。看他吃瘪真是让人开心呀!” 叶朔听见老者这般言论,想来这老者与沧海关系不怎么样。不过……他可能就是四大护法的其中之一! “鄙人,忘今尘。”老者见到叶朔,居然是先做了一个揖,“海鬼王四大护法之首。和那小子……”他指了指沧海,“不是同一种水平。” 至此,海鬼王的四大护法,现在已全部出场。 先前的无论是雪影,还是沧海,或是舞邪音,叶朔都未曾感到太过棘手,那么,这忘今尘的实力,究竟是怎样的? “恩恩。”忘今尘自顾自的点点头,“能从这样一场堪称浩劫的爆炸中活下来。”他又上下大量了一下叶朔,“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不简单啊。真不简单。老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有潜力的年轻人了。” 他毫不吝啬对于叶朔的夸赞,但是末了又加上一句,“就和老朽年轻的时候一样啊!” “一样?我不会成为海鬼王的部下。”叶朔的回应也是毫不留情面。 “非也非也。”忘今尘摆摆手,“老朽过去也是一个像你这般正义凛然的好少年啊……” 他竟是开始回忆过去,“但是做个英雄少年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渐渐地你会发现,你将会被无形的道德所束缚。因为你是英雄少年,所以只能为大义而活,那种感觉真让人恶心。罢了罢了,过去的,统统都过去了。” 他忽而又露出了老者一般慈祥的笑容,“老朽名为忘今尘,便是选择忘却过往的一切。” “我对于你的过去,没有什么好奇的地方。” 面对着忘今尘的絮絮叨叨,叶朔反应冷淡,“作恶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所以你无须找借口。我也不是什么为了铲除罪恶海鬼王的正义侠士,只因一些个人事务。我并不想为难你,请问,是否能告知海鬼王的所在。” 忘今尘还是那老者一般慈祥的笑容,“我是个邪道,怎么可能让人逞心如意呢?” 他话还未说完,长剑便已出鞘,快如奔雷,气势如虹,直取叶朔首级。 一股森然寒意从长剑之上散开,那长剑呈淡蓝色,冒着一阵阵冷气。而充满着杀意的灵力波动亦是在长剑之上波动翻涌。 “好快……”叶朔完全没有想到,本来在好端端的说话的忘今尘会突然发难,一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唰——”叶朔颈边的一缕发丝被削下。 “小朋友,我跟你说,不是所有人在动手前会先提醒你一下的。那些放招之前喊名字的,都是大傻瓜!生怕对手不知道自己要动手了。这个教训你要记好。”忘今尘竟像一个老师一般开始教育起叶朔来。 “好,我记下了。”叶朔似乎是来了精神,也不动怒,反手释放出一个光球,似乎在试探忘今尘,“我若是胜了,望告知海鬼王的所在。” “这个嘛……还得看看你有没有战胜老朽的实力。” 剑光舞动,带起阵阵劲风,在那被加注了灵力的长剑舞动下,引得这片暗海领域灵力波动愈加混乱。 每一次忘今尘靠近,叶朔都不断地向后退去。 不知为何,一旦忘今尘靠近,叶朔都能感到一层异常的灵力波动,他默默地探测了一下。似乎是从那柄长剑上发出的。 奇怪的是,那柄长剑并非是能量武器,可其上却有不知名的能量涌动着。忘今尘每一次接近叶朔,长剑便是一股有如实质的力量侵袭而来。 忘今尘攻势极快,一招接着一招,长剑攻势变换莫测,如影似幻,叶朔一时间竟找不到反攻的机会。 忽然,长剑攻势一顿,叶朔立刻找准时机,聚气身边的游离元素,双臂横贯,一手风旋,一手火龙,一经凝聚,立马自他手臂上脱形而出,朝着忘今尘暴冲直击。 “嗯?”忘今尘眼神一凝,长剑翻转,剑柄朝外,长驱直入的双层元素攻击以迅雷之势蛮横的击打在剑柄之上。 166.第166章 忘今尘 二 “砰!砰!砰!”三声剧烈的撞击声回荡在暗海海域内,忘今尘被强大的冲力逼得不得不往后退了数步。 原本就满目疮痍的区域再次被轰击,远处幸存的石柱再也支撑不住这般撞击,轰然倒下。 “老了啊……反应果真大不如从前……”忘今尘正在感慨间,叶朔又是突然出手,雷咒一念,顷刻区域内雷声阵阵,数到惊雷对着忘今尘凌空劈下,轰隆声不绝于耳。 惊雷落地的中心点一阵剧烈震颤,忘今尘长剑横于前方,硬生生挡下雷劈。 这一次,他的手都有些略微的抖动,握着长剑的虎口处一片淤青。 正待他手势变动,剑招蓄势待发时,惊雷再次来袭! 这一次的攻击,与之前相比更是剧烈,一道道碗口粗的疾雷如同从九天降下,仿佛要劈开这世间的一切混沌。 这与当初沙漠间阮威的“雷神天怒”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间区域内,不,整个暗海海域铺天盖地都是刺目的雷电,那些雷电落至半空,竟是突然又打了个弯,统统以忘今尘为终点,朝着他呼啸而去! 忘今尘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举起长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圈,圈尚未成型,已有数道奔雷袭来。 虚空中的圈与灵晶盾有着相同的效果,将奔袭而来的雷电的攻击抵御在外,并且以翻了几倍的力量反弹出去。 但最初圈尚未形成时那几道未被抵御的雷电则是长驱直入,直奔忘今尘。 忘今尘无奈,再次长剑翻转,以剑柄抵御攻击。 “砰!砰!”忘今尘被雷电震得长剑几次差点脱手。 他本希望通过长剑画出的“幽罗圈”反射叶朔的攻击,让叶朔好好尝尝被自己的灵技攻击的滋味。 但他不曾料到叶朔对于五灵元素的运用如此炉火纯青,在雷电反射出去的瞬间,叶朔仅是心念一动,就让那恐怖如天罚的雷电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于抵御了所有雷电,忘今尘将长剑竖在地面上,像拐杖一般支撑着他的身体。 “臭小子,怎么趁人不备就动手!?” “这都是师傅教得好。那么……海鬼王所在何处,告诉了我,我便放你离开,不再为难。”叶朔心里还是想着海鬼王的位置。 “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尊老。诶……”忘今尘长叹一口气。 “老先生你也不曾爱幼过啊。”不知为何,对上了忘今尘,叶朔居然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好吧,我告诉你。”忘今尘回身将长剑插进地面,一人缓缓的朝叶朔走近,“别那么戒备,我的兵器可都是扔一旁了。” “海鬼王啊……他就在……!”他说话间,突然身形消失了! 在他身形消失的瞬间,只见千千万万把凌空长剑朝着叶朔袭来! “万剑诀?”叶朔目光一沉,这密密麻麻的凌空剑阵给他一种无比的熟悉感,就和楚天遥的“万剑诀”相似。 “不对!”叶朔猛然发现这长剑的攻击竟是幻象,他身体不动,任凭那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利剑来袭,直到穿过自己的身体,虽然这看起来这是无比震撼与惊险的,但那终究是幻象,并未对叶朔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 既然忘今尘是在用幻象佯攻,以吸引叶朔的注意力,就代表真正的忘今尘…… “想跑!?”叶朔立刻找到了正在急速移动的忘今尘,正要出手,却有立马停了下来,“没有灵魂波动?又是残影!” 放开灵魂探测,叶朔终于锁定到了忘今尘,竟是在自己背后! 忘今尘手举长剑,凌空一跃,像是要对着叶朔凌空一剑劈下。但叶朔看着他跃起的轨迹,便了然于心,只怕这一次又是佯攻。 果真,忘今尘跃至高空,并未向叶朔攻击,而是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度痛苦扭曲的表情。 “这是……?” 叶朔正在疑惑间,忽然感到体内一阵气血翻涌,顿时眼中掠过一抹凝重。 一股极大的灵力波动与灵魂力量在空中散发出来。那力量的源头,正是忘今尘! 只见四只巨大的翅膀从他背后迅速舒展开来,潺潺鲜血从他背后流出,如下血雨一般,噼噼啪啪凌空下落,击打在地面上。这应该是为了生出翅膀而将背部生生撕裂开来。 “这对自己可真狠。”叶朔看着就觉得背上一阵阵的刺痛,他微微眯起双眼,“这是兽化?魔化?妖化?……算了,管他什么变化!” 叶朔立即从虚空中化出他的青头白萝卜,抢在忘今尘变化完成之前,率先攻了上去。 之前叶朔的战斗,总是喜欢在别人出招之后才开始反击,通常都是看了别人的招式,随后再思考如何应对,基本刚开始都是以防御为主。 一方面是担心万一敌方率先摸透自己的攻击方式,那自己就彻底处于劣势,还没有后手。另一方面,这也算是他学习的一种方式,以从对方的灵技中习得一下技巧。 但是,此刻对上忘今尘,他却一改常态,每每抓住时机,就开始抢先攻击。也许,他变得愈加自信了。 “啪!”青头白萝卜以万钧之势敲在忘今尘身上,顷刻掀起一阵巨大气浪! 忘今尘眉头一皱,四翅扇动,烈风哗哗作响,叶朔被烈风掀起,但很快他就操纵起空气中的气流,踏风而上。 这还得益于那日在码头遇到的烈火流云,制服了烈火流云,还让他的驭风而行的能力更上一层楼。 此时,忘今尘的眸子闪着妖异的金色,在四翅的扇动下,他如同一直翱翔空中的飞鹰,“居然被逼到这种程度,看来,是真的老了啊!” 叶朔才不管他发出什么感慨,又是一下猛攻,青头白萝卜再次向忘今尘袭去。 “血不沾,起剑!”忘今尘一声暴喝,那原本被插在地面里的长剑,就像收到命令一般,如闪电一般凌空拔起,顿时飞向忘今尘。 “轰!”那是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响声,声波与冲击震荡开,又是掀起一阵阵巨浪! 兵刃相交,炸开层层火花,一时间,竟是谁也不输谁。 167.第167章 忘今尘 三 暗海海域内,两种强大的兵器撞击在一起,只是这一次,却并未产生强大的冲撞,叶朔与忘今尘之间也仅是刮起一股旋风,四周也很快平静了下来。 这种怪异的现象让叶朔心里一阵不踏实,仅是一下犹豫,叶朔便发现了不妥。目光一沉,他感觉那把长剑……那把长剑似乎能够吸走能量! 若是仔细观察便可看出,“血不沾”上正有青色的光芒缓缓的流动着,而那青色光芒的源头则是叶朔的能量兵器。 叶朔顿时翻身下跃,当两柄武器分离的瞬间,一股压力极强的爆炸从他们之间产生。那爆炸的花火呈青绿色,爆炸的光芒中还可以看到碧绿的气浪,那是能量流转的痕迹。 眼见不能使用能量兵器,叶朔连忙收回青头白萝卜。双臂一振,旋即又是两道不同属性的五灵元素上身。 叶朔左手为风,右手为水,元素一经成型,顷刻便向忘今尘攻来。 忘今尘扇动着两双巨大的翅膀,凌空盘旋,旋即向上空飞去。 在叶朔的号令下,右手上的水元素旋即化为一道水龙,水龙在风元素的帮助下,更是乘风而上。两种不同的元素加注在一起,更是让灵力波动空前强大。 眼见水龙飞来,忘今尘似乎有所顾忌,仅仅只是扭转腾挪着身体,并不急于应战。 或许他正在盘算着什么。 见水龙攻之不下,叶朔正要再使用其他灵技时。忘今尘突然有了新的动作。 他将“血不沾”在胸口滑动,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念什么咒语。施咒时间极其短暂,霎时就已完成。 此刻的“血不沾”正逐渐地蒙上一层红雾,那红色的雾气越来越浓,整把长剑就仿佛在吸血一般,原本淡蓝色通透的剑身,变得刺目鲜红,妖异非常。 但在“血不沾”还未完全染红之前,叶朔再一次出先手。 这一次是一连串的瞬发光球。 那光球接连不断密密麻麻,朝着忘今尘这个靶子飞去。 “轰!轰!轰!”,灵力光球全部都击中了目标,一时间白光耀眼,但在光芒减弱之后,竟是升起一道红光。 忘今尘挥动长剑,那长剑之上,竟是燃烧着一层烈焰!原本剑身上散发的寒气早已消失得全无踪影,“血不沾”完全就像换了一个形态。 忘今尘的每一次挥舞,长剑就能发出一道火浪。那火浪如同剑气一般,看似只是一层气流,但是他既可以使人有烈焰焚身之感,更能有如实质,切断一切所阻挡在它身前的事物。 空中,火浪攻势十分猛烈,攻击频率也极其迅速。攻守之势瞬间反转。 火浪不断的被挥舞出,胜在数量繁多,这下反倒是水龙,陷入了不利的局面。 水龙在空中呼啸穿梭,在大面积的火浪中寻求一线生机。当火浪越来越密,一个不小心,水龙竟是从中间被生生斩断。 叶朔也不再多纠缠,迅速将那水龙释放掉,“哗啦——”水龙化为一片落雨。 “说到玩火,你还是不如老朽。”见叶朔终于吃了一次瘪,忘今尘好不得意,“若是能以火攻下老朽,老朽这才心服口服,告诉你海鬼王的下落。” “此话当真?算了,即使你不说,我也有办法让你吐出来。”叶朔听见忘今尘这番言论,挑了一下眉,“当然,心服口服就更好了。” 他语毕,竟是突然消失不见! “!”忘今尘心里凛然一惊,顿时背脊发凉,“不好,他去哪里了!” 是瞬间移动么?他急忙四处寻找叶朔的身影。 对于修灵者而言,瞬间移动实在谈不上是什么高超的技巧,眼尖的修灵者完全可以从他消失时,那一瞬间的影像推测出他行动的轨迹,从而找到他落地的方向。 但刚才,叶朔却是忽然不见的! 他没有一点点动作,连一点点移动的趋势都没有,若是他使用了灵遁术,那也不对,灵遁术的起手式在哪里,他都不用念咒掐诀的吗? 忘今尘的这番推论并没有错,但他却不知,以叶朔现在的修为,像灵遁术这般比较基础的灵技,早已可以不用结印。 叶朔的确是用了灵遁术。 此时的他,已经来到了忘今尘的背后。 忘今尘顿时发觉了后背似有一股不同的压力气旋,这气旋正是叶朔踏风而上所造成的。 叶朔却不在意暴露了自己,因为即使忘今尘发现了他,也已经来不及阻挡。 抢在忘今尘挥剑之前,叶朔的身影已经快若闪电一般来到他的身体上方,就在忘今尘焦急转身的那一瞬间,灼人的烈焰,从上至下,立即轰在那挥动的四翅之上! 烈焰之猛,力道之大,生生的将忘今尘震飞了出去! 此时的忘今尘四翅遭到如此猛烈的攻击,虽说没有顿时被折断,但也受了重创,每一次的扇动翅膀,后背便是一阵阵刺骨猛烈的疼痛。 他本想再次稳定身形,但受了伤的翅膀实在舒展不开,歪歪斜斜几次都无法稳住身体后,直接凌空落了下去。 但在他身形尚未及地时,他再次感到一阵强烈的灼烧感,尚未来得及抬头,呼啸的狂风裹挟着烈焰,再度从他正面来袭,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凶悍空前,足以让忘今尘见之色变。 那是烈焰焚身,百骨灼烧之痛! “噗……”忘今尘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与他凌空落下的身体一起落地,“啊……痛……”忘今尘坠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烟,他几乎痛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哗啦——”正在忍受烈焰侵蚀的忘今尘顿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清凉感,浑身上下的灼烧感也减轻了不少,定睛一看,是叶朔正在招呼出大量水元素往他身上浇。 “我的火攻,怎么样?”叶朔向他问道。 “咳咳……”忘今尘吐掉被灌进嘴里的水,他的衣衫也好,头发也罢,统统变成了一片炭黑。 “果真是老啦!不中用啦!”他支起身体,理了理黏在脸上的头发丝,又看了叶朔一眼,似乎是有些不太情愿,“嗯……火攻,挺好的。” 168.第168章 不速之客 “那海鬼王呢?”叶朔依旧注视着忘今尘,让他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心虚。 “那好吧……我告诉你海鬼王的所在。”他朝叶朔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点,“海鬼王啊!他就在……” 颜雪影沉默的走在暗海的通道内,嘴角向上略微扬起,似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先前的几声爆炸,她通通都听见了,看来是沧海遇上了麻烦,但她也不着急赶过去。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发丝披散,略显狼狈的少女,那少女的眉眼与颜雪影有着几分相似之处,正是颜雪梦,此时的她,双目低垂,呆滞的瞳孔里没有一丝一毫光泽。 显然,她被她的姐姐施下了束魂术。她表情木然的随着颜雪影向前走去,如同一具傀儡。 颜雪梦,这是她的王牌,同样,也是沧海之前一直提起的“底牌”。 这件事说来也不复杂,当初颜雪梦就是挂念着这位生死未卜的姐姐,才趁着家族内有纷争,偷偷跑了出来,四处打听颜雪影。 那些在定天山脉游荡的日子,就是她在寻找着颜雪影的下落。 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她打听到了颜雪影的所在。 而告诉她消息的那人正是沧海。沧海本来是想寻找制作傀儡的“材料”,却没有想到竟然碰到了那位高冷的“冰封女王”的亲妹妹。 出于一种奇怪的好奇心,或许是他想看一看那位冷若冰霜的“冰封女王”露出冰冷与仇恨之外的表情。 当然也是出于某种目的,他想要知道关于颜雪影过去的一切。 于是在颜雪梦未曾察觉之间,他已然悄悄的探测过了她的记忆。 零零碎碎的,颜雪梦似乎对人很有戒心,她竟是在无意识之间,锁住了大量过往的记忆,让外人不得窥探。 沧海若是硬要想知道,也并非不能,不过若是增强探测的范围,却很容易被颜雪梦发现。 沧海只能作罢,但是,他也发现了一些挺有意思的事情。窥探出的记忆一件件在他面前的,大多数是颜雪梦在定天山脉时所经历的事。 真是一场意外的巧合,他在颜雪梦的记忆中看到了叶朔。 这不正是那在铁船上遇到的人吗?只不过那人已经被风浪卷走,掉进海里了。 真是个短命鬼。沧海面露讥讽,看来这小姑娘得伤心了。 而之后,沧海将颜雪梦带去见了颜雪影,他本来还想见证一下姐妹相认的“感动情节”,但奈何颜雪梦死活不让他跟着进去。 于是,他只好在暗海海域内乱逛。 原本只是胡乱的走着,沧海却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正是成功混入暗海海域的姜碧莹。 沧海一下就发现了姜碧莹并非暗海之内的人,但他自己也不出手,反而是回到了居所,通知了舞邪音,让性格急躁的舞邪音前去对付。 等在居所调养生息之后,沧海才不慌不忙的前去“协助”舞邪音,只是当他来到那里时,舞邪音早已陷入劣势,并且将她逼迫到那种地步的人,正是那个他以为早已被卷进海里,尸骨无存死掉了的叶朔。 在与叶朔的交锋中,他自知不敌,所以,他将希望押在能够拖延叶朔的时间上。 从颜雪梦的记忆中,他得知她与叶朔的关系不一般。沧海只希望,颜雪影能迅速解决了姐妹相认的戏码。 激斗中,暗海之内的灵力波动与爆炸震荡,一定会让颜雪影察觉,当颜雪影前来支援时,只要将颜雪梦作为人质威胁叶朔即可,虽不能说是彻底的胜利,但绝对可以牵制得了叶朔。 到时候,他们大可以再从长计议。 只是,沧海错算了一点。 颜雪影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暗海海域内所有人的死活。 与其他护法一样,他们之间虽然在一起共事,但根本没有什么同僚之情,支援的时间早或晚,沧海是死是活,她通通都不在意。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恶人,恶人,会救自己的同僚么?或者说,恶人,会救人么?何况,她连自己都不想救。 越是接近先前叶朔激斗的区域,四周毁坏的状况越是严重,见此情景,颜雪影也是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不远处,又是传来兵刃相交之声,似乎还混杂了一名老者的呼喝声。 “忘今尘?他怎么……?看来这一次动静实在不小。”颜雪影缓缓走上前去,前方,已经能看得见使用灵技所发出的光芒了。 忘今尘周身,红色的残影连续不断的出现着,还是那灼热的感觉,忘今尘匆忙挥舞手中长剑抵御,那柄“血不沾”已从中间开始断开。 先前,他假意要告诉叶朔海鬼王的下落,实则是为了趁叶朔不备,一剑直取他性命。 但是他却失败了。 忘今尘的那一剑,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快得如同迅雷飙风,但叶朔早有防备,他以手为刃,将灵力聚于手上,直接抵挡了忘今尘致命的一击! 强大的撞击力让两人同时往反方向飞出去。 叶朔只觉得手臂一麻,但很快就恢复了。忘今尘的“血不沾”却是从剑身中间断裂开来。 “这么不堪一击!?” 见此情景,叶朔总算是证实了先前自己的猜想,“血不沾”的确是能量兵器。 不过,真正的“血不沾”不是一柄剑,而是剑柄。“血不沾”所有的能量都是来源于它的剑柄,似乎连忘今尘长出翅膀的变化,都是由于这把剑柄。 那么只要夺下剑柄,忘今尘便毫无战斗力了。 思及至此,叶朔周身灵力猛然暴涨,将灵力注于掌上,竟是丝毫不用什么技巧,直接一掌击上忘今尘右手,这一击忘今尘被打得吐血而退,手却死死不放开剑柄,他也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倚仗了! 叶朔忽然再次欺近,又是一掌击来,灌注了全身灵力的一掌,那可怕的力道,让忘今尘再也承受不住,他手臂断裂,“血不沾”缓缓落下。 叶朔拾起“血不沾”,问道:“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你休想!”一声清响从叶朔背后响起。 叶朔回头,眼前站着的人他无比熟悉,是颜雪梦,她就像失去了魂魄,静静的站立着。 169.第169章 战斗结束 “颜雪梦!”叶朔对于颜雪梦的出现震惊不小,但随即冷静下来,看颜雪梦的模样,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她虽然本身灵力波动不强,但此时的波动一点都无,必然是中了束魂术。 那么……施术的人,莫非是? 在颜雪梦的背后,走出一名少女,她面带笑容,正是颜雪影。 “忘今尘,你可真丢脸。”旋即又对叶朔说道:“我跟他们不同。至少,我不会亲自动手,你说是不是呀,妹妹?” 颜雪梦还是那般毫无表情的神色,但是却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缓缓抬起头来,“是……”她这样回答着。 看着颜雪梦这样的反应,叶朔的心顿时冷了下来。他不曾想到过,颜雪影居然会这样对自己的妹妹! 此时的颜雪梦一如当初的彭天与张弘毅。已经被颜雪影用操控傀儡之术,变成了一具傀儡! “你怎么可以!至少她不关这件事,她是无辜的!” “无辜?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听见叶朔这般质问,颜雪影更是目露厉色,“那么!我当初又是犯了什么罪呢!上天要这样对待我?” 她又冷笑一声,“好,好得很,让我见识一下吧,你的抉择。” 说完颜雪影向后退了一步,双手变换,已经开始凝神掐诀。 顿时,原本木然的颜雪梦眼中有了一丝神采,只是那神采,根本不属于她,那种目光,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仇敌,充满了敌意,仿佛要将他除之而后快那般狠毒。 叶朔迟迟都没有出手,任凭颜雪梦不断的攻击过来。 颜雪梦学习的本就是治愈术,攻击力低下。所以她现在所使用的招数,只是一些灵力光球而已。 叶朔根本连躲避都没有躲,只是用手将它们弹开。他现在更担心另一件事情,究竟要怎样才能让颜雪梦安全的离开这里,并且解开她身上所被施加的咒术。 “这么麻烦做什么!”忘今尘看着两人不温不火的打斗,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几乎是屏住了最后一口气,连爬带滚的跃向颜雪梦。 等叶朔阻止时早已来不及了,忘今尘两手扣着颜雪梦的脖子,看着即将要落在身上的灵力光刃,笑道:“劈下来吧,只是这样,这个小姑娘也会性命不保的。” 说完之后见叶朔不再靠近,忘今尘旋即又换了一种穷凶极恶的语气:“再敢过来我就掐死她!” “你这疯老头你做什么!”颜雪影暴怒的声音响起,“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杀了你!” 颜雪影的表情很紧张,她的紧张并非没来由,叶朔不会真的对颜雪梦动手,但这并不代表忘今尘也不会对她动手。 被逼急了的忘今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倘若他真的杀了颜雪梦,那么自己先前的计划便会变得一无是处! “杀了我?那你现在动手试试。”忘今尘反唇相讥。 “你!”颜雪影气急败坏间,忽然看见叶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移动。 “瞬间移动?”忘今尘不再与颜雪影争执,集中精神对付叶朔。余光瞄见他正在靠近自己,并且伸出右手仿佛要释放什么灵技。忘今尘连忙一转身将身边的颜雪梦挡在身体前方。 但即便如此,叶朔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想要收手的打算,忘今尘一阵背脊发凉,“难道他真的为了杀自己,不在乎那小姑娘的死活吗?!” 也正在忘今尘的这一下晃神,叶朔右手手指已经轻轻点在了颜雪梦的额头上。 同时忘今尘也在这一瞬间,感到头脑顿时一阵恍惚,所有的思维仿佛被一阵激流所冲散,那是一种强大的灵魂力量进入体内的感觉! 忘今尘当即选择放开颜雪梦,因为即使他再糊涂也知道,被灵魂力量打击到,那才真的叫万劫不复,说不定过会儿自己的灵魂被控制了,自己扇自己巴掌还不知道呢。对他而言,那才真叫生不如死。 并且,他也算得上是老奸巨猾之人,知道此刻,叶朔更在意的是颜雪梦,于是在放开颜雪梦之后,立马将她往前一推,而他自己瞬间往反方向逃跑。 至于颜雪影,必然更在乎的是叶朔,这样他还能有一线生机! “居然跑了!”颜雪影虽然怒不可遏,但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去追忘今尘。她飞身掠下,想要抢走颜雪梦。 但颜雪梦此时已被叶朔怀抱在怀里。 她双目微闭着,似乎有些痛苦,口中轻语着什么。 “姐姐……”颜雪梦轻声说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虽说此刻的她泪眼迷蒙,但眼中已经恢复了光泽,看来束魂术已经失去了作用。 这得益于叶朔先前的那一下灵魂攻击。 束魂术将人的魂魄紧束,故而所中束魂术的人,都会如同失魂落魄一般。若是能将这层束缚打破,那么没有了束魂术的施加,傀儡操纵之术,亦是不攻自破。 而忘今尘方才感觉到的那一阵神情恍惚,并非是灵魂攻击,而是灵魂探测。 之前的他抵抗太顽强,叶朔难以近身窥探他的灵魂。没想到这一次,忘今尘以为利用颜雪梦可以让叶朔放弃攻击,却没有想到反而自身漏了一个破绽。 此时,叶朔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方才他已探索了忘今尘近期的记忆,他的记忆虽然多而长,但是叶朔将其掌握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没想到,这一次的探测,也让他找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叶朔本想通过窥探忘今尘的记忆,找到揪出海鬼王的方法。却是巧合的发现了他与海鬼王的一场交易。 “你想要的玄冥化神卷,已经被忘今尘拿走了。” 叶朔忽然朝颜雪影说道。 “你说什么?!”颜雪影先是一愣,而后的表情惊讶与不信任混杂在一起,“你为什么知道玄冥化神卷的事!难道……!” 颜雪影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灵魂窥探,叶朔先前也曾探测过自己的过去,莫非是先前那一次的探测? 不过这一次,叶朔是从忘今尘的记忆中找到的,他从颜雪影的记忆中隐约知道她想要得到玄冥化神卷,不过当初叶朔并不以为意,想要一些秘籍宝藏太过正常了。 而这一次又在忘今尘的记忆中看到“玄冥化神”这四个字,就不得不有些留意了。 窥探到的记忆中:忘今尘从海鬼王的使者手中早已拿到了玄冥化神卷,随后他向着海鬼王的使者炫耀道:“雪影可是为了玄冥化神卷才留在海鬼王麾下,可惜,她做梦也想不到,这玄冥化神卷早已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忘今尘……!!”颜雪影听闻至此,几乎是气的暴目裂眦,那是一种极端的愤恨,虽然颜雪影一直都是一个爆脾气,但这一次却绝然不同,就仿佛是被人戏耍后的恼羞成怒。 “忘今尘!我要杀了你!”在颜雪影的怒吼中,她周边的石砖再度被轰起,一片烟土飞扬,一场巨大的灵力波动席卷而过,以颜雪影为中心的一片区域竟被炸裂的整个下沉了几米! 叶朔匆忙竖起灵晶盾抵御,这才幸免于难,神识正在逐渐恢复的颜雪梦也被吓得身体抖了一下,本能的往身边的叶朔怀里钻。 待烟尘散尽,叶朔缓缓扶起颜雪梦,“姐姐!”颜雪梦喊了一声,但哪里还有颜雪影的影子,四周只有一片满目疮痍的焦土。 “她应该是去追忘今尘了。不过,那玄冥化神卷究竟是什么,会让她如此在意?”叶朔在一旁答话。 “啊?!叶朔?”迷茫中的颜雪梦这才发现身边的人居然是叶朔,“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等等,我又是怎么会在这里?”她又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这里又是哪里!?” 叶朔一阵无奈,这要解释起来的话,估计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 *** 人鱼海域,依旧碧波粼粼,海水折射着阳光,宁静而美好。 贝壳随意的散落在沙滩上,一些海洋生物也在附近的海域中,自由的摇摆着。 这样美丽的人鱼海域,一点都看不出潜伏着的危机。 通往宫殿的路上正有两人在疾行,正是叶朔与颜雪梦。 原本叶朔与司徒煜城只是收到了姜碧莹在暗海海域发出的求救,从而前去支援。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支援,竟是直接灭掉了海鬼王四大护法中的两个,剩余的两个,忘今尘身受重伤,颜雪影估计也已经要与海鬼王反目了。 根据不久前玉简上,司徒煜城传来的消息,此刻他们正在人鱼海域的大殿内,与人鱼女王商讨对付海鬼王的对策。 叶朔也不耽搁,等颜雪梦恢复的差不多了,连忙前去人鱼海域。至于先前发生的事情,通通都在路上解释了。 人鱼海域内的大殿内,一片光影交错,还是那般华贵与神秘,但是其中的气氛却是不太妙。 “你们就这样逃走了吗?!”说话的是沫儿公主,她眉头微蹙,看来是很担心叶朔了,语气也有些冲人,“你们是故意见死不救吗?” “公主,话不能这么说。”说话的人是姜碧莹,“当时我妹妹受了重伤,我也战力大减,师兄也无法抵御舞邪音的灵魂攻击。如果还留在那里,先不说这是在等死,这样的我们,还会让叶朔分心。” 沫儿张嘴又想说什么,却被人鱼女王拦了下来,“几位幻光弟子已经尽力了,沫儿不得无礼。”沫儿公主见母亲这般说,只好把话都憋心里,嘴上什么都没说,眼眶却红了一圈,“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要是他再不回来,那……那我就出去找他!” 说着,沫儿公主竟真的要转身离开。 也就是在沫儿公主说完这句话不久,大殿的门被打开了,叶朔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见到叶朔平安无事,沫儿公主一阵高兴,正想要跑上前去迎接他,却发现叶朔身后还牵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样貌清丽,楚楚动人,此时正垂眉低目,似有心事一般微微蹙着眉,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这模样,反倒是让沫儿公主产生了些微妙的敌意。 于是沫儿公主对叶朔的第一句话,从“太好了你回来了!”变成了,“她是谁?” 神经大条的叶朔并未发现沫儿公主的情绪变化,只是回了一句:“此事说来话长。”就领着颜雪梦往人鱼女王那儿走去。 沫儿公主只好一个人默默跟在后面,她看起来不太开心。 “这是……那个冰封女王?”司徒煜城见到颜雪梦时,顿时一阵熟悉感,这少女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想半天,突然意识到,不就是那天在小树林里遇到的“冰封女王”么? “什么冰封女王?”姜碧莹听见司徒煜城这么说,好奇地问道。 “不对……不是她。”这少女身上并没有那种狠绝之感,相反,那是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 “女王。”叶朔走到人鱼女王跟前,“我大致了解到了海鬼王的动向,估计离找出他不远了。” “哦?”人鱼女王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反而问他道:“那海鬼王的护法怎么样了?” “四大护法死了两个,有一个重伤,估计也快不行了。还有一个,也受了伤,但是,她可能不会再与海鬼王为伍了。现在的四大护法已经支离破碎,完全造成不了什么损害。” “什么!”这是司徒煜城,姜碧莹,姜玉莹三人同一时间的反应。 依照叶朔的话来看,他已经和所有的护法都对过招了! 也就是说他在一对四!?不管是同一时间的一对四,还是四人轮流上,这都很可怕啊!当初一个舞邪音就让他们三人同时束手无策。 但是叶朔,不但打败了他们,而且好像一点都没有受伤的样子,灵力波动也是状态满满,要不是他身上的衣衫有破碎,丝毫看不出,他方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之前司徒煜城提起叶朔,也只是希望他可以顺利的逃回来而已。 但叶朔现在不但逃回来了,还带了一名少女回来。 对了,这位少女,又究竟是何人呢?司徒煜城不禁好奇起来。 170.第170章 海鬼王将至 海面上,一阵阵的巨浪翻滚,细看之下,竟是一人在踏浪而行! 那掀起的激浪起码有几米高,远处的渔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不过他们视力有限,倒是没有看清那名被水花包裹的疾行者。 不少船夫纷纷从船上探出头来,“这是什么情况?从来没有见到过啊?” “海啸吗?可是也不像啊!” 一时间,船上的船夫们都疑惑不解,“怎么海面上突然就炸开了?” “不会有什么海怪吧?”一名胆小的船夫吓得双腿直哆嗦。 “哪里有什么海怪!”一名老船夫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瞎说什么鬼话!依我看,说不定是一条大鱼呢!这下发了!” 正在他说话间,那翻卷的巨浪直接呈直线向渔船靠近着。 “海怪!海怪要来啦!”那名胆小的船夫已经拿起了割鱼用的小刀,不停地往后退缩着。 “你的臭乌鸦嘴!”老船夫骂了一声晦气,眼见巨浪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也没有了刚才的底气,朝着船舱大叫起来,“快转向啊!要撞过来啦!” “砰!”巨大的水浪直接撞在了渔船的正中间,小小的渔船顿时被海浪一阵冲撞,在起伏不定的海水中猛烈摇摆,船上一片哀鸿遍野。 而在那巨浪之间,猛地冲出一个少女,凌空一跃,直接就跳到了渔船甲板上,她脸色阴沉,原本俏丽的面容,如今却是像地狱修罗一般,令人看了不寒而栗。尤其是浑身上下散发的强烈杀气,更是让人不看再看她第二眼。 “忘今尘!你给我出来!”那少女咬牙切齿的喊道。 原来这少女就是在暗海领域匆忙离去,赶着去追杀忘今尘的颜雪影。 ……一阵沉默,没有人回答。 渔船上的船夫一脸的不明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出于自保,他们一众人选择了如出一辙的方式,就是统统都不讲话。 颜雪影冷冷的环顾一眼那些沉默低头的船夫。那些船夫也许没有想到,他们的这个举动,恰恰惹怒了颜雪影。 “好,你不出来是吧!”颜雪影冷笑一声,“那我就让你在等待的煎熬中走向死亡!” 她说着,双手一抬,顿时,一道道快如闪电的灵力光刃从她手中暴涌而出。那些灵力光刃一经脱手,立时飞向各处。 一时间,甲板上全是船夫们的惨叫声。 那些船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身首异处了,那些灵力光刃正在以快到人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迅速割下船夫们的头颅! 望着那些纷纷滚落在地的头颅,颜雪影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快意,“死得好!死得好!”她的内心中,竟有这样一个声音在欢呼。 离她远些的船夫一见情况不妙,顿时拔腿就跑。但他们的双腿,怎么可能跑得过灵力光刃?颜雪影见他们想跑,脸上残忍的笑意愈发的浓重。 “唰!唰!”几道白光一闪,那些想要逃跑的船夫顿时被灵力光刃分割成了几块,有的下半身还保持着跑步的姿势,上半身已经不知道飞向了哪里,有的被连头都被切了几块,脑浆流了一地。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也就是在那几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甲板上,除了颜雪影,再无一个活人。甲板上血流成河,满是残肢断臂,鲜血顺着甲板凹槽向下流进海里,好似一条血瀑布。 “忘今尘,我知道你在那里。”颜雪影手掌一挥,一道旋风刮起,立刻帮她在一片尸体中清理出一条道来。她缓步走近船舱,“还要让我来请你么?” 船舱里,一片鸦雀无声,没有声音回应。 颜雪影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好,很好!” 猛然,她周身的灵力波动暴涨,凝神掐诀,脸色顿变,“紫晶斩-裂天地!!” 那撕天裂地之威重现于海上,瞬间带起阵阵波澜席卷,海面上掀起的是十几米高的巨大海浪,犹如一场海啸,方圆百里之内的大海都是巨浪滔天,爆炸的余波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层层叠叠的翻卷着海面。 那可怜的小渔船在那强大的力量摧毁下,几乎是没有任何意外的被炸了个粉身碎骨。一片片被炸裂的木板随风而荡,随着木板飞出的,还有一个人影,他显然是受了重伤,衣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身体正如断线风筝一般随风到处飞着。 “呵。终于找到你了,忘今尘!”颜雪影足尖轻轻在一朵水花上一点,顷刻飞身而上,向忘今尘掠去。 “咳咳……原来是雪影啊……”忘今尘被颜雪影倒吊在半空中,表情异常痛苦,五官紧紧地扭曲至一起,半天才扯出这样一句话,“找我有何贵干啊……” “哼!有何贵干!?你最好问问你自己!”颜雪影轻轻落在海面上,真正见到了忘今尘,她反倒是没有先前那般愤怒到想要立即杀死他,相反,她要让他生不如死! “老朽……老朽……如何知道呢?老朽不曾有过读心之术,还望冰封女王海涵……”忘今尘恹恹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哦,是吗!那我提醒你一下:‘玄冥化神卷’!这下,你想起来了嘛?” “哦?这东西,老朽可是闻所未闻呢……呃啊!”忘今尘话说到一半,就被颜雪影用鞭子恶狠狠的抽了好几下。 “不告诉我!?那我便要搜查你的记忆了!到时变成一个痴傻老叟,休怪我言之不预!” “搜查记忆?哈哈……这海上的船只如此之多……冰封女王都能找出我藏身在哪一条渔船上,这天下还有你颜雪影不知道的事情么?竟还问我玄冥化神卷的事,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还说什么变成痴傻老叟,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比痴傻老叟好么……?哈哈哈……”忘今尘说着说着竟是笑了,血又顺着他咧开的嘴角向下淌,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颜雪影双拳紧握,努力克制自己要杀人的冲动,“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哼!”颜雪影说完便将手点在忘今尘额上。 “没有用的,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忘今尘再次发话,但颜雪影却是理都没有理他。 “呵呵,小姑娘,从来都是我算计人,你还太嫩,一个死人的记忆能搜查出些什么……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要……”听到他的这句话。颜雪影猛地停下了动作,“你这话什么意思!” 但是已经没有人回答她了,忘今尘已经没有了呼吸。 “可恶!”颜雪影冲着空旷的海面发出一掌,那一掌声响如雷,震得海面又是掀起层层波澜。 此刻的颜雪影愤怒,但更多的是窝火! 搜查灵魂,只对活人起效。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又能搜查出什么记忆来!! 颜雪影气得几近抓狂,忘今尘偏偏还是被自己打死的!这种郁闷至极的感觉,让她血都吐的出来! 她无力地对着一具毫无反应的尸体发着狂,用再狠毒的言语咒骂他,用再残忍的手段折磨他,这有什么用!即使她将忘今尘的尸体挫骨扬灰,这和忘今尘有什么关系!忘今尘早已消失了! “哈哈哈!”颜雪影笑的声嘶力竭,最后眼神愤恨的盯着忘今尘的尸体。 “砰!”一声巨响,忘今尘的尸体被颜雪影一掌打的粉碎,一片血雾从空中纷纷扬扬飘落而下,落在海中,染出一片红色。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耀着颜雪影,呈现出一道完美的剪影,只是这道剪影,显得孤单,而又讽刺。 晚霞在空中无边无际的蔓延着,颜雪影一人在海面上行走着。她先前释放了太多灵力,现在灵力波动减弱了大半,已经不能维持她在海面上疾行,连身体全部浮在海面上都做不到。 她的双腿已经陷在海水中,漫无边际的大海,她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她失魂落魄一般,走走停停。 “也许,等累了,我就要这样淹死在海里了。”她心里这样想着,面对死亡,她变得异常冷静。“其实这样也不坏……只是,我好不甘心。” 她迈着步子,脑袋里奇怪的想法接连不断的冒出来,“如果,当初我才是颜家的天才,那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她猛然扇了自己一巴掌,“居然会想这种事情,真是可笑啊!” 就在夜幕落下,颜雪影感到自己精力即将耗完之时,异象突变! 海面上,产生了一层层的波动,范围很广,但是波动却意外的温柔,至少身处在波动中的颜雪影没有感到半点不适,相反,还有一丝舒爽的感觉,就好像有力量正通过波动,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她的体内。 随着波动的不断增强,海水出现了一种异常的变化,仿佛被一种无形力量所牵扯,海水挣脱了引力,往两边移动着。 就在颜雪影的正前方,大海被分开了! 是的,大海被分开了!颜雪影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难道是自己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不对,这不是幻觉……她现在感到无比的清醒,眼前的一切,是绝对的真实! 海水分开的速度很快,但是整片海域却很平静。的确有强大的修灵者可以做到灵力攻击将海水分开,然而那种攻击效果与现在的情景全然不能相比。 若是灵力攻击,那就和颜雪影之前在暗海中的战斗一般,会产生巨大的能量波动,因为是在破坏,所以会造成一种山崩地裂之感。 而现在,非但没有一点点令人不安的感觉,反而……海水宁静的流淌着,好似一切理应如此,海水本就是应该往两边流淌。 这并非是用灵力蛮横的劈开海水,而是,海水就像活了起来。如果说是有人在操控它们,那么,那么这将是足以抗衡自然之力的力量,这将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很快,一条宽阔的海底步道开始出现,黑暗中的远处,隐隐有着一丝诡异的幽蓝。 幽蓝由远及近,竟是一支队伍在海底步道潜行着,那幽蓝色是两旁执灯人举着的长灯所散发出的光芒。 而那执灯人…… 颜雪影倒吸一口冷气!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执灯人是一种她不曾见的生物,大约半人高,佝偻着背部,身材瘦小,有着枯瘦的四肢,两只干瘦的手,或者说爪子高高举着幽蓝长灯,他们的头却是无比的硕大,与他们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 他们排成一排,浩浩荡荡的走着,就像通往地狱的冥界之路上,牵引魂魄的引路小鬼,而他们此时,正在朝颜雪影走来。 “我是即将要死去了么……怎会看到如此场景?”颜雪影喃喃自语,面对着即将靠近的执灯小鬼们,她连一点想要逃跑的想法都没有。 随着执灯小鬼的走近,在他们的中间,有两列骑着同样颜雪影并不认识的坐骑的士兵。 之所以将他们称为士兵,是因为他们个个都战甲披身,连同他们的坐骑一起,都包裹在一层战甲之中。他们也跟着队伍一路前进。 整支队伍如此庞大,人员又这么多,行进时却是悄无声息,好似幽灵鬼魅,明明确实存在,却仍令人感到不真实。 队伍再往后,竟是一个巨大的战车,大约占据了三分之二个海底步道,战车上雕龙画凤,满是璀璨的宝藏,明明是富丽堂皇,却让人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诡异,那战车的模样,总是让人想起送行的灵车。 而战车前,还站着一个人,却是颜雪影认识的。 那是海鬼王的使者。 颜雪影虽然是海鬼王的部下,职位也不低,但每一次的任务,都是由海鬼王的使者带来的。所以至今,她只知道如何见使者的方式,却依旧不知,海鬼王什么模样以及他究竟身在何处。 难道说……是海鬼王来了!? 颜雪影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队伍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执灯小鬼将她团团围住,幽蓝的灯光照的颜雪影脸上一片惨白。 “海鬼王陛下将至,还不跪下。”使者向颜雪影说道。 171.第171章 一触即发 人鱼海域,宫殿内的气氛一片严肃。 正在这时,宫殿的大门被狠狠的推开,一个小兵模样的人,神色慌张,正急匆匆地跑进来。 “如此慌乱,是发生了何事?”那小兵未经敲门就突然闯了进来,人鱼女王显得有些愠怒,但她也并未责骂,看那小兵的神态,想来也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不好啦!不好啦!女王陛下!”那小兵一路往前跑着,一路气喘吁吁,喘了好几大口气才说道:“海鬼王……海鬼王!他,他!他来了!”小兵说到海鬼王时,竟还吓得结巴了。 听见海鬼王这三个字,宫殿内的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变。 “你说什么?此话当真!?”人鱼女王听了,也是立马走上前去,想要问个明白。 小兵死命的点着头:“千真万确,前方的探子来报,这一次海鬼王前来,还带了一支部队,只怕……只怕是马上就要进攻人鱼海域了!” “怎么会!?”人鱼女王皱着眉,似若有所思,他没有道理这么做,莫非?他已经得知我们要除掉他的消息了!? 思及至此,人鱼女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族人知道,即使知道的,也大多是一些高层,他们决计不会出卖人鱼一族。而合作方幻光派,出卖消息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那么…… 人鱼女王看向叶朔,如果是他的话,倘若是为了海月水母,那么这个理由是否充分呢! 正在人鱼女王思索间,宫殿门口又是一阵吵闹。 “女王陛下!”宫殿门口又闯入一批人,看他们的打扮似乎都是一些将士,他们也显得很慌张,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但意思都差不多,就是海鬼王的部队即将到达人鱼海域。 在那些将士之中,居然还有声音说着:“女王陛下!我们快跑吧!” 这句话竟然还得到了其他将士们的呼应,不断有人说着:“女王陛下,我们快逃跑吧!这里只怕是守不住了!” 最后所有的将士齐声说道:“女王陛下我们快跑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而后他们一起走上前去,说道:“我等来保护女王陛下撤退!” 看着这些将士们的言行,人鱼女王心里五味杂陈。 还有一种心酸的苦楚自心底蔓延开来。 曾经,海鬼王也曾率军攻打过人鱼一族。 那时她身边的将士们高声喊道:“绝不妥协!誓死保卫人鱼一族!” 那时的将士们与人鱼女王一起,奋力拼杀,杀出了一条让人鱼一族活下来的血路。即使损失惨重,却也因此没有遭到灭族之灾。 但是,当年那些与她一起奋力杀敌的将士们,大多在战争中死去了。 现在的这些……现在的这些算什么?人鱼女王叹息一口,她有时也会回想起当年的那段峥嵘岁月。 可现在的人鱼一族偏安一隅,得过且过,早已丧失了当年的血性。 悲哀啊…… 当年将士们用鲜血保卫下来的家园,如今就要这么不攻自破了吗? “诸位请听我一言。”人鱼女王说道:“逃,我们可以逃到哪里去?除此之外,还有哪里不是海鬼王的领地呢!”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讲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只是这话语间深深的悲凉与不甘,究竟有多少人能听懂呢? “你们几个这样,还配做人鱼一族的族人吗?!”忽然,一声少女厉声斥责的声音响起。 竟然是沫儿公主。 “几位将军请扪心自问一下,如果要逃,我们真的逃得掉吗!?” “不逃跑,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几个将士居然这样回答着。 但也有些将士面露一丝愧色。只是他们并没有回答沫儿公主的问题,而是沉默不言,避而不答。 “也罢。也罢。”人鱼女王摆摆手,“算了,你们若是真不愿意前去抵御海鬼王,那我也不勉强,想走的人尽管走吧! 若是想要留下来,与本王一起前去对抗海鬼王的……”人鱼女王说着,环顾着周身的将士们。 他们之中,没有人离开,但也没有人表示愿意。 倒是叶朔先说话了:“女王,既然如此,我愿意与海鬼王一战。” “哦?”人鱼女王有些吃惊,也有些猜疑,他的这般表态,若是真的与海龟王早有勾结……算了,现在不是怀疑人的时候,人鱼女王说道:“那么,有劳了。” 她转身又看向幻光派那几人。 “我等,本就是奉师命前来除去海鬼王,当然责无旁贷。”司徒煜城说道,姜氏姐妹也跟着点头。 “母亲,我与你一起去!”此时的沫儿公主眼中满是坚定。 “那我也要去!”最后说话的是颜雪梦,人鱼女王狐疑地看着她。 按照先前叶朔的解释,颜雪梦只是一个被他从四大护法手中解救出来的少女,叶朔并没有透露她与四大护法之一的颜雪影之间的关联。 理应这样的少女对于海鬼王,不是应该惧怕的么?她为何还要主动参战? “你去这不是添乱吗!”说话的是姜碧莹,她向来心直口快,“好不容易才从四大护法手中逃出来,现在又要去送死,海鬼王可要比那四大护法厉害的多,到时候又被抓了,我们也没有精力来救你。” “那个……”面对这样的质疑,颜雪梦有些紧张,她扯了扯头发,“我的战斗力的确不高,但我学习过治愈之术,若是谁受了伤,我可以立即上前帮他治疗。对付海鬼王,我也想出一份自己的力。” “治愈术?”司徒煜城挑了一下眉,“那么,多谢颜姑娘了。”他直接答应了下来。 人鱼女王也没有怎么反对,只说道:“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们也可能自顾不暇,颜姑娘还请多小心。” 倒是叶朔有点担心,不过颜雪梦用眼神示意他,自己一切都好。 而先前那些说要逃跑的将领,似乎也是受到了鼓舞,也或许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愧疚心,他们无一人逃跑,决心跟随人鱼女王前去战斗。 短暂的商讨之后,众人定下行动方案。 人鱼女王与叶朔,司徒煜城他们先到海面上去查明情况。女孩子们都留在后方,与将士们一起等待之后的命令。 几名重要的将领,则去通知各部,先将平民统统安置好,随后大军在海底排开阵来。 时间紧迫,众人连忙行动开来。 很快,叶朔他们随着人鱼女王,一齐来到了海面上。 海面上,即无狂风也无骤雨,出人意料的平静。 只是……人鱼女王前方的海平面上升了起码近百来米,如同一道水墙,高耸入云,一直上升到天际,水墙也极其宽阔,朝两边呈弧线延伸着,将人鱼海域包裹了大半。 忽然水墙之中裂开一道小缝,随后那小缝隙渐渐张开,如同被拉开的窗帘。 窗帘越开越大,大约有三四层楼那样高。 叶朔这才看清水墙中的内部构造。 水墙之内是一片非常空旷的天地。随着水帘的拉开可以看到,两侧站着的是形状奇特的执灯小鬼,幽蓝色的灯光照得整片区域诡异而又怪诞。 “吾的老朋友啊,终于又见到了你。” 一道如雷声般沉闷的响声从水墙内传来,声音不响,却是能在人的耳中久久回荡。 这道声音之中被加注了极强的灵力,以致当声音传来时,人鱼女王这边的海水都产生了强烈的颤抖 这是海鬼王的示威。 此时的人鱼女王,已将长发高高束起,穿着一身银甲,手握长剑,英姿勃发。 她眼中满是身为帝王的高傲与尊贵。对于海鬼王的挑衅,她没有露出一丝不悦,面不改色,也不曾回答海鬼王任何一个字。 “老朋友啊,太过高傲,只会让人走向死亡。而我就是让你走上死亡之路的使者。” 执灯小鬼开始朝水墙两侧边缘移动,渐渐的,可以看见水墙中间列着大批人马,他们列成方阵,个个身披战甲,握着武器,严阵以待。 “方阵中,大约有一千人,那些战士自身没有灵力波动,相反也没有中束魂术的迹象,应该只是傀儡。”叶朔放开灵魂探测,他的神识,已经在水墙之内绕了一圈了。 得到了这些消息,他向身边的人鱼女王与司徒煜城传音道。 “傀儡?这不像是他的作风。”人鱼女王心中疑惑,“当初海鬼王在海中的征战,带来的都是真刀真枪。那些都是战斗力极强的海中妖兽,与异兽军团。” 为什么这一次,所带人马仅有一千人,并且还都是傀儡。他是在耍诈吗?一如当初并未主动攻击人鱼一族,而是将人鱼海域的坐标给了人类,从而借刀杀人? “还有一点很奇怪,水墙之中似乎有一片区域是我的灵魂力量无法渗透进去的。如果说是施加了防御,那倒也说得过去……”叶朔的目光逐渐沉了下去,“但为何它给我的感觉却是,那片区域不存在!?” 叶朔又顿了一顿,“莫非是空间秘术?” 所谓空间秘术,便是将两种相隔甚远的空间,相互叠加在一起,使两地之间的距离不再成为阻碍。 海鬼王若是在别处有着精锐部队,那么他便可以不用通过长途跋涉,而是通过空间的叠加,直接来到这片海域,这便是空间秘术的奥妙。 “如此说来,倒也说得过去。”人鱼女王点点头,“看来这些只是诱饵,他应该还有更多的兵力隐藏在后。不过……这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只有这些兵力,从而贸然进攻,然后中计吗?” 在人鱼女王这边还在犹豫间,那边的千人傀儡大军已然出发。 那傀儡大军骑着战马,声势浩大,踏着滚滚巨浪,呼喝着向人鱼女王这边冲来。 形势已经是不得不战! 见状,人鱼女王亦是不甘示弱,一声令下:“放箭!” 旋即,千万支箭矢从海中冲出,那千万箭矢呈透明状,带着水花破海而出,以闪电之势,划破天空。 密密麻麻的箭矢迎上傀儡大军毫不示弱。 傀儡大军也不曾退缩,即使眼见如乌云压城一般的箭矢飞来,他们还是向前冲锋,甚至连抵挡的动作都没有。 这一下不单是人鱼女王,连叶朔也看出了蹊跷。 仗着坚固的战甲,箭矢并未直接冲破它们。傀儡大军依旧一路向前,但越是向前,所受到箭矢的伤害越是大。 一些冲在前面的傀儡战士,战甲上已经开始被箭矢刺破,出现一个个狭长的漏洞。 而那个漏洞之中缓缓地冒出黑烟。 黑烟转瞬即逝,很容易让人忽略。 但当越来越多的傀儡大军身上开始冒起黑烟时,情况就不得不惹人注目了。 “这黑烟之中必然有诈!”人鱼女王看出端倪,既然攻之不得,那就只能守。 人鱼女王长剑一指,顿时海水滔滔,那海水席卷向傀儡大军,傀儡大军顿时被这汹涌海水冲得七零八落。 “这么不堪一击?看来是我向前高估了他们。”人鱼女王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既然如此,那就一举将你们消灭!” 随后,在人鱼女王的操控下,海水的翻涌程度越来越激烈,霎时,海面上竟是凭空升起一道水龙卷! 那是人鱼女王正在操纵海水,她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一睁眼,顿时水龙卷力量增大,气势仿佛天崩地裂之威,将那千人傀儡大军通通都卷进了水花中。 人鱼女王再手一指,水龙卷呼啸着朝水墙处翻涌而去。 “哗!哗!哗!”那是水龙卷碰撞水墙后的撞击声,其中还夹杂着大量傀儡大军掉落海中的扑通声。 那傀儡大军就像下饺子般,失去了战斗力一个个落入海中,全然没有了先前万马奔腾的气势。 他们几乎是一败涂地,人鱼女王看起来是占了全面的优势。 但她丝毫没有感到高兴。越是容易,她越是不安,海鬼王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对手! “等等!”叶朔突然大叫起来,“那些傀儡大军的本体……!他们统统都是人鱼一族的族人!” 172.第172章 进入空间 颜雪影感到自己浮在一片虚空之中,这片空间之内,除了她,再无一物。 她感觉身体很轻,轻到没有一点点重量。她的意识有些模糊,眼前是朦胧一片,她好像忘了些什么,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海鬼王将至。”脑海中浑浑噩噩,只有这五个字不断的浮现着。 这五个字占据了她的所有思想,她几乎忘记了她是谁,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她只知道海鬼王要来了。 眼前的景象似乎产生了一点点动静,前方出现了粼粼的波光,好像水面一般。那波光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安静的就像一块光滑的镜面。 镜面中浮现出了一个少女的影子,与颜雪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如今的颜雪影,并认不出那镜中的影像究竟是谁来。 “你是谁?”颜雪影这样问道 “你是谁?”镜中少女这样回答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颜雪影茫然的说着。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镜中的少女似乎是在重复她的话。 颜雪影睁开着眼睛,注视着镜中少女,那镜中的少女也睁开着眼睛注视着她。 “我是海鬼王。”镜中的少女这样说道。 “我是海鬼王。”镜子外的颜雪影不自觉地重复了这句话。 “我有着无穷的力量,我不会死亡。”镜中的少女,双唇一张一合,继续说着话。 “我有着无穷的力量,我不会死亡。”颜雪影依旧重复着镜中少女所说的话,连说话时的神态也与她一模一样。 一时间,竟分不清楚谁是真实,谁是虚影。 镜面上又开始泛起细细的波纹,波纹之上,那镜中的少女脸变得愈来愈模糊。很快,那镜面连同那镜中少女就这样消失在了一片虚空之中。 “我是海鬼王。”颜雪影开始自言自语。 “是的。我就是海鬼王。”颜雪影黑色的眸子,闪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幽蓝,瞳孔由原本的圆形逐渐变得狭窄,细长,如同妖物的眼睛,她的嘴角划开着不属于她的笑容。 人鱼海域,波涛汹涌的翻滚着,战况异常激烈。 “最起码有三个空间相互叠加着。”叶朔的额头冒出了汗水。 大范围的灵魂探测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支持。叶朔几乎把整片海域都探测过了。如此宽广无垠的海域,他要不能放过每一个角落的细细搜索,对于他精神力的消耗非常大。 叶朔已经逐渐感到他的脑袋有些眩晕。 “三个……?一个在这里,另一个空间在人鱼海域内部,那么还有一个必然是海鬼王的身处之所。” 人鱼女王双手握拳,力道之大,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她的表情显得愤怒而心痛,还带着一丝懊悔。 就在刚才,竟是由她亲自动手杀死了自己的一千名族人。如果当时,她能够犹豫一下,再多考虑一下,那么这样的悲剧或许就不会造成。 人鱼海域前方竖起的巨大水墙,只是一个诱饵,为的就是吸引人鱼女王的目光,把那些精锐的作战部队,都聚于此处。 这样做,便削弱了人鱼海域后方的防御能力。而海鬼王的部队真正攻击的目标,便是人鱼海域普通族人居住的地方。 本来,这是为了保护族人,才在这战争一触即发之时,将他们安置起来。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全部聚在一起的族人反倒是帮了海鬼王一个大忙。 面对毫无作战能力的普通族人,海鬼王的部队可以说是长驱直入。 由于族人都聚集在一起,海鬼王的部队轻而易举的就捕获了一千人,并将他们灵魂抽取制成了傀儡。 那时,留在后方的沫儿公主发现不对,匆忙带兵来到了平民居住区前去支援,但等她赶到时,一切已来不及了。 本来应该是避难所的地方,现在却是一片狼藉。能被制成傀儡的族人已经全部被带走,留在原地的,统统都是死尸,一具一具的尸体个个死得面目惨烈,让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沫儿公主见到此情景,也是震惊不已,但现在情况焦急,已经容不得她像当年那个小公主一般难过悲伤了。 她连忙向人鱼女王传递信息。 通过空间叠加所产生的轨迹,沫儿公主预测到,这一批千人的傀儡,应该是被带到了人鱼女王所在的水墙那里。 “母亲!海鬼王只怕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 在人鱼女王收到沫儿公主所发信息的那一瞬间,叶朔同时发现了这一阴谋。 只是这一切通通都来不及了。 海水里那些远程射击的人鱼士兵们,得知了他们刚才击杀的对象,竟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族人后,一时间军心大动。 海鬼王的这一招,用的极其阴险狠辣,所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虽然对于人鱼女王的军队而言,这千人傀儡军,根本造不成什么实际上的损耗,但是,这对于将士们内心的攻击却是极大的! 将士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不少将士们又开始想要弃甲投降。他们虽嘴上未说,但很多人都是这般想的,光是眼神的交流便已经心知肚明。 此时沫儿公主率领着后援的部队向前赶来。她与母亲一样身披战甲,英姿勃发。眼中视死如归的坚定,代替了往日的天真。 “母亲,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再等下去只怕军心大乱,我们会将不战而败!” “这道理,我自然是懂。”人鱼女王握着手中长剑,神情肃穆,但她却迟迟不下令攻击。 但此时,她心中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敌暗我明。海鬼王的部队,到底还有多少手段没有使出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贸然进攻,只怕是得不偿失。 他们现在根本连海鬼王的底细都摸不清楚,他究竟带了多少部队?他究竟要怎样攻击?这通通都是未知数。 可是时间却不等人,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人鱼女王细细周详的安排作战计划了。 突然间,叶朔神色一变:“第三个空间的接口区域正在逐渐扩大……看来是海鬼王真正的部队要出来了!” 果真如叶朔所言,水墙上的水帘再次张大,大量的灵力涌动而出,那真是千军万马奔腾之势。 见此情形,人鱼女王身后的将士们也不再顾及别的想法了,通通都严阵以待。 隐约已经能够听到妖兽怒号的声音,人鱼女王的眼中,神色也是越来越紧张。 “女王这里拜托你们了,我要到水墙里去。”这时,叶朔忽然这样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到水墙里去?你是疯了吗!?”说这话的人是司徒煜城。 其他人的反应也和他类似,人鱼女王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朔。 “水墙之内是由空间秘术所构成的空间,空间的叠加,会使得其间的区域能量场混乱。何况你根本不了解其内部的情况,这样贸然的进去,会性命不保。”人鱼女王提醒道。 “风险,我自然是已经预料到了。但现在第三个空间,也就是海鬼王所处在的空间,开口正在不断扩张。这是一个潜入的好机会,我若是能够直接进入区域,将海鬼王击杀,那么他的大军自然也不攻自破。” 叶朔脑海中的,是一个擒贼先擒王的计划。 人鱼女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说道:“那么,还请多小心。” “母亲!”听到这里沫儿公主连忙喊了一声:“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颜雪梦似乎也想说什么,但是叶朔却摇摇头:“这样是最保险的方法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那我和你一起去!”沫儿公主抢在前头说道。 “不,还是我一人去吧!毕竟对付海鬼王的部队,也需要人手。” 见叶朔说的斩钉截铁,沫儿公主也不好再坚持,何况海鬼王部队大军将至,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踌躇不前了。 最终沫儿公主只能看着叶朔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黑压压的妖兽军团已经来到眼前。现在是属于她自己的战斗了…… 利用灵遁术,外加隐藏自己的气息,叶朔十分容易的就避开了执灯小鬼的耳目。 水帘之后的第一层空间,他十分容易的就通过了。 而之后,则是两个空间的交界处。 交界处有两个,一个能量波动趋于平缓,应该是通往人鱼海域后方的区域。而另一个……能量波动十分不自然,一层一层的灵力向外扩张着,却毫无规律可言。 也许这个交界点,就是通往海鬼王真正所在之处了。 叶朔小心翼翼地步入其中。 那里,究竟会有什么展现在他眼前呢? 空无一物,空无一物。 叶朔仿佛置身于一片虚空中,四周是一片纯净的白,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存在。 这种强烈的孤寂感,竟不自觉地让人生出一股悲凉。 放开灵魂探测,却什么都探测不到,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地面上有倒影,模模糊糊的映着叶朔的影子。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悦耳动听,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叶朔感到这个声音十分的熟悉。 脚下叶朔的倒影开始产生细微的变化。他的倒影已经是变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那长相,竟是颜雪影! “颜雪影!?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朔还处在震惊之中,颜雪影的身体逐渐靠近着地面,随后她的手竟从地面中伸出,而后是头是身体,那地面仿佛就像是一层薄膜,她竟然从地面之中爬了出来。 “颜雪影,那是谁?”她睁着眼睛注视着叶朔,那是一双如同异兽一般幽蓝的眸子。 “我是海鬼王。”她这样说道。 “我是海鬼王。”她又一次重复,“没有人能打败我。”她转身朝叶朔微笑,“你想试一试吗?” 她歪了歪头,“也许你不想试,可是我想。” 说着颜雪影的身体忽然升到了空中。令人震惊的是她根本没有一点动作,连双足借力的姿势都没有。 她就这样凌空悬浮在半空中,她身穿白衣,像一朵白云一般悠然自得。 “九幽十类尽除名。”她淡淡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颜雪影才眼神一变,目光凛然。 顿时,这纯白的空间之内,原本是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此时却是忽然迸发出一阵阵强烈的空间乱流,那空间乱流,仿佛是无数把看不见的利刃,它们突然的涌现,割断着一切所碰触到的东西。 其实,整个空间里要被割断的也就只有叶朔。那些空间乱流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它们像隐藏在暗处的箭矢,悄无声息的埋藏在叶朔的背后。 好在叶朔强大的灵魂力量,足以让他寻找到空间乱流的运动趋势。虽然这空间乱流活动轨迹杂乱,但至少还稍稍能提前估算一下它的下一步活动。 颜雪影依旧悬浮在空中,半空中,没有任何可以倚靠的事物,她却呈坐的姿势,漫不经心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朔,好似一个旁观者。 突然,空间乱流的涌动速度加大,叶朔神色一沉,他先前早已有些预感,这空间乱流的出现,可能并非是一种攻击方式,而是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将要出现,而引起的空间内部能量的紊乱。 正如他所料,在这一片纯白的虚无之中,忽然闪过两道血光,刺眼的红色在一片纯白之间,显得那么的触目惊心。 那两道血光极速掠过,所及之处,统统猛地掀起一阵狂暴气流,一时间,整个白色空间都处在阵阵颤动之中。 出现的,居然是两条硕大的血蟒! 这两条血蟒盘旋扭动着身体,浑身上下皆是猩红之色,尤其是那巨大的头部,更是像从血缸中捞出来的一般,猩红刺目,狰狞可怖。 两血蟒游动至叶朔身前,皆是张开血盆大口,一时间,纯白空间内满是刺鼻的血腥味道,而那血盆大口之间,排列着两排密集的利齿,腐臭的血水,顺着利齿滴淌而出。 “轰!”两声爆裂的巨响响起! 那两条血色巨蟒,不同程度的向后倒去,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一时间分不清那是巨蟒本来口中就有的鲜血,还是受伤而流的鲜血。 173.第173章 发现岛屿 那两声爆炸,居然是叶朔趁着两条巨蟒张口示威之时,朝它们口中猛地塞了两个灵力光球! 两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嘴,本意只是威慑一下,好让见者心悸,击败对手的心理防线,却没想到由此露了一个天大的破绽,硬生生吃了一口灵力攻击。 不同于身体有着坚硬的鳞甲护身,这两条血蟒的嘴里还真是什么防御都没有,都是柔软的口腔组织,可见它们这一下受到的伤害有多猛烈。 其中一条巨蟒,几乎是直接被轰掉了半排利齿,身体向后飞出去,还在半空中滚了两圈,才“砰”一声掉落在地上,死命挣扎一般甩着尾巴。 估计那两条巨蟒心中也是崩溃的,若是能口吐人言,它们必然会把叶朔大骂一顿:“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难道不应该等着我们示威完才攻击的么!?” 见叶朔的突然攻击,旋于空中的颜雪影也是一脸的愕然,但旋即饶有兴趣的看着叶朔,双掌一翻,顿时血光涌现,随即注入两条血蟒体内。 那道血光冲入血蟒体内后,血蟒周身的血光大增,血腥之味愈加浓烈,先前那条被轰掉半排利齿的血蟒,也是在瞬间利齿再度长出,它一翻身,再次把头昂了起来。 两条血蟒看样子是吸收了教训,不再张牙舞爪,故作姿态,在体能恢复的瞬间展开攻击。 旋即,它们扭动着硕大无比的身躯,如同两道血色闪电,快速闪至叶朔跟前,其中一条血蟒蛇尾一扫,空间内顷刻刮起一场飙风。 而另一条血蟒趁机移至后方,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股强大的能量攻击混杂着血腥气,如猩红火焰,朝叶朔轰去。 那道能量攻击,如同一场可怕的风暴,从血蟒口中喷射的那一瞬间,就在空间内疯狂的席卷开来,霎时空间内血气弥漫。 而那能量攻击的目标处,那纯白光滑的地面瞬间被炸成一片血雾,空间内更是血雨漫天,充斥着一股腐臭之气。 这般强大的威能,若是被正面击中,即使是有金光护身的叶朔,只怕也会受伤不轻。 但此刻的叶朔早已踏风而上,对于两条血蟒的攻击,他并不放在心上,他的目标,正是百般聊赖坐在半空中的颜雪影。 颜雪影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见叶朔飞身而上,非但没有什么防守的动作,更是与他四目相对。 这一眼,叶朔才真正注意到颜雪影那双如同异兽一般幽蓝的眼睛,那不是属于人类的眼睛! 那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朔,眼神中略微带着得意,但更多的是高傲以及……嗜血! 先前,叶朔以为颜雪影是被术法操纵,成为了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她所谓的“我就是海鬼王”,只是她接收到的一道命令而已。 但是现在看来,绝非如此! 眼前的这个“颜雪影”就是海鬼王! 他以利用颜雪影的身体作为媒介,将自身的意识传导到这片空间,控制了颜雪影身体的主导权,将颜雪影的自我意识赶了出去。 简单地说,就是现在的颜雪影已经被海鬼王附身了, “你是海鬼王!” “颜雪影”居然笑了一下,说道:“是啊,我从一开始就表明了我的身份,可你为什么却不信呢!” “既然如此,为何不以真人现身,要这般遮遮掩掩,故弄玄虚。”叶朔在其中一条血蟒张嘴朝他咬来时,一脚踩在它头顶上,再次与“颜雪影”平视。 “啊!?”“颜雪影”做了一个很吃惊的表情,“怎么能够说是遮遮掩掩,我这是担心,你们这群平凡的人类见到了我的真身,会被吓的长跪不起。我身为海鬼之王,怎能轻易现身。” “是吗?”听了“颜雪影”的这番话,叶朔忽然取出了他的能量兵器。手腕转动间,兵器上青色的能量波动暴涨,叶朔舞动着它拍向其中一条巨蟒。 看到叶朔取出的是一棵青头白萝卜,海龟王的表情似乎都愣了一下,一脸的“你是在逗我吗?” 这棵青头白萝卜,虽然外表看起来的确似乎是有点像在开玩笑,但它终究是把能量兵器。 如今叶朔已达到聚气级的实力,兵器内原本涌动的能量,融合着叶朔加注的灵力,使用起来的威力,更是势不可挡。 非但如此,在青头白萝卜靠近血蟒头部的那一瞬间,周身更是泛起了一层诡异的红光,那红光与血蟒周身的血色别无二致。 竟是能量兵器吸收了血蟒周身的血气,将那血气纳为己用。而那被吸走血气的血蟒气息立时萎靡下来,连身躯都缩小了不少。 而后,“砰!”一声巨响,青头白萝卜击打在血蟒头上。 血蟒的脑袋被这猛烈的一拍,拍的炸裂开来,血浆四溅。 没有头的血蟒在原地扭动着身躯,它似乎很痛苦,但又什么都看不见,长条状的身体扭成一段麻花,又四处撞击着,还影响到了另一条血蟒的进攻。 叶朔再一次趁此时机,朝它们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发动攻势。 这一次,叶朔将能量兵器横扫出去。一时间,整个白色的空间刮起阵阵飙风。叶朔似乎还不嫌乱的在其中加入了雷元素。 顿时,空间内狂风乍起,还带着电闪雷鸣,两条血蟒被狂风刮起,狂乱的挣扎间,又被数道闪电劈中,在空中不断地回旋。 待风渐渐平息,那两条交缠在一起的血蟒这才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此时它们的身体已经被雷劈焦的不成样子,看起来乌漆墨黑,就像两条泥鳅。 那条先前被炸开了头的血蟒,已经没有了动弹。另一条血蟒的身躯正在缓缓蠕动着,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蚯蚓。 此时的“颜雪影”身上正包裹着一层流光溢彩的防护罩,以抵御先前的狂风攻击,看到两条血蟒就这样的轻易被收拾,她不怒反笑,神态就像一个看热闹的路人。 叶朔稳稳的落地,“你不愿意露出真身,那我就只能把你打到原形毕露了。” “哈哈哈!”“颜雪影”仰天大笑,“年轻人,是哪里来的自信,让你有胆子这么说。” “如果以前没有,那我就当第一个。”叶朔的回答不亢不卑。 “可惜呀,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还没有人能胜过我。” “哼,才几百年就想倚老卖老!”叶朔脑内突然传来如雷声滚滚一般的说话声,把叶朔吓了一跳,因为那声音居然是天苍兽!! “天苍兽!你怎么……!?”对于突然说话的天苍兽,叶朔心里一阵激动。 要知道,自从叶朔之前与天苍兽签订了主从契约后,天苍兽可是再也没有跟他讲过一句话。 “这一次天苍兽突然说话了,莫非是……”叶朔的脑袋里已经开始想到各种各样的剧情,这可是天苍兽绝无仅有的第一次主动讲话啊! “你这小子脑袋里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想法!”由于契约的缘故,天苍兽与叶朔心灵相通,天苍兽已经差不多知道叶朔在想什么了。 “我只是打盹的时候,突然醒过来,顺便看看你在做什么而已。好了我要走了。嗯,这家伙的确有些难对付,他真身的鳞甲需要特殊的东西才能划破。总之,你好自为之。” 天苍兽说完这话后,任凭叶朔再怎么呼唤,再也没有了回应,气息彻底消失无踪。 “看来,它真的只是,顺便来看看我在做什么而已……”叶朔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 半空中的“颜雪影”注视着地面上的叶朔,她并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发生了什么。 她本是在等着叶朔的回话,却见叶朔的行动突然停顿住了,而且他的表情忽然由兴奋变成了失落。实在是,很诡异啊…… 她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你是在害怕了吗?” 这一句问话才让叶朔从和天苍兽的短暂交谈中回过神来。 他指了指被烧得像蚯蚓一般的两条血蟒,“你还有什么要召唤出来的么?” “颜雪影”摇摇头,道:“没有。” 也就是在她说完话之后,倒在地上的血蟒开始产生变化! 血蟒焦黑的身躯如同蜕皮一般,渐渐将烧焦的外皮褪下。而那条被炸开头颅的血蟒,竟是从身躯中,重新长出了一个头颅来! 不但如此,那两条血蟒的身躯越来越庞大,覆盖于全身的鳞甲也是越来越厚重,甚至开始长出倒刺来。 它们头部也产生了异变,从中间开始长出坚固的角,嘴中则长出一双巨大的獠牙,身上涌动的血气也是愈发猛烈。 为何会这样? 叶朔可以肯定,这一次两条血蟒的变化,并非是由于“颜雪影”的帮助,而是,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注入血蟒的体内。 那么,那是什么呢? 抓住一个空隙,叶朔再次释放出灵魂力量,这一次他寻找到了那注入血蟒体内力量的来源,竟是从这纯白空间以外而来的。 似乎是血气,他不由得将探测范围扩大了些。 再往外,那便是人鱼女王带领的人鱼士兵正在与妖兽军团作战的战场。 这血气,居然是从所被杀死的妖兽之上而来的! 从这血气涌动的猛烈程度看来,外面的战场上,人鱼一族似乎是占了优势。 叶朔为此由衷的高兴,只是,在这纯白空间内,这对他而言,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两条血蟒的变化还在继续着,叶朔也没有好心到等它们变化完成了之后才出手,他挥动手中的能量兵器,却在还未击打到那两条血蟒之时,空间内,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 那两条血蟒竟是身躯撕裂开来,从体内长出了四只爪子,爪尖寒光凛冽,锐利无比。 此时的血蟒,已经不能被称为血蟒了,它们似龙非龙,似蛟非蛟,像是被拉长了身体的巨型蜥蜴。 虽说模样变得更可怕了,叶朔也顾不得这么多,能量兵器横冲直撞,带起一股凶悍霸道的能量气息,直接劈在血色蜥蜴之上,两者的轰然相撞,激荡起强大的能量风暴,连着纯白空间的地面上,也被砸出一个巨坑来! 那一下毫无技巧可言的强势攻击,声势浩荡,惊天动地。除去那巨坑,四周的地面也爆裂开来,竟有海水开始倒灌进来! 这一下,“颜雪影”终于是从半躺的姿势中站了起来,她略微蹙着眉,莫非……他这一下攻击的目标并非是血色蜥蜴,而是这片纯白的空间!? 难道是他发现了!? 周围的纯白空间开始逐渐崩坏,最后竟是像一块遭受到了猛烈撞击的玻璃,变得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纯白空间消失了,那两条血色蜥蜴也跟着消失,颜雪影也如同失了魂一般,从空中掉落。但在她还未落地之时,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走了。 叶朔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岛上,不断的有海浪拍打上来。而身体的后方,是连接人鱼海域的空间接口。 看来,这个海岛,才是真正与人鱼海域叠加的那个空间,是海鬼王的真正所在。而至于原先那个纯白的空间,则是在这岛上创造的一个新的领域罢了。 岛上,满是被海风侵蚀的焦岩。那些焦岩,在波浪潮流和风的作用下,侵蚀成了诡异的形状,有似地狱勾人的厉鬼,也有好似张牙舞爪的恶魔,也有像飘飘荡荡的幽灵,尤其是此刻,天空一片漆黑,只有岛上幽蓝的鬼火燃烧跃动着,更是诡异恐怖。 叶朔抬起头,前方,有一个黑色巨岩拼搭而成的巨大堡垒。如果他的推断没有错,海鬼王,就应该是在那里了吧。 关于如何发现的这一点,要从叶朔开始使用灵魂力量开始,本是想探测血蟒身上的血气从何而来,却阴差阳错的探索到,在那纯白空间之外,还有一层空间。 先前叶朔也疑惑,为什么水墙背后连接的空间会是空无一物的,但是若是人为建立的领域,那么就一切说得通了。 叶朔看了看前方的幽蓝鬼火,海鬼王此刻,正在等待着自己吧。 174.第174章 怒海潮涌 昏暗的天空,幽蓝的鬼火,叶朔心情复杂的向黑色堡垒走去。 先前在人鱼女王的宫殿内,人鱼女王告诫过自己海鬼王的强大,她不止一次的说过,单独对上海鬼王只有送死而已。叶朔从玄天派离开以来,遇到的对手不多,但也有许多自信满满不会被打败,但是成为了叶朔的手下败将的人。 所以,叶朔越是听闻海鬼王的强大,他越是期待着与海鬼王的交手。他渴望着能见到真正强大的力量! 前方,忽然一阵震动,黑色的堡垒居然在自动裂开! 那焦岩纷纷向两旁伸缩,直到整个藏进了地面中,整片岛屿成为一个巨大的由海岩组成的广场。 “唰——”广场上一排幽蓝灯火亮起,将这沉寂在黑夜中的岛屿点亮的如同白昼。 一种强大磅礴的气息贯穿着整个广场,竟是让叶朔心神一颤,旋即感受到胸口一阵沉闷,这是一种强大的能量压迫,直接作用到了灵魂深处。 那种感觉和当初在溪临山谷时,遇到的幽冥鬼火相似,同样是一种直接施压在灵魂之上的压迫感。只是,这里没有什么游魂野鬼,为什么还会产生这种强烈的压迫感? 叶朔无奈,只能凝神屏息,放慢脚步,缓缓调息灵气的周转,将这种沉闷的感觉化解。 在那幽蓝灯火的映衬下,映出了两个巨大的身躯,是那在原先纯白空间内的两条血蟒,此时,它们已经完成了二次进化,原本细长的身体变得粗壮了不少,原本血红的身体也变得黝黑,四肢变得更加强壮,它们已经完全变成了两只巨蜥! 那两只巨蜥明显也是看到了叶朔,巨大的眼睛充满了警惕之色。 忽然,它们的身体向上竖起,竟是从背后张开了两双翅膀!张开的翅膀比它们原先的身躯还要大得多,如同大鹏展翅一般,两只巨蜥双翼一振,岛屿上顿时狂风大作,而那两条巨蜥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等它们再度出现时,已是在叶朔身旁,仅有一两米之处!巨大的身躯在叶朔眼中不断的扩大。 说起来,叶朔最讨厌和异兽作战,可能是当初天苍兽给他留下的阴影,也有可能异兽们蛮横的攻击让叶朔感觉十分不舒服,还可能……那些异兽们长得太容易让人反胃了……比如这两条吐着分叉舌头,还滴着某种不知名黏液的巨蜥。 叶朔此刻只想速战速决,他没有太多的体力可以消耗,若是在对付两条巨蜥上花了太多时间,接下来面对海鬼王将会大大不利。 就在这两条巨蜥一前一后即将扑上叶朔身体之时,叶朔手掌上已经高速飞旋着两道灵力漩涡,那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气旋,足以证明这灵力漩涡中蕴含的能量有多么可怕。 “轰!轰!”两声巨响,两条巨蜥的眼睛顿时喷涌出大量的鲜血,随后整个岛屿上都是巨蜥尖锐嘶哑的哀嚎。 叶朔竟是把那两道灵力漩涡拍在了巨蜥的眼睛上。 眼睛,同样是一个没有鳞甲保护的脆弱地带,这一下生猛的攻击,可以说是直接让那两条巨蜥的眼球爆裂,不但如此,爆裂之后的冲力直接损伤了巨蜥的脑袋内部,也难怪这巨蜥的哀嚎如此的惨烈了。 自从与忘今尘一战之后,叶朔就学坏了。比起硬碰硬,最有效的方法便是以石击卵,这两条巨蜥浑身被鳞甲覆盖,这鳞甲一看便知绝不是那么容易击破的,若要击破鳞甲,先不说要花上些许时间,更是会消耗不少体力,那也就只能找它们裸露在外的眼睛了。 随着两条巨蜥的倒下,叶朔轻快的踏上它们的身体,向前跃去。 叶朔的心情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开心,自从踏入岛屿上,他就没有关闭过灵魂力量的搜索,通过灵魂的探测,他能感到岛屿上的能量压迫越来越强大。 海鬼王照理说应该早就在岛上,为何他却迟迟不现身?只是召唤出两只召唤兽,是还说在谋算些什么吗?颜雪影也不见了,不知道此时她的处境如何。人鱼海域内的作战也不知进行的如何了。 叶朔一时心里千头万绪,正在他思绪万分的时候,那两条巨蜥又再次站了起来。 它们正扇动着翅膀朝叶朔飞掠而来。 “怎么没完没了啊!”叶朔感到它们正在朝自己靠近,想也没有想,反手就放出一个雷咒。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雷声在岛屿上不断响起,大量的银色电花从天而降,那两条巨蜥也不躲避,闪电统统击打在它们身上,它们连飞行的姿势也不曾改变一下,这雷电似乎就像细雨一般,对它们似乎没有一点点的作用。 叶朔见状,微皱了一下眉,是因为它们的鳞甲十分坚固,还是…… 等等……它们的眼睛,已经恢复了? 叶朔还在思索间,两条巨蜥已经飞至他的身边,竟是口吐人言:“雷咒!” 这下叶朔是真的吃惊了,“这进化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巨蜥的每一次扇动翅膀,就有一道闪着霹雳火花的雷电从它们扇动的翅膀中爆射而出,叶朔连忙竖起灵晶盾抵挡。 那些雷电虽然看似速度极快,来势凶猛,但在灵晶盾的面前完全不堪一击,雷电一经击打在灵晶盾上,立刻化为了一道道青烟,随风而逝了。 但是叶朔却全然高兴不起来,他弄不明白,为什么这巨蜥的眼睛忽然就恢复了,不但如此还突然就学会了灵技,而且巧合的是正是刚才自己释放出的雷咒。 它们有学习的能力?还是说,它们仅仅是在复制?或者说,它们只是将刚才自身所受到了的雷咒反射出去?这样看似乎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方式,但是不管怎么样,必须快点把它们解决了! 正在叶朔想要攻击时,那两条巨蜥忽然动作一变,翅膀中扇动出的雷电不再爆射出去,反而是停留在半空中,看起来是一条由雷电所构成的锁链。 “哗——”两条巨蜥再一次猛地扇动巨翅,除了铺天盖地的迅猛狂风,那由雷电所构成的锁链更是一道道接连不断的出现,它们之间瞬间相互交织缠绕,立刻形成一张巨大的雷电大网,朝着叶朔罩下去。 雷电网越是靠近叶朔,越是收缩得越小,眼看叶朔已经逃无可逃。 此时的叶朔越发觉得奇怪,将雷咒收敛到极致,的确可以当成绳索使用,这还是当初在定天城对付黑市的那两个黑衣人时,突发奇想的方式。要使用这种方式,需要对于灵技的熟练掌握,才能将这雷咒收敛的恰到好处。 而这两条巨蜥,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普通异兽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开始会使用技巧了?难道异兽的进化还可以让它们的智慧进化!? 就在叶朔还在胡乱想着,雷电网已经罩到他的头顶。 一股极其强悍的青色气旋从叶朔掌中涌动着,叶朔抬起手正面迎上雷电网,“轰——轰——”青色的气旋旋转着将雷电网搅入其中,两种能量碰撞纠缠,掀起一层层能量波动。 显而易见,雷电网并不是青色气旋的对手。在气旋的搅动中,雷电网渐渐处于劣势,雷电的火花闪动着,但是却是越来愈弱,最终闪动的火花消失无踪,雷电网彻底被气旋搅散,分崩离析,空气中弥漫着一层焦烟,久久不散。 虽然雷电网彻底消失了,但青色的气旋还在继续快速的旋转着,显然叶朔并没有就此罢休。 青色的气旋一路向上,在叶朔不断加注灵力之下,气旋比原来大了几倍不止。 那两条巨蜥也发现情况有变,煽动着翅膀想要逃离,但它们终究快不过青色气旋的涌动,只见青色气旋忽然张大,好似一朵巨大的青莲,只是这青莲边缘的花瓣,涌动着强大的灵力,如同刀锋一般锋利。 顷刻之间,两条巨蜥的翅膀被青莲笼罩其中,下一个瞬间,那两双翅膀立时被搅得支离破碎。两条巨蜥挥动着残破的翅膀,慌张地向外逃去。 但还未爬出几步,青色气旋再度追了上来,这一次气旋笼罩的不再是翅膀,一条巨蜥的头颅被笼罩其中,下一秒便是整个头颅被气旋疯狂的搅动撕碎,化作一滩血沫。 青色气旋再度扩张,直至两条巨蜥全身都被包裹其中,顷刻间,两条巨蜥全身被气旋搅动,虽然身体由于鳞甲的原因,它们没有顿时碎裂,但是也没能支撑多久,很快它们的鳞甲被搅碎,没有了鳞甲,裸露在外的皮肉顿时被快速转动的气旋撕裂开来。 没多久,岛屿上肉末横飞,鲜血四溅。那两条原本巨大威武的巨蜥被气旋撕裂,化为血雾。 “这下,总不可能在恢复了吧……”叶朔看着这一地的残渣。 这时,一道身影自黑暗中缓缓浮现,宛若鬼魅一般,朦朦胧胧。说是浮现,也有可能她一直都在此处,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场战斗,只是叶朔没有发现而已。 幽蓝的灯光照耀着她的身影,是颜雪影。 叶朔显然也注意到了这道人影的出现,他抬头望去,此刻的颜雪影样子变得有些许的奇怪。 颜雪影逐渐走近叶朔,叶朔这才借着灯火看清颜雪影的模样。 这已经不是颜雪影了,这是海鬼王! 此刻的“颜雪影”,她的脸上,原本清秀俏丽的脸庞上,密密麻麻的覆盖起一层蓝色鳞甲,像鱼鳞一般,映衬着幽蓝的光芒,反射出一种奇异的银亮色。 不过,鳞甲并未覆盖完全,只覆盖了左半张脸,但即便如此,也够诡异恐怖的了。 “颜雪影”的左眼正如某种海洋生物的眼睛,瞳孔狭长,淡蓝的眼睑中透着猩红。左脸上的鳞甲沿着脖颈一路向下,直至被衣衫掩盖。而她从衣衫中露出的两手,同样覆着鳞甲,指甲变得长而尖锐。 叶朔感到背脊一阵发凉,“颜雪影”变成这副模样,是原因之一,然而还有一个原因。 先前在人鱼海域的宫殿内,人鱼女王提起过一件事情。海鬼王身为邪帝护法,有着不灭之身。这里的不灭,并非指的是他不会死亡。而是,即使他死了,也会随着邪帝的降临轮回复生。 而轮回复生,却不是凭空活过来的,当海鬼王的意识逐渐清醒,他会寻找一个合适躯体来做自己复活的容器。 叶朔曾经想过,为什么海鬼王总是遮遮掩掩的不肯现身,是在忌惮着什么,还是在谋划着什么。 现在看来,并非是他不愿现身,而是无法现身。 因为海鬼王复活的只是一个意识,而没有躯体,也许先前他一直寻寻觅觅寻找一个合适的身体,却是一直没有合意者,因而只能一直靠着使者联络外界。 在遇到颜雪影之后,他总算是寻到了一个合适的身体。 然而附身却需要时间,叶朔的出现打断了海鬼王。先前的巨蟒也好,还是后来进化的巨蜥,统统都是用来拖延时间的! 只是,叶朔快速将巨蜥解决了,海鬼王不得不现身。而此时他并未完全附身于颜雪影身上,所以颜雪影还稍稍保持着原先的模样。 必须尽快阻止海鬼王! 这是叶朔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反应。 一旦海鬼王的附身完成,颜雪影就彻底回不来了,她会彻底成为海鬼王。而附身完成的海鬼王,力量也会完全恢复,虽然现在尚且不知海鬼王的实力,但能在他实力恢复完全之前击倒他,总是不会错的。 却在叶朔准备向海鬼王发动攻击时,“颜雪影”诡异一笑,她微微咧开嘴,露出嘴里如同鲨鱼一般的一排细密尖锐的牙齿。 “怒海潮涌!” “颜雪影”双手不自觉的开始移动,对她而言,那是一个生涩而陌生的结印,但她结印的速度却极快。 而随着她双手的变化,岛屿附近的整片海水都沸腾了! 那种力量不同于以往,海水就像活了起来,仿佛有了自我的意识,它们凌空腾起,咆哮的涌向叶朔。 见此情景,叶朔本要走向“颜雪影”的脚步僵在了半空…… 175.第175章 支援 岛屿上,疾风骤雨,惊涛拍岸。翻滚的海浪仿佛要将整片岛屿吞噬。 无穷无尽的能量压迫,压的叶朔感到自己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他想移动自己的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不单是身体,他仿佛连思维都变得迟钝了,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头脑都变得混沌起来。 “放弃吧!这是无谓的抵抗。”“颜雪影”的话,从耳边响起。 听着“颜雪影”的这句话,叶朔还真的放弃了,他瞬间将释放在外的灵魂力量通通收回。 在收回灵魂力量的一瞬间,那种强大的能量压迫感,顿时减轻了许多。虽然那种沉闷的气息还在,但也不至于压得叶朔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了。 “颜雪影”朝着叶朔越走越近,“你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但是只要除掉你,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她说着微一颔首,“咦?居然打败了妖兽军团?看来你要来帮手了。” 听着“颜雪影”的这话,叶朔放心下来,看来人鱼女王他们没事。 但是接下来,叶朔却要有事了。 “颜雪影”没有触及到叶朔,只是凭空挥着手,叶朔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的拖拉起来,悬在了半空中。 是刚才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与灵力么……?即使能量压迫感已不再强烈,叶朔依旧感到自己提不起劲来。 “颜雪影”也自然不会给叶朔什么调养生息的时间,下一刻,正在半空中低落而下的雨滴顿时凝结起来。 那些雨滴顷刻间便凝结成了无数冰粒,“颜雪影”转动着手掌,冰粒们也跟着转动,瞬间排成一个方阵,朝着叶朔劈头盖脸的盖下,那些冰粒们的速度极快,一时间,岛屿上尽是冰粒们的呼啸之声。 叶朔感到自己的灵力周转略有停滞,如果是支起灵晶盾恐怕也不能完全将其抵挡,这冰粒来势汹汹,还是小心为上。 那不如……叶朔心里稍一思量,不如就以攻代守! 眼见冰粒即将砸上叶朔,却就是在这毫厘之间,时间仿佛停顿了下来,冰粒们忽然不在前进。但狂风卷起的水花依旧拍打着海岩,足以证明时间并未停顿。 “颜雪影”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轰——”那冰粒们竟是忽然朝着反方向爆射而出,强大的作用力让它们胡乱的飞溅着,相互撞击摩擦,最后化为满地的碎沫。 叶朔身前是一道薄膜一般的灵力屏障,将冰粒们密集的攻击阻挡在外后,突然张大,可以看到其中涌动的,竟是两种不同的五灵元素,不同元素之间的相互斥力违反常理一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种新元素的形成。 抵挡了冰粒的攻击之后,张大的薄膜开始微缩,逐渐变得如同一朵小花一般。 那新元素呈现出一种微弱的蓝绿色光芒,兀自在叶朔掌心跃动着,倒是十分其貌不扬。 “颜雪影”看着这朵蓝绿色的小花,露出好奇之色:“把元素融合在了一起?哦?那我倒要看看它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颜雪影”还未出手之际,叶朔已然出了先手,掌中蓝绿色的花朵虽小,却是浓缩到了极致的能量,仅是将那蓝绿色的花朵向外抛出,顿时仿佛无穷的能量暴涌而出,一时间连整片岛屿都在震颤! 那股能量冲向“颜雪影”,气势恢宏,如同来自洪荒般的力量,能量所及之处,连空间都产生了不自然的紊乱。 岛屿上的海岩早已不堪忍受,全部分崩离析,脚下的泥砖石土也在能量涌动而来之时瞬间消失的灰飞烟灭,这股能量,似乎要将整个岛屿毁掉! 见状“颜雪影”也不能保持一贯从容淡定的模样了,“怒海潮涌·灭!” 伴随着她的这声嘶吼,海水震颤,四面八方的潮水涌动,一齐从海中掀起,卷上岛屿,这片海域,似乎是连海底的地幔都在震动,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海啸,卷起的巨浪有好几十层楼那般高,直接生猛的盖向岛屿。 那是被“颜雪影”加注了灵力的海浪,当它们冲上岛屿,与那蓝绿色的能量相撞击时,那威能之强大,如同远古的火山爆发! “轰——”那是一声响彻云霄的猛烈爆炸声,这阵强大的撞击,使得方圆千里内的海面以这岛屿为中心,掀起呈圆环状向外扩散的百米巨浪。 爆炸的威能同样也在向海下传播着,海下产生了巨大的暗流,海水以极快的频率震颤着。 凡是被暗流席卷到的海洋生物,无论是抱团在一起的游鱼,或是有甲壳保护的虾蟹,亦或是身躯庞大的鲸鲨,统统都是连挣扎都不曾来得及挣扎,身体便被搅碎炸裂,化为一团肉末,汪洋大海之中,皆是一片片猩红的血水。 但即便如此,蓝绿色能量与灵力巨浪的较量依旧在继续着。 此刻的岛屿已然不能被称之为岛屿了,它连暗礁都不是了,它作为爆炸的中心点,已经被彻底的摧毁,海岛底部的海岩也彻底被炸成碎沫,伴随着爆炸卷起的旋风刮向不知何处,连一丝残渣都不剩下。 原本不算小的岛屿,此时,就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小型的爆炸还在继续着,叶朔与“颜雪影”统统都站立在了海面上,凭借着灵力的维持,他们两人并未落入海中。 由于两种力量的对抗尚在,叶朔与“颜雪影”四周的海浪依旧翻腾不息,他们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但是谁都没有退让。 这般刚劲猛烈的对击,叶朔虽然没有处于劣势,但也逐渐感到了体力的不支,而“颜雪影”,更多的鳞甲开始覆盖在她的脸上,看来海鬼王的附体即将要完成了,自然她是越战越猛。 不但如此,叶朔也完全不知道如何才能让海鬼王的附体之术停止下来,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融合灵技到底还是要消耗大量灵力,在这般连续不断的作战下,平日里总是灵力源源不断的叶朔,终于感到了一阵因为灵力匮乏而浑身无劲力的滋味。 此时“颜雪影”的状态越来越好,除了维持灵力巨浪不消散,她还尚有余力去进行别的攻击。 她双手翻转着,再度结印,眼中的光芒愈发猩红诡异,当结印的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叶朔只感到周身刮起一阵细密的风。 为何是细密的风?叶朔心里一阵不安,若是掀起狂风巨浪,或许他还尚且知道如何应对,但这一次的风却是如春风拂脸一般温柔。 “唔——”叶朔顿时想收回那“温柔”两字的形容,那细密“温柔”的风先前在叶朔身边环绕着,而后忽然犹如实质一般将叶朔紧紧束缚住,就像被细密的丝线缠绕着。这风形成的线同样很细,它越缠越紧,如同刀子一般割在叶朔身上。 将那细密的风线除掉并不难,只是叶朔现在分身乏术,他本就有些体力不支,若是选择解开风线,他就不能对抗灵力巨浪,但是灵力巨浪直接盖下来,他就立刻马上一命呜呼了。 “颜雪影”才不管叶朔在想什么,双手变化,又是猛烈的罡风掀起,“颜雪影”嘴角划开一丝嘲讽的笑,此刻的她,感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躯体,“这般强大的威能,正是让人怀念啊……”她竟开始自顾自的在一旁说起话来。 也许,此时的她,根本不在意叶朔。 马上,她就要真正成为海鬼王了,叶朔的反抗,只是蚍蜉撼大树罢了,根本毫无意义。 而就在“颜雪影”沉浸在这般自我陶醉中时,在这岛屿上的疾风之中,另有一道风旋忽然出现,凌厉的剑气涌现在叶朔身边,尚未见到剑身,叶朔身上风线便被强大的剑气划开。 这剑气虽然凌厉,且攻势极快,但力道却是恰到好处,仅是将风线割开便自行消散。 虽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这凛冽的剑气,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击倒“颜雪影”。没有了风线的阻碍,叶朔顿时再将浑身灵力聚集一处,蓝绿色的能量再度猛然暴涨,在叶朔一声暴喝之下,那蓝绿色的能量如同咆哮的飞龙直奔“颜雪影”。 “颜雪影”猝不及防之下,被这蓝绿色能量逼得不住的向后退去,百步之后方才停止。 而此时的叶朔也只觉得四肢一阵乏力,在海面上半跪了下来。 “颜雪影”停下后退的脚步,正在她反攻之时,剑气再度来袭,只见司徒煜城突然出现,手中长剑森光凛然,被加注灵力的长剑环绕着一阵能量气息,此刻在司徒煜城的指引下猛然暴涨。 “颜雪影”操纵着巨浪再度来袭,司徒煜城手中长剑急速舞动着,都一次的舞动,都能形成一道剑光残影,虽是剑光的残影,但其中残留的剑气却是真实的,当巨浪劈来,剑光残影迎面而上。 凌厉剑气撕开巨浪,虽然并未能够彻底挡住巨浪,但被剑气撕裂的巨浪早已没了先前的强悍之势,就像普通海浪一般拍打下来。 趁此时机,司徒煜城将叶朔拉至安全处,旋即,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明月清心·花雨沧海!” 是颜雪梦的治愈术! 随着颜雪梦手印的变动,纤指翻飞间令人眼花缭乱,圆形法阵猛地冲起一道白光,瞬间华光缭绕,叶朔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这道如银丝般的白光中,瞬间,刚才被风线割伤的伤口消失无踪。 “幽凰梦引·紫玉琉明!” 这一次紫光流动,这紫光内蕴含着无穷的能量,在紫色阵法中的叶朔旋即灵力再度恢复了巅峰。 但连续不断运用了两种治愈术之后,颜雪梦自身的灵力波动立刻萎靡了下去,站着摇摇欲坠,叶朔赶忙扶住她。 “大家都来了!?”叶朔看到这群熟悉的面容,心里一阵激动,看来人鱼海域的危机算是解除了,那么,现在就剩下海鬼王了。 海中,人鱼女王,沫儿公主,姜氏姐妹也都在,经历了与妖兽军团的作战,她们也略显得有些狼狈,但眼中的坚定神色依旧不改。 姜氏姐妹似乎在布什么阵法,她们的动作如同镜像一般,一模一样但是方向却不同。她们双指交缠,看起来是两人共同结着一个印,指间华光缭绕,忽然之间,她们手中金色的光芒大涨! “琉焰缚灵!起!”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随着她们话音落下,指尖的金色光芒顷刻张开,成为一张金色大网,向着“颜雪影”而去。 “这样就像困住我么……?”“颜雪影”长笑一声,连灵技也不用,仅仅是挥动着双手,便掀起一层层的巨浪来。只是那金色的网罩迎上巨浪也并未消失,只是在两者相触碰时,一阵阵能量爆炸的响声,从其中响起,金色网罩还是长驱直入的扑向“颜雪影”。 “颜雪影”倒也并未动怒,仅是在金色光罩靠近自己之时,忽然向上猛然跃起,让金色光罩扑了个空。但她却不知,正在方才金色光罩冲向她之时,一层银色的丝线隐藏其下,难以察觉,在她尚未跃起前,银色丝线已经将她的双脚捆住。 “颜雪影”向上跃起,那银色丝线也跟着向上延伸。但当“颜雪影”想要再度跃下时,却发现双脚居然不听使唤。 “怎么……?”她看向双脚,看起来并无异常。 “缚!”姜氏姐妹再度大喝一声,随着她们的这声命令,开始有一层银线自“颜雪影”的脚上一路延伸直到身体,银线缠得密而紧,如同蜘蛛捆绑猎物一般,将“颜雪影”包成了一个茧。 “捆住了吗?”姜氏姐妹互相望向对方,虽然看起来是成功了,但是直觉告诉她们,她们所面对的敌人是附身人体的海鬼王,绝不会这么好对付的。 果真如她们所料,银线才缠住“颜雪影”没有多久,茧忽然就从中间炸裂开来,悬在空中的“颜雪影”面目扭曲着,幽蓝猩红的眼眸愈发的狠辣,“很好……你们……等着……” 176.第176章 意识剥离 在巨浪的围绕中,“颜雪影”的身躯缓缓降落。 她身上的鳞甲几乎已经盖满整张脸,再也分辨不明原来的长相。此刻“颜雪影”在海面上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来。 颜雪梦注视着不远处的奇怪人影,明明她周身盖满鳞甲的模样,不似人也不似异兽,诡异恐怖,但是为什么……竟然会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颜雪梦不知这种亲切感从何而来,但却是真实存在着。 眼前的人影,似乎重叠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影子,但这影子的主人又是谁呢? “海鬼王的附身!?”人鱼女王注视着“颜雪影”,“但是现在附身尚未完成,快些阻止她!” “就凭你们?”冰冷的话语从“颜雪影”口中传来,此时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如刀刮铁皮一般令人难受。 人鱼女王也不再与她多言,身体向上空浮起,随着她身体的移动,四周的海平面也上升了几许。 叶朔这才发觉,人鱼女王的形态早已发生了改变,虽然她现在还是维持着人类的长相,但她身上多处都覆盖着闪耀着七色光彩,薄如蝉翼的鱼鳞。连脖根处也已出现了鱼鳃。 “乾天海破·一锁万物!” 随着人鱼女王清雅的声音响起,以“颜雪影”为中心的海水忽然向四周扩散,很快“颜雪影”便处在了一个空旷地带。 “颜雪影”眼见身边的海水被抽走,立马觉察出不妙,正想移动间,却是无数锁链从虚空中涌现! 锁链鱼贯而出,将“颜雪影”身躯围绕住,“颜雪影”随意顺手,灵力光刃立刻显现,她将这些灵力光刃抛洒向各处,以抵御锁链的贯穿。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些锁链仿佛就像和灵力光刃存在于不同空间一般,灵力光刃直接从锁链中穿过,并未对锁链造成什么损害,直接噼噼啪啪打进了海水里。 “颜雪影”的表情凝重了些。 叶朔看着这锁链若有所思,莫非是灵魂攻击? 锁链还未有什么大动作,“颜雪影”身体却是一僵,居然露出了一丝茫然的神态,她的表情好像在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快,锁链开始收缩,奇异的是,“颜雪影”见状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同时,她脸上那妖异的幽蓝色鳞甲也开始逐渐消失。 看来人鱼女王此举,并非是要攻击“颜雪影”,而是要将她体内的海鬼王意识驱逐出去。 但好景不长,在鳞甲还没褪去多少时,“颜雪影”双目中的猩红血光突然大增! “轰!”一声爆破之声从颜雪影周身响起,她竟是爆炸的中心点! 随着爆炸的波动扩散,四周的锁链开始呈现一种被勒紧的状态,而后,那些锁链仿佛是承受不住这力道,统统炸裂开来,顷刻烟消云散。 面对人鱼女王由内而外的灵魂攻击,“颜雪影”竟是选择攻击自己的灵魂,虽然说,现在颜雪影的身体是由海鬼王的意识所主导,但这身体内的灵魂依旧是颜雪影的,只是海鬼王将其封印住了。 所以此番自我攻击不会对海鬼王本身造成什么影响,不过,由于颜雪影的灵魂受到攻击,她的身体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不适应,她的动作开始变得僵硬缓慢。 也正是趁着“颜雪影”动作僵硬缓慢之际,人鱼女王再度出手,“天雷破!” 这个招式的名字虽然叫“天雷”,但雷却不是从天而降的。 之间汹涌的海水中,忽然炸裂起雷电火花,顷刻,“颜雪影”四周的海水统统都成了导电体,它们迸涌着朝“颜雪影”奔袭而去,如同一张大网,将她包裹其中。 “颜雪影”想要离开,却动作稍慢,这海水中的每一小滴,都带有大量的电流,一经触及,就开始将电流释放出去。 此时的“颜雪影”却是被大浪盖住,强大的电流不断的窜入她的躯体,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刺痛之感,当即使得“颜雪影”大脑一片空白,在这电击之中,连海鬼王的意识都连带着差一点消散。 只是这场电击并没有持续太久,人鱼女王额头已经满是汗水,想来也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电流攻击之后,虽然受此重创,“颜雪影”还是旋即重整身姿,从海中抽出一条水柱来拖住了自己的身体。 “还是没有将海鬼王的意识赶走么?” 人鱼女王亦不甘示弱,几个转身间又来到“颜雪影”身前,不再借用海水为导体,竟是近距离的使出了“天雷破”! 这一次的攻击直接落在“颜雪影”身上,虽然攻击力并没有先前的强大,但“颜雪影”之前也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最重要的是,无论海鬼王有多强大,他使用的身躯,终究是人类的,经历的一番应战,即使有海鬼王法力的加持,想来现在颜雪影的身体也已经达到了极限。 “颜雪影”被海浪冲出,身体呈弧线抛落而下,而后直接砸进了海里,好半天才从海中浮了上来。 “怎么样了?”众人见状连忙围了上来,“母亲,打败了海鬼王了吗?”沫儿公主急切的问道。 “不……”虽然此刻颜雪影的气息也是相当的萎靡,但人鱼女王依旧愁眉不展,“海鬼王的意识没有被赶出去,他的附身也尚未完成。即使我们现在杀死了她,真正死去的也是这位姑娘。海鬼王依旧可以逃脱出去。” “那么……”叶朔望向人鱼女王,“能否将海鬼王的意识剥离出去?” “这……”人鱼女王稍稍沉默一会儿,“这并不是做不到,只是……剥离后的海鬼王恐怕将会更加难缠……”说完她摇摇头,“但是,现在要彻底除去海鬼王,也只有这样的办法了。你们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司徒煜城等人互相看了几眼,点点头。 人鱼女王深吸一口气,“届时我会将自己的意识,传入那位姑娘体内。海鬼王绝不会轻易放手的,那时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也不要轻举妄动。通通都听我的指令。” 沫儿公主十分担心的看着人鱼女王,人鱼女王似是感受到了沫儿公主的这份担忧目光,抬手轻轻拍了拍她,以示安慰,“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水中的“颜雪影”恼怒非常,“就凭你们,就凭你们?!哈哈哈哈!我绝不会……绝不会……”她挣扎着再次站立在海面上,“即使你们一起上我也不会怕你们!” “颜雪影”再度放肆的大笑起来,只是没过多久,这笑容便凝固了。 “出去!”“颜雪影”的神情变得意外的紧张,“快出去!”她的手在半空胡乱的挥舞着,忽然又凌空跃去,如同失心疯一般在空旷的海面上胡言乱语,又不断朝着海面发动着灵技,想在对付着什么看不见的敌人。 “她……这是怎么了……?”姜碧莹看着“颜雪影”诡异的行动,心里疑惑而又不安。 “难道是……?”叶朔看向人鱼女王,此时的人鱼女王双目紧闭着,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母亲?”沫儿公主也十分担心的看向人鱼女王,“母亲!”她又叫了一声,人鱼女王还是半点回应都没有。 难道说……人鱼女王的意识已经进入了颜雪影的体内?叶朔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 “母亲……她是已经将自己的意识传导进那海鬼王的体内了?”沫儿公主又看向“颜雪影”,“颜雪影”的情绪很不稳定,嘴里像是在说着什么,但谁也听不清。 “那我们要怎么做?”姜氏姐妹和颜雪梦也围了过来,“难道我们就在一旁看着么?”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叶朔说道,先前人鱼女王也曾告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颜雪梦愁眉不展,看着海面上那看起来痛苦发疯的蓝色人影,她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难受,那是海鬼王啊,为什么看到海鬼王痛苦,她会如此的难受? 莫非……被海鬼王附体的人,是她亲近的人?颜雪梦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亲近的人?会出现在东海的,不正是只有她的姐姐颜雪影了吗!? 况且颜雪影此时不知所踪,可能性更大了! “那个……”颜雪梦的声音听起来是颤抖的,“被海鬼王附体的人……是谁?”她望向叶朔,“叶朔,你知道……的吧!?”她说的犹犹豫豫,她心底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但是又不知道答案倘若真的如心中所想,她要怎么接受。 颜雪梦这么一问,一时间姜氏姐妹和司徒煜城他们都望向叶朔,连一直担忧着人鱼女王的沫儿公主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是颜雪影。”虽然担忧着颜雪梦是否能够接受这一消息,但叶朔还是说了出来。这一点已经没有必要隐瞒,无论如何,最终颜雪梦都会知道这一切。 “什么……怎么会……”颜雪梦明知一切皆在情理之中,但却是本能的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怎么会呢!?” “颜雪影……?”司徒煜城想了想,“是那海鬼王四大护法之一的冰封女王么?海鬼王选择附体在他的手下身上,这倒也不足为奇。” “颜雪影,颜雪梦……难道?”姜氏姐妹注意到了她们的名字,看向颜雪梦。 “各位……抱歉,那是我的姐姐。”颜雪梦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抱歉,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们。我并非有意想要隐瞒……我只是……”颜雪梦的声音越来越低。 现在的她,不但要与本就对其心有愧疚的姐姐为敌,还要面对着不知应该如何解释这一切的战友们。 “放心吧,你是你,她是她,并不会因为你姐姐这样了,我们就把你归入海鬼王的帮凶中。”说话的是姜碧莹。姜玉莹也接口道:“何况,自己的姐姐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心里也很难过的吧。”姜碧莹与姜玉莹是同胞姐妹,此时更能理解此时颜雪梦的感触。 “大家……”颜雪梦本以为会受到责怪,没想得到的却是众人的安慰,心里一阵感动。 “啊……!”就在颜雪梦还想再开口时,海面上传来“颜雪影”的叫声,此时的她,正笔直的向下坠落着。 “姐姐!”颜雪梦见状大惊失色。 但“颜雪影”下落到一半时,忽然一个转身,又再次稳住了身形,卷起一道海浪,用海浪托住自己的身体,稳稳站立着。 “既然担心你的姐姐,不如过来帮我可好?”“颜雪影”站在海浪之上,居高临下看着颜雪梦。 “我才不要!你快把我姐姐的身体还回来!”颜雪梦十分生气的回敬道。 看着“颜雪影”这般从容自如的样子,叶朔顿时担忧起人鱼女王来。 但人鱼女王未见异常,还是双目紧闭,意识尚未恢复。 沫儿公主神色焦虑,她想要人鱼女王给点回应,但又不敢打扰她,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 “小心!”随着叶朔的声音响起,一道硕大的灵晶盾竖了起来,下一秒,便是滔天巨浪排山倒海一般压下来。 看来“颜雪影”是想要直接破坏人鱼女王的身体。 已经可以使用灵技了!?看来人鱼女王的意识已经被压下来,形势又开始陷入不利。 正在众人都愁眉不展时,人鱼女王缓缓张开了双目。 她原本淡灰色的眸子里,闪动着一种奇异但又十分美丽的浅金色,“海鬼王,你输了。”她这般淡然说道。 “我,输了?” “颜雪影”一歪头,“是吗?的确,向我施加了‘驱魂之术’,我无法在人类的体内停留了,但莫非你们觉得我只有附身一条方式才能降临人世么?哈哈哈!可笑啊!那若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身体,我就永远回不来了吗?呵呵,让你们见识一下本王真正的模样吧!” 她这话说完,脸上的鳞甲开始逐步消失,身体像失去了重心,猛地向下坠落。 “姐姐!”颜雪梦见状连忙扑上前去。 但她还没有跑出几步,整片海域都震颤起来,这震颤不同以往,似乎是从海底的最深处传来的! 177.第177章 龙与蛟之战 昏暗的海域中,大海震颤,海浪翻涌。 突然之间,海面被劈开,奔涌的巨浪之间,似有一物直冲云霄,昏暗的天空之上,传来着巨大的吼声。 借着忽明忽暗的月色,可以发现是一细长有四足,马首蛇尾的生物,它身披鳞甲,头有须角,竟是一条蛟龙! “龙?海鬼王的真身是一条龙!?”姜玉莹几乎已经站不住,半跪着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的蛟龙在密布的乌云之间穿梭,见首不见尾。 传言有云:蛟龙若遇雷电暴雨,必将扶摇直上腾跃九霄,渡劫后方可化龙。 此时海鬼王竟化身成蛟,也是众人万万没有料到的。 这般棘手的敌人,他们真的可以对付得了吗!? “这并非是他的真身,这是海鬼王将他的意识具象化了。”人鱼女王淡淡说道,看她的神情,倒是并没有其他人那么紧张。“当初海鬼王初犯人鱼海域,便是化身为蛟,当初我们尚无防备,这才一败涂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年的精心准备,养兵千日,为的就是这一刻!” “母亲?”沫儿公主先前尚在担忧,但见人鱼女王如此笃定的模样,心里也放心不少,“当真有解决方法吗?” 人鱼女王并未回话,背后,却是响起阵阵呼喝之声。 原来是先前大战尚存的人鱼一族士兵,同时,也是人鱼女王特意挑选出的精锐部队,他们也通过空间纽带,赶到了这片海域。 “布阵!”人鱼女王厉声喝道。 “是!”人鱼一族士兵们统统应声回复,面对化身为蛟的海鬼王,他们也不曾露出一丝胆怯之情。 这只精锐部队,与普通的队伍不同,他们通通都是经历过上一次大战的老将,与海鬼王有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血海深仇,如今海鬼王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对他们而言,这是一个手刃仇敌最好的机会! 人鱼部队大约有一千人,他们很快围成一个大圈,而后又四下散开,将大圈化为三个小圈,一圈套一圈。中间最小的圈有十人,都是面对面站着的。 叶朔与其他人一样,望向那些人鱼族人,不知他们会用什么阵法来对付海鬼王呢? 小圈内的十个族人,个个口中念念有词,并且将腰间的长刀一把拔出,向上举起。 “唰——”他们居然将长刀放在脖颈前一划,“噗”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其实伤口并不深,但是可能是因为先前咏唱了咒术的原因,脖子上的鲜血流得极快。一瞬间就将他们全都染成了血人。 随着体内鲜血的流淌而尽,小圈内的那十名人鱼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而他们流下的鲜血,则在海面上汇集起来,他们的鲜血虽然是滴在了海水中,但是并没有与海水相融,依旧是猩红一片,也不曾向外扩散开去。 而那十名士兵,就像是没有了用处的垃圾,失去了生命的他们缓缓沉入海中,直至再也看不见。 而那海面上的鲜血却是兀自流动了起来,竟是在海水中独自画出了一个诡异的印记,那印记,就像是两条蛇互相身体纠缠着,并且还相互咬着对方的尾巴。 “血祭……这是血祭!”沫儿公主捂着情不自禁张大的嘴巴,“母亲,这是血祭啊!” “是。”人鱼女王冷冷的看着海面上这层鲜红的印记。 这鲜红的印记,正如沫儿公主所言,是人鱼一族的“血祭”。 同时,这也是禁术的一种,人鱼一族早已废止了千百年的禁术! 以血为祭,以向天借得天神之力。然而,这却是需要极大的代价的,需要有人心甘情愿的祭献出自己的鲜血与生命,并且,作为付出这一切的人,死后同样无法超脱,灵魂将化为孤魂野鬼,留在这世上永受穿心之苦,生生世世无法解脱。 这是一种为了获得强大力量而牺牲他人的,极其恶毒的一种禁术! 所以,这一禁术因为太过险恶,早在千百年前就已被禁止,现在已经失传已久。留下的也只是只言片语,人鱼女王当初报仇心切,面对海鬼王无穷力量的压制,她想到了这个办法。 她也只有这个办法。 她深挖各种典籍秘书,拼凑着“血祭”禁术的研习指法,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她终于完成了! 那一日,天朗气清。 沫儿公主抓着侍女阿语的手,向她询问着人鱼女王的去处。阿语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于是沫儿公主只能自己去寻找。 在一处偏远的宫殿里,她见到了人鱼女王的另一名侍女阿衡。沫儿公主追着阿衡的身影左转右拐,不但最后把阿衡跟丢了,还把自己弄得迷了路。 沫儿公主凭着记忆想走出宫殿时,却正好看见了人鱼女王。“母亲,终于找到你了!”她跑过去,却看到自己的母亲对着一个小小的印记出神。 “母亲,这是什么?”沫儿公主指着那猩红的印记,不知为何,那印记让她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心悸,她连忙扭过头,不再去看那印记,只是这印记,却是深深的印在了沫儿公主的脑海里。 “沫儿,没有什么,我们走吧。”人鱼女王牵起沫儿公主的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脸上是一个母亲和煦的笑容。 后来,沫儿公主在一本古籍上又再次看到了那个印记,“血祭……”沫儿公主摇摇头,她想起来,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阿衡,除了阿衡,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统统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踪影。 也许,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吧,沫儿公主这样告诉自己。 “母亲,你知道阿衡去哪里了吗?”此时,时间回到现实,沫儿公主看着这放大了几倍有余的猩红印记,向人鱼女王发问道。 “沫儿。”人鱼女王的声音听起来难得的生气严厉,“此刻大难当头,不要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其他人也都感到奇怪,为何现在沫儿公主会没头没脑的问这样一个问题? 忽然之间,海面上的印记红光大增! “看来血阵已成!”人鱼女王看着这大增的红光,眼里流露出一种意义不明的眼神。她纵身一跃,竟是只身跃入了阵法中! 随着人鱼女王的跃入,海面上的阵法忽然悬浮起来,由平面变为立体,最终将人鱼女王包裹其中。 顷刻之间,那血阵之中便开始有一种强烈的毁灭气息涌动着,很快便席卷开来,向阵法外处蔓延着。 “好可怕的气息……”颜雪梦担忧又惊恐的看着阵法中的人鱼女王,“女王这是要做什么?公主你知道吗?” “我……”沫儿公主神色复杂,“母亲,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叶朔在一旁一言不发,他早已看出来,人鱼女王是在以族人的生命为代价,吸取着力量。在灭族之灾面前,这样做,孰是孰非,他不好评价。况且,他现在更担心另一件事。 天空中的海鬼王化身成蛟后,不再碍于人类躯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力量是不知百倍的增强,先前他又释放了一次灵魂力量,想由此探测一下成为蛟龙后海鬼王的实力,却不想,灵魂力量一经释放出,顿时一阵气血翻滚,他的精神意识差点没被海鬼王强大的灵魂力量压傻掉! 这才是真正强者的力量!普通人类根本无法比拟的存在! 那么即使运用了“血祭”的力量,人鱼女王又是否有能力与海鬼王一搏呢? 叶朔还在思考间,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血阵中冲出,而后也并未减弱,竟是越来越强,释放着一种压到人根本无法呼吸的巨大灵压。 “轰!”阵法内再一次血光大增,只是这一次,光芒强烈到让人再也睁不开眼睛,强大的灵力波动仿佛要将人掀起,海面上又是强烈的震荡! 待众人再度睁开眼睛,却是看见一条巨大的白龙呈腾空之势,冲入云霄。 这是一条真正的龙! 人鱼女王竟是化身为龙!白龙腾在云雾波涛之中,直冲云霄,一时间,天空中密布的乌云皆被冲散,瞬间,海域之上皓月千里,生生将盘旋云天的蛟龙气焰压下去了。 这才是真正惊天动地之气势! 阵法外的人鱼士兵一脸的惊喜,“成功了!” 众人也是望着腾飞的白龙感慨不已。 接下来的战斗,更是激烈异常,一黑一白的蛟与龙相互缠斗,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它们时而窜入云霄,顿时九霄云天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时而又窜入海中,海中更是巨浪滔天,一阵又一阵的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空中海中皆是它们斗法的地方,这番激烈的程度,简直是地暗天昏,日月无光。 海面上的阵法似乎有着特殊的结界保护着,并没有受到外界的太多影响,依然保持原样,圈外的人鱼士兵亦是如此。 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这番激烈的战斗自然是波及到了他们,所有人都躲在了叶朔支起的灵晶盾里,然而灵晶盾此时也是岌岌可危。 叶朔只感到一阵又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打击过来,每一次与灵晶盾相互碰撞,叶朔就感到浑身血脉以及四肢百骸剧烈的抽痛。 “幽凰梦引·紫玉琉明!”颜雪梦施放着治愈术,但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样的补给,只是沧海一粟罢了。沫儿公主同样施放着“水之眷顾”,却也同样没有多少的效果。 “母亲……”沫儿公主此时却是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自责,先前她对人鱼女王冷酷的做法略有微词,但是现在,在这番生与死的较量中,她却好像顿时理解了自己的母亲。 在绝境之中,人鱼女王的冷酷无情,恰恰是拯救生命的唯一方法。 “轰!”天空之中,白色巨龙落了下风,被蛟龙龙尾扫过,利爪一挥,险些跌落进海中,但她也不甘示弱,身形一转,在海上贴水而过,再度昂起龙首,向蛟龙撕咬而去。 “不妙啊!”阵法外的人鱼士兵见状,相互对视了几眼,顿时便心领神会。第二个圈内大约有三百多人,他们与先前的十人一样,将长刀放在脖颈前一划,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很快他们也被鲜血染成了血人,缓缓沉入海中。他们的脸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相反,那是对于胜利的期待,为了人鱼一族,心甘情愿的牺牲。 海面上的鲜血再度流动了起来,很快,阵法被扩大,血光涌动,血阵较之前相比,扩大了几十倍! 天空中的白龙借着血阵的增威,同样实力大增,躯体也是再度增长,风云涌动间,龙蛟相缠,蛟龙不敌,窜入了海中。 白龙连忙紧随其后,也一头扎入海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但是,随着这一波的巨浪平息后,海中却是迟迟没有动静,那黑蛟与白龙仿佛是去了另一个时空,海面上碧波荡漾,宁静的可怕。 看着这诡异的平静,众人面面相觑。最外圈的人鱼士兵也是一脸的疑惑,是胜了吗?那为何女王也不出现? 正在众人各有想法时,血阵周围开始震动起来! 人鱼士兵暗道不妙,这分明是想破坏阵法,但他们却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的决定,比起保护阵法,他们竟是同时想到了直接将阵法彻底完成,也许本来他们是可以存活的,但是这一刻,他们自己选择了死亡,他们要确保女王的胜利,这是他们无悔的抉择。 “诸位……”沫儿公主眼睁睁的看着余下的那近七百名人鱼士兵,将长刀横于自己的脖颈,顷刻之间,鲜血再度汇集一处,这一次,猩红的血几乎将整片海域染红,血阵足足扩到了一千倍! 在血阵完成之后,竟是一层金光涌动其上,而后血阵忽然缩小,在缩为一点之后,猛然炸裂开,化为星光点点。 第三重血阵,也就是最后一层血阵开启,此时的血阵依旧存在着,只是变得无形无状,自然,也就无从破坏了。 就是在血阵幻化为无形的那一瞬间,原本血阵所在的海面上,一条蛟龙冲破海面,但它的行为已是徒劳。 178.第178章 不灭的海鬼王 在黑蛟冲出海面不久之后,在它的身后,一条巨大的白龙也随之冲出海面,那条白龙的体型与之前相比大了整整几倍不止,黑蛟与之相比,就像是一条小黑泥鳅。 在这般体型与实力巨大的差距之下,黑蛟几乎是完全被白龙碾压。 两者贴近海面,相互追逐不久后,白龙趁着黑蛟一个大意间,猛地一张口,竟是将黑蛟直接咬住! 顿时黑蛟的身体被白龙拦腰咬断! 变成两节之后的黑蛟,后半截身体直接掉入了海水里,而前半截身躯依旧在顽强的垂死挣扎。 纵然黑蛟身躯血流如注,挥洒的鲜血几乎让天空就像是下起了一场血雨,黑蛟还是仗着仅剩的前半截身体在空中翻来滚去,躲避着白龙的追击。 此时,白龙也像是没有了耐心,它忽然一个翻转,口中竟是猛然旋凝起一个硕大的灵力光球。这灵力光球之大,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燃烧着的小太阳! 同时,其中的灵力波动明暗交替着,光球之中似有烈焰燃烧,也有着电闪雷鸣,无一处不彰显着它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轰!”白龙将灵力光球瞬间突出,顿时,天空一片白光闪耀,那光芒强烈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甚至还能够感受到身体一阵被灼伤的刺痛感,连那海水都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天空也被照耀的如同白昼。 随着身体上的刺痛感消失,白光也变得不在强烈,众人抬头向天空中望去。 只见一道黑蛟的影子,正在随风飘散,飘飘荡荡,很快,他便化为烟尘,融入了黑暗之中。 那不可一世的海鬼王,烟消云散了。 白龙像是用尽了一切的力量,它重重的跌落海面,溅起了滔天巨浪,巨浪过后,翻卷的海面再次平息。 海面上,只余下风吹海浪的涛声,不见人鱼女王的身影,也不见白龙的身影,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母亲呢!?为什么她还不出现?”沫儿公主向着白龙坠落的海域跑去,一眨眼,便化成人鱼的身姿,跃入海中。 她巨大的鱼尾摇摆着,很快便向下潜去,没了踪影。 “或许是女王此番消耗太大了,所以没有力气再度回到海面?”司徒煜城疑惑道。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在这里稍等一下吧。毕竟我们的水性再好也比不过人鱼族人,就等沫儿公主找到人鱼女王了。”姜碧莹坐在了海面上,“总算是干掉了海鬼王。” “是呀!”姜玉莹也应和道,“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啊!” 众人都是舒了一口气的样子,叶朔却有些隐忧,海鬼王的确是在他们的眼中烟消云散了,但是……也许是先前,有很多人告诉他海鬼王并不好对付,就连人鱼女王也曾跟他说过,海鬼王需要特殊的兵器才能除去,这也是为什么人鱼女王需要海月水母王的原因。 现在,海月水母王还好端端的在自己身边,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处。当初若不是海鬼王突然进犯,人鱼一族只能匆忙应战,否则的话,也许叶朔还会因为海月水母王的事情和人鱼一族闹矛盾。 也许,海月水母王只是一种最保险的策略?叶朔心里寻思着,纵然没有海月水母王打造的兵器,海鬼王也能被消灭掉?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答案最靠谱了。 “咦?”突然之间,一直没说什么话的颜雪梦突然发话了,“那个……你们有没有看见我姐姐?” 听了她的话,众人方才想起,海鬼王化蛟之前,用的是颜雪影的身体。后来人鱼女王强行将海鬼王的意识从颜雪影体内分离出去后,颜雪影便从空中跌了下去。 但是由于蛟龙出现后,战况紧急,大家都自顾不暇,并没有在意颜雪影去了哪里,现在想来,的确这片海域,应该还有颜雪影在才是。 但是,现在海面上并没有颜雪影的身影。 这一点,众人心里隐隐有着答案。 颜雪影被海鬼王附身,纵然最后海鬼王意识离开了,颜雪影是否能恢复自己的意识尚是一个未知数,即使意识恢复了,她的体力和体内尚存的灵力,又是否能够让她保护自己,不被白龙与黑蛟的战斗卷入? 方才激战中卷起的滔滔巨浪,岂是她一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也许,颜雪影早已被这大浪卷入海底了。 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颜雪梦。 “我能感觉到姐姐的气息,但是,为什么,我却找不到她的具体位置?”颜雪梦看样子十分疑惑,也很焦急。 “能感到气息?”叶朔闻言,顿时释放出灵魂力量探测,的确,那是一种熟悉的气息,这气息的主人正是颜雪影,但是,她在哪里呢? 奇怪,能感受到灵魂气息,却无法分辨位置的事情,叶朔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还在思考中,忽然感到海面的浪花有种不自然的颤栗。 很快众人都觉察出来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海水下面急速的移动着! 是人鱼女王吗?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不是,这种急速移动的感觉,就像是在逃命!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姜玉莹看起来一脸惶恐,“会不会是之前的激战,惹到了什么海底生物,像是什么远古巨兽之类的,它被吵醒了,所以要来找我们算账?”她说着就朝姐姐姜碧莹身上靠,看起来吓得不轻。 “不要老想这些奇怪的事情啊……”司徒煜城一脸无奈,现在人鱼女王还下落不明,去找人鱼女王的沫儿公主也一点消息都没有,要是真的又出了什么新的妖兽,那可真够他们受的。 众人还在猜测间,海面上忽然泛起一层波浪,紧接着波浪扩大,一层一层向外扩张,同时海水的那种颤栗感愈加的强烈。 要出现了吗?众人个个做好准备,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将要出现的物体。 “哗!”水面绽开一层浪花,出现的倒不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居然是沫儿公主。 沫儿公主身上有着大量的血迹,应该是受了不小的伤,并且伤口很深。那些血水,很快就将四周的海水染成了一片红色,在沫儿公主的怀中还抱着人鱼女王。 然而人鱼女王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的模样,看样子受伤同样十分严重。 眼见出来的是沫儿公主,众人一阵欣喜,“公主你出现了,真是太好了!”姜玉莹心里一阵安定,总算出来的不是她想的什么奇怪的生物。 但又看到这一片血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叶朔急切的询问道:“女王怎么样了?” 一旁的颜雪梦见此情景,也想尽快地替她们发动治愈之术。 没想到,沫儿公主对众人所说的一切充耳不闻。她急切地开口说道:“大家快离开这里啊!!”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众人所在的这片海面上,突然翻起一个大浪,顿时水花滔天,众人被打翻在了海里,他们从海水中浮出来,刚一抬头便发现,在浪花之上,正悬浮着一个奇怪的生物! 那是一个怪物! 为何说那是一个怪物!? 因为它既不像人,也长得不像一条蛇。 上半身那应该是一个人类的躯体,此时那躯体之上,布满了漆黑的鳞甲,那鳞甲之上还有倒刺,看得让人不寒而栗。而两条手臂却是干瘦枯萎,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双臂,又像一棵容易折断的枯枝,丝毫没有生命的气息。 而从腰部往下,竟是一条巨大的像蛇一样的一条尾巴。 不单单是尾巴,长条形的尾巴两侧,居然还有六七只爪子。同时还有许许多多小爪子不断的长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就像蜈蚣一般。 那些爪子如同示威一般,张牙舞爪的挥舞着,让人看得不禁头皮发痒。 而那生物的脸更是青面獠牙,粗糙的皮肤上,居然长着八只眼睛,从正常人的眼睛位置,向上不断长去,一直长到了额头,尤其是额头的正中间,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幽蓝狭长的瞳孔中,还有不断的鲜血流出。 此时那幽蓝狭长的瞳孔正在左右转动,似乎在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呼——呼——”它似乎在说话,但又似乎只是在喘着粗气,不断的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这是什么怪物?”即使是异兽,也极少有长成这种可怕模样的吧!司徒煜城心里估计已经在骂姜玉莹了,你的乌鸦嘴怎么这么灵? 胆小的姜玉莹自然被吓到了。 她已经两腿一软,直接摔了下去。并且,由于受到了这番惊吓,她差点连灵力都维持不了,失去了脚底作用的灵力,她直接跌进了海里。还好姜碧莹反应快,直接捉住了她的手,才没有让姜玉莹沉到海里去。 “为什么?!!”这是一声异常痛苦的喊叫声,同时也是一声饱含愤怒的质问声,而这个声音主人却是颜雪梦。 “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姐姐!?为什么要把她变成这样!” 众人听到颜雪梦这句话,顿时背脊发凉,难道说!这个恶心可怕的怪物居然是颜雪影!? 由于刚才释放了灵魂力量,叶朔也敢肯定,的确,这个怪物身上散发着一股熟悉的灵魂气息,而且这份灵魂气息的主人正是颜雪影。 “海鬼王,还是海鬼王,他死不了!”沫儿公主从水中爬起来,眼中泪水涟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姜碧莹急切的问道,这一切,统统都太过诡异了。 “海鬼王……他的意识死不了……”说话的竟是人鱼女王,此时的女王容颜憔悴而又虚弱,颜雪梦已经在向她施放治愈之术,“女王,姐姐,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再一次的附身了……这一次,还使用了变异之术,没有想到……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心怀侥幸的,果真,想要杀死海鬼王的意识,还是需要那件兵器……” 人鱼女王说着望向叶朔,“海月水母王……”她呜咽着说道,“可惜也来不及了,来不及将它打造为兵器了,一切统统都结束了……”虽然人鱼女王嘴上说着一切统统都结束了,眼中,却满是不甘心,她双手紧紧握着拳,用力到指节发白,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杀死海鬼王的兵器?叶朔忽然灵光乍现,当初在拍卖会场的地下宫殿里,那个神神叨叨的话唠南宫无忌,曾经给过自己一样东西! “想要斩杀海鬼王,用此剑是最好的。”南宫无忌在将那把奇怪的剑给自己时,曾说过这句话。 莫非?! 虽然在叶朔心里南宫无忌是一个很可疑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做什么保险的决定。大不了拼一次,即使被坑一下,也总比在这里手足无措的好! 心念至此,叶朔毫不犹豫的释放出文殊剑。 瞬间,文殊长剑从一片虚空中幻化而出,锋芒毕露。 众人见叶朔有了动作,统统将目光投射向他。 那是一柄造型朴素的长剑,除去剑柄处有雕花,再无任何装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那剑通体晶莹,纤尘不染,显得别致典雅。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司徒煜城直接跪倒在了海面上,甚至差点沉到海水里! “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此剑!?”他的话里满是震惊与颤栗,叶朔果真是玄天派不世出的天才精英,所以玄天派才会将文殊剑交给叶朔。不对!失落已久的文殊剑居然已经被玄天派得到了!司徒煜城心里的惊讶已经难以用言语来表达了! 破魔之刃,文殊剑,他不会记错! 修灵者素来钻研灵技,但司徒煜城却独爱剑法。故而他对各式刀剑的研究颇多,那些盛名在外的传奇兵刃,他更是耳熟能详。 那日在古籍之中见到了文殊剑的记载,他就将它牢牢铭记于心,从此再也没有忘记过。 叶朔手中的长剑,那是集齐天地万物之灵,大智大慧的具象化身,当年一剑斩杀九幽鬼巫,无魔不克的文殊慧剑! 179.第179章 尘埃落定 “我是从何处得到此剑的?”听着司徒煜城的话,叶朔脑海中浮现出南宫无忌那张神神叨叨还很可疑的脸,以及……“我南宫无忌一向以诚待人。” “这个……一个奇怪的人送的吧?”叶朔显然没用听出司徒煜城话里的意思,他看了看文殊剑,自言自语道,“拿这个去对抗海鬼王,不知道有没有用。”又有些担忧的说道,“会不会把颜雪影一起给砍了!?” 最后叶朔摇摇头,“管他呢!也得先能砍得过再说啊!” 司徒煜城看着叶朔一脸怀疑的模样,都快跳脚了,居然会有人怀疑文殊剑的实力啊!那小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啊!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手中的兵器是什么啊!!那是一剑斩杀九幽鬼巫的破魔之刃啊! 司徒煜城的心里已经在开始咆哮了,叶朔再不上去,他就要上前去抢文殊剑了!! 此时的海鬼王经过变异,更是变得诡异恐怖,此时他上身的鳞甲厚重得就如同是穿着一层精钢的铠甲一般,从手到胳膊,从身体到脖子到脸上,一层一层的叠加上去,不露出一点缝隙,在脸上只露出一排狭长的眼睛。 他忽然嘴巴一咧,露出一排像鲨鱼般密集的尖锐牙齿,闪烁着森然的寒意,而他的舌头则是如同蛇信子一般,一吐一收。 而他的下半身,更像是一条被放大了百倍千倍的毛虫,扭动着肢体,十几只爪子在肢体边舞动着。 但此时的海鬼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要战斗的意思,他现在的行为更像是一条大虫子,整个身躯都趴在海面上,在海面上缓缓地蠕动着。 忽然他一个转身,似乎是要逃跑了。 也就是在海鬼王转身的那一瞬间,一股森然的寒意袭来。寒光一闪,磅礴的剑气,直逼变异的海鬼王。 叶朔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舞动着文殊剑,朝着海鬼王疾奔而去。 海鬼王窜进海里,又猛然蹿起,蹿起之时,还挟裹着一层海浪,那海浪环绕在他的身躯周围,如同一层天然的保护膜。 他的八只眼睛四下转动着,提防着叶朔的突然暗袭。 但叶朔根本没有必要暗袭,叶朔感到当他越是靠近海鬼王时,手中的文殊剑寒光越是强烈,似乎有着一种未知的,奇妙的力量在其中涌动着,那种力量仿佛能让人感到心神激荡,将叶朔原本心里的不安感一扫而空。 叶朔的心里莫名的涌现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区区海鬼王,何足为惧!? 只需一剑,便可将它斩杀。 在这股强大的自信之下,叶朔毫无技巧可言,直接一跃而上,跳至海鬼王上方,将长剑猛的劈了下去!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变异的海鬼王身体停在了半空中,就连脸上的神情也凝固住了。 原本,在他周身环绕的海水是被他加注了灵力的,海水变得坚不可摧,若是有力量作用其上,就会像灵晶盾一般,把攻击反弹出去。 但是此刻,被注入灵力的海水丝毫不像灵晶盾,反而就像是易碎的玻璃,一剑下去,四分五裂。 海鬼王还不放弃,蠕动着身体想要有所动作,但任何抵御,在文殊剑的攻击下都不值一提。 海鬼王八只细长的眼睛中,只用一道剑影,正在不断的扩大着! 先前的得意也好,睥睨也好,不可一世的海鬼王,如今的脸上,有的只有恐惧。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不受控制的消失着。 而他所附体的那具身体,也正在不受他控制的与他的意识分离着。 他现在就连想要把他的精神集中起来都做不到,一切都是在徒劳,“不可能……不可能啊……我,我是不灭的啊!” 当长剑刺穿他身体的那一瞬间,华光闪现,一道剑气呈开天辟地之势,一往直前,海鬼王的身体就像是出现了重影一般,居然缓慢的变为了两具。 两具海鬼王的身体在一片华光之中分离,其中一具显得很沉重,当两具身体彻底分开之时,他就立刻掉落了下来。 下落的过程很快,但在下落过程中,那具身体也逐渐开始变化。 它身上的鳞甲也好,剩下的尾巴爪子也罢,通通都开始消失不见,等它重重地砸在海面上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一个少女模样,那少女正是被附身的颜雪影。 虽然衣衫破旧,满是划痕,满是血迹。脸上,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无论如何,终究她是恢复了人类的模样。 “姐姐!”颜雪梦连忙奔跑着冲过去,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她几乎是瞬间就到达了颜雪影掉落的那片海域,她把颜雪影从海里捞出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姐姐,颜雪梦连忙探测她的生命迹象,在发现颜雪影一切安然的时候,颜雪梦竟是抱着她的身体大哭起来。 这哭,是悲也是喜。悲的是她这多灾多难的姐姐,从小备受嘲讽歧视,如今又被海鬼王这般折磨,变成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颜雪梦心里愧疚又心痛。喜的是无论如何,海鬼王已经被除去,姐姐也变回了正常的模样,只要姐姐还活着,以后一切都可以好起来。 而海鬼王的另一具身体则显得轻飘飘,它悬浮于上空,呈半透明之势,已经完全被那华光所包裹,躯体上有一层黑色的烟雾,正在徐徐散开。 那是海鬼王的意识正在逐渐消失,等黑色烟雾全部消散,也是海鬼王彻底死亡之时。 “母亲!?你怎么了!?”正当众人注视着远处海鬼王的消失,心中的石头即将落地时,沫儿公主却是忽然惊叫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人鱼女王,这才发现,人鱼女王的身体也在逐渐消失! 此刻,人鱼女王的身体也逐渐变得有些透明,有着淡金色的小黄点正在从她的身体上散开。 那些淡金色的小黄点飘飘忽忽,没有离开人鱼女王的身体多久,便化为了一片虚无。 此时的人鱼女王,灵魂气息也正在逐渐减弱,灵力波动更是萎靡的不成样子。 正在为颜雪影治疗的颜雪梦见状,毫不犹豫的向人鱼女王释放出治愈之术,“明月清心·花雨沧海!” 治愈术的白光温柔的轻抚着人鱼女王,只是那淡金色的小黄点依旧不断地飘散着,治愈之术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颜雪梦并没有放弃,“幽凰梦引·紫玉琉明!” 但是纵然是更高一阶的灵力治愈术,依旧不能阻止人鱼女王躯体的消散。 “怎么会这样!”沫儿公主看着治愈术没有用,顿时心里不安,一种死亡的离别在她的心中萦绕不去。 颜雪梦皱了眉头,这样的情况她还未曾经历过,“我再试一下!”她说着就要再次释放出治愈术。 “没有用的,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却是人鱼女王发话了,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生命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令人感受不到了。 “为什么啊!?母亲,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 “没有用的,获得力量,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血祭之术,这代价不单单是那一千名人鱼士兵的生命,同样作为咒术的受益者,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的生命早已走到了尽头……”人鱼女王说这话时,没有太多的留恋也不舍,只是她看向沫儿公主的眼中,透着一丝无奈。 “身为女王的我,最终将我的生命献给了人鱼一族,这是我的荣幸。”她这样说着,嘴角竟还有着淡然的笑意。 “怎么会呢!”沫儿公主听见人鱼女王这样说,已经是泪眼婆娑,“可是母亲,我需要你啊!如今我们打败了海鬼王,人鱼一族百废待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您去处理呢!” “沫儿,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你应该去做了……你要……”也许,人鱼女王尚有还没说完的话语,但是她已经再也无法说出来了。 最后仅剩的淡金色小黄点飘荡向空中,化为一片虚空。 沫儿公主的怀抱中,已是空无一人。 死亡就是这样,突然的,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人眼前,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此刻它已经带走了沫儿公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沫儿公主似乎还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也或许是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跌落在海面上,居然一脸茫然的问,“母亲呢?她到哪里去了?” 一时间,没有人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众人沉默不语着。 好半天,沫儿公主眼中才恢复一点点神采,这神采却是流露着悲伤的光芒,“母亲,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看着空旷的海面,欲哭无泪。 不远处,海鬼王彻彻底底的烟消云散,这一次,海鬼王,彻底死去了。 叶朔还不放心,释放出灵魂力量在周围海域仔细探测了一遍,确认没有发现海鬼王的气息之后,才往众人那边走去。 他将文殊剑握在手里,左看右看仔细打量着,文殊剑还是那平淡无奇的模样,完全没有能量波动。 没有想到这把剑居然这么厉害!?叶朔心里暗中感慨,俗话说,真人不露相。可能剑也是这样的? 看来这一次,以诚待人的南宫无忌没有坑自己啊。终于是靠谱了一会啊。就在叶朔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咔擦”一声…… 文殊剑断了!! 它就这样在叶朔眼睁睁的注视下断成了两截。 “啊!!”这是司徒煜城的惨叫声。 他简直比叶朔更激动,几乎是炸起一路水花的在海面上狂奔,向着叶朔那里冲过去。 “文殊剑!!它怎么断啦!!”司徒煜城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崩溃,都带着颤音了。 “我也不知道啊?它就这样,断了。”叶朔的表情特别的无辜,刚才文殊剑断裂的时候,他就有点被惊吓到,但是现在比起文殊剑,司徒煜城的反应才真的叫让人惊吓。 “你很在意它吗?”叶朔把断开的另一截剑拾起来递给司徒煜城。 司徒煜城是双手颤栗着接过去的,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痛的一抽一抽的。 有生之年,终于亲眼见到了文殊剑,而且还亲手触碰到了它,但是,它却断了! 从文殊剑方才斩杀海鬼王的表现看来,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文殊剑,但是古籍上并没有记载它一用就断啊!司徒煜城特别的痛心疾首。 “看来要去找一个铁匠铺,重新锻造一下了。”叶朔从意犹未尽的司徒煜城手里,将残剑拿了回去。 “铁匠铺!?”司徒煜城的表情就是一脸的“你在和我开玩笑嘛!”要是铁匠铺能够锻造文殊剑,那个铁匠铺简直可以上天了! “叶朔,你真的不知道文殊剑的来历吗?”司徒煜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先前只是以为叶朔是不愿意暴露文殊剑的行踪,才一副这把剑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但是从叶朔的种种暴殄天物的行为看来,除非他是真的演技高超,要不就是他真的不知道文殊剑的来历。 叶朔摇摇头,说道:“这是别人送的。” “那人和你关系很好吗?玄天派的大长老??”司徒煜城继续追问。 叶朔摇摇头:“不是,那人和我的关系,应该……还挺不好的吧?” “那他为什么要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啊!”司徒煜城双手抓着脑袋,他怎么就遇不到这种事情啊! “贵重?可是它断了。”叶朔特地把断成两截的文殊剑举到司徒煜城的眼前晃,司徒煜城连忙转移视线,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痛,他心里默默哀叹。 最后司徒煜城终于是把文殊剑的来历告诉了叶朔,看着叶朔的反应,司徒煜城更加确定了叶朔先前确实不知情,他又感到了他的心无与伦比的疼痛。 说话间,叶朔与司徒煜城来到了颜雪梦她们所在的海域,除去了海鬼王,但是姑娘们似乎都很难过。司徒煜城刚想询问,叶朔就已察觉到了异样。 他没有听到人鱼女王的声音,又加之姑娘们之间悲伤的氛围,他差不多明白了。 叶朔正担忧的看向沫儿公主,沫儿公主突然站起身来,“各位,人鱼一族的事情,多谢了。”她的语气极其的平静。 180.第180章 新的开始 天亮了,晨曦微露。 海浪拍打岸边礁石,蜿蜒的海岸线不知道延伸向哪里。远处的大海水天一色,初升的太阳将海水染成一片金黄色,真是一个平静的早晨。 死去的海鬼王,牺牲的上千名人鱼士兵,化为金色光点的人鱼女王,被鲜血染得一片猩红的海域,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旷日持久的噩梦。 但是那场恶梦终究醒了,如今的人鱼海域,宁静而美好。 晶莹的琉璃穹顶之下,幸存的人鱼族人开始重建他们的家园,一切百废待兴。 同时,人鱼一族的宫殿中,一位新的女王正在加冕,沫儿公主,不,现在是女王了,她身着赤色三镶盘金冕服,走在长长的通道上。 大殿里一片富丽堂皇,七彩的琉璃宫灯悬挂在两侧,两侧还站着人鱼一族的大臣与将士,他们高声呼喊着:“女王万岁,女王万岁!” 新任的女王注视着这一切,眼前的这一切,是多么的陌生。 还在不久前,她经历了母亲的离别,她知道,她应该担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了。 海鬼王死了,幻光派的弟子们希望能即刻回去复命,颜雪梦担心着颜雪影的身体情况,想把她快点带回家去治疗,叶朔处死了海鬼王,得到了海月水母王,也没有继续留在人鱼海域的理由,他继续踏上了他的寻药之旅。 大家都还有着各自要做的事情,都选择连夜离开,她并没有挽留谁,只是她注视着叶朔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叶朔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新任的女王感叹着,原来头上的皇冠,这么重。 幻光派,真元殿。 天绝道长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中,就在不久前他的玉简收到一条传信,传信人正是司徒煜城。 第一句话就是“海鬼王已死。” 天绝道长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后来一想不对,他的眼疾早就已经在一年前就治好了。于是又反复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真是怪了。”天绝道长咂咂嘴,对于海鬼王的死,他非但没有什么欣喜之情,反而满是狐疑。 照理而言,海鬼王身为邪帝的护法之一,决计不是那么容易就对付得了的。 当初海鬼王在东海横行霸道,他将不愿意屈服的海族统统屠杀,灭绝种族的事迹也不是虚构的,有许多修灵者自告奋勇的去收拾海鬼王,但都失败而归,有的,连回来都回不成。 而自己调出的弟子是什么实力,他心里也知道。若是海鬼王这么容易就能对付得了,人鱼一族也不会来请求幻光派的帮助了。 根据幻光派的调查,海鬼王有着几乎不灭的意识。难道说,是他的那些弟子根本没有彻底解决海鬼王,只是自以为海鬼王已死?若是这么说,倒也是说得过去。 天绝道长想了想,正要传信给司徒煜城,此时他的玉简又亮了起来,将内容一读取,才发现竟是一大段的话。 司徒煜城详细写了打败海鬼王的过程,天绝道长在读取的过程中,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最后他突然跳了起来,“文殊剑!了尘啊,你这个牛鼻子老道,连这事都瞒着!简直太不够意思了!诶?等等……” 天绝道长又继续读下去,“不是玄天派传给他的?”他想了想,叹息道:“煜城啊,你还是太年轻,这种事情人家当然不会承认。”过了一会儿,天绝道长的神情又一阵突变,“什么!文殊剑断了!” 他脸色一沉:“难道说文殊剑是假的?但是以煜城的眼力,绝不会看错,更何况此剑也的确斩杀了海鬼王……难道是真的吗!?但文殊剑此等兵刃,怎么会一下就断了!还有那个叶朔……” 天绝道长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了尘道长那张痛心疾首的脸,“也不知道叶朔的体质是怎么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也用心修炼过,但是就是迟迟无法突破蓄气一段。啊!天绝,我们也是老交情了,你要是有什么好办法,千万记得要告诉我啊!” 想到这里,天绝道长连忙死命摇头,把脑海中的影像统统赶走。“凡是和了尘那个老家伙扯上关系,总没什么好事情发生!”他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这这……”天绝道长站起身来,又坐了下去,最后还是坐不住站起身来,“这段传音信息量有点大啊!看来我得好好消化一下……” 于是天绝道长抓着他的白胡子在真元殿里胡乱打着转,最后他大吼一声,“不消化了!告诉掌门去!” 同一时间,玄天派内,了尘道长也收到一条传音。传音者是叶朔。 “海鬼王?死了?这不是很好吗。”了尘道长悠哉悠哉的坐在榻上,给自己倒了一壶茶,“还有幻光派的人?哈哈,看来天绝老家伙又要欠我人情了。” 了尘道长不紧不慢地看着读取着传音,“怎么这么多内容啊,以后要记得长话短说……找铸剑师?”了尘道长换了一个姿势,“不知道又捡到什么宝贝了。”听到叶朔说他得到一把奇怪的剑,了尘道长心里猜想着。 “文殊!?”了尘道长的表情终于有些严肃了,“破魔之刃早已失传已久,记得当初斩杀了九幽鬼巫后,就已不见了踪影,为何会现在突然现世?这是巧合,还是有人的刻意安排?” 了尘道长继续将传音读取下去,“南宫无忌?那是谁?”了尘道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从未听说过这号人。 按照叶朔所言,这个南宫无忌是定天城拍卖会场的幕后老板,也与着黑市有着某种联系,最重要的是,那是给叶朔文殊剑的人,了尘道长虽然深居简出,但也算消息灵通,不过这次,了尘道长是真的不知道他的来历。不过又按照叶朔的说法,南宫无忌“以诚待人”,看来这个名字也不见得是他的真名。 传音里其他的内容也没有什么了,大多是一些路上的见闻之类的,叶朔还说到了他可能这下是真的境界突破了,了尘道长心里也跟着高兴,突然也有些明白了,那天为什么天绝道长,会这么鬼鬼祟祟的询问自己,关于叶朔的事情了。 一想到那天,天绝道长一副想发作又不好发作的样子,了尘道长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将玉简收回去,了尘道长细细品了一口茶,看来这一次叶朔去寻找解药,的确是有了很大的成长,在外的历练,远远要比在门派内闭门造车的好。 不过……按照叶朔的进度,还有剩下两种解药,不知道能不能在门派大会之前赶回来呢?了尘道长陷入了深思。“还有铸剑师的事情,如果文殊剑是真的,要寻找能够重塑文殊剑的人……也许整片定天山脉都找不出一人来。不过,在定天山脉之外,倒是有一人,或许可能做得到……” “师父!!”一声熟悉的叫声响起,了尘道长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去。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赫连凤啊! “师父,我进来啦!”赫连凤轻快的跳进了屋里。 “啊,阿凤啊,我不是吩咐你研习青霜天道谱了吗?”了尘道长赶忙把玉简藏好,要是让她知道了有叶朔的消息,她一定会抓着自己问上个三天三夜的,了尘道长心里一阵无语。 但了尘道长也曾想过,等叶朔真的回来了,那可真的就热闹了,等叶朔真回来了,他一定会选择和顾问一起在一旁看热闹,然后悠悠的说一句:“年轻人啊,就是活力四射。” “青霜天道谱?那个我早就明白的差不多啦!”赫连凤不以为意。 “这么快就懂了!?”了尘道长心里也有些诧异,不过他相信赫连凤并没有说谎。当初自己收赫连凤为徒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赫连凤极其的有天赋。 那天赫连正诚带着赫连凤来到了尘道长跟前,一定要让了尘道长收他的女儿为徒,了尘道长随手给了赫连凤一册基础修炼手册,若是能够在七天之内学会,他便收她为徒。 无论怎么说,赫连凤的年龄都太大了一点。许多修灵者都是从幼儿时期开始学习修炼,最晚也是七八岁,十几岁的赫连凤早就错过了修炼的时期,了尘道长此举是想让赫连凤知难而退。 没有想到,仅仅是两天之后,赫连凤就再次上山找到了尘道长,她已经将基础修炼手册内的内容统统学会了!原本身为普通人的她身上是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的,但再次上山的她却有了虽然很微弱,但却的确存在着的灵力波动。 其实后来顾问和了尘道长说过,这可能就是爱的力量,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阿凤,你果真是天赋异禀啊。我这里还有一本……”了尘道长连忙引出新的话题,一般赫连凤来找他,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要下山去找叶朔,所以她会来找了尘道长询问叶朔的下落。 但是这时日不久的相处,了尘道长差不多摸清了赫连凤的性格,按照她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一下山绝对闹得鸡飞狗跳,不出几日,整个定天山脉所有门派,都会知道玄天派有一位热爱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义的使者爱的化身……新晋弟子赫连凤。这太可怕了…… 何况七大门派比试会将近,还是不要出什么乱子比较好。 “师父,我来是跟你说一件事情的!”赫连凤这一次显得有些奇怪,她压低声音说道,“我看到我们门派的一些弟子鬼鬼祟祟的,老是往后山门跑,还拿着什么东西,后来我就打劫了一个,师傅你看……”说着,赫连凤取出一件物件。 那是一个储物盒,了尘道长将它打开后,顿时眼神一变! “怎会这样!?玄天派,出了内奸?” *** 一片小林间,叶朔默默的走着。 那天,杀死海鬼王之后,他没有停留多久,告别了众人,他又再次踏上了寻药之旅。不过临走之前沫儿公主把他大骂了一顿,说着什么千万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见你之类的话,让叶朔莫名其妙了好久。 这片小林虽然不大,但树木长得十分茂密,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一些不知名的小虫鸣叫着,倒也十分祥和。 “哎……”叶朔长叹一口气,线索到这里又断了。剩下的两种解药,他是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最后他苦思冥想了半天,跑去问祈岚,能不能帮他炼制一份解药。 最开始祈岚在装死假装没看到玉简传音,后来在叶朔那条“没有看到传音我就直接来找你”的传音之后,顿时活了过来,“千万不要啊!大哥,说句实话,我是真的炼制不出来……啊,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炼制不出来!!要不,去找我师父怎么样?小弟帮你引荐一下?” 叶朔一脸黑线的听着这段传音,所以先前一直不回复是因为自己炼制不出,所以不好意思回吗? 师父的话,应该是云星大师?叶朔心里默默想着,“就是那个在我体内留下了一道烙印的云星大师?” 忽然之间,一阵嘈杂声打破了叶朔的思考,不远处,好像有人在呼救,但是声音很模糊,很快就被掩盖在了一片虫鸣之中,让人怀疑,那只不过是不小心的错觉罢了。 虽然听不清楚,但叶朔很快释放出灵魂力量,一经探测到前方区域,他瞬间感受到了一阵紊乱的灵力波动,还有灵技使用的痕迹。看来的确是有人在动手,不过在这山林之中……莫非是有人在打劫? 想到这里,叶朔连忙向前跑去。 不远处,大约有十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还有许多死去的人的尸体,看死者的衣着,统统都价值不菲。而黑衣人之间,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他虽然被黑衣人团团围住,但却临危不惧,“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181.第181章 炼药师公会 树林中,虫鸣依旧。 这噪音显然让那些黑衣人心里烦躁不已,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人喝到:“屁话少说,帮不帮就一句话的事情。你肯帮,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不肯帮,把脖子伸长点让我们砍。” 那人听了黑衣人这么说,竟是笑了一声,“我不帮。” “你!”那黑衣人头领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竟是一下子不知道回什么好,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黑衣人头领说着就把长刀往那中年人头上挥去,这一行为让其他中年人看得心惊胆战,老大说了要带活的,万一成了一具尸体,那他们要怎么交代啊! 黑衣人头领心里当然知道这件事,他也不过只是做个样子吓唬一下罢了。 但当他的长刀即将靠近那中年人时,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触碰到,长刀却是忽然一顿,一股有如千斤重的力压下来,长刀像是被固定住了,黑衣人首领砍不下去,但也举不起来,动作直接就僵住了。 一旁的其他黑衣人对首领的这个行为大惑不解,为什么首领非但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反而表情看起来还是咬牙切齿的? 他们还在狐疑间,忽然觉得脑袋一阵沉闷的抽痛,整个人晕晕乎乎,接着就立马不省人事了,不省人事的还有黑衣人首领,他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袋发晕,就在那中年人一脸愕然的表情中缓缓倒下。 林间一阵树影摇动,很快就窜出来一个人。 “是你?” 这是叶朔与那中年人异口同声的声音。 没有想到,这个被黑衣人围困的中年人正是云星大师。 当时叶朔听见黑衣人威逼的声音,虽然他人还未赶到现场,但是早早的释放出了灵魂力量,在得到了黑衣人意识的主导权后,只需在他们的意识中轻轻地一搅合,那些黑衣人立刻大脑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叶朔来到事发地才发现,被威胁的人正是他正在叨念的云星大师。 而云星大师也注意到,这从林中冒出来的少年,正是那天在定天城中有着一面之缘的少年,也没隔太久时间没见,这少年显然比原先更为成熟。以及……他的灵力波动,已经达到了聚气级! 要不是当初在叶朔体内留下的本命烙印,云星大师估计会以为叶朔有一个孪生兄弟。 但即使是有本命烙印,云星大师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会……云星大师难得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怎么会境界突破的如此之快! 上一次定天城一见,到现在才几个月时间,居然是直接连升两级。何况,当初这少年才只有蓄气一段,蓄气段是修炼的基础,需要长久的累积,他怎么这么快就…… 还有,这少年如今的灵魂力量更是强大。云星大师不用猜就知道,方才那些黑衣人的倒下,应该是那少年用灵魂力量操控的,在同一时间内操控这么多人的意识,这灵魂力量,只怕要和自己旗鼓相当了吧! “嗯……?云星大师?”叶朔看着一脸在发呆的云星大师。 “嗯?”被人叫了一声,云星大师这才回过神来。 接着云星大师突然就说道:“少年,我要收你为徒。” “咦!?”叶朔一下愣住了,虽然是自己是救了他,但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表达感谢吧?总觉得很奇怪啊。 “少年,当初在定天城内我便有收你为徒之意,现在看来,这次的林中相遇,我们也算是有缘。” “我……已经有师父了。”叶朔实话实说。 “没关系!师父不是父母,多拜几个没关系的。”云星大师居然一挥手这样说道,而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怕你师父不同意?我来替你说服他!这样的灵魂力量不好好利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是浪费啊!” “呃……等等……”叶朔总觉得云星大师太激动了些,叶朔倒不是担心了尘道长会有什么异议,只是他对炼药没有兴趣。 于是叶朔连忙扯开话题,“大师,先不说拜师的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云星大师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太虚教想让我炼制所谓的起死回生丹。可笑,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起死回生之药,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要是人人生而不死,那这世间,岂不是要大乱了!” 云星大师说完又叹了口气,“我知道太虚教一直想要捉我过去,这几天我也够小心谨慎了,没有想到这一次,内部有人走漏了消息。看来太虚教已经有人渗透到炼药师公会内部了。赤云世,他就这么想搞垮我么。” 叶朔只是随便问一下,但是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于是叶朔艰难的又扯开话题,问道:“云星大师,你不知道九霄丹啊?” “九霄丹?”云星大师想了想,“这九霄丹的确少见,即使是公会中,也并没有存货……你很急着要?” 叶朔点点头,听着云星大师说连公会中都没有,叶朔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但云星大师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没有存货,我炼制一个出来即可。”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叶朔的心情就像是来到了天堂。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快回炼药师公会。还有……”云星大师顿了顿,又说道:“小伙子本是你救了我,我帮你炼药也是应该的,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个忙想请你帮我。” “没关系,没关系。我一定帮到底!”叶朔现在心情超级好,还没有听云星大师说要帮什么忙,他就已经满口答应下来了。 “这样啊。那可不能反悔,很快炼药师大赛又要开始了,我的徒弟祈岚最近也没什么成果,不如你以我的门人身份和祈岚一起去参加这次比赛吧。” “!”叶朔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大坑。 “我不会炼药啊……”叶朔小声嘟哝道。 “没关系,没关系,凡事都可以学的嘛。名次不重要,重在参与,重在参与。”云星大师的眼睛笑的眯了起来。 叶朔唉声叹气,本来以为这么快就能得到九霄丹,现在看来,接下来还有一堆麻烦等着他。 不过,这样总比完全没有九霄丹头绪来的好。至于炼药嘛……这种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得个最后一名,叶朔一向想的特别开。 前往定天城,又是漫漫长路。但是云星大师到底是名人,一离开树林,云星大师就联系上了一名熟人,向他借了一只飞行灵兽。 不多时,叶朔与云星大师就已来到了定天城门口。 在飞行灵兽身上骑行的时候,叶朔满脑袋都是如果天苍兽会飞就好了,即使是这定天山脉,飞个来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这想法似乎是被天苍兽得知了,叶朔刚想到这里,顿时脑中天雷滚滚:“臭小子,你都在想些什么啊!吾乃上古神兽天苍兽!不管有没有翅膀,都不会成为你的坐骑!!” 这一声咆哮把叶朔吓了一跳,感慨道:“怎么天苍兽越来越爱往我脑袋里钻了。以前不是都不理人的么。”虽然是心中所想,但还是理所应当被天苍兽听见了。 天苍兽回了一个“哼!”才从叶朔脑海中消失。 由于是跟随着云星大师,叶朔非但没有被城门守门的官兵排查,还被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炼药师大人好。” “看吧。”云星大师看着那些士兵说道:“很多人都觉得你很适合当炼药师呢!” 对此,叶朔表示无言以对。 两人来到了城中的炼药师公会。上一次在定天城,叶朔也曾经路过这里,那时他远远就看到了高大宏伟的一片建筑群。 只不过,真正走进去还是头一回。炼药师公会的里面,比他想象的还要华丽。大厅内金碧辉煌,但又不显得艳俗。墙上精心布置着浮雕与彩绘,整个装潢没有一处怠慢,名贵木材制成的地板显得古朴又庄重,而头顶悬挂的琉璃水晶灯完全不输人鱼宫殿内的七色夜明珠。 走廊两侧放的都是些叶朔见所未见的花,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见它们生的模样异常美丽,显然是价值不菲。 那些花儿似乎还有着一些特别的功能,它们散发出清淡优雅的香味,叶朔闻着花香,感到一阵心情无比的舒畅,好像有一股温润的气息,正在洗涤自己的经脉,滋养着灵力。 公会大厅里的人一看是云星大师,都统统向他问好。当然,他们也都好奇的看着叶朔。 云星大师显然也注意到了,于是慈眉善目的向众人说道:“这位是我新收的徒弟,叫叶朔。” “啊?等等,我还没有答应……”叶朔正想说话,却被一声响亮的“师父!!”给盖了过去。 这声音的主人,叶朔一听就知道是祈岚。 果真,随着那一声“师父”的呼唤,祈岚从一扇小门里面冲出来,“师父啊,我有一个大哥想请你帮忙……诶!!大哥!?” 祈岚无比震惊的看着叶朔,最后颤抖地说道:“原来大哥,你已经找到我师父啦……”祈岚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千万不要是“因为你的徒弟学艺不精炼制不出来,所以我来找你。”这种理由啊! “哦,岚儿啊。”云星大师看到了祈岚,朝他招招手,“这是叶朔。为师新收的徒弟。” “啥?”祈岚脸上的表情的僵住了,人就像是石化了一般,“这是个什么情况??” “对了,岚儿,你刚才说的大哥?” “不,没事了,大哥他……已经被你收为徒弟了。”祈岚感到心好累。 叶朔觉得心更累,这种相遇真是尴尬啊。最重要的事情是,他根本没有答应要当云星大师的徒弟啊!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云星大师微微思索了一下,“原来如此,先前已经为了九霄丹的事情找过岚儿了。我就说,朔儿你我之间必有师徒之缘。” “那就是的吧。”叶朔已经不想反驳了。 “那,岚儿,叫师兄吧。”云星大师笑眯眯。 等等,为什么啊?明明我的入门时间要早得多……祈岚心里想着,忽然转念又一想,哪有管大哥叫师弟的,叫师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连忙叫了声师兄。 于是,叶朔就这样多了一个小师弟。 云星大师交代祈岚带叶朔在炼药师公会转一转,认认路,晚上再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于是祈岚带着叶朔瞎转。一路上,叶朔向祈岚狠狠吐槽了云星大师是怎么样强收徒弟的。 最后祈岚幽幽的说道:“师兄,这话在我面前说没事,千万不要说出去啊!你知道想让师父收徒的人有多少吗? 从炼药师公会排到定天城城门口都不够排啊,多少人想方设法削尖脑袋。但是师父他却根本不曾理会,师兄你居然是师父死皮赖脸的……说起来我都有点不相信啊。要是别人知道了,你会被他们嫉妒的烈火烧得连灰都不剩的!” 说完他自顾自的点点头,“所以才能当我祈岚的大哥啊!有这样的大哥,我也很厉害啊!” 一旁的叶朔满脸的黑线。怎么觉得,最近身边脱线的家伙,越来越多了呢?是错觉吗?? 傍晚,日薄西山。祈岚还拉着叶朔在炼药师公会溜达,“第一次发现,原来公会这么大!居然有些地方,连我都没有去过。”祈岚走在长长的通道上,“师兄你看,这两边的花,是‘太清摇光’,可以用来养气,一般境界突破不了的时候,可以使用它制成的丹药来提升境界。” 祈岚难得这么多话,但是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前方,站着一个身着一身红衣的男子,年纪约莫三十上下,有一双狭长的凤眼,正在打量着祈岚与叶朔。 祈岚一看到那人,脸色顿变,回头对叶朔使眼色,“我们快走。” 182.第182章 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 “原来是祈岚啊,怎么见到我就走。” 被人叫了名字,叶朔能感到身边的祈岚脸色一下就黑了,看来他是十分讨厌那人了。 祈岚头也不回,就抓着叶朔离开。两人走了好远一段路,祈岚才恢复正常,“真晦气。”他看起来气鼓鼓的。 “师兄,我跟你说,那个人,叫赤云世。是炼药师公会的副会长,咱们师父的老对头!”祈岚压低着声音,“要是真的拿出真本事,我也不会这么不待见他,那家伙整天就知道耍手段!” “赤云世?”叶朔想起当时在树林中,云星大师提到过这个名字。 “总之不要与他有太多的牵扯,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祈岚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可能是被坑过了吧,叶朔心里默默想。 很快,祈岚带着叶朔来到炼药师公会一处独栋的建筑前,那里就是云星大师的办公室,看来云星大师在公会的地位确实很高。 走进建筑里,屋子的装饰很有风格,木制的装潢显得古朴典雅,祈岚领着叶朔上楼,楼上的墙壁被做成了一排排内嵌式的书橱,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光是看一眼这密密麻麻的书籍,叶朔都觉得头痛。 于是他拉了拉祈岚,“当炼药师,要看这么多书?” “不……这个……”祈岚靠近叶朔耳边,“这只是装饰,师傅说这样看起来整间屋子都特别有气势,其实他自己也没看……” “你们来了?”云星大师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前,办公桌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瓶,里面装着一些蓝色晶莹的液体。 叶朔与祈岚听见云星大师叫他们,顿时闭嘴。 祈岚毕恭毕敬的向云星大师行了个礼:“是。” 云星大师说道:“还有一周时间就是炼药师大赛了……” “这么快!”这是叶朔与祈岚同时的反应。 “不是应该还有十几天的么?”祈岚显得很烦躁,“我的清风酝韵丹,还有十天才出成效,若是提前了,我还不知道我这新配置的处方有没有效,又要去比赛了!?” 云星大师一皱眉,“赤云世的意思呗。” “又是他,之前见到他他还叫了我,就觉得没安好心。”难得看见祈岚对一个人会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 “既然时间这么紧急,那我就不参加了吧!我现在是一点炼药的基础都没有诶。”叶朔恨不得比赛明天就开始,这样他有足够的理由不参加了。 “对了,朔儿,忘了跟你说,这一次炼药师大赛第一名的奖品中有一味药,叫‘悠露草’的,这是制作九霄丹的关键,你得把它赢回来,这才能完成九霄丹最后一步的制作。” “是这样吗……?”叶朔看着祈岚一脸的“咦,第一名有这种奖励吗?”的表情僵硬的说道。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以你的资质,为师还是很放心的。接下来我就要开始九霄丹的炼制了,一些材料也要准备起来,所以学习炼药的事情,岚儿,你来帮忙吧!基础学习也就这么回事,很快就能学会的。”云星大师就这样把领叶朔入门的事情全都交给了祈岚。 “不是吧!可是我自己还……”祈岚一副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样子。 “没关系,这会让你们共同进步,还有这个。”云星大师拿起桌上的那瓶蓝色液体小瓶给祈岚,顿时祈岚和云星大师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丝不可言说的表情,然后他们一起转头看向叶朔。 看的叶朔心里直发毛,差一点点就要释放灵魂力量去查探他们的意识了。 拿过了瓶子之后的祈岚一口答应帮助教导叶朔,在叶朔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就把他从云星大师办公室拉走了。 由于叶朔才来,他在炼药师公会还没有居住的地方,所以他和祈岚住在一起。 离开云星大师的办公室后,祈岚带着叶朔先是去做了一个入会登记,登记处的姑娘很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朔,“云星大师的新徒弟?还要报名参加一个星期后的炼药师大赛?以及最重要的是,以前从来没有学过炼药!?” 这怎么看都很天方夜谭,要不是云星大师的徒弟祈岚在,那登记处的姑娘真心要以为叶朔是跑过来行骗的。 但是如果是真的,这少年必然是天赋异禀,有着绝佳的炼药资质,说不定还会在炼药师大赛上一鸣惊人!这么想着,登记处的姑娘越看叶朔越有好感,还不自觉的给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一周后的炼药师大赛,还真是让人期待呀!她看着叶朔离去的背影想着。“啊,对了!”登记处姑娘突然收起了笑容,她想起来她还有着任务。 “这少年的情况,还有他是云星大师新收的徒弟,这一切,都得赶快向赤云世大人报告才是。” 祈岚的房间里。叶朔看着祈岚,祈岚看着叶朔。 “师兄,你把它喝了吧。”祈岚把装着蓝色液体的瓶子递出去。 叶朔没接手,祈岚和云星大师之前的表情真是让他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你也喝吧?”叶朔跟祈岚说道。 祈岚的表情顿时变得难以名状,就像是勾起了什么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其实,师兄。这个我也喝过。师父特地调配的‘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虽然名字是挺那啥的,但是师父不会取名字,炼药可是绝顶,保证药效如其名!当初我被师父收为徒弟的时候,同样也喝过!你看我现在不也是活蹦乱跳的嘛~” 叶朔很怀疑的看着祈岚,但最后还是很小心翼翼的把这一瓶蓝色液体喝了下去。毕竟他还吃过南宫无忌给的来历不明的丹药,照样还活的好好的。 一看叶朔把药剂喝下去,祈岚顿时从不知哪里取出一块玉简,往叶朔怀里一塞,“师兄,集中精力,集中精力不要漏掉每一处细节!” 六个小时后…… 此时,已是深夜,叶朔满是黑眼圈的爬了起来,他颤颤巍巍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如同没有了魂魄一般长久的注视着窗外的明月,“月亮啊……我想……” 祈岚强忍着瞌睡,努力睁着快要黏起来的眼皮,问道:“师兄,感觉怎么样?” “我想……我想吐!”叶朔捂着胸口,“这么变态的学习方法,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啊!” 祈岚在一旁弱弱地说:“就是师父啊……” 犹记得,当年的祈岚还是一个单纯天真的五好小朋友,在被云星大师收为徒弟后,喝下了一瓶“很好喝”的不明液体。 在喝下了那不明液体之后,那一天,祈岚觉得自己突然就瞬间长大了,原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这么的脆弱……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东西啊!简直难喝到变态! 所谓“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如果光说是药效,那么它一定是无比成功的。 炼药师的基础学习同样很复杂,在开始独立炼制丹药前,首先要对各种药剂原料的种类,作用,属性,品级等等有很好的了解,之后是各种基础丹药的配置流程,药剂混合的使用方式等等。 这样大量的资料典籍,包括实践经验,这些内容需要时间去学习记忆,普通的炼药师可能要学上个五六年才能掌握。 这些内容全部储存在了祈岚塞给叶朔的玉简中。这知识的涵盖量不像是一些秘籍一下就能记忆住。这玉简中的内容只怕是要比云星大师办公室墙上的书架上的书还要多上个几倍。 将需要六年才能学得的知识,用六个小时统统都塞到脑袋里,那是一种比看书看吐了,更加让人难受的感觉。 这蓝色的“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则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之上,将那些知识强行印在脑子里,融入进记忆中,就像是劈开脑袋往里面死命的塞东西,简单粗暴,但是极其有效。 “头痛……连胃都跟着在痛了……”叶朔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胃。 “师兄,影宵草的作用是什么?”祈岚忽然问道。 “清热?解毒?还能做化神丹的药引?”叶朔歪着脑袋说。 “对嘞!那蕴缎草呢?” “可以用来做蕴缎丹的药引?蕴缎丹是提炼天雷丹的必需品。” “嗯嗯。”祈岚等着叶朔的下文。 叶朔却一脸无语的说道:“为什么炼个天雷丹,还要从天空中召唤出一道雷劈一下?这雷劈不劈,对天雷丹的影响也不大啊?” “这个么……可能是约定俗成了吧,总不能召唤一场雨,然后说我炼的是天雷丹吧。”祈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每次有人炼天雷丹都是这样的…… 不过如此说来,“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是很有效了,记得当初自己喝下它也是这种痛苦到********的感觉,啊,不能再回想了!祈岚连忙打住要回想往事的自己,因为他已经感到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了。 “既然已经成功接收了这些知识,那师兄今晚就好好休息吧。”祈岚说着开始满房间的找叶朔,最后发现叶朔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他的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啊……我的床啊!”祈岚的哀嚎响起。 翌日,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叶朔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起来之后非但没有休息过后的轻松感,而是一阵又一阵大脑传来的沉痛感。 “那药太可怕了!”叶朔嘟哝着起床,“还有‘悠露草’这哪里是制作九霄丹的关键,九霄丹的制作也并不繁杂啊,只不过需要用到的药鼎少见了一些……”叶朔拍着脑门,搜索着昨天被强塞下去的炼药知识。 不过这样也好,多了一份炼药师的职业,以后说不定在修灵路上能更上一层,叶朔很愉快的想着。 “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了,祈岚顶着两个深沉的黑眼圈走了进来。 他看到叶朔醒了,懒懒的跟他打了声招呼,就直接扑倒在了床上。 看着祈岚的样子,叶朔突然想起来,昨天好像是自己占了他的床…… “啊!真晦气啊!”祈岚在床上扑腾个不停。 “怎么了?”叶朔问道,他觉得自从在炼药师公会见到祈岚,祈岚就十分烦躁。 “昨天,师兄你霸占了我的床……”祈岚眼神幽怨。 “然后我就想都这么晚了,我也没地方睡,干脆出去走走,就去了炼药房,看看我尚未完成的清风酝韵丹,结果正好看到赤云世的徒弟也在,对着我的药鼎鬼鬼祟祟的。他们一看到我,就出言挑衅我,后来我和他们打了一架,然后……一直被罚站到现在……早知道我下手重一点了,看我不打死他们!”祈岚的眼神更幽怨了。 “那你幸亏没有下重手,否则的话就被关禁闭了,那一星期后的炼药师大赛你也没有资格参加了。”叶朔看着祈岚幽怨的眼神说道。 “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祈岚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不愧是赤云世的徒弟,简直和他们的师父一样!” “那个赤云世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反感?” “哼!”一提到赤云世,祈岚顿时冷着一张脸。 “那家伙身为炼药师公会的副会长,一心想要成为会长就算了,还整天挑拨是非,居然在公会内部放出谣言,说师父与邪教合谋炼制禁药,还说的绘声绘色的,听起来言之凿凿。 却不知他徒弟说亲眼看见师父和邪教人员会面的那天,师父正和药剂商会的会长在洽谈一批药剂的事,谣言虽是不攻自破,但是,我还是好生气啊!之后他徒弟就回了一句‘哦,我看错了。’ 还说我是因为那天他徒弟生病没参加比赛,机缘巧合下才能得到炼药师大赛的第一名,这种事情简直太多了!不行,这一次比赛他徒弟也在,我一定要再拿一次第一!” “这世上,果真有生来就是让人讨厌的人啊……”叶朔听着祈岚的讲述,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这么看的话,这一次的炼药师大赛,恐怕会有不小的风波。 183.第183章 吃烤鱼吗? 细密的雨,打湿着它所经过的一切地方。下雨天,总是这么的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却正是一个闷头睡大觉的好天气。 祈岚回房间后和叶朔聊了几句,之后倒头就睡,一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其实祈岚是被一阵香味香醒的。叶朔居然买了晚饭在房间里吃,祈岚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吃特吃,让他特别感动叶朔还带了他的那一份。 吃完饭祈岚表示并不想出门,叶朔问他他的清风酝韵丹怎么办。 祈岚犹豫了一下,“反正也赶不上炼药师大赛的时间,不管它了!”他很心安理得又躺了下去,“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没有什么用。”他像是在让自己躺的更情有可原些,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我这也算不上临时抱佛脚吧,我算临时炼药师……”叶朔探头看向祈岚,“祈岚,你说要是得了最后一名,师父会怎么样?” “……”祈岚坐了起来,“师兄!不会让你得最后一名的!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吧!有问必答!” 之后祈岚就觉得自己说大话了,首先他要回答叶朔各种思路清奇的问题,还要时不时跟上叶朔思考问题时奇怪的节奏,他终于表示受不了了,“师兄,我甘拜下风!” 他忽然就开始期待起了有叶朔参加的炼药师大赛,叶朔炼出来的丹药一定会让人印象深刻,甚至在整个炼药师大赛的历史上,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叶朔太……思路清奇了。 之后的日子,就在叶朔这个临时炼药师的学习中,一晃而过。 七天过后,终于是到了炼药师大赛的日子。 叶朔看起来不再是那么消极应战了,相反还对自己挺有信心的样子。 但是,祈岚对此表示很担心,因为叶朔炼坏了起码有五六个药鼎,而且其中唯一的成果是一枚小小的天雷丹。 但是那枚天雷丹最后还被叶朔召唤出来的一道天雷给劈坏了。叶朔很无辜的说:“我就说没有必要召唤一道雷下来。” 祈岚看得嘴角一阵抽搐。 其实怎么说,所谓天雷丹,能够让任何服用它的人,无论根基如何,都可以施放出雷技,所以大多数炼药师会在天雷丹完成之后,引一道雷加诸其上,为的是效果看起来更好一点,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但是叶朔那一道天雷猛劈下来,就像是和那天雷丹有仇一样。祈岚犹记得当他看到叶朔终于炼出一枚小小丹药时,心情无比激动,但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听见叶朔说道:“是不是还要引一道雷劈下来?” 祈岚刚刚想阻止说不要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真是平地起惊雷一般,把他吓得整个人都从地上弹了起来,连炼药师公会里的不明真相群众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间屋子被人给炸了。 那一道碗口一般粗的紫色雷电自天际呼啸而过,“啪!”一声打在天雷丹上,连附近的青石砖都被炸开了裂口,更不用说那可怜的天雷丹了,早就灰飞烟灭,只在地上留下了细小的一滩碎末,证明着叶朔的确炼出来过一枚天雷丹。 “真是让人担心啊……”祈岚看着一脸雀跃的叶朔。 此次炼药师大赛的举办地点在定天城外的一处郊区,叶朔与祈岚赶忙出发。 “真是奇怪,为什么要跑到那种地方去比赛。”叶朔不明所以,祈岚皱着眉头,“不用想了,一定是赤云世那家伙想出来,也就他喜欢搞这些歪门邪道。” 两人没多久就来到了比赛地点,这时他们才发现,用于比赛的那块场地,已经被结界包裹了起来,从外部看,只能看到一层闪着光芒的薄膜,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入场处在西南面,等叶朔与祈岚到达入口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头攒动,起码已经挤了不下百人。 “这一次先是海选,起码有一万多人会来参加。”祈岚踮着脚尖说道。 “一万多人!?”这有些出乎叶朔的意料了,他以为一百个最多了,没有想到啊……不过这样的话,总归会有人实力比我还不如的吧?叶朔已经开始在安慰自己了。 由于入场要登记,要和报名时的资料核对,所以入场很慢,又由于人多,叶朔和祈岚排队排的都要打起瞌睡了。 于是叶朔问祈岚:“你身为上一届大赛的冠军,难道就没有什么优待服务吗?” 这时祈岚才恍然大悟:“诶!?我好像可以走贵宾通道啊!” 微风轻拂,看台上,叶朔与祈岚坐在宽敞的椅子上,身边的茶几上放着刚泡好的四季春茶,正散发着清淡的茶香,他们正在看着门口处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排着队的人。 “这要等人全进来了,还要等多久啊?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晚点来了。”祈岚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想要小歇一下。 “原来是祈岚,好久不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听着这声音,叶朔与祈岚同一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一身惹眼红衣的女子,很年轻,她画着极尽艳丽的妆容,头绾着风流别致朝天髻,斜插着一支赤金掐丝的钿花,妖艳,却并不俗气。 祈岚的一下黑了,“我真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见到你。”他的回答很冷淡。 但那红衣女子并不以为意,转身看到了叶朔,道:“祈岚,这是你朋友吗?哦,我听说了,云星大师新收了一个徒弟,就是你吧?”她笑着看向叶朔,两只眼睛弯弯的,像眯起眼睛的小猫。 “跟她讲话会中毒的。”祈岚拉了拉叶朔,然后摇摇头。 “我哪有这么可怕呀?”红衣女子还想说什么,但是被人叫走了,她临走前也不忘抛个媚眼,“我们比赛时赛场上见啦~” 一直到那红衣女子走远了,祈岚才拉了拉叶朔,说道:“那人叫充书瑶,是赤云世的首徒。炼药是厉害,但制毒更胜一筹,总之远离她就对了。” “又和那个赤云世有关?”叶朔撇撇嘴。 “啊,我还听说……”祈岚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种无比八卦的表情,他左右来回看着,确认身边没有别人之后,对叶朔说道:“充书瑶和赤云世除了师徒关系之外,他们还是情人关系。” “噗……”叶朔差点把嘴里的四季春茶一口喷祈岚脸上,好复杂的关系啊……叶朔简直难以想象。 祈岚还想接着说下去,忽然评委席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看来是比赛即将要开始了。 于是,叶朔和祈岚坐在椅子上听着主持人开始讲起一大堆废话,开场词无非就这么几句,可能直接把去年的前年的抄了一遍。 祈岚百般聊赖的说:“他去年说了一样的话……” 一直到主持人开始介绍评委,叶朔和祈岚才稍稍提起精神。 评委有二十人,皆是五品以上的炼药师,赤云世也在里面,却没有云星大师。 祈岚告诉叶朔,那是因为云星大师去帮他炼制九霄丹了,顿时叶朔心里一阵狂感动。 “既然是海选,这一次的比赛没有什么硬性规定,炼出的丹药,只要让评委席上的二十名评委,超过一半认可,即算过关。这一次的比赛,是要各位发挥所长,各位,敬请展现自我吧!” 主持人话音刚落,下面就传来了阵阵喧哗声,“这算是什么比赛方式啊?”有人不理解道。 “这种方式也挺好的,扬长避短嘛~炼制自己擅长的丹药就可以啦!”也有人特别喜欢。 “安静,各位安静。”主持人接着说道:“此次比赛的地点,就是这片郊区,所有的材料,各位在这片区域内自行选取,在取得材料之后,去东面的炼药房炼药,不过炼药房里只有一百个药鼎,各位,先到先得。比赛时间是从现在开始,到天黑以前。各位加油!” 主持人话一说完,顿时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开始往比赛区域冲去,唯恐自己落后。 祈岚也想快点走,但是叶朔却在发呆。 “师兄,我们也快走吧。”祈岚也不管叶朔有没有回过神,直接一把把他抓走。 “随便炼什么都可以?”叶朔喃喃自语,好像想到了什么。 郊外的荒林,遍地是野花野草。 还有许多常见的蒲公英和山楂,还有一些荆芥,垂盆草等等,这些都可以用于炼药,而且方法简单,成功率极高,不过这些炼出来的丹药实在太过普通了些,评委们绝对不会同意通过的。 少见的像是乌蔹莓,蔓荆子,荜茇,算不上是什么特别的原料,但已经有许多人开始采摘,算是以备不时之需。要是能找到更高级的原料则使用更高级的,找不到,这些也能凑合着用。 祈岚也给了叶朔一些乌蔹莓,但是他没给自己准备。叶朔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拖油瓶…… 不远处有人发现了一株玄光山茱萸,小小的一株茱萸孤零零的长在一个小低谷边缘,它还没有完全成熟。 玄光山茱萸算得上是二品药材中比较高等的了,很多人都相中了它,谁也不想让给谁,结果自然就是一群人大打出手。 先是两个人动手,结果第三个人趁机去摘,随后被先前的那两人联合起来打。之后第四个人趁机去摘,然后被先前的三个人联合起来殴打,就这样滚雪球一般,参与斗殴的人越来越多,哪里像是炼药师大赛,完全就是炼药师的群殴大赛,在比谁的武力值高。 一群炼药师们觉得武斗还不够,有人开始施放灵技,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各种灵技在那株小小的玄光山茱萸边闪烁着。 不知是谁,一个不小心,一道灵力光刃劈过去,竟是直接把那株玄光山茱萸劈了个稀巴烂。 顿时,还在互殴的炼药师们沉默了…… “这样的比赛是不是很热闹呢?”赤云世笑着对炼药师公会会长说道,“我的提议,还是不错的吧。” 会长坐在评委席上,看着为了一株比较高等的药材而打成一团一团的炼药师们,脸上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实在是太有伤风化了!这哪里还是比赛啊!”他心里暗暗说道。 比赛场地上,祈岚与叶朔分开了。他们还是觉得分头行动更快一些,两人分别去寻找原材料,约定时间,一个小时后,不管找没找到高级的药材,统统都在炼药房集合。 叶朔往南边的平原走,祈岚朝着西面的高地走。 祈岚特别的郁闷,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在他的身后,有一大堆人有意无意的跟踪着他。祈岚身为上一届的炼药师大赛冠军,一早就被认出来了。跟踪者的想法便是,跟着上届冠军有肉吃,祈岚一路上留意过的草木,一定不普通,即使得不到最贵重的原材料,也能得到几株品级较高的原料。 祈岚自然是知道他们的想法,于是一路上捡了一堆的蒲公英和山楂,还特地在几棵狗尾巴草之前驻足良久,一副在细细观察它们的样子。 果不其然,在祈岚离开狗尾巴草之后,那些跟踪者中,真的有人去采了那几棵狗尾巴草,一边摘一边说:“看来这几株狗尾巴草必有特殊之处!” 祈岚简直哭笑不得。 但此刻他也有些担忧起自己的处境了,毕竟被这么一堆人盯着,要是真的找到了什么高级的原料药材,必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如果只是这些普通的炼药师也就罢了,要是被一些难缠的家伙盯住,即使自己找到了高级原料,那也是在帮别人找而已。 思来想去,祈岚决定去找叶朔,虽然他不知道叶朔的武力值究竟有多高,但不论怎么样,总比自己高多了。 祈岚一路向南走,始终没有看到叶朔的身影,再往南边,是一条小溪,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去的样子,祈岚正想换个方向,忽然闻到了一阵特别特别香的……烤鱼味? 鬼使神差一般,祈岚顺着烤鱼味沿着溪边走,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叶朔回头看见了祈岚,于是问道:“烤鱼吃吗?” 184.第184章 寻找高品级原料 烤鱼吃吗?烤鱼吃吗?烤鱼吃吗? 祈岚的脑海中不断循环着叶朔的这句话,“师兄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在这里烤鱼啊!我们时间很紧迫的!” 祈岚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肚子开始不受他控制的叫了起来。而且祈岚还发现自己在流口水。 “师兄,你把这条鱼给我吃,我就原谅你不务正业。”祈岚看向烤鱼的眼神都直了。 叶朔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铁盆子,正架在几枝枯树枝上面,烤鱼放在铁盆里面,叶朔正在往上面撒着孜然。 “可是,师兄,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炊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野餐。”祈岚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叶朔前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酱油,食盐,米醋,孜然粉等等一系列的调味品了。 “这个嘛……我一直都带在身边的啊。全都放在我的储物戒指里面。毕竟经常在外面飘荡,风餐露宿的,炊具是最不可没有的!”叶朔说着又在烤鱼上浇上一层酱汁,酱汁渗入鱼肉,又被热气蒸发出来,钻进了祈岚的鼻子里。 祈岚原本觉得自己不是很饿,但是现在一闻到如此美味的鱼香,他觉得再不吃东西他的胃就要抗议了,他的胃要造反了! “师兄啊,我可以吃了吗!”祈岚眼睛里瞬间只有烤鱼,他已经把找原材料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等,我去再找点花椒来。”叶朔完全没有注意到祈岚那如同饿狼一般的眼神。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吃辣。”祈岚说着就要去拿叶朔放在一旁的筷子。 “等等!”叶朔连忙拦下祈岚,“没有花椒的烤鱼不是完整的烤鱼!何况,我还想那它去参加比赛呢。” “什么?什么比赛?”祈岚一脸的不明所以,大厨比赛吗?他忽然隐隐有些知道了什么,但又觉得实在是太诡异了,于是问道:“拿烤鱼去参加炼药师大赛吗?” “嗯。”叶朔还很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天哪!”祈岚顿时跳了起来,“你会被那群评委老头打死的!他们一定觉得你是在逗他们玩!师兄,虽然我知道……但是,但是这未免也太……”祈岚一时间都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叶朔的行为给他带来的震撼感。 叶朔拍了拍祈岚的肩,等祈岚情绪稳定点了才说道:“我是想把烤鱼炼成丹药,不是直接把烤鱼端上去给评委吃。” “哦?这样好像还说得过去一点……”祈岚木然的点着头,而后忽然回过神来,“这哪里说得过去了啊!用烤鱼怎么炼丹啊?鱼丸丹吗!?” “无所谓啦……主持人说可以随便炼的嘛。”叶朔两手一摊呈无辜状。 “但这也太随心所欲了吧……”祈岚神情幽怨的看着那条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鱼,“不管怎么样,还是好想吃……” 叶朔在储物戒指里搜索了半天,才终于找出一点花椒,他把花椒洒在鱼上,然后把烤鱼翻了个身。 “师兄,为了阻止你的错误,我决定把你的鱼吃掉。”祈岚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在咽口水了。 叶朔还是很淡定的样子,他拿出一个宝珠悬在烤鱼的上方。祈岚一脸茫然的看着叶朔的行为,“这是要干嘛?……等等,他在吸收鱼的香味?” “其实因为我不会炼药,所以,我在想着要不把食物做成丹药……”叶朔的行为简直就是在破罐子破摔。 “可是啊!”祈岚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理由来阻止叶朔了,“虽然比赛并没有硬性规定炼什么,可是这样炼出来的丹药有什么用途呢?总该有个理由说服评委吧!?” “因为,我之前在野外风餐露宿过,要知道人是铁饭是钢,而在野外吃饭实在不容易,干粮又是这么的……吃多了难以下咽。 我一直有一种想法,如果有一种食物,可以像丹药一般携带方便,又能让人一下填饱肚子,最重要的是,还很好吃,这是一项多么造福人类的发明!! 但是我等到现在,都好像没有这种食物……所以,我决定不要浪费那天……”叶朔露出一个痛苦而又诡异的表情,“那天强行吸收的炼药知识,我决定亲自动手!既然,这是烤鱼做成的丹药,那就叫烤鱼丹好了!” “这……这……”祈岚听着叶朔的理由,嘴巴抽搐了半天,最后挤出一句“师兄,你开心就好……” 在叶朔与祈岚围着烤鱼看之时,同样也有人在看着他们,那人看起来是个普通的炼药师,只是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急切的寻找着原料,而是一直默默的跟着叶朔。 他跟随着叶朔来到小溪边,然后看着叶朔开始钓鱼,之后钓上了鱼,再把鱼给烤了……之后祈岚也来了,那炼药师离开他们比较远,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们似乎一直在围绕着一条烤鱼,心里也是大惑不解。 “还是快些前去报告吧。”他心里暗中寻思道。很快,他便如一道飘忽的鬼影消失在了林间。 “烤鱼?”说话人是充书瑶,她正席地而坐着,手里拿着一株菩提树花。 菩提树花同样属于二品药材,本身未加提炼就可镇痉,解热,炼制丹药也常被用于制作解毒剂。但是对于充书瑶而言,将其掺入毒药是最好不过的,加入了菩提树花的毒丹,由于菩提树花有镇痉解热的效果,所以即使人中了毒,初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中毒迹象,当真正有了中毒迹象时,已经是毒入骨髓,回天无力了。 充书瑶左右摆弄着菩提树花,“可惜啊,为什么炼药师大赛只能炼制对修行有益的丹药呢?真是可惜啊,难道毒丹,就不是丹药了吗?” “那不就成了制毒大赛了么。说起来,好像还真的没有炼毒丹的比赛,不如姐姐,你亲自去办一个吧!”充书瑶身边一个年龄看起来大约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笑着说道。 小女孩年龄不大,却是生的肤白貌美,天生一个美人胚子,梳着简单可爱的双马尾,脸上清澈圆润的大眼睛闪着孩子特有的天真无邪,她的身体却是已经向少女靠拢,浅蓝色的衣衫勾勒出微弱的曲线。 充书瑶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就是想,也要有人来参加啊。不过,祈岚,还有那个云星大师新收的徒弟,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这种时候,居然在烤鱼?” 小女孩歪着脑袋说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肚子饿了呀?所以要吃饭?” “整天就想到吃!”充书瑶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一次拿不到前三名就别来见我!” “呜……”小女孩十分委屈的捂着脑袋,“姐姐,你存心就是在为难我!上一次我连前三十都没进来,这一次,怎么可能进前三啊!还有,这一次比赛,有姐姐你,还有琳姐姐,云峰大哥,你们早就把前三包了,我顶多排个第四名。” “好了,逗你玩的。”充书瑶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脸上还是留有笑意,眼神却忽然冷了下来,“这一次的比赛,我一定会得第一!师父,我一定会是个让你骄傲的弟子!”充书瑶心里默默地说着。 “拿好你的谷精草。”充书瑶拍了拍小女孩的肩,“我们该去炼药房了,省得位置都被人抢走了。” 小女孩闻言立刻从地上站起来,问道:“那,那两个烤鱼的人,不用再跟踪了吗?” “烤鱼……”充书瑶微眯了一下眼睛,“不用了。被他们带乱了自己脚步就得不偿失了,与其揣测对方在做什么,不如让他们自己展现出来。” “切~~”小女孩在充书瑶一旁做了个鬼脸,吐槽道:“姐姐,那是谁派人去打听消息的呀,反正不是我。”说完她一蹦一跳的跑远了。充书瑶在她身后气急败坏,“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小溪边,叶朔把半条烤鱼装进了宝珠内,另外半条和祈岚分了。 祈岚大快朵颐之后忽然跳了起来,“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原材料啊!” 叶朔看了看他,把先前祈岚给自己的那些乌蔹莓给了祈岚,“这个应该也不差吧。” “喂,师兄!我好歹也是上一届的冠军吧!用乌蔹莓?会被同行笑的啊!”祈岚噘着嘴。 “好好,我帮你去找!”叶朔看着祈岚一脸委屈的样子,决定帮他找原料。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向西偏移,虽然说到真正的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但是除去炼药的时间,还要考虑上炼药房满员,没有药鼎炼药的情况,可以说叶朔他们的时间特别的匆忙。 但即便如此,祈岚也一定要在这比赛区域内找出一株四品原料来,用祈岚的话说,就是:“我已经好久没有用四品以下的原料炼制丹药了,我怕我手生炼不好,容易失败。” 这样的理由,叶朔表示汗颜。 但是四品原料,这样一个普通的郊区,会不会有还是一个问题。 “这里又不是什么秘境,哪里有这么多品级高的原料找?能有一株三品的原料,都是谢天谢地了吧。”叶朔环顾四周一圈,都是荆芥和垂盆草,像是乌蔹莓或者蔓荆子这样一品原料中高级一点的,都被人采摘的差不多了,不远处还有被人踩烂了的荜茇,应该是当时一群人哄抢所致的。 “师兄……”祈岚幽幽地叫了一声叶朔,让叶朔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我听说师兄的灵魂力量特别的厉害!”他两只眼睛冒星星,“帮我个忙吧!用灵魂力量帮我探测一下,这片区域里面,有没有什么灵气充沛浓郁的山洞什么的?说不定里面就有品级高的原料诶!” “这样,似乎也可以,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叶朔居然是呈恍然大悟状,顿时释放出灵魂力量,开始逐一探测比赛区域的每一个角落。 看着叶朔这么爽快,这下反倒是祈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他看来,要逐一探测比赛区域,需要耗费大量的灵魂力量,比赛区域怎么说也有好几百里地,比整个定天城还大,探测起来简直是要累死人啊。 当然,他不知道现在以叶朔的灵魂力量,探测这样一个区域,完全是小菜一碟,当初叶朔只有蓄气一段时,为了找出黑市所在,就差不多把整个定天城搜了一遍,现在的叶朔已经处于聚气级,他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已经把整片区域探测完毕。 “怎么样了?”看到叶朔神情从默然瞬间恢复正常,祈岚很担心看着叶朔,“感觉累吗?” “都找到啦!”叶朔回答他。 “都找到?是附近区域吗?” “不在附近,还挺远的,在北面的山谷里。”叶朔向远处指着。 “咦?师兄,你探测的是哪块地方啊?”祈岚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有山谷。 “嗯?我探测了整个比赛区域啊?” “什么!?”祈岚又一次震惊,他看到叶朔很快就回收了灵魂力量,以为叶朔只探测了周围附近的区域,没有想到的是,叶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已经把整个比赛区域探测完了! “那里还挺远的,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叶朔一把拎起来还在震惊中的祈岚,脚踩太虚游龙步,如同一阵风一般,瞬间掠出了几里路。 祈岚被叶朔抓在半空中,非但没有什么腾云驾雾飞一般的感觉,反而差点要吐了。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原本正常情况下要走一个小时的路程,叶朔火力全开,几分钟就到了。 把祈岚放在地上,祈岚的感觉比叶朔还要劳累,好像刚才背人的是祈岚一般。“吓死我了……”祈岚喘着大气,“师兄,我忘了和你说,我恐高啊!” 此时,在两人的前方,也就是山谷中心,有一个不大的瀑布,瀑布不大,但水流却很湍急,正迅猛地从山上砸下来,溅起一道道的水花,山谷之内水汽氤氲。 叶朔指着瀑布说道:“在那瀑布之后,还有空间,那里的灵气特别的充沛,如果真的有高品级的原料,只有那里了。” 185.第185章 飞瀑之后 山谷之间,飞瀑向下倾泻着。 祈岚看了看这水流湍急的瀑布,道:“我们真的要进去?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叶朔两手一摊,“反正不是我要高品级的原材料。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轻声道,“可能有人比你更想要。” 叶朔这话说完,祈岚顿时明白过来,面不改色的传音道:“是谁?” “我并不认识。有两个人,在我们后方一里处,他们一直在用灵魂力量掌握着我们的动向。那两人的灵魂力量不弱,实力应该也不差。” “那我们,还要到瀑布里面去吗?”祈岚有些犹豫,他可不想替别人找原料。 “没关系,我们不用理他们。”叶朔对祈岚笑笑,“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的动向已在掌握之中,那么倘若我们找到了高级原材料,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抢走的。” 祈岚看起来有些放下心来,但免不了对赤云世的一阵埋怨,“都是赤云世那个家伙,搞出来的劳什子比赛。好好炼个药不好么!?” 祈岚看了看瀑布,又看了看叶朔,最后憋出一句话,“我们……怎么进去?” 叶朔完全没有听出祈岚话中的勉强之意,回答道:“就这样进去啊。” “额……我是说怎么避开瀑布……难道是直接从瀑布里面冲进去吗?不是全身都湿光了。”祈岚十分勉强的看着这猛烈的流水,“一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被冲走!” 叶朔突然才意识到,祈岚是专门的炼药师,对于灵技并不擅长。 于是他走上前去,手掌翻动间已是一道灵力光刃飞出,那光刃速度极快,一下便飞击在瀑布之上,那瀑布受到如此之强的冲击力,竟是直接从中间裂出一道缝来。 那瀑布就如同是从中间被劈开,湍急的水流不由自主地朝两边流去。叶朔拉上祈岚,两人一起从瀑布中间的空隙中闯了进去。 “居然还可以这样做。”祈岚不可置信的看着被劈开的瀑布口。 随着他们的进入,瀑布中间的冲击力已经减小,旁边的水流又开始逐渐汇合,直到把缝隙淹没。从外部看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瀑布内,是一个狭小的山洞。 狭小到祈岚和叶朔都是横着走的,就像两只螃蟹一样。祈岚艰难的挤在狭小的岩壁之中,“师兄你确定没有错吗?真的是这里面吗?” “应该没错。里面的空间应该会大一点吧……”显然叶朔走得也十分艰难。 他们两个走了没几分钟,果真如同叶朔所料,通过这一狭长的通道,岩壁之后别有洞天。 叶朔环顾了四周一圈,这小山洞全部是由山岩组成的,四周都是光滑的岩壁,应该是常年流水冲刷所致。 若是这么说的话,这里没有土壤,养分也不充足,也就只有灵力充沛了一点。要真有什么奇珍异宝,应该也不是植物类的草药。 “不是吧!”这是祈岚的声音。“这个山洞,怎么就只有这点大?” 原来,祈岚已经迫不及待的把这小山洞四周都绕了一圈。这小山洞的空间,大约也就六十七十平米。 叶朔在手中旋凝出一个光球,之后将光球悬置在山洞中间,通过光球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小山洞。 这山洞里除了石壁还是石壁,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师兄这是什么情况啊?”祈岚已经开始在山洞内搜索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以免错过什么。但是山洞内的岩壁由于是流水冲刷而成的,极其的光滑平整,并没有什么被他们遗落的小角落。 “你听。”叶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听见叶朔这么说,祈岚安静下来仔细聆听着。 由于这山洞十分狭小,加之三面都是岩壁,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扩大数倍,并且产生回声。除去叶朔与祈岚的呼吸声,祈岚似乎还听见在山洞的顶上,有流水落下的叮咚声。 那声音很清脆,不像是直接拍打在岩石上。反而好像是落在了水塘里一般。 “上面还有空间?”祈岚询问道。 “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叶朔想要拉起祈岚一起上去。 祈岚皱了皱眉头,“师兄你忘了吗?我恐高啊!”他缩在后面,“拜托师兄你带我上去看一下吧!” 叶朔无语的看着祈岚,“我怎么知道你要的什么原料,这样吧,你眼睛一闭,我把你拎上去。” “这个……”祈岚还是有些犹豫。 “相信我,一定让你感受不到你是在空中移动!”叶朔说着就要去拉祈岚。 祈岚惨叫着往后退去,“什么叫感受不到,即使是感受不到,光是想一下就觉得很可怕了啊!啊啊啊!”祈岚说话间,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重心不稳,整个人居然腾空飞了起来! 叶朔居然是聚集起了风元素,把祈岚提了起来,“闭上眼睛就好了。” 最终祈岚虚脱一般扒拉着山洞顶部的岩壁,整个人都瘫软着,“师兄……你这人好可怕!” 叶朔对祈岚的评价不以为意,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原来在这小山洞的顶部,还有一个更空旷的空间与之相连,那里同样也是一个由石壁形成的细长山洞。 只是这细长山洞的上方,满是矿石与晶体,下方则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小潭。 水是从上方的矿石中渗透出来的,它们向下滴落,由此汇聚成一个小潭,小潭里的水蓄满之后,便向外溢出来,一直流到下方的山洞,由此冲刷出细长的岩石缝,与外部的瀑布相连。 “祈岚,这样的景象,你见过吗?”叶朔转头询问依旧瘫软在地上的祈岚。 祈岚闻言,终于是抬起了头,他扶着旁边的岩壁,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这样的景象我倒还真的没有见过。看起来,好漂亮啊!” 叶朔手中继续旋凝着灵力光球,他将光球一个个向远处抛去,由此照亮这个狭长的矿洞。 矿洞上方的矿石与晶体,通通都是半透明状的,在光球光芒的照耀下,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有蓝色也有紫色,它们互相映衬着,将整个矿洞点缀得如梦似幻。 “没有想到在这山洞中,还有这样的景色。”叶朔也感慨着,随后突然想到,他们不是来这里看风景的,他们是来寻找原材料的,并且现在时间也已所剩无几,他们得抓紧时间了!! 祈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这里的矿石虽美,但也不能够用来炼制丹药。师兄我们再往里面看看吧!” 于是很快,叶朔在小潭的水面上拖着祈岚一起前进。 “师兄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只顾着炼药,没有好好修炼灵技。”祈岚叹息一口。 祈岚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因为叶朔可以在水面上行走自如,而他必须得抓着叶朔,才能勉强自己不掉下去。 “师父收你为徒简直是及时雨啊!我估摸着赤云世知道我偏科严重,所以才会想出这种海选的方式!”祈岚又开始吐槽起赤云世。 “可是……赤云世在炼药师公会权力这么大么?一切都得按照他所说的来?”叶朔听着祈岚的话,不由得问道,他已经好奇这一点很久了,按理说赤云世只是炼药师公会的副会长,像炼药师大赛这样的比赛,应该是由许多人商讨而出的,一个人应该做不了决定才是。 “仲裁会差不多一半以上都是他的人,公会里面,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就师父德高望重一些,才没被他搞垮。”祈岚露出一丝无奈,“但是赤云世,不会这么容易罢手的。” 正在祈岚心情又开始沉重之时,叶朔指着不远处忽然说道:“你看!” 祈岚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小潭的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光芒看起来并不是通过灵力光球的光芒反射而出的,应该就是它自身所散发的光芒。 叶朔和祈岚对视一眼,便飞快地奔向那里。 那物体就在潭水下面,应该是在潭水底部,虽然潭水清澈,但由于灵力光球照明度有限,隔着水浪,实在看不清楚。 “先让我探测一下。”叶朔说着,向水中释放出灵魂力量。 “这物体,看起来像是能量块一样的东西。”探测完毕,叶朔收回灵魂力量,琢磨着说道:“在它身上我感到了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但是它并不是能量块,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能量波动?”祈岚想了想,“原材料也不一定要是植物草药,一些蕴含了能量或是灵气的物体,同样可以用于炼制丹药。有些效果还挺不错的。”祈岚自说自话的点点头,“那如果要换算成原料的品级,是多少级别的呢?” 叶朔似乎考虑了很久,回答道:“五品。” “啥?”祈岚一副受到惊吓状,“五品的?我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呢!果真天无绝人之路啊!” 他突然斗志满满,说道:“那好了,就决定是它了,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有能量波动,即使是掺入山楂里面,炼制一枚山楂丹出来。效果也是不同凡响!” 说着祈岚瞬间往潭水里蹿,叶朔赶忙在他身上包裹上一层灵晶盾,并且朝里面注入少许空气。 因为他刚才用灵魂力量探测过程中得知,这潭水可不是一般的深,想要得到那散发着光芒的物体,起码也要下潜个几十米深。 叶朔与祈岚包裹着灵晶盾缓缓下沉,不知下潜了多久,总算是靠近了那发光体。 那发光体看起来要比他们在潭水上看的时候大了不少,原先大约是两个巴掌那么大,等到真正接近它了,才发现,这物体足足有半个人大。 它在水中静静的伫立着,浅蓝色的光芒在它周身环绕,神秘而又鬼魅。 由于水下说不出话来,叶朔向祈岚传音道:“看得出来这是什么吗?” 祈岚摇摇头,看他的样子也像是在打量着这块奇怪的物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朔总觉得在他向祈岚传音的时候,那块发光体似乎微弱的动了一下。但是由于在水中,水的折射会让光影移动,让人感觉到有物体在动也不足为奇。 祈岚已经接触到那块发光体,他趴在上面细细观察,这才发现,原来那浅蓝色的光芒,竟是这物体能量波动流转的痕迹! 此时叶朔也已经来到那发光体前方,叶朔死命的回忆着那天被强塞在脑袋里的炼药知识,其中有一块就是介绍固体原材料的。 叶朔的脑袋里涌入一堆名词,“龙鳞魄瑛玉?好像不是。丹霞藤铁?好像也不是。冰钢璃?看起来也不像啊。沙玉晶?沙玉晶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吗??” 叶朔选择放弃,这种事还是交给祈岚好了,他回头看向祈岚。 祈岚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太自然。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块发光体,好像和我们刚才看到的不太一样啊?”祈岚向叶朔穿着音。 不太一样?叶朔看向这发光体,猛然发现,这发光体似乎竖了起来,体型也略有变化。难道说,它是活的吗!? 可是,方才叶朔在探测的过程中,并未察觉到它有生命的迹象。 “哗!” 猛然之间,那发光体竟是忽然动了起来! 它的速度极其快而猛烈,瞬间冲向祈岚和叶朔,好在先前有灵晶盾的包裹,即使他们两人没有躲开这一猛烈的撞击,但身上所承受的力道却很小,他们两人仅仅是在水中向后飞出一小段距离,就稳住了身形。 那发光体也并未停止攻击,它还是像一块石头一般,看起来十分笨重,却不知为何行动快如闪电,一瞬间又已冲到祈岚身边,一个旋转,就将祈岚撞飞出去。 叶朔眼见祈岚被撞飞,连忙操作潭中的水元素,一边帮祈岚稳住身体,一边在周身凝固起一道看不见的坚固水墙。 果真那发光体往叶朔袭去之时,一头撞在了水墙之上。它一见攻不克,忽然身体一扭动,竟是露出一排森然獠牙! 186.第186章 丹阳王骨石 那发光体居然是活物! 它不但会游动,还有着一排森然的锋利牙齿。 这让叶朔与祈岚都吃了一惊,这诡异的发光体究竟是什么!? 此刻被撞出去的祈岚,好不容易在水中稳住了身形,他被撞的脑袋发晕,眼前模模糊糊的,但他的眼神,在注视着那发光体张着大嘴在水中撕扯时,突然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这个,这个是!”他口中的语气惊讶中带着一丝兴奋。 “丹阳王骨石!?”叶朔正在费力逃脱着它的撕咬。 他差不多认出了这发光体究竟是什么物种,从之前被强力灌进脑袋的知识中搜寻着,唯一符合条件的也就只有丹阳王骨石了。 丹阳王骨石既是一种精怪也是一种矿石,无论多学识渊博的学者也难以将它进行分类,这究竟是一种精怪呢,还是只是一种矿石。 说丹阳王骨石是异兽精怪,因为它在水中会动会跳,还会袭击附近一切靠近它的东西,和一般的精怪没有什么不同。 但严格地说它并没有生命,用灵魂力量探索即可发现,它没有任何生命的体征。关于这一点,一些学者直到现在还在争执不休。有人认为他并无生命,只是一种结构奇特的矿石,但有的认为,丹阳王骨石确实有生命的存在,只是现在,尚且没有人能够发现而已。 它就像是一种矿石,地壳日积月累的运动中孕育出了它,经过测定,它们通常都有几千万年的历史,只会消散而不会死亡。 而丹阳王骨石一旦脱离水,瞬间就会变得和普通石块没有什么两样。 就是一块笨重的石头,只是这石头之中蕴含着无穷的能量。丹阳王骨石通常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会有一些铸剑师将它磨成粉末,加入锻造兵器的器械中,由此锻造出来的兵器,会拥有更加强大的能量。 倒是极少有炼药师会把它掺入药材中,用于炼制丹药。虽然加入了丹阳王骨石之后,炼出来的丹药效果异常强大,品级也会随之上升,但失败率却是大大的高,甚至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 所以与其使用丹阳王骨石来提炼丹药,不如一开始就寻找品级高的原材料来的更方便一些。 “我现在还觉得奇怪,这世上居然真会有这种神奇的物种!”这是祈岚的声音,他正费力划着水,朝丹阳王骨石努力游过去,“没想到除了在书中,我还能亲眼见到它!” “但是用它来炼制丹药失败率很高。祈岚你到底要不要用它做原材料?不要的话我就要动手打它了!”叶朔艰难的扯出一句话来。 此时丹阳王骨石巨大的嘴巴已经突破了叶朔周身的灵晶盾,正张着大嘴想要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叶朔两只手抓着丹阳王骨石的身体不让它的牙齿落下来,但丹阳王骨石力大无穷,口中的尖刺已经快要落在叶朔肩上了,两人在水中僵持着。 “要啊!我当然要!这简直是有生之年才能见到的奇石。”祈岚划水了半天,终于游到了丹阳王骨石身边。 祈岚两手扒拉着丹阳王骨石,想要把它从叶朔身上扯下来,扯了半天,丹阳王骨石却还是纹丝不动。 与之相反好像还有些惹恼了丹阳王骨石,丹阳王骨石开始不老实的甩动身体,突然一个回旋翻转,瞬间又把祈岚给撞飞了出去。 叶朔无奈的看着呈一道抛物线状,往外飞去的祈岚,“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反正丹阳王骨石只是石头,应该也没有这么脆弱,叶朔心里想着,将灵力聚于手掌心,猛地向前一推,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手中涌动而出,即使丹阳王骨石再力大无穷,也无法支撑住在水中的躯体,被叶朔的一击之下,它非但无法再往前冲击,反而被叶朔推出数尺。 叶朔眼见丹阳王骨石飞了出去,瞬间发动水咒,他本来就在水中,大量的水元素受到他的控制,小潭里顿时掀起巨浪。 “师兄,小心点,别把它打成碎末了。不打成碎末一切好说。”祈岚开始急切地叫唤着。 按照书籍中的记载,丹阳王骨石只要一离开了水中,就会变得跟普通石块一样。叶朔心里想着,顿时有了主意。 他运用水元素一层一层的将丹阳王骨石向头顶上方运输过去。虽然丹阳王骨石还在不断的挣扎着,但是,丹阳王骨石的挣扎在这漩涡一般的水龙卷中,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不一会儿,小潭水面上炸开一道水浪,一块淡蓝色的石头从水里被抛出,掉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不久之后,小潭里又钻出两个人来,正是祈岚和叶朔,他们正在向岸边游去。祈岚有灵晶盾的保护,衣服又没受到潭水的浸泡,但是叶朔却像是一只落汤鸡一般。 一来到岸上,祈岚瞬间奔向丹阳王骨石,对着它又拍又打。“这是真的耶!真的丹阳王骨石!”回头看了一眼叶朔,却发现叶朔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在出神。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祈岚问道,“你知道怎么把它给切开吗?一会儿我把这大石头分你一半。” “我倒不是在想这个……”叶朔收起了脸上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并且迅速将身上湿透了的衣衫烘干。 他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方才在潭水之下,没有了灵晶盾的保护,潭水从四面八方一涌而来,但自己却能够自如的在水中呼吸。 这是那天,在人鱼海域里,沫儿公主送给他的“礼物”。忽然之间,沫儿公主那道美丽的倩影就这样忽然的再度浮现在他的眼前。叶朔心中有着些恋恋不舍的情绪。 “师兄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脸红。”祈岚的声音忽然响起,并且用一种很诡异的表情看着叶朔,“是烤衣服的时候温度太烫了吗?” “哈哈哈,也许是的吧!”叶朔顺便回答了他一下,“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炼药房吧!” 将丹阳王骨石放入储物戒指,两人来到下方的山洞中,叶朔再度劈开瀑布,两人从瀑布内钻出。祈岚传音问道,“那两个人还在吗?” “还在,他们耐心不错。而且比方才的距离更近了。”叶朔表情若无其事,继续传音道:“看来,他们一直在用灵魂力量监视着我们的动作。我们得到了丹阳王骨石,他们也一定知晓这件事。如果到时候他们动起手来,怎么办?” 毕竟叶朔在这炼药师公会初来乍到,仅仅是一场比赛,他还不想与人为敌。凡是能和平解决的,他还不想动手。 “那就得看那两人是怎么想的了。不过,他们要是一定想要抢,比赛也没有规定不能动手。”祈岚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一点都不喜欢跟人打架。实力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祈岚的性格更喜欢动口不动手。不过如今有叶朔,他还是安心不少。 果真,就在叶朔与祈岚两人走出瀑布口不久,细心的叶朔便敏感的听到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两位跟踪了我们这么久。何不现身?”叶朔说道。 叶朔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清脆的拍掌声。 “好厉害呀!居然已经发现了我们。”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祈岚与叶朔一起回头,只见他们身后正站着一男一女。 那女子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位,她看起来二十不到的年纪,有着一张白里透红的瓜子脸,穿着连珠团花锦纹月裙,满身的吊坠装饰,赤金镶翡翠的项链,挂了一串又一串,手上金银的手镯子起码有五六只,但是她的头发却是随意披散着的,丝毫没有什么装饰。 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自信。 她身边的男子和她年纪差不多大,也可能年龄稍长一些,穿着不像那女子那般讲究,仅仅是一件蓝衫,再无点缀。那男子的眼里透着一丝慵懒。 “你们已经得到了丹阳王骨石。”那女子说道。 一阵沉默。祈岚与叶朔并没有想要回答她的意思。 “你们不想告诉我,也没有关系。反正东西已经在你们身上了,你们就是不给,我也会得到的。”那女子忽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株玄光山茱萸,说道:“当然,我可不是强盗。这株玄光山茱萸品相相当不错,我也是从一群炼药师手中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这玄光山茱萸怎么也算是二品原料。我拿这个跟你们换怎么样?” 看着那女子拿出了玄光山茱萸,祈岚顿时怒了,“这还不叫强盗,那还有什么叫强盗。你也知道玄光山茱萸只是二品原料,就这样,也想换丹阳王骨石!?” “哎呀,别生气。”那女子还是笑盈盈的模样,“祈岚,您是上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嘛~这玄光山茱萸虽然只是二品原料。但是,只要一经您的手,它也会焕发出别样的光彩来。拿这个来应付海选,绝对没有问题的。您说是不是呀!” “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祈岚听了这话都快无语了,“照你这么说,丹阳王骨石在我手上算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了?” 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我正是此意。” 叶朔一脸无语,他转身向祈岚,“跟她多废话些什么。直接说不给不就得了。” “咦?”那女子歪了歪头,“这位小哥没见过你呀。哦,莫非你才是想要这丹阳王骨石的人呀!那可真是抱歉了。只怕你得不到它的。” “话不要说得太满,这丹阳王骨石又不认主人,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叶朔回答的毫不客气。 那女子见叶朔回答的态度强硬,顿时脸上的笑容化为了微微的愠怒,她扯了扯嘴角,冷着脸说道:“给你们玄光山茱萸,是给你们留个面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丹阳王骨石给我交出来!” “你好烦啊。”半天,叶朔这样说道。 叶朔的这句话彻底惹怒了那女子,她也不再故作什么友好的姿态,忽然紫光一闪,竟是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来。 那长鞭约有两米,上面满是倒刺,倒刺之间,隐隐有着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休怪我无情!”那女子愤恨的说道。 “叶琳,这里都靠你了,我在一边帮你加油。”见身边的女子先出了手,那男子居然是后退一步,笑盈盈的在一旁看热闹。 “萧云峰,你这家伙!!”那叫叶琳的女子顿时皱了眉头,手中的长鞭再度一挥,“噼啪”一声,挥击在一旁的树木上,那可怜的树干应声倒下。 “我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先跑吧!”祈岚向叶朔传音道。 “嗯?” “别跟他们争执了,我们快点去炼药房吧!就是到时候他们要在炼药房动手,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还真的想要光明正大的抢吗?” “这样,似乎也可以?”叶朔都已做好了和叶琳正面对击的准备了,但是祈岚看起来似乎不太愿意和人动手,叶朔也不勉强,他就这样当着叶琳的面,再次一把抓起祈岚,瞬间跑路了。 “你们?……不许逃!”显然,叶琳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叶朔居然会瞬间选择逃走。 她稍许愣了一下,连忙回过神来,但此刻哪里还有叶朔与祈岚两个人的身影。 不过叶琳并非是那种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叶朔的这种行为,更是直接打击到了她的自尊,她心中的自信不容得别人这样来践踏。 “他们是看到你太可怕了,所以跑了。”萧云峰还在她旁边打趣。 “哼。吓跑了,他们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叶琳说着,双足一点地,顿时身体腾空起来,顷刻就像一只轻灵的鸟儿,向前方飞去。 她对自己的修为极有自信,何况她知道叶朔还背着一个人,速度再快也不会快到哪里去。她必然要在中途拦截到他们! “追上来了。” “啊?什么?不要和我说话……师兄你慢点,我恐高……”祈岚两只手捂着眼睛,突然之间,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异响,他睁开眼睛一看,身边的树木,居然倒下了一半有余! “你们两个,还想往哪里逃!?”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187.第187章 其实只是幻术 风吹林动,树影摇曳。 郊外的林间,蔓延着一股肃杀之气。 穿着华贵的女子站在被拦腰截断的树桩上,手中握着的黑色长鞭,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牵扯着,环绕在女子身边,缓慢的转动着。 那女子正是叶琳。 “你们,还想逃吗?”叶琳朱唇微起,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她很生气。 叶琳向来越是生气,脸上越是满怀笑意,纵然这笑容是如此的僵硬。 “不逃了。”叶朔如同一片落叶一般,轻轻地飘落到地上,将祈岚放下。 祈岚很紧张的看着两人,“你们,你们不会真的要动手吧!” 叶朔笑道:“她动手,那我就还手。” “哼。”叶琳闻言,右手一挥,手中的长鞭凛然一震。 黑色的长鞭在半空中挥舞着,力道极大,速度又极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仿佛将空气都生生的抽裂开来。 “啪!”黑色长鞭猛然挥击在地面上,霎时,地面上裂开一道半尺长的缝隙,尘土飞扬。 那块地面本是叶朔与祈岚所站立的地方,但在长鞭及近之时,叶朔早已拎起祈岚,转身跃到了上方的树枝上。 祈岚被吓得不轻,抓着叶朔说道:“我本来不想和他们起冲突的。毕竟在炼药师公会,抬头不见低头见。闹的太矛盾也不好。但是现在这样,她真打过来,师兄你千万别手软啊!” 叶朔于是转头问他道:“这两人他们是谁?平日里也这副脾气吗?” “他们两个是公会里的另一个五品炼药师的弟子,那炼药师叫蔺鸿涛。师父和他不算有交情,我在炼药师公会,也没怎么见过他们两个。”祈岚回答道。 “你们两个居然还有心思窃窃私语。”叶琳见两人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更是长鞭狂舞,裹挟着飚风向树枝上打去。 “放心好啦,她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我为敌。”叶朔面对这凌厉的长鞭攻击,看起来并不在意,仅是反手一挥,便架起一个灵晶盾,将整棵树包裹其中。 那长鞭猛烈的罡风挥击到灵晶盾上之时,瞬间反弹了出去。叶琳觉得手腕一痛,竟是被自己打出去的力道反震住了。 “哇,这层透明的薄膜竟然这么厉害!”祈岚看着叶琳被自己的力道反伤到,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时他也开始感慨起来,“我真是越来越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灵技了。” “这个嘛,现在学起来也应该还来得及。”叶朔说着回收灵晶盾,两人从树枝上飘然落下,看着祈岚抖抖索索的样子,叶朔补充道:“不过,应该先治一下你的恐高症。” 祈岚听着叶朔的这句话,顿时脸色变僵硬了,“这个……这个还是不要治了。那个什么步法我就不学了,还是在地上老老实实的走比较适合我。” 就在叶朔与祈岚想要离开之时,背后传来了叶琳的声音。 “你们两个,想到哪里去。”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可以听得出。叶琳那是在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愤怒,“我们之间还没完呢!” 祈岚抬头看了看叶朔,“怎么办?我们被阴魂不散的人缠住了。” 叶朔有些犹豫,虽然他只是在炼药师公会暂时歇脚,但他也不想得罪太多的人,毕竟这样会给云星大师带来不少的麻烦。 “呃……那个,这位叶姑娘……”叶朔想了想,转身对叶琳说道,“不如这样吧!这块丹阳王骨石反正那么大,你若是想要的话我们分你一半好了。用来炼制丹药,绝对够了。”叶朔说着就要去拿储物戒指。 叶琳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若是一开始你们就这么说,我倒尚且可能会答应。不过现在可能有些晚了。”她的眼神再度变得凌厉起来。 手中的黑色长鞭,忽然泛起一层黑烟来,而叶朔也能感受到周身一阵不寻常的灵力波动。 “她手中的长鞭,是能量兵器。而且等级也不低。”叶朔低下声音对祈岚说道。 “能量兵器,那不是很厉害的吗?”祈岚听了似乎有些担心,“那我们还是她的对手吗?” “她手中的能量兵器的确是挺厉害的,但是放在她手上,却有些大材小用了。以她的实力,还尚且无法驾驭得了。”叶朔居然开始在一旁仔细的分析起来。 很显然,这些话叶琳统统都听见了,她表面不动声色,但能看到她紧握长鞭的右手,青筋暴起,指节发白,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 “玄雷魔舞,起!”叶琳猛地爆喝一声。 天空中霎时殃云聚集,原本的天空万里无云,此刻已经是乌云密布,而那乌云之中更是电闪雷鸣,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不妙啊!师兄,她好像是要放大招了。”祈岚抬头看着这恐怖的天色,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叶朔却忽然对他说道:“祈岚,你还记得那天我炼天雷丹的情景吗??” “天雷丹,这和天雷丹有什么关系?”祈岚尚处于不明所以的阶段。 就在祈岚满脑子问号,正想发问时,叶琳再度挥舞起她的黑色长鞭。 这一次长鞭的力量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叶琳的每一次挥动,长鞭上便是炸起一连串细小的火花。 “啪!”长鞭猛的挥击在地,顷刻白光一闪,竟是在那密布的乌云之中,飞速的打下一道雷电,分毫不差地打在方才长鞭敲击过的地面上。 叶琳冷笑一声,凶猛的长鞭不断地朝叶朔与祈岚挥击而去,这一次她也不在乎准头,反正自有天空中击打而下的雷电帮忙。 一时间,这片小树林间不断的白光闪现,那是一道又一道闪电正在击打而下。已经有许多处的树木被雷电劈中,一经劈中,那些树木便开始冒起滚滚浓烟, “这样烧下去,会不会造成山林大火呢?”叶朔很担心的看着那些被烈焰包裹着的树木。 “师兄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担心这个!”祈岚在数道闪电之中跳来跳去,生怕下一个被闪电劈到的就是自己。 其实他大可不必担心这件事,因为每当闪电劈来之时,叶朔都会抢在闪电击打到祈岚之前,率先凝聚起一个灵力光球,向闪电处挥击而去。 两种力量碰撞在一起,顿时引爆一阵剧烈的爆炸,但爆炸结束的很快,闪电与灵力光球顷刻便烟消云散。 但即便是如此,祈岚看起来还是很担忧,要是他的师兄手一抖,漏了一道闪电,而那道闪电正好劈中自己,那他岂不是要和那些着火的树木一样,脑袋上冒烟了吗? “师兄,这么躲也不是办法,你能不能让它停下来呀!”祈岚抱着脑袋说道。 叶朔闻言,似乎是有所动作了。 祈岚很期待的看着他。很快,天空的乌云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的砸下来,那是……祈岚盯着天空看了半天,那好像是什么透明的物质…… 啊!下雨啦! 那透明物质居然是大量的水花。 这下可好,本来是电闪雷鸣,现在却成了雷雨交加。 “师兄你在干什么呢!水导电啊!!我还不想被电死!”祈岚差一点点跳起来。 “我在灭火。”叶朔说的义正言辞的,“这些树木再这样烧下去,绝对会变成山林大火。” 这大量的雨倾盆而下,叶朔将祈岚和自己包裹在灵晶盾下,并未淋湿,但是叶琳却没有想到叶朔会召唤出一场大雨来,顿时她被淋了个通透,就像落汤鸡一样,衣衫与长发黏腻的粘在身上。 “你居然敢戏弄我!!”叶琳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了,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怒火滔天的表情。 “天雷……”叶琳想是又要放什么招式,但是却被硬生生的打断了。 “轰隆”一声滔天巨响,震得人一阵耳膜发疼。 天空之中竟是一道直径比一人还粗的巨大青紫色闪电,仿佛从九霄云外直击而下。 随着这道闪电的到来,原本聚集的殃云也被其劈裂而开,叶琳所召唤出的雷电们在这道青紫色闪电的对比下,如此细小,显得那般不值一提。 叶琳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在这如有天地之威的青紫色闪电之前,她顿时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她只能看着这道闪电在她的眼前越来越大,光芒越来越闪耀,她已经能够看到呼啸而来的闪电中,那涌动的能量了! 叶琳几乎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许久,意料之中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到来。 叶琳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此时的天空已经放晴,没有闪电,也没有暴雨,除却地面上残留的积水,还有四周被烧焦的树木表明方才这里有一场激斗之外,一切宁静而祥和。 倒是显得那道让叶琳望而生畏的青紫色闪电,像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叶琳环顾四周,发现萧云峰正站在一边看着她。 叶琳顿时像小女生一般委屈的哭了起来,“萧师兄,方才,是你救了我!?” “不是。”萧云峰的回答很冷淡,语气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方才的那道青紫色闪电,只是幻术罢了。你看不出来吗?” “幻术……?”叶琳回想了一下。 那道青紫色的闪电,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能量,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一切,统统都是幻术! 不可能!明明这一切,是这么的真实!有人可以把幻术用到这种地步吗!? “什么!”叶琳大叫起来,“这统统都是幻术,我居然,我居然都没有发现!?”她的自信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居然被一道幻术吓破了胆。 “那两个臭小子!”叶琳左右环顾,可是哪里还有叶朔与祈岚的身影? “可恶!又被他们跑了。下一次……”叶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云峰打断了。 “下一次?琳儿,注意,不是他们逃跑了,而是他们放过了你。”萧云峰的话语不急不慢,他看起来,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另一边,叶朔与祈岚正在奔向炼药房。 “我说师兄,刚才劈下来的那道闪电那么猛烈,不会出人命吧!”祈岚看起来十分担心的样子。 “放心没事的,那不是真的闪电,只是幻术而已。”叶朔向他摆摆手。 “幻术?师兄,你是故意用来吓叶琳的吗?” “吓唬叶琳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我想看一下,我的这道雷电幻术能不能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说到这里,叶朔的表情变了变,变得居然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我至今还有些心疼那枚被劈坏的天雷丹。 它好歹也是我唯一炼制成功的丹药。所以我在想,比赛的时候如果要炼制天雷丹。我也不想再把它劈坏了,所以到时候等到要召唤雷电这一环节。我就放一个幻术,是不是看上去就和真的一样?”叶朔转头向祈岚问道。 “这个嘛……”祈岚一脸的黑线,“原来师兄你还在纠结天雷丹的事情啊!”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方才叶朔会突然向他提起天雷丹了,“其实招不招唤雷电都没有关系的啦,这个就不用再纠结了!” 终于,在叶朔急速的狂奔之下,他与祈岚已经瞬间到达了东面的炼药房。 炼药房里人头攒动,连外面也挤满了人,此时及近傍晚,离比赛的结束时间大约还有一个小时。 那些尚未开始炼药的炼药师们显然心里很急躁,炼药房里也不断地传来相互推攘,或是相互谩骂的声音。 “一场比赛而已。”祈岚在门外皱着眉头。 是啊,一场比赛而已,就让这些平日里看起来道德修养极佳的炼药师们,统统原形毕露。 “照这样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是么时候。”叶朔看着日薄西山的太阳说道。 “祈岚?”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娇气的声音。 被叫到名字的祈岚顿时觉得背脊发凉,那个人正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充书瑶! 充书瑶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讨厌,她靠近祈岚说道:“你们是不是缺药鼎呢?我可以给你们。” 188.第188章 炼出了奇怪的丹药 “我们不需要。”祈岚正想回绝,却是叶朔先开口了。 “哎。”充书瑶摇摇头,“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为何总是要对我,抱有如此之强的敌意呢。”她稍稍叹了一口气,忽然转身望向祈岚,一双凤眼之中,尽是魅惑之情。 “祈岚,你需要我的帮忙吗?”她又轻轻笑了一下,这一笑更是风情万种。 祈岚很冷淡的看着她,纵然充书瑶如今表现得千娇百媚,祈岚心里也是泛不起半点波澜。 “祈岚,你会需要我帮忙的。”充书瑶似乎还在不依不饶。 叶朔正想把充书瑶打发走,忽然之间,祈岚却说话了:“好啊,既然这是专程留给我们的。那么我先谢过了。” “咦?”叶朔不明所以的回头看着祈岚,明明是先前祈岚说的,不要和充书瑶多有来往,他怎么忽然就答应了呢? 此刻的祈岚,觉得自己浑身都轻飘飘的,眼前总有一种如在梦境般的朦胧感,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很清晰,意识也很清楚,但是,他却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理应说来,他是不应该答应充书瑶的,但是,现在他的思维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操控,但他自身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妥之处。答应充书瑶似乎是一件很正常,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叶朔看向祈岚,祈岚的神情很正常,眼神也没有失去焦距,并不像是被人控制心神的模样。 反倒是祈岚发现叶朔一直在看自己,好奇地回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叶朔摇摇头:“你怎么忽然就答应她了?” 祈岚的表情一脸茫然:“为什么不答应她呢?我们不是正好需要两个药鼎吗?现在已经是傍晚了,离天黑剩不下多少时间了,自然要加快速度。” 这下叶朔无言以对,既然祈岚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坚持什么。 充书瑶笑吟吟的凑上来:“这才对嘛。那两个药鼎,是五十号和五十一号,快点去吧,去晚了,说不定就要被人抢走了。”说完她扭动着柳枝一般的细腰,离开了炼药房。 “五十号和五十一号啊……”祈岚在挤着一堆人的炼药房里,搜寻着药鼎上的编号。 叶朔还是觉得十分奇怪,先不说为什么向来对充书瑶抱有极大敌意与厌恶的祈岚,会突然之间答应接受她的帮助,充书瑶又怎么会突然好心到来帮他们呢? “找到了!”还在叶朔思索间,祈岚一把拉过叶朔。 “怎么是你们两个?”说话的是一个小女孩,她正站在两个药鼎之间,她年纪小又长得矮矮的,在一堆炼药师中间,显得那么的突兀。 “居然会是你们两个。”那小女孩噘起嘴巴,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姐姐让我留这两个位置,我还以为是留给琳姐姐和云峰大哥的。唉……真不知道姐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但是她嘴上抱怨归抱怨,还是将这两个药鼎老老实实地让给了叶朔与祈岚,不过离开之前,她依旧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 “周玲琅……”祈岚迟钝的思维里,出现了这三个字。 周玲琅是那女孩子的名字,她同样也是赤云世的徒弟,是充书瑶的师妹。 她一个真正能够被称为天才的少女。 周玲琅今年十二岁,算年龄,她的确很小,但是作为炼药师而言,她的资历足够老。 两岁,在其他女孩子刚刚开始识字的时候,她已经可以认出各式的药材原料,将它们分门别类,划分品级。而且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惊人记忆力,所有的配方统统可以过目不忘。 四岁,在周玲琅人还没有普通的药鼎高的时候,她就能够完成三品丹药的炼制,并且从没有过一次失败。 五岁时她成了赤云世的门下弟子,从此在炼药师公会一展才华。 如今七年过去了,当年的那名天才少女非但没有泯然众人,相反更加光彩夺目。 但即便如此,周玲琅依旧在上一次的炼药师大赛中败给了祈岚。 那一场复赛中,周玲琅妄图险中取胜,炼制太阴回魂煞丹,却不想太阴回魂煞丹的炼制过程太过苛刻,她的身体最终无法承受炼制过程的压力,最后被太阴回魂煞丹反噬真元,连决赛都进不了。 这样的结果,赤云世自然接受不了,他几乎是将怒火全发泄在了云星大师头上,他本就看不惯云星大师盖过了他的风头,如今云星大师的弟子又盖过了他徒弟的锋芒,他更是将云星大师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叶朔看着周玲琅离开的背影,感慨道:“年级这么小就成了炼药师。可真厉害!” 一旁的祈岚并没有回答什么,反而他像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思维混沌中。 周玲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自己似乎在跟她进行某种交流。 但是到底是在说什么呢?祈岚显得十分茫然。 “祈岚你怎么了?”叶朔发现祈岚的动作有点木木的。 “没什么,时间紧迫,我们快些开始吧。”祈岚的表现又显得十分的正常,他向叶朔示意取出丹阳王骨石,他要开始炼药了。 随后的两人,开始各自在各自身前的药鼎炼药。于是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而祈岚也没有显现出任何的异状。 叶朔更是专注于自己独创的那枚烤鱼丹之中。 说起来烤鱼容易,但是如何将烤鱼炼制成一枚丹药大小的可食用食材,并且原汁原味,能够储存许久且不易腐坏,最重要的是能够瞬间赶走饥饿,这倒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难怪这么久了,都没有人发明出来这种方便携带的食物丹药。”叶朔抓着脑袋,突然感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可以说是瞬间就流逝了。 炼药房的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沉闷,但声音却是极大的隆隆钟声。 那钟声之中似乎蕴含了极为强大的灵魂力量,叶朔只是感到大脑有些微微的发晕不舒服,但是并没有太深的影响。 而其他炼药师通通都被这钟声震得头晕眼花,“好吵好吵。”那些炼药师们说着,纷纷情不自禁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随后是那主持人的声音传来,“各位时间到了,你们都完成的怎么样?”随着他的话语声响起,炼药房的屋顶与外墙,居然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先是朦朦胧胧的,随后如同一层薄纱一般,最后化为青烟消失不见。 顿时炼药师们统统都处在一片露天的广场之上,脚下的大地似乎在移动。炼药师们看着周边的景物不断的转换,当评委主席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脚下的移动感这才消失。 原来那脚下的移动感并非是错觉,而是这一块土地,被完完整整的搬到了评委主席台前。此时的评委主席台前,亮着八盏巨大的灯,将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 那站在主席台最中间的主持人又说道:“各位先不要着急,没有完成丹药炼制的也不必着急。没有必要再做什么补救啦,因为你们这些没完成的已经全部被淘汰啦!啦啦啦!”那主持人的语气显得特别幸灾乐祸。 “所以,各位尚未来得及完成炼制的炼药师们,还有那些炼制失败的炼药师们。你们可以离开这里啦!走好不送哦。”主持人轻快的说道。 这主持人好欠揍啊!叶朔皱着眉头,幸好他的烤鱼丹,总算是在最后关头完成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成功还是失败。 为了能把烤鱼压缩的如同指甲盖一般大小,他可是连融合灵技都用上了,原本只是为了压缩烤鱼,但是强大的灵力压迫差点把他的药鼎给压坏,好在最后补救成功,药鼎没有损坏,烤鱼丹也顺利完成,不过叶朔为了防止它容易腐坏,向里面加了一堆的防腐剂。 那防腐剂还是他从储物戒指里储存的泡菜和卤菜里提炼出的山梨酸,要不是那天他被强行灌了一大堆的炼药知识,他还不知道,原来泡菜和卤菜里统统都是防腐剂。 叶朔非常不安地觉得,这么一堆防腐剂吃下去,会把人吃死的,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那些评委又不可能亲自食用,以身试药。叶朔心里安慰自己。 自己的烤鱼丹是完成了,叶朔不免担心起祈岚来。 他探出头看向身边的祈岚,正巧祈岚也探出脑袋来。 祈岚看起来就像虚脱了一般,满头大汗,看起来都快要站不稳了,他看一眼叶朔,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他不断的重复着,忽然又说道:“师兄我被你传染了。我炼制出来了一种非常奇怪的丹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 “被我传染了……好吧,那你究竟炼制了些什么东西出来。”叶朔听到祈岚这么说,顿时好奇起来。 “那个……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祈岚想了想,“那就叫丹阳王骨石功效乘以五十倍丹好了。” “这名字……取得也太随便了吧!”叶朔一脸的无言以对,这样的名字……果真是云星大师的首徒,连取名的风格也是一模一样,丝毫不比那“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差! “剩下的已经完成了炼制丹药的炼药师们,请注意一下。”那主持人的声音又开始响起,“你们也不要太高兴哟。”他讲话还是那么的欠揍,“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你们的时候。”他的身影突然腾空跃起,顿时飞向了炼药师们所在的那片区域的天空中。 随后那主持人长袖一挥,炼药师们炼制出的丹药突然就向他飞去,不过那些飞起来的丹药并未砸向他,相反主持人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牵扯力,那些丹药在他身边悬空环绕,汇成了一个圈,随着主持人的动作,它们一一排队,依次飞向了评委主席台。 “看来成功者并不多嘛?”主持人看着那些依次飞过他身边的丹药,“接下来就是评委评判的时间了。诸位请耐心等待。评委有时会向各位提问,请各位尽早做好准备。”说完之后,主持人飞身向下,隐匿在了主席台中。 那主持人一走,台下瞬间开始窃窃私语。 有的炼药师对自己炼制的丹药信心满满,但也有的,并无多少信心,比如说——叶朔与祈岚。 他们两个互相简单的交流了一下,纷纷觉得这一次海选他们死定了,“师兄,不是我说你的那个烤鱼丹,根本就像是在闹着玩。”祈岚摇了摇头。 “祈岚,我本来还把胜利的希望押在你身上了。你居然炼出来一个‘丹阳王骨石功效乘以五十倍丹’,你说这下师父会不会被我们气晕过去。”叶朔无奈的看着头顶的星空。 “不过师兄,我们也可以往好的方面想啊。比如说,那些评委中,有一些比较有创新意识的,说不定会欣赏我们炼制出来的丹药呢!” “这样啊?那评委到底有哪些人呢?”叶朔追问道。 “有赤云世……” 两人一阵沉默,这是前途未卜啊!! “刷——”有一批丹药从评委主席台飞出,落在了炼药师们所在的那块区域。 此时主持人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些统统都是不合格的。各位尽快认领,认领完了就可以走了。” 叶朔与祈岚连忙上前看了看,并没有他们的,顿时两人都心安下来。 接着又是几批丹药被扔了下来,依旧没有叶朔与祈岚的。他们两的心情瞬间从担忧变得心花怒放,“看来那些评委们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烤鱼丹!这是谁想出来的!”突然之间,评委主席台上,传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听到自己炼出的丹药被点名,叶朔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连忙站起来,“是我的。” 此刻评委主席台上也站起来一个评委,那评委看起来年纪极大,白发白眉,他对叶朔说道:“我可以尝尝吗?” “啊!?” 189.第189章 晋级成功 炼药师大赛的海选总算是结束了。 叶朔与祈岚脸上浮现着原来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的表情。 不过,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尤其是当那白发白眉的评委说:“我能尝尝吗?”的时候,叶朔的感觉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犹记得当时,他正想阻止,那年迈的评委已经丝毫不在意的把他那枚烤鱼丹给吞了下去。叶朔当场石化在主席台下。 “应该不会吃出些什么问题吧?”叶朔还在安慰着自己。 没想到那年迈的评委吃下烤鱼丹之后,竟是流出了两行清泪! “弘深长老!你怎了!”周围的人连忙将那年迈的评委围了个水泄不通,评委主席台上一时间混乱无比。 “不是吧,我顶多加多了一些防腐剂而已,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叶朔也想挤上去看个究竟,但是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维护秩序的侍卫们一把拦住。 “别想跑!”侍卫们喝到。 “我没想跑啊……”叶朔站在原地张望,心里嘟哝,“我要真想跑,你们人再多也拦不住。” 评委主席台上,混乱的人群逐渐平息了。 弘深长老被人扶在了椅子上,周围众人一脸关切,“弘深长老,你感觉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吗?” 被询问的弘深长老坐在椅子上,好像沉浸在一种令他不愿离开的氛围中,他缓缓的张开了流泪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关切的脸庞,说道:“啊!真是太好吃啦!” 一时间,整个评委主席台上,鸦雀无声。 或者可能,有乌鸦飞过的声音…… 原本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怀好意幸灾乐祸笑容的赤云世,瞬间把笑给憋了回去,以至于他的脸部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他僵硬的开口道:“弘深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弘深长老摆摆手,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那枚烤鱼丹中,无限回味着。 此时,评委主席团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天哪,弘深长老,吃东西了!” “而且这次居然没有吐?好神奇啊!” “这是个什么情况?”叶朔回头望向祈岚。 “这个嘛……”祈岚也是张大了嘴巴,看着评委主席台上发生的一切,“那个……关于弘深长老的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吧。” 在祈岚絮絮叨叨的叙述中,叶朔总算是明白了弘深长老身上发生的事情。 二十年前,弘深长老修炼辟谷龟息之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闭关整整十年,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但是出关之后,弘深长老非但没有能够乘云气,御飞龙,相反,他开始无比怀念食物的味道。可是,此刻的弘深长老因为太久未进食,竟患上了一种名为“厌食”的不治之症。 所谓厌食之症,每当吃饭时,就会不自觉地浑身难受,明明心里想吃饭,身体的反应却是想吐。 此症状药石难医,弘深长老寻访各家名医,皆是未果。幸而弘深长老根基深厚,尚且可以通过调养生息,吸纳天地灵气滋补身体。 但是弘深长老也曾仰天长叹:“人生在世,若是不能尝到美食,还有何意义可言!” 所以这一次,弘深长老尝到了叶朔所炼制的烤鱼丹,他是多么的激动,“我果真,还是看不破这滚滚红尘啊。果真,鱼啊,还是烤着最好吃!” 于是就这样,叶朔晋级了海选,进入复赛。 当然,也有人不服气的,比如说赤云世。 “这根本就是在瞎胡闹!”他怒气冲冲,“这是炼药师大赛,又不是厨子大赛!照这样下去,以后满是烤鸭丹,烤鸡丹怎么办!那还像话吗!?” 弘深长老不以为意,“别以为这丹药随随便便就能炼出来,当初为了治好我的厌食之症,我什么办法没有试过!厨子也不是没有请过,统统都没有用!这一次,这烤鱼丹就这么容易的治好了我的厌食之症,难道这功效,还不足以进入复赛吗!” 弘深长老直接说的赤云世无言以对。 而祈岚,他的晋级之路,则比叶朔还要顺利。 众位评委围着“丹阳王骨石功效乘以五十倍丹”左看右看。 “这取的名字未免也太随意了吧!”已经有评委开始吐槽这个名字了。 “虽然这丹药的确将丹阳王骨石的功效提升了五十倍不止,但是它有什么用呢?丹阳王骨石对于炼药师而言本来就鸡肋,即使功效提升了五十倍,同样没什么用处,说不定拿来炼药,这失败率,也是会翻个五十倍。” “话是怎么说,但是能在这片郊区之内能找寻到丹阳王骨石就已实属不易,何况,在不增加其他原料的情况下,仅将一种原料提炼到如此之高的纯度,对于炼药师炼制的水平要求极高。光是这一点他就完全有资格晋级了。”也有评委这样说道。 既然意见不一,众评委们朝台下问道,“这‘丹阳王骨石功效乘以五十倍丹’又是谁炼制的?” 台下众人听到这名字时,都感到一阵搞笑。此时祈岚站出来说道:“是我。” “祈岚?”台下那些原本在笑的炼药师们,发现这丹药是上一届的炼药师大赛冠军所炼制,顿时改口,“原来是祈岚炼制的,这名字取得真是非同凡响,言简意赅,清晰明了。” 祈岚听着满脸的黑线。 而评委主席台上的评委们,发现是祈岚,顿时也不再有什么异议,问题也不提了,一致表示“通过!” “这也未免太看人下菜碟了吧!”这是此时祈岚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于是,祈岚就这样顺利的晋级了。 后来祈岚对叶朔说道:“这群老家伙,太没有作为评委的自觉性了。我要是炼制一个蒲公英山楂丹,他们也一定会让我晋级的吧!” 这边,叶朔与祈岚虽然炼制出了两种奇怪的丹药,但顺利的通过了初赛,两人欢天喜地回到炼药师公会,为第二天的复赛做准备。 而另一边,却是乌云密布。 赤云世的办公室,在炼药师公会西南面的建筑里,此时楼里已经不剩多少人了,整栋楼都安静的可怕。 赤云世独自坐在他的办公室中,他没有点灯,办公室里面,很昏暗。窗帘是拉开着的,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天,若有若无的月色透着窗子洒进来。 他的前方站着一个人,正是充书瑶。 “书瑶,我听玲琅说,是你把药鼎让给他们的?”赤云世说道,他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身影,看不见他的表情。 充书瑶点点头:“正是。” 赤云世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充书瑶接下来的回答。 果真,充书瑶又缓缓说道:“师傅,就是我不将药鼎给他们,以他们俩的水平,得到一两个药鼎,不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吗?” “所以你就这样大方地把药鼎给了他们?看不出来,我的书瑶,还这么会成人之美。” 充书瑶摇头笑道:“本来,他们就一个是上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另一个又是德高望重的云星大师新收的徒弟。要是他们两个在海选就被淘汰掉,这才叫不正常吧。所以,即使要阴他们,也不能在海选之时就动手,否则的话,未免太令人感到可疑了。” “所以你就顺便卖了个人情?可是书瑶,他们可是不会感谢你的。” “怎么会说是卖人情呢,应该是我要感谢他们才是。”充书瑶说着来到赤云世的身边,坐在了他的身上,“师傅,你不觉得这样的比赛,一家独大太过无趣了吗?所以呀,让那两个小子,在决赛之时被淘汰不是更好吗?” 充书瑶又眨了眨眼睛,“更何况我还有一个杀手锏呢。而这道杀手锏……”她将嘴巴贴上赤云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早已铺设下了。师父你就请拭目以待吧。”她说到这话时,嘴角扯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似乎是非常期待着。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赤云世笑着合上眼睛,将充书瑶拥在怀中。 同样在炼药师公会,祈岚的房间里面,叶朔已经完全没有了进入复赛的喜悦,显得忧心忡忡。 “这么变态啊……”叶朔咂咂嘴。 “嗯!”祈岚点头,“我也觉得这样是否太过分了一些。这样的比赛规则,不会又是赤云世那个家伙想出来的吧!” 原来,复赛的比赛规则已经公布。 按照祈岚所说,以往的复赛,也都是大家各自炼制各自的丹药,互不打扰。 通常,比赛会专门给出规定炼制的配方与所需要的原料。只要按照规定炼制就可以了。 只是,比赛所要炼制的丹药失败率极高。所以,成功炼制出丹药的人,方才可以晋级,进入最终的决赛。 但是,这一次的复赛又有了新的规则。 复赛中,每两人分为一组,一个小组需要炼制两种丹药。 所给的原料很多,组内的两名成员可以自行选取。但是每一组中所有的原料都只有一份,这也就意味着,当两种丹药都需要某一份原料时,只有一个人可以得到。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同一组的两人炼药的水平高超,可以在缺省原料的情况下,依旧将丹药炼制出来。如若不然,那么一组之内,只有一个人能成功将丹药炼制出,甚至同一组之内,两败俱伤的局面也会出现。 “这哪里是在炼药,这根本就是在互相伤害啊!”祈岚看起来对这样的规则十分不满,而后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叶朔的手说道:“师兄,你说我们两个要是被分在了一组,那怎么办呢!?” “这没什么怎么办的呀,我自然是把原料统统都让给你喽。”叶朔本来就对这场炼药师大赛没有什么兴趣,他纯粹是被云星大师拉来凑数的。 “师兄你真是太好了!!”祈岚两只眼睛冒星星。 “不过……”他的语气又萎靡了下来,“这分组的名字肯定是人为排的,我才不相信会有什么随机分配的。要是把我分配给了赤云世的那几个徒弟,尤其是充书瑶!”提到了充书瑶,祈岚的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实在是不想见到她。” “既然你这么讨厌充书瑶,那先前她提出要给我们药鼎的时候,你怎么忽然就答应了呢?”看着祈岚这样的反应,叶朔疑惑的询问道。 “充书瑶?药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祈岚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迷茫,“有这回事情吗?” “有啊。祈岚,你的记忆力是怎么了?”叶朔向他回忆道:“就是先前海选的时候,要去炼药房炼药,那个时候人很多,由于没有药鼎,我们正在排队。随后充书瑶过来,说正好有两个药鼎可以给我们。不是你答应的吗?我还在奇怪你跟充书瑶的关系一向不好,怎么忽然就答应了。” 听着叶朔的叙述,祈岚的表情还是那么的迷茫,似乎还陷入了某种深思之中,“这个,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叶朔看着祈岚的反应,隐约感到有些蹊跷,“祈岚,你不会被催眠了吧?”他说着,想去查看祈岚的情况。 祈岚看到叶朔靠近自己,突然跳了起来,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将自己与叶朔隔开一定的距离,“让我想想啊……啊!好像是有这回事情,当时时间不够,所以我也就不管这么多了,反正现在,我们都晋级了不是吗?” 祈岚虽然口中这样回答着,似乎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此时他的脑中,正是一团浆糊,“充书瑶……药鼎……”他似乎还陷在那个问题之中,而他回答叶朔的话语,也不像是他自己所说的,更像是有人在代替他回答一般。 但是除去这一点,祈岚显得十分正常。这也是叶朔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怎么了?我很奇怪吗?”祈岚发现叶朔一直在看着他。 “有那么一点点。” “师兄,你不要吓我啊!我不会又被下灵降了吧!”祈岚忽然抱着脑袋说道。 “又??”叶朔听着祈岚的话,忽然觉得,事情果真向不好的地方发展了。 190.第190章 灵降 幽暗的小房间内,充书瑶独自坐在椅子上,她的身前,放着一个小桌,桌上有一香炉,精巧别致,炉上的雕刻别具匠心,此时香炉中正升起着袅袅烟气。那朦胧的烟先是垂直向上,随后四下散开,整间小房内满是烟气缭绕。 充书瑶似乎是很享受,她的眼睛微闭着,像是在歇息,而后,忽然她的眼睛缓缓的张开,轻抬起手,手指轻巧的在这青烟中挥动。 这青烟仿佛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充书瑶手指的挥动中,竟是聚成一团,在她的指尖翻转缭绕。 青烟舞动着,聚在一起后,仿佛勾勒出了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飘飘忽忽,形同鬼魅,又是朦朦胧胧,时隐时现。但是若是细加分辨,尚且能够分辨得出来,其中一个,是祈岚的模样,而另一个,竟是赤云世! 这两个由青烟组成的人影,虽然看起来是相对独立的,但是,在他们身影的底部,青烟依旧相连着,朦胧的青烟缓缓流动着,它们仿佛一根长线,将那两人捆绑在了一起。 充书瑶淡然的看着这一切,神情似乎有些在笑,她很满意的看着这一切。 她再度挥手,青烟顿时四下散开,那两个人影也瞬间消散。 不过青烟又很快的聚拢了,这一次,只有一个人影,那人影缓缓的靠近充书瑶,是祈岚的模样。 “祈岚啊。”充书瑶说道,“你要听话,知道吗?”她笑着伸手抚摸上了那虚晃的人影,“千万不要让我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她说话间,脸上的神色,竟是隐隐有些落寞。 “哎……”她叹了一口气,“师父啊,有时候,我也有些略微的舍不得你呢。”她说着,忽然又冷笑一声,“可是你什么时候舍不得我过呢!?” 很快,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时间不早了。”她再度摆摆手,此刻的青烟化为了一层雾气,向上空飘散,彻底消失在了一片虚无之间。 此刻夜已经深了。 但是祈岚在房里,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说起灵降……”他脸上的表情特别的不堪回首。 所谓灵降,亦是邪术的一种,不过,它一般更多的被称为巫术。 灵降,施法的术士通过自己的意志力与精神意念,令被施术者产生幻觉,或迷失意识,做出匪夷所思的怪事来。 这类的巫术,功效十分快速,能在瞬间控制住一个人的意志,做出他原本不想做的事情,甚至能够按照术士的操控,完成术士所命令的事情。 但这又与束魂术不同,所中束魂术的人,如同傀儡,全无半点自我意识,而所中灵降之人,平日里与正常人一样,只有在术士开始操控被施术者之时,被施术者才会感到精神异样。 不过,使用灵降的术士,通常是术士之中,法力较为高强的一群,只是一旦术法被破,也是会被其术法反噬得最厉害的术士。 因此,使用灵降的术士绝不轻易出手下降,一下降,对方必然逃生无门,只能任术士予取予求,直至术士解降,或有高人出手破降,才能逃出生天,脱离对方的掌控。 叶朔低头沉思道:“那当初,你是怎么破解灵降的?” 祈岚摇头:“不是破解,而是充书瑶她当初根本没有成功。因为起先我听到过充书瑶是巫术师的传言,所以一开始就对她有所防备,因为不知道她会用些什么手段,我提前服下了太虚碧玉神丹,太虚碧玉神丹可以在服用者的灵魂之上,加注一道防御,免受精神力控制的干扰。 我本来想的是有备无患,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当时,应该是在比赛之前,我就感到头晕目眩,而且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轻语,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什么我听不清,但是总之我精神很差,完全集中不起来。 后来,到比赛时,我突然就发现,我不能控制我自己的行为了,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指使我的动作,我想那时,她应该已经发动了咒术。 但是由于我先前服用的太虚碧玉神丹,可以帮我抵御近距离咒术的操控,所以很快,我的精神就恢复了,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正在把原料随意的往药鼎里扔,幸好我醒来及时,没有全部扔进去,但也损失不小。 以及,那个在我耳畔低语的声音,是充书瑶的。但是由于是巫术的操控,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所以这件事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之前海选我一见到充书瑶就想跑。巫术的施法,需要施术者与被施术者两者之间相互的接触。上一次,在我全无防备之间,被她拍了一下,这一次,我都没有和她说过太多的话,怎么会…… 哎,其实灵降术什么的,我也真的不算了解,这么久时间过去了,她的术法更加强大了,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我要是真的又被她下了灵降术……”祈岚踹了踹墙壁,“好想一脚踹死她啊!” “但是你踹不到她。”叶朔还补了一刀。 祈岚整个人都泄了气,“师兄,万一充书瑶她在比赛时,向我下手怎么办!?” 叶朔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反而是疑惑道:“祈岚,你是唯有在充书瑶给我们药鼎的那段记忆时感到思维不清?” “是啊,我之前精神一直都很正常啊!只有那个时候……”祈岚向着叶朔眨眨眼睛,“我真的答应充书瑶了!?” 叶朔点头:“千真万确!” “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好像那时的自己不是自己一样……”祈岚无力的垂下头,忽然又跳起来:“啊!该死的充书瑶!” “那现在,要是再服用太虚碧玉神丹,还有用吗?”叶朔问道。 “这个啊?应该是没用了。太虚碧玉神丹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预防而已,按现在这么个情况,充书瑶她早就已经施术成功了。”祈岚无奈的摇摇头。 “说起来我对巫术之类的,也不是很了解。不过祈岚,照你所说,这是一种可以控制人行为的术法,并且是施加在灵魂之上的?类似于精神力量这种?”叶朔像是想到了什么方法。 “应该是的吧,当初我被灵降之后,也是特地查阅了一些资料。”祈岚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在你身上施加一道灵魂力量,一旦你行为有所失控,我也可以很快觉察到,虽然无法彻底解决灵降的问题,但也能够稍稍预防一下。” 祈岚无奈抓了抓脑袋,“似乎也只有这样了……”他无力地趴倒在床上,“为什么我会如此的倒霉啊!” 第二天,晨曦微亮。 祈岚再一次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睡眼惺忪的望着窗外,他已经两天没有睡好觉了,“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个什么炼药师大赛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是啊……”叶朔站在他身旁,同样精神不佳,“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个什么炼药师大赛了。” 他们两个都一晚上没有睡觉。 祈岚是因为胆战心惊,担心着充书瑶会控制他,所以怎么也睡不着。 叶朔则是被祈岚烦的。 祈岚抓着叶朔的手,一脸的担忧,“万一充书瑶施术的手段越来越高超了,师兄,你在我身上施加的灵魂力量并没有检测到怎么办?万一充书瑶很恶趣味的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一堆很丢脸的事情,那我简直不要活了!!” 当时的叶朔实在困的不行,本想随便应付他几句,没想到祈岚还来劲了。祈岚脑洞大开,想了一大堆奇怪的情景出来,请教叶朔各种各样的解决方式。 于是,就在祈岚的胆战心惊与叶朔的烦躁中,天亮了。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窗内的两人无奈的看着那欢快的鸟儿们。 “我觉得这一次,复赛我是一定过不了了。”叶朔耷拉着脑袋,“到现在为止还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我想,我要不做个好人,把原材料统统都给和我分一组的人。”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也把原材料统统都给和我分在一组的人好了。”由于太久没有休息,祈岚的脑袋里昏昏沉沉,说完这话之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这怎么像话?师兄,师父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万一我因为充书瑶的阴谋而被刷下复赛,你可要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向冠军冲去啊!” “冠军,开什么玩笑。”叶朔很震惊的看着祈岚,“要我得炼药师大赛的冠军……我觉得,还是解开充书瑶施放出的术法比较容易一些。” 两人就这样一边吐槽着一边吃过了早饭,随后来到了炼药师大赛复赛的地点。 复赛的地点,就在炼药师公会的炼药房里,炼药师公会中,有许多的炼药房,这一次举行比赛的是其中最大的那一个,为了比赛,此时它已经重新装修过,多余的药鼎统统被搬出。 空旷的炼药房里仅仅放了五十个统一规格的药鼎。 “这么说进入复赛的,只有一百个人?”叶朔看着药鼎说道,他本来以为进入复赛的,会有很多人。 “是啊,本来海选的淘汰率就高。”祈岚回答道。 “我记得海选是有一万多人呢!?这么说,我的成绩还算不错?”叶朔心里想着,顿时觉得自己其实在复赛中被淘汰出局,也不会太难看。 “师兄,你不会又在产生什么消极的想法了吧!”祈岚很可疑的看了一眼叶朔,“你可是要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加油的。” 就在两人说话间,比赛的主持人出场了,他一上来就说道:“各位有幸进入到复赛的炼药师们,不要太过开心了。”果真,这主持人还是海选时的那名主持人,说起话来还是有够欠揍的。 “这复赛,才是真正厮杀的开始,各位要做好准备。”主持人一边说话,一边降落在了炼药房的中心处。 但他并未落在地上,而是身体呈悬浮的悬在半空中,在半空中,如同走在平地上一般平稳,他还不断的左右走来走去。 叶朔歪头说道:“看样子,这个主持人还挺有两下子的,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样的方法能够悬浮在这半空中。” 叶朔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那主持人使用了灵技,但是能把灵技使用到这种程度,叶朔想了想,即使是自己,也无法做到那么平稳。 祈岚拉了拉叶朔,指了指那主持人的上方。 叶朔抬头望去,竟然是两根细线拉着那主持人,“好吧……” 此时的主持人已经又讲了一大段的废话,最后他说道:“好了各位,现在分组名单已经出来。大家按照编号,站立到自己的药鼎前方。”说着那主持人手一挥,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层巨大的半透明的薄雾。 薄雾之上,开始浮现出一行又一行的名字与分组来。 一听到名单已经出现,炼药房里的炼药师们连忙抬头望去。 祈岚也在其中仔细的搜寻着自己的名字,当他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也一同看到了与自己同一组的那人的名字。 “我去啊!”祈岚几乎是毫不顾自己形象的就叫了出来,“怎么会是她?!”此刻的祈岚,完全可以用表情面目狰狞来形容。 叶朔抬头望去,在祈岚的大名旁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充,书,瑶。 “唰——”的一声。 那悬空在半空中的主持人忽然一个重心不稳,身体歪斜了下来,他非常惊恐地抓着衣袖,“快把我,快把我放下来呀!”原来是吊着他身体的两根细线,其中一根被割断了。 而那根被割断的细线,是被祈岚扔出去的灵石割断的,“我生气啊!”祈岚在原地抓狂,“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祈岚。”女人娇媚的声音响起,“接下来,可要多多指教了。”充书瑶笑着走向祈岚,叶朔在旁边向祈岚用眼神示意,一副“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样子。 191.第191章 复赛开始 炼药房里,很安静。 一百人整齐的站在自己的药鼎前,每两个人为一个小组,但是这两人,公用同一个药鼎,拥有同样的原料,但他们却不是合作者,而是最危险的竞争者关系。 祈岚站的离充书瑶远远的。仿佛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一个避之不及的瘟神一般。 他向叶朔投去求助的眼光。但是叶朔也好不到哪里去,和叶朔一组的,是那名天才少女,周玲琅。 叶朔向来不擅长对付小孩子,尤其是一个看起来脾气还不好的小孩子。 周玲琅看起来颇有些狂妄,“喂,那边的那个,你想要什么就自己拿吧,按照你的水平就算原料全给你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炼制的出来。” 她咂咂嘴又说道:“但是我就不一样了,即使原材料有所损耗,我照样能够炼制得出来。”周玲琅在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天真的孩子气,眼中却又是满满的自信,那是一种超乎同龄人的自信。 不过周玲琅这么说,反倒让叶朔压力不小。 叶朔总有一种感觉,自己是在欺负小孩子。 “要是到时候失败了,你可不能哭鼻子哦。”听着周玲琅的话,叶朔这样回答她。 “你!你什么意思!?谁会哭鼻子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似乎周玲琅十分讨厌被人当做小孩。 尽管她的的确确还是一个小女孩,“哼!不睬你了,我不想跟你说话!”周玲琅气鼓鼓地转过身,不再理会叶朔,但是很快她又回过身:“哼!你要是再敢说我是小孩子,我过会儿就把原材料统统抢光光!让你一个人哭鼻子去!” “看吧,果真还是个孩子。”叶朔在心里默默说道。 此时,比赛所需要炼制的丹药,已经在药鼎前方的纸上显现出来。 而所需要的原材料也放在一边的石台之上。 叶朔随意的扫了一眼石台上的原材料,大多都是一些品级在一品到二品之间的原材料。 而纸上显现出来的,仅仅是所要炼制的丹药名称。至于,如何炼制,配方什么的一概全无,更别提炼制时所需要注意的细节了。 毕竟,这是炼药师们的比赛,不会提醒到如此详细的地步,但是却连个大概都没有。叶朔觉得这一次的比赛估计真心悬了。 毕竟,上一次海选的时候,他异想天开的烤鱼丹,完全可以自由发挥,炼制成个什么样,都不会有人来计较。 但是这一次,却是要按照纸上显现出来的丹药炼制。原材料也不是自己寻找的,这样按部就班的炼制丹药,上一次,叶朔想了想,还是炼制天雷丹的时候,当时炼制天雷丹他大约尝试了十次有余。 按照这个概率看来,既需要自己去把握细节,又要按照比赛规定的丹药炼制,这样的失败率……叶朔摇摇头,他已经完全不想继续想象下去了。 炼药嘛,比赛嘛,开心就好。 目前叶朔是这么想的,但是祈岚却是那么想的。 炼药啊,比赛啊,当然是保命要紧!! 祈岚那边的气氛很是尴尬。 充书瑶靠近一步,祈岚后退一步。充书瑶靠近两步,祈岚后退不止两步。 随着充书瑶的不断靠近,最后祈岚绕着药鼎绕了一个圈。 由于先前的主持人,被祈岚扔出来的灵石割断了身上吊着的细线,他现在对祈岚很是不满,看着祈岚的反应,主持人扬声喊道:“各位参加比赛的炼药师们!请大家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 但是主持人的扬声喊叫,并没有阻止祈岚的不断后退,他差一点点跑到了别人的药鼎前面。 主持人在那里叫喊着:“不能离自己的药鼎太远啊,否则算作弊,算作弊啊,听到了没有,喂,我说你呢!” 在主持人的叫喊中,充书瑶一把抓过了祈岚,被充书瑶触碰到的祈岚浑身都抖了一下。 “我说,祈岚,你没有必要这么想逃离我啊。毕竟,我若是对你下了灵降,你无论离我多远,我一旦想要操控你,你还不是得乖乖的听我的话吗?”充书瑶说这话的时候轻声细语,温柔的不像话,仿佛如沐春风。 但是听在祈岚的耳朵中,却是像一把充满着寒意的锋刃,带着冰冻三尺的气息,直接插进了他的心里。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对我下了灵降!?”祈岚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在颤抖了。 “哈哈!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看着祈岚的反应,充书瑶居然露出了一个小孩子一般,恶趣味的笑容。 “看你那担惊受怕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充书瑶说着摆摆手。“祈岚,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对你下什么恶毒的咒术。当初在海选的时候,还不是为了让你答应我。” “答应你……?”祈岚还是无法相信充书瑶说的话,她这人心思诡秘,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对呀!我还不是为了帮你,让你能够顺利的从海选中脱颖而出。你要是在那里安安分分的排队,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马月呢! 比赛的时间只剩下那么一点了,所以我才想让两个药鼎给你们,可是我知道,你对我素来有敌意,我的帮助,你怎么会老老实实地接受呢。 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一个强硬些的手段。总之让你答应就好了。”充书瑶慢条斯理的说着,听她的语气,似乎还有些在责怪祈岚不近人情。 “你会这么好心想要帮我?背后还有目的的吧!”祈岚听着充书瑶的一通解释,心里是越来越不相信她的话了。 充书瑶会想来帮自己,那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哎呀~本来我也没有什么理由要帮你,何况,我们还是竞争对手,但是毕竟是玲琅的请求。既然小师妹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不是吗?” “为什么周玲琅要拜托你这种请求?” 充书瑶轻声一笑,像是在揶揄她的那位小师妹,“小孩子脾气嘛。你也是知道的。何况还是玲琅那种不服输的性格。 上一次比赛玲琅连决赛都没有进,炼制太阴回魂煞丹,结果却被反噬真元。自然也就无法和你一决高下。 这种方式输了,她自然是不服气的,所以她想趁着这一次炼药师大赛的机会,再度与你一决高下,看一下谁才是真正的炼药师大赛冠军。 所以玲琅提前拜托我前期不论发生什么,一定要让她和你在决赛会面。 哎……我这个师姐也真够操心的。难得做一次好人,还要这样被人猜忌。”充书瑶说起这事,语气也显得尤为无奈,似乎真为这个小师妹操碎了心。 “难道就因为这种理由,你就给我下了灵降,简直是太过分了!”显然祈岚并没有因为这种理由而原谅充书瑶,相反显得更加生气了,“帮我解开!” “可以呀!”充书瑶笑了笑,又说道,“但是这得看你的表现。” 方才充书瑶所说的那些话,叶朔也都听到了,原先为了防止祈岚发生不测,心神被控制住而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叶朔在祈岚的身上布置了一道灵魂力的防御,同时也融入了自己一部分的神识进去。 所以充书瑶所说的话,叶朔一句不落的都听见了,他转身向周玲琅问道:“你拜托过你师姐?” “拜托什么呀?!”周玲琅噘着小嘴,“虽然我的确年纪不大。可是我对我的基于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我可从来没有拜托过师姐要来帮我。” “哦,那没事了。”叶朔不再理会周玲琅,他一阵沉默。 “各位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又是那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此刻在炼药房的最上方,竟然出现了一个计时器。 “各位炼药师,要在计时器归零之前,把丹药炼制成功。如若完成不了的话,就要跟接下来的晋级说再见了。”那主持人说完,咻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叶朔无奈的看了看身边还是气鼓鼓的周玲琅,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很多炼药师脸上都显得略微的无奈,毕竟这种比赛规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在叶朔的纸上,写的是两种丹药。 分别是“玄阳聚魄丹”和“太阴回魂丹” “你想炼制哪一种?”叶朔对着周玲琅问道。 “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你想炼制哪种就哪种吧,我先前说了,原料你随便用。”周玲琅看了看纸上显现出的那两种丹药。“不过就是两种二品丹药而已,“说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炼制过二品丹药了呢!”周玲琅特别刻意的强调了“很久”两个字。 的确,作为炼药师大赛的复赛,炼制二品丹药,在品级上而言,是低了些。但是很明显,这一次的比赛,真正竞争的中心点,并非是炼制丹药的水平,而是…… 已经开始有炼药师两两之间开始闹矛盾了,炼药房里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既然周玲琅都已经这么说了,叶朔也不再佯装大度,大大方方的选起原材料来。 按照叶朔那天被强行灌进大脑的知识中看来,“玄阳聚魄丹”,应该就是由“玄阳散”为主的,用于聚魄的一种丹药,似乎是在以前的资料中没有见到过,可能是这次比赛新配置出来。这倒也不奇怪,二品阶层的丹药,纵然有稀奇古怪的,过程也是殊途同归,随意搭配,很容易就能调配出新的配方来。 所以,现在只需要在原材料里面找出“玄阳散”。 叶朔在原材料里面搜寻了一番,发现并没有“玄阳散”的出现。“这个……这个,居然没有?难道是要自己调配的吗?” “让我想想,玄阳散是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够配制出来来着? ……算了先不想了,看看第二种丹药吧!”叶朔表示放弃了。 第二种丹药,是“太阴回魂丹”,这个名字看起来似乎很熟悉呢! 哦对了,好像是祈岚先前提到过的,上一次比赛中周玲琅所炼制的那种丹药,但是好像略有不同,它的名字中间少了一个“煞”。 按照叶朔所得到的情报。“太阴回魂煞丹”炼制的过程十分苛刻,甚至失败之后还会被反噬真元。而周玲琅说,“太阴回魂丹”只是二品丹药,它们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炼制这个“太阴回魂丹”会不会简单一点呢! 可是光从名字看来,完全看不出它是由什么配方配制而成的啊……叶朔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炼制第一种吧! 周玲琅冷笑一声,“不要再犹豫不决了,我来告诉你好了。这两种丹药中,比较容易炼制的是‘玄阳聚魄丹’,它唯一的难度,就是‘玄阳散’的配置需要自己调制。‘太阴回魂丹’稍稍难度高一些,所以由你来配置!” 周玲琅的话说到最后,居然是咬牙切齿,恶狠狠说出来的。 看着叶朔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高气傲的周玲琅又说道:“你不要想到别的地方去,这并非是因为,我不会炼制‘太阴回魂丹’,所以才让你去炼制的。而是!我不想看到‘太阴回魂丹’那五个字!!” 看来她对“太阴回魂煞丹”有了心理阴影。 “好吧好吧,随便你。”随便敷衍一下周玲琅,叶朔开始思考起如何炼制他的“太阴回魂丹”了。 把名字拆开来看,“太阴”,“回魂”。 应该“太阴”是原料,“回魂”则是丹药的用途。 “能够被称为是太阴的……”叶朔沉思着,“一般指的是极盛的阴气,或者指北方或北极,那是阴气极重的药草吗?还是北边的药草?又或者,是指八卦的四象之一?总不可能是指月亮吧??” 叶朔仔细看了看原材料,想要找出一种与“阴”相符合的原材料来,突然之间,他看到一株奇特的小草,真的是非常的小,连上枝干,也不过两只手指指节那样,却是给叶朔一种无比的熟悉感。 叶朔将那棵小草举在手里仔细看着,“这好像是……缩小了的夏枯草啊!” 192.第192章 回魂丹的炼制 炼药房中,基本上没有什么炼药师在安安心心的炼制丹药,他们大多都心神不宁,毕竟离自己最近的,就是自己比赛最大的竞争对手,谁能安心得了。 才不一会儿的时间,已经有炼药师闹得不可开交了。 “把这‘换骨粉’给我交出来!”忽然有炼药师大喝起来。 “切,已经在我手上的,凭什么给你?”与他一组的另一名炼药师冷笑一声,并没有交出“换骨粉”的意思。 却不想原先那名炼药师不愿罢手,两人居然扭打在了一起,胡乱推搡间,一时失手,直接是把“换骨粉”扔进了药鼎! 那两名炼药师一时间也是呆住了,面面相觑一会儿,发现已经没有补救的必要了,顿时又对对方怀恨在心,“都是你的错!!”两人又开始撕扯在一起。 主持人慢悠悠的靠在墙上,说道:“把这两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给扔出去。” 很快炼药房里来了一群黑衣卫兵,将那两人不由分说的撵了出去。 这么一来,炼药房里安静不少,互相看不爽的炼药师们也不闹出什么太大动静了。 叶朔那里气氛倒是一直很缓和。 周玲琅在一旁自顾自的忙来忙去,没怎么刁难叶朔。 叶朔将那缩小版的夏枯草放在手中仔细打量,虽然看起来的确小了很多,但……按照他的记忆,这的确是夏枯草的模样,可能离开土壤太久了,它没有了那种皎洁饱满,光彩夺目的感觉,但是它依旧兀自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还有那层层叠叠水莲似的相互簇拥着的白色花瓣,和那种似有似无的幽雅香味,都像是夏枯草的属性。 当初寻找夏枯草费了叶朔好大的力,自然也就印象深刻了。 如果这真的是夏枯草,夏枯草一向只生长在潮湿阴凉的地方,本身的属性也是极阴寒。这么说来,倒是符合“太阴”的属性。 但是除此之外,叶朔又在原材料里找找寻寻,除了夏枯草,叶朔再没有找到什么属于阴性的原材料。 看来这夏枯草就是炼制“太阴回魂丹”最重要的药引了。 但是除去最重要的那一味药引,成功炼制出一枚丹药,同样需要配方药材的配合。尤其是那丹药名称中含有“回魂”这两个字,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叶朔看向原材料,原材料中已经有一些被周玲琅拿走了,不过被她拿走的,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原料,叶朔倒也不在意。 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炼药师离开炼药房了,他们都失败了。 毕竟每种原料各自都只有一份,一次炼制失败就意味着失去了比赛的资格。也有的炼药师是被同组人连累的,因为抢走了同组炼药师的原材料,不但自己炼制失败了,同组炼药师也会因为没有原材料而跟着失败。 很多炼药师们离开炼药房之后,恐怕要在外面约个时间,打上一架了! 炼药房里,差不多已经离开了十几个炼药师。 “哎呀,我失败了呢。” 这句话,那些失败离开了的炼药师大多都说过,只不过,这一次是一个娇媚的声音,而且从她的语气中听来,她似乎既不难过也不遗憾,她不但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相反语气中还带有着一丝的愉快。 “那么,祈岚你要好好加油啊!玲琅师妹还在决赛等着你呢!”充书瑶说完这话,也不再停留,迈开步子,朝着炼药房的大门走去,离开的时候,她路过了叶朔的身边,还冲着他挥了挥手。 “姐姐,你怎么失败了!?”说话的是周玲琅,她看起来特别的震惊与不安,在她的心目中,充书瑶同样是一个实力强大的炼药师,只是决赛而已,怎么会让她失败。 周玲琅不由得想到了与充书瑶同一组的祈岚,“莫非是他暗中下手,弄了什么古怪的伎俩,让自己的师姐炼药失败的吗!?” 周玲琅越想越是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极大,“姐姐与祈岚,这两人实力相当,为了打入决赛,那个祈岚,也为了保持住自己冠军的头衔,还没来得及等到决赛,就趁着复赛他与姐姐分在了同一组的便利,对姐姐使了什么手脚,让姐姐淘汰,这样他在决赛时,也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如果真是这样!哼!”周玲琅越想越气,“祈岚!我一定要在决赛中打败你!为了姐姐报仇!” 不只是周玲琅,其他炼药师们也显得特别的震惊,“怎么会?连充书瑶都失败了。这可是赤云世大人的徒弟呀!” “是啊,连充书瑶都失败了。”有些炼药师担心的看着自己的药鼎,“会不会我也炼制失败呢!?”他们本来就信心不足,现在更是受到了打击。 台下的炼药师们窃窃私语,但是还有个人表示一点都不惊讶。 祈岚没好气的看了一下自己身前的药鼎,“把原材料这样一股脑的扔下去,火候也不加以控制,更别提考虑药材之间的相互牵引作用,炼制的时候也不关注药材在鼎内的状况,这样不失败才怪。 以充书瑶的能力,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错,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祈岚拍了拍脑袋,“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我赢?为了能够让我在决赛中能与周玲琅正面对决吗?” 祈岚不经意间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周玲琅愤怒的双眼,“奇怪,她为什么这么生气的看着我,又不是我让充书瑶失败的。”但是他忽然又想到,“难不成这是在示威?哎,小孩子的想法,果真是琢磨不透啊……” 不过没有了充书瑶在身旁,祈岚一下子觉得轻松不少,此次比赛,他想要炼制的是“开阳蓄力丹”,同样也只是二品丹药,只不过并不常见。但这也难不到祈岚,时间就在祈岚专心的炼制过程中,一点点的流逝。 “喂,你在干嘛?”说话的是周玲琅,“你能快一点吗,我要用药鼎了,你快点弄好之后让给我!” 叶朔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此刻的叶朔的神识像是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之中。 叶朔把自己的神识融入到了药鼎之中。 这样说起来有些奇怪,因为他之前只尝试过将自己的神识靠灵魂力量的把控,融入到他人的意识之中,从而做到思人所思,窥人所想。 但是人是活物,药鼎却只是一件死物。没有生命的物体,谈何来的思想?叶朔也是第一次将自己的神识融入一件没有思维的物体之中。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是的,融入药鼎,叶朔现在觉得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化身成了一个药鼎一般。 他变成了一个药鼎,而药鼎之中用于配制丹药的炉火,在他灵魂力量的控制下,熊熊燃烧着。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自己控制着火在烧自己…… 除去这些诡异而又微妙的感觉,叶朔集中精神,细微的感受着药鼎里原材料们的变化。 夏枯草由于烈火的焚烧,已经开始逐渐变形,而它其中蕴含的能量也逐渐开始散发出来。 它像天空中的云朵一样,肆意地浮在药鼎之中。而药鼎由于叶朔有意识的操控,很好地保留住了夏枯草释放出的能量,不被挥发掉。 由于夏枯草的属性呈阴性,它所释放出的能量,同样带着一丝极其阴寒的气息。 叶朔的肉眼无法看清药鼎之内的情况,但由于神识的融入,药鼎之内的情况已经在他的大脑内构建出来。夏枯草那带着阴寒气息的能量,随着炼制的进行,已经逐渐化为实质。 那是一种呈半透明状的液体,黏连性很好,没有在药鼎之内四处流淌。叶朔正在想办法让它凝固起来,成为固态。 为此,叶朔开始在药鼎之中,加入一些能够用于粘合的原材料,将原材料放进去以后,那半透明的液体,很明显的产生了变化。 那半透明的液体,本来是呈圆形滩开着的。由于粘合原材料的缘故。它开始四下收紧,逐渐变成一个圆锥形,并且还在继续向中心聚拢着。 而至于丹药中,“回魂”两字的话,唯一有一点关联的,就是“玉清化神丹”了,叶朔从所被灌输的大量知识中,寻找到关于“玉清化神丹”的一些资料。 而“玉清化神丹”正好可以用原材料中的“地灵玄”和“茯苓散”,再加上“玄光山茱萸”的结合,可以炼制出来。 其实原材料之中还少了一味用于将药引们有机结合起来的粘合剂“石光散”,不过由于炼制烤鱼丹时的经验,叶朔决定到时候使用融合灵技强行把它们融合在一起。 这些原材料所炼制而成的“玉清化神丹”,通常会用于一些受到灵魂攻击的病人的治疗中,有些受到灵魂攻击的病人,会因为承受不住攻击而魂飞魄散。 “玉清化神丹”所起到的效果是让服用者保持意识清醒,有一种固定魂魄的作用。 虽然固定魂魄和回魂还是有所区别的,既然是可以让魂魄固定住,不魂飞魄散,不就是等于让灵魂回来吗? 其实叶朔想的这些,都是他的强词夺理。但由于这是唯一与“魂”字相关联的药材,叶朔现在也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叶朔正完全沉静在他的“太阴回魂丹”的炼制过程中。 可是身边却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周玲琅坐等右等,等着叶朔向自己回话,见到叶朔不理自己,她本来就是小孩子性情,急躁的周玲琅顿时开始不开心了,“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 周玲琅看了看叶朔,叶朔还是微闭着眼睛,好像在神游物外,对自己的询问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周玲琅很不开心地拍了叶朔一下,“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炼制过程啊!?” 叶朔看起来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这一次仅仅只是看起来没有反应而已。 “玉清化神丹”差不多完成,叶朔正在将它融入到夏枯草所提炼出的那半透明固体之中。 这个过程叶朔不敢怠慢,如果融合成功的话,那么这枚丹药便大功告成。 如果失败的话。由于这两种原材料是叶朔使用了融合灵技强行将它们挤压在一起的,一旦失败,融合灵气就会无差别地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这巨大的能量,别的不说,光从小的来说,叶朔前方的这个药鼎绝对是灰飞烟灭了。 而此时的叶朔正在把自己的神识融入在这药鼎之中,他此刻又是精神高度集中着的,一旦药鼎破碎了,他的灵魂只怕也会受到不小的损伤,头痛个半天应该是肯定的了。 所以虽然叶朔对于周玲琅的问话感到很麻烦,但他也抽不出时间去回答她,只要这丹药炼制成功了,这小丫头,她爱怎么样,就让她怎么样去吧! 但是周玲琅却是完全不知道叶朔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当他是不愿意理睬自己,更是心里大为恼火。“你再不回答我的话,我就把……”周玲琅看了看石台上剩下的原材料,“我就把这些剩下的原材料统统都扔进药鼎里面,让你的炼制功亏一篑!” 周玲琅嘴里说着,手上居然是真的要将那些原材料扔进药鼎。 此时的叶朔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的阴沉。 就在周玲琅动手之时,忽然,叶朔前方的药鼎火光大盛,碧绿的火焰可以说是冲天而起,直接冲上了炼药房的天花板,不但如此,碧绿火焰冲出之时,还裹挟着巨大的能量飙风,那猛烈的旋风向外扫射而出,离得近的周玲琅全无防备间,顿时被掀翻在地。 叶朔药鼎附近的药鼎也被这阵强烈的能量风暴,震得直接倒在了地上。要知道,这些药鼎起码有几吨的重量,平时移动它们,还需要特殊人员用上特别的功法,现在却是被直接掀翻,可见那能量风暴有多强大! 但是处于风暴中心的叶朔却是稳如泰山,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表情似是有点担忧,“奇怪,明明是成功了,但是怎么,这好像不是‘太阴回魂丹’啊!” 193.第193章 这是……!? 偌大的炼药房里,原本还有些嘈杂。 有着炼药师们相互说话,或是相互指责的声音,还有炼制丹药时,没有掌握好技巧,或是控制不好火候,从而使得药鼎正常发出的声音。 但是此刻,在一道碧绿的火焰冲天而起,在火焰四周的4个药鼎同时倒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之后。 整个炼药房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因为这变故吃了一惊,时间仿佛凝固,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那平时一直大嘴巴的主持人,也是瞪大着双眼,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幸好叶朔四周的那四个药鼎,原本站在前方的炼药师们已经因为炼制丹药失败而离开,否则的话,倒在地上的可不单单只是周玲琅一个人。 周玲琅只觉得四肢百骸一阵酸痛,她先前被巨大的能量风暴席卷起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又被能量风暴猛的掀倒,直接砸在了地上。 痛,浑身上下都痛!无论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12岁的小女孩,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又是惊恐又是慌张,一下子连哭都哭不出来,四下张望着说道:“我要去找姐姐,姐姐在哪里?!” 此时离开炼药房的充书瑶,由于听到了炼药房里的异响,正从大门外进来查看。 周玲琅一见到充书瑶的身影,顿时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奋不顾身的爬起来,朝着充书瑶跑去,一边跑一边委屈地喊着:“姐姐,姐姐,我好怕呀!” 充书瑶一见周玲琅要离开药鼎,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她对着周玲琅担惊受怕的可怜模样视而不见,忽然反手一挥,朝着周玲琅猛然拍出一掌,那一掌虽然没有直接打在周玲琅的身上,但其中蕴含了极大的灵力,光是那一掌所带起的劲风,就把周玲琅拍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周玲琅完全没有想到充书瑶会突如其来的给自己一掌,而且这一掌的力道竟然是如此之大,她半点防备都没有,硬生生挨过这一掌,后退了几步之后再也站不住,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周玲琅原本是想到充书瑶身边找安慰的,安慰没找成,反而被教训了,她委屈,又不知所措,想哭,但却又害怕,一个人坐在地上抽抽搭搭,暗中抹着眼泪。 叶朔发现自己好像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连忙跑过去安慰周玲琅,“对不起啊,这力道是我没有控制好,我不是有意要吓唬你的。” 周玲琅看到叶朔跑到自己身边来安慰自己,心里的委屈与惶恐顿时爆发出来,忽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臭丫头,你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这严厉的声音是充书瑶的。 周玲琅听到了充书瑶的斥责声,哭声都被吓得断断续续的,“姐姐,你怎么忽然对玲琅这么凶……” 毕竟在周玲琅的心中,充书瑶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师姐,从来没有对自己动怒过,更别提出手打自己。 然而这一次,自己被突如其来的能量风暴掀翻,又受到惊吓。可是,为什么,那个一向宠着自己的师姐会突然如此的生气!? “玲琅,现在是在比赛时间,你应该全身心专注于比赛才是。不过就是一些小变故,值得你这样吗?居然会惊慌失措成这样!?”充书瑶忽然冷笑一声,“一旦跑出了药鼎的范围,你就会被取消比赛资格,你难道不知道吗!?好好给我安安心心的比赛!” 她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周玲琅怯生生的看着她,此时她的脑袋里一片的混乱,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接下来我一定好好的比赛……” 方才被吓傻的主持人此时也差不多回过神来了,他捂着胸口,一副心神未定的样子。 “好了好了,炼制丹药发生事故嘛,这种事情常有的,大家继续,大家继续啊!不要被影响了。” 主持人慌忙打着圆场,又回头看向充书瑶,“好啦,这位充书瑶小姐,你失败了就不要再出现在比赛现场了。” 在主持人说话的时间,又出现了一些身着黑衣的侍卫,大约十几个人,开始处理叶朔身边那倒下的药鼎。 主持人走向叶朔身边,问他道:“你炼制的丹药这是失败了呢?还是成功了?” “是否成功还是失败,我倒也不能确定。”叶朔回答道。 “不能确定是什么情况,炼制出来了就是成功,没炼制出来就是失败。难道还有既成功又失败的?你到底炼没炼出来呀!?”主持人有些不耐烦。 “主持人,你看。”叶朔说着,缓缓摊开手掌,手中的丹药是他刚刚从药鼎里取出来的。 随着他手掌的摊开,一种淡绿色的光芒逐渐散发出来。当叶朔将整张手掌摊开之时,只见一颗碧绿色的丹药静静的躺在他的手中。 那颗丹药不大,只有人的手指甲盖那么大,而那绿色的光芒并不是丹药本身所散发出来的,而是那碧绿的丹药周围,缭绕着一层淡绿色的雾气,这雾气并没有随着叶朔手掌的打开而散发出去,相反,依旧在丹药附近缓缓的流动着。 “这,这是……?”主持人吃惊地看向这颗丹药,他控制不住的拼命往那颗丹药面前凑去。 “这颗丹药……”主持人仔仔细细地查看着这颗碧绿的丹药,这小小的一颗丹药之上,居然还有着细密的花纹。 那花纹并不繁复,以丹药的某一点作为中心处,向外延伸出去,如同一朵小小的兰花。而兰花的每一片花瓣上,都还有着更加细小的纹路。 主持人两只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在想些什么,最后直接将手伸了上去。 当主持人的手指靠近那碧绿丹药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心神激荡,就像是自己的灵魂突然震颤了一下。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而靠近那碧绿丹药的手指,能略微感受到一丝凉意,虽说是凉意,但是这与将手指放在冰块上的感觉不同。将手指放在冰块上,能够非常直接的感受到冰冷的寒气,从手指之上传来。 但是这碧绿丹药上传来的凉意,似乎仅仅只是浮在手指上的那一层皮肤上,给人一种无比清爽的感觉。主持人不由得把自己的手在那丹药上多放了一会儿。 忽然之间,主持人的脸色大变,他急忙快速的抽回自己的手,并且同一时间,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呜哇,我的手指!” 他把手指握在胸口,表情是欲哭无泪。因为此刻他的手指已经是寒气入体,那真是一种天寒地冻,冰冷刺骨的感觉。这是真正的刺到了骨头里面,主持人疼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这丹药……!这丹药是‘太阴回魂煞丹’啊!” 当主持人喊出“太阴回魂煞丹”之时,不但周围的炼药师们愣住了,连叶朔也是一愣。 “这就是‘太阴回魂煞丹’吗!?”叶朔吃惊的看着手中那碧绿的丹药,虽然的确看起来是古怪了一些,不过…… 因为叶朔听说过周玲琅炼制“太阴回魂煞丹”失败的事情,毕竟连周玲琅这样的天才炼药师少女,都无法完成的丹药,自己一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炼药师怎么可能会炼制的出来呢! “那个……主持人你是不是看错了呀!”叶朔十分怀疑的看着主持人。 “我看错了,这怎么可能!”眼见叶朔在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主持人立马气得跳了起来,“这是不是‘太阴回魂煞丹’我会认不出来吗!?” “不过……”主持人忽然低头想了想,“这一次比赛所给的原材料都是一品或者二品品级的原材料,你居然会炼制出‘太阴回魂煞丹’这样的五品丹药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说到这里,主持人微微眯起双眼,“你不会是在原材料里面偷偷做了什么手脚吧!还是说你用了自己所带来的原材料!?” “不可能,不可能的。”说这话的是周玲琅,“太阴回魂煞丹”,在座的所有人之中,这六个字,对她而言的打击是最大的。 那个12岁的天才炼药师,从未有过炼制丹药失败的记录,但是却偏偏,却偏偏在一场众目睽睽的比赛之中,她失败了,败的一塌糊涂。不是因为粗心,也不是因为大意,而是因为真正的实力不够,她炼制失败了。 纵然周玲琅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有这样的失败,可是失败了,终究是失败的,“太阴回魂煞丹”,也成了她内心中的不可说。 但是这一次却有人当着她的面,炼制成功了,这“太阴回魂煞丹”! 还是一个她以为并不起眼,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的人炼制出来的! 原本还倒在地上的周玲琅忽然挣扎的爬了起来,她跑到了叶朔的前方,死命的盯着他手掌中那颗碧绿的丹药。 “没错没错,真的是它……居然,居然……为什么!?”她忽然又腿一软,再次跌倒了下去。 “周玲琅,这位炼药师炼药的时候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吗?”主持人看着周玲琅,指了指她身边的叶朔。只要周玲琅一旦指证叶朔,主持人就会立马以叶朔作弊为由,判他失败。 “可疑的举动?”周玲琅苦笑一声,“我是多么的希望,他是通过作弊,才炼制成功的……可是我一直站在他身边,我会不知道吗?”她忽然又捂住眼睛哭了起来,声音也再度哽咽,“即使是我,就算我有更好的原材料,我不是还是照样炼制不出来吗?” 看着周玲琅这副模样,主持人沉默了一下。虽然说,运用一些品级较低的原材料,来炼制一颗五品阶级的丹药来,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不存在,毕竟这个世界上,是有真正的天才存在的。 主持人说道:“‘太阴回魂煞丹’,是‘太阴回魂丹’中最高级的一种品类,比赛要求炼制的是太阴回魂丹,所以,炼药师叶朔,你成功了。恭喜你晋级决赛。” 主持人自顾自地鼓起掌来,由于比赛的复赛,是按照规定炼制所规定的丹药,所以并没有评委,主持人既是主持又是鉴定师。鉴定师一旦鉴定炼制成功,那么那位炼药师便自动晋级决赛。 听到主持人那句“恭喜你晋级决赛”时,剩余的炼药师们议论纷纷,更多的是感慨。因为叶朔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炼制成功的炼药师。 “这人是谁呀,好像以前都没有见过呢?”底下的炼药师们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好像是第一次来参加炼药师大赛。”有炼药师附和道。 “哎,你们不知道吗?这位是云星大师新收的弟子啊!我听说连祈岚都要叫他一声师兄呢!”少数知道叶朔身份的炼药师,此时向周围众人说道。 “原来是云星大师新收的弟子,怪不得这么厉害!云星大师真是慧眼识英才呀!”一众炼药师们纷纷应和。 “慧眼识英才……吗?”叶朔看了看手中那颗碧绿色的丹药,连他自己也没有从炼制出“太阴回魂煞丹”这一震惊的结果中回过神来,“我难道真的还挺适合炼药的?” 主持人快步走来,但他似乎很不愿意靠近叶朔手中的丹药,“你是这丹药的主人,它自然不会冻伤到你,但对其他人而言,这可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物品,快点把它收好。”主持人站在离叶朔一米远的地方,“这枚丹药送你了,算是比赛的纪念品。” 主持人又走到周玲琅身边,一把把她拎了起来,“比赛还在继续呢,各位,时间还有剩余,千万不要放弃。” 此时在炼药房之外,充书瑶被人拦了下来。拦住她的那人,正是赤云世。 “书瑶,告诉我,为什么你失败了?” 充书瑶美目低垂,缓缓抬起头来,“师父,对不起,是我太心急,所以一时大意了。” “哼!”赤云世冷哼一声,“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194.第194章 探听而得的秘密 炼药房里,比赛依旧。 叶朔离开以后,周玲琅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她阴恻恻的看着前方的药鼎。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嘴里不断在低声重复着,“到底要侮辱我到什么时候,才能罢休!”周玲琅忽然双手紧握,将手中的原材料狠狠的捏住,随后用力将它们砸进药鼎,她手中拿的简直就不像是原材料,而仿佛是他的仇人一般。 “哇,这颗丹药的品相可真好。”主持人看着祈岚手中的“开阳蓄力丹”说道,“不管是从色泽,还是质地,还是纹路上来看,都堪称完美。每一种原材料的调配比例都刚刚好,还有那淡淡散发着的药草香,真不愧是上一届大赛的冠军配置出来的!” 那主持人真想再夸几句,却被祈岚打断了,“既然这样,那就快点宣布我晋级,我忙着呢!”祈岚丝毫不在意主持人的夸赞。 倒是主持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匆匆宣布了祈岚晋级决赛。 祈岚一离开炼药房之后,立马四下寻找着叶朔。 炼药师公会,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奇怪的是,祈岚在工会里面绕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叶朔的踪影。 “师兄,他到底到哪儿去了呢!?”祈岚自认为对炼药师公会中的各种建筑熟悉的了如指掌,“我应该都找过了呀?” 祈岚又四处绕了一圈,“早知道让师兄比完赛在大厅等我了……咦?他不会是迷路了吧!”祈岚特地不放过任何犄角旮旯的地方,终于在一个十分偏僻,平常都不会有人去的小林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里是炼药师公会的一个偏院,早年是个种植培养药材的地方,后来种植药材的地方有了新场地,这里也就荒废了。树木没有了专人修剪,一下窜得老高,长得遮天蔽日。当初留下没有搬走的一些草药,也肆意生长着,很多长得起码有半人高了。 那里本来有一个景观台,现在也已经荒废了,而此时祈岚瞧见叶朔正把身体藏在景观台附近的一根柱子后面。 祈岚心下不免有些好奇,朝着叶朔走过去。 “师兄,你在做什么呢?”祈岚还没有靠近,忽然觉得周围刮起一阵细微的风,周围的景色忽然模糊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祈岚总觉得周身似乎和周围植物景物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祈岚向叶朔那里看去,才发现叶朔正在朝自己拼命的做着手势,好像是让自己轻声一点,不要发出声音,并在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这是在做什么?”祈岚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挪到叶朔身边。 等祈岚靠近叶朔的时候,才发现叶朔周身也有一个透明的类似薄膜一般的物质存在,当两人靠近之时,那两片透明薄膜忽然就融合在了一起,将他们两个一起包裹其中。 此时,叶朔才做了一个放松的表情,然后指了指不远处。 祈岚把脑袋从石柱后面移开,不远处正站着两个人,他们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这两个人是……?赤云世和充书瑶!?”祈岚不由得叫出声来,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把嘴给捂上。 “现在就没必要这么紧张了。我已经在我们俩周围建立了一层结界。可以完全把我们两个的存在气息,与周围隔断。”叶朔看着祈岚的那副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刚才祈岚发现了那层透明薄膜,这是叶朔所建立起的结界。 “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能够把人的气息,阻隔抹去的结界!”祈岚原本只是单纯的以为,结界只能够用来阻挡攻击,或是让人困在一个小地方,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他现在心里更加想要学习灵技了。 “可是,师兄,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吗?他们讲话声音怎么那么小?”祈岚伸长了耳朵也无法听清那赤云世和充书瑶的谈话。 “可以呀。”叶朔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转头看了一眼祈岚,忽然明白了什么,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瞬间,结界之内便传来了两人交谈的声音。 “你听不见赤云世和充书瑶说话,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开口讲话。他们的交流是直接依托灵魂力量,通过神识传导的。这样倒也方便了我,本来我的听力也不怎么样,但是他们用神识传导,我要获取他们的信息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叶朔正在向祈岚解释时,忽然充书瑶的声音响起,“师傅,你先不要忙着责怪徒儿。输了比赛,的确是徒儿的错,都是徒儿大意了。但是,徒儿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接下来……” 顿时,祈岚和叶朔他们两人集中精神仔细听。 “接下来的行动,说得倒轻巧。书瑶,你何时开始自己安排行动了?”赤云世的声音很冰冷,而这冰冷之中更透着一股杀气。 “师傅,徒儿并没有想要自作主张的意思。徒儿,只是想要将功补过,毕竟之前的失误都是徒儿的错。”充书瑶的声音压得很低,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娇媚之感。 “徒儿知道,师傅想让徒儿在这次炼药师大赛中取得冠军,让师傅在整个炼药师公会中扬眉吐气一回。但是徒儿虽然被淘汰了,玲琅师妹依旧晋级了比赛,玲琅师妹若是能取得此次比赛的冠军。同样也是为师傅争光啊!”充书瑶回答道。 “这个好像有点不对吧!”祈岚的眉头皱了起来,关于复赛,充书瑶根本就是故意输的,怎么到了这里就…… 从她和赤云世的对话中看来,充书瑶并不想输,但是还是不小心输掉了比赛,莫非是,她在欺骗赤云世? 叶朔从先前试探周玲琅时,就已经从她的反应中,觉察出了事情不大对劲。现在看来,的确是充书瑶在欺骗赤云世了。虽然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这也不是叶朔现在最关心的。 若是能让他们两者相斗,叶朔到也处于一个有利的位置。 现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充书瑶要对祈岚,下灵降之术,而且现在灵降术是否解开,只有充书瑶一个人知道。叶朔又不免开始担心起祈岚来了。 叶朔现在就怕是万一充书瑶要做什么事,用以谋害赤云世,却是让祈岚成为一个替罪羔羊。若是这样,他绝对不会原谅充书瑶。 “让玲琅取得此次比赛的冠军。呵,玲琅,是什么水平,我会不知道吗? 纵然周玲琅曾经是天才,但她如今心高气傲,太过自负,容不得半点挫折,她早已陷入了炼药师的瓶颈期。 上一届比赛,复赛中的失败,更是让她信心大减,彻底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 周玲琅,光从心态上而言,就早已彻底失去了炼药师的资格,她接下来的路,不是彻底堕落,就是变得疯狂,从而走向毁灭。即使取得冠军,不过是昙花一现,她还有什么价值? 何况,她是否能取得冠军,尚且是个未知数!”赤云世对于周玲琅的评价,异常尖锐,而且毫不留情,周玲琅完全不像是他的徒弟,相反更像是一个没有用了即将被抛弃的棋子。 “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叶朔对于赤云世这态度十分不满,虽然说周玲琅的确是爱吵闹了一些,但终究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赤云世作为周玲琅的师傅,明知道她在炼药之路上遇到困难,非但不是指引她走出困境,反而是见她毫无作用了,便丢弃她。 也许从一开始,赤云世就没有把周玲琅,当作自己的徒弟,会收她为徒,也许只是因为那少女有着“天才炼药师”的光环。 若是此时,叶朔能够看到充书瑶的表情,便会发现,当赤云世说出这些话后,他身边的充书瑶,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但是师傅,只要让比玲琅师妹实力更强大的炼药师,在决赛之中失败。玲琅师妹不是自然就成为冠军了吗?”充书瑶说道。 “呵呵,原来你也知道这一点,那么当初海选之时,居然还会帮云星大师那两个臭徒弟。”赤云世语气中带着揶揄。 “师傅,我不是先前跟你提到过吗?我在祈岚身上下了灵降之术。 毕竟我们自己人不方便动手。自然要找一个替罪羔羊。那么云星大师的首徒,上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不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吗?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保他进入决赛,替我们动手。”充书瑶缓缓说道。 “我靠!充书瑶这个死女人,她想对我做什么!?”被人提到了自己,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这种内容,祈岚气得差点跳起来,只想上去一巴掌拍在充书瑶脸上。 还好叶朔连忙抓住他,“现在冲出去,我们就全暴露了!” 祈岚又气鼓鼓地钻回柱子后面,“真是太可恶了,还好被我发现了!还找了什么借口,说是为了周玲琅,切!鬼才信!” “可是充书瑶,你能保证这一次你一定成功吗?说来奇怪,以你现在的实力,复赛之时,是犯了多大的错误,是有多么的不小心,才会失败呢?”赤云世追问道。 “师傅,如此不光彩的事迹。就不要再让徒儿提起来了。”充书瑶此时的语气竟然带着一丝委屈与内疚。 “天啊,这演技还挺不错的嘛!!”祈岚在柱子后面冷冷的嘲讽道。 “所以师傅,徒儿有一个不情之请。”充书瑶又补充说道,“虽然徒儿已经在祈岚的身上下了灵降之术,但巫术的修行,徒儿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灵降之术……徒儿担心到时候无法掌控全场,但是接下来的决赛容不得有半点的失误……” “所以……?” “所以徒儿想请求师傅的帮助。”充书瑶的语气又变得一如既往的娇媚,“决赛之日,师傅,您是评委,自然会出现在比赛场地上,到时候师,傅您只需要用您的灵魂力量暗中支持我就可以了。你的灵魂力量比我强大得多,有了您的帮助,必然可以掌控全场,做到万无一失。” “哦?那么你要怎么感谢我呢。”赤云世这话说得不怀好意。 “感谢,哈哈,师傅,你当然知道我会怎么感谢你了~”充书瑶娇笑起来。 “后面的内容就有些少儿不宜了……”叶朔收回了自己的灵魂力量,“我们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祈岚很鄙视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我的眼睛都快要瞎掉了!” “眼睛要瞎掉了,还看这么认真?”叶朔一把揪过几乎已经把整个身体探出石柱外的祈岚,“现在不是应该担心你自己身上的灵降术吗?” “啊!”叶朔的话顿时让祈岚吓出一层鸡皮疙瘩,“对啊!对啊!师兄,我们快回去研究对策吧!” 很快,两人疾步离开了小林。 他们在房中商量了一下对策。叶朔并不了解灵降术,祈岚思来想去,决定去找云星大师。 先前云星大师去帮叶朔炼制“九霄丹”了,但时间计算下来,云星大师现在也应该回来了。 事不宜迟,叶朔与祈岚连忙去了云星大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很安静,“难道师傅还没有回来?”祈岚特别担心。 “现在不是应该好好准备决赛的吗?难道是炼制丹药时遇到了什么困难?”云星大师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叶朔定睛一看,靠墙处,云星大师正整个人躺在一张软床里面,他似乎睡得很舒服。 “师傅啊,快救我!十万火急!”祈岚连忙扑向云星大师,“我被人下了灵降术啊!” 云星大师支起半个身体,对着祈岚道:“又是充书瑶?” “又是她!”祈岚忙不迭的点头,“难道师傅,你有什么帮我解除灵降术的方法!?”祈岚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刻救命稻草。 “方法……自然是没有。”云星大师说的不缓不慢。 195.第195章 开始了 此时已近午夜,冷月高悬。 入秋了的天气,不似寒冬一般冷的凛冽刺骨,却能让人升起一股寂寥之情。 充书瑶注视着无边的落木萧萧而下,寒风卷起了落叶,在她身边飘散着,她的目光在一片片的落叶之中游离着。 她难得穿了一件并不艳丽的衣衫,那件衣衫,依旧是红色的,只是它看起来十分陈旧,似乎是被洗的已经褪色了,她就这样独自在寒风中裹着一件旧衣衫,独自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她看起来满是心事。 “秋风起,叶飘零,天涯何处归。”充书瑶口中淡淡的念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眼里似乎有着止不住的杀意,“马上,一切就结束了。” 她轻轻拾起一片正巧落在她身上的枯叶,“好想变成落叶,随着风,永远的离开这里。” 翌日,是本次炼药师大赛的最终决赛。 决赛从正午开始,地点在栖霞山上。 栖霞山危峰兀立,直入云天,每日黄昏日落西山之时,天空中的晚霞仿佛朦胧轻纱覆于山间,故名“栖霞”。 同时那里也是一座灵气充沛浓郁的山峰,不能说天材异宝遍地,但奇珍异兽也不少。每年的炼药师大赛决赛都在那里举行,声势浩大,与之前的比赛规模全然不同,估计半个定天城的人都会来看热闹。 同时炼药师公会的长老们,也会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来到决赛现场,这是炼药师公会一年一度的盛会,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有人缺席的。 叶朔和祈岚很早就已出发,在前往栖霞山的途中,就可以看到山腰上站满了人,他们中间很多人并不是炼药师。都是定天城中或是周边城镇的百姓,挤在这山上,只为了前来观摩这场规模浩大的比赛。 还有许多一看就知道是腰缠万贯的达官贵人。 他们大多都坐在富丽堂皇的轿子中,带着随从侍女。轿夫们抬着轿子,艰难的在山路上行走着,更是让这山间小路在这所谓的气派排场中,变得更加拥挤不堪。 栖霞山上并没有人为开凿出来的山道,都是一些由于人走的多了,才走出来的小道,加之栖霞山本身就有许多悬崖峭壁,想要上山也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但即便是这样在这一天,凡是有能力的人,必然会要上山,一睹这盛况。 好在叶朔与祈岚两个人,是来参加比赛的,所以可以另走专用的通道。 那专用的通道在栖霞山的北面。栖霞山的北面是一面垂直角度,几乎有九十度的悬崖。 那悬崖几乎就像是被一刀劈开的,岩壁十分光滑,一棵草木都没有,光秃秃的伫立在那里。 炼药师公会专程在那里修建索道,以做上山之用。 叶朔抬头看着前方的索道,那索道直接就是直上直下,一点坡度都没有。 他很担心的看了一下祈岚,“祈岚,这索道这么高,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叶朔问出这话之后就发现,此时祈岚的脸色已经煞白了。 “每一年,我都要承受一次这样的恐惧!以前好歹还是为了通往我的冠军之路,心里总算是有些勇气的,但是现在冠军拿到了,心里的渴望不再像以前那么强烈,我……我,我简直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登上这个‘死亡之路’!!” “‘死亡之路’?不要说得这么可怕啊。没关系的,摔下来死不了的。啊!……不对,不会摔下来的!”叶朔看着祈岚恐惧的表情不断扩大化,顿时改口。 “这一次倒不是索道会不会摔下来的问题。”祈岚神情幽怨,“我都不知道这一次爬那么高是为了什么,明明上面还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我。” “祈岚,不要担心啦!师傅不是说了吗?虽然他没有办法彻底破除掉你身上的灵降之术,但是他可以在充书瑶对你施法之时,切断你们两者之间的联系,这样你就安全啦!”叶朔赶忙在一旁安慰他那个担惊受怕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师弟。 叶朔犹记得昨天,当云星大师说出,“办法,我自然是没有。”的时候,祈岚差一点点就眼睛一翻,昏过去了。 当时的祈岚,都想念一段大慈大悲咒来超度自己了,他都已经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时缺德事情做多了才会遇到这样的事,可是祈岚想来想去,唯一做过的不太道德的事情,也就是在拍卖会场给自己师父炼出的丹药抬价,以及给自己的师兄在饮料里下药。 但是这两件事情,最终倒霉的统统都是他自己啊!!要说报应他早就已经遭受到了啊! “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去吧!”叶朔并没有在意祈岚的痛心疾首,“师父也说了,灵降之术并不会要人命,现在我们都已经做好了防御措施,不要太担心了。” 祈岚听了之后,还想再说几句表达他其实没有这么脆弱的话,表明索道他还是会上去时,叶朔已经不由分说把他拽上了索道。 于是乎,索道之上立马传来了祈岚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快放我下去啊!”祈岚紧紧的握着手中的保险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不久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山顶,叶朔只觉视野顿时一片开阔,栖霞山的山顶,被人为改造成了一个开阔的平台,平台之大起码可以同时容纳上万人。 “决赛,果真是不一样呢!”叶朔像一个观光客一般,四处游览着。 在那偌大的平台之上,此时也略显拥挤。 平台上除了有炼药师公会所派来的工作人员,也有一些炼药师们,不过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已经被淘汰了的。 因为上一次的复赛,又刷下来了很多炼药师,这一次进入决赛的炼药师,只有三十人不到。 祈岚向叶朔提起过上一次的比赛,进入决赛的起码有一百多人。 这么看来,成为冠军的机会是三十分之一,看似概率更大了,但是他们两人心中都知道,这一次的竞争,远远要比之前的比赛更加强烈。 如果之前的比赛,是炼药师们之间的竞争,那么这一次的比赛,更像是炼药师们之间的厮杀。 祈岚示意叶朔不要再东逛西逛了,此时离正午还有些时间。 平台之上,专门有一栋建筑,是用来给参加比赛的炼药师们休息的。 建筑内有着独立的房间,叶朔与祈岚两个找了一间没人的房间进去。 休息室很宽敞,布置的也特别舒适。说起来,自从炼药师大赛开始以来,祈岚已经连着三天没有睡好觉了。 一来到这么舒适的休息室,祈岚向着软榻上一躺,眼睛闭上还没多久,就快要打起呼噜来了。 叶朔虽说没有祈岚这么困,但是却受到他的影响,不自觉也开始打瞌睡,反正到时候比赛开始会有人通知,现在休息一会儿不也是挺好的吗? 正午时分,平台上的日晷指针投影下的影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原点。 在平台之中的最中心处,有一个略微下降的广场。这广场便是用于炼药师们进行比赛的场地。 然而除了这广场上没有人之外,其他地方已经被挤了个水泄不通,尤其是离着广场较近的区域。人们都恨不得叠起来站着,毕竟离得越近,越是能够看得清楚啊。 而虽然评委台离广场的距离有些远,但是由于位置较高,在评委台上,不但能看见广场上的一切,更能够看清整个平台上的一切。 赤云世站在高处的评委台上,睥睨着台下的一切。 眼前,平台上满是人群,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喧哗声,“真热闹啊。”他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这样的气氛,我最是喜欢了。” “云星大师,你觉得呢?这样的氛围你喜欢吗?”他转头向云星大师问道。 此时的云星大师安然地坐在椅子上,“从一个炼药师的角度上来说,我更喜欢安静的环境。” “哦,是吗?可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纵然独自炼制出了旷世奇药,却无人知晓,多么可惜。不过就如同锦衣夜行,有何用?”赤云世看着评委台下的人潮涌动,心中一阵得意之感袭来。 “如同锦衣夜行?炼制丹药并非是为了受人膜拜,有时候一枚完美稀有的丹药,需要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炼制,能有这样的坚持,没有一颗淡泊宁静的心,又怎能做得到?太过急功近利,是炼制不出好药的。 对了,赤云世,你似乎并没有炼制成功过六品以上的丹药吧。”云星大师回答赤云世时,语气不紧不慢,却是瞬间激怒了他。 因为赤云世的确没有炼制成功过六品以上的丹药,闻言,他顿时只觉得心中激荡起一股强烈而极端的恨意,这恨意之中还夹杂着极度的不满与深层的嫉妒。 但赤云世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何况,很快,他就可以将云星大师彻底踩在他的脚下了。在手握紧了拳头之后,他又缓缓的放开,他正努力将这份恨意,狠狠的压下去。 “云星,你得意些什么?”赤云世心里暗中说着,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很快,不用过多久,你的徒弟们就会一败涂地,而我的徒弟,将会成为这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 以及……我将会成为这炼药师公会的会长!!” 主持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像以前那样油腔滑调,显得严肃了许多,毕竟这是最后的决赛了。 “诸位,安静。”主持人的声音变得意外的雄浑有力,在这平台之上,经久不息,台下人群的喧哗声,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而随着他手中的动作,那中心的广场之上,忽然出现了几个暗门,几声轰鸣之后,广场上,升起了几十只药鼎。 那些药鼎统一的呈一种暗红色,虽是暗红,色泽却并不黯淡,相反,还在这日照之下,熠熠生辉。 “赤色流光鼎!?”四周围看的人中间,已经有人认了出来。 “上一次的比赛,都没有用赤色流光鼎,这一次,公会还真是大手笔啊!”有人感慨道。 “就是啊,居然还是这么多!真的难以想象,用赤色流光鼎炼制出的丹药,会是怎么个厉害法,今天没白来,可以大开眼界了!” “赤色流光鼎?”叶朔对药鼎没什么兴趣,搜寻一下被强制灌入的知识,赤色流光鼎也算是众多药鼎中较为高级的一种了。 叶朔现在更关注的是身边的炼药师们。进入决赛的这三十不到的炼药师们正在步入广场。 叶朔本来就不爱记人脸,基本上没什么他认识的人,但是见到了当初和他抢丹阳王骨石的叶琳,还有那时在叶琳身边的萧云峰。 叶琳看到了叶朔,还瞪了他一眼,叶朔无奈苦笑。 但是唯一让叶朔注目的只有周玲琅。那名天才少女,此时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自信。虽然她也尚且进入了决赛,但看起来一场的憔悴,似乎是压力很大的样子。看来之前的比赛,对她的打击真不小。 “这一次的比赛内容是……”主持人虽然声音变严肃了,但还是不忘吊人胃口,在台下观众统统都屏住气等着他下文的时候,他偏偏不说,半天才说道:“此次比赛,众位炼药师,都炼制同一种丹药——‘无上增元丹’。” 当主持人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台下有些懂炼药的观众已经开始发出感慨来,“天哪!难度这么大!” “无上增元丹”是一种六品丹药,品级不算是最高的,但是炼制过程极其苛刻,就连炼药师公会中的一些长老,也无法保证能够完全炼制出来。 广场上的炼药师们听到了,也是脸色顿变。由于叶朔的知识是后天强行灌得,他每一次都要在脑内搜索一番才能得出结论,以至于在这比赛的炼药师之中,他看起来似乎很镇定。 赤云世看在眼里,忽然对他起了杀心。纵然这只是叶朔的反应比别人慢了一拍而已。 “由于比赛难度较高,所以,不要求各位一定炼制成功,最后评定,按照完成度来评定。”主持人说道:“那么各位,请开始吧!” 196.第196章 突遭变故 栖霞山上,天空一片湛蓝。 当日落西山,赤色晚霞缭绕于山间,整座山峰被一片红色所晕染之时,比赛便宣告结束。 现在看来,留下的时间所剩无几了,阳光不再刺目,太阳已逐渐向西移去。 叶朔不温不火的在他的药鼎内烤着火,身边青石台上放着的原材料也没怎么动过,但他却一点也不像是着急的样子。 他正随意的摆弄着药鼎内的火焰,“赤色流光鼎”啊,真是难得一见,能用它来炼制丹药,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周围的炼药师们,除了祈岚和叶朔,都十分严肃,正在认真的炼制着丹药。 连外场的观众都会这肃穆的气氛所感染,变得不再喧哗了。 这一次决赛所提供的原材料都是上等的,其实叶朔也是十分想全身心的投入在丹药的炼制中。但是没有办法,这一次的比赛对于他而言,不在于比出名次,或是证明自己的炼药水平,而是,要揪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叶朔的药鼎内,凭借着他灵魂力量的控制,火焰呈一种幽暗的绿色,若是仔细观察,可以看到这暗绿色的火焰之中,盘旋着一层稀疏的气流,这气流不断的向外扩散着,朦朦胧胧,几乎将整个广场都笼罩在其中。 一旦这广场之内产生任何异样的灵魂波动,叶朔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不过现在,周围一切都很正常。 当初在云星大师的办公室里面,叶朔祈岚,还有云星大师,三人对于祈岚身上灵降的问题讨论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当时的祈岚,对于接下来的炼药师大赛决赛,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冠军,谁爱当冠军就去当冠军吧。 他唯一想的就只是不愿意变成一个如同傀儡一般的替罪羊,在别人的指使下,做出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云星大师同样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去冒这个险。 但是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解决的。纵然祈岚不去参加决赛,临时退赛,也许他可以躲过这一劫。但是赤云世依旧在炼药师公会里,他的威胁仍然存在。祈岚身上的灵降也去除不掉。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如趁此将计就计,将他的阴谋彻底挖掘出来。 于是祈岚又变成了一个诱饵。 虽然此时的祈岚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但是他却没有推辞,无论如何,他并非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如果能够彻底粉碎了赤云世的阴谋,那么这个诱饵,他当的心甘情愿。 云星大师虽然只是一个炼药师,但他同样有着极为强大的灵魂力量,在意念操控之术上也是颇有造诣。 他在祈岚身上留下一道本命烙印,倘若祈岚一旦支撑不住,便可通过那道烙印,直接联系上云星大师的神识。 云星大师只要感受到祈岚传来的信号,便立刻通过他浑厚的灵魂力量,切断祈岚身上的灵降之术,让他不再被施术者控制。 而叶朔,他与祈岚同样在广场之上,他负责祈岚的安全,同时也是在祈岚身上的灵降之术切断的瞬间,锁定施术者的具体位置。 意念操控虽说是无形无相,但却会留下施法的痕迹。一般痕迹一旦被人锁定,只要是灵魂力量足够强大的人都能够感应的到,炼药师公会的那些评委们自然也是可以觉察到,有人在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操纵整个比赛。 又有炼药师失败了。 广场上已经离开了十几个炼药师,几乎走了一半还多。 那些离去的炼药师们,有人无奈地摇摇头,也有人气得面色铁青,还有人羡慕地看着那些依旧留在广场上的炼药师。 周玲琅的额角又再次渗出了冷汗,无形的压力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压在了她瘦小的身躯上。 这压力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周玲琅她自己。 “‘无上增元丹’!我一定要完成!” 此刻的周玲琅已经脸色煞白,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她的药鼎内的火焰燃烧得极为旺盛。 因为周玲琅急切的渴望快速的获得成功,一开始她就用上了全部的力量。 诡异的黑色火焰在鼎内燃烧,当周玲琅那黑色火焰一经升起的时候,便获得了广场外围大量观众们的呼声。 “黑色的火焰,居然是黑色的火焰!”观众们感慨道。 黑火实属难得一见,也难怪这些观众们会如此激动,“这一场比赛真是没有白来!” “她是那个天才少女周玲琅啊!”有观众认出了周玲琅,更是满嘴的赞美之词。 也许过去,观众们这样的赞美,会让周玲琅愈加的自信,但是这一次观众的赞美却无形中让她变得更为紧张,“周玲琅啊,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呢,你绝对,绝对不能失败!”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此时周玲珑药鼎内的黑色火焰,已经萎靡了不少,燃烧的范围只有初始时的一半大小。 为了维持黑火,消耗了周玲琅大量的灵魂力量。 但周玲琅现在已经到了炼制“无上增元丹”举足轻重的步骤,她已经不可能放慢炼制的速率了,相反,她还要注入更多的灵魂力量进入药鼎。 在这“无上增元丹”的雏形上,再加上“昊元散”,“石蕊花心”,随后再把它们融合于一处……融合于一处啊……看来还要增大……火焰燃烧的力度才行…… 再将这些原材料投入药鼎之后,周玲琅看起来已是摇摇欲坠,她自己也已经感受到,她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变得朦胧。 “为什么……为什么那种讨厌的感觉又来了……”周玲琅口中所说的这种讨厌的感觉,这是她无比熟悉但又恐惧的眩晕感,这是她体力不支的信号。 上一次的比赛中,周玲琅炼制那份“太阴回魂煞丹”时,同样也出现了这种感觉。 那时的周玲琅死死的咬着牙关坚持着,坚持着,坚持到最后的结果,却是大脑一阵空白,随后她昏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后,得到的结果是…… 她失败了,她不但炼制“太阴回魂煞丹”失败,更是失去了晋级决赛的资格。以及,她被“太阴回魂煞丹”所反噬,受伤不轻。 “不可以,这一次我绝对不可以再失败了!”周玲琅的牙齿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鲜血顺着齿印滴淌下来。 这巨大的疼痛顿时让周玲琅几近昏迷的意识,在强烈的刺激下清醒了过来。但是这样的强撑,这个小女孩儿,又能坚持多久呢! 此时,同样也有一个人在强撑。 祈岚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本来他心里就紧张,也不可能好好地炼丹。但是,他也不可能想要跑到别人的药鼎前方去啊。 当祈岚意识回过神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在往身边人的药鼎前方跑去,还好他最终回过了神,夺回了意识的主动权,否则,还来不及向云星大师求救,他就要彻底被操控了。 祈岚身边的那名炼药师,正是周玲琅。 “已经开始行动了吗?”叶朔也已经注意到了祈岚方才不寻常的举动。 他向祈岚传音询问,却得来一句,“我……我能够坚持得住……”祈岚嘴里说着坚持得住,但却是说的咬牙切齿的。 评委台上,赤云世看起来很平静,但他的内心已经是咬牙切齿了,“你说什么!周玲琅她坚持不住了!?” “是的……师傅,玲琅师妹,恐怕……”充书瑶的传音顿时被赤云世打断,“我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周玲琅坚持到最后!” 很快又是一道传音给充书瑶,“你不是还给祈岚那小子下灵降了吗!?可以动手了吗!要不先把那小子给我赶下台去!” 充书瑶站在一堆人群之中,她向广场上望去。广场上的周玲琅已经游走在崩溃边缘,方才的融合没有成功,明明只差一点点了,却是因为周玲琅的灵魂力量不够,黑火差点熄灭而导致的。 这下,不但是体力上,精神上周玲琅也都快无法支撑了。 而评委台上的赤云世,还在和周围人谈笑风生。 “那么……开始吧。”充书瑶逐渐隐没在了人群堆里。 突然之间,叶朔感到心神一阵激荡!有一道新的灵魂力量进入了广场! 凝神搜索着,这轨迹……是从评委台上传来的。 这种感觉,的确应该是灵降术,但是充书瑶,什么时候去了评委台!?叶朔不动声色的搜索着,这方向……是赤云世? 怎么会这样,叶朔大惑不解,灵降术的施术者,不是充书瑶,而是赤云世!? “师父,我担心他们会有所防备,而且,我现在已经开始操纵祈岚了,但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能是我的力量不够,师父,能否再助我一臂之力?” “哼!”赤云世虽然是冷哼了一声,但还是顺着充书瑶的牵引,将自己的灵魂力量输出体外。 在赤云世看来,到目前为止,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着他的计划进行。“祈岚啊,祈岚,你怎么还不疯呢!”他不由得再次增加了输出的灵魂力量。 “扑通!”有个人倒在了地上,但却不是祈岚,而是他身边的周玲琅。 周玲琅最终还是因为身心俱疲而倒下,一倒在地上,她就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胡言乱语,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起来模样十分崩溃。 同一时间崩溃的还有赤云世,“周玲琅你这废物!你居然这都撑不住!”赤云世将冠军的希望,可是全部都押在了周玲琅身上。 “有人倒下了!”主持人挥挥手,示意一旁的侍卫,把崩溃的周玲琅带下去。 那些侍卫刚走到广场上,还没靠近周玲琅,忽然又听到了“扑通”的一声。 竟然是祈岚!他忽然之间暴目裂眦,就像是中邪了一般,对着身前的药鼎又踹又打。 “炼药炼疯了?不是吧?”主持人看着祈岚,但又觉得不太对劲。 此时的祈岚能够感觉的自己意识尚且清醒,但是他却无法辨别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他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那样,如同处在梦中。 由于他意识尚且是清醒的,所以只要他一触碰本命烙印,他就能够向云星大师求救,切断他与施术者之间的联系。 但是他却没有。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虽然祈岚此时身体也很难受,但他还是尽量拖延时间,让叶朔有足够的时间,将施术者定位。 “居然是赤云世!”叶朔这下可以肯定,那强大的灵魂力量是从赤云世身上散发出来的,这么说,赤云世就是施术者!? 这与他们先前猜测的充书瑶全然不同,难道充书瑶只是用来转移目标的吗? 既然发现了施术者,叶朔也不客气,他将他原本环绕在祈岚周身的灵魂力量,化为一面无形的盾,当赤云世的灵魂力量再度向祈岚袭去之时,叶朔将他的灵魂力量聚于盾上,顺着赤云世的轨迹,逆向而上,直接击打在了赤云世身上。 原本的赤云世,没有想到周玲琅会在他弄疯祈岚之前失败,但是既然周玲琅失败了,他的徒弟不可能是冠军了,这场比赛对他已无意义,祈岚疯不疯都没有什么用了,他想停下对祈岚的攻击,却发现,他根本无法停止! 就像是自己的灵魂力量在被不断的抽走,赤云世顿时明白了,他的行为也被人控制了!在向充书瑶传音,充书瑶没有回复之后,更是确信了这一点。 而在他急忙向另一人传音之时,忽然感到一阵强大的力量在靠近自己,在他还未弄清力量是何处来时,只觉心口一阵猛烈的刺痛,那是一种直击大脑的疼痛感!如同五脏六腑被绞烂,浑身骨头被敲碎! “噗——”评委台上的赤云世喷出一口鲜血。 台上的评委顿时一惊,赤云世看起来一切如常,身上也未有受伤的痕迹,为何会突然口喷鲜血!? “是他!”广场上忽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却是叶琳。叶琳指着叶朔说道:“是此人攻击了赤云世大人!” 197.第197章 布局之人亦或为棋子 栖霞山上,无论是评委台上还是广场周围的人群,一时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评委们还好,很快都镇定下来了。毕竟他们也都是见过风浪的人,尚且能够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对于赤云世没有任何外伤,却突然的口喷鲜血,有经验的炼药师们大多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是灵魂攻击,极为强大的灵魂攻击! 赤云世的实力不低,能瞬间将他伤得如此之重,那人的灵魂力量,只怕是和在场的公会长老实力相当了。 而台下叶琳的一声叫喊,顿时将台上评委的目光从赤云世身上移开。 台下祈岚身上的灵降术尚未破解,纵然赤云世已经受到攻击伤害,一时间无法再操控祈岚,祈岚却还是陷在一种精神的混沌之中,神情恍恍惚惚,无力的倒在广场上。 当叶朔一击攻向赤云世之后,他就前去查看祈岚的情况,对于叶琳的指责,他丝毫不去理会。 稍稍查看了一下祈岚的情况,看样子只是因为刚才精神太过紧张,又加上体力不支,才昏倒的。 正待叶朔放下心来时,却只见叶琳正在急速的向祈岚靠近,然而她的目标并非是祈岚,而是…… “她要截断赤云世与祈岚之间的灵降关联!?”看着叶琳的动作,叶朔突然意识到了她的目的。 他好不容易才将赤云世操控祈岚的灵魂轨迹找到,若是他们之间的关联被截断,那么赤云世方才灵魂力量的一切活动痕迹都会消失! 不但所能够用于指控赤云世的证据会消失,叶朔攻击赤云世的动机也会变得很令人值得怀疑了。 为什么叶琳会知道这些!? 台上的云星大师也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猛地惊变,如果叶琳攻击成功,他的两个徒弟只怕就会成为这件事的替罪羊,唯一的证据没有了,他们也将百口莫辩。 同时吃惊的还有充书瑶,“为什么还有叶琳的参和!?我终究是漏算了吗!?”她藏身在人群里面,见状立马往广场中心冲去。 此刻叶琳身上席卷着一阵不知名的能量风暴,介于实质与虚幻之中,应当是炼药师才会的一种攻击,能将灵魂力量的攻击变得接近实质化。 当叶琳接近的时候,叶朔已然来不及阻止,她的速度极快,应该是在叶朔攻击赤云世之时,她就已经出手了。 眼看赤云世与祈岚之间的灵降关联被叶琳身上的能量风暴包裹,即将化为一片虚无时,猛然间,金光大盛,在叶琳周身,竟是忽然闪现出一道道黄色咒符! 这些咒符悬于半空中,依次整齐排列。 叶琳每动一下,咒符四周的金光就再度增亮一份,那咒符似有定身咒一般的效果,随着咒符金光的不断增亮,叶琳的动作也变得缓慢,直至最后,她再也动弹不得,连表情也定格在一张极为愤怒扭曲的脸上,身体依旧保持着向前冲的状态,腾在半空中,也不见下落。 此时的叶琳,就像一张出现在广场上的抽象的画,她被咒符所环绕的区域内,整个时间都是相对停止的。 在定格了叶琳之后,又有数道咒符从虚无中幻化而出,呈莲花状四下散开,而后在某种未知力量的牵引之下,它们之间首尾相连,顷刻连成一线,方向竟是直至赤云世。 金色咒符的这一系列动作虽然繁多,但速度却是极快,从咒符闪现到定格叶琳,再到连成一线,直奔赤云世,不过是眨眼之间。 那在评委台上的评委们,看到联接着赤云世身体的咒符,也不由得循着咒符线向下望去。 在那咒符所联结而成的金线上,凭借着金线上散发出的金光,可以看到,在被金光所照射到的这一段范围之内,有着类似于操偶线一般的绳索。 台上的评委都算得上是炼药师公会里,资历老道的炼药师了。以他们的水平,不难看出,这操偶线般的绳索,并非真实存在,而是一道这一时空的投影罢了。 眼见这出乎意料的一切,叶朔顿时在广场四周搜寻可能释放出这咒符的人,他,究竟是敌是友? 灵魂力量扫过整片广场,虽说由于先前的比赛,炼制丹药需要动用灵魂力量,以至于广场上各种能量的涌动繁乱复杂,参差不齐。 但叶朔很快就觉察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力量,浑厚而猛烈,尤其是那金色咒符存在的区域,无形的力量已经牵制了那片时空中的一切。 而这力量的源头……萧云峰站在广场的一边,他看起来的样子和其他炼药师们一样,对着这一状况不明所以中,但在发现叶朔回头望他之时,轻微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评委台上长老见多识广,看着金光咒符的术法,已然认出,这乃是阴阳密宗之术。 阴阳术与巫术同宗同源,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也可以说,所谓巫术,便是见不得人的阴阳术。 如是不熟悉术法之人,对于巫术,自然是束手无策,无法彻底解决。但若是阴阳密宗之人,破解巫术,必能是能够对症下药。 “莫非是哪位精通阴阳术之人,在暗中相助?”充书瑶见到广场中突发的异相,心中想道。她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见到叶琳没有将痕迹抹除成功,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去。 原先金光之中,只能看到操偶线一般的绳索,但是很快,金光照射到的区域之内,除去绳索,更有一道约有人手臂粗细的气流轨迹被勾勒出来。 由于金光的照射而显现出形态的气流只是时空中的投影,所以它并不会涌动,但是可以从它运动的轨迹中发现,这气流,是从赤云世的体内流出,袭向祈岚的。 而在祈岚身体的前方,操偶线与气流相汇合,那气流形成了一个人影模样的虚相,若是加以分辨,便能发现,这虚相正是祈岚,祈岚的虚相****偶线所捆绑,这操偶线的源头也正是赤云世。 “这是灵降术!”说出这话的人是炼药师公会的会长,他喘着大气,怒不可遏,“赤云世,我真是看错了你!!” 看到这里,该明白的人也应该明白了。 灵降术虽是巫术,却也是通过灵魂力量所控制,灵魂力量无形无相,无法用肉眼观测出。先前叶朔凭借着他更胜一筹的灵魂力量,挖掘出了赤云世运用灵魂力量控制祈岚的痕迹。但他也无法让它化为实质。 要想让人得知赤云世的所为,还需要评委台上的长老们自行根据叶朔挖掘出的轨迹进行探索。但是这金光却能让赤云世行动的轨迹实体化,这一下,不单单是评委台上的长老能够发现,整个广场周围,只要是眼睛没瞎的人,都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广场周围的观众,大多不明白何为灵降术,但至少也知道,这是一种诡异的邪术,以及,赤云世在比赛时背后动手脚,被人发现了,并且公之于众。 广场周围的观众顿时惊呼,“没想到啊,炼药师公会里竟是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是啊!做出这种事!看他怎么收场!”人群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台下再次人声鼎沸。 评委台上,已经有人开始质问赤云世了,“赤云世,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给我们交代一下。” “何必让他交代,直接将他赶出炼药师公会!”有的长老愤怒至极,“有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在败坏炼药师公会的名誉!!” “呵……哈哈哈!”赤云世捂住心口,竟是大笑了起来,“讽刺啊,真是无比的讽刺!” 还记得不久前,他站在高台望着台下数万人时,春风得意的模样,当时的赤云世以为这台下的众人,将会成为他问鼎人生巅峰的见证者。 他选择了这一刻动手,因为他要在数万人的注目下,成为公会新的会长!让所有人知道他赤云世也是可以将云星大师比下去的! 但是现在,“哈哈哈……”他的罪证被毫无保留的展示在这数万人眼中,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败的一派涂地,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谋算,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他早已陷入了他人的布局之中,每走一步,便是更深陷一分。 他本以为,是他在利用充书瑶,一旦充书瑶露出了马脚,他便将充书瑶弃之不顾,当最终决赛充书瑶用灵降术控制祈岚之后,他便揭露充书瑶的行为,装作大义灭亲,抹杀掉这个知道了太多的女人。 为了让自己能够撇清关系,所有的事情,赤云世都是让充书瑶去完成的,灵降术也是充书瑶下的,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赤云世才会自己步入了自己布的局。 向来只会借刀杀人的他,竟也有一天,会被人算计! 报应吗!?“不!我不信!” 赤云世不知自己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犯了错误,充书瑶究竟是何时背叛的他,他也不想知道,他已经懒得再追究。 看着评委台上,长老们震惊又恼怒的神情,台下广场周围,人群露出的讥笑,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可笑的失败者。 “呵呵……哈哈哈!”赤云世蓦然狂笑不止,笑得令人心惊,笑得令人胆战,“既然输了,那就输的更彻底一点吧!这统统都是你们逼我的!!” 赤云世说话间,忽然周身灵力猛然暴涨,他主修炼药,理应是不会有如此之强的灵力的,但是这灵力暴涌却是真实存在的! 此刻赤云世目露凶光,大喝一声,瞬间他四周气浪翻涌,离得近的长老们,竟是在这一击之下,身体断裂成了几节! 幸而云星大师离赤云世较远,但是虽然没有被赤云世一击毙命,却也被气浪掀翻在地,他还尚未爬起来,就看到火红的下摆出现在眼前。 “云星。按照我的计划,你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得死,其实本来你还可以再活一段时间的,但是你却选择了现在!” 赤云世一经动手,整个栖霞山上哀鸿遍野,评委台上有些长老想要抵抗赤云世,却是还未接近他,就已被赤云世翻起手掌,带起的旋风刮跑。 长老们大多醉心于炼药,对于灵技修炼并不上心,此时的赤云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灵力境界已然达到了敛气级! 长老们,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云星,你受死吧!”赤云世邪笑着伸出手,正要击打下去时,忽然感到一阵气血翻涌。 原来是先前联接他的金光咒符,那金光咒符转动角度,由长线化为索套,猛然勒住赤云世。 这索套的攻击,同样是加注在灵魂力量上的,先前赤云世受到了叶朔极其猛烈的灵魂攻击,此刻,他在灵魂上的防御十分低下。 被这咒符索套勒住的瞬间,赤云世心神猛烈的一颤,竟是头晕目眩,神识一阵模糊。 他举起的手顿时僵在了当下,眼前云星大师的身影,也开始变得出现虚像。 但是由于在今天早上,赤云世前去栖霞山之前,就服用了大量增强力量的丹药。这一次意识的模糊仅存在瞬间,很快,他的眼睛再度恢复明晰。 他抬手就要一掌再次打向云星大师,但是赤云世这短暂的停顿,对于叶朔而言依然是足够了,当赤云世一掌轰下时,评委台顿时轰然裂开,烟尘四起,但除去碎裂的石块之外,再无他物。 云星大师已经被叶朔转移到了安全的地带。 方才由于事发突然,栖霞山上的警卫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他们回过神来,顿时向评委台上冲去。 “赤云世,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快认输吧!”警卫队长向他高声呼喝。 “被包围了?”赤云世眉一挑,“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们看看,究竟是谁被谁包围了?” 赤云世话一出,警卫队长顿时觉得背脊升起一股凉意。 此刻,本就混乱的栖霞山上,观众之中,响起了撕心裂肺一般恐惧的叫声。 警卫队长颤抖的回过头去,整个栖霞山的平台上,四周已被数量极大的血衣蒙面人围住,他们正无差别的斩杀着平台上的无辜观众们! 198.第198章 血如残阳照满山 黄昏日落时,正是夕阳无限好。 傍晚的栖霞山是最美丽的,正如它的名字,日暮晚霞缭绕于山林之间,远处残阳如血,这一切,本该是壮美的自然奇观,但在今天,炼药师大赛决赛之日,落日时分的栖霞山,比往日的景色更加血红。 漫天的血,满地的血。打湿了树叶,渗进了泥土,染红了整个栖霞山。 晚霞与血光相互交织,竟是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协调感,这一日的栖霞山,尸山遍野,是染血的地狱。 栖霞山顶,平台上原本的几万人,现在只剩下了约莫几百人。死去的人连个全尸都无法保住,他们的身体大多被斩成了几十块,就像被切碎的肉丁,放在集市上卖的猪肉,内脏流了一地,丝毫看不出,他们曾经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方才围住平台的血衣人,并未直接攻击,而是放出了一根根银线,数百根银线相互连接,形成一张巨大的如同蛛网一般的大网,从空中罩下来。 血衣人并非是要捉住这数万人的观众,当这巨大的银线蛛网接近那些惊慌中的观众时,他们才猛然发现,这银线闪着森然寒光! 银线细而锋利,能削石如泥,何况是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普通人一经银线的触碰,瞬间被细密的银线分尸,血肉组织一块一块掉落在地上。 平台之上地处空旷,所有人都暴露在外,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银线蛛网长驱直入,也许当银线蛛网最终落在平台地面上时,整个栖霞山顶,将会成为一座由尸块堆积而成的山峦。 纵然有人想抵抗,很多时候也是徒劳无功。灵技攻击在银线蛛网之上,根本就是以卵击石。那银线蛛网似有一种特殊的能量附体,所有的灵技一经触碰银线蛛网,就瞬间化为一片虚无。 当然也有例外,当叶朔没有任何技巧的灵力光球轰击在那银线蛛网之上时,银线蛛网下落的趋势居然是为之一顿。 叶朔见到攻击有效,随即在光球之上,注满了雷电元素,那雷电元素霎时顺着盘根错节,密部的银线,像控制着银线蛛网的血衣人传导而去。 雷电元素一经触及到血衣人的身体上时,顿时幻化成一道道电花,那些血衣人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许多人被电流电到,奔涌的电流在他们体内狂窜,他们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双手仿佛没有了知觉,手中的银线也顿时脱落。 但手中银线脱落的血衣人不过才几人而已,血衣人的数量太多,银线的密布范围又太广。这样的攻击并无多少效果。 目前看来,叶朔也只能让银线下落的速度放缓,并不能直接消灭它。 慌乱的人群见到叶朔似有能力抵抗银线蛛网,顿时向他那里聚拢而去。 叶朔见状,在顶部上方支起一层巨大灵晶盾,将众人悉数笼罩其中。但灵晶盾的防御不是长久之计,当银线蛛网触碰至灵晶盾时,灵晶盾的最顶部居然是有了融化的痕迹,银线蛛网不断地向下渗透,看来最终突灵晶盾,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眼看灵晶盾也正在被银线蛛网割裂,叶朔正想取出他的能量兵器,不知道有了能量兵器的加持,是否可以突破这天罗地网一般的银线蛛网。 正在叶朔想要行动时,忽然金光一闪,数道咒符凭空闪现,随后附在灵晶盾之上,这咒符似有加固灵晶盾的作用,银线蛛网下落的速度又减慢了几分。 “这是太虚教的天丝化气缚灵阵。不但普通灵技的攻击对其无用,能量攻击,更是只会让它吸收能量而变得更加难以对付!哎……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很难对付了吧!” 说话的是萧云峰,数张金色的咒符环绕悬浮于他的左手之上,而他的右手,正抓着充书瑶的领子。 充书瑶被抓着衣领,略有些呼吸不畅,人也显得十分狼狈,她头发凌乱,额角的发丝胡乱的黏连在脸上,脸上更有着在混乱中被人无意的袭击到而产生的淤青。 但她对这一切全然不在意,她眼中只有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女孩儿,“玲琅,你醒一醒啊!” “只是惊吓过度而昏了过去。”叶朔查看了一下周玲琅的状态,又看了一眼四周的惨相,“现在还是让她昏迷着比较好。” “要被破了。”萧云峰看着头顶的灵晶盾,“而且我们被盯上了。” 叶朔看着萧云峰并不紧张的样子,问道:“你有办法?” “一二三四五,人有点多……”他忽然这样说的,“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尽力而为了。” 他这样说完,脚下四散开一道环形阵法,阵法呈暗紫色,华光流转,并且在不断扩大。当暗紫色阵法笼罩住五人,也就是叶朔,祈岚,充书瑶,周玲琅,以及处在阵法正中间的萧云峰时,突然,暗色紫光冲天而起,脚下的阵法也是快的速度旋转起来。 随后,高速旋转的阵法猛然碎裂开来,变成一地的晶莹,周围的人吃惊地发现,原先阵法中的五人,已全然不见了踪影! 就在下一秒。他们头顶上的灵晶盾轰然裂开。随着灵晶盾的裂开,银线蛛网也顿时下落,原本以为尚且能够安全的人群,立刻被银线蛛网撕成一块一块,再也看不出全貌。 同一时间,评委台已经残破不堪,严格的说,它已经是一堆废墟了。 赤云世正站在这堆废墟之上。 “云星。”赤云世的嘴僵硬的一张一合,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嗓中的声音更是沙哑无比,如同两块粗糙的木块在相互碰撞,全然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你……这是服下了什么诡异的丹药!?”云星大师支起身体,勉强,他还能站得住。 云星大师身为一名劲气级的强者,对于赤云世,他本是不曾畏惧的。赤云世实力不强,从修炼境界上而言,他可能刚刚突破聚气级。 但方才……赤云世已然达到了敛气级的巅峰! 就在不久前,评委台上,一些实力较为强大的公会长老已经自发的开始组织赤云世。 “三元归一!”三名长老集聚一处,霎时他们周身阵法环绕,三名长老齐心合力,将各自的丹元汇集一处,聚集于一处的丹元,相互融合,能够看到其中的暗流涌动与宛如实质的灵力波动。 “三元归一是何等强大的阵法。”赤云世点点头,居然开始解说起来,“这可是三位长老们的杀手锏。就这样轻易的使用出来对付赤某。看来赤某很得三位长老的器重呢!” 赤云世双手结出一个诡异的印符,却是动作迟缓僵硬,好似那根本不是他的手,但随着他的结印完成,那三名长老的脸色也变了。 “怎么会?!” “灭。”仅是简简单单一个字,那三名长老的身体忽然从中间猛烈的炸开,化为一滩滩血泥。 “只是一个爆裂术而已,何必摆出如此惊恐的表情。”赤云世用手弹了弹衣上的灰,看到有长老的血染在了他的衣裳上,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们的血,盖住了我衣衫上原本的鲜红,真叫人恶心。” 三位长老虽然失败了,但评委台上的其他长老并未胆怯,云星大师与他们一起,一同来对付赤云世。 但不久后,长老们能清楚的感觉到赤云世的灵力初开始并不生猛,却是后劲极强,强大的劲气连绵不绝,能量的涌动好似无穷无尽,他每一次的攻击,都是直击灵魂深处! “灵力内敛,锋藏于内,这是……赤云世你已经达到了敛气级!?”公会会长失声叫喊出来。刚才赤云世的表现,完全是已经达到了敛气级的迹象,而且,他已处在巅峰,同时,他的能量还在不断的上涨,如有可能,怕是还会再次突破境界!! “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公会会长惊愕的看着赤云世,“不可能……” “不可能?”赤云世顿时变得凶神恶煞,“你居然说不可能!?好啊,好啊,让你看看,什么才是敛气级的实力!” 时间回到现在,赤云世足不点,在空中逐渐走向云星大师,而后缓缓下落,落到地上时,看到了炼药师公会会长的残破尸体,忽然恶狠狠的向会长头上猛踩一脚。 霎时,会长的头颅脑浆四溅,被赤云世一脚踩得稀烂。 “什么炼药师公会的会长,还不是,死状如此不堪!”他愤恨至极,踩了一脚仿佛还不够过瘾,又是一掌击向会长残存的尸体,尸体所在的地面瞬间下陷了几米,形成一个深坑,而深坑之内会长的尸体,已化为一滩血水。 “不就是一个会长么,还不是我要你死你就死!”赤云世盯着深坑,双目充血。 “你彻底疯了。”云星大师看着赤云世的眼神,竟是带着几分怜悯。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在同情我!?可笑啊,云星,你看看你自己的处境,应该同情的是你自己!”赤云世力聚于掌上,“断岳·裂天·灭世!!” 随着他手掌挥出,猛烈的罡风骤起! 同时一层层异常波动仿佛是从栖霞山山体内部传来的,山岩涯壁在这股力道的冲击之下,都出现了轻微的凹凸不平,有的则是已然裂开了深深的缝隙。 忽然之间,云星大师所在的山石忽然裂开,一道汹涌的灵力气浪冲天而起。是那道气浪劈开了山石! 云星大师被掀至空中,顿时空中又是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威力之强,明明是在半空中爆炸的,但是它强大的余震,竟是使得整个栖霞山都在颤动!! 那一阵阵大爆炸,就像在天空中绽开的一朵一朵烟花一般。 “云星你看,这多美的烟花。在这壮丽的烟花之中死去,这种死法不算亏待你吧!” 赤云世回首栖霞山染血的山顶,那是已经破败不堪,满目疮痍,尸骨如山的山顶。 血衣人已经用银线切断了所有在平台上的人,他们完成了任务,已经离去。 山顶上,除了赤云世以外,再没有一个活人。 “明明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完美。事情变成这样,都是你们的错!” 如果按照他的计划,充书瑶因为她自己之前的失败而对祈岚怀恨在心,中途用灵降之术搞垮祈岚,而自己作为她的师傅,及时发现了充书瑶的行为,随后做出大义灭亲之举,抹杀掉这个知道了太多的女人。 而后周玲琅没有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也不会因为压力过大而中途就失败。 那么他赤云世的徒弟,就是这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 随后,太虚教的杀手,也就是那些血衣人突然出现。 他们涌现在平台之上,冲上评委台,并且袭击炼药师公会的会长。先前赤云世早已散布出云星大师与太虚教的人有着密切的来往,此番有着太虚教标识的血衣人突然出现,必然会有人怀疑到云星大师头上。 到时候他只要让那些血衣人的首领,杀了公会的会长之后,拥戴云星大师为下一任的会长。 此举必然会遭到其他工会长老的反对与反感。他们自然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云星大师的策划。云星大师的徒弟输了比赛,所以他恼羞成怒,召集了太虚教的血衣人杀害了会长,并且自己取而代之! 到时候赤云世自己再出手,当着平台上数万观众的面,击败了成群的血衣人,最后取下云星大师的首级。 他赤云世,会在这一天成为一个英雄,他会在数万人的见证中,成为炼药师公会的新会长。 但是,现在他的美梦已经彻底破灭了。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那么既然失败了,为什么不让他败得更彻底一些呢!”赤云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他要让整个山顶之上,看到他失败的人通通都下地狱!一个都不留! “等等……”赤云世闭上眼睛,细细的用神识搜寻了一番,“真正该死的人,竟然还没有死!!很好,我就让你们在苟活一会。” 199.第199章 看,那是烟花 “你看!”栖霞山附近的一处小村庄里,一个小孩指着天空叫喊起来。 原本和他一起在田野里玩耍的孩子同时抬起了头,“哇,这是什么!?” 他们惊讶的看着被晚霞染红的天际,栖霞山顶的天空中,竟是如同在绽放着一朵朵花朵一般,绚丽夺目。 “好好看啊!”孩子们聚在一起,“我听我母亲说过,这应该是烟花!”一个孩童滔滔不绝起来,“烟花就是这样的,就像天空中开出了一朵花,一般都是在节庆日才会放烟花的!栖霞山上在庆祝活动吗?” “我听说了,栖霞山上在举办活动!好像是炼药师大会,能去那里的人,一定都很厉害吧!”另一个孩子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能去那里的人,好幸福啊!” 然而,那不是烟花。 是一场让云星大师险些丢了性命的爆炸,赤云世的杀手锏——“断岳·裂天·灭世”! 赤云世看着天空中爆炸的尘烟消散,爆炸所产生的灰与碎沫随风飘散而去,纷纷扬扬,也有些碎沫落在了他的脚下。 “哎,云星,真是尸骨无存呢。”赤云世看着自己的脚下,也许那里面就混有着云星大师的骨灰。对于云星大师,赤云世自然认为他是必死无疑,如此猛烈的爆炸,他不认为会有人从中生还。 转身,是破败不堪的山顶,被切成一块一块的尸块堆积满了整个平台,这是比修罗炼狱更加恐怖的场景,赤云世笑笑,“这场景,看的真令人解气啊!” 但他又像是很嫌弃这样的场景,身体前方猛然冲出一股强力气流,速度快而猛烈,顿时,那些尸块被掀起,强大的气流在满是石块的平台上冲出一条路来。 赤云世在路中缓缓走着,一边走一边叹息道:“似乎是做的太过分了一些。但是谁让你们自投罗网呢!” 走到一半时,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脸色也略微显得阴沉了一些,“你没有死!?” 赤云世一回头,便看到了云星大师。从云星大师身上的伤情看来,那场爆炸并非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至少云星大师看起来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有血从他的手指滴落。 “云星,你可真是福大命大,既然一次死不了,那好,我让你再死第二次。”赤云世不怒反笑,嘴角划开一丝让人胆战心惊的笑容。 “只怕你是没有机会了。”云星大师看着他猖狂的模样低声说道。 “没有机会,哈哈哈,这是谁给你的错觉?”赤云世再度狂笑起来,但他笑到一半,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的动作变得再度僵硬。正如他当初在评委台上对抗三长老那一般,双眼无神,表情木然。 此时的赤云世整个人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但是当他变成这副模样后,浑身的灵力波动猛然暴涨,急速间再一次达到了巅峰。 “果真是这样吗?”云星大师看到赤云世这样的变化,并不吃惊。其实方才在评委台上,他就隐约有些猜到答案了。 “应该是服下了‘天罡定魂丹’以及……起码有五六颗的‘一转天尘丹’。”云星大师在心中寻思道。 能让人在一瞬间,强行境界突破。并且是强行突破了几层境界的丹药,唯有“一转天尘丹”。 “一转天尘丹”,先前叶朔也服用过,对于它的功效,想必不必多言。那是一种极危险极危险的丹药。 “一转天尘丹”霸道的功效能强行让人脱胎换骨,但体魄不够强大之人,得到的结果,只会是承受不住强大的力量,躯体爆裂而亡。 而此时赤云世一连突破了几层境界,显然不是服用一颗“一转天尘丹”就能做到的。 如果服用了几颗“一转天尘丹”,那么它的功效并非是一层一层往上加的,简单的举例,服用了两颗“一转天尘丹”,会产生两倍的效果,但服用了三颗,却是四倍的功效,服用四颗是八倍功效,而服用了五颗,便是整整十六倍!! 连续服用多颗“一转天尘丹”,这样功效虽然强大,但是副作用依然不可小视,能够承受十六倍的副作用,这样强大的体魄,只怕是人类根本无法拥有的! 所以赤云世还增加了“天罡定魂丹”。 “天罡定魂丹”同样是一枚功效强大,但是药力及其霸道的丹药。如云星大师方才所见,赤云世的身体动作已经僵硬得不成人形。 “天罡定魂丹”因为要增加身体的强度,所以很大程度上丧失了身体的灵活性。 不单单如此,也许很快,赤云世的身体的僵硬程度,就会由木偶,变成石头一般僵硬,到时候赤云世一旦控制不住药效,那么他将会彻底变成一个石人。 他的大脑思维依旧在,但是他的身体已经石化,再也无法动弹,这样的结果便是生不如死。 这两种丹药无论哪一种,一旦反噬起来,统统都是要人命的。 看来这一次,赤云世是铁了心要孤注一掷,亦或者,他并不知道这些丹药的副作用。 以赤云世的性格看来,他沽名钓誉,喜爱追求名望与虚荣,他所追求的,是他人向自己臣服,而并非强大的力量。这样的他怎么会拼命到这种程度?这样的他,怎么会为了追求自己的力量,而服用下如此阴毒的丹药,而且还不止一种! 赤云世心机城府深,绝对不会把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上,尤其是这种因果不确定的境地。那么,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赤云世只知道这两种丹药的功效强大,但是并不知道它们的反噬能力同样的强大。 想到这里,云星大师的眼神再一次变得怜悯起来。 这样的丹药,炼药师公会中并不存在,赤云世想要得到,必定是从其他地方得来的。至于何处,云星大师不得而知。 但是,赤云世若是能够好好安心于炼药。必然能够知道这两种丹药的真实情况,而不是明明身为一个炼药师,却不明白丹药的真实功效,最终服下不该服的丹药而死,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 “星索!”赤云世周身凭空出现了条条锁链,锁链通体通透,如星辰般闪亮,坚不可摧,同时锁链的另一头被云星大师握在手里,他正不断的朝星索中注入灵力。 云星大师并没有想要和赤云世正面对决。毕竟“天罡定魂丹”和“一转天尘丹”的药效可不是盖的。但是由于“天罡定魂丹”的作用,赤云世的身体已经变得很僵硬,此时再用锁链困住他,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云星大师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赤云世的确是服下了“天罡定魂丹”和“一转天尘丹”。但是有一点他却猜错了,由于赤云世只知道那两种丹药药效强大的一面,并不知道它们反噬的那一面。所以他服下了八颗“一转天尘丹”和五颗“天罡定魂丹”。 赤云世的确身体僵硬,他左右挣扎,挣扎不开,就不再挣扎。他忽然浑身不动,而后他周身一阵劲气迸发开,云星大师的星索硬生生被这劲气所裂断而开,锁链“哗啦”掉了一地。 云星大师的身体也被这劲气的冲力,冲的往后退了几步,尤其是这星索与云星大师身体内的灵气所相连,星索一断,云星大师只觉得体内流动的灵气顿时一阻塞,突然胸口一闷,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云星,这样就想困住我,你是在小看我么!?”赤云世缓步朝云星大师走去。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裂纹,他的皮肤已经不像人类那样有弹性。而是干枯得如同枯树皮一样,裂纹还在不断的增大中。 云星大师受到重创,但是他并不气馁,从赤云世脸上的变化可以看出,现在是“天罡定魂丹”的药效占了上风,只要再拖延一些时间,纵然拼力量,他已经不是赤云世的对手,但是,一旦“天罡定魂丹”的副作用显现,赤云世必败无疑。 云星大师的攻击让赤云世出离的愤怒。 赤云世说完那句话之后,仰天一声嘶吼。 但是由于身体的僵硬,他艰难的抬起头,嘴巴亦是艰难的张开。而他声音发出的同样也是十分艰难,仿佛他连他的声带都已经僵硬住了,不情不愿地震动着。那声吼声,竟也是断断续续的。就像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将死之人,在死神的拖曳下,说出着最后的话语。 在赤云世的嘶吼声中,他的眉毛,双眼,嘴唇两旁的皮肤,此时都开始急速地裂开,他的脸就像年久失修的墙壁,墙壁的壁面正在不断的掉落下来。 赤云世的皮肤正在一块块掉落下来,奇怪的是并无鲜血流出,皮肤脱离之后,皮肤原本所在的地方,只有黑乎乎的一片,他似乎是连体内的鲜血,都在凝结。 但是赤云世似乎并无痛觉,对自己脸上的变化,也并无觉察。他手掌翻转间,又聚拢起一个极大的白色光球,他将光球举起,凌空于头顶,此时,光球还在不断的扩张。 那白色光球的内部交织着电闪雷鸣,泛滥开的道道白光即使在表面也是清晰可见,“烟花若是一次不够看,那么再来第二次!!” 看着这恐怖的光球,云星大师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先前,赤云世发动“断岳·裂天·灭世”时,他通过移形换影之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逃离了爆炸的中心处,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那爆炸猛烈的余波所震倒。 而此刻,移形换影之术需要充沛的灵力才能进行,刚才他已经用了一次,只怕在短时间内无法再用第二次了。看样子是逃不掉了,但若是逃不掉,云星大师看着这光球之中闪烁的电花,正面抵抗的话,胜算又有能几分呢? 随着光球直径成倍扩大,球体中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激撞的气流撕扯开一圈空间裂痕,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白色的小太阳。 “云星,你受死吧!”赤云世猛地将白色光球击向云星大师。 此时栖霞山山脚下,紫色的光阵正在逐渐消失。地面上狼狈的坐着五个人。 祈岚摸着他晕乎乎的脑袋,“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在比赛吗?我怎么会突然在这里?”他又看了不远处直上直下的岩壁,“我怎么突然就下山了?” 但是没有人回答祈岚的这些问题。 “我要去山上找师父,他还在山上。”叶朔突然说道。 “到山上去?血衣人的手段你也是见识过的,现在不跑,你还要去送死?”萧云峰冷言冷语,随后又说道:“你想去你就去吧!但是那索道已经被毁了,自己爬上去吧!” 祈岚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他更加不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不就昏迷了一会儿吗!”他抓狂的说着,忽然瞥见了充书瑶,“啊!等等!为什么充书瑶你也会在这里!?” 充书瑶也没有理祈岚,她见到周玲琅无恙了,便站起身来,“我也要上山去。赤云世的性命,只有我来结果!” “……??”祈岚觉得自己三观都要崩塌了,在他的昏迷期间,他身边的人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充书瑶突然之间就这么恨极了赤云世?他们不是关系很好的师徒吗?难道说自己昏迷了几天几夜?不应该啊!? 叶朔忽然问道:“充书瑶,你在赤云世身上下了灵降术?” “是。”充书瑶回答道,但却不知叶朔为何会问起。 “赤云世身上的灵降术现在还没有解除吗?”叶朔追问道。 “没有。”充书瑶回答完之后,她瞬间就明白了。其他人也都明白了,既然赤云世身上的灵降术没有解除,那么,身为施术者的充书瑶,完全有能力控制赤云世的行为。 “但是……”充书瑶有些不安的说道,“现在的赤云世太强大了。因为灵降的原因,我能感受到赤云世的变化。他……他在评委台上大开杀戒,已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我只怕,会反过来被他控制!” 200.第200章 山顶的石雕 栖霞山顶,一阵又一阵猛烈的灵力波动,互相冲击着。一时间,山顶飞沙走石,四处是残破的岩壁,折断的枯枝,还有先前被砍断的尸块,那些尸块混在了沙石之间,被强大的灵力攻击,在空中被轰成了一朵朵炸开的血雾之花。 不单单是栖霞山顶,整座栖霞山仿佛都在震颤,强大的灵力轰击着,不断有山石草木从山顶之上滚落,飞禽走兽更是早早的逃离,未能逃离的,便在这攻击之中,变为死尸。 就连栖霞山附近的农庄,都能够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而这颤动的中心,正是栖霞山的顶端。 先前在村里看“烟花”的孩子们。都被家人叫进了屋,家人让他们躲在屋里,不准出去,孩子们抬起头,天真的问道,“只是烟花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 栖霞山顶,已经是破败不堪,再也看不出原貌的平台上,云星大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随后他的眼睛猛然睁开,在他那漆黑的眸子中,闪着一丝红色的火光,那火光在他的眸子里幽幽闪烁,而此时,他的身体周围更是环绕着一股较之先前,更加强大而又深邃的灵力。 与之前相比,现在的云星大师俨然从一个文质彬彬的炼药师变为了一名武者。 站在云星大师对面的赤云世,此时眼眸中也不免多了一分忌惮之色,“云星……你居然……”他僵硬的发出着声音,随后又突然嘶哑的笑道:“哈哈哈,你还真是深藏不露……不过,这样的情景,我更是感到有趣,反正你再挣扎,结局也都是一样的。” 赤云世说这话时,心中已经有些底气不足,但是这份底气不足,根本不足以撼动他。他的心头更被一种杀戮快感所取代,现在的他,几乎连脑中的意识都快僵硬了。唯一支撑着他行动下去的,则是心中唯一的想法——他要把眼前的一切活物统统赶尽杀绝!! “疯子。”面对这样的赤云世,云星大师只有一句话。 对于一个已经癫狂到如此状态的人,自然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也不必手下留情。 云星大师忽然眼神一凝,眼眸中的火光突然大盛,周身更是出现了一股热浪,似乎他的身体周围燃烧着无形的烈火。 云星大师周身的变化,还要得益于先前赤云世的攻击。 也许当人被逼到生死攸关的险境之时,才会展现出他真正的潜力,云星大师正是如此。 先前当赤云世旋凝起巨大的光球,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姿态击向云星大师时,那种强烈的压迫感,非但没有让云星大师就此绝望,相反,是让他由心底生出了一股反抗之意。 栖霞山顶数万人的生命,那些无辜的人们,遭到如此飞来横祸,还有评委台上,拼死抵抗赤云世的长老们,还有炼药师公会的会长,死后还被赤云世一脚踩烂了尸体。这么多条人命的逝去,这一切都源于赤云世的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不能让这样一个将人性命视作蝼蚁的杀人狂魔,继续活在这个世上,拼上全力,赌上性命,也要阻止他,也要将他带下地狱!让赤云世为他犯下的杀戮付出代价! 这是云星大师最后的信念,当白色的光球在眼前不断靠近,当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近在咫尺。 云星大师闭上眼睛,将浑身的灵力集中于掌心,不用任何的技巧,他将这一掌全力的击打而出,不在意,也不去想,接下来的结果是什么。 在这一掌猛烈的击出之后,下一个瞬间,云星大师只觉自己的手掌像要被烈焰焚烧成灰烬一般,一种十分剧烈的疼痛从手掌蔓延到手臂,随后到整个身体,那是真正深入骨髓的疼痛! 但云星大师却并未收手,再痛苦,他也要坚持下去! 绚丽的光芒四射,刺的云星大师即使闭上了眼睛,也能感到双目被照射的生疼,眼泪情不自禁的流淌,周身是猛烈的劲风,像一把把尖刀一般,狠狠的割在他身上。 “我不能放弃……”云星大师告诫自己不能倒下,身体却是摇摇欲坠,而就在他再也无法坚持住之时,忽然,掌心的疼痛逐渐消失,劲风的席卷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猛烈,取而代之的是浑身一股奇异的燥热。 虽是燥热,却并不感到难受,云星大师缓缓睁眼,竟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团赤色的火焰之中,前方的赤云世也是震惊的看着自己。 看着这周身的烈火,云星大师瞬间明白了,他竟是在这等危机关头,突破了“御虚赤炎圣书”的第五层境界——“无相焰流”。 曾经,云星大师曾修炼过“御虚赤炎圣书”,却是迟迟无法突破第五层境界,但毕竟云星大师的本职是炼药师,对于无法突破境界一事,他也不苛求,并未太过在意,而是将精力在都放上了炼药之上。 但是云星大师没有想到,竟会是在今日此时,就这般突破了第五层境界! 或许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但赤云世似乎是比弱则弱,遇强则强,有烈火护体的云星大师,随后与赤云世再次展开了激烈的交锋,山间灵力激荡,四处皆是两人交战引发的爆炸。 但这猛烈的攻击中,赤云世并未见颓势,相反是还有愈战愈勇之势。 不过云星大师心中知道,赤云世有一个极大的弱点——他有着时间的限制。当赤云世无法掌控“天罡定魂丹”和“一转天尘丹”的药效之时,他便不战而败,所以此时的自己,只要保持不败,就是胜利。 眼看云星大师久攻不下,赤云世心中也开始急躁起来,他拖着僵硬的身躯,双手再度开始结印,但由于手臂与手指也已变得僵硬,赤云世结印的速度显得略微迟钝,也就是在这一迟钝之时,云星大师抓住时机,一条火龙呼啸着向赤云世奔涌而去。 火龙一路奔涌着,那巨大的热浪,顺着火龙奔涌的痕迹,灼烧出了一条黑色焦炭的道路。随后,火龙猛烈的击在赤云世身上,并且在他周身环绕。炙热的焰流,几乎将赤云世周围的枯树断枝,尽数燃烧成灰烬。 然而……火龙尚未消散,赤云世却是从火龙燃烧的烈焰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似乎一点伤害都没有受到,见状,云星大师心中一沉,一个最坏的想法在他心中升起——因为“天罡定魂丹”的作用,赤云世的身躯会变得僵硬无比,这是因为“天罡定魂丹”在强化他的身体,这意味着随着赤云世的身体不断的变僵硬,他身体的防御力也会逐渐增高,也就是说,可能现在的赤云世的身体已经刀枪不入了! “哈……哈哈……云星……你的……雕虫小技……”赤云世的行动已经僵硬的如同生锈的铁傀儡,但却气势不减,振臂一挥,脚下的地面,再度炸裂而开,那是一股比先前更加勇猛的灵力波动! 赤云世的灵力风暴将云星大师打得节节败退。云星大师现在陷入了无比被动的局面,他的攻击对赤云世而言,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而赤云世的反击,却是摧枯拉朽般的强大。 此时,赤云世再度创造出一个强大的灵力风暴,对着云星大师就要劈头盖脸地盖下,“挡得住吗?”云星大师略迟疑,“即使挡不住,也只能挡了!”云星大师将焰流护体,等待着接下来的致命一击。 而与此同时,一股浩瀚磅礴的强劲冲力从赤云世的灵力风暴之内冲散而出,深深将那先前凶悍无比的灵力风暴切割开来! 这一份冲力的撕扯力量之大,犹如地震一般,原本就已断裂开来的山岩再度裂开,原本细小的狭缝张裂成巨大的豁口,并且,有一道道碗口粗壮的雷电从裂缝之中不断的蔓延而出,整座栖霞山再度颤抖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的震颤不同于先前,这般力量几乎要将整座山夷为平地! 赤云世猛然震惊,刚想有所举动,却发现此时的四肢已被雷电形成的锁链紧紧的捆住,“哈哈……帮……手……”他身体一震,雷电锁链瞬间烟消云散。 但随即同样携带着雷电的树枝,以极为恐怖的速度,仅仅只是闪了几下,便击打在赤云世身上。 赤云世的脸上只有嘲笑,将雷附于树枝之上,形成一支支带着雷电的箭矢,看上去倒还挺厉害的,但是这有什么用。对现在的赤云世而已,就像雨滴掉落在身上一般,毫无感觉。 赤云世任凭树枝打在自己身上,连抵抗都懒得抵抗。 这小小树枝自然也是对赤云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它们刚刚打在他身上,便是一声清脆,从中断裂开来。 突然,诡异的金色光芒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赤云世的周身,顿时,赤云世的身上金光闪耀,那是金色的咒符紧贴在赤云世的身上。 原来先前的雷电并不是攻击,只是为了掩盖金色咒符的痕迹。 突然之间,赤云世的脸色大变,“灵降术。”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勉强挤出了这3个字。 区区灵降术并不足以使赤云世感到恐惧。他现在是如此的强大,同时,那金色咒符顶多是困住他一时,很快,只要打破了这咒符的束缚,他很快就能够再次行动起来。 很快,很快……不知道过了多久,赤云世只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他动不了了,不是因为灵降术的操控,也不是因为咒符的束缚。 是他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那是死亡即将靠近它的征兆…… “我……我就要死了么?还是死在那丹药的反噬之下?哈,为什么会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我应该是这炼药师公会的会长!所有人都应该向我顶礼膜拜!我的计划……我多年的筹划!如今都要付诸东流了么?咳,计划,哈哈哈……” 身体的不得动弹,却使赤云世的意识飞快的转动,他想抬手按住胸口,却是眼看着手指的骨节也一寸寸的僵硬,石化,更是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嘲弄。 “我争斗了一生,算计了一生,我自以为算无遗策,结果又是如何呢……我追求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得到;我仇恨的人,看着我死……那些仇恨的眼光……”想到方才栖霞山的血衣人大开杀戮,自己站在至高处遥遥俯瞰,那群观众临死前充斥着恐惧和仇恨的目光,在那时,这一切不过是成就他计划的点缀,一笑置之,而如今,那些刻骨的仇视竟是令他遍体生寒! “在我死的时候,连一个会为我哭的人都没有,我的仇人都在拍手称快……人死如灯灭,从此以后,我赤云世的名字就要被人忘记了么?善游者溺于水……我精研了一生的炼药之术,我引以为傲的炼药之术!到得最终,我竟是要死在对丹药的认知不清上么? 哈哈哈,太可笑,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啊——”闭上眼睛,脑中依稀还能看到,当自己最初接触炼药时,那一次小心而跃跃欲试的心情。自己最初炼的一炉丹药,虽然最终是出现了炸炉,留下的只剩下一滩粉末,但在师父抚摸着他的头,听到那一句温暖的鼓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之后,那个年幼的小男孩再度展开了灿烂的笑颜。 曾几何时,他也是真心的喜欢着炼药。然而,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态已经渐渐的扭曲,权势和利益开始蒙蔽了他的双眼,炼药,对于他而言,已经不过是奠定地位的工具,再也找不回了最初的那一份单纯的憧憬。即使是那曾经最慈爱的师父,也是在自己追名逐利的道路上,被自己的野心亲手葬送……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亲近过任何人了。 也许在炼出那第一份炸炉的丹药时,才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唯一开怀笑过的一次吧。 “我生来就注定是站在顶点的大人物,既然失败,那也没有必要再活着。但是充书瑶……养蛇之人反遭蛇咬……还有那小崽子叶朔,云星……如果不是你们,我精心设计的计划也不会一演至此……” 在最初的自嘲消退后,一阵强烈的恨意油然升腾而起,“哈,我今日虽败,但你们也别想在这世上逍遥快活!我会诅咒你们的!即使到了十八层地狱,我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血肉,都会不间断的诅咒你们!我等着看你们死,你们将来的死相,定会比我今日凄惨百倍!来日奈何桥上,再来清算这一笔总账!我会笑看着你们所有人死——” 此时,黄昏已过,天空中蒙上一层幽暗。 栖霞山顶,赤云世的身体岿然不动,他已经变成了一座石雕。 201.第201章 前尘旧事 栖霞山脚下,充书瑶眉头紧皱着,满身都是冷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舒了一口气,她的脸色惨白,看起来身体状况很糟糕,但她的表情却是放松下来的,“赤云世的气息消失了。我已经觉察不出他的生命迹象了,看来赤云世的确已经被打败了。” “那,多谢你的帮忙了。”一旁的萧云峰说道。 “谢我?为什么要谢我?除掉赤云世,一直都是我唯一的目的,我只是在帮我自己罢了。”充书瑶靠着一块青苔长得略少的岩石坐下,“倒是你,为什么会帮我?莫非你与赤云世也曾有过结怨?” “结怨可能有一点点。主要是赤云世的那个手下,太麻烦了。但主要还是为了防止你死去。”萧云峰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略微的嫌弃。 萧云峰口中赤云世的手下,应该是指叶琳。充书瑶心中暗想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赤云世与叶琳有了联系,这让自己差点陷入了被动,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她没有料到叶琳会是赤云世的手下,却也没有料到一直在叶琳身边的萧云峰会突然反水。 “我的命,有这么值钱吗?还需要防止我死去?”充书瑶苦笑了一声,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莫非你是想追查我身上巫术的来历吗?你是阴阳密宗之人,和我之间的联系,也就只有巫术了。这样的理由只怕是最有可能的了。” 充书瑶又沉思一下,道,“所以,你才要保证我还活着,我如果被赤云世杀害了,那么这份线索就消失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叶朔说要上山去帮助云星大师,并且消灭赤云世时,你竟然是直接把咒符交给了他,而不是亲自动身前去帮忙。当时我还奇怪,你的咒符,怎么就这样轻易的交给了别人。 现在想来,这是因为我说,如果需要我使用灵降术控制赤云世的话,在哪里也一样,即使是在山下,我也能控制他,所以我不上山。你害怕我逃走,所以你要留在这里,看着我,对不对。 在你心里,线索要比你的咒符还重要。”充书瑶一口气把她的猜测统统都说了出来 萧云峰没有否认,看样子是默认了。 “但是恐怕你要失望了,我所学的巫术的来历……”充书瑶摇摇头,脸上竟是露出一个无比凄凉而悲伤的表情。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赤云世吗?” “没有兴趣。”萧云峰摇头道,“我只想追查你身上巫术的线索。” “这就与我身上的巫术有关。”充书瑶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周玲琅,脸上又出现了些许的怜爱。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赤云世收为了徒弟,那个时候的我,大约比现在的玲琅还要小一些。 和我在一起,同时被赤云世收为徒弟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叶飘零,她比我小两岁,是一个孤儿,她的名字,是收养她的道观主人帮她取的,那时正是深秋,无边落木萧萧下,萧索寂寥,寒叶飘零。 充书瑶说起往事时,仿佛进入了无边无际的回忆之中。而萧云峰听到“叶飘零”这三个字时,脸色忽然惊变,“果真是她吗?” 不过萧云峰虽然想知道叶飘零的下落,但是他也未催促充书瑶,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阿飘,她非常的聪明。很多东西,她几乎是一学就会,在炼药方面也有着十足的天赋,她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就像玲琅一样。所以,她一直深受赤云世的喜……” 充书瑶似乎是想说喜爱,但她却硬生生地将“喜爱”两个字憋了回去,“所以,她一直都是赤云世争名夺利的工具。 赤云世希望凭借这个天赋异禀的徒弟,能在炼药师公会里站稳脚跟,所以他一直严苛的训练她。 我与阿飘,一起长大,关系情同姐妹,赤云世对她的利用,我统统都看在眼里。阿飘是一个叛逆又高傲的人,在一次炼药失败之后,赤云世对她冷嘲热讽,随后阿飘就选择了离开炼药师公会。 她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赤云世不允许任何人去寻找她。后来,过了很久阿飘才回来,当她回来时,她就已学会了巫术。不对,应该是阴阳术。她学的应该是阴阳术,只不过,她不但学会了阴阳术,更是连阴阳术中的禁忌之术也一并学会了。 我不知道阿飘的这份技法是从何而来的……之后我们的交流都十分的短暂,回来之后的阿飘就像变了一个人那样,原本她是很活泼开朗的,至少很爱说话,但是自从那次回来之后,整个人便变得寡言少语。 我知道她学习阴阳术,是因为有一次我撞破了她的修炼。但阿飘并没有生气,相反是教会了我灵降之术。只不过,她对自己是从何学的阴阳术,一直讳莫如深。她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曾强求。阿飘教会我灵降术之后,她告诉我,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人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一直想要参透这句话的意义,但却无法明白…… 之后的我们还在炼药师公会研习,但是自那以后的阿飘,她的炼药技艺,却是再也没有进步,泯然众人了。 赤云世当然十分生气恼怒。后来,赤云世下令让阿飘去炼制一种极其危险的丹药,那种丹药炼制起来,失败率级高。赤云世说,如果阿飘失败了,是要接受惩罚的。 后来阿飘还是失败了,赤云世所谓的惩罚,居然是,把阿飘制成药引!!” 说到这里,充书瑶极度的狰狞与痛苦,“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别的先不说,这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这在炼药师公会是明令禁止的,但是他居然……把活人制成药引!” 充书瑶十分痛苦地捂住胸口,过往那血腥残忍的一幕,又再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阿飘……她的尸体……她被砍成了好几段,扔在了药池里,她被杀害的时候还睁着眼睛,我躲在角落里,我都看到了…… 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赤云世的恶行。却是迟迟没有勇气,向炼药师公会揭发他……”充书瑶忽然潸然泪下,“我以为我就这样,可以把这个血腥的秘密藏在心里,继续过我安稳的日子。直到我发现赤云世对待玲琅的态度越来越像当年的阿飘,过往所有的一切,统统都再一次浮现,我甚至在梦中,梦到了阿飘满是鲜血的脸…… 我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非但不能让悲剧重演,我还要让他为当年的行为付出代价!当初的证据已经被毁了,我也不指望炼药师公会能给我一个公道。所以,让他一命抵一命吧!” 说到最后,充书瑶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已是满手都是鲜血。 充书瑶说完话后,半天没有人再出声,一阵诡异的沉默。 “所以,你这一次才在炼药师大赛之际,特地布下了一个局,让赤云世往里跳吗?”萧云峰问道。 “是啊,但是没有想到赤云世竟如此丧心病狂。要拉着整个山顶的人一起与他陪葬。”充书瑶抬起头,望向萧云峰,“所以关于我身上的巫术,也就只有这些了。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吧,让你失望了。” “不……”萧云峰的表情变了变,“我得到了很有意义的线索呢。你能确定叶飘零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被萧云峰这样问道,充书瑶的语气瞬间变得不友善起来,“难道我还要用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吗?当初是我亲眼所见……”说到这里,充书瑶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 “哦?”萧云峰点点头,若有所思,“我的意思,并非是你在说假话。只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十年前,阴阳密宗藏书楼失窃。四本秘籍宝典丢失,其中有一本便是记载了大量巫术学说的‘无相鬼谱’,这么多年来,此事一直都没有线索。 直到半年前,失踪的四本秘籍宝典忽然回到了藏书楼。被归还的书中还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留言只有短短几个字,‘多谢。’署名是叶飘零。所以后来阴阳密宗开始查询此事,便查到,那名叫叶飘零的人,曾经是炼药师公会的成员。这也是我来到炼药师公会的原因。” “什么?半年前?”充书瑶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拍,虽然她还是下意识的告诉自己,只是一张留言的字条而已,也许是后来得到秘籍宝典的人代写的,但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也许,阿飘当初用了特殊的手段,躲过一劫,现在还活在人世呢! 萧云峰没有理会充书瑶的激动心情,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模样朴素的玉简,他将玉简握在手中,那玉简忽然就投影出一张纸来,“当初看到字条时,按照字条上的墨迹,的确是不久前刚刚写下的。你看一下,这字迹。” 充书瑶顺着投影看去,这一看之下,她吃惊地差点跳起来,“没有错,这的确是阿飘的字迹!!” 栖霞山顶一片昏暗之中,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石雕,是石化了的赤云世。 在炼药师公会的广场之上,有一个初代公会会长的石雕,曾经,赤云世就放下过豪言壮语,他赤云世会青史留名,会和初代会长一样,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雕像,供后人膜拜。 而如今,他成了一个石雕,这样讽刺的死法,只怕是赤云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吧。 云星大师看着那石雕,摇摇头,他似乎刚才是用尽了一切的力量,如今,确认赤云世已经死去了,云星大师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 黑暗中又窜出两个身影,祈岚连忙跑过去一把扶住云星大师,“师父,师父,你还好吧!” “我不好啊……!”云星大师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发酸,而后整个人都砸在了祈岚的身上。 叶朔也连忙赶来,他不会什么治愈术,但由于先前被强行灌进了大量的知识,凭借着这些知识,他也能算得上是个半吊子的治疗师。 叶朔运用最简单的方法,将自身的灵气灌入云星大师体内。 充沛的灵气在云星大师体内环绕,滋润着他受伤的细胞与关节,修复着他体内的损耗。 不多时,云星大师的脸色变好了起来,原本惨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刚才是你们阻止了赤云世吗?”云星大师问道。 祈岚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嗯嗯,是的,是我们。”随后又像是底气不足那般,“师兄负责捆住赤云世,我负责给师兄加油!!” “哈哈哈!”云星大师慈爱的抚摸着祈岚的脑袋,“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叶朔环顾了一圈满目疮痍的山顶,向云星大师问道,“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云星大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论是炼药师公会,还是整座定天城,恐怕都将元气大伤。后续的处理必然十分麻烦。” 云星大师说着忽然挥动双手,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山顶之上突然泛起了点点荧光,那荧光从虚空中出现,飘飘洒洒,纷纷扬扬,缓缓的落地。当它们落在那满地的尸块之上时,那些血腥尸块也化为了荧光,消散在了一片虚无之中,“希望他们来世不必再遭受这般劫难。” 祈岚看着这场景,心里堵得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云星大师看了出来,拍拍他的肩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到公会再说吧!” 说到回去,叶朔突然想起来,萧云峰还有充书瑶他们还在山脚下,他拿出玉简想要联系他们,却发现玉简之上有一条未读的留言,是充书瑶的,周玲琅已经被她送回了炼药师公会,萧云峰也已经自行离开,至于她自己——“伤心之地,无须多留,就此别过。”她这样写到。 202.第202章 前往天澜秘境 定天城内的百姓,一定不会忘了这年深秋的某一天。 这一天,定天城中的人口减少了几乎一半,死去的人大多在城中小有地位,才有机会前去栖霞山。反倒是那些身份平平,还在感叹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能够目睹栖霞山上的盛况的人,躲过一劫,实在讽刺。 炼药师公会几乎满门被灭。加上当初一些留在公会的留守人员,和一些在其他地方修行的炼药师,总共也不超过百人,曾经鼎盛一时的定天城炼药师公会,在这场无妄之灾中,走向了衰败。 一切的罪魁祸首赤云世,也在栖霞山顶,石化成了一座石雕。 世人只当赤云世是一切的幕后黑手,他一死,一切便尘埃落定。 然而,距离定天山脉西北角四十里处,几座荒山峡谷之中,依山而建,连绵着几层高的堡垒,那里正是太虚教的所在。 堡垒深处的大殿之中,有一人坐在宝座之上。他身着一身银甲,满是繁复华贵的装饰,头顶青丝之中还夹杂着几缕银发,被高高束起,冠以黑曜石装饰,看起来气质不凡。 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大殿上走来一个黑衣卫士,在他耳边低语,“教主,赤云世死了。” “死了?”太虚教教主微微眯起了眼睛,“血衣卫出动了这么多人,连天丝化气缚灵阵都用上了,这待遇,也没谁了。他居然还死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过这一下,主上应该会感到很无趣吧!” 太虚教主正说着,他的宝座边上,突然气流开始缓缓流动,竟是从虚空中幻化出一个虚影来,那虚影快速的由虚转实,很快便如实体一般,近在咫尺。 太虚教教主见状,竟然是顿时从宝座之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恭声说道:“主上。” 虽说这只是一道虚影,但那道虚影却真实的如同本体一样。可见发出这道虚影之人实力有多么的强大。 那虚影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太虚教教主,反而是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宝座之上,他手中握着一柄羽扇,缓缓摇动,悠然自得的模样。 “那个……主上,赤云世他……他已经死了。”太虚教教主说话间显得有些犹豫,“这,是属下高估了他的实力。是属下看走了眼,属下甘愿受罚。还请主上开恩。” “受罚?你要受什么罚?”那虚影还是气定神闲地摇动着羽扇,他身着一身蓝衫,并无太多繁复的装饰,却是浑身散发出一种慵懒的贵气。那太虚教教主站在他身边,反倒显得有些庸俗了。 手中羽扇轻轻一摇,显现出虚影的容貌来。若是此时叶朔在场,必然会吃惊地大叫起来,这不是那个非常非常坑,却总是标榜自己“以诚待人”的南宫无忌吗? “这……”太虚教教主听到南宫无忌这么说,倒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想了想说道:“毕竟在赤云世身上投入了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但赤云世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非但没有顺利得到炼药师公会会长的位置,反而是让自己丢了性命。” “这些都是你太虚教的损失,与我何干?”南宫无忌若无其事的回答道,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不对,我还给了他八颗‘一转天尘丹’和五颗‘天罡定魂丹’,正想要助他一臂之力呢。 不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能够扛得住这两种丹药一同服下的反噬作用,会死也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但是,好在他死得还算精彩,我也算是看到了一场好戏。没有这么心疼我的丹药了。” “!!”太虚教教主听着南宫无忌这句风轻云淡的话,却是冷汗直冒,“一转天尘丹”,“天罡定魂丹”!,这是何等贵重的丹药,不但如此,这两种丹药药性又是极其的猛烈,就这样随便给人了,不是摆明了坑人吗!?这哪里是在助人一臂之力啊!! 太虚教教主虽然一直无法参透他这位主上的秉性,只知道他喜欢游戏人间,享受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快乐,追求那些结果不确定的赌局所带来的愉悦,为此他也制造了许多的赌局,不过有的时候,所设的赌局未免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以太虚教教主的学识,他不相信当今世上,会有人能吞下这两种丹药而不死,这分明就是一个注定失败的局,难怪南宫无忌并没有责罚他,因为赤云世是注定会死的,但是南宫无忌这样的安排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 南宫无忌仿佛是看出了太虚教教主的疑惑,双手一摊说道:“没办法,我本来以为奇迹会发生。那个赤云世会活下来的。” 他居然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都怪那小子不好。居然每一次都能逃出我给他下的套,在定天城的人工湖里,整个湖的湖水倾泻下来,竟然都没有淹死他。至于‘一转天尘丹’的药效,他也能够忍受得了,没有被反噬,居然境界还提升了。还能用那把快断了的文殊剑,斩杀了海鬼王。 所以呀,不知不觉中,我对所有的棋子要求都放高了。我还以为每一个棋子,都会像他这样有实力呢。可惜,绝大多数都是废物。” 太虚教教主在一旁听着,也不免为那南宫无忌口中所说的小子捏了一把汗,能从他这位“以诚待人”的主上,一连串的算计之中活下来的,还真是福大命大。 “有时我也在想,那个小子究竟是运气好呢,还是实力当真如此?” 南宫无忌竟是抬头看向太虚教教主,太虚教教主被一问之下,一时语塞,“这个嘛……可能两者皆有。 毕竟是主上您看上的棋子,主上您的眼力到底还是比属下好上太多了,他自然是有些许的实力的。”太虚教教主又不敢将他说的太强,若是将他的实力说得太强,岂不是间接在说,南宫无忌的计策太弱?“当然还有一大部分,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而已。” “当真是运气吗?”南宫无忌注视着太虚教教主,看得太虚教教主心里一阵发毛,“在栖霞山顶的血洗之中,他也活了下来。” “什么!?”这下太虚教教主是真的对那小子产生了莫大的同情,虽然他的确有些感慨那小子的生命力之顽强,但是,他同样知道他的主上是什么样的性格,只怕那小子以后的生活中,会不断地莫名出现一些飞来横祸。 “所以拜托你一件事。”南宫无忌忽然对太虚教教主说道:“接下来我要离开定天山脉,出门远游。估计那小子之后的活动范围还是在定天山脉附近。我希望等我回来之时,能够听到你的好消息。” 太虚教教主听到南宫无忌的这番话,顿时感到背脊升起了一丝凉意。南宫无忌向来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明白,其中的意义还需要自己去琢磨,但是这一次自己应该是要个怎么琢磨法呢!?那小子究竟是要留活的还是灭口? 留了活口的话,不是就证明了自己办事不力吗,所以那小子还是活蹦乱跳的。但是如果灭口的话,岂不是在向主上挑衅吗!?“看,你搞不定的人,我却能灭口。” 太虚教教主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但他嘴上还是露着勉强的笑容,“这……主上要远游,那属下在这里祝主上一路顺风,主上交代属下要完成的事情,属下一定尽心而为,尽力而为!” “有你这句话,那我可就放心了,出门在外也不会再有什么惦记了。”南宫无忌说着,他的虚影逐渐消失,直至彻底无踪。 宝座边,只留下凌乱的太虚教教主,见到南宫无忌走了,他瞬间一屁股瘫倒在宝座上,此时的他已经满头大汗,双手颤抖地擦去自己额头的冷汗,“完了完了!我居然忘了问主上,那个小子究竟是谁呀!这该怎么找!?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再一次踏上定天城外的远郊,只是这一次的心情却与以往截然不同。叶朔走得很缓慢,明明并不劳累,但是双腿却感觉像灌铅了一般重,也或许是心里的沉重。 还记得云星大师将九霄丹交给自己时的样子,云星大师看起来很憔悴,那一夜之间又是苍老了很多,他将九霄丹交在自己的手中,竟是抱歉的说道:“朔儿,其实九霄丹早就炼制好了。当初也只是想让你参加炼药师大会,才迟迟没有给你罢了。没想到,这场大会却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就应当早些把解药交给你,你也可以早点离开了。” “师父……”叶朔叫了一声云星大师,要知道他先前对自己这个炼药师的身份还挺有抵触的,对于云星大师,叶朔很少称之为师父,但这一次却是真心实意的。 但是云星大师将九霄丹交给叶朔之后,竟是让他早些离开,叶朔虽有不舍,但毕竟还有要事在身,他向云星大师道别了好久,才离开。 转身离开之时,叶朔回头看向炼药师公会那雄伟壮丽的建筑物,曾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炼药师公会,此时却是空空落落的,颇有一丝人去楼空的凄凉之景。 “现在只剩下天澜花了。天澜花又在哪里呢!”叶朔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突然有些走神。 此时却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师兄,师兄,等等我!!”叶朔惊讶的一回头,发现居然是祈岚,他跑的气喘吁吁,正在朝叶朔努力地挥动着手。 等到祈岚跑的近了,叶朔问他道:“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留在公会陪师父呢!?” 祈岚的脸上显得有些伤感,“师父说他要闭关修炼,他要清静,所以我就被赶出来了……唉……其实也不能说是被赶,师父想要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他也希望我能够跟师兄出来长长见识。所以我就来了。” 一路上有祈岚的陪伴,气氛倒也没有先前那么沉重压抑了。祈岚向叶朔问道:“师兄,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去哪儿?我还不知道,接下来需要找的解药,只剩下天澜花了,但是这天澜花我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叶朔苦笑着回答道。 “天澜花,是那个天澜秘境的‘天澜’吗?”祈岚的声音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是啊,难道你知道?”叶朔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激动起来。 “呃……这个关于这一点,师兄,你还记得你上次来我家,送给我的那张‘天香魔骨图’吗?”祈岚回答道。 “记得,但是……”叶朔突然明白过来了,“你是说天澜花,在天澜秘境之中?” “嗯,是啊!”祈岚狠狠的点了一下头,“多亏我先前闲着无聊,将那天澜秘境好好的研习了一番,在天澜秘境的最中心处,其中就有天澜花的标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叶朔向祈岚问道:“那你将天香魔骨图带在身上吗?” “带倒的确是带在身上,我将它放在了我随身携带的储物戒指里面,可是师兄,天澜秘境的开放时间是有限定的,现在还没有到它的开放时间。我们进不去的啊。”祈岚有些气馁。 “还没有到开放时间?”叶朔若有所思,想了半天,最后突然一拍手说道:“没有开放,那就直接闯进去!强开秘境,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别人能开得了,我也能开!” 祈岚张大着嘴巴看着叶朔做出的决定,“师兄,你实在是太霸气了,我真是跟对你了!” 事不宜迟,两人顿时选择在天黑以前,离开这片远郊,向天澜秘境的所在之处赶去。 天澜秘境其实已经远离了定天山脉,在定天山脉西北处再往西,则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峦奇石,那里怪石嶙峋,却不曾长有任何草木,天澜秘境便是坐落在此处。 叶朔与祈岚赶着路,却不知在他们的身后,有几条人影正在悄然尾随。 203.第203章 第二百零二章入口 定天山脉西北处几十里,处处是怪山奇石,满是没有任何草木生长的孤峰,又加之特殊的地理环境,那里长年照射不到太阳,现在尤为凄凉,恐怖,令人心生惧意。 “果真如同传说中一样,天澜秘境没有开启时,看起来好可怕!”祈岚站在一座小峰上,那里地理位置刚好,天澜秘境的入口,在众多小峰中心的一块低洼处,站在附近的峰顶往下望去,正好可以将整个天澜秘境一览无遗。 定天山脉的走向,是从北向东延伸,北面为它的主山脉,虽然山体高耸,但却地势平缓,七大门派皆坐落于北面主山脉。而西北侧的支脉,山势却大大不同,山体虽然不高,但却陡峭异常。满是奇山异峰,怪石嶙峋。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西北支脉上,遍布着各式各样的秘境,天澜秘境是其中最大亦是最神秘的秘境。 普通的秘境,有些根本没有特定的开启时间,即使有,相隔也不会太久,但天澜秘境的上一次开启要在百年以前,按照计算,它的再一次开启也要在若干年后,不但相隔时间很长久,而且总有人没有这么多耐心静静等着它开启,纵然天澜秘境的周边禁制极其繁复而危险,同样有人照闯不误。 叶朔虽是如此,但却有人抢在了他的前面。 从峰顶上望下去,能看到有三人的影子,在入口处徘徊。 先前叶朔研究了一下天澜秘境的地图——天香魔骨图。那秘境地图用天香魔骨图命名,竟然只是天澜秘境内域“天香魔骨域”的地图,叶朔先前都没有注意到。 真正的天澜秘境,要比他们想象的大得多,好在天香魔骨域离入口处不远,一进去应该就能找到,天澜花也正在其中。叶朔对于秘境中的其他宝物没有什么兴趣,心想,有这块区域的地图,应该也足够应付得了了。 由于图纸之上,只标明了天澜秘境内部的构造与机关险境等,并没有标明入口处的禁制该如何破解,叶朔先前也正在烦恼此事,毕竟秘境一旦开启,入口处的禁制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谁会专程想要去研究破解它的方法呢! 但是现在入口处出现了那三个人,看他们的架势,似乎是有备而来。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来历,但是或许可以从他们破解禁制的手段中学习一些,当然,若是他们能够成功破解所有禁制,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叶朔心中也知道,那些禁制如果如此好破解,那天澜秘境早就被人强行打开好多回了。 不再迟疑,叶朔将灵魂力量释放出去,他的神识静静的潜伏在天澜秘境入口之处。 入口处的那三人,看起来有些年纪了。 他们穿着一样的制服,但叶朔与祈岚都不认识。其中一人手执一柄长剑,由于叶朔已经释放出灵魂力量前去探测,能够感觉到那片区域所有的细微变化,那柄长剑上涌动着一股能量,看来是能量兵器,并且是属于比较强悍的那一类型。 那持剑人长剑挥动着,忽然明明什么都没有的低洼处,竟是悬浮出一道白色的光,细小而弯曲,悬在半空中,就像新月一般。 “果真是这样。”那持剑人沉吟着说道:“四处布满了看不见的白刃,各位还请小心。” 他说着,长剑挥出一道剑气,将那呈月牙状的白刃劈成了两段,断裂之后的白刃,很快便消散在虚空中。 “这白刃平时看不见,摸不着,但当有能量波动靠近之时,它便会现出原形来。不知好友你有什么解决方法?”那持剑人向身边两人询问道。 “老朽来此秘境之前也算做了些准备。”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老者点点头,从衣袖中取出储物戒指,竟是幻化出一只****。 那****被老者握在手中,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叶朔也没从他身上感受到半点能量波动,若说是法器,凭借叶朔的灵魂力量必然是能够有所感应的。 “两位好友可不要小看它。”那老者说道:“此等法器,虽是籍籍无名,但用于对付这白刃,简直就是天生相克。” 随着老者的手挥舞着那****,竟是一股又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暴涌而出,一层一层如同海浪一般,随着能量不断的涌动,那三人周围,竟是开始不断的浮现出那一条一条的白刃。 那些白刃有大有小,长短不一,位置也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交错密布着。随着能量涌动的不断加深,那些白刃也显得更加密集起来。 此刻,那持剑人看到这番场景,脸色也不由得惊变,“此地竟有如此之多的白刃。方才我们只怕走错一步,就将身首异处!还真是多亏了二长老的宝器。” 持剑人一抬手臂,将长剑在三人四周一划,一道青色剑气环绕于他们三人周身,随后往四周猛然扩散而去。 “轰!”的一声,剑气青光爆增,接着那些白刃一旦与剑气相触,便如同被那青色剑气吞噬一般,顷刻消失不见。 “这众多的白刃,虽说是藏的如此隐蔽,一点都不显眼,但若是发现了,还是很好对付的。”三人中,先前那名一声不吭的人说话了,他似乎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人。 “文渊师弟说的对,若是碰上一些无影无形的禁制,那可真有些伤脑筋。”那二长老说道。 也就在他这话说完没多久,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人的惨叫。 叶朔与入口处的那三人循声望去,低洼处竟然是又来了十几个人,那十几个人穿着粗布麻衣,看上去十分普通。 那声惨叫声,是因为有人刚刚走进这低洼处,便被那无形的白刃砍了个正着。那人的身体已经断成两截,鲜血正在不断的涌出,将他身体一分为二的那段白刃已被染成了鲜红,但是很快随着鲜血的滴落,它又逐渐变得透明起来,随后彻底看不见了。 “看来此次天澜秘境之行还挺热闹的。”说话的是那名持剑人,“不过没有能耐的人还想来这天澜秘境,这种行为只怕也与送死无异。” 先前的那十几人显然被同伴的尸体吓到了,他们震惊的看了看同伴倒在地上染了血的尸体,又看了看入口处的那三人,忽然扑通,扑通全部都跪下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前来探路的,打扰了大人的雅兴,是我们不对,千万不要杀我们啊!!”看来那十几个人竟是把那天澜秘境禁制中的白刃,当成了是那三人释放而出的。 显然那持剑人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皱皱眉头说道:“那你们快滚吧!” 他这话说完,那十几人顿时如临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 “都是一群废物!”在那十几人逃跑之后,在一处山峰拐角处,传来了一人的声音,“没想到这天澜秘境可真热闹啊!” “是啊,怎么这么多人!?”说话的是叶朔,他站在不远处的山峰顶上,一阵的无奈。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那么多人都想要强闯天澜秘境? 走进低洼处的有五个人。他们同样也是穿着统一,看他们穿着打扮的服装,叶朔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师兄,你看,他们衣服的披风上,有一朵云状的标志!”祈岚忽然跳了起来,“这个标志,难道不是……!?” “没错,是太虚教!”叶朔的表情也开始严肃起来,“为什么太虚教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先前,叶朔离开炼药师公会之时,曾经打听过,那天忽然出现在栖霞山顶峰上,那群血衣人的来历。按照萧云峰的说法,他们来自太虚教。而对于太虚教,坊间并没有太多传言,总而言之,是一个行事极其神秘的组织,而他们外在执行任务时,都会穿上一件有云朵状标志的披风。 他们先前也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惹人注目之事,所以这一次的血洗栖霞山,尤为让人无法理解,赤云世又是给了他们多少的好处,让他们出动这样的精锐。 此次他们又这样巧合的出现在那天澜秘境入口处,叶朔心里安慰自己,或许这只是巧合罢了。 “我说,三位……老先生。”那五人之中似乎有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率先说道:“天澜秘境,可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打开的。多一个人自然多了一份帮助。何况我们还是五个人。不如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将天澜秘境打开。” “齐心协力?五份帮助?呵呵!”那持剑人冷笑起来,“就凭你们,能有什么帮助?就凭你们雇了十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百姓?他们都还落荒而逃了呢!”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间,忽然在众人身边,突兀的闪出一道白光。 “怎么回事?这附近的白刃不是已经都被去除干净了吗!?”那二长老惊讶道。 “不对!不是白刃!似乎这附近的空间在产生扭曲!”说话者是那叫文渊的人,他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那白光亮起处,“诸位,这是一道空间裂缝,有什么东西在传送过来!” 听了他的话,入口处的众人连忙回身避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哗啦!”那白光之中裂开一道口子,有什么东西掉落出来,夹带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随着那道口子渐渐收敛,白光消散,直至无形。众人才看清那掉落出来的东西,竟是七零八落的尸体,许多都被斩断了。 “这些尸体……看他们身上的粗布麻衣,想来是先前的那十几人的。”二长老说道,似乎若有所思,“看来他们出去之后,慌不择路,跑错了地方,又碰到了什么他们不该碰的禁制,才会被砍成这样。” 那太虚教众人听了二长老这般说,并不作声响,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天澜秘境未开启时,入口处布满了禁制,不比天澜秘境的内部少多少。像这样的空间裂缝,四处都有。如果不小心掉落了进去,又不知道要被传送到哪一个裂口。我估摸着他们应该是掉入了空间裂缝被撕扯成这样,又恰好被传送了过来。” “看来情况便是如此。”那领头模样的人应和道。 二长老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人还不是你们带进来的!让这些普通人来到秘境,分明就是让他们送死来的!” 那头领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我只是让他们探路罢了,他们时运不济,也怪不得我。” 通过灵魂力量,叶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果真太虚教之人,行事狠辣。”他忽而又感叹道:“今天有这么多人来到这天澜秘境入口,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有人已经在帮他先探路了。” 但是,祈岚显得尤为不安,甚至说是有点急躁。 “要是太虚教的那些人成功了,那我们岂不是麻烦了?虽说我们与太虚教并没有特别的针对,要说,也就是栖霞山顶的数万条人命……但是,师兄……你说,他们会来天澜秘境,必然有他们要来的目的,会不会是因为天澜花!?” 叶朔表情僵硬了一下,“祈岚,你的乌鸦嘴……算了,希望你的乌鸦嘴一点都不灵验。” 祈岚正想再回叶朔几句,但他无意中朝山峰下一望,忽然叫起来:“他们怎么忽然都消失了?!” 叶朔的表情也变了变。的确,那低洼处的八人,几乎是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不对。他们并没有消失。”叶朔增强了他灵魂力量的探测,“他们还在入口处,我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气息……应该是被卷入了入口处的某个结界之中。以至于他们与外在的联系被切断了,看起来就像消失了一样。” “只是结界而已,各位莫慌!”二长老说道,但他此时心里也不免慌乱起来。方才,他们八人仅仅只是站着,任何行动都没有,若是说他们闯入了什么地方,那还说的过去,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行动,莫非这结界有自我意识!? 204.第204章 禁制之中 昏暗,眼前一片的昏暗。这是天澜秘境入口处,八人一致看到的景象。 “这是结界吗?”太虚教首领说道,抬手间,手掌中燃起一个手掌大小的光球,照亮了一片不大的区域。 “奇怪……”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心中顿时生疑起来,按理说他手中的光球,光芒的穿透力极强,将四周几十平米照得如同白昼应当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现在,他手中的光球仅仅只是照亮了他手掌大小的区域,其他地方,则是光芒如同被黑暗吞噬了一般,依旧是昏暗无比。 “几位可有对策?”说话的是那持剑人,他极其不友善的看着那太虚教五人,谁知道这结界究竟是禁制所致,还是那五人所为呢! 太虚教首领并没有回答,他现在心中也是极其烦躁,鬼知道那所谓的结界是不是眼前的那三人弄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他是接到教主的命令才来到这天澜秘境的。 按照教主所说,这天澜秘境,很快就会有两名少年出现,那两名少年应该会要强行开启天澜秘境。 所以,他早早的来到了天澜秘境,在四周晃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有,哪里来的两个少年。而这天澜秘境,处处都是禁制,满满都是陷阱机关,他这才雇佣了十几个人替他探路,结果少年没发现,居然发现三个年纪大的老头,这实在是出师不利。 由于两方人各怀鬼胎,于是这片昏暗中,双方沉默了许久。 忽然之间,这片区域逐渐的亮堂起来。太虚教首领收起手中的光球,打量着四周,“这里……是哪里!?” 他们八人居然来到了一个先前从未经过的地方。而看到地方四周的环境,到处怪石嶙峋,鳞次栉比,但却寸草不生,想来还是在天澜秘境附近某处。 “糟了……”二长老眉头微微一皱,天澜秘境未开启时,它的周围许多空间都是相互叠加,互相扭曲的。由于空间的断层,在天澜秘境附近徘徊的人,极有可能莫名被胡乱地传送,以此扰乱、阻挡想要强行进入秘境的人,看来方才的那段结界,是因为空间的传输而产生的。 就在二长老沉思之时,离他的不远处,太虚教首领的那几名手下,已经开始在那一堆乱石中来来回回的穿梭着,但无论他们往哪里跑,最终还是跑了回来。 他们几个满头大汗的对首领说道:“首领!不管我们走哪个方向,都会被一道霞光挡住去路。但若是走没有阻挡的道路,则又是会转了回来。” 叶朔和祈岚依旧站在天澜秘境不远处的小山峰上,祈岚十分惊讶地看着那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其他地方的八人,“他们怎么一下子跑到北边去了?他们这是在瞬间移动吗?” “不,是因为天澜秘境周围的空间乱流,使得那片区域产生了空间交错,人在那里,即使不走动也会被胡乱地传送。”叶朔无奈的看着下方,看起来十分安静的天澜秘境入口。 “我本以为,关闭时的秘境入口就像关上了一扇门一样,用点蛮力就能把它打开。现在看来,只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叶朔摇摇头,“我们要是贸然下去,就算能够出的来,也要花上个好几十日。” 一片乱石之中,太虚教首领破口大骂起来,“这都是什么鬼!?” “不行,我们这样胡乱的走是始终无法走出去的。”二长老看向文渊,“师弟可有解法?” 那叫文渊的人不紧不慢,“吾当年在丘清的九嶷雪山修行过一段时日,那山中的山涧道上,似乎也有类似的禁制。这种禁制虽然看起来厉害,但只能做阻挡,并不会主动攻击。所以想要破除这禁制,并不难。” “并不难?”太虚教首领冷冷的说道:“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破解这禁制?” “简单,用蛮力即可。”文渊面带讥讽的看着太虚教首领,“这到底还是天澜秘境之外的禁制,当然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连这都对付不了,也别妄想进了天澜秘境之后,还能活着出来。” 那太虚教首领听了文渊这番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额头的青筋都快暴起了,心里更是憋屈,他只是按照教主的命令,在这天澜秘境入口,截住两个前来的少年,将他们带回教廷而已,谁知道会遇到三个臭老头?谁知道会被困在这禁制里出不去了!? 但是碍于教主的命令,他不敢在外惹是生非,硬是生生将胸口那份怒气给压了下去,但是他已经将那两名迟迟没有出现的少年,也就是叶朔与祈岚,给深深地记恨上了。 由于太虚教首领正在恼怒,他正想找一处发泄,于是,那挡在前方的霞光就成了他最佳发泄地,“用蛮力是吧,看老子统统把它打得灰飞烟灭!” 他说着,从虚空中幻化出一把大砍刀来。那大砍刀由精钢所制,锋利无比。看样子有几十公斤重,但太虚教首领却是轻易将刀耍在手中,刀风猎猎,好是威风。 他的四个属下看到首领这副模样,顿时往后退了几步,一脸的“太棒了,首领,这下我们可都靠你了!”的表情看着他。 太虚教首领将那大砍刀一横,左手在砍刀刀面上划过,顿时,砍刀刀口边缘泛起了一层青光来,那青光迎风狂涨,眨眼间,又延伸了数十尺,乍一看,就像是那砍刀扩大了几十倍。 “区区霞光罢了!”太虚教首领说着,挥动砍刀,青光闪烁的砍刀顿时向那霞光挥击而去,那速度之快,使得他手中的砍刀看起来就像一道青色的巨大闪电。 附有青光的砍刀果真实力不凡,砍刀尚未触及到霞光,仅仅只是青光与那霞光稍一触碰,竟在那触碰的区域中传来阵阵能量紊乱的波动,接着便是噼里啪啦,一阵电花闪烁,青光与霞光交织在一起,忽明忽灭,而后“轰隆”一声,那霞光如同一张脆弱的薄膜,猛然炸裂开来! 霞光碎裂在地上,很快变为淡红色的烟尘,消散不见。 太虚教首领见霞光破碎,将那大砍刀横于胸前,心中好生得意,脸上更是露出一丝胜利的笑意,转头看向那三名老者。 他的四名手下顿时也开始拍马屁起来,“真不愧是首领!首领的刀法果真名不虚传!”他们拼命夸赞着,忽然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表情僵硬住了。 那太虚教首领看着笑容凝固在嘴边的手下们,心中不明所以,但也微微有些意识到了什么,他顺着手下们的目光看去,原先那霞光出现的地方,竟是又升起了一道霞光,而此次升起来的这道霞光,比以前更大,更是如晚霞一般呈暗红色,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而太虚教首领身边的三名老者,一副“你继续。”的样子。若是此时脱逃,未免脸上有些挂不住,介于先前那道霞光,他轻而易举的就砍碎了,太虚教首领握着他手中的大砍刀说道:“来一道砍一道,来两道自然是砍一双!” “砰!砰!!” 那是两种坚硬物体相互撞击之声,太虚教首领手中的大砍刀,竟是一下没有将那霞光砍破! 非但是没有砍破,相反那霞光红芒大增,砍刀上的青光竟是萎靡了不少,而太虚教首领本人也是被那一阵撞击撞的虎口生疼,险些站不稳。 “可恶!”他转动了一下砍刀,揉了揉有些伤到的手腕,“再来一次!” 他的手下们乖乖地站在他背后,默不出声。而那三名老者则是冷冷的看着他,心中似乎还有些窃喜。 “砰!!”又是一声响亮到让人耳膜发疼的响声,随后一阵刀鸣声传来。 太虚教首领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仰面朝天,而他手中的砍刀也已被震飞了出去,掉落在地上时,竟然碎成了两半。 “首领!”他的四名手下连忙冲过去,围在他身边。 “滚!”太虚教首领骂了一句,一鼓作气的爬了起来,但是忽然又抱着右手默默蹲了下去。 疼痛,是如同手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太虚教首领疼得咬牙切齿,就这样蹲在一旁抱着手臂,面目表情扭曲,嘴里不断地倒吸着冷气。 一直没有什么行动的持剑人此时走了出来,“让我来试试吧!” 他将长剑竖起,一手握剑,一手掐诀,正要向那霞光冲去,却是被那二长老突然拦下了,“等等,四弟,这霞光中似乎有所异动。” 持剑人闻言也不再有所行动,众人紧张地看着那暗红色的霞光。 那暗红色的霞光与先前一样,只是有暗红色的光在其中波动罢了,众人看得面面相觑。 持剑人笑道:“二长老,你太过紧张了。” “奇怪呀!”二长老喃喃自语,“我分明是感受到了什么……”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之间“轰!轰!轰!”一道又一道霞光如同从地底下蹿出的火苗一般,铺天盖地,顷刻之间,那血红色的光便将那八人团团围住。 不但四周皆是霞光,连他们的头顶,也是无数火焰般的光芒,正在他们头顶聚拢翻滚着,不但如此,光芒中的这八人,在这血红霞光的逼迫下,竟是觉得四周的温度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上升着! 那霞光竟是有着烈火一般的效果! 太虚教首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撞在了他的属下身上,“晦气!”他瞪了一眼他的属下。 “首领,是你把它们给惹火了吧……”一名属下胆颤心惊,结果却是把心里的话,直接给说了出来。 “你!”太虚教首领怒不可遏,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收拾他的属下。此刻热浪滚滚,他已经是大汗淋漓,“是谁说的,这禁制不会主动攻击的!?” “三清护体!!”那三名老者异口同声地喝道,瞬间,他们三人的周身出现了一道类似于灵晶盾一般的防御物质,将他们三人周身笼罩,罩内满是凉爽的气息,但那三名老者也并未放心下来,“三清护体只能拖延些时间,快些想解决方法!” “师兄,他们被火包住了!!”祈岚站在山峰上看到这一情景,连忙向叶朔呼喊道。 一回头,正发现叶朔神情肃穆,不知道在做什么。 “距离有些远。”叶朔莫名其妙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祈岚心下不明白,正想询问,却是忽然听见天澜秘境北部,也就是那八人所在的区域,传来一阵丘峦崩摧的巨大异响。 祈岚惊恐地回头望去,只见那块原本被火光所包围的区域,此刻尽是冰雪纷飞,那块地方好像与周围环境隔开了,居然是自顾自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虽然是远远的看,但也能够感到那里的气候异常的寒冷,似乎还夹杂着寒霜与冰雹,祈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这也是禁制的功能吗?所谓冰火两重天,是要热不死他们,所以冻死他们?”但他又想想不对,回头看向叶朔。 叶朔居然是一副放下心了的表情,转身对祈岚淡然说道:“虽然那霞光看起来是很奇怪,但我用灵魂力量探测了一下,发现它不过也只是以火元素组成的,运用水元素组成的冰雪,对付它可以事半功倍。” “啊!”祈岚张大着嘴巴,“师兄,你居然可以在离自己这么远的地方下场雪!”他感慨道,“果真,我最终决定修炼灵力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同样惊讶的是正在被寒霜所包围的八人,“刚才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他们默默地注视着冰霜慢慢变稀薄,最后化冰成雨,细密的雨下了不一会儿就停下了,而先前热浪滚滚的霞光,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冰雪风霜为何突然出现?”一向淡定自若的文渊也开始疑惑不解起来,“难道说,方才是有一阵冰霜领域的空间正巧经过?” “不,若是转换了空间区域,我们几人也应该会移动到新的地方才对,但是我们还是呆在原来的地方。”二长老皱着眉头,忽然说道:“莫非是有高人相助?”他说着,抬头向上方望去…… 205.第205章 星宿罗经仪 从天澜秘境外部向上望去,只能看到大小不一的孤峰,那些孤峰陡峭的耸立着,好似野兽的獠牙,令人情不自禁心生畏惧之情。 “什么都没有啊!?”太虚教首领的下属们,也跟着二长老一起抬头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山峰上只有一些形状诡异的石块,有些甚至连石块都没有,孤零零的,丝毫没有生气。 “废话,要是轻而易举的被你们看见了,哪还算得上什么高人!?”太虚教首领恨不得向他的属下们扇几个巴掌,这种问题都问得出,实在是太让他丢脸了,为了掩饰尴尬,他咳了一声,说道:“亦或许并没有什么高人,只是有赖于天命不亡我等,正巧来了一阵冰雪风霜罢了。” 那二长老并未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文渊说道:“不论怎样,那霞光禁制总算是过去了。还是快离开这里为好。” 太虚教首领也不想在此处多停留太久,他刚抬起脚想要离开,却发现那三名老者并未有移动的迹象,他便又停下了脚步。 虽不知这三名老者的实力究竟如何,但至少比普通状态下的自己要强得多,若是能够跟着他们,总比自己带着四个没有用的手下,在这充满危机的秘境外,四处瞎转来的好。 何况看他们的样子,已经有了回到入口处的对策? 二长老早已看出了太虚教首领的心思,但也没有揭穿。在他心目中太虚教首领就和那些没有多大本事,却贪得无厌,为了得到宝物甘愿铤而走险的寻宝者没什么两样。 秘境之中时常会出现这些人,但他们的结局大多都是被秘境之中的机关干掉,死无全尸。所以在二长老看来,让那太虚教首领多活一段时日,也算是大发善心。 毕竟天澜秘境不同于其他普通秘境,光是外围禁制,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不知道这个前来寻宝的拖油瓶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能帮着就尽量帮着他,帮不得的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依照他的实力,最后能不能进到天澜秘境内部还是个问题,自然不会对他们结拜兄弟三人,最后寻找宝物的旅程产生什么威胁。 “江云兄,看来这下得靠你了。”二长老转身向那持剑人说道。 那叫江云的持剑人,将长剑收好,很快便从储物戒指之中翻出一个罗盘来。 那罗盘的底座由整块白玉雕刻而成,平整光滑。内盘则由一种特殊金属打造,金色的表面却泛着一层银光。 那罗盘看起来精密无比,虽仅只有一人手掌大小,但内盘构造上上下下竟分了四十余层,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标识,看来又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星宿罗经仪!?”太虚教首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罗盘的模样,他曾在一幅古画上看到过,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是星宿宗不外传的秘宝之一! 星宿罗经仪可探风水,辨阴阳。这世上人鬼殊途,但传闻,当年星宿宗宗主,可凭此星宿罗经仪,游走阴阳两界。 当年太虚教教主也曾想夺得此物,献给他的主上,但还未等太虚教动手,星宿宗竟是被全宗灭门,上下千口人无一幸免,星宿宗不外传的三大秘宝也同一时间失踪,从此便下落不明。 没有想到那三大秘宝之一的星宿罗经仪,竟是会在此刻再度现世! “真是奢侈啊!江云兄,看来此次前来天澜秘境,果真是没有少花功夫。竟用这星宿罗经仪来探路。”文渊看着江云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啧啧称奇。 “小弟真是客气了。不过只是一个星宿罗经仪,算不上大材小用。”江云摆摆手,随后左手托着星宿罗经仪,右手掐诀,念起咒文来。 “这还不叫大材小用,什么叫大材小用!?”太虚教首领在心中默默吐槽,“天澜秘境外部的禁制,虽说凶险了一些,但也用不着拿出这般宝物吧!况且他对这宝物的态度,也实在不像是对待一件宝物应有的态度。” 忽然,他表情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当年星宿宗被灭,宝物失踪。如今宝物却出现在那三个老头手上,莫非……!? 太虚教首领被他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三个老头,莫非就是当年灭星宿宗的罪魁祸首!?他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但是很奇怪,依照当初星宿宗的实力,即使是太虚教出手,也不是简单三两下就能解决的。 能在一夜之间将一个鼎盛时期的宗门瞬间灭口,实力必然不简单。但是,方才那三个老头在霞光禁制中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能力,将数千人在一夜之间杀害的实力超群者。 “难道是之前他们都在掩藏实力吗?因为有我们这些外人在,他们实在不方便?”太虚教首领沉思了一会儿,“这般说来,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们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太虚教首领疑惑着,但又转念一想,“但事实情况若真的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危险了!?他们三人想要联手灭我,不是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那他们为何又迟迟不动手。留着我的时间越长,不是会更耽搁他们的时间吗?” 正在太虚教首领还在思索中,江云已经发动了星宿罗经仪,随着他的咒文越念越急,那星宿罗经仪竟是如同星光一般璀璨闪耀了起来! “起!”江云大喝一声,将星宿罗经仪抛向空中,看的太虚教首领心中一颤,“这是要做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去接住了。 众人并未理会太虚教首领的行为,正在太虚教首领张开双手等待着星宿罗经仪落入自己手中之时,那星宿罗经仪就如同被钉在了空中一般,并不下落。 星宿罗经仪仅仅在空中悬浮一瞬,顷刻便星光大增,它的大小足足扩大了百倍! 不但如此,它的范围还在继续扩张着,天澜秘境外部,八人的头顶上仿佛笼罩着一个金色的天空,璀璨的星辰在闪耀,而这金色的天空,更在向远处不断的延伸着,一直延伸到他们目力无法看清的地方。 叶朔与祈岚站在山峰上,看着天澜秘境上方这一夸张的异变。 从上往下看去,那星宿罗经仪就像一张金色的大网,将整个天澜秘境遮天蔽日地遮盖起来,在遮盖的同时,它的上方还有如同流星一般涌出的一道道金线,那些金线散落在半空中,在无形的空气中泛起一道道涟漪,成千上万道金线,如同一场华丽的流星雨,浩浩荡荡地洒落在天澜秘境周边。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祈岚有些紧张的抓着袖子,“你说那些金色的光会不会也把我们给包住?” “这应该不会,这罗盘的笼罩范围应该只是在天澜秘境,并不会将这里也包裹住。只不过,那真是好强的力量!”叶朔一边回答着,眼中竟是露出了一丝期待感,“我能够感受到,星宿罗经仪正在透析出一股股强大的灵力,好似无穷无尽,贯穿天澜秘境外部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贯穿天澜秘境外部的每一个角落!?至少从外面看来,这天澜秘境,占地也要有个好几十亩啊!”祈岚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大的范围可不是开玩笑的。 太虚教首领同样也是很惊恐的看着那片不断向外扩张着的金色天空,这种压迫感,是他从前从未感受过的,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光,不断的扩张扩张……而他的那四个属下早就抱在一起,缩成了一团。 “收!”突然之间,江云双手结了一个印。 那片金色的天空,顿时不再扩张,但却是光芒异常的闪耀,在光芒笼罩下,大地都泛起了金色。 而后,这片金色的天空以一种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急速的收缩,一眨眼,已经是缩成了一张普通规格的方桌大小。安静的悬浮在江云的胸前。 众人连忙围上去查看,只见那星宿罗经仪表面已经改变。此时,它的表面,居然是立体成像的天澜秘境外部的地图。 天然秘境外部的景象,由此看来,一目了然。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地图还是活的!在江云意念的控制下,那地图可以放大缩小,当地图将八人所在的区域不断放大时,竟是可以从那立体地图上看见,有八个缩小的人影,围着一张方桌一般的立体地图不断的看着什么。 “真是奇了!”太虚教首领抬头往天空望去,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天空中的神明,正在俯视大地上的生灵一般。而当他抬头向天空望去时,那地图中的他也是瞬间抬起头向上望去。 “真不愧是星宿罗经仪!”二长老也看的满眼放光,“有此宝物,江云兄真应该早些拿出来,也省得我们先前会迷路了。” “哎。”江云说道:“还不是先前低估了天澜秘境外部的禁制,总以为区区外部禁制不会厉害到哪里去的。我本是想等到了秘境内部,才将它使用出来。” 江云说着,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几位请看。” 他将星宿罗经仪上的立体地图,稍稍缩小了一些,这样能够看清八人周围的一切环境与地理构造。 “这是……”文渊指着立体地图上,一块似乎是气流一般的东西,“这流动的,是何物?” 江云微微一笑,“这便是我想告诉各位的,由星宿罗经仪形成的立体地图,非但能够看到我们本来肉眼就能够看到的一些地貌特征,还能够显示出人眼无法看到的空间乱流与空间裂缝。这一段流动的气旋,便是我们附近的一处空间乱流。到时候离开此地,一定要小心避开这空间乱流。” “是啊,有了这宝物,即使没有天澜秘境的地图,我等也能来去自如。”二长老欣喜的点着头。 太虚教首领张大了嘴巴,这星宿罗经仪果真是名不虚传。难怪当初教主会选定它作为礼物献给主上。 一时间,那太虚教首领竟是起了歪念。“我若是能将这等宝物,带回去交给教主,教主必然是大大有赏。不对,有什么奖赏能够比得上这等宝物?我若是得到了它,又何必将它交给教主!?” 太虚教首领还在做着他的白日梦,却不知此刻,那三名老者已经将他围住了。 “小子,我们三人并非是大恶之人。所以现在给你个选择。”二长老对他说道。 太虚教首领瞬间回过神来,他心中一冷,这三名老者并非等闲之辈,莫非他们是担心自己对宝物有所企图,所以要处理掉他!? 由于太虚教首领的确是对宝物有所企图,他更是坚定了这一想法,“任务没完成,还死于非命,未免也太衰了吧!”他心中暗自说着,左右看了看他的四名手下,“那么,要用那招吗?” “你不用这般紧张,我们会放你一条生路的,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做。”江云接着说道。他用手指在星宿罗经仪轻轻画了几画,很快,那立体地图上,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线路。 “按照这线路走,便能绕开附近的禁制与陷阱。很快便能离开天澜秘境所在的区域。这线路你记下了吗?” “我……”太虚教首领犹豫不决。 “他们真的这般好心想要放我走?莫不是假意要放我走,趁我放下戒备之后,再趁机偷袭我?”他心中暗自想着。 “这……这条线路是先要走到天澜秘境入口的,看来我们还能同行一段路。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太虚教首领随意找了个理由,就是不愿意先行离开。 “也罢,也罢。”二长老说道,“那我们便同行。但若是到了入口处,你还不愿离开。那就休怪我们下手太重了。” 太虚教首领默不出声,算是默认了。 江云将那星宿罗经仪缩小成手掌大小,举在手中,便与众人一起出发了。 206.第206章 血魁 按照星宿罗经仪的指示,八人没有用多少时间,就回到了天澜秘境入口处,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禁制阻挡,或是触发了任何的机关,顺畅无比。 “地方到了,你还不离开!”江云看着太虚教首领喝道。 此刻文渊却是拉了拉江云,在他耳边低语,“江云兄,我思索了一下,只怕现在放他走,恐有不便。” “哦?”江云侧过身,示意文渊继续讲下去。 “这小子和他身边的其他人已经见过了我们的法器,难保他从此地出去以后,不在外面大肆宣扬。何况,他若是说出去,有人正在强行破解天澜秘境,那即是我兄弟三人成功破解了入口禁制,也不过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那些闻声而来的人,势必会对我们造成阻碍。” 二长老站在一旁,约莫也看出了江云与文渊的心思,他快步走向二人,脸上虽是面不改色,却是以极严厉的语气向他们两人传音道:“当初离开灵境台,不是约定了不再杀生了吗!?” “二长老……”听了二长老的传音,文渊抬头看了他一眼,但似乎并不想让步,“那就让这小子昏迷个几天几夜!” 太虚教首领再傻也不会看不出,这三名老者并不想放过他了。 他暗自戒备,正想看看那三名老者接下来该如何对付他时,却不想文渊已经对他率先发难。 一阵黑气袭面,只见文渊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串黑色的锁套。那锁套的模样看起来极为怪异,通体呈黑色,更是有一层层黑色的烟雾,从锁套之上涌动而出。 太虚教首领一偏身,便躲过了文渊突如其来的袭击,他飞身一跃,便跃开了三名老者数十丈,但文渊手中的黑色锁套,却像是认定了他一般,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若这锁套仅仅只是这样,不足以让太虚教首领为之忌惮。这锁套的真正可怕之处,在于他之上的黑烟,不多时,那黑烟已经笼罩了附近不大的一块区域。 等太虚教首领回过神来时,已发现自己处在这一片黑烟区域中了。黑气并不浓烈,相反还有些稀薄,只是让太虚教首领感到周围的光线似乎变了一些。 但他却猛然睁大了眼睛,那些黑气,那些在他身体周围的黑气,似乎变成了固体状。太虚教首领的身体,就这样逐渐地被固定在这片黑气中。 文渊见时机已到,再次抛出锁套,那锁套直奔太虚教首领而来,不偏不倚,正套在他身上。文渊口中念诀,锁套顿时收紧。 只见太虚教首领缓缓掉落在地上,两眼翻白,已经毫无意识。 “二长老,这样总归可以吧!把这小子扔在这儿,等我们出了天澜秘境才帮他解开,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文渊一手抓着锁套的一端,将太虚教首领整个人在地上拖了过去。 “那他的四个属下呢?”江云指了指一旁抖抖缩缩的四人。 “他们应该成不了什么威胁,看他们的胆子,现在就已经吓破了胆,应该也会老实。就让他们在这里,看着他们的上司。”二长老说着,转身向那四名属下,“在这里看着你们的上司,不要动歪脑筋,否则就跟他一样,在这里挺尸。” 那四名属下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极为恐惧的表情,几乎是怕到连身体都在颤抖。他们嘴张了张,但是却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起来一副要急哭了样子,但又像是因为恐惧而有些在失神。 “有这么好怕吗?这胆子也太小了吧!又不是真的去送他们见阎王。何必露出这种见到鬼了的表情?”二长老在一旁摇摇头,“这群乌合之众果真是难成气候。” “也罢,也罢。”江云摆摆手,“就当是此次寻宝之旅的插曲,无妨。” 没有了太虚教那五人扰乱心情,这三名老者显然是心情变轻松了许多,“事不宜迟,还是尽快打开天澜秘境等路口吧。” “师兄,你说,等他们打开了天澜秘境的入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呢?”祈岚站在山峰上,他看得出,那三名老者已经开始行动了,于是问道:“要是入口一打开,我们就进去,被他们发现了那不是很尴尬吗!?” “这倒是没所谓,大不了进去的时候,掩藏一下自身的气息。反正秘境之内的宝物,除了天澜花,统统都是他们的,有了天香魔骨图的指示,应该花不了太多时间就能出来了。”叶朔回答道:“但还是真应该感谢他们,替我们开路。”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然,祈岚指着入口处一处地方,惊奇道:“那是什么!?” 显然叶朔也已经发现了,照理说那块区域,是太虚教首领所在的方位,那是两块岩石之间,方才文渊将被索套锁住了的太虚教首领扔在了那儿。 然而那块区域的空气,出现了一层诡异的波动,就像是将一块石块扔进了平静的水面,泛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但那涟漪却是四四方方的,呈矩形状向外散开。 那三名老者专注于眼前的入口,并未对身边的异象有任何的察觉。 叶朔默默将灵魂力量聚于那片区域,“这种感觉是……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复苏!?然而,这似乎是一种极为危险的力量!” 事不宜迟,为了尽快明白那片区域发生了什么,叶朔将自己的神识附在被包裹在那片涟漪之中,太虚教首领那四名属下之一的身上。 神识附体的那一瞬间,叶朔先是感到一阵混沌,随后是一阵记忆交融之感,而下一个瞬间,眼睛便顿时恢复清明,由于叶朔以其中一名属下记忆交融,情感也是共通的,他能够感觉到那名属下心中传来的一阵一阵对于死亡的惧怕感。 “叶朔”眨了眨眼睛,发现前方是三张表情已被恐惧支配的人脸,这是太虚教首领剩下的那三名手下。 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他们会如此的害怕!? 也许他们从先前太虚教首领昏死过去,不省人事时就已经开始恐惧,那么,难道说……先前他们脸上露出的恐惧表情,并不是怕那三名老者会对他们不利,而是……他们在害怕太虚教首领! “叶朔”回身想要看清那两块岩石之间太虚教首领的情况,却发现那两块岩石之间,已被一种黑紫色的雾气所笼罩弥漫,一点也看不清内部的情况。 “唰——”黑紫色雾气之中,一双如同恶鬼一般枯瘦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黑紫色雾气,下一秒已再度缩回那雾气之中。而站在叶朔身边的那三名属下已然变成了两名。 “唰——”又一声响声,还是那极其迅速的速度,“叶朔”勉强能看见那爪子伸出黑紫色雾气瞬间的残影,虽然还是那恶鬼般的爪子,却已不像先前那么枯瘦,手爪与手臂之上,包裹了一层鲜红色的经脉。此时属下还剩下一名。 “唰——”在一声响起,仅剩的那一名手下也被抓进了黑紫色雾气之中,而他再次伸出的爪子,更是丰满了不少,至少能看出这像是人类的手与手臂。 “唰——”响声第四次响起,虽然那爪子已经来回伸进伸出了四次,但所用时也不过眨眼之间。这一次那已经差不多长出了皮肉的爪子,直接向“叶朔”猛地伸了过来。 仗着敏锐的反应力,“叶朔”几乎是在那爪子伸出的同时,便向后跃出。但虽然反应力及时,身体终究是别人的。“叶朔”从想要跑开,到身体作出反应跑开,大约是隔了四分之一秒的时间。 但就是这四分之一秒的时间,已然让那爪子抢了先,那爪子劈头盖脸的拍了下来,所幸“叶朔”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只听“啪!”的一声,“叶朔”的身体被那爪子硬生生扯掉一条手臂。 不论怎样,至少是没有直接被拖进去,被扯掉手臂后,“叶朔”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想要凝聚起体内的灵力止血,但这身体内根本没有多少灵力,鲜血还是哗哗的流。不但如此,被那爪子撕裂的伤口处,已经冒起了一层焦烟。 焦烟之中更是混杂着一股腐烂气息的味道,熏得人鼻子疼。而从那身体手臂断裂的伤口处,身体腐坏的迹象已是可以用肉眼看出,发臭的酸水已经取代了鲜血,正在不断的冒出。不一会儿,这身体的肩膀,已然变成了一滩腐肉。 “没有办法了。并非是见死不救,这身体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叶朔连忙褪去神识,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师兄,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祈岚看到叶朔的神识回来了,赶忙问道。 “我先前也曾奇怪,按理说,太虚教的实力不低。而那太虚教首领,看起来却是并没有多大本事,相反还是胆小怕事。至于他的那四个手下,也就是比普通人厉害那么一点。我本来以为,可能是每个势力之中,总归会有一些实力低下者,而这太虚教首领恰巧是那种人。” 叶朔神色凝重的看着下方天澜秘境入口处的那片区域,“现在想来,那个所谓的太虚教首领并非是真的首领,只怕现在,真正的首领要出现了。而他的那四名属下,为何看起来那么懦弱无用,是因为根本就不指望他们派上什么用场。他们的作用不是帮手,而是食物!” “什么!?食物!?”祈岚被叶朔话语中最后的那“食物”两个字吓了一跳,“把人当食物,居然会做这么残忍的事!”但他又转念一想,先前在栖霞峰上,太虚教的那些血衣人,就那样轻易的将整整几万无辜的人分了尸,这血腥残忍,令人发指的行为,恐怕就是太虚教的作风。 “我先前神识附体于其中一名属下上,与他的记忆交融了一下,似乎真正的太虚教首领是一只血魁。它有两面性,一面是人,也就是它平时伪装的状态,而另一面则是血腥残暴,喜好杀戮,当它要由人转换为血魁之时,则要食人血肉,吸人精魄,以及发出那嗜血残暴的一面。更是以人的精魄提升自己的修为。” 祈岚在一旁一边听一边皱眉头。“太虚教果真是变态。” 但是叶朔接下来说了一句话,却是让他连眉头都皱不起来了。 叶朔说道:“看样子那三名老者是无法与血魁一斗的,我们去帮他们。” “什么!?”祈岚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我们要下去和那只血魁……!?” 听着祈岚的话,叶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对他说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下去吧。” 说完,叶朔的身影快如一阵飙风,眨眼间已没了踪影。 山峰上,独自留着祈岚一人在被叶朔离开时带起的风中凌乱着。 天澜秘境入口处,那三名老者正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那片深重的黑紫色雾气。 先前那三名老者正联合着破除入口处一道幽绿色的结界。想要破除那层结界不难,只需要将这结界附近的元素,与形成结界的那层元素相融,便能破解。 看着那幽绿色的结界逐渐消散,三名老者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到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声的异响,并且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夹杂着邪气的灵力波动! 不知何时,安放太虚教首领的那两块岩石之中,已被黑紫色雾气包裹。而那附近的四名下属也已不见了踪影。 三名老者觉察出了那夹杂着邪气的灵力波动,正是从黑紫色雾气中传来的,但他们不相信,这份力量会是先前那个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太虚教首领的。 “不妙啊,二长老!我的剑,它不愿意出战!”江云手中已再次握起了他的那把长剑,但他手中的长剑,竟是在自动震颤着,仿佛那剑有了灵魂,因为恐惧而在颤抖。 二长老正要回话时,只见三人前方的气流几乎要被割裂开,那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 “轰!”一声巨响后,地上出现一个坑,瞬间尘土飞扬,尘土落定之后,二长老只见前方站着一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207.第207章 血魁 (二) 天澜密境入口处,那三名老者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一刻却是一道血光冲天而起,而那血光的源头正是那黑紫色的浓雾。 此时,那黑紫色的浓雾如同滚滚翻涌的浪潮,又好似煮沸的开水。它不断涌动着,而它的颜色也逐渐由黑紫色变成了纯黑色,那是一种浓重到化不开的黑色。 不过那道威力看起来极其猛烈的血光,并未对前方的三名老者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因为在他们身前,出现了一道晶莹剔透的半透明薄膜。 那层薄膜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它的体型看似十分纤薄,然而却是坚硬无比。 那侵略性极强的血光,在与它撞击之后,也颓势尽显,先是前进的速度猛然一滞,而后连红色的血光也是逐渐暗淡了下来,迟迟无法将那层薄膜穿透。 而这层薄膜正是叶朔在血光冲来的一瞬间,支起的灵晶盾。 那道血光逐渐暗淡了下去,然而前方那黑色的浓雾又开始起了新的变化。浓雾笼罩的范围正在逐渐的缩小,它不断的收敛收敛,最后竟然是聚成了一个人一般的模样。 就像是一个黑色的鬼影,悠悠地站立在前方。 但若说这是人的体魄,那也未免有些恐怖了。那黑色浓雾聚成的人形,大约有两三米高,上身长下身短。四肢粗壮,手臂极长,那手臂一直拖到膝盖以下。头颅却是极其的细小,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举例来说,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的头被砍掉,换上了一根柱子。 那三名老者被这诡异的模样所震慑到了,一时间也顾不得那名突然出现的少年了。至少他们能看得出,这少年绝对不会和对面黑色浓雾是一伙的。 江云手中的剑,还在不住的震颤。江云气急败坏,一把将它扔在了地上。“废物!”他咂咂嘴,低声骂了一句,而后手袖一挥,再次从虚空中幻化出一把长剑来。 那柄长剑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笨重,形制如同上古时期的青铜剑,剑身宽而短,上面有着形状规则的花纹,那花纹纹路简单,线条笔直,还带着一丝粗野的气息。同时,剑身周围还环绕着一种黄绿色的淡光,使得整柄长剑都看起来有些发黄,更是让人感到年代久远。 “名风古剑?”二长老略微瞄了一眼,看样子,他的这位小弟开始动真格了,只是这么早就把名风古剑亮出来……算了,由得他去吧! 二长老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江云的长剑上。 眼前的那团黑色浓雾才是现在最大的敌人,才是最需要注意的目标。 而此时,前方的那团黑色浓雾再次起了变化,这一次变化的速度不快,但是由于众人无法弄清它的这番变化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所以都没有冒失的率先发动攻击。 那团黑色浓雾,依旧在收敛,但速度不像先前那么猛烈。而它的边缘处也变得平滑起来,它看起来越来越不像一团浓雾,而是成了实体。同时,它的颜色,逐渐由黑转红,先是暗红色,而后成了鲜血一般的殷红。 “血魁!它要现出真身了。”叶朔看着前方的变化,忽然说道。 “血傀??那是何物?”江云握紧手中的名风古剑,疑惑道:“这是一种傀儡吗?血傀儡?”显然江云是将血魁理解成了一种傀儡,江云心中甚至还在焦急的想,那么操纵傀儡的人又在何方呢!? “不!”二长老对于异兽妖物素来有些研究,他先前只是觉得这变化略有熟悉感,只是却始终无法想起那是什么东西。 但听到叶朔这么一说,“血魁”这两字顿时提醒了他,没有错,联想到先前那太虚教首领的模样,血魁出现的地方是原本放置太虚教首领的两块岩石之间,而太虚教首领的那三名属下也忽然失踪了…… 没有错,通常情况下,血魁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性格还有些胆小懦弱,与普通人无异。但是那血魁若要显露出真身,便是满身血气,性格血腥残暴,喜好杀戮。它同时更是要食人血肉,吸人精魄! 这种诡异的生物,本以为只是在书中见到,没有想到,这一次却是能亲眼所见。二长老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不幸。 血魁的实力,和一些高品级的魔兽实力相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想要对付血魁,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但终究关于血魁实力的记载,二长老也只是从书中得来,所以他也不敢保证书中记载一定正确。对于他们兄弟三人的实力,二长老很清楚,而那突然出现的少年,至少从他方才的表现上来看,绝不是弱者。 “那么是否可以……”二长老心中盘算出一个计划,那么不如先让那名少年前去对付血魁,先试探出他们两者的实力,随后他们兄弟三人再看情况行事。 此时,那血魁的变化已经完成。 那片浓雾并非是颜色由黑色变得鲜红,而是它鲜红的身体正在逐渐将那黑色的浓雾吸收。随着黑色浓雾吸收完毕,它的样貌也彻底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它的身体通体血红,看起来似乎没有皮肤,就像一个人被扒掉了皮,露出了皮肤下方的经脉血肉。而它那细长的头颅上,长着一双硕大的眼睛,将它那本来就狭小的头颅,衬托得更加畸形诡异。 由于头颅细长,所以它那双诡异的眼睛是竖向排列的,瞳孔很大,几乎遮盖了整个眼眶。除了眼睛,它的头颅上什么都没有。 叶朔看着那血魁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一阵反胃,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忍受能力够强了,先前海鬼王的变异他也看见过,同样是一种类似人类但是却非人类的形状,但他都从来没有这样一种难受的感觉。 血魁的模样诡异到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凉。不单单是叶朔,那三名老者同样是这种感觉。江云这下是彻底能够理解,先前的那柄长剑会发出那样的震颤了,剑同样是有灵性的,当遇到实力超乎自己几倍还多的事物时,剑身上的剑气,同样会萎靡不振。 好在此时他手中的那把名风古剑,剑气并未有衰败的迹象。这也确实令他放心不少。 那血魁似乎是刚刚苏醒,并没有主动攻击前方的四人,而是处在一种迷茫的情绪中。 “先不要攻击它,主动出击,只会让它恼怒。”二长老说话间开始往后退,“一旦惹怒了它,它的攻击性极强。” 叶朔听到二长老这般说,于是回头道:“老先生,你对这血魁的属性很了解吗?” “这……”二长老略微一愣,随后便冷静下来,“了解自然是说不上。老朽先前连这是何物都没认出来,倒是这位……”那二长老仔细端详了叶朔一下,忽然说道:“你是一位炼药师!?” 由于叶朔之前离开炼药师公会,并未换上新衣服,还穿着一套炼药师公会会员外出时的一套制服,胸前也同样配置着炼药师公会的一枚胸章,二长老能够认出他的身份,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呃……这个算是吧……”叶朔随意应付了一下,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面做过多的解释。 二长老双目低垂,心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却又好像没有想明白什么,面有异色,但却被他很好的掩盖了起来。 他扯开话题道:“对于血魁,老朽只是在书中看到过。倒是这位炼药师先生一眼便认出来了,想必,也是见多识广。” 叶朔心里一阵无语,他能够认出血魁,是因为他把神识附在了太虚教首领属下的身体上。当然这些他也懒得解释,只不过这二长老说的话,总给他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现在根本就不是客套的时候,血魁就在他们面前,即使二长老只是在书中了解了血魁的属性,那也应该快些把对付血魁的方法说出来,而不是在这里东拉西扯。莫非那二长老根本就不愿意说出来!? 毕竟时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现在是血魁精神尚未恢复,所以没有主动攻击他们,而当它的意识清醒了,难保不会立马动手。 叶朔正要开口询问,二长老又突然说道:“这血魁的厉害之处,绝非是我们兄弟三人能够对付得了的。我们兄弟三人,只是略学过一些灵技,就凭我们的三脚猫功夫,估计也不过是给那血魁塞牙缝的。” 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都怪我们兄弟三人太过贪心。竟想到这天澜秘境一探究竟。但却不知这秘境尚未开启,没想到这一次是不单是没寻到宝物,更是惹上了此等血煞之物。哎,真是大不幸啊!” “咦……”叶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看来这二长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离天澜秘境入口处不远的山峰上,注意了他们半天了。什么“略学过一些灵技”“三脚猫功夫”,这三人可是有着极大可能性,就是当年一夜之间灭了星宿宗的罪魁祸首。 所以这二长老在自己面前哭惨,是想要自己动手灭了血魁,而他们站在一旁看热闹吗?叶朔心里默默的想。 “是啊,面对此等血煞之物,我们这三个老人家,还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说话的居然是江云,他已经把名风古剑反手立于身后了。 “若是有人能够抵挡得了这血魁,实属是上天垂怜!我等之大幸!”文渊也在一旁插嘴说道。 叶朔听着他们的话,满脸的黑线。这三个老家伙的默契也太好了吧,就这样唱起了双簧,不对,这应该算是三簧。只不过这目的未免也太赤裸裸了,自己又不是傻子,摆明了他们三人是让他去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不知道……”二长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朔打断了,“不知道,二长老您的赤炎金轮是否能够对付得了呢?” 叶朔本来也想跟着装傻,说自己其实也实力不济,但后来觉得这未免也太假了,于是直接把一切挑明——“你们从出现在天澜秘境入口处的所有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四人之间的气氛急转直下,二长老脸上的表情更是变了几变,最后更是尴尬的笑笑,“果真是位高人啊!” 二长老又想说什么,却是已经来不及开口了! 前方的那只血魁,竟是突然之间暴怒了起来。它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响亮而又凄惨,好似地狱烈鬼的呐喊声,震的人耳朵发疼,脑袋发胀! 文渊想要捂住双耳,却发现他的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起来。 血魁的这声叫声并非是像普通的一些魔兽,它们通过叫声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亦或是在示威。 而这血魁的叫声,是一种极其强大的灵魂攻击,它能让人的神志意识产生混乱,甚至四肢僵硬,经脉逆流,最后爆体而亡。 三名老者并非是等闲之辈,其中灵魂防御力最差的便是文渊,但他也已很快的稳住了身形,二长老再次拿出他先前使用的法器,赤炎金轮紧握在手中,那赤炎金轮自身便带有一种防御,将血魁发出的那阵噪声与二长老隔绝开来。 江云手中的名风古剑似乎也有同样的效果,至于叶朔,他从来就不曾对灵魂攻击产生过什么困扰。 所以当那三名老者,正在各自抵御灵魂攻击时,叶朔已经抛出手中的黄色咒符,那是先前萧云峰教给他的,叶朔觉得那黄色咒符的定身效果实在是太好用了,于是一出手,便是率先使用它们。 随着咒符的金光大涨,那血魁已然被一排咒符团团围住,此时,那黄色咒符上血色的咒符开始发光,“定!”叶朔一声喝下,那咒符之中的血魁顿时就像一块形状奇异的木雕,一动不动了。 “就这么轻易定住了!?”二长老瞪大了眼睛。 “不,这只是暂时,撑不了多久的。”叶朔回身向二长老问道:“书中有记载过关于血魁的应对方法吗?” 208.第208章 血魁(三) 天澜秘境入口处,身形庞大而诡异的血魁被金色的咒符困住了身形,身体动弹不得,但是长条形的头颅上,两只硕大的眼睛正在快速的四下移动着,足以见得,它此时的心情是狂怒异常。 “这……”二长老看着那血魁,心中略有犹豫,“对抗血魁之法,书中记载,最好的方法,是以天露泉之水,浇灌于他的身上。天露泉之水,对于普通人而言,可以调养身息,增加修为。但是对于血魁而言,却是有着极强的腐蚀能力,这是对付血魁的最佳方法。” “天露泉……”叶朔隐隐觉得这个名字略有些熟悉,而后忽然想起来,他曾在天香魔骨图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天露泉不是在天澜秘境的内部吗!?” “是啊……”二长老为难道:“除此之外,书中再无其他过多的记载。” 二长老身边的江云第一次露出了“你怎么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的表情,“二长老,既然如此,也多说无益,我们用蛮力干掉他!” 就在他们几人商讨着对付血魁的方法时,入口处的四人并未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也就是天澜秘境的入口。 先前那三名老者已经破除了入口最前端的一道幽绿色的结界,在结界消失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过多的关注,由于那血魁的出现,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只血魁所吸引。 而此时,原先幽绿色结界所在地之后,已经是悄然起了变化。 那消散的结界之后,竟然是出现了葱葱郁郁的草木,只不过,那些树木与岩石却是像断裂了的画卷一般,有一种扭曲的撕裂感,就像是不同空间的场景被搬到了同一处,形成了一道奇幻的景象。 而在那郁郁葱葱的草木中,悄无声息地站着几只恶鬼模样的事物,他们一动不动,像是形状诡异的山岩,又或许他们的确是恶鬼。 “没有办法,看来我们只能正面攻击了。”文渊显得有些急躁,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玉佩,他将玉佩握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 叶朔歪头看着他,不知道这下又是拿出什么宝器来了。这三名老者来到天澜秘境,似乎是携带了许多的宝器。叶朔也正等着大开眼界一下。 忽然之间,文渊手中的玉佩白光大盛,并且那玉佩的尺寸也在变大,眨眼间,竟是变成了一块玉如意。文渊将手中的玉如意横放在胸前,口中说道:“现形!” 下一秒,只见文渊身前出现了一个与他人一般大的光晕,随后竟是一个手持长剑与巨盾的人影,诡异的出现在了光晕之中。而后光晕褪去,叶朔这才看清,那手持长剑与巨盾的人影,是一个身穿银甲的战士。 那一身闪亮亮的银甲更是衬托得那战士的皮肤……那战士的皮肤漆黑无比,细看之下,那坚实的身躯似乎是由黑色的陶土所制,这战士并非是真人。 “无月窟的武士……”二长老低声说道,“这就是上次在那里收服的吗?” 文渊点了点头。 而江云却是摇了摇头。 “影子,去!”文渊大喝一声,而那银甲武士收到了主人的命令,顿时向那血魁奔袭而去。 那银甲武士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如同一道银色的飙风,以一种奇快无比的速度接近着血魁,而后在即将要靠近血魁的那一瞬间,突然冲天而起,手中长剑一扬,猛然向下,将那长剑朝着血魁狠狠刺去。 由于血魁的身体被金色咒符锁定,它两只本来就硕大的眼睛更是瞪得极大,却只能无奈看着那长剑生猛的刺穿自己的身体。 血魁的身体被长剑刺穿,顿时血流如注,然而诡异的是它的鲜血溢流到地上,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如同一条条血红色小蛇,再次钻入它的脚底,重新回到了那血魁的身上。 “没有用,那再来一次!”文渊看着这情形,双手掐着印诀,再一次指挥起银甲武士来。 这一次,那银甲武士的身体在半空中翻转了一圈,而后再次举起长剑劈向血魁,只不过这一次劈向血魁的方位却是……! “那咒符不能……”叶朔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那银甲武士长剑凌空劈下,将那困着血魁的金色咒符瞬间砍成了好几段。 被砍断的金色咒符像无助的落叶一般,飘飘扬扬落在地上。 “你是故意的吧……”叶朔回头哀怨地看着文渊。 文渊无辜的一摊手,“抱歉,有些手滑。” “鬼才信。”这是叶朔心中所想,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没有了金色咒符的束缚,血魁顿时开始反击,它的身体忽然开始上下摇动,随后胸口处竟是撕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那条口子呈十字形,几乎将整个身躯划开,而后身躯上的血肉向外翻转,竟是露出了掩藏在内部的一排一排密密麻麻、血淋淋的牙齿。 呈锯齿状的牙齿数不清有多少排,尖锐而锋利,似乎那血魁的身体里全部都是牙齿,而它那翻转起来的四块身躯上的血肉组织,更是像章鱼的腿,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这血魁要冲着我们来了!各位,我们迎上去!”二长老看着那血魁的模样,大喝了一声。 只是他虽然嘴上说着我们迎上去,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行动。江云与文渊也没有迎上去,相反他们居然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这下叶朔成了四人之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个,而那三名老者统统都看着他。 这三名老者满是算计。与他们共同对抗一个敌人,即使有着相同的目标,叶朔也难免开始担忧自己的处境。天知道目前的情况是他们四人对付血魁,还是他一人要对付一只血魁,和三个不知道浑身到底还有多少宝器的老者。 叶朔随意抬手,先前被江云扔在地上的长剑顿时拔地而起,飞入他手中。 奇怪的是,先前这柄长剑在江云手中面对着血魁时颤抖不止,但是在叶朔的手中却是稳稳当当不再颤抖。 江云略微皱了一下眉,便不再理会。 此时,那血魁已经四肢并用,如同一只山地大猩猩一般朝着他们急速奔来,叶朔将灵气灌入剑中,随着灵气的灌入,那把看似普通的长剑顿时剑身之上泛起一层华光。 原先萎靡的剑气,此时也暴涨了十几倍,长剑之上,华光缭绕。 叶朔将长剑抛起,腾出双手结了一个符印,那长剑顿时就像一支离弦的箭矢,直接冲向那奔袭而来的血魁。 “轰!”长剑与血魁以一种极其快速的速度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连大地都在颤抖的响声。 响声过后的下一刻,长剑完好无损的插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巨大岩壁上。 而随后,那血魁还是呈着奔跑的姿势,但是却没有跑出两步,身体却是从中间开始分裂开来,“轰隆!”又是一阵猛烈的响声。 那是先前长剑停留在血魁体内的剑气,而此刻,剑气在血魁体内爆裂而开,那血魁的身体裂成了两半,左右倒下。 “倒下了!”江云看着那倒下的血魁,又看了不远处插在岩壁上的长剑。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把普通的长剑竟然也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威力! 然而情况又在下一刻突变! 明明已经左右分裂的血魁身体,却是忽然又从地上站了起来,两边的身体摇摇欲坠,但却不断的在向中间靠拢着,它没有死,它要将身体再次合起来! 然而在血魁的身体尚未合起之时,一连串的瞬发光球击打在它身上,“轰!轰!轰!”猛烈的响声不绝于耳。 二长老也抓紧时机,他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拿出一面小旗,那小旗一经他的手,便瞬间放大,这是一面金色法旗。 随着二长老法旗一挥,四周的空气中竟是平白无故出现了好几道风刃,那风刃也不甘示弱,朝着血魁猛然冲去,将那血魁分裂开来的身躯上割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而后二长老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法旗旗身一颤,那法旗的大小居然是又扩大了几倍,二长老已经不能单手挥舞它,于是,他双手紧握法旗,在身前猛然一挥,这一挥动,使得旗面猛然展开,只见那法旗旗面上,印着一个奇怪的图案。 那图案呈黑色,看起来是几条蛇交错的缠绕在一起,扭成四个十字,连接在一起的形状,而所有的蛇头向内,蛇尾向外,所有的蛇信子都指向中间的一个点。 忽然之间,那图案上的黑色竟然是渐渐变成了红色,而当红色浸染了整个图案之时,那血魁的身躯之下,居然是钻出了无数的小蛇。 那些小蛇模样不大,大约只有人的手指粗细,长也不长,大约比人的手臂稍短些。但是长得却极为诡异,黑色的身躯上绕着一圈一圈红色的花纹,然而花纹延伸到尾部时,就是成了幽绿色,而到尾尖时,则是一种非常亮丽的宝蓝色。 那小蛇的头呈三角状,两旁还有着两个小小的角,那些小蛇密密麻麻地扭动着,如同吸血虫一般,不断的朝血魁身上钻。 “那是三色尖吻蝮!?”这下是轮到叶朔吃惊了,三色尖吻蝮是一种毒性极其猛烈的毒蛇,虽然它身体小,然而体内的剧毒,却能够在整片大陆的毒物排名上名列前茅。 被三色尖吻蝮咬上一口,不管是人也好,灵兽也好,魔兽也罢,极少能够活下去,这种毒可谓是药石无医。 叶朔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那天被强行灌下的炼药知识。炼药师们时常会去荒山野岭寻找药材,虽然这种蛇并不常见,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罕见,但是一见到这三色尖吻蝮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惹怒它,并且迅速逃离那片区域。 同时,以三色尖吻蝮炼制的毒丹,几乎可以被称为是天下唯一没有解药的毒丹,因为以三色尖吻蝮的毒炼制出来的毒丹,毒发速度极快,而且毒效猛烈,几乎是还没来得及服下解药,可能就已化成了一滩血水,所以有无解药,对于它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位炼药师朋友,果真是好眼力。”看着那无数的三色尖吻蝮还在不断的钻出,二长老脸上也是好生得意。 毕竟三色尖吻蝮在整片大陆上,也是十分罕见的物种。他这一下便能够召唤出成千上万,自然也是情不自禁地开始得意。 三色尖吻蝮果真是名不虚传,血魁的身躯每每被三色尖吻蝮咬上一口,那块伤口便出现一个口子,随后便是一滩腐烂的血水。 眨眼间,那血魁的身躯,几乎已经被三色尖吻蝮啃成了一个骨架,地上已经满满都是腐烂的酸水。 “这血魁的自我恢复能力再强,也经不起如此之多的三色尖吻蝮同一时间的啃咬,它还不是照样化为一滩酸水?书中记载的‘以天露泉之水,浇灌于血魁身上’,只是有赖于天露泉之水对于血魁的强烈腐蚀作用。而现今我用三色尖吻蝮,效果也不比天露泉之水差嘛。”二长老依旧得意地笑了笑。 “哎……所以他是早就知道解决方法啊……”叶朔心中又开始默念那二长老“老狐狸”,但他也并未太过上心,此时倒是对于二长老手中的法旗极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厉害的宝器,可以瞬间召唤出如此之多的三色尖吻蝮,那么是不是别的生物也可以这样瞬间召唤出来,并且听从自己的号令呢? 叶朔正在思索着,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身躯已经快化为骨架的血魁,他忽然感到一阵异样。怎么觉得,那血魁似乎有些变化? “不对,三色尖吻蝮的腐蚀速度,已经赶不上血魁的修复速度了!”叶朔忽然发现,那血魁的身躯居然是在骨架之上,再度长出了血肉。 “这怎么可能!”二长老还沉浸在得意间,忽然定睛一看,果真,此刻血魁的再生速度变得极快,甚至已经对三色尖吻蝮的毒液产生了抗体。 209.第209章 幽鬼吊魂 地面上堆积着满满的三色尖吻蝮的尸体。 那些三色尖吻蝮的尸体已经干化,如同被风干一般僵硬,不断的从血魁的身躯上掉落而下,堆积成一座小小的尸山。 “这怎么可能……”二长老看着这场景,浑身都在颤栗,他说出这话时的语调,也是略微颤抖着的。 那血魁原本只剩下了骨架,但现在血肉已经再次包裹上了骨架,反倒是那些三色尖吻蝮,再也对它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相反仿佛是被它吸干了精气。 似乎是因为血魁在吸收三色尖吻蝮的精气,再次复原的它显得身躯比以往更加庞大,色泽也比以往越发的艳红。 “二长老,快停下来。”说话的是叶朔,很显然,现在的三色尖吻蝮只不过是在增强血魁的实力罢了。 “收……”二长老下了命令,下知道命令时,他的语气还是很不稳定,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但又是无奈参杂着不甘心。 随着二长老的命令,他手中的法旗中,那鲜红色的图案,瞬间开始变得暗淡起来,在一瞬间完成了由红转黑的变化。 当图案彻底转黑之时,地面上便不再窜出三色尖吻蝮,血魁身体周边,只留下一堆干瘪萎糜的三色尖吻蝮尸体。 “二长老……这下我们该怎么办?”江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什么怎么办!?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要问我!?”二长老回头厉声喝道,他此刻的心情恼怒非常。 但是除去恼怒,此刻的二长老更是有些慌乱,“不知道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有没有什么办法。”他心中暗暗想着,身体便情不自禁的转向叶朔。 只是此时的叶朔,注意力似乎并不在那血魁身上,他正神色严肃地望着天澜秘境的入口处。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刚才一道结界被他们兄弟三人破除了罢了。二长老正想不明白,忽然感到脚下的地面一阵震动。 “不好,是血魁攻击过来了!!” 只见血魁两手拍击地面,明明看起来它的手还距二长老有一些距离,但是那血魁的手臂似乎是可以自由伸长一般,下一秒已然拍打在了二长老原先所站的地方。 幸好二长老反应及时,连忙跳开,但也免不了被那震动的余波所伤,那余波席卷而来的气流直接将二长老翻上了天空。 二长老在半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才落下,待他落下时,那血魁已经发动了好几轮攻击。 幸好那血魁没有盯着一个人攻击,二长老这才侥幸躲过一劫,否则他在空中转圈时,早就会被血魁一巴掌拍扁了。 江云手中的名风古剑在他手中舞动着,道道剑气撕裂着周围的空间,每每血魁想要近身,却是每一次刚要靠近之时,身躯都会被强大的剑气所割裂。而每一次的割裂,则是将它的整个躯干所斩断。 每一次当血魁的躯干被斩断,它都可以在身体的主体部分上再次长出新的躯干,而那被舍去的躯干瞬间化为了血水,又很快的钻入它的体内。如此循环往复,这血魁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对付!?”那血魁眼见江云久攻不下,于是将攻击目标转向了文渊,文渊手中转动着玉如意,“现形!”他大喝一声,在他与血魁那极为狭窄的距离间,竟是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飞鹰。 先前的无月窟的武士已经在血魁的三两下拍打之后,化为了一块块黑色的烂陶土。 这新出现的巨大飞鹰,外表看起来同样漆黑无比,也是由陶土所制作。然而,它的身形却是灵动无比,长啸一声后,飞鹰两只利爪揪起血魁狭长的头颅,双翅一振,便飞了起来。 血魁的身躯瞬间被飞鹰带起,它在半空中挣扎着,血魁的力气极大,这飞鹰没有飞起多高,便感到飞得极为勉强,甚至是连平衡也掌握不住,摇摇晃晃便跌落下来。 它们跌落的地点正好在二长老附近,“真晦气!”二长老暗骂一句,连忙跃开了数十丈。 飞鹰与血魁跌落在地之后,飞鹰立马扇动着翅膀劈向血魁,但这攻击却是像蜻蜓点水一般,非但没有起到效果,反倒是让血魁伸出爪子抓住了它的翅膀,左右向外一拉,那飞鹰顿时被扯成两半,与先前那可怜的无月窟武士一样,眨眼间,便变成了一地烂陶土。 不远处的二长老正准备再度挥动法旗上前攻击,却是忽然发现怎么好像少了一个人。 “咦!”二长老四下一环顾,并未发现叶朔的身影,“那来历不明的小子上哪儿去了!?不会就这样丢下我们跑了吧!?” 忽然之间,不远处产生了一阵震动,那血魁似乎也被这阵震动所吸引,朝着那震动的源头跑去。 “那里难道不正是……”二长老看向血魁跑去的地方,发现那里正是通往天澜秘境的入口。 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入口早已起了惊天的变化! 方才他们兄弟三人,破除入口处的结界时,那里还是光秃秃,寸草不生的模样,看起来与周围的景色无任何差别。 但是现在却满是茂密的草木,只是……这些草木看起来有些奇怪。 “二长老……那些都是幻象,那里的空间全部都是撕裂的,差不多有五六个空间在里面交错着!”江云不知何时手中又拿出了星宿罗经仪。 二长老示意他静观其变。 那血魁来到了入口处,忽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它缓缓的抬起了爪子,举在了半空中,并没有落下。它的表现就像是一些山林间的野兽,看到了什么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正在试探着。 它那狭长头颅上的两只眼睛,此刻也变成了半圆的形状,似乎在很仔细地观察眼前的动向。 忽然之间,它猛地一巴掌拍了下去。这一掌拍碎了入口周边的岩石,这猛烈的力道也使得那原本就混乱撕裂的空间,再度混沌了起来。 “吼!”那血魁发出了一声极其惨烈的吼叫 而在那血魁发出吼叫的同时,入口处再次变了模样。 一眼望去,原本郁郁葱葱的草木开始产生扭曲,并且这扭曲还在不断的扩大。那草木就像水中的倒影,而此刻平静的水面被搅动,于是这水中的倒影,也变得如同梦中的怪诞景象一般。 这怪诞的景象,从入口处一路延伸而出,此时已经延伸到了二长老他们的脚下,他们仿佛站立于一片湖面的倒影之上,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马上将会沉入水中的恐惧之感。 但是这种情况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周一片灰黑色的场景。 场景中,四周一片模模糊糊的朦胧。这与先前由雾气产生的朦胧感不同。这一次并没有什么雾气。也并非是因为光照不足,而是这片环境,看出来就是这个色调,所有人的眼睛看出的外景,都要比正常而言暗了几分。 “这,这都是幻境……”江云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有些语气不稳。但至少他还是非常相信手中星宿罗经仪的判断。 “我们尚在原地。只不过,由于入口处禁制的原因,为了防止他人进入,这道禁制是在周边产生一道幻境。而此刻,我们已被这幻境所包围。”江云盯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说道:“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新的禁制又启动了?”先前他们兄弟三人,注意力全被血魁所吸引,并没有谁前去触发过入口处的禁制。 “难道说……!?”二长老顿时想起一个人来,他诧异地向入口处看去,却是看到了一个更让他诧异的场景! 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几只黑色的小鬼,它们像幽灵一般,附在了那血魁身上,正在安安静静的,悄无声息地撕咬着它的身躯。 而那只血魁的其中一只爪子,则被手腕粗细的锁链从中间穿过,并且绕了几层,牢牢的锁在了地上。想来先前那血魁惨厉的吼叫声,便是由于这个原因。 但是此时,那血魁安安静静,也是不声不响的,任由那些小鬼附在它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二长老看向江云发问道。 “这个嘛……”江云看起来有些为难,“关于这个,星宿罗经仪还没有厉害到能够把原因显示出来。” “但是,不论怎样,至少现在这血魁对我们是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了。看样子反倒是这入口处的禁制,帮了我们一把。”文渊说着,似乎是想要上前看个究竟。 他还刚没有走出几步,就感到被人拍了一下,他微微一侧头,却看到只有一只手在他的肩上,手之后却再无他物。 顿时,他吃了一惊,但是很快,文渊只觉得身边的气流一阵波动,那只手之后的景象也显示了出来,居然是之前平白无故失踪了的叶朔,只不过叶朔的身影很朦胧,似乎和自己隔了一层纱一般。叶朔朝着文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文渊乖乖的没有发出声音,只见叶朔在文渊身上不知施了什么法,文渊只觉得身边的气流再次一阵波动,这一下,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身边的叶朔,然而,当他放眼望向周边景色之时,无论是二长老,还是江云,还是不远处的血魁,亦或是那片光秃秃的岩石,统统都像隔了一层纱一般,看着朦胧不清。 “这是什么情况!?”文渊压低声音说道。 “现在就不用低声说话了。”叶朔指着血魁身上的小鬼,“我本来也不能确定。现在看来,赌一赌还是成功的,那些黑色的小鬼是‘幽鬼吊魂’。”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二长老和江云处走去。 “我是先前在入口处发现的它们。它们就藏在那些空间裂缝里面。我想它们可能是禁制的一道环节。”叶朔一边说,一边将二长老与江云也拉进了这片朦胧的地带。 被拉进来的二长老与江云一脸的不明所以,他们像先前的文渊一样四处的打量着,“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奇怪?” 江云一连串的将心中的问题都抛了出来。 “这里是我创造的一个领域,能够将处在领域之内的人气息统统都屏蔽起来。这样的话……”叶朔指了指血魁身躯上的小鬼,“‘幽鬼吊魂’就发现不了我们了。” “‘幽鬼吊魂’!”二长老听到这名字,瞬间脸色一变。“‘幽鬼吊魂’不正是那以吸食人的魂魄为食的可怕生物吗?” 二长老心中一阵后怕,自己居然离这么危险的东西这么近,而先前自己却是全然没有发现。 “幽鬼吊魂”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们永远都这么的安安静静,悄无声息,一旦它们盯上一个人,便如幽鬼一般死缠着他,直到将他的魂魄都吸食干净为止。 但是被它们盯上的人自己却是全无感觉,它们就像背后的幽灵一般,被盯上的人自己是永远无法察觉到的,无论那人有多么强大的灵魂力量,除非被“幽鬼吊魂”盯上的人境界极其高,灵力修为足够强大,才方可以抵御得住。 很显然,二长老他们还没有达到这层境界。 “所以你就是在……!?”二长老透过朦胧的气流,看了看正在身躯不断干瘪的血魁。 “没错。血魁虽然不是人类,但是它既然有一面是人类的模样,说不定也会是‘幽鬼吊魂’喜欢的食物。我发现禁制之内有‘幽鬼吊魂’,就把血魁吸引了过去。看来‘幽鬼吊魂’果真还是很喜欢的。” 二长老点点头,这下他也放心下来,那血魁再厉害,被吸食走了魂魄,它的身躯又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但是……”叶朔看着放松下来的那三名老者忽然又说道:“吸食了血魁魂魄的‘幽鬼吊魂’会变得更强大。” 二长老看了他一眼,“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变强大了的‘幽鬼吊魂’寻找人类气息的能力更强大了,我所创造的这片领域维持不了多久。” 二长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么各位,请问你们有对付‘幽鬼吊魂’的方法吗?” 210.第210章 幽鬼吊魂 (二) 二长老只觉得背脊上散发着一阵一阵的凉意。 “你说……幽鬼吊魂……”二长老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叶朔是不是故意在给他们挖坑了。 原本二长老还以为,出来一个高手,怎么的也能够帮他们将血魁解决了。现在血魁也的确算是解决了,但是!却是出来了一个比血魁更加难缠的幽鬼吊魂! 二长老尽量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恼怒掩藏起来,“那么请问这位炼药师朋友,可有解决的方法。”二长老尽可能的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气。 “嗯……”叶朔想了想,对于幽鬼吊魂的一切信息都是来源于他被强行灌下的知识。当初他还有些埋怨,现在却是觉得自己被灌下的知识的还不够。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在叶朔记忆里的知识中,也只有关于幽鬼吊魂的记载,而没有对付它的方法。 “要不,就先跑吧。”叶朔想半天得出了这个结论。 “什么!跑?!”说话的是江云,他看起来很生气,沉下声音向着二长老道:“做了多年的准备才下定决心来的天澜秘境,难道要连个入口都没有进去,就要跑了吗!?”他偷偷瞄了叶朔一眼,叶朔已经跑去了远处,在天澜秘境的入口处,打量着正趴在血魁身上的幽鬼吊魂。 确定叶朔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江云才说道:“此番我们兄弟前来,也是做足了准备,上乘的宝器还没使出来,那些宝器,未必对付不了幽鬼吊魂。” 二长老沉默了一下,“那你也别忘了那些宝器,我们是怎样才得到的。”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毕竟现在有一个外人,在外人面前使用出这些宝器,难免心里有些不安。他要是觊觎起来……”江云说着摇了摇头,“也罢,也罢。总不能最后因为把宝器藏着掩着,最后被幽鬼吊魂吸食完了魂魄而死吧!” 远处叶朔将江云与二长老的对话全部都听见了,想要听见他们的对话,距离并不是问题。果真如他所料,那三名老者,并没有使用出全力。 先前对付血魁之时,情况也是危急,那三名老者虽然看上去焦急,但总感觉,他们并没有一种,面对实力相差巨大的敌人,而产生的无可奈何的慌乱情绪,或是产生被逼上绝境的危机之感。 相反,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显得很急躁。可能急躁的原因就是在于,有自己这个莫名跑出来的家伙,阻碍了他们施展真正的实力。 不过有一点,叶朔越来越好奇了。这三名老者究竟是何人?他们从何处来?为何身上会有如此之多的宝器? 那些宝器看起来件件实力不菲,都是当时罕见的宝器。这么多宝器同时集中于三人之上,而这三人的真实实力,若是没有这些宝器的加持,他们看起来并不强大。那么他们又是如何得到这些宝器并且纳为己用的呢? 而从他们片段的对话中可以获取的信息,也十分的散乱,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那三名老者身上,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二长老,你看……”文渊声音颤抖着指向了天澜秘境的入口。 透过一层朦胧的薄暮,可以看到在天澜秘境的入口处,那血魁的身躯,已经比原先小了一圈,它看起来似乎是很痛苦,半跪在地上,正在用两只爪子刨着地。 无奈,那血魁的其中一只爪子被锁链狠狠地穿过,锁在了地上。它怎么挣扎也挣扎不掉。而它身上的那些幽鬼吊魂,却开始飘飘忽忽从它身上离开。 “怎么会这样?”二长老看着那些离开的幽鬼吊魂,“按理说,想要幽鬼吊魂离开,只有它们的被吸食对象彻底死亡之后。但是这血魁怎么看都还活着!” 在幽鬼吊魂从身上离开之后,那血魁的挣扎更是幅度变得猛烈起来,它狠狠的一爪拍下,直接将两边的岩壁拍碎,岩壁碎成粉末掉落下来,那原本固定在岩壁之上的锁链也开始摇摇欲坠,看来那锁链是捆不住它多久了。 血魁似乎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它胸口十字形的大嘴张开着,忽然,狭长的脑袋往后一仰,竟是从胸口的大嘴中喷出了一道炙热的热焰! 叶朔与三名老者离那血魁还算有点距离,但照样感受到了一阵阵强大的热浪翻涌而来,而被热焰袭击到的中心地带,温度更是高得令人感到可怕。那热焰居然是融化了血魁身前的岩石,那些岩石被融化成了岩浆,一点一点的流淌而出。 但是由于地势的原因,似乎天澜秘境入口内部的地势更低,那些岩浆居然是倒灌着向入口内部流去。 “不是已经被吸食魂魄了吗?这血魁怎么变得越来越厉害了!?”文渊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 “可能说到底,血魁终究不是人类,所以幽鬼吊魂还是无法彻底消灭它。至于血魁是否变厉害了,我想并没有,只是先前我们都没有发现它真实的实力罢了。”叶朔忽然在一旁插话道。 二长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是一言不发。 叶朔估计现在二长老心里是骂翻了天。 也不怪二长老会如此生气,毕竟现在的情况,一个血魁没有处理掉,非但没有处理掉,实力还是那么可怕。又是出现了和血魁一样难缠的幽鬼吊魂,难道还真的要逼出他的杀手锏不成? “轰!”忽然之间,天澜秘境的入口处又是一阵异样的响动,只是这一次的响动却并非只是在入口的外围区域,这阵响动似乎是从内部发出的。 “轰!轰!轰!”一阵阵响声不绝于耳,而且由远及近,三两下,那声音便传到了入口。听起来似乎像是山岩内部崩塌的声音,既然崩塌的声音越来越近,这证明山岩的崩塌已经来到了入口处! 果不其然,又一声巨大的响声。四人同时觉得大地一阵猛烈震颤,那地面被震动的似乎都要裂开一般。 在这山峦崩塌之感中,叶朔勉强才看清入口处发生了什么。 天澜秘境入口处,竟是由中间向外,出现了一个新的空间!这新诞生的空间还在不断地向外扩张着。很快,它就变成了一个半圆弧的形状,秘境入口前的血魁与幽鬼吊魂统统都被这半圆弧的形状包裹在了其中,而它很快就要将叶朔与这三名老者也包裹住了。 “真是晦气啊!”二长老仰天一声怒吼,似乎将这行程一切不顺的愤怒之情,全发泄在了那血魁身上。他双手猛然一挥,赤炎金轮应声而出,“不过就是一只血魁!给我破!” 随着他的怒吼声落下,那血魁的身体居然是从上至下炸裂开一连串火花,那爆炸的噼啪声不断作响,血魁的身体已是血肉横飞。 然而不过半刻,那横飞的血肉又再一次钻回了血魁的体内。 二长老呼呼喘着粗气,显然是累的不轻。 此刻,新的空间已经完全将他们包裹住,这片新的空间之内,满满的都是稀疏但是却很青翠的草木,似乎这片空间,就是先前幽鬼吊魂出现时所在的那片区域。 先前这片区域在血魁一巴掌拍打下去之后,随着一片空间乱流的扭曲撕裂,这片区域也跟着消失了,出现了一片灰黑色的场景。 而方才似乎又是因为血魁的动作,入口处的空间乱流又产生了变动,所以这片区域所在的空间又再次出现。 江云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如此说来的话,那么这块空间里面…… 果不其然,在那青翠的草木之后,飘飘忽忽漂浮着几个黑色的影子,它们形同鬼魅,无声无息悄然而至。 它们的数量很多,江云只是随便一眼望去,就差不多看到了十几只黑色的影子,他根本不敢去细看,这空间之内究竟有着多少幽鬼吊魂! “那小子人到哪里去了!”说话的是文渊,二长老这才发现,这片空间之内,居然只有他们兄弟三人。先前莫名出现的那名少年,忽然之间,就这样莫名失踪了。 天澜秘境不远处的小山峰上,祈岚很紧张地望着下面。 由于是居高临下的,所以下方低洼处发生了什么,祈岚都看得一清二楚。那血魁可怕而又难以对付的模样,硬生生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而后又是出现了一只只黑色的影子,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也一定很难缠。 还有入口处那不断变化的空间乱流,动不动就地裂山崩,更是让他担心起他的师兄来。 而方才,一片新空间的打开,更是让他想要连忙冲下去营救叶朔,虽然论起实力来,他可能起不到多大的帮助作用,但总比在这里干看着好。 然而祈岚刚刚想跑下山峰,忽然看到,在那新空间即将合拢之时,有一点白色的光影正在急速地朝自己奔来,祈岚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果不其然,白色光影掠过山峰之时,叶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祈岚歪了歪头,想说什么,结果说出了一句:“师兄,你逃啦!” “是啊。”叶朔也说两手一摊,“那三个老头身上的宝贝多的是,根本就不用我去参一脚,早知道我先前就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把他们扔在了那个新空间里面?自己跑了出来?”祈岚一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的表情看着他。 “没有关系。没有我的存在,那三个老头只会更加安心地展现自己的实力,他们在空间里不会遇到什么大问题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祈岚向叶朔问道:“我们总不能就在这里干看着,等他们三人破解了这空间,然后再继续等着他们破解入口的所有禁制吧!?”祈岚无奈的抓抓头,“这,我们得等多久啊?等太阳落山,估计还等不到。” “当然不用去等他们,我们自己去破解入口处的禁制。”叶朔说着,手掌摊开,在他的手掌之上,竟是缓缓浮现出一件金色的物件来。 “这是……”祈岚凑上前去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不是那个谁的地图吗!?” “是啊。”叶朔手掌上浮现的金色物件,正是江云的星宿罗经仪,“他们被困在那片空间之内,用不到这个,我先借来了。” “师兄,你这哪里是在借东西啊。”祈岚嘴上这么说,却也是一把抓过了叶朔,“那事不宜迟,我们快点行动吧!” 很快,两人便离开山峰,来到了天澜秘境的入口处。 这是祈岚第一次下来,看着脚下碎裂的地面,也知道这片区域是有多么的危险了。 叶朔与祈岚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包裹着三名老者和血魁的圆弧形空间。 那圆弧形的空间外部是一片冰冷的雪白,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叶朔也不再关注了,万一一不小心触碰到了这空间,空间产生乱流,把他和祈岚也一并吸了进去,那这下事情就大条了。 叶朔看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其实那个圆弧形的空间也是一道禁制,现在,那三个老头帮我们牵制住了。那么接下来……似乎可以从入口走进去了。” 秘境入口处,由于先前血魁的破坏,造成了大量的岩石壁碎裂,显得入口处破败不堪。还有先前被融化的岩石形成的岩浆,有些冷却了,但更多的没有,正在散发着一股股灼伤人的热气。 叶朔与祈岚小心地避让着,一边避让,一边往更深处走去。 “奇怪了。好像接下来没有什么禁制了。”叶朔看着星宿罗经仪说道。 祈岚听到这话一阵欣喜,但又有些不安,如果真的没有禁制,那固然是好。但是如果有禁制,却在星宿罗经仪上面显示不出来,那么这禁制,只怕是有些可怕了。 叶朔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他沉下心,释放出灵魂力量,将前方的道路统统都探测过一遍。 不多时,叶朔收回了灵魂力量。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禁制了,至少我没有探测到什么。再往前,就可以直接到达天澜秘境了。”叶朔说着,但语气还是有些不敢肯定。 211.第211章 地下世界 一路向前,没有任何禁制的拦截与阻碍,叶朔与祈岚向前走了约莫半公里不到的路程,那是一个很狭窄的通道,仅仅只能容一人通过,若是两人并行就显得拥挤了些,若是一个大胖子,估计会被卡在通道里面。 这通道的内部环境,与叶朔先前用灵魂力量探测的一样,坡道内部有些幽暗,不过在叶朔手中的星宿罗经仪散发出的金光照耀之下,能见度还不算太低。 坡道底部平稳并不陡峭,两侧的岩壁也很光滑,似乎是由流水冲刷而成,而通道的顶部,则是倒挂着大大小小的钟乳石。 祈岚有些紧张的看着顶部的钟乳石,那些钟乳石呈倒勾状模样,有些顶部很纤细,倒也的确让人担忧它会掉落下来。 通道内的湿气很大,所以显得尤为阴冷。 那些钟乳石的尖端,时常有冰冷的凉水滴落下来,叶朔与祈岚在这短短半公里不到的路程中,被淋到了好多次。那冰冷的凉水一经滴到皮肤上,顿时一阵刺骨的寒冷,那直入骨髓的寒气,顷刻由被滴到的皮肤上,瞬间蔓延至全身,让人忍不住冻得打哆嗦。 只不过,这凉水虽然冰冷,但也并未对人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叶朔与祈岚倒也没有怎么理会,稍微运起一下周身的灵气,这股冰冷之感也差不多能够抵御得了了。 不多时,叶朔与祈岚便走出了这个通道,而此刻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光怪陆离,却又五彩斑斓的瑰丽地下世界! 那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大到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它的全貌,星宿罗经仪散发出的金光在如此大的空间之内,所能照射到的范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叶朔释放出大概五六个散发着强烈白光的灵力光球,他将那些灵力光球依次排序,并且抛向空中。 散发着白光的灵力光球悬在空中,耀眼的白光闪耀着,大约照亮了近千米内的范围,却依旧无法照尽这片溶洞,也许是因为天澜秘境内部有特殊的时空交错着,所以它内部的环境看起来,要比外部所见大了几十倍,甚至百倍有余。 而在叶朔与祈岚目力所能及之处,眼前是互不相依的千姿百态、陡峭秀丽的山峰和奇异景观,前方似乎遍布着无数大大小小的丘陵,像一个个缩小的山脉,而那些山脉在他们的眼前不断地延伸,直至延伸到远处的一片黑暗中。 叶朔与祈岚见到这场景,正想要感叹之时,忽然之间,天澜秘境之内,似乎被点燃了一把火一般,“轰!”的一声,红光大盛! 而这红光之后,又是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其他的颜色,在这五彩斑斓的色彩照耀下,天澜秘境被照耀得如同白昼。 叶朔将那些先前的灵力光球收起,只见前方的半空中,处处飘荡着一片片闪耀的光芒。那闪耀的光芒颜色各异,大小也不尽相同。 就像是传说中在极北的地方,会有一种在天空中如同薄纱一般,没有固定的型态,颜色也不尽相同的被称为极光的奇异景象。 它们的颜色以绿、白、黄、蓝居多,偶尔也会呈现艳丽的红紫色,曼妙多姿又神秘难测,或是如同光弧一般优雅如同弦月,或是大面积的呈幕状散开,犹如傍晚的天空中,那遮天蔽日的绚丽晚霞。 先前它们似乎都是在成睡眠状态,而叶朔与祈岚两名外来入侵者的到来好像是顿时惊醒了它们。 叶朔能够感觉到,刚刚踏入天澜秘境之时,这片秘境的气流非常的平稳,能量的波动也趋于平缓。 而现在,即使叶朔不释放出灵魂力量,他也能够感受到,在那些光芒出现之后,整个秘境之内的气流,包括混杂其中的五灵元素,统统都变得一片紊乱。尤其是那些色彩各异的光芒,它们悬于半空中,不断地变换着形态,似乎由于入侵者的进入,它们十分的狂躁不安。 “这些光芒……看上去好可怕……”祈岚注视着那飘渺的光芒。 “那些光芒的内部似乎蕴含着极为刚猛的能量,虽然它们看起来如此飘渺,但是还是不要轻易的触碰到它们为好。”叶朔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这星宿罗经仪我也是刚刚才到手,至于它的用法……” 叶朔将星宿罗经仪在手中颠来倒去仔细的看着,由于他们两人已经进入了天澜秘境,而此刻的星宿罗经仪上,依旧显示着先前外部的地图。 叶朔想了想,“既然是一件厉害的宝器,那他它应该有着自己的灵性,说不定就能通人性,我用神识控制它试试看。” 说完,叶朔就开始双眼微闭,将那星宿罗经仪稳稳地托在手中。 祈岚十分紧张地看着叶朔,和他手中的星宿罗经仪。 然而祈岚屏住呼吸注视着星宿罗经仪半天,那星宿罗经仪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朔睁开眼睛,“看样子好像没有用啊……对了,我记得好像要发动这星宿罗经仪,似乎还要念段咒文才对。”叶朔一拍脑门说道:“可我又不知道那咒文是什么!?” 祈岚异常无奈的看着他的师兄,“不能用也就算了。我们手中还有着天香魔骨域的地图,那块区域离进口不远,我们慢慢摸索过去,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到了天香魔骨域,就有了地图,很快就能够拿到天澜花了。” “说的也是。”叶朔回答着祈岚,正想要将星宿罗经仪收入怀中,却不想下一刻星宿罗经仪有了变化! 那星宿罗经仪竟是从叶朔手中跳脱而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快的旋转着,而在旋转时,它不断的变大,顷刻便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光盘。 “师兄,你刚才让它干什么了!?”祈岚看着这莫名旋转起来的星宿罗经仪,惊恐地问道。 “我没干什么啊!就只是想让星宿罗经仪帮忙探测一下这天澜秘境内部的环境罢了!”叶朔也很紧张地看着那还在不断变大,差不多半径有几十米长的金色光盘,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触碰到那些五彩斑斓的光芒,在没有弄清那些飘渺的光芒之时,他还不想触怒它们。 但是这星宿罗经仪却像是不听话一般,已经上升到了更高的空中,星辰般璀璨的金光,遮天蔽日,已经彻底遮盖住了那些飘渺的光芒,这又是一个金色的天空,和先前一样,这片金色的天空还在朝远处延伸着,似乎要将整个秘境都笼罩在其中。 在遮盖的同时,星宿罗经仪的上方还有如同流星一般涌出的一道道金线,这和先前江云使用时,并无不同之处。 只不过很快,这成千上万道金线,在散落到半空中之时,忽然又折了回去。就像是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弯,那本应该是一场华丽的流星雨,但此刻看来却显得尤为诡异。似乎是那星宿罗经仪将自己释放出的经线又吸收了回去,又或者那成千上万到金线还是落在了地面,只不过,是大地颠倒了。 由于先前叶朔与祈岚而是站在山峰上看到这星宿罗经仪的惊人变化的,而此刻,他们却是站在这星宿罗经仪之下,祈岚不断的向上仰着脖子,几乎要将他的头颈仰断。 那是一股股强大的,好似无穷无尽的灵力,却是让叶朔感到很奇怪,他感到一阵压迫感从头顶升起,而后忽然消失,而星宿罗经仪散发出的灵力,似乎变得有些萎靡不振。这天澜秘境之内,有什么东西在克制着它的探索。 忽然之间,头顶的金光竟是顷刻暗淡下来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点点征兆,无边的黑暗顿时蔓延而出,笼罩着叶朔与祈岚。 天澜秘境之内,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叶朔能够感觉到天澜秘境之内,各种能量的涌动,灵力的波动,忽然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但这份变化很快又归于常态。 也就是在各种能量涌动归于常态之时,整个秘境又再次亮了起来,照亮秘境的是先前那飘渺的五彩缤纷的光芒。 而至于星宿罗经仪,早已变成了手掌大小,可怜兮兮孤零零的掉落在叶朔在脚跟前。 “果真用别人的东西就是那么不省心……”叶朔小心翼翼的捡回了脚跟前的星宿罗经仪。 “咦……”叶朔看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忽然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祈岚也把头凑了过去。 只见此时的星宿罗经仪之上,如同一个小小的沙盘,正在建立起一个全新的模型架构。 明明现在的星宿罗经仪只有手掌大小的空间,而它其上却是泾渭分明,各式各样的山峰,丘陵或是低谷,平地,都被勾画得清清楚楚。 叶朔与祈岚相互看了一眼,叶朔心念一动,心中想着让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变大一些,果真那星宿罗经仪逐渐扩大,并且它附近的空气中泛起一层层的细浪,似乎形成了一层保护膜,将星宿罗经仪之上形成的微缩模型包裹其中。 “总觉得这一次,这星宿罗经仪和先前江云使用的时候不太一样……”叶朔看着逐渐扩大成方桌大小的星宿罗经仪,心中有些疑惑。 “但是师兄,你本来使用起来就和人家用的时候不一样啊。”祈岚倒是并没有太在意,他更多的关注于星宿罗经仪上显现出的微缩地图。 忽然之间,叶朔与祈岚看着那地图,感到一阵蹊跷。 “你也发现了吗?”叶朔指着那地图,祈岚点了点头。 只见星宿罗经仪上的确是显现出了一个微缩的地图,而就参照物而言,它所显现的地图,也的确是天澜秘境,只不过,这片地图,却是完全倒了过来。 叶朔与祈岚头顶的那飘渺无形的光芒,在地图中显现的却是在地上。那五彩斑斓的光芒,是地面上的河流,在地面上轻轻的流动着。叶朔与祈岚所见到的山峰不过是倒挂着的巨大钟乳石,而他们所见到的头顶上凹凸不平的巨大沟壑,却是地面连绵不绝的小山脉。 气氛一度诡异了下来。 “师兄,也许是你的使用方法不对。所以才造成了星宿罗经仪的识别错误。”祈岚很努力的找了一个理由,尽可能的说服着自己。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地图和我们所在的区域还是有九分相似的嘛!”祈岚还在找理由安慰自己,可是越说他越感到不安。 令他感到不安的,不单单是他与叶朔所在的这片区域,从星宿罗经仪上来看是完全倒了过来的,还在于星宿罗经仪上的微缩地图中,并没有他和叶朔的存在。 按理说来,这星宿罗经仪的功能,就像是一个位于高处的眼睛,通过这个眼睛,使得使用者可以居高临下地查看整片地图上的场景。而由于使用者同样是在这片地图上的,所以使用者自然而然也会出现在星宿罗经仪上的微缩地图中。 但是叶朔与祈岚却没有出现。 “也许真的是我的使用方法有错误呢……”叶朔尴尬的笑了一笑,“毕竟这是别人的东西,还是不要太过于依赖了。” 祈岚安慰着自己,也许他师兄说的没错。 他心中这样想着,却是下意识的往头顶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几乎而是立刻跳了起来! 只见他的头顶之上,透过那飘渺的缤纷光芒,他看到了两个人! 两个和他与叶朔一模一样的人。他们都站在那些飘渺的光芒更上方,他们双脚站立着的地方,正是叶朔与祈岚以为的穹顶,但是对那两人而言,应该是地面才对。 叶朔看着祈岚如此惊恐的反应,也抬头向上望去。叶朔的表情告诉祈岚,这并不是幻觉。他也看到了这一切。 头顶上的两个人,似乎正在进行着什么交流,由于是倒站着的,叶朔与祈岚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先前叶朔在想,说不定是这片区域中有光的折射,将他们的倒影折射到了顶上。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至少头顶上的两人与他们的动作并不一致。 忽然之间,头顶上的“叶朔”仰起了头,他忽然对着叶朔笑了一下。 212.第212章 镜 在照镜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镜子中的人会忽然活了起来,他有了自我意识,从镜子中走出,取代了真实世界的人。 祈岚惊恐的看着他的头顶,他抓住叶朔的手,“师兄,头顶上的我在对我笑!” 叶朔原先也对这头顶的场景感到诡异心悸,因为他先前看到了头顶上的“叶朔”在对自己笑。但是祈岚却说的是,头顶上的“祈岚”在笑。 这种差异,反倒是冲淡了叶朔心中先前的诡异之感。 难道是,此时他与祈岚所看到的场景有着微妙的不同。 人的眼睛能看到的事物并不是眼睛所决定的,而是他的大脑所决定的。 既然如此,叶朔心中想着,也许头顶的一切仅仅只是幻觉。如此想来,他忽然茅塞顿开! 他与祈岚尚未真正进入天澜秘境,这里还是一道禁制。只是这道禁制掩藏的非常之好,让人误以为进入了天澜秘境,从而放松了警惕。 如此说来的话,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星宿罗经仪之中显示不出他们两人的身影,因为他们不曾出现在天澜秘境过。 但是一定要这样解释,就又出现一个疑点。星宿罗经仪是在叶朔与祈岚目前所在的这片区域所测探的环境。它所测探出来的环境,是否就是真的天澜秘境的场景,如果不是,那这又是哪里的场景? 这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 如果要把现在眼前的一切统统都归结于幻觉,其实也未尝不可,但这样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了一点。 叶朔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也许问题出在先前星宿罗经仪探测场景的过程中。 犹记得当初,星宿罗经仪在探测周围环境时,会释放出一道道金线,然而,方才它在探测环境之时,那成千上万道金线,在散落到半空中之时,是又折了回去的。 难道是说,并不是金线折了回去,而是……叶朔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状态,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面镜子! 以镜面作为对称轴,镜面内外的世界是完全对称相反的,所以星宿罗经仪释放出的金线并不是折了回去,而是自己看到的是镜面反射后的场景。 那么,镜子中的这两人,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叶朔做了一件让祈岚很后怕的事情,他居然对着自己头顶上方的“叶朔”与“祈岚”释放出了一道巨大的能量风暴! 那风暴之内蕴含着强大的灵力波动,在冲向顶部之时,几乎将那飘渺的光芒都搅在了一起。整片区域气流混乱不堪,竟然是狂风大作,两人脚底站立的地面也在震动,如同站立在滔滔碧波之上,地面猛烈的翻涌着,如同海中的巨浪。 没有人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圆弧状的空间之内,充斥着各色能量爆破。 “轰!”又是一阵猛烈的爆炸之声,空间内一阵能量紊乱。 “那该死的小子偷走了我的星宿罗经仪!!”说话的自然是江云,他此刻手中紧握的名风古剑,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原先的剑身宽而短,而此刻的名风古剑剑身起码有两米长,看上去更是异常的沉重,但江云舞动起它时,却是有一种轻盈之感。 名风古剑之上,缭绕着一股强大的剑气,仅仅是用肉眼就能看见,名风古剑周身的剑气清晰的将周边的空气割裂了开来,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交界线。 “怎么没完没了了!!”文渊挥动着手中的玉如意,一排排半人高的黑色陶土小人动作整齐划一,他们排列成一个半圆弧的阵型,手握短剑与盾牌,不知生死般的先前冲去。 这片空间从外部看起来不大,但事实上它的内部空间极大,三名老者的战斗中,起码炸毁了方圆几里的空间,但飘飘忽忽的幽鬼吊魂,如同暗黑色的潮水,不断的涌向他们三人。 二长老手中的宝器又换了一样,先前的赤炎金轮碎了一地,已经化为了一地的金红色碎沫。这是二长老之前决定与血魁血拼而造成的。 当时二长老气急败坏,而那血魁又是挑衅一般竖着它狭长的头颅,两只硕大的眼睛左右扭动,血魁的头颅上面没有嘴,只有胸口那十字形的长满利齿的大洞,那裂开的大洞一张一合,仿佛示威一般。 “孽畜!给我死!”二长老一声暴喝,身形跳得老高,手中的赤炎金轮高高举起,下一刻,便是忽然在空中出现了千千万万个缩小版的赤炎金轮,它们悬浮于半空之中,带着金红色的光芒,宛若一个个燃烧着的小小火球。 但是这些缩小了的赤炎金轮,威力却是要比火球强大的多,它们与二长老一起下落,以极快的速度奔雷一般砸向血魁。 只见那血魁身上瞬间升起了一道道红色的灼人烈焰,烈焰内部不断的有爆炸声响起,血魁身上炸裂着一串又一串的火花,每一次炸裂,那血魁身上都是血肉横飞。而那被炸飞的血肉依旧在爆炸,一层一层由外向内。 直至血魁整个都变成了一滩碎末,先前血魁也曾受到过重创,但至少它还保留着骨架,而这一次,它连骨架都灰飞烟灭了。 二长老看着这一地的鲜红碎末,却是半点欣喜之感都没有。因为他能够觉察到,那鲜红色的碎末如同喷洒而出的小血珠,它们之间正在相互一点点地并拢,一点点的凝聚,由小变大,滚雪球一般,越聚越多。 不多时,那些小血珠已经就近融合,若是他们继续聚拢,只怕那难缠的血魁又要复生了。 二长老冷笑一声,手中的赤炎金轮已经开始不安的躁动,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它竟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铮鸣之声。 “我就不信,把你的血与肉,分散在各个空间乱流之中,你还能从不同的空间中身体凝聚在一起!”二长老右手猛的高扬起赤炎金轮,左手竖于胸前,急速地念起一段咒文,咒文念完之后,二长老口中喷涌出一口鲜血,他立刻抹了一把嘴,将那鲜血擦在了手中的赤炎金轮之上。 鲜血涂抹过的赤炎金轮,红得发艳,令人刺目,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而在那血腥之气之下,更隐藏着一种罡烈的能量涌动。 “开!”二长老一声大喝,手中的赤炎金轮如同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竟是从中间炸裂开来。 严格地说,应该是隐藏在赤炎金轮其中的罡烈能量,冲出了赤炎金轮,由于那力量实在太过强大,硬生生的将赤炎金轮撕裂了开来,使得它炸裂成了片片碎末。 在那赤炎金轮炸裂而开之后,在它上方的空中,居然是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那些裂缝就像是这三名老者刚刚进入入口时遇到的白色光弧,细长如弦月,但其中却交错着能将事物生生撕碎的空间乱流。 赤炎金轮在全力使用之下,所造成的伤害,足以划开空间。但是由于这片作为禁制,用来阻挡人前行脚步的空间,似乎是被加固过的,赤炎金轮无法打破它,但是在彻底拼上这件宝器的力量下,撕裂开几道空间乱流,还是勉强可以做得到的。 在那细长的光弧出现之后,二长老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尚未凝聚成形的血魁血肉,猛地一卷,通通都抛向那些细长的光弧之中。 那白色优雅的光弧,安静的悬在空中,却是当有物体接近它的瞬间,顿时化身成了吞噬一切的怪物嘴巴,血魁的血肉在接触到光弧之后,顷刻便被撕裂绞碎,吸进了那一片交错的乱流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那些细长的光弧很快就消失了,同时也带走了难缠的血魁。二长老长舒一口气,但情况却容不得他歇息半刻。 因为在他前方的,是这片空间真正恐怖的敌人——幽鬼吊魂。 但是有一点,二长老却不知道,方才他的行为,利用赤炎金轮撕裂而开的空间乱流,已经对他们所在的这片空间区域产生了微妙的影响,从空间的内部看来,并不能看出什么,但若是从空间的外部看去,可以看到半圆形的空间外部,已经开始出现一条条细小的裂缝。它们像藤蔓一般,从底部渐渐蔓延而上,裂缝也在逐渐扩大着。 不单单是这半圆形的空间,由于那细长的光弧是从外部进入的,所以连带着整个天澜秘境的入口区域,能量与空间都开始因为被打破了这微妙的不平衡,而四处流动起来。 而同时,另一边的叶朔与祈岚也有了新的进展。 “果真。是镜面反射。”叶朔指了指前方。 前方站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人正在邪邪的坏笑着。 叶朔与祈岚,仿佛正处在一个颠倒崩坏的世界之中,整个世界仿佛都竖了过来,先前站立的地面,成了挡在他们身边的一堵墙。 “我们被关在了镜子里!?”祈岚向前伸了伸手,他能够感觉到一种冰凉的触觉从指尖传来。但是明明他什么东西都没有碰到。如果手继续往前伸,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 祈岚也有着不弱的灵魂力量,虽然人的肉眼无法看见,但是通过灵魂力量可以感受到,他前方的世界被阻隔了。就像一面镜子,人从镜中看到的世界是一个左右相反,能够看得见,但是它却并不存在的虚幻世界。因为那个世界不存在,所以照镜子的人被阻挡在了镜子外。 但是现在他们被困在了镜子的内部,这是叶朔的猜测。 被困在镜子内部的人要怎么出去呢。因为镜子内部是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世界。 或许是有人用了特殊的手法将他们困在了里面,祈岚问过叶朔,那个“人”是谁? 现在看来答案很明确了。那个“人”就在他们面前。那个“人”既是叶朔也是祈岚。通过它所释放出的幻术,叶朔看到的它是叶朔,祈岚看到的它则是祈岚。 那个眼前的“人”如同水中的倒影,就像水面仿佛被风吹起那般,它的身影开始变得飘飘忽忽,终于,他显露出了自己原本的形象。 它谁也不是,它没有一个确定的形象,它只是一团黑影,如同幽灵鬼魅,无形无相。很多人都见到过它,只不过那些见到过它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而已,它是躲藏在镜中的小鬼。 它没有名字,因为它谁都可以是。当人们照镜子时,看到镜中的自己也许并非是自己,而是那藏在镜子中的小鬼。 通常情况下,镜中小鬼,顶多是捉弄捉弄人,让人受受惊吓罢了。 但是这片区域是天澜秘境。 在这片灵气氤氲充沛,四处是奇珍异宝的风水宝地。即使是普通的镜中小鬼,它的实力也修炼得足以与一些灵兽妖物所媲美。 天澜秘境入口处的那片低洼地带,原先是一个巨大的湖,它倒映着山川与天空,是一面天然的镜子,久而久之,湖面之上,也孕育诞生出了一只镜中小鬼。 后来这里的温度变得炎热,加上地质的变化,湖水分流,极大一部分流进了天澜秘境之内,这镜中的小鬼,也跟随着湖水一起进入了天澜秘境。 它似乎十分怀念着曾经那面巨大的“镜子”,于是它用它强大的修为,在天澜秘境之内创造了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是镜中小鬼以它的灵力修为所创造的一个虚幻空间,它与真实的世界全然颠倒。为了让入侵者能够顺利的进入那颠倒错乱的世界,它潜伏在通往秘境的通道之内。 因为它是在水中诞生的,所以一切的水,都可以是它的分身,先前在叶朔与祈岚走在通道内之时,它就已经通过那小小的水滴,向他们施加了幻术,好让他们进入了这个虚幻的世界而全然不自知。 如果可以的话,就将他们锁在那个世界里一辈子,而它自己,便能取而代之。不再被那一层虚实交界的界限所捆绑,它要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 213.第213章 镜(二) 半圆形的空间外部,藤蔓一般的裂缝继续蔓延而上,逐渐将那半圆形的空间包裹,如同蜘蛛吐出了黑色的丝线,将其紧紧缠绕。 同时,缝隙也在扩大着,整个半圆形的空间仿佛摇摇欲坠。 然而半圆形空间内部的三名老者却是对此一无所知,他们还在费力的对抗着如同暗黑色的潮水一般不断涌现的,飘飘忽忽的幽鬼吊魂。 “唔……”文渊看着还在不断出现的幽鬼吊魂,“二长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文渊的身边,四处都是破碎的黑色陶土,先前他释放出的手握短剑与盾牌的陶土小人已经一个不剩。 从那些损坏得不太严重的陶土中依稀可以看出来,除去武士样貌的陶土小人,既有飞禽也有走兽。一些被拦腰斩断的陶土虎狮兽只剩下半截身体,孤零零的倒在一旁。 幽鬼吊魂除去吸食魂魄之外的攻击力并不强,只不过是能够在周身释放出一种毒素,让一切在这片毒素空间中的事物失去抵抗的能力。 如果是人,那么被毒素沾到,他并不会有任何的觉察,只不过灵魂力量会变得极其微弱,如同神经被麻痹,即使修为强大的人也无法感受到身边幽鬼吊魂的存在,从而使得那些幽鬼吊魂可以趴在中毒者的背上大快朵颐。 而若是物,接触到这毒素的物体都会从外向内的被毒素所侵蚀,从而被破坏掉。 想要击杀幽鬼吊魂,使用的武器必然会触碰到幽鬼吊魂所释放出的毒素,江云与二长老所使用的皆是宝器,面对毒素尚能支撑住,文渊手中的玉如意同样是件宝器,然而他的玉如意召唤出的陶土,却不是宝器了,文渊在所难免的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三名老者加起来,大约打死了将近四五千只的幽鬼吊魂,但奈何幽鬼吊魂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好像他们的行为更加激怒了幽鬼吊魂,使得大量的幽鬼吊魂不计生死的朝它们冲过去。 在三名老者猛烈强大的攻击下,幽鬼吊魂很轻易的就会被打散成一阵黑烟,消失无踪。但即使是死去了的幽鬼吊魂,它们留下的毒素却并不会随着它们的死亡而死亡。 于是三名老者所在的这片区域内,毒素越来越浓重。 “别被毒素沾到了!”在文渊的一个晃神之间,二长老忽然一声大喝,手中长棒一般的武器挥击而出,一下将文渊打的后退了十步有余。 而就在文渊停下脚步之时,他原先站立的地方,飘荡着几只幽鬼吊魂,而空气中显出了一种黯淡的浅灰色,用肉眼即使仔细看也很难辨别出来,这正是幽鬼吊魂所释放出的毒素。 文渊一阵后怕,也来不及谢过二长老,手中再次转动玉如意,脚下似有什么东西在钻出来,瞬间,那东西破土而出,是一棵黑色的小苗,那小苗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着,眨眼间竟是长成了一棵由黑色陶土所形成的参天大树。 大树树冠摇动着,忽然之间所有的树枝如同蛇的身躯一般扭动了起来。那盘根错节的树枝猛然向前窜出,狠狠挥动着,将前方的幽鬼吊魂抽碎成一道道黑烟,飘散而去。 黑陶土所制的树枝在毒素之中渐渐开始崩坏,只不过,当崩坏的树枝化为碎沫之时,又有新的树枝长出来,新生的树枝与损坏的树枝此起彼伏的生长衰败着,一时间与幽鬼吊魂的进攻也是僵持了下来。 召唤出一棵参天大树后的文渊,周身的灵力波动变得萎靡了不少,似乎这一次召唤的物体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灵力。他正靠着树的主干上,喘着粗气。 二长老不再注意文渊,他此时也有些自顾不暇。二长老手中的武器看起来十分奇怪,那武器看起来是一根长棒,但中间细,首尾较粗。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这长棒状的武器似乎是一根骨头,骨头的骨密度很高,看起来坚硬无比。事实上,它也的确坚硬无比,却不像是江云手中的名风古剑,自带一股强大的剑气,能够看到浮于周身的强悍能量。 这个骨头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寒酸,却是可以瞬间摧毁大量的幽鬼吊魂。先前二长老将它取出之时,它似乎并不听话,悬于空中,一动不动。 在二长老几次念咒驱使之下,它忽然猛地从中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劲气,那股强大的劲气在这片区域内掀起一阵爆炸,竟是在地面上炸出了一个几米深的深坑。而被劲气所波及到的幽鬼吊魂,瞬间灰飞烟灭,连阵黑烟都没有留下。 现在二长老虽然将它握在了手中,但看起来似乎还没有真正能够使用它,令它发挥出真正的力量来。但即使是这样,目前这根奇异的骨头能释放出的力量也已经很可观了。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二长老就将三人除去的幽鬼吊魂的数目,从四位数变为了五位数。 只不过,二长老看起来精疲力竭,汗水已将他的衣衫浸湿。想来要驾驭这奇怪的武器,二长老还需要些时日的修炼。 “奇怪,你们不觉得幽鬼吊魂的攻击速度变慢了吗?”另一边的江云忽然说道,他说话间,反手斩杀了一只幽鬼吊魂,而离他不远处的其他,并没有直接扑过来,若是在前一段时间,幽鬼吊魂可以说是源源不断,江云根本就抽不出喘息的时间来。 “这……”二长老环顾一下四周,飘飘忽忽的幽鬼吊魂到处都是,看来确实并不是因为他们差不多将幽鬼吊魂斩杀干净了,幽鬼吊魂的攻击频率的确下降了不少。 “莫非是因为二长老将王骨拿了出来!?”靠在树干上的文渊,也难得可以休息一下。 二长老看了看手中被称为“王骨”的武器,默默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幽鬼吊魂忌惮‘王骨’的力量,王骨我还尚且不能完全使用出它的全部力量。只不过……” 二长老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先前由于他们三人与幽鬼吊魂的交战激烈,三人只注意幽鬼吊魂,并没有留意到周围的环境,而此时因为幽鬼吊魂的攻击频率变低了,二长老也得以有喘息的机会,他隐约感受到这片空间之内,原本处在平衡的能量似乎因为在激烈交战,而变得狂躁起来。 当然也可能是外部的原因造成的,总之,这片空间很不稳定,似乎随时都有着崩塌的危险。 那些幽鬼吊魂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它们的攻击频率才会慢下来。 二长老正想将他心中的疑虑说出之时,江云忽然指着前方,前方忽然出现了六七个大小不一的黑色圆点,而那大小不一的黑色圆点,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大圆圈,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枯井洞口。那混沌的黑色似乎要将一切吸进里面去。 黑色的圆圈内一点光都没有,相反三名老者所在的空间,尤其是与那黑色圆圈交界的地方,各种能量元素正在被其吸收,甚至连光都无法逃离。 另一边,镜的世界同样不太平,那里也正在进行着一场激战。 所有的攻击不过是佯攻,只是为了吸引那镜中小鬼的注意力。 那镜中小鬼似乎是太久没有遇到什么让它感到有趣的事了,亦或许它的本性就是这么的恶劣。与叶朔他们做对,让它感到很愉快。 这是一个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世界,颠倒的山峦,逆流的河水,还有环绕在身旁如梦似幻的缥缈的各色光芒,在这里,虚实交汇着。 手中的能量兵器闪动着异样的光芒,那涌动的能量青芒,正在将四面周边的幻境割碎,“它在哪里?”叶朔向祈岚传音。 “就在后面!”祈岚传音刚落,叶朔手中的能量兵器应声而出,看似是要轰击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但汹涌的能量却是还未击打在巨石上,就已经炸裂开来。 这场不小的爆炸引得四周的气流再次紊乱起来,那先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竟是隐隐显露出一片全新的区域。 而后那新的区域猛地放大,就像是一面镜子破碎而出,显露出藏在镜子后面的真实世界。不远处,根本没有什么巨石,一个无形无相的缥缈黑影扭动了几下,而后飞一般的逃跑了。 从先前的交战中,叶朔与祈岚也是吃了一点亏的。每一次的灵力攻击,都会被反弹回来。那镜中小鬼,可以复制被锁进镜中之人的一切招式攻击,不但如此,镜中小鬼复制出来的招式的攻击效果,也有着不弱的真实伤害。 可以说,先前叶朔对战镜中小鬼是完完全全处于被动,任何攻击都会被反弹回来。直到叶朔一次无意中的灵魂攻击。镜中小鬼竟是毫无防备的就中了叶朔的灵魂攻击,并且叶朔也没有受到自己灵魂攻击的反弹。 原先叶朔只不过是想利用灵魂力量,探测接下来镜中小鬼的行动轨迹,在灵魂力量捕捉到了镜中小鬼的行迹之时,叶朔干脆运用灵魂力量将那镜中小鬼的行动困锁住,也许是出于习惯,他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神识融入了镜中小鬼。 那一瞬间,庞大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灌入他的大脑,那是那镜中小鬼的记忆,长达千百年。 从它从湖面之中诞生,到随着湖水流入天澜秘境,以及它在天澜秘境之内,捉弄着进入秘境的人,当然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信息——镜中小鬼能够反射的攻击,一定要是肉眼能够看得见的。只有这样,它才能够通过它所制造出的“镜子”,将对方的攻击反射出去。 这意味着看不见的攻击,它便无法抵御了。 毫无疑问,灵魂攻击成了最佳的选择。镜中小鬼可以看见对手的行动,但是它却无法猜透对方心中是如何想的。 叶朔与祈岚很快便通过传音达成了默契。通过控制镜中小鬼的思维,将它所创造的困住了两人的“镜子”打破。 然而,狡猾的镜中小鬼似乎是发觉了什么,它不再轻易显露出自己的原型,而是藏在了那一片片幻境之后。 由于这片“镜”世界,交错着各种空间乱流,与并不平稳的能量波动,要通过灵魂力量逐一探测的方法探测镜中小鬼,将会是一个很漫长,同时成功率也不高的方法。由此,叶朔只能通过佯攻将镜中小鬼吸引出来。 若是自己施放出的技能,有着折射的痕迹,或是明明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却在遭受到攻击之时,起了异变,这说明镜中小鬼就在附近。而祈岚就通过他的灵魂力量,在这一区域内搜索镜中小鬼的痕迹,以此锁定它的方位。 这样的方法效果很好,镜中小鬼已经不能像先前那样游刃有余地捉弄人了,它已自身难保。 “在头顶后方不到一米处!”祈岚再一次找到了镜中小鬼的方位,几乎是在下一刻,叶朔的头顶后方,大量的雷元素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半径为一米的圆环。 圆环之中,紫色雷电闪耀,似乎是一张电网,正等待着镜中小鬼的落网。 果不其然,在圆环的边缘处,忽然之间,炸起了大量的电花,紫色的电花闪耀着,可以看到那电花之中,一个黑色的影子,飘飘忽忽又踉踉跄跄,似乎被电得不轻。 这由雷元素组成的圆环,密不透风,一旦有物体撞上它的边界,所有的雷电都会涌向那一处,将雷电击打在那撞上边界的物体之上。 同时,圆环还在不断的收缩着,圆环越是收缩,紫色电花闪耀的越是猛烈——因为镜中小鬼的挣扎越来越激烈了。 捉住了镜中小鬼,那么潜入它的神识,控制它的行为则更加简单。叶朔心念一动,便将自己的神识融入于镜中小鬼之中。 叶朔感到自己处于一片虚无之中,四周很朦胧。倒是身上那雷电击打的疼痛感觉很强烈,看来自己已经附身于镜中小鬼。 叶朔正想要让镜中小鬼解除它所创造的“镜”世界,眼前忽然明晰起来,出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浑身上下冒着黑血的血魁! 214.第214章 镜(三) 一阵天崩地裂,天旋地转。 二长老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的圆环,正在将这片空间中的一切统统吸收进去。无论是能量元素,草木与岩石,甚至是光芒统统都被吸到了那黑色圆环之中。 整个空间在崩塌,在崩坏。三名老者想要稳住身形,却不想整个地面都早已裂开,巨大的黑色缝隙如同密布的黑色蛛网,将整个大地都覆盖住了。 先前如同黑色潮水一般,数量多到可怕的幽鬼吊魂,完全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被吸进了黑色圆环之中,由于幽鬼吊魂数量实在太多,居然是在那黑色圆环之前,形成了一道道由幽鬼吊魂组成的黑色长线。 “二长老!二长老!”这是江云急切的叫唤声,“这个空间在崩坏了!我们若是不走,只怕会死在这里!” “这根本不用你来提醒!”二长老在周身围了一层防护罩,这种防护罩并没有太多的用处,仅仅只是不让四处飞走的岩石块击打在二长老的身上,它同样无法抵御黑色光环的吸收,原本的防护罩上有着一层流光溢彩的光芒,此刻随着黑色光环的扩大,那层光芒也开始变得微弱了,逐渐开始暗淡。 “你以为是我不想开瞬间移动吗!?”二长老身处在防护罩之内,说话也已十分吃力,他周身的那层防护罩,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几乎已经被吸收的只剩下一层薄膜,若是石块击打的力量再大些,这层防护罩只怕就要不攻而破了。 “这空间之内的撕扯力实在太大了!!”二长老说这话时已经咬牙切齿,“即使我开了瞬间移动,也难以保证,我们三人一定会出得去!只怕会在传送的时候难以抵御这撕扯力,硬生生的将传送停止,陷在空间乱流之中,再也无法离开!” “可恶!可恶啊!”文渊整个人都抱着他那棵黑陶土所制成的树干。 那参天大树虽然是黑陶土所致,但所幸树大根深。尚且能稍稍抵御一会儿黑色圆环的吸力。 只不过,这稍稍一会儿的抵御,终究长久不了。大树的树冠已经被摧毁的差不多,虽然它还有新生的枝丫再长出来,但他新生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销毁的速度,眨眼间,那大树已经变得光秃秃了。只怕不多时,这棵树的主干也将要被摧毁掉,那么到时候文渊,将会是第一个被吸进黑洞的人。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江云脚下的岩石已彻底碎裂光,他几乎站不稳,身子是半跪在地上的。他将名风古剑插在一块体型较为巨大的岩石上,好让自己的身体不被吸走,然而,这块巨大的岩石也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越来越靠近那黑色圆环。 “坐以待毙!哈,怎么会坐以待毙!?”二长老握着王骨的手指指节发白,“大不了,大不了就是死!”他忽然猛地扬起手中的王骨,“我倒要看看,我这瞬间移动的能力究竟能不能敌过这空间的撕扯之力!?” 二长老话音刚落,忽然之间,那正在毁坏的空间之内,一片金光闪烁。以二长老的身体为中心,竟是出现了一个巨大圆形的阵法,阵法呈淡金色,自下而上散发着光芒,这份光芒似乎可以抵御黑色圆环的吸收。 那阵法的半径有好几米,直接将三名老者统统笼罩在内。阵法之上有着许多诡异的图案,交错弯曲的线条将那些图案勾勒而出,而那些图案互相之间两两相交,却又是相互独立着的。 二长老死死地握着手中的王骨,他手中的王骨正在不断的颤动着,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正要从王骨之内喷涌而出。 二长老大汗淋漓,“呃啊——”他竟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唤,握着王骨的手竟然是渗出了滴滴鲜血,那鲜血顺着王骨流淌而下,而流淌在王骨之上的鲜血竟是瞬间化为一片黑色,顷刻便被王骨所吸收。 “这空间的撕扯之力竟是如此之大……为何……为何传送还没有开启!?”二长老说出此话,已是彻底咬牙切齿,牙齿间也已是鲜血淋漓,不断有大量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而出,滴落在他的衣衫之上。 不多时,二长老竟已化成了一个满身是鲜血的血人,而他手中的王骨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淡灰白色,丝毫不受影响。任何滴落在它之上的鲜血都会很快被吸收。而此时,先前还在不断震颤的王骨,好似是变得平稳了一些。 “开啊……!”空间的崩坏依旧,已经有大量的草木与岩石被吸收走,整片空间的天空也都黯淡了下来,空间之内灰蒙蒙的一片,只有三名老者所处的阵法四周,还有着尚未被吸走的岩石块。二长老说出此话时,几乎是以一种哀求的语气说出来的。 然而金色的阵法流光溢彩,但就是迟迟不发动,三名老者还是孤零零的待在这片正在崩坏的空间之内。 “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这是二长老看到黑色圆环正在无限靠近自己之时,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在叶朔尚未破解镜中小鬼的“镜”世界之时,忽然异相突发。 随着叶朔眼前忽然明晰起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浑身上下冒着黑血的血魁,那血魁看起来是受了重伤,它似乎在不久前刚刚被肢解过,它的身体很多部分,都有着撕裂的伤痕。 此时的血魁,就好像是一滩稀烂的肉,正在用极其粗暴的方法将自己缝合起来,血与肉一点一点覆盖上森白的骨架,脖子上一摊看不出形状的血肉也逐渐变成狭长的形状,两只巨大的眼珠子渐渐从里面长出来。 而随血魁一起出现的,还有附在它周身的一个个黑色圆环。那些黑色的圆环并不大,只比人的手掌稍稍大了一些,数量也不是很多,然而叶朔却感到,这些黑色圆环,似乎是比血魁更加恐怖的存在。 此时的叶朔正在用灵魂力量附身于镜中小鬼之上,所以他现在的神识异常的敏感。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黑色圆环,有着无穷无尽的破坏力。而与那黑色圆环所连接的,应该是另外一个时空,而此时这个时空正在被摧毁。 血魁忽然之间发出了一阵阵急躁的声音,它尚未恢复的身体已经开始动了起来,似乎急于想要离开那些黑色圆环。它四肢并用的在地上爬着,究竟是什么让血魁感到如此的害怕?它要这样急于逃离? 就在血魁爬离黑色圆环,不知爬向何处之时,忽然,那一个个手掌大的黑色圆环猛然扩张起来,那些黑色圆环一个个扩张,而后并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圆环。 展现在叶朔前方的,是一片深不见底,无穷无尽的黑色。 叶朔几乎是下意识地使用起了镜中小鬼的能力,他不知具体行动该如何操作,但此刻的他,由于与境中小鬼神识相融,他已然拥有了创造“镜”世界的能力。 这黑色圆环似乎想要吞噬什么东西,强大的吸力,再次在这片时空中展现出来,周边的一切完全抵不过黑色圆环的吸力,已经有些岩石块开始碎裂起来。 随着岩石块的碎裂,已经有些石块开始吸入黑色的圆环,但是接下来却出现了一件极其诡异的画面。 黑色圆环依旧在行动,然而在吸收掉附近的一些石块之后,它却是什么东西都吸不走了,相反,黑色圆环开始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它的边缘不再平滑,相反出现了一些波浪状的皱折。 这些波浪状的皱折还在进一步的扩大,很快,整个黑色圆环就像一个干瘪了的柿子,浑身都皱巴巴。 “这是……”站在一旁的祈岚看着这变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这是在吸收自己的能量……黑色圆环,把自己吸收了进去……” 这种说法的确听起来是诡异了些,但却是事实。 黑色圆环的确正在吸收自己的能量。因为在黑色圆环的前方,已然被创造出了一面“镜子”,它吸收的对象在它的前方,而它的前方正是它自身。 “这个能力也太好用了吧!”祈岚欣喜地看着半空中那道无形无象的黑色影子,居然是开始感谢起了镜中小鬼。 随着黑色圆环的外形继续干瘪下去,它所产生的吸力也小了不少,显然是快要自我消亡了,果不其然,很快,那黑色圆环变成了一个干瘪的气球,忽然,“扑哧”一声,那黑色圆环顿时消失无踪。 若不是黑色圆环原先所在的地方,还残留着岩石破碎的痕迹,黑色圆环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呼……”叶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真是虚惊一场,先前冒着黑血忽然出现的血魁,还真把他吓了一跳。而后又是忽然冒出来的有着强大能量的黑色圆环,叶朔还以为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变故。 没想到就这样解决了,叶朔四周环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血魁的身影,它似乎是被先前的黑色圆环吓得跑远了,“但愿不要再跑回来了。”叶朔在心中默默祈祷了一句。 那么现在还是尽快解决镜中小鬼所创造的这个“镜”世界吧。叶朔心念一动,刚刚想要解除掉镜中小鬼的创造,又是忽然之间,一片金光璀璨!这光芒刺目地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又是怎么了!?”叶朔心里一阵不明所以,但他当机立断,不去管这阵金光是什么情况,他直接先将“镜”世界解除再说。 在金光璀璨间,这片时空之中也亦然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四周的一切都像是梦境的幻觉,它们眨眼间变得朦胧起来,就像镜中月水中花。 四周的一切像被打碎的玻璃,统统碎裂开来。很快,一个真实的天澜秘境出现在叶朔与祈岚的眼前。 眼前的一切与先前的星宿罗经仪上展示的一样,与叶朔他们初来之时是完全颠倒过来的。既然场景与之前是颠倒的,那么证明叶朔与祈岚这下是走出了镜中世界,回归了真实。 “呼……”叶朔将自己的神识再融合进他的本体之内。 而先前的那种璀璨金光也逐渐开始消散。金光之内,渐渐显露出了三个人形。 “咦?居然是你们!?”祈岚指着脚尖前那三个倒在地上的人影忽然说道。 那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影听到有人的声音,挣扎的爬起身来,抬头向前望去,却发现是一个他们并不认识的人。 这三个人影,正是先前要被黑色圆环吸走的三名老者。在千钧一发之间,二长老终于是发动了他的瞬间移动阵法,几乎是他们刚刚被阵法瞬间移动走之后,那黑色圆环便吞没了他们所在的那个空间。 “这位朋友……请问这里是何处?”二长老气息微弱,勉勉强强的靠着附近的一块岩石才站了起来,“能告诉我们这里是何处吗……?”他向祈岚询问道。 “你认得我们?你为什么会认得我们?”说话的是江云,很明显,他是听到了祈岚先前的那一句“咦?居然是你们!?”。 “这个嘛……”祈岚一时语塞,他总不可能是要告诉眼前的三名老者,“我先前一直都在不远处的山峰上看着你们哦。” “咦?居然是你们!?”又有人说了这句话,不过这一次的声音对于三名老者而言,却是十分的熟悉。 他们顿时一回头,看见了叶朔。 “臭小子,居然是你!快把我的星宿罗经仪还给我!”江云一看到叶朔,也不顾自己的身体由于先前的激战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居然是直接冲到了叶朔的跟前,一把揪过他的领子,想要把叶朔拎起来,但是却没有拎得动,相反他的手由于先前猛烈的激战,已经开始不住地发抖。 “各位前辈,这里就是天澜秘境的内部了。”叶朔直接跳过江云的疑问,这样向他们说道。 215.第215章 天露泉? “天澜秘境!我们竟是已经到达了天澜秘境!”二长老几乎是老泪纵横,扶着岩石的手也因为心情的激动而开始猛烈的颤抖。 出发前往天澜秘境之时,他也是雄心壮志,斗志满满。纵然天澜秘境还未到开启之时,不论用什么方法,他们兄弟三人都要强行将它打开! 可真正到达了天澜秘境入口处,却是险象环生,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连出现,不要说打开秘境了,他们根本自顾不暇,甚至性命难保。 在先前空间崩塌之时,二长老已经是万念俱灰,虽说心中不愿放弃,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谁又能够保证,这份挣扎究竟是可以拯救他们的最后希望,还是无谓的妄想呢? 二长老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那种漫无边际的绝望之感。 随后,当传送的阵法消失之后,二长老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他没有死,三名老者也都没有死。这已经够让二长老欢欣鼓舞,感谢上天的了。 而此时,竟是有人告诉他,他们已经来到了天澜秘境的内部,“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二长老只感到先前所经历的一切惊险与危机,在这极大的收获面前,统统都不值一提,先前付出的所有,统统都是值得的! “什么血魁,什么幽鬼吊魂,还不是无法阻止我们来到这天澜秘境之内!”二长老又是仰天一阵大笑。 说起来,这三名老者能够顺利传送至天澜秘境的内部,真正需要感谢的,倒是那可怕的血魁。 之前,二长老将血魁扔入空间乱流之中,血魁的身躯被撕裂在了不同的空间之中,然而,血魁有着几乎不灭的身躯,它强大的再生能力让人叹为观止。 为了让被撕裂的身躯从不同的空间中再度融合起来,那血魁居然将那交错的空间,从不同的地方生生地拉扯到了一处。正是因为这份强大的空间牵引之力,才使得先前三名老者所在的半圆形空间,产生了巨大的黑色圆环。这黑色圆环正是由空间牵引之力而诞生的。 黑色的圆环一面连接着半圆形的空间,另一面则是连接着天澜秘境的内部。随着血魁在天澜秘境内部重生,黑色圆环也逐渐开始在天澜秘境之内张开。二长老的阵法能够将他们三人瞬间移动到空间之外的地方,依托于黑色圆环的连接,三名老者这才出现在了天澜秘境之内。 二长老注视着前方,面对眼前的这个瑰丽世界,他的反应比叶朔与祈岚还要强烈得多,竟是一时间老泪纵横,抹了一把眼泪,“真是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 江云与文渊也看着眼前这个极为庞大的地下世界,里面布满了山川河流,岩石与溶洞,以及,在半空中缥缈虚无的各色如同轻纱一般的光芒。 江云下意识的碰了碰他的袖口,忽然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喝:“星宿罗经仪!我的星宿罗经仪!还在那小子身上!” 随着江云话音落下,只见一个散发着微弱金光的金色物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江云眨眨眼睛想要看清那是何物,等他看清这金色物体究竟是什么时,忽然之间惊恐的大叫一声:“我的星宿罗经仪啊!千万不要被摔着了!” 他猛的奔上前去,伸出双手想要托住星宿罗经仪,然而星宿罗经仪并没有急速的下落,相反则是悬浮在半空中,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稳稳地托着它,并且那看不见的双手正在将它缓缓地送入江云的怀中。 江云小心翼翼地将星宿罗经仪抱在怀中,上下仔细地查看着,“还好没有什么损坏,否则我绝对饶不过那个小子!!”他接着又发泄了几句,这才抬起头,将视线从怀中的星宿罗经仪上面移开。 “咦!?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江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叶朔与祈岚早已没有了踪影。 先前在叶朔将星宿罗经仪扔给江云之时,下一秒,他就拖着祈岚一溜烟的跑了,现在他们两人只怕已经是绕过了好几重山岩石壁了。 “哼,臭小子,千万别让我逮到你!”江云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而二长老与文渊早已被这地下世界的奇异景象所震撼,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嘴里一边发出着由衷的感叹。 “祈岚,天香魔骨图上的方位你还记得吗?”叶朔和祈岚在一处羊肠小道里瞎转悠。 没有了星宿罗经仪,叶朔与祈岚只能靠着天香魔骨图来寻路了。 “记得是记得,不过师兄,我们为什么一看到他们就跑?”祈岚一边说着一边将天香魔骨图拿了出来。 “这个嘛……”叶朔想了想,还没有回答,祈岚却是接着说道,“那个江云看起来好像要把你生吞活剥了似的。” 叶朔一摊手,“所以当然要快跑啦!” “嗯,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叫九曲九弯的地方……”祈岚在天香魔骨图上找寻着方位,叶朔也将头凑了过去,“那前面……那前面应该就是天露泉了!” 两人看到了天露泉的标识,顿时激动起来,“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去天露泉!” 毕竟在这片秘境之内,还有着一个不安定因素——目前不知身处何处的血魁。 血魁的再生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二长老他们用了那么多方法,都无法杀死它,那么现在也只能找寻一种最保险的方式,就是按书中所记载——以天露泉之水浇灌于血魁之上。 先去天露泉,取一些泉水放在身边,之后半途中,若是与血魁不期而遇,就可以顺道把它解决了。 两人心中这样想着,正要前去天露泉的方位,忽然之间,脚下的地面一阵震动。 “血魁!”祈岚几乎是跳了起来,“它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血魁一见到眼前的两人,顿时飞身跃起,两只爪子狠狠的扑向他们,叶朔想也没想,立刻使出了太虚游龙步,拖着祈岚就走。 目前没有必要与它硬碰硬,只要离开了九曲九弯,之后就是天露泉的所在方位了,血魁也就没有太大的威胁了。 叶朔自认为他的步法算得上是精妙了,却迟迟无法甩开身后的血魁。“轰!轰!轰!”地面一阵有节奏的震动着。居然是血魁像一只兔子一样,靠着两条后腿,以跳跃的方式在向前移动着。 它每跳跃一次,就能跳整整一百来米,九曲九弯内部十分复杂,阡陌相交,满满都是分岔路。 叶朔在里面都是胡乱挑选一条路的,他都有些晕乎了,但是血魁就好像是锁定了他们一样,在如此复杂的地形之中,每次都能够正确地选出叶朔所走的那条来,所以叶朔始终无法将它甩掉。 身后血魁跳跃的声音让叶朔心烦不已,最后他直接是回身发出了一个个瞬发光球,将身后道路旁的岩壁打碎,碎落的岩壁将整条道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叶朔一路跑,一路设置的障碍,总算是令那血魁跳跃的声音,渐渐被甩在了身后。 一口气跑出了九曲九弯,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地带,空旷到让人感到心中产生了一丝诡异之感。 因为眼前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块平坦空旷的地面,地面呈灰白色,十分平滑,但上面什么都没有。 祈岚四下打量了一会儿,便要往前走去。 “等等……”叶朔阻止了他,“我感觉前面的空间之内,灵力波动有些不同寻常……” 祈岚闻言,也是释放出了自己的灵魂力量,朝前面探索着。 “是幻术!”祈岚感到自己灵魂力量在前方探索的空间内,那空旷的灰白色地面并没有那么平滑,相反,有一个上下差距极大的陡坡。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破!”叶朔两手掐诀,一道白光涌现。白光向前飞去,忽然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弯,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而后白光扩散开来,在前方形成一个矩形的薄膜。 猛然之间,那层薄膜从中心炸裂而开,就像一块被打碎的玻璃。 随着白光渐渐消散,前方空间内的真实场景渐渐显露出来。 眼前是乱糟糟的场景,破碎的岩石,散落的石块,还有着许许多多的荒草,那些荒草长得极高,起码有一人多高,有的碧绿,也有纯紫色的,还有一种呈诡异的暗红色。它们从碎落的岩石缝中长出。 叶朔释放出灵晶盾将他与祈岚罩住,以防有什么不知名的危险物串出,之后他们才向前查看情况。 穿过了前方那密布的荒草之后,一个巨大凹陷的深坑展现在他们眼前。 那深坑的四周,寸草不生,与不远处密布的荒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深坑呈一个正圆状,四周的边缘十分的平滑而整齐,显然绝对不是自然形成之物。 叶朔大约估算了一下,这个深坑的直径起码有千来米长,而且向下望去,这深坑几乎深不见底,底下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他拿出了天香魔骨图仔细对比了一下,天香魔骨图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在那圆圈之上标注着“天露泉”。 “这里就是天露泉?”叶朔反复又对比了几次,“从图纸上看,真的没有想到这图纸上的小小圆圈,居然是个这么大的深坑。” “我也以为,那小小圆圈只是一个水池子呢!”祈岚朝前方走去,他忽然蹲在地上,细细的打量起那圆坑附近的岩石来。 只见那岩石上,有许多蜂窝状一般的小小气孔,“这是……” “是火山岩。”叶朔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将手贴在岩石之上,能够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热度,从岩石之中传至手心。 “难道说这里是一个火山口,可是看起来也不像啊?”祈岚看起来十分疑惑,“难道是它的下方连通着地底的岩浆?” 叶朔皱皱眉头,“这里难道不应该是天露泉吗!?” 就在两人说话间,忽然,“哗啦”一声,听起来似乎是大量岩石碎裂的声音。 “是血魁,它追上来了。”叶朔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了。只不过他们的作战策略需要有些改变。原先想着只要到达了天露泉,就可以反击血魁,但是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直接把那血魁一脚踹进深坑的方法可能更好一些。 “轰!”血魁从高处落在了地上,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来。 叶朔与祈岚双双眼神交流了一下,顿时心领神会。 只见血魁周身卷起一阵飙风。那飙风极其猛烈,刮得四周的碎石飞起,荒草是连根拔起。那飚风就如同一个小型的龙卷,硬生生的将血魁卷了起来,血魁恼怒非常,他在风中剧烈挣扎着,倒也让正在操纵着风元素的叶朔,感到有些吃力。 但是很快,叶朔的目的就达到了,当那血魁的身体处在深坑上方之时,叶朔立马收起了风元素,血魁没有了风的依托,顿时失去重心,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深坑之内。 看着血魁落入了深坑之中,叶朔与祈岚刚感到一阵轻松,忽然,两根带着血腥气的细线缠上了他们的脚。 两人顿时神色大变,而这满是血腥气的细线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下便将他们拖入了深坑之中。 另一边,三名老者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三人迷路了。 江云虽然嘴上不是非常想承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星宿罗经仪已经不再认他为主人了。 通常而言,越是上乘的宝器,越是有灵性,越是认主人。通常也都是以滴血认主的方式,这样只要主人还活着,宝器就永远不会易手。 但是江云在得到星宿罗经仪之时,为了能够使用它,用了特殊的功法将其改造,使得星宿罗经仪无需经过滴血认主便可使用。 当时他改造了星宿罗经仪之后,还十分的得意,却不想,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星宿罗经仪既然已不用滴血认主,那么,它将会根据使用者们的情况,自行选择它想要的主人。 而那个主人并不是江云。 216.第216章 我不是血魁! “滋啦——”耳边传来的是一阵阵奇怪的声音,那种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块肥肉扔进了油锅一般。 叶朔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漂浮在水上。水的颜色呈一种荧光的淡蓝色,照亮了附近的区域。 借着这荧光的淡蓝,叶朔很快的查看了一下四周,自己目前所处在的地方,应该是一个由地下水冲刷而成的溶洞,这溶洞就像一个蜂窝,各个大小不一的洞穴相互交错相连着,四通八达,又如同地下迷宫,无法辨明方位。 这并不奇怪,毕竟天澜秘境处于地下,有溶洞也很正常。不过……叶朔回想了一下,他先前是被一条带着血腥气的红线拖进了那个巨大的深坑。 没用想到那深坑之下居然会是这样的奇异景象。原先叶朔曾以为那深坑之下会是炙热的岩浆,却没有想到,深坑之下非但没有灼热之感,相反还有着一丝凉爽的气息。 “对了……”叶朔忽然想起来什么,“祈岚!”他呼唤了几声。 “祈岚……祈岚……”溶洞之内,回答叶朔的,只有一阵一阵的回声。辨别着回声传来的声音大小与方位,叶朔叹了一口气,这溶洞的内部构造与地形,只怕是要比先前的“九曲九弯”还要复杂得多。 “早知道就不把那星宿罗经仪还给江云了……”叶朔起身站立在水面上。 先前耳边的“滋啦”声还在响着,只不过声音小了很多。叶朔循声望去,只见淡蓝色的水中,突兀的漂浮着一滩黑色的污渍。 叶朔不知道那是什么,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缓步走过去,那片混沌的黑色在一片晶莹的淡蓝色水中显得尤为刺目。 走近,叶朔才发现,这看起来像是一滩黑血,中间还有着暗红色的,如同一块浮木一般的肢体,这浮木般的肢体周围正在冒着气泡,就像是一条断臂被放入了硫酸中,光是看,就让人的头皮发麻。 “这水在腐蚀它!?”叶朔猛然联想到了二长老先前的话—— “对抗血魁之法,书中记载,最好的方法,是以天露泉之水,浇灌于它的身上。天露泉之水,对于普通人而言,可以调养身息,增加修为。但是对于血魁而言,却是有着极强的腐蚀能力,这是对付血魁的最佳方法。” 难道说,这淡蓝色的就是天露泉水,而血魁,已经被腐蚀的只剩下一条胳膊了? 正在叶朔思考中,忽然溶洞中响起了“哗啦啦——”的一阵响动。 叶朔抬起头,正看到前方高处钟乳石形成的一处,如同桥拱一般的石块上,站着不断地冒着酸水的血魁! 那血魁很明显是断了一条胳膊,它的身体也像是被融化了一般,而它尚存的右手,正抓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在那人湿透的衣衫与血魁身躯相互接触的地方,血魁的皮肤上冒着黑烟,酸水也在不断的流淌下来。 但即便是这样,血魁都不曾放手,牢牢地抓着那人。 “祈岚?”叶朔第一反应就是祈岚了,但是仔细看看好像又不是,那人身上有一件醒目的披风透露了他的身份——是太虚教的首领。 叶朔心中升起一阵诡异之感。明明血魁是太虚教首领所化而成,怎么现在他们会同时出现!? 莫非血魁还可以脱离它作为人类的本体!? “哗——”淡蓝色的水中忽然冒出一个人头来,“淹死我了!我要淹死了!”祈岚的声音在溶洞内部回荡着。 祈岚四肢在水中胡乱的扒拉着,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沉下去,相反还是稳稳地浮在了水面上。 “好神奇啊!”祈岚站在了水面上,正发现叶朔就在他前方,他刚想招呼叶朔,但却看到叶朔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前方……“血魁!”祈岚一阵头皮发麻,小声嘀咕着,“怎么还没死绝!” “它应该是忌惮着我们脚下的天露泉水,所以才不敢靠近。”叶朔注视着血魁,身体却是不断的向后移动着,一直移动到和祈岚并排。 “师兄,要我说,现在我们在天露泉水之上,完全不用惧怕它了,要不直接解决掉这血魁吧!”祈岚虽然嘴上说着解决血魁的话,但当他发现血魁的大眼珠子盯着他时,顿时向后退了几步。 “我也正有此意。”叶朔忽然露出一个浅笑,以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看来,解决掉血魁无疑是最有利的。 至于为什么又出现了太虚教首领,管他呢,指不定是血魁使用的障眼法,亦或者,这太虚教首领的身躯已经是一具空壳了。 溶洞之内,突然亮起几道银光的灵力刀刃,它们快若闪电,直奔血魁所在的方位,血魁不假思索甩出右手上太虚教首领的身躯,似乎是想以此做抵挡。 “不要啊!”原本挺尸状的太虚教首领居然是在此时猛地一抬头,眼见着锋利的灵力刀刃急速接近着自己,他脸上的表情也是顿时呈恐惧状放大了无数倍。 “居然是活的!”叶朔与祈岚都吃了一惊! “妈呀!”眼看眼前被一片银白所遮蔽,太虚教首领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一道道灵力刀刃却是在无比接近太虚教首领之时,打了一个弯,向斜下方俯冲而去,它们的目的地居然是血魁所站在的钟乳石桥拱上面。 “轰!”钟乳石桥拱应声而断,大量破碎的碎石残渣掉入水中。 而太虚教首领,则被血魁当成了一块踏板,血魁猛地一脚踩在太虚教首领的身上,借力向上跃起,跳至更上方的石块上,它匍匐在地,胸口已经开始腐烂的十字形大嘴一张一合,凶相毕露。 可怜的太虚教首领随着碎石一起落进水里,一阵慌乱挣扎之后,又是感到背后传来一股猛烈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吸了起来,他被倒吊着一路往后拖,脑袋淹在水里,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很快,力道消失了。太虚教首领总算是能够抬起头来,他拍胸脯,惊魂未定,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说道:“他为什么不逃?” “也许是……逃不了。”又一名少年的声音响起。 太虚空首领感到背脊发凉,有两道视线正在注视着他。 他犹豫不决一会之后,忽然在水面上摆出了一个下跪的姿势,“两位大人千万不要杀我啊!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如实相告的,放过我吧!” 叶朔与祈岚一阵面面相觑,“我们并没有想要杀你啊。” “等等……”叶朔一把拎起了太虚教首领,“现在的你,是人,还是……?” “我当然是人啊!!”太虚教首领扯着自己的脸,“这绝对是一张人脸啊,你看!!” 叶朔把头别过去,不去看太虚教首领那张、紧张惊恐急躁种种表情混杂在一起,而显得万分扭曲的脸。 “吼——”血魁胸前的大嘴发出一声低声吼叫,似乎是想靠近,但又碍于附近都是天露泉水,它不敢贸然出击。 “我跟你们说啊,血魁最怕天露泉水了!你们把它扔水里就可以啦!”太虚教首领把自己藏在叶朔的身后,战战兢兢发着抖。 “这血魁明知道天露泉水对它的危害,但是还不逃走,是冲着你来的吧。”叶朔忽然将矛头对准太虚教首领。 太虚教首领一时语塞,“它……它……它想钻进我的身体里,这样,它就不用忌惮天露泉水了。” 听着太虚教首领的话,叶朔总觉得这和他所知道的血魁的传闻不同。血魁的人身与血身应该是同一体才是。人身与血身可以相互之间转化,但从来没有听过血魁人身与血身可以分离的说法。 太虚教首领似乎看出了叶朔的狐疑,他赶忙说道:“这听起来的确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我所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你们帮我解决了血魁,我就将一切如实相告!!”太虚教首领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 叶朔飞速的用灵魂力量探测了太虚教首领的神色,果真他没有说谎。当然其实也不用太虚教首领如实相告,在叶朔的搜魂术之下,没有人能够脑中的信息掩藏起来。 太虚教首领目前的灵力波动十分萎靡,即使他想反水,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叶朔将太虚教首领扔在一边,主动接近血魁。 立于石壁之上的血魁显然是紧张了起来,它匍匐着的身躯中心继续向下,看起来就像是趴在石块上。 这样的姿势让叶朔想起了一些灵兽在准备进行远距离的跳跃时,通常会摆出这样的姿势作为准备。 果不其然,下一刻,血魁的后腿突然发力,随后它的整个身躯如同一只迅猛的猎豹,在空中如同一道猩红的闪电划过,眨眼间已经掠过叶朔头顶,直逼太虚教首领。 眼见血魁来袭,太虚教首领几乎是吓得一头扎进水里,但奈何这天露泉水浮力要比普通的水大得多,他根本沉不下去! 祈岚情急之中,发了一个灵力光球打在水面上,将天露泉水反弹,溅起大量的水花。祈岚是炼药师,在灵力攻击上面并没有太多造诣,但这小小灵力光球所溅起的水花却是已经足够了。 血魁看到水花袭来,顿时改变了身形,身躯一个扭转腾挪便向后退去,却不想身后竟是掀起了一条水龙,在水龙之后,天露泉水更是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水幕,铺天盖地,似乎要将他彻底包裹住。 此刻的血魁已被逼至绝路,它眼看退无可退,竟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它再次转身面向太虚教首领,虽然太虚教首领前方也有着天露泉的阻挡,但比起身后的水幕而言却是小了很多。 不顾身躯一经沾染上天露泉之水,便被灼烧成一个个小洞,血魁发了疯似的扑向太虚教首领,血魁身上的小洞已然扩大了十几倍,大量的酸水渗出,血魁除去骨架,几乎看不出它的原型来了。 “救命啊!”太虚教首领在水面上四肢并用的爬行着,他还算聪明,在水面上滚了一圈,再次让天露泉水浸透他的全身。 血魁并无退意,仅剩的一只手抓住太虚教首领,顷刻血魁的手黑烟滚滚,只剩下森然白骨,它什么都不顾,一个猛扑就要钻进太虚教首领的身体里! …… 叶朔将水幕卸下,很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我要死啦!”这是太虚教首领撕心裂肺的叫声。 “我要死啦!”这是祈岚痛彻心扉的叫声。 然而真正死的……“滋——”浸在天露泉水中的血魁浑身冒着气泡,正在逐渐变成一滩黑水。 太虚教首领与祈岚相互看了一眼,尴尬的笑了一下。 原来,在血魁即将钻入太虚教首领身体的那一瞬间,祈岚病急乱投医,直接是横在了太虚教首领与血魁身躯之间,“砰!”的一声,血魁撞在了祈岚的身上,非但没有进入他身躯,相反还被弹了出去,被弹飞的血魁落入了天露泉水中,于是就变成了那副模样。 “太好了!这万恶的血魁总算是死了!”太虚教首领的反应看起来居然是比叶朔与祈岚还要高兴。 身躯被腐蚀完后的血魁,已然成为了一滩黑血,但是在这滩黑血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隐约散发着光芒。 叶朔将它从黑血中捞了出来,那是一个红黑色的宝珠,比握紧的拳头稍微小了一些,暗暗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太虚教首领一看到那颗宝珠,居然是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神里满是恐惧之色。 “这是什么东西?”叶朔转身向他问道。 太虚教首领先是一个劲地摇头,而后低声说道:“我不是血魁。” 谁都能看出来此事一定有隐情了,“那……”叶朔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太虚教首领却是对着叶朔祈岚看了看,又似乎在想什么,突然惊讶的说道:“原来教主让我盯住的人,就是你们!” 说出这话,太虚教首领顿时觉得自己说漏嘴了,他心里挣扎了一下,吼道:“老子早就不想干啦!” 217.第217章 人造血魁 “人体改造!”祈岚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居然真的会有这样可怕的实验!” “如果是太虚教的话,并不奇怪。”叶朔又想起那天在栖霞峰上,太虚教的血衣人就那样轻易的将几万人切割成了碎块,太虚教,什么时候把人命当回事过。 一般而言,血魁的寿命与平常人差不多。血魁的血身是不会变老的,但它的人身却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老,随后衰老死亡。这是一个常态,当人身死亡之后,血身也会随之消失。 但是由于血魁的血身不会变老,也由此,产生了一个惨无人道的计划——对于即将老死的血魁,去给它找一个合适的人身,强行让血魁寄生于其上。 而被寄生的那个人,他有思想,也能活动,但却是真正的丧失了自我,很多时候,他是被血魁的本性所操控着的。对于被血魁所寄生之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了。 太虚教首领,不,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太虚教的人了,他叫段安顺。曾经,只是一个在江边打渔的渔夫。 对于过去,段安顺只有朦胧的回忆,他只记得,在一个暴雨的晚上,他被一群黑衣人带走。 随后他就不省人事了,等到再一次醒来,就是在一个屋子里面。 那间屋子很小,而且十分阴暗,还有些潮湿。小小的屋子里面大约蜷缩着几十个人,他们看起来十分担惊受怕,互相依偎着,瑟瑟发抖。 段安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要大难临头了。 他正在想要向屋子里的人询问情况时,屋子边上的一扇小门被猛地打开了。出现了两个戴着铁面具的人,那两人个子很高,穿着一身黑衣,一进来便不由分说地随便在屋子里抓起一个人来。 那被抓起的人拼命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叫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我还不想死,放过我吧!” 不想死……段安顺心里猛然一惊,透过门外的光,隐隐约约,他看到了小门外的场景,似乎小门外是一间更大的屋子,然而那间屋子满地都是血。段安顺打了一个寒战,拼命的往后面缩。 那两个戴铁面具的人并不在意屋子里的俘虏惊恐的反应,不由分说的将那个还在不断挣扎的人一下拖走了,“砰!”屋子里的门被再度关上,整间屋子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隔着小门,段安顺似乎听见隔壁传来着一阵阵撕心裂肺,又有着无边恐惧的惨叫声,那仿佛是生命走到尽头的绝望呐喊,是痛苦深至灵魂的吼叫。 没有过多久,小门再一次被打开。小门被打开时,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狠狠的抖了一下,又一个哭喊着的俘虏被带出了小门。 接着又和先前一样,隔壁又传来了阵阵让人心悸的惨叫声。 小屋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说不定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没有人能够逃得走。段安顺并不想坐以待毙,他想逃走,但是有屋子里的其他俘虏一样,他绝望地发现,整间屋子只有那个小门一个出口。 谁都不想看到那扇小门打开,所以不会有人去主动打开那扇小门的。屋子里的俘虏,早晚都会被抓走,谁先谁后只是时间的问题。 小门一开一闭,不知道开关了几次,段安顺都几乎已经麻木,纵然隔壁还是不断的传来这惨叫的声音,但是对于段安顺而言,早就没有了第一次听见的震撼感,他知道,他很快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在死亡的边缘线上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挣扎,却始终无法逃离死亡的宿命。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段安顺想不明白,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在海边打鱼的渔夫而已,他一直都只是在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这一次被抓走的人,正是段安顺,连段安顺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他居然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完全不像先前的俘虏那样,哭爹喊娘的咆哮哀嚎着。 “也许那个时候。我是真正的感到绝望了,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挣扎什么了。”段安顺回忆往事时,这样说着。 具体的情况他已记不得,但他当时的那种心情,他却是深深的印在了心底,“那是一种心如死灰,万念俱灰般的感觉。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这种绝望至死的心境,才让我成功的成为了血魁的寄生体。” 被拖着带离了小屋之后,映入段安顺眼前的,是一张边上挂满了镣铐的,狭长的,已经生锈了的铁床。那铁床的边上还有着一些看起来十分可怕诡异的刑具,那些刑具闪着寒光,森然恐怖。 那张铁床下方的地面上全是血,铁床上也都是血。这间大屋子的光并不明亮,仅仅只是在铁床的上方有两颗夜明珠照耀着。这两颗夜明珠的颜色呈浅蓝色,在那样的环境中,这浅蓝色的光更是照得这间屋子诡异非常。 由于光线暗淡,段安顺看不清整间屋子的全貌,但他闻到了一股让他作呕的尸臭味。 被那两个铁面人狠狠的扔在了铁床上,段安顺的四肢都被镣铐铐了起来。这时段安顺才发现,原来铁床的后面,有着大量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从他们的衣着上可以辨明,那些尸体,正是先前和他一起被关在小黑屋中的人。 看到了这一切,段安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很快,我也要变得和他们一样了。”当时的段安顺满脑子只有这一个想法,也没有注意到那两个铁面人已经退去,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手上拿着一把小刀的穿着白衣的蒙面人。 那些蒙面人的白衣上四处都是鲜血溅开的血花,他们不声不响,直接拿着小刀划向段安顺的身躯。 随后他只感到身体上,全是无以加复的疼痛,感觉身上的每一根经脉,每一寸皮肤都被切割开来。他感觉自己的血肉像一朵炸裂而开的猩红鲜花,身体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的塞入自己的血肉之中,段安顺痛苦的喊叫着。他终于明白了,先前的那些俘虏到底经历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才会发出那样绝望惨烈的喊叫。 眼前红光闪烁,段安顺只看到有人在他的头顶上方举起了一个散发着红光的宝珠。那宝珠的红光与头顶夜明珠的蓝光交织在一起,相互融通,竟是合成了一种奇异的幽绿色,那幽绿色在他的头顶飘飘忽忽,如同一层轻纱。 那薄如蝉翼的轻纱缓缓的覆盖在了段安顺的身上,而后忽然之间红光大增! 段安顺只觉得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有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大脑,他的意识,他的全部一切。 纵然,段安顺看起来还是段安顺。 但是“段安顺”已经无法独立地作为一个人了,“段安顺”有了一个新的主人。 躺在铁床上的段安顺只听见耳边一阵低声的耳语,“天哪,居然融合的会这么成功!” 当段安顺被从铁床上放下来的那一瞬间,身体上的所有不适统统都消失了,疼痛也好,绝望也罢,一切都不存在,段安顺就像是一个新生的生命。 段安顺是血魁,是太虚教的一名首领,在教中,他有着许多的部下,他可以颐指气使,他可以飞扬跋扈,但是他,唯独不是自己。 “一种明明自己的意识很清醒,但是却能够感觉到自身是在被操控着,这种感受,我终于解脱了!”段安顺猛然给了叶朔与祈岚一人一个大大的熊抱。 “你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段安顺跪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叶朔和祈岚看着段安顺的这副激动的模样,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又自顾自地喜极而泣了一会儿,段安顺突然说道:“两位恩人,既然你们救了我的命,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具体报答你们的,不如我把我知道的秘密统统都告诉你们吧!” “你是说太虚教的秘密!?”叶朔顿时来了兴趣。 “嗯!”段安顺狠狠的点了一下头,“两位恩人,你们一定要小心啊!现在太虚教教主正在通缉你们呢。” “通缉我们?为什么要通缉我们?我们哪里惹到太虚教了!?”祈岚闻言,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难道说,因为我们还活着?”叶朔歪了一下头,思索道:“在栖霞峰,那些血衣人尚未灭口成功,所以跟踪我们,要把我们斩草除根?” “其实这么说倒也没错。当初太虚教教主发布命令的时候,说的是,让我们盯住从栖霞峰一劫中,活下来的人。” “盯住我们,然后呢?”祈岚凑近段安顺,段安顺被祈岚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然后了呀,就是让我们盯着那些活下来的人,并且按时汇报。”段安顺很老实地把他所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好奇怪呀,为什么就只是盯着呢!?”祈岚脸上一副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真的只是这样啊!教主当初说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呢!”段安顺无辜的摊了摊手,“我没有理由骗两位恩人啊!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放开神识,让你们搜索!” “也许是那个教主还没有想好接下来的对策?”叶朔摆摆头,“管他呢,拿到天澜花之后我就要撤了,还管它什么太虚教,太弱教。” 祈岚也点点头,“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天澜花。至于他……”祈岚看了一眼段安顺。 段安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捡起地上的红色宝珠,捧到了叶朔与祈岚的面前,“这颗红色宝珠,是血魁的精魄所凝。拿去炼化,必然对修炼有着极大的提升!就当是见面礼送给两位恩人了!!千万不要杀掉我啊!之前的事都是血魁干的,不是我干的!” 叶朔与祈岚满脸的黑线,“我们并没有想过要杀掉你啊……” “只不过我们接下来还要更深入天澜秘境,不可能留你在身边。所以接下来请好自为之。”叶朔说道。 听到对方并没有要将自己赶尽杀绝的意思,段安顺顿时从地上跳了起来,他也不顾天澜秘境之内险境重重,手中什么地图都没有,段安顺心中被一种重获自由的喜悦所环绕,竟是一溜烟的跑远了。 留下的叶朔与祈岚又是一阵无语,“师兄,他刚刚走的地方是通向哪儿的?”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通往出口的路。” 此时,天澜秘境的入口处,却是聚集了大量的人。 “我听二柱说,那个雇他们的人,就是让他们来一个叫天澜秘境的地方。”说话的是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汉子。 “那看样子应该就是这里了?”又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人说道:“虽然先前没有来过天澜秘境,但是我听说天澜秘境尚未开启之时,外部机关重重,怎么我们来到这里,一个禁制也没碰到。” “笨蛋!”又一个人说话了,他看起来不像先前的两个汉子那么粗俗,所穿的一种面料也比他们稍好了一些,看起来是一个修灵者。 他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没有遇到禁制,是因为这里的禁制,早在先前就被人打破了!” “禁制被打破了?”那中年汉子来了兴趣,“会不会就是雇佣了二柱的那些人?这么说,二柱已经跟着那些人进去寻宝了?” “二柱在这里呀!”忽然之间耳边传来了几人惊慌失措的叫声,循着声音望去,可以看见一堆七零八落的尸块倒在一块岩石的角落边。 “啊!二柱他们都死了!!”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阵惊讶的呼喝声,“是不是被那些雇佣他们的人杀人灭口了!?” “你们先别说话!”那名修灵者皱着眉头注视着入口处一地的狼藉之像。“这里似乎经历过什么激烈的大战……” 他说着,渐渐的闭上了眼睛,不久,猛然睁开,以一种被钱砸到了的语气说道:“天澜秘境居然被打开了!” “天澜秘境居然被打开了!”而后,这个消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得满城风雨。 218.第218章 不速之客 天澜秘境内不分昼夜,叶朔与祈岚本想按着天香魔骨图走,但他们却惊讶地发现,其实整个天香魔骨域那两层,他们所得到的那张地图图纸,是在表面的第一层的。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方位,从天露泉的巨坑之中落下,顺着泉水流经地下河,才来到了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下溶洞中,这里的地形错综复杂,也与他们得到的那张地图,图纸上的方位完全对应不起来。 叶朔与祈岚已经兜兜转转了好久,时间也不断的在流逝。由于不分昼夜,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困在这溶洞中困了多久。 好在峰回路转,叶朔在用灵魂力量向前探路之时,忽然发现了一个,离开溶洞的出口。两人这才从四通八达,交错相通的溶洞之内走了出来。 两人走出溶洞,才发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原之上长满了紫色边缘的叶子,幽绿色花瓣的奇异植物。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换条路走,因为这奇异的植物先前在溶洞中也出现过。这奇异的植物,并非只是看起来诡异,它那紫色边缘的叶子上充满了毒素。先前祈岚就不慎被那紫色叶子的毒素所沾染到。 所幸叶朔在离开炼药师公会之时,还带了一些能够解百毒的清毒剂。祈岚这才没有多少大碍。 而现在平原之上,放眼望去,全是这些奇异植物。而且相比溶洞之中还大了不少,枝繁叶茂,茎根粗壮,大约有三四人高,就像一棵棵长得像花似得大树。 但是要绕路的话,就得从溶洞外的石壁上攀沿而上。可谁又知道石壁之上会有什么东西等待着他们,也不知走这条路,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够回到天香魔骨域的第一层空间。 然而时间不等人,叶朔与祈岚在溶洞之中并没有感觉到时间流逝的有多快。但事实上,自从那一批前来天澜秘境入口找失踪的村民的人离开之后,已经过去了多日。 在外界得知天澜秘境被人强行打破之后,关于这个消息早已传得满城风雨,已经有大队的人马迫不及待的进入了秘境。 这一批又一批的人马之中,既有没有多大本事,仅仅是来秘境捞一把的人,也有实力强大,想要在这天澜秘境之内,寻到稀世宝物之人。 天澜秘境,西南。 这里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大红大紫的花朵开得妖艳,开得热烈,清风席卷起道道沙浪,打着盘旋一路扫荡过拔节的苇尖,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野草香气。一眼望去,仿佛是一块安详乐土。 然而,就在下一刻,随着一阵剧烈的能量风暴,裹挟着空间通道悄然显现,并从尚未稳定的传送口中吞吐出几个人影后,这里的静谧也被正式宣告打破。 忽然出现的这几名不速之客,俱是一身焚天派装束,只领头的少年另披着一件宽松的栗色长袍,华稠锦缎,两只空荡荡的袖管被甩在身后,随着他不断加快的步伐,正一上一下,有节奏的跳动着。 面上虽是挂着一脸温煦的笑容,但旁人若是听到他的名号,便绝不会因其眼下所展露出的单纯无害,而心存半点轻视。 焚天派墨凉城。作为举派公认的天才,更是七大门派比试会最有力的冠军争夺者,他的实力早已奠定了他的地位。 而紧追在他身后,一路将骂街进行到底的熟悉身影,正是焚天派名存实亡的大弟子郭阳云。 “墨凉城!你已经无视老子一路了!再不给我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咱们不算完!”终于,当几人再次跨过一处小土坡时,郭阳云索性在原地站定,脚底狠狠刨着地上的泥土,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墨凉城的脚步,也随着这句话停顿了下来。背对姿势只维持了片刻,就缓慢的侧转过身,与紧赶而上的几人相对而立。此时他的眼中沉淀着一片深邃,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上的平静假象。 落在最后的两人,自然就是郭阳云那万年不变的跟班:晋鹏和高畅。此时他们都是战战兢兢,同时在心里不住祈祷着:城门失火,可千万不要殃及池鱼啊! 僵持半晌,墨凉城先开了口:“师兄,你这一路除了喊着我的名字骂骂咧咧,就没说过一句有意义的话,却要我回答你什么呢?” 郭阳云一肚子的话,给他堵得险些背过气去。大喘了几口,才愤愤道:“还在明知故问!好,我……我就是要问问你,这支队伍,到底谁才是队长?你我两个,到底是谁说了算?” 墨凉城依旧是轻言慢语:“谁是队长都没有关系。我所在乎的,只是尽早完成师父交待下来的任务,难道你不这样认为么?”说到这里,他一向舒展的双眉竟是有了几分聚拢的趋势,目光也是愈发犀利。 郭阳云虽是已经再三克制,一听这话,还是给气得跳了起来:“好!你无所谓是吧!那这一路到底是谁拿着鸡毛当令箭,管东管西,指挥这指挥那?我之前想去玄武玉,你说浪费时间,好我忍了;我分明看见潜夜派的几个小崽子鬼鬼祟祟,说不定就是发现了什么隐秘的洞府,我想跟上去探个究竟,你又跟我来一句不该管的事别多管!还有……还有……” 他见不得自己的指控无人响应,竟是当场拉起了友军:“还有晋鹏,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看到一只野兔形的灵兽,要不是墨凉城拦着,也许你现在已经收伏它做你的灵宠了!再有你高畅,之前咱们经过风烟峡谷的时候,就连你想方便一下,他都不答应啊!他墨凉城管天管地,还管人……” “好了大师兄……”正在极力假扮透明人的晋鹏和高畅忽然被点名拉进争端,心里对郭阳云不是没有埋怨的。 此时一见墨凉城淡然的视线朝自己这边一扫,都是连忙摇手撇清道:“凉城师弟做的也没有错啊。那只野兔灵兽,后来我在百科图鉴上查到过,其实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凶兽。平时伪装成单纯无害的样子,一旦有人擅自去捉,立刻就会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还有那风烟峡谷,本来就是险地…… 往来的罡风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出现,卷进其中的人畜都会被切成碎片。还有那里长年弥漫的瘴气,吸得多了,更是会令人头昏脑胀,迷失方向,最终生生的留在那里做活死人!这些在临出发之前,掌门都是警告过咱们的,只怪我们自己没听仔细,怨不得凉城师弟……” “哈!”郭阳云一声冷笑,拉来的友军不仅没能给自己缓解半分压力,反而是一转身就投了敌,也由不得他不气得胃疼。 “很好,墨凉城你够狠,你是师父的头号宠儿,你是焚天派最耀眼的天才!我们都是给你拖后腿的废物,行了不?但是即便如此!现在你这个天才,还不是跟我们这几个废物在执行着同样的任务? 这也就说明了,在师父眼里,你,我,”双指朝着墨凉城凌空一比划,又反向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一戳,“还有他们两个,”摊掌在几人之间划个半圆,又恶狠狠的补充道:“根本就是同一档次!不要总是自以为高人一等!” “唔。”墨凉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郭阳云以为他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嘴角开始得意的上扬后,才微笑道:“九曲玄阴丹的教训还近在眼前,师兄可千万不要忘了。如果你的办事能力,真有你自夸的那么靠谱的话,这一次师父也不用专程派我跟着你们了,你说对么?” “你……你……对你个头!”郭阳云的暴跳如雷,一遇上墨凉城的风轻云淡,最终似乎都只有撞得头破血流的份,连唯一憋出的一句反驳也幼稚得如同小孩子吵嘴一般。就连一旁的晋鹏和高畅也是面有揶揄之色,更是气得他一阵跳脚大骂。 “你少拿师父来压我!小子你虽然叫我一声师兄,倒要问问你眼里有过我这个师兄么?不管怎么样,我入门比你早,辈分比你高……” 然而伴随着他那一串标准不带卡壳的骂街出口,墨凉城却是已经自顾自的掏出了传音玉简,一面迅速查阅着几条未读简讯,脸上露出了少许深思之色。同时注入神念,与对面进行着简短的交流。 晋鹏和高畅只注视着那块玉简几次暗淡而又亮起,而墨凉城最终的反应则是了然一笑,直接举到口边回道:“好,我知道了。” 便翻手将玉简收起,抬起眼皮瞥向郭阳云,淡淡道:“师兄,听说在争夺九曲玄阴丹那次任务中,你曾经和破月派发生过一些冲突?” “……是,又怎样?你忽然问这个干什么?”正骂得起劲的郭阳云忽然听了墨凉城这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杵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没好气的答应了一句。他再怎么头脑简单,也不会以为墨凉城是想为此事替他打抱不平。 墨凉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与其说是在给他解释,倒不如说是在向众人宣布他的一个决定:“破月派的罗帝星刚刚传讯过我,说他发现了一处隐蔽的空间通道。从入口设置的结界强度,以及周边的种种环境迹象看来,很有可能是通向天澜秘境中的三大险地之一。所以他邀请我暂时联手,同往一探,至于进入后的诸般宝物归属,大家各凭本事。 我琢磨着,这提议倒也可行。因此稍后大家见了面,你主动给之前被你招惹过的那几人道个歉,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既然稍后便要同心协力,我还是希望尽量摒弃前嫌,不要因为你,再闹出什么不愉快,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不好意思,我想我不明白!”郭阳云的眼睛瞪得像牛一样大,鼻孔里呼哧呼哧的朝外喷着粗气,而他此时的表情更像是被人兜面打了一拳,“是,你说的我都承认,我确实跟破月派发生过冲突,我还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那又怎么样? 他们本来就是我们焚天派的下辖门派,打了也就打了,再说那天也是他们想独吞九曲玄阴丹,是他们先挑事的!没叫他们来山门前下跪磕头,就已经算是便宜他们了,现在你竟然叫我给他们赔不是? 他罗帝星想探索险地,又没有把握,所以想拉上你壮胆,这是他有求于你啊!为什么你还要上赶着巴结他?墨凉城!你身为强者的尊严到哪里去了?还不仅是如此,你这简直是在玷辱我焚天大派的威名啊!就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也绝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我没有时间听你那么多理由。一句话,你不肯道歉是不是?”墨凉城的声音冷了下来,通常在他难得严肃的时候,也就代表着他是真的动怒了。在这一刻,他周身的灵压都在提升,方寸之内的气流都有着暂时冻结的迹象。 “不肯!我不会道歉的!打死我也不道歉!”偏偏郭阳云就是不识相,当此情形,仍是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歇斯底里的嚷着,“你墨凉城自己爱给人家道歉你就去!你就算想抱着破月派大腿叫他们亲爹我也不管你……” “那你识得这块令牌不识?”话音未落,墨凉城手中已是出现了一块寒光闪闪的铁牌,牌面上盘绕着繁复的花纹,“下山前是师父亲手将这令牌鉴交给我,嘱咐见之如见他老人家亲临!我的话你可以不听,如今我是代表师父命令你!再问你一遍,你到底道不道歉?” “这……你……”郭阳云双眼发直的瞪着墨凉城手中的令牌,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这块令牌在焚天派的意义他当然很清楚,甚至不需要再看第二眼,他也知道这绝不是仿冒的。 虚无极一向偏爱墨凉城他知道,却不想如今连这代表着无上权威的令鉴也可以交了给他!他也相信,哪怕是墨凉城现在就给掌门传讯,他得到的答复也还会是一样。 219.第219章 破月派 天澜秘境之内,焚天派的争执依旧。 如果今天这场争端仅仅发生在郭阳云和墨凉城之间,或许郭阳云还会选择坚决的抗争到底。 然而事实却是,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那个平等竞争的资格。 面对墨凉城手中令牌的剧烈冲击,反而令郭阳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他狠狠一甩头:“反正我是不会道歉的! 罗帝星邀请的是你,我们这些废物在不在边上,反正也没有什么两样,你一个人去跟他们合作就够了!老子自己走!大不了回去以后,我再向师父请罪就是了!”几句话撂下,当真是头也不回,大踏步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晋鹏和高畅傻在原地,直是左右为难。 这一路上郭阳云和墨凉城的冲突也不是第一次了,往常大不了拌几句嘴也就过去了,如今竟是直接演变到了分道扬镳。他一个人闹脾气走人也罢了,到头来最难做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中间人? 好一会儿,晋鹏才想起结结巴巴的向墨凉城解释:“那个,凉城师弟,你不要太介意啊……大师兄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此时的墨凉城,周身煞气收敛,笑容安然和煦,又隐隐恢复成了叶朔在酒楼初见时的那个天真少年。“你们还是快去追他吧,师兄那个莽撞的性子,一个人走也实在令人担心。” “……多谢凉城师弟体谅!”晋鹏和高畅匆匆一点头,连忙快步追赶郭阳云而去。 虽然从本心说来,他们更愿意继续跟着墨凉城,毕竟在这危机四伏的天澜秘境,还是待在这位神通广大的师弟身边,安全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 但同时,他们还是郭阳云的小弟,再加上,就如墨凉城所言,让他一个人上路,实在是令人不能省心…… 虽然晋鹏和高畅很快就追赶上了郭阳云,但他们最后与墨凉城的几句对话仍是清晰的听在郭阳云耳中,这对于正处在气头上的他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因此这两个忠心小弟的头上难免又各自挨了几拳。 墨凉城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听着风里仍不时飘来的几句嬉笑怒骂,嘴角渐渐划开了一丝浅淡笑意。 这,才是焚天派啊。 随即,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传音玉简。从表面流转的淡淡光泽看来,这块玉简从刚才起,就是始终维持在传讯状态的。 罗帝星,破月派的首席精英,一向以心狠手辣闻名。他可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对手。虽然自己还不至于怕他,但是,那个往往祸从口出的师兄就不一定了。 因此这个约,自己还是单独去赴的好。 一道灵力再次注入,这一次是真正切断了传讯。 罗帝星,归元秘境一别,已逾数月,我可是很期待与你的再次交锋啊—— 天香魔骨域,“地运河”。 名字虽然叫河,但是,河的内部流淌的却不是水。那是一条由移动的流沙组成的河流。究其原因,应该是沙子之下,有着流动的地下河水。 当然,叶朔与祈岚并不过多的关注于这些,只要知道一旦陷进了这流沙之中,想要再把身体拔出来,就是难于上青天了。 顺着“地运河”逆流而上,一直向前走,走过一段一段的陡坡,两人终于回到了天香魔骨域的第一层。 有地图,按照地图寻找,找到天澜花并不难。只不过叶朔这时才发现,整个天香魔骨域简直大得可怕。 从地图上看,通往天澜花生长之地的区域,看起来似乎并不大。但事实上想要前往那里,几乎是需要跋山涉水的。 其实这一点,当初在地图上看到“天露泉”的时候,叶朔就差不多已经知道了。“天露泉”在地图上面,只是一个比指甲盖还要小的小小圆圈,但事实上,那却是一个有着百丈之宽,如同一个巨大湖泊一般的深坑。 但是……这条“地运河”在地图的最边缘,从地图上看来,从头至尾不过只是一条小小的小蚯蚓长度,而叶朔与祈岚本人却是走得几乎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由于没有昼夜之分,他们两人身上也没有带计时的仪器,那种感觉就好像,整条“地运河”根本没有尽头一般。 祈岚几乎都觉得自己顺着这条“地运河”走了将近一个月。要不是最后看到了“地运河”尽头一块巨大的石壁,知道自己的艰苦徒步之旅终于要到尽头了,只怕祈岚几乎要坚持不下去了。 当然,时间并没有那么长。叶朔与祈岚大约在“地运河”上面花了三天的时间。但是这短暂的三天时间,足以让大批的人马进入到天澜秘境的深处。 “前面居然有打斗的声音!?”叶朔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兵戎相交之声。 “天澜秘境里面还有别人吗?莫非是那三个老头?他们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祈岚急忙跑着向前看去。 “这声音听起来……远远不止三人,起码有十几人之多。”叶朔沉思了一下,“莫非是因为我们打开了天澜秘境的禁制,有人正巧发现了这个秘密,而且将其传播了出去。这才吸引了大批的人马。” 祈岚恍然大悟状说道:“这样说来,那些人还真是占了个大便宜。”随后又面带不屑说道:“天澜秘境的内部禁制比外部更加惊险。连外部禁制都打不开的人,就算现在能跑进来,还不是平白无故的送命。” 叶朔倒不在意那些人会不会送命,他现在在意的,只有天澜花。 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赶忙继续往前跑着。 此时,兵刃相交之声更近了,还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名老者骂骂咧咧的声音。 没错了,那几名骂骂咧咧的老者,正是先前叶朔他们遇到的那三名老者。 那三名老者身上统统都有负伤,尤其是二长老看起来伤得不轻。而他们的对手,则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小年轻,年龄大约20岁都不到,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他们服饰统一,手中都握着同一款式的长剑,想来出自于同一门派。 “黄口小儿,若不是我们兄弟三人受了重伤,几时会怕过你们?”二长老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怒目圆睁。 看来这三名老者身上受的伤,并非是这一群年轻人造成的。 “几位前辈,我们也不想留下‘不尊老’的名号,所以还请你们乖乖地将手中的宝器交出来。这样我们立马就放过你们。”为首的一人轻挑一下眉毛,略嘲讽的说道。 “哈哈哈,可笑,放过我们!?没有了宝器,怎么可能在这险境重重的天澜秘境之内活着走出去!?”江云冷笑一声,手中紧握的名风古剑寒光凛冽,似乎正在表达他主人心中的不满。 “破月派!?”叶朔一看那群人身上的服饰便明白了,这些人身上所穿的衣着与当初韩娣月所穿衣着,是同一款式。 “破月派?”祈岚看了看叶朔的表情,“破月派和你的关系不好吗?感觉师兄你脸上的表情不太友善。” “倒也不能说不好,但也说不上好。”叶朔摇摇头。 “师兄,我看情形对那三个老头似乎有些不利啊……”祈岚躲在一块岩壁之后,悄悄打量着正在对峙的两方人。 叶朔自然是知道祈岚心中在想什么,虽然这三名老者本身就有想要进入天澜秘境,获得宝物的野心。但是不论怎么讲,他与祈岚当初能够顺利的进入天澜秘境,还是依托了这三位老者的帮助。 更何况,之前还坑了那三名老者几次。现在这三名老者受了重伤,还被人以多欺少,趁人之危,顺手帮他们一下也是应该的。 叶朔看了看那几名破月派弟子,祈岚问道:“怎么样?那些人难对付吗?” “那些人,一脸炮灰相。”丝毫不用释放灵魂力量去探测什么,叶朔就能够感受到破月派弟子他们身上低迷的灵力波动。 通常情况下,灵力波动低迷的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实力强大,刻意隐藏自己的灵力波动,另外一种……他的灵力波动就是这么低迷。 很明显破月派的那些弟子,绝对不可能是第一种情况。 那些弟子手中统一形制的长剑,只是普普通通用铁所打造的,是一种最为普通的武器装备,想来他们在派内的地位也不会太高。 “我觉得其实我们根本用不着出手。”叶朔忽然笑道:“也许那些破月派弟子连受了重伤的那三名老者都打不过。” 似乎是在印证叶朔的说法,破月派弟子不再对那三名老者冷嘲热讽,为首的那名弟子长剑一挥,伴随着一阵从体内发出的灵力波动,便向那三名老者攻击而去。 “二长老,后退!”江云狠狠地一咬牙,手中紧握的名风古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在名风古剑的衬托下,更是显得那么名弟子手中的长剑寒酸无比。 那冲上前去的弟子看到这一幕,竟然是心中一阵雀跃,“真是一把好剑,要是那人死了,此间自然就归入我的名下。” “砰!砰!”两声巨响之后,随着一阵不大的能量波动逐渐散开,江云手中的名风古剑闪耀依旧,倒是那破月派弟子手中的长剑已然断成了好几截。 不但手中的长剑断了,那名破月派弟子更是被这能量波动逼得后退了好几步。 虽然这一场正面迎击,看起来江云胜的毫无悬念,然而他的脸上却是毫无喜悦之情,相反他面色惨白,冷汗连连,似乎在痛苦的忍受着什么。 “噗……”江云终于是撑不住,反手将名风古剑插在地上,支撑住他几乎要摔倒在地上的身躯,狠狠喷出了一口鲜血。 不但如此,他握着名风古剑的右手虎口处,也是流出了一道道黑色的血。 “哈哈哈!”破月派弟子见此情景,更是得意一笑,也不顾手中的长剑已然断裂,双手化掌为刃,将灵力聚于手中,对着那三名老者劈打过去。 三名老者见状,立马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但真正能够防御得了的只有文渊一人。江云的身体一看就知道是动不了了。而至于二长老,他一旦要运起灵力,便是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头晕眼花。 文渊将自身的灵力,在三人之前形成一道气流状的屏障,至于能不能躲得过那名破月派弟子的攻击他心中也没有底。先前在一入险地之内的激战,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灵力。 他也不敢去想,即使防御得这名破月派弟子的攻击,那之后的十几名破月派弟子的攻击,他又该如何抵挡? 也罢,不去想这些了。正当文渊正要使出全力抵挡这轮攻击时,此时,对面的那名破月派弟子忽然惨叫一声,随后被掀翻在地。整个人都呈一个“大”字的形状,扑倒在了地上。 而文渊的身前却是出现了一面晶莹剔透的灵晶盾。 那被掀翻在地的破月派弟子显然是因为撞上了这面灵晶盾,被自己的力量所反弹,才摔的这么惨的。 “师兄!”站在后面的一堆破月派弟子围过去查看情况。 “你这三个老东西,又使了什么手段?”为首的那名破月派弟子,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那么能抵抗!?” 在一堆师弟面前,他被摆了一道,让师弟们看到了他这副惨状。那名弟子心中,自然是极为不爽,他转身对其他弟子说道:“何必和这几个老家伙客气!?我们一起上!” 而文渊则是不明所以,但又十分庆幸地看着身前的这一面灵晶盾,他回头看向二长老与江云。但是二长老与江云一脸茫然的表情告诉了文渊,这并不是他们所为。 “真是奇怪,这三名老者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叶朔躲在岩壁后面碎碎念,“按理说,他们的实力并不差,手中还有这么多宝器加成,怎么会连这些炮灰一样的弟子都打不过?”叶朔收回了不远处释放出的灵晶盾,不解道。 220.第220章 破月派——罗帝星 “地运河”附近,黄沙飞扬。 那十几名破月派弟子皆是满嘴的沙子,沙尘涌动,让那些弟子仅仅只是睁眼,都几乎做不到。 细小的沙子打在身上,本应该是轻若无物的,但此刻那些破月派弟子一个个苦不堪言,细沙击打在他们身上的力量,就像在被人用无数的石头砸中。 “可恶的老头子!又在用什么妖术!”先前那名为首的破月派弟子,正在用他那看起来光芒黯淡的灵光盾抵御沙尘的袭击。 “可恶!”身前的灵光盾越来越小,仅仅只能够抵挡住自己的身躯,那名弟子飞扬的衣袂已经被细沙划成了一条一条。 “师兄!我们快跑吧!我们不是那三个老头的对手啊!”已经有弟子开始哀嚎了。 “是啊,师兄,到时候罗师兄又要怪我们拖后腿了!”一众弟子开始应和道。 那为首弟子眉头皱了皱,似乎他的师弟们提到的“罗师兄”很是让他忌惮。 不久前,破月派一众人马进入天澜秘境,之所以出现现在兵分两路的结果,正是因为他们的罗师兄罗帝星嫌弃他们这群拖油瓶。这些弟子倒也识趣,一个个灰溜溜的走了。 “明明只是三个受了重伤,几近濒死的老头子,为什么还能够发动这样猛烈的沙尘风暴!”为首弟子狠狠一咬牙,“三位老前辈……方才是我们出言不逊,我们认输……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而他口中的三位前辈正面面相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二长老捂着胸口,正在艰难的将一颗保命药丸吞进肚子里。 先前那个忽然出现的灵晶盾已经让他们很莫名了,而后,在那些破月派弟子打算一起进攻的时候,忽然身后的“地运河”之内,流沙被猛然掀起,如同在沙河之中一条巨龙抬起了头,随后那细沙就仿佛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涌向那些已经不知所措的破月派弟子。 三名老者以为这是天澜秘境之内,自然的变化现象,还在心中暗叫不好,只怕是要有新的能量风暴要在这片空间里面出现了。以他们现在所剩的力量,基本上是要葬身于此处了。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风沙卷起的区域,仅仅只有四五十平米,刚好将那十几名破月派弟子包裹在内,而除去这片范围,其他区域的空间能量一片祥和,附近的各处能量团,也没有要爆发的痕迹。 将这风沙尘暴强行归于自然现象显然是站不住脚的。莫非在这片区域内,还有人在暗中帮助着他们? 听到了破月派弟子的哀嚎声,叶朔将不远处还处在狂暴状态的风元素驱散掉。顿时细沙就像没有了依托,像沙雨一般纷纷扬扬的洒落着。 见到风沙尘暴停了下来,那些破月派弟子连忙从堆积的细沙之中爬了出来。 在叶朔身后的祈岚此时看他们的表情却是变了又变。 “我好像想起来了……” 祈岚盯着那些破月派弟子,语调变得诡异起来,“我先前就觉得这个什么破月派有点耳熟。但是因为想不起来什么,所以也没有在意。但是看到他们这群人一副这样的嘴脸,我突然想起来了。当初在拍卖会场录下了我的痛哭声,拿来威胁我的人,不就是破月派的吗?!” “等等啊,祈岚……”叶朔连忙想要去阻止他。 叶朔心中的想法,就是在暗中帮助那三名老者,好让破月派的弟子以为是那三名老者所为。从而不再去找那三名老者的麻烦,知难而退。救了那三名老者一命,也算是还了他们当初替自己探路,与借用了江云星宿罗经仪一用的人情。 他并不想露脸,扯进这场纷争之中。 但是祈岚的那句,“又是破月派这群小人!”从岩壁之后传出,声音特别的响亮,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些原本要走的破月派弟子刚刚抬起脚,忽然又折了回来。 “是谁!?”那三名老者也诧异地回头。 破月派弟子看到那三名老者的反应,自然知道了这三名老者与那发出声音之人并不认识,而从这句话的声音辨别,说出这句话的应该只是一个少年。 虽然那些破月派弟子行的的确是小人之举,但是就这样被人指出,难免脸面上挂不住。既然那三名他们对付不了的老者与那少年不是一伙人。那么破月派弟子们自然是要找到那少年好好的“理论”一番。 “是什么人,躲在背后躲躲藏藏的大放厥词!?”破月派弟子先是卑躬屈膝的看向那三名老者,发现那三名老者并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便大摇大摆的走向了不远处的那块巨大岩壁。 那三名老者自然不会阻止他们。 三名老者心中想着:既然先是有高手在暗中相助,后又有人说道,“又是破月派这群小人!”看来这位高手,是针对的破月派。而破月派那些弟子却全然不知,以为先前的攻击都是他们三人所为。 这三名老者,自然是十分喜闻乐见的看着破月派弟子上前去“理论”一番。 看着破月派弟子走近,叶朔无奈,祈岚也十分的不好意思,轻声说道:“没想到刚才我的声音居然会这么响……” 无奈的叶朔难得的故弄玄虚了一次。 那些已经散落的细沙,忽然之间再次涌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它们并不猛烈,相反的,却是意外的柔和。那些细沙如同袅袅的青烟,逐渐聚拢,最后竟是幻化出一个人形来。 破月派弟子听见身后有响动,一回头便让他们吃了一惊。 那个由细沙组成的人影,身形清瘦,是一名老者,颇有仙风道骨之感。这名老者,叶朔还是以自己的师傅了尘道长作为原型的。 只见那人影缓缓开口:“几位小友,我已放了你们一条生路。为何还不速速离开?” 破月派弟子见这情形,脸都吓青了。 而此时,他们的脚下,细沙开始流动起来,如同小蛇一般,蜿蜒的游到他们脚下,随后向他们的脚腕处延伸,如同黄色的麻绳,将他们的双脚捆住。随后用力一拉,那些弟子顿时摔倒在地,被拖离了岩壁。 三名老者含着笑意看着那些破月派弟子在地上被拖走。 “老前辈,我们错了,快放过我们吧!”破月派弟子们哀鸿遍野,哭喊着求饶。 “那还不快走?”人影收回了那些破月派弟子脚下的细沙。 破月派弟子恢复了自由,瞬间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了。就在他们离开之后,那由细沙组成的人影,也随风而散了。 见破月派弟子离开了,三名老者也站起身来,想要对岩壁之后的人道谢。 江云刚刚向岩壁靠近,忽然之间,他的怀中飞出了一件散发着金光的物体。 仔细一看,居然是他的星宿罗经仪,那星宿罗经仪在空中绕了几圈,随后,就像是发现了自己熟悉的人一般,“嗖——”的一下飞向了岩壁之后。 三名老者相互对视了一眼,也不顾身体受了重伤,急忙朝着岩壁之后跑去。 而岩壁之后,叶朔极其尴尬的捧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叶朔每一次把它扔出去,那星宿罗经仪不出意外都会自动回来,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祈岚在旁边看得差点笑出声来。 这意思很明显,星宿罗经仪在认叶朔做主人。 同一时刻,天澜秘境之内,正在发生着一场血腥无比的激战。而这场激战的主人公,亦是一名破月派弟子。 “罗帝星!且不说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空间通道是我们先发现的,秘钥也是我们先找到的,现在你说一句要,我们二话不说就让给你,同时主动退出,不敢与你竞争!你为何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不可?” 一处不高的小土坡上,大约四五个潜夜派服饰的弟子一步一跌的栽了下来,此时几人皆是衣衫染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眼看着后方已是再无退路,当中一个身形瘦高的弟子终是忍不住绝望的嘶喊起来,声音已经恐惧得近乎失形! 小土坡的另一边,一道鬼魅般的暗影正在缓慢上爬,移动轨迹丝毫未因对面的诅咒而有片刻停顿。很快,它就如同真实的死神一般投射在了几人眼前。 正值夕阳西下,然而凡是那道暗影所经之处,似乎便是连光线也无法穿透的绝对黑暗,足以将一切的光明和温暖都隔绝在它的规则之外。 被阴影所铺满的地面上,连随风轻摇的小花小草也失去了生机,每一颗碎小的沙粒似乎都在它的脚下颤抖。 在他身后,两只乌鸦同时交飞而起,织就出一片死寂的逆流,伴随着两声嘶嘎的长鸣,为眼前的情境更添了几分森冷,既似人间,又如地府。 再瞧他逐渐暴露出的侧首边,斜斜倒影出一排锋利的钩爪,然而,若是再看得仔细些,便会知道,那并不是钩爪,而是持在那人手中的一杆赤红色长戟,足有半人来长,前端的刀锋还在一滴滴的淌下鲜血,几乎将半数戟面都染得透红。 在亲身遭遇过的潜夜派弟子眼中,都认得那正是不久之前,刚刚夺走过自己数名同伴性命的凶器,而且更是或许就在下一刻,也将插进自己胸膛的催命符。极致的仇恨和恐惧早已烧红了他们的双眼,却也同时封住了他们的喉咙。 似火的夕阳为这位最残忍的凶手勾勒出了一个血色的轮廓,同时也映照出了他的正身,令人意外的是,那却也不过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头暗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 英俊无匹的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而出,兼之以棱角分明的线条,锐利深邃的目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无孔不入的压迫感仿佛浑然天成。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放了你?然后让你们再把禁地的秘密到处宣传?你们以为,天底下会有那么便宜的事么?” “我们不会走漏消息的!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发一个毒誓……罗帝星……!血罗刹大人!求您看在潜夜派和破月派世代交好的情面上,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从此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那先前喊话的弟子与罗帝星冰冷的视线甫一相接,心脏便是由衷升起了一股寒意,感到舌头仿佛已经僵硬得不是自己的,强挤出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轻。最后终于承受不住这份压力,当着罗帝星的面,扑通一声跪倒了下去,连连磕头,同时尝试着去抱住他的裤腿。 剩余的几名潜夜派弟子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幕,各自心有戚戚,此时却也无人再去讥嘲他的丑态毕露。毕竟,自己等人今日能否活命,都还要寄托在他的这副奴颜卑相上。 又或者该说,是寄托在他这副奴颜卑相,能否取悦对面那个冷血杀神的基础上。 破月派罗帝星,人称“血罗刹”,出道多年,堪称得是“不与世俗同列”的典范。单看那一身暗金色长袍,潇洒傲物,狂妄恣意,七大门派之中,在外走动时从不穿代表山门的服饰,也就属他为第一人。 就连门派内部的重大活动,是否参加,往往也要看他的心情。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在自己的房间中闭关修炼,连同门的师兄弟等闲也难以见到他一面。而正是因着他这份由实力所堆砌出的神秘感,就更是令得如付莫生般的一众弟子对他敬若神明。 罗帝星行事我行我素,置一应门规如无物。门中长老每提起他时,都是少不了摇头苦笑。但俗话说瑕不掩瑜,他始终都是破月派当之无愧的首席精英。 对他时不时耍的那些脾气和傲气,这些长老们是不想管,也不敢管。毕竟这样优秀的弟子,如果他们破月派不要,那可是会有很多的门派抢着要。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破月派的损失了。 无论到了任何地方,精英的待遇,总是要比普通人好得多的。 221.第221章 破月派——罗帝星 二 这片区域之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几个死去的潜夜派弟子们的尸体孤零零地散落在地上,鲜血浸满衣衫,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恐惧与绝望。 这一切,只因为他们遭遇到的敌人——血罗刹,罗帝星。 说到罗帝星的崛起,原本要比墨凉城,甚至是昔日的宫天影,都更加迅速和富有传奇色彩。 只是他的作风过于心狠手辣,凡是在他手底走过的敌人,就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的,赫赫声名可说都是在尸山血海中建立起来的。即使是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有限于不得杀伤人命的规矩,残肢断臂却也是少不了的。 因此发展到后来,众弟子几乎是一见自己和罗帝星对上,当即二话不说,弃剑认输。那时的宫天影也因与安云兄弟反目,自封修为,泯然众人。久而久之,罗帝星嫌弃这比试无趣,索性彻底退出。 而近期墨凉城顶着天才光环横空出世,这也是他即将参加的第一届大赛,罗帝星也在同时宣布复出,有心要在擂台之上,当众与他一决高下。 对罗帝星而言,整个定天山脉,除了对虚无极尚怀敬畏,对墨凉城尚存忌惮外,其余众人一概不屑入眼。这份狂傲似乎也正如同他的名字,帝星当空,群星失色! 在那弟子话一出口后,罗帝星竟是反常的陷入了一言不发。而他既不说话,其余几人也不敢抢先开口,只能强撑着挤出笑脸,极力想将自己最虔诚的样子展现在他面前。 扑面而来的寒风凌厉如刀,这并不只是肉体上的痛苦,更是破开肌肤,疯狂的从每个毛孔中钻入,浩荡肆虐,最终狠狠砍在血管上的一刀。 在这阵诡异的僵持中,又有两道身影翻过小土坡,默默站到了罗帝星身后。来者是一男一女,年纪同样都是甚轻,穿着鲜明的破月派服饰,此时都是一副居高临下,打量着俘虏的神情,浑然忘却了就在不久前,争夺九曲玄阴丹的那一战中,他们也同样是遭人蹂躏的手下败将。 “哼,潜夜派一向就是跟着玄天派混饭吃的狗,与我破月派何来的世代交好!这些窝囊废为求保命,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罗师兄,杀了他们吧。” 开口的女子是韩娣月。既然有她在场,方才墨凉城与罗帝星传讯时,玉简另一头吵着要郭阳云道歉的,也就不难想象是哪一位了。同时她一边说着话,更是小鸟依人的朝罗帝星身边靠了靠,眼波流转,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爱慕。 罗帝星皱了皱眉,一言不发的朝边上挪了一步,接着抬起脚,将那名跪地哀求的弟子狠狠踢了出去。在众人都为他这突然的动作骇得一哆嗦时,罗帝星已是再度抬手,掌心不偏不斜的迎向潜夜派一众,一团灵力光球正在迅速凝聚。 光明绚烂到了极致,便是黑暗,正如那片华光绽放的中心点,一切的光线、声音、世间万象,仿佛都在此处止歇,地狱裂开了一线缺口,等待着吞噬最初的蒙昧。 “下次投胎,最好安分一些。别再这么看热闹不嫌命长,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不——不要啊!血罗刹大人,求您开恩……”潜夜派几名弟子失声惨呼。 眼睁睁的看着那灵力光球已经膨胀到了足有半人来高,终于有一名弟子血红着双目,双手奋力结印,即使过于勉强的动作已经令他的骨节都变了形,那一连串的印诀却仍是完整的勾画了出来。 “既然你不让我们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我跟你拼了……!彗星大爆裂!”最后一个手印扣下,那名弟子仰天一声咆哮,自脚底猛然笼罩上了一层圆盘状的金光,冲天而起,四面的沙石都被掀得层层倒飞。 而那弟子维持着最后一分清醒,猛地将身边唯一的一名女弟子远远推了出去,喝道:“快跑!快去找救兵!”接着双手各自牵拉起五道金色光线,朝着对面的罗帝星狠狠投射而去。 罗帝星神色淡然,冷着脸看着十道光束扑面而来,只是不慌不忙的抬起手,那一团原本要用来攻击的灵力光球此时倒成了最好的武器,稳稳的将进攻路线引至一点,同时又似一面最坚固的盾牌,将一应打击隔绝在外。 在两股能量的博弈中,灵力光球可说是稳占上风,十道光束起初来势汹汹,而今却是难以再犯分毫。看这势头,完全消湮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随手将对方的拼死一击化解,罗帝星略微斜过视线,眼里染上了一抹更浓重的杀意。 那看似死到临头的潜夜派弟子却并未显出慌乱,蓦然大喝一声,那正与灵力光球胶着的十道光束忽然发生了变化。 并非是在力道上的显著增强,反而是如同最狡猾的游鱼一般,除了留下当中一道作为支柱,其余光束竟都是擦着球体的表面,朝着四面八方弹射了出去。一时间地平线上以罗帝星的立足点为分界,上上下下蔓延过大量刺眼的金色光线,如同是一场被浓缩到了极致的日落。 一旁的韩娣月和付莫生都被刺得微眯起了双眼,抬起手臂遮挡。 那名弟子的攻击却不仅是这样虚张声势而已,在他不停顿的操纵下,那些从不同角度穿梭过的光线再度转向,沿着罗帝星脚跟一周纷纷插入地面,转眼就结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牢笼,正正将罗帝星锁在其中。 同时每一道光束都再度分出一道厉芒,准确的锁定在了罗帝星心脏部位。 “哈哈哈……爆!”那名弟子怒喝一声,大张的手掌猛然收紧,光牢也同时卷起了一阵惊天大爆炸,流动的光珠在有限的范围内相互碰撞,每每便是一爆再爆,光牢内部已经完全淹没在了一片虚无的白光中。 “罗师兄!”韩娣月惊恐的大喊着。一方面是付莫生死命拉着,另一方面是她自己也恐惧于那爆炸的威力,以至于她现在竟连罗帝星究竟是生是死都无法确认。 “咳……哈……罗帝星……死吧!死吧!”那名弟子周身已是开始止不住的爆出鲜血。 这“彗星大爆裂”的原理几乎相当于半个禁咒,完全是燃烧气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做法。能施展出如此强大的招式,自身便需要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但此时复仇的快感已经令他感觉不到疼痛了。如果真能拉着罗帝星一起死,那对他这种小人物来说,这条命也算丢得不冤了! 只是,事实真会如他所愿么? 爆炸的烟尘散尽后,仓促结成的光牢已经完全崩解,而在空地的中心处,一道更加璀璨的灵晶盾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任它外界地动山摇,兀自巍然屹立,宛如跨越了亘古万年。 随后,通透的晶芒收敛到了极致,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道身影,衣衫平整,神色从容,依然的傲视众生,冷酷如昔。 罗帝星,毫发无伤! “不……怎么会……这怎么可能?!”那名弟子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他比谁都清楚,如果罗帝星不死,那死的就是他了。而且除了自己的同门,连一个给他陪葬的人都不会有! 罗帝星冷冷的瞥了韩娣月一眼,似乎在责备她方才的大惊小怪。接着才将视线转向那个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的潜夜派弟子,掂了掂手中的灵力光球,下一刻,便以一个毫无花巧的姿势,向对面甩了出去。 “师兄!”那名潜夜派的女弟子原本已经跑出了一段路程,眼看着情势紧急,忍不住又站定脚步,凄惨的悲鸣在平原上空遥遥回荡,惊飞了数只盘旋而过的鸟雀。 “快走!若蕊师妹,走啊——”那名弟子眼看着袭到面前的灵力光球,匆匆架起灵晶盾迎击,同时别过头冲着师妹大喊。 然而这徒劳的抵抗只让他来得及留下一句遗言,灵力光球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击垮了他的盾牌,笼罩上了他的身子。光幕中起初还能看到一个奋力挣扎的人形,痛苦的面容被拉得很长,犹如一幅干枯的水墨画。 只在转眼之间,他的轮廓已经被肢解成了无数破碎的粒子,又被新一轮的冲击波撕扯成了齑粉,灰飞烟灭,死无全尸。一旁的几名弟子也被叠带出的能量风暴卷了进去,抛飞出数丈开外,各自狂喷鲜血。 那名女弟子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人间惨剧,刹那间只觉得血管里的血都冻结住了。但眼前的战场的确不是她能插得上手的,继续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多送一条性命。最终她咬了咬牙,继续朝着相反的方向没命的跑了出去。 嘴唇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鲜血的腥涩感被她生生咽进了喉咙,又在肺腑中搅得天翻地覆。 “哼,你还想逃到哪里去?下去陪你的师兄吧!” 罗帝星自然是不会忘了这一只小羔羊,手中一团灵力光球再度聚集而起,势如奔雷,毫不留情的卷席而去。那女弟子虽已竭力加快速度,又如何能敌得过天地能量之疾,没出几步就被追了上来,光球正中后心,很快就将她整个人都吞没了进去。 罗帝星目光无丝毫波澜,转过身提起长戟,继续走向不远处那几名苟延残喘的弟子,便要一口气将他们尽数结果。 然而还未等他一击递出,忽然敏锐的感觉到,这片空间的灵压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波动。罗帝星是何等人物,当即停步旋身,面前景象刚一入眼,狞恶的笑容便是微微一滞。 就见那名原本应该已经被轰了个正着的女弟子,此时正好端端的站在一旁。除了脸上还有着藏不住的惊恐,就根本看不出刚才的攻击对她造成了任何损害。 在她面前伫立着一个与罗帝星年纪相仿的少年,打扮随性,与罗帝星的冷峻不同,那少年看起来潇洒而温和。 他此时单掌推出,掌心间还缭绕着一团团的黑色雾气。 罗帝星一眼看出,那并非是任何的灵技,只是方才那足以夷平一座山的攻击被他巧妙化解后,由于空间中的能量紊乱,所产生黑色烟迹的少许遗留。 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罗帝星微微眯起了眼睛,根据他的感应,那少年似乎是根据自己所运用的天地元素,瞬间聚集起了相反的等量元素,两相碰撞,便是悄无声息的各自抵消了去。能将元素操纵得如此精准,这少年还是他所见过的第一人。 “看各位的服饰,大家同样出身定天山脉。来到这天澜秘境,只为寻宝而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何必非要杀人害命呢?”那少年义正词严。 能将元素操纵得如此精准的少年,自然便是叶朔了。 他与祈岚原本只是刚好路过,这也令他感叹,或许自己真是极易招灾惹祸的体质,好端端走个路,也能碰到一群人打打杀杀。 从先前他与祈岚好不容易才从天露泉的矿洞里爬出来,来到天香魔骨域的第一层,就看到了破月派与那3名老者的交战。 本来是好意帮那3名老者赶走那些破月派弟子。没想到却因为星宿罗经仪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3名老者发现他之后,居然是跪地不起,恩人恩人不断的叫,江云甚至还要将星宿罗经仪送给他。 先前叶朔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3名老者是有求于他。3名老者在途经一险地时,遇到了一只样貌诡异的生物,他们与之激战,受了重伤,并且染了毒。 而解毒的解药,正巧在天澜花的附近。既然顺路,加之江云愿意送出星宿罗经仪,何乐不为呢。 有了星宿罗经仪,自然是要比图纸清晰得多。不但如此,星宿罗经仪还能够将一些进入险地的秘钥的方位标识得清清楚楚。为了获得天澜花所在的险地——“梦魇之域”的秘钥,叶朔这才来到附近。 而刚才经过的这一路上,他就已经顺手拆解过不知道多少场纠纷了。 222.第222章 你就是叶朔? 天澜秘境之内,两方人马对峙着。 叶朔这回眼瞧着那少女有生命危险,没多想就出手救下。 接着才看清双方各自穿着,罗帝星虽是特立独行,但他背后那两人却是来自破月派,且都是一副气定神闲模样,也就自然而然将他们归为了一路。 “……哦?你是哪条地缝里蹦出来的杂碎,没听错的话,你是在教训我?你可知道我是谁?”罗帝星这些年已经听惯了奉承,当他的权威罕见的受到挑衅,最初的惊疑过后,眼中的杀机再度大盛。 虽然这少年的元素控制手段的确令他称奇,但也不过是一些偏门手段罢了,还怕他凭这一招翻过了天? 更何况,根据叶朔的说法,他同样是来自定天山脉。七大门派中有数的精英弟子,他总算也是一一认识,既然是他闻所未闻之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 再加上他从叶朔身上感应到的灵力波动,仅仅是刚刚踏入聚气级,而他却是早已达到了聚气五段巅峰!比之墨凉城也仅仅一线之隔!此人不来招惹还好,既然非要多管闲事,他杀一人是杀,杀更多人也是杀! “这不是……居然是你们两个!?”祈岚忽然认出了什么,他指着罗帝星身后的韩娣月与付莫生。 这两个人的样貌深深的印在了祈岚的脑海里,当初在拍卖会场,就是他们两个逼着祈岚付下巨款。 这一次居然又见到了他们,真是狭路相逢。 “哈哈!”韩娣月很明显也是看到了祈岚,忽然扬嘴一笑,“原来是当初在拍卖会场上,趁机……” “你闭嘴!”眼看着韩娣月要说出他心中最不愿意提到的事情,祈岚难得的暴怒了一回,他这一声大喝,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也是让罗帝星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了,祈岚少爷?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韩娣月继续笑语盈盈的,毕竟是祈岚有把柄在她手上,虽然自己也的确趁机捞了一笔,但她才不信,祈岚会有这个胆子,当面把自己打一顿。 即使祈岚真的恼羞成怒,朝自己动手,韩娣月微微一笑,她还真想看看罗帝星大展身手的模样。 祈岚内心一阵凌乱,他心中早就把破月派的人从头到尾,都骂了一顿,但是,现在的情况的确是对他不利。 虽然破月派只有三个人,但是那个罗帝星……这四周的尸体想必都是他所为,他看起来实在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招惹的对象。 踏入天澜秘境后,祈岚就变得谨慎了很多。虽然祈家的势力,足以让他在定天城中横着走,但是,这天澜秘境中势力众多,就连许多偏远城池的人马,也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如果自己在这里不明不白的给人杀了,祈家恐怕连凶手都追查不到,只能说是死了白死。 虽然身边有着叶朔,安全系数可以提高很多,但是……叶朔现在急于获得天澜花,他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叶朔牵扯进来,耽搁了行程。 “师兄,咱们还是快走吧……”祈岚小心的拉了拉叶朔的衣袖,“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如今天澜秘境内势力众多,各自都为宝物打破了头,一等离开这里,谁还认识谁啊? 那个,我们要的是天澜花不是吗!?师兄,我们要抓紧点时间,去把天澜花拿到手啊!” 祈岚抓着叶朔的手就要走,忽然传来一人讥讽的笑声,只见韩娣月冷笑道:“没有想到祈岚少爷是这么胆小的人,我不过就说了几句话,你这就要认怂了。果真是做贼心虚呀!” 祈岚听着这话几乎是青筋暴起,但他还是告诫着自己,不能逞一时意气,千万要忍住。 叶朔却是一副没有想要离开的样子,看着祈岚说道:“你真的要走了?” 祈岚被这样一问,紧握的双拳更是一紧,口中却还是说道:“走!随便他们怎么说,我不和他们计较这些。” “那好,我们走。” “叶朔!别走!帮帮我们吧!”那少女看到叶朔竟似真要掉头就走,急得在他背后大声喊道。 “你看,现在是有人要把我们留下了。” 叶朔对祈岚说着,转了个身,“你……”叶朔一向有不记人脸的毛病,听那少女唤出自己的名字,回头对她多看了两眼,一张熟悉的脸渐渐在记忆中浮现了出来。 “你是,烈火流云……的主人?” 此事还要追溯到叶朔出发前往人鱼岛之前。当时他为了找到一艘可用的船,在码头上反复奔走,刚好撞到了拍卖场的地下交易,被捉走的烈火流云还发了狂。 当时自己和这少女为了制服发狂的烈火流云,还真是颇费了一番苦功。 而在此事了结后,叶朔又接连经历了激战海鬼王,以及炼药师大赛的重重风波,如今再见到那少女,码头混战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脑海中,竟是有了种恍如隔世之感。 也不知怎的,叶朔对于动物的亲切感远远胜过人类。好比最初一心惦记宝宝,颜雪梦对他而言就只是“宝宝的主人”。如今虽然记起了那少女,记忆中闪过的第一个名字却仍然是“烈火流云”。 “……对,就是我,我叫秋若蕊。” 那少女秋若蕊听了叶朔的称呼,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但眼下还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叶朔,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如果你今天走了,我和几位师兄就都会没命的!求求你,帮帮我们,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的!” “叶朔?”听到这个名字,罗帝星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古怪起来。“你是玄天派的叶朔?” “是。又怎样?你认得我?”叶朔莫名其妙。 他再怎么不记人,也还记得自己跟眼前这人绝对是素昧平生,为何他在提起自己的名字时,却是一副自己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架势?况且他分明是只知道名字,却不识得自己的长相,想到郭阳云曾被人冒名作恶,莫非自己的名字也曾经给人顶了,还招惹上这个煞星? “呵……原来是你。可惜啊,如果你肯好好的躲在玄天派就没事。……但是既然是你!现在就算你再想走,我也不会放你走了!给我老老实实的受死吧!”接下来的发展,无形中似乎更在验证叶朔的猜测。 罗帝星是当真跟这个名字有仇,而且如今更是将他对这个名字的恨意,全都发泄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这位师兄……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叶朔一脸无语,虽说最开始他就已经决定为了祈岚留下对付破月派的人,但是莫名被人这么仇恨,总归也想弄清楚原因。“我不认识你啊,你为什么要杀我?” 自从他第一眼见到罗帝星,就从这个人身上感到了一股极危险的气息。以他的实力,一看就是门派中精英弟子级别的。 而自己一个小小的新晋弟子,就算因为在门派大赛上的表现,勉强有了一点小名气,那应该也只够在低阶弟子中逞逞威风,为何会引得一个精英弟子如此仇恨自己? 记忆中跟破月派唯一有过的一点交集,就是那一场九曲玄阴丹的争夺战。但当时成功竞拍下的既不是自己,事后用一只傀儡把他们打趴下的也是焚天派,要说人家是为此事报复,也未免太过牵强。 罗帝星此时的表情简直就是狰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只要给我记住,现在既然是我要你死,你就非死不可!” 叶朔还不知道,罗帝星并没有认错人。他所指的“受人之托”,其实就是阮石。作为七大门派中,唯一一个有资格跟他走得近些的,即使只是为了有一个人近距离见证自己的辉煌,但相处得久了,罗帝星对他倒也有了几分朋友间的关照。 早在叶朔第一次与碎星派发生冲突之时,阮石就曾向罗帝星痛诉过自己对此人的恨意。当时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事后在阮石的再三抱怨中,他也算是模模糊糊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当阮石决定利用赫连正诚父女,向玄天派展开复仇计划,却在溪临山谷一败再败后,他也曾经传讯前来,声称此番是孤注一掷,如果三天之内还没有消息,或许就是遭遇了不测,恳求他为自己报仇。之后就关闭了联络。 罗帝星这一回终于有了几分重视,接连几次传音,阮石那边都再也没有了回应。但他留在玉简内的灵魂烙印却并未消失,也就是说他现在没有死,只是不知道失踪到了哪里去。 以罗帝星的性格,就算叶朔当真害死了他的朋友,他也不会为了义气,千里追杀,所以此事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但如今既是他自己送上门来,顺手将他清理掉,也不会花什么力气,那又何乐而不为。 此事真正激怒罗帝星的,是在于他想罩着的人,竟然有人敢去为难,那是不把他罗帝星放在眼里。比起兄弟之义,还是自己的面子更令他看重一些。 没等叶朔反应过来,罗帝星已经一道灵力光球甩了过来。叶朔化掌为刃,与他的攻击正面相抵。没出一会儿,已是感到掌缘被灼烧得一阵火辣辣的,脚底也在地面拖出了一道深长沟壑。迫不得已,神念稍一灌注,空气中游离的火元素已是迅速聚拢,如同一件火焰纱衣般在他的手臂上套了一层。 有了这层加持,叶朔周身的灵力波动也是再度提高了一截。借着风势狠狠一扬手,硬是将那团霸道的光球攻击扫飞了出去,直直撞进数丈外的平地。只听“嗵”的一声,就如同是在空地上投下了一颗大炸弹,惊天的爆炸席卷起层层漩涡,激起的沙土足有十几米来高。 而在一切风平浪静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直径五六米左右的巨大陷坑,似乎还在无言的见证着,那一击的威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看来,有两把刷子么。”罗帝星静默的看着一旁的深坑,对叶朔的实力算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但仅仅是如此,仍然不值得让他正眼相待。 “但是很可惜,你今天遇到的是我!”话锋再转,这是连舌尖上都流转着的刻毒。微微眯起的双眼,如同两条锁定了猎物的毒蛇。 “叶朔,你要小心啊!他是破月派罗帝星,不仅实力在七大门派中数一数二,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咱们最好不要跟他硬碰,还是制造机会逃走为上……”秋若蕊在一旁紧张的出声叮嘱。 虽然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似乎都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导致罗帝星忽然把矛头转到了叶朔身上,害得他现在想走也走不成,她现在真是开始后悔把叶朔也拖下水了。 “罗帝星?”叶朔将这个名字在嘴边念了一遍。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但是已经记不起来了。连名字都记不起来的人,真的会跟自己有过什么不可解的深仇大恨么? 罗帝星听在耳中,微微冷笑:“不错,但我更希望你称呼我‘血罗刹’。无名小卒没资格直呼我的名字!”话音未落,又是一连数道灵力光刃闪电般的击向叶朔,如同一场光影的狂欢。 叶朔沉心静气,见招拆招,将袭到眼前的灵力光刃逐一挥开。一面也不忘架起灵晶盾,将祈岚和秋若蕊罩在其中,免得他们被奔走的气刃误伤。 在双方试探性的交手过数招后,罗帝星猛然一戟挥出,同时上身大幅度前倾,一道紫黑色华光几乎是紧贴着他的眉眼平行处暴涌而出。强劲的气流一路呼啸过处,竟是生生撕扯开了一道狭长的空间裂缝。 这天澜秘境的空间本就极不稳定,一处波动稍一紊乱,激撞的灵力横波透过空气不断传导,又将成片相邻的空间也卷了进来。 祈岚和秋若蕊看在眼里,那裂缝刚成形时,不过半截手掌长宽,而等袭到叶朔头顶之时,已是扩散到了足以将他整个脑袋都吞吸进去的无底黑洞。 223.第223章 棋逢对手 一时之间,天地异象也相应而生,乌云层层堆积,沙飞石走,阴风怒号,触眼一片肃杀之气。可以说,现在就是罗帝星自己想控制这道空间裂缝,也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怎么会这样!?小心哪!!”只见猛烈的阴风之中,秋若蕊奔走而出,正想释放出灵晶盾救叶朔。 “别乱来!”祈岚一把拖住她,“相信我师兄吧。你别去给他添乱,就已经是在帮他了。” “可是……”秋若蕊跺了跺脚,“你真的了解罗帝星么?我不否认叶朔的实力,但是他这一招,除了焚天派的墨凉城,只怕绝大部分的精英弟子都接不下来!那你说,叶朔他打算怎么应付?” “我怎么会知道!”祈岚虽已极力镇定,但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是泄露了他的慌张,“只是如果是师兄的话,就一定可以有办法的……” 叶朔凝视着眼前的空间裂缝,在这一刻,他的心跳同样加速起来,但那并非是因为慌张,而是一种,遇强则强的兴奋感。 不知何时,他开始喜欢上了在一次次面对强敌中挑战自我、突破自我,也许在骨子里,他同样有着好战的血统。 脚跟朝外侧一旋,身形略微后移,同时双手迅速结印。这不同于任何一套灵技的印诀,但随着他的动作,围绕着那道空间裂缝的四方灵力,忽然都掀起了新一轮的波动。 大量游离的元素自动聚集而起,凝固成了一方方晶状的粒子,层层平铺,四道晶光闪烁的盾牌以可见的轨迹在空中逐渐成形。此时围观众人也隐约看出了他想做些什么,都不禁为这大胆的举动捏了一把冷汗。 “——灵晶盾,封!”最后叶朔一声大喝,印诀猛然扣下。悬在额角的一滴冷汗也终于滑落下来,啪嗒一声敲打在地面上。 伴随着上方最后一道盾面的推移,光匣成形,那可怖的裂缝已是被牢牢封锁在了其中。 黑暗中依然交织着电闪雷鸣,似乎因为被限制住了活动范围,令其中的空间乱流都变得尤为狂暴起来。 几条电蛇四面乱窜,挣扎着要冲出盾面,而在叶朔的控制之下,那层晶盾也正不断朝当中收缩,盾面与闪电的几次碰撞,最终都是险而又险的强行将电花压了下去。 在盾面已经压缩到只剩拳头大小时,内部的裂缝猛然朝外一翻,轰然炸裂,爆溅开一团缭绕着黑烟的硕大火球,犹如引燃了一场小型雷暴。 漫溢的冲击力与盾面相互碰撞良久,终是彼此抵消,一齐消散在了这片正在缓缓恢复原状的空间之中。 祈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许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从当初在拍卖场上,两人的相看两相厌,时至今日,叶朔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不知不觉的高大到了这种程度。 仿佛只要站在他的身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庇护。在这个时候,似乎他已经把昔日那天之骄子的光环丢到了脑后。 “将空间裂缝封锁到一个更小的空间里,再让两个空间彼此抵消……原来如此,还真是有趣的做法啊。”罗帝星舔了舔嘴唇,显然叶朔能够在这一招下活了下来,令得他也是隐有动容。 “但是啊……好运不会永远眷顾你。再试试我这一招如何?”简短的赞许过后,罗帝星片刻不停,长戟横至身前,抬手在虚空中寸寸抚过。 在他灵力灌注后的戟面上,逐渐焕发出了一层层幽蓝色的暗光,如同跳动的鬼火一般,邪气空前大增,似乎有什么沉睡的怪物,正要从其中苏醒。 看出了他要动真格的,叶朔连口气都顾不上喘,赶忙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然而在叶朔如临大敌之际,罗帝星却是忽然停了下来。 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正在发光的传音玉简,匆匆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格外尴尬,如果叶朔没有看错的话,甚至还显出了几分委屈。就如同是两个小孩拌嘴吵架,最后其中那个吵输了不服气,蹲在地上扁着嘴要哭的小孩一样。 一向冷血无情,嗜杀成性的罗帝星,看了一条消息之后很委屈?这不止是叶朔,就连祈岚和秋若蕊也宁愿相信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紧接着,就像是为了证明他们没有看错,罗帝星极不自然的主动开了口:“……今天就算你运气好,我还另有要事,恕不奉陪。等到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我再跟你一较高下!” “咦?可是……”叶朔才刚嘟哝了一声,罗帝星又是匆匆打断道:“你少啰嗦!如果连那种程度的比赛都不够格参加,那可是会让我很看不起的啊——你不会那么窝囊吧?嗯?叶朔?” “呃……”参加倒是能参加。 但是听说到时候为了确保公平,不是要精英弟子跟精英弟子打,普通弟子跟普通弟子打的么?但是我还不是精英弟子啊!——在罗帝星强势邀战后,叶朔默默的将一长串解释咽了下去,干笑道:“也行啊。其实只要你别动不动就杀人,我也是可以跟你好好较量一下的……” “看来这个无聊的比赛,在这一届,终于会变得稍稍令人期待一些了啊……”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罗帝星默默颔首,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似乎是忽然才想起一旁瑟缩的几名潜夜派弟子,唇边缓缓勾起一丝冷笑。 “我罗帝星,一向敬重强者。既然那几个人是你想保,我可以给你一个面子。但是为了让他们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罗帝星话音未落,随手挽出个枪花,光影盘旋,煞是好看。 然而下一刻,出现在几人眼中的,竟然是一道鲜血的轮盘!潜夜派几名弟子的一条手臂,就在那光影缤纷间悄然离体,又在高速回荡的风刃中被搅成了碎末。而罗帝星便在那几人的嘶声惨呼中,冷冷一笑,扬长而去。 “众位师兄……”秋若蕊见到这么血腥残忍的一幕,吓得直接跪了下去,她双手捂着嘴,泣不成声。 身边的祈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愣在了当场,口中不由得说道:“他怎么这么残忍……” 当然,受到惊吓最大的莫过于那潜夜派的几名弟子,在一瞬间他们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自己的手臂飞出,并且被搅成了碎末。由心底升起的强烈恐惧感,让他们惨烈的大叫起来。 但是叫了几声,那几名潜夜派弟子的声音逐渐停了下来,意料之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出现,这反倒是让他们方才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了。 不但是疼痛没有出现,先前撒了一地的鲜血肉末,现在已经完全没了踪迹,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那样,他们的手臂……还好端端的安在自己身上。 祈岚站在附近,清楚的看到那些潜夜派弟子断掉的手臂上先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虚影,随后浮现出一条真实的手臂来。他们的衣服也完好无缺,显然不是断后重生,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断掉过。 “幻象么……?”秋若蕊似乎是认出了什么。幻象是幻术的一种,时常用于迷惑敌人,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居然是如此逼真的幻象……”秋若蕊已经差不多知道是谁释放出了这幻象,救了他的师兄们。 其实叶朔才是他们中最紧张的那一个,从先前的短暂交流中,他就已经知道罗帝星是一个生性残忍之人。要是真做出了什么大开杀戒之事,也不足为奇。 所以叶朔一直率先提防着罗帝星对周围的人动手,在罗帝星突然朝那些潜夜派弟子下手之时,叶朔下意识的在潜夜派弟子身上释放了一道幻象。 罗帝星的攻击其实早已被挡下,由于幻象的原因,众人看到的统统都是叶朔所制造出来,潜夜派弟子们被砍掉一条手臂的景象。 其实以罗帝星的修为,只要他稍加注意,不难察觉出他所施放的技能根本就没有攻击到那些弟子。只是一方面,由于他走得急,另一方面则是他对自己极大的自信,他罗帝星不可能失手。 “那个人,不久之后,还会再见面……”叶朔直起身,望着罗帝星远去的背影。 “祈岚,我们走吧。”叶朔招呼祈岚,这一场在周围人看来,凶险至极的激斗,对叶朔而言,不过只是路途中的一场小插曲,正如他先前出手阻止的一些风波一样,并不值得一提。 但是对于那些潜夜派弟子而言,意义却是大大不同,对于他们来说,先前的他们是真的算得上从鬼门关爬了回来。原本是阎王索命,他们都不抱任何活着的希望了,但却被人施以援手,活到了现在。 那些潜夜派弟子自然是感激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但是除去感激之外,他们还有一丝后怕。毕竟他们还要在天澜秘境之内活动,万一再与罗帝星那个煞星狭路相逢,几乎毫无疑问,他们会尸骨无存。 所以跟着眼前这个叫叶朔的少年,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叶朔却拒绝了潜夜派弟子一路同行的请求。那些潜夜派弟子只当是叶朔不愿意带着他们那些拖油瓶,但祈岚却知道缘由,那些潜夜派弟子跟着叶朔才叫真的会遇到危险。毕竟接下来寻找天澜花还要进入各处险地,叶朔一个人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人? 当然叶朔也没有完全拒绝,留下传音玉简,并告知了他们附近的安全线路,若是遇到了实在无法自己解决的危险,可以通过传音玉简寻找他。只不过到时候叶朔有没有时间赶回来,这就不一定了。 天香魔骨域深处。 漫漫黄沙之中,一道孤寂的身影渐渐被拉得很长。 在如今战火遍布的天澜秘境,这一片空间却是罕见的平静。 风卷起阵阵尘沙,同时也扫开了一地空旷。 几具外来客的身体横陈于道,外衣上除了几道划痕,没有丝毫血迹,却是早已停止了呼吸。 而他们身上的兵器,则是横七竖八的散了一地。 看上去,他们似乎是遭遇了某种非常可怕的攻击,速度快得连他们伤口处的血液都冻结住了。 在一缕斜阳的反射之下,沙漠的尽头处忽然寒光一闪。 那道步履匆匆的身影站定了脚步,微微眯起双眼,似乎有几分不耐。 而在她的手中,一道通体幽蓝的冰锥正在缓缓消散,转化为空气中游离的水元素,很快又被这狂躁的温度瞬间蒸发。 那尚未散尽的冰锥之上,有着一种比死亡更加寒冷的阴邪之气。 先前那几具尸体破裂的衣衫上,隐隐约约也盘绕着同样的死气。 至此,凶手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骄阳普照之下,但见她肌肤赛雪,美艳不可方物,眼中却充斥着刻骨的冰冷。每一步踏出,甚至连脚下滚烫的沙粒也会结起片片冰霜。 “梦魇之域是么……?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失败的。” 如果叶朔见到了她,少不了又要感叹一番冤家路窄。 因为,她就是曾在海鬼王领域中出现的少女,昔日四大护法之中,还活着的最后一人。 冰封女王——颜雪影! 而至于另一边。 罗帝星行色匆匆,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韩娣月和付莫生紧随在后,谁也不敢先开口说一句话,只能默默的传音交流。 “刚才的讯息应该是墨凉城发的吧?他到底说了什么,怎么会让罗师兄这么生气?” “你问我,我去问谁?咱们还是小心点,免得在见到墨凉城之前,罗师兄先拿咱们开刀……” 想到无意中惹怒罗帝星的后果,竟是令得两人同时一阵背脊发凉。各自小心的缩了缩脖子,连呼吸也不敢稍出大声。 而独自一人疾行在前的罗帝星,手中正紧紧捏着那块传音玉简,仿佛想将它和对面那张挑衅的笑脸一起捏成粉末。 “喂,罗帝星,我已经到了半天了,你该不是迷路了吧?” 只要一想起那个人,玉简中的这句传讯就会重新在脑中浮现,每个文字都烙印着它背后的光圈,一再放大再放大,在眼前招摇的来回跳动。 “墨!凉!城!” 224.第224章 大虫 “地运河”附近的某一处,有三名老者靠着几块岩壁正在小歇。 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起来脸色也是十分的憔悴,精神状态极差。 然而他们身上似乎是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正在各自调养生息,倒也显得安静祥和。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二长老坐在一块岩壁上,长长的叹息了一口,吞下了几颗丹药,他的脸色显然好了许多,“没想到这些丹药看起来样子普通,效果居然这么好。” 江云摇了摇头,“星宿罗经仪本来就已经不再认我做主人了。用星宿罗经仪换取保命的丹药,难道不是一件很合算的事情吗?”他也坐在一块岩壁上,正在调养身心。 “那两个少年果真是炼药师出身,随手拿出来的丹药也是不同凡响。看来我们先前中的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江云又数了数手中的丹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绝对能够支撑的到我们体力完全恢复的时候。”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文渊说道:“真是奇怪,先前追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生物?”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天澜秘境里面,险象环生,有什么平日里不常见的生物,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二长老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不过那生物即使十分危险,还不是被我们三人齐心合力打败了?” 而后二长老又冷笑一声,“要不是我们3人对付那生物耗尽了体力。又怎么会被破月派那些小孩儿欺负?” “话是这么说没错……”文渊低着头。文渊素来对一些奇特的生物颇有研究,一些灵兽魔兽他自然也是见得多了,有些即使是在现实生活中没有见到,通过古籍书典,他自然也了解许多。但是先前追杀他们的那不明生物,总是哪里透着一些不对。 但是文渊左思右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虽然说现在星宿罗经仪已经不在我手中了,不过我已经录下了回到入口处的正确途径,按照我录下来的那份地图走,应该不久之后就可以出去了。”江云将手中的玉简打开,玉简之上投射出一片虚影来,是附近的地图。 “这就要走了,你们真的想好了?不要忘了我们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来到这天澜秘境的。” 二长老看起来神色有些不悦,“难不成是真被那不明生物给吓破胆了吗?但是你们不要忘了,它早就被我们三人打了个粉身碎骨,一脚踹下了悬崖。难道这世上还有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似乎是映衬了二长老的话,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他们三人所在的这片区域,忽然产生了一阵细微的震动,这细微的震动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 三名老者的神色顿变,他们太熟悉这种震动感了,因为先前他们在被不明生物攻击之前,地底也是传来了这样的震动。 那时的他们还不当回事情,只当是天澜秘境之内自然的变化现象而已。 然而,不多时,竟是从地面上窜出了许多细细的带着绒毛的爪子,那三名老者当时只以为是千百只小虫子要爬出来,虽说心中有些心悸,但还不至于惊恐。 以他们的身手能力,以及身上所携带的宝器,呵呵!放一个攻击范围广阔,伤害性大一点的技能还是绰绰有余的。 很快从地底钻出来的,并非是千百只小虫子。那些细细的带着绒毛的爪子,居然是属于同一个身体的。 黄沙漫天,从地底钻出来的居然是一只体型硕大,长达几十米的巨型如同蚰蜒一样的生物。但是它又与蚰蜒,有着很大的不同。 它的身躯略扁,反而看起来有些像一只身体被拉长了的巨型蜘蛛,当然它的腿要比蜘蛛多的多。而且那生物的头顶密密麻麻长着一排眼睛,精光四射,似乎能够洞悉周围的一切动态。在那一排眼睛都更前方,是两只十分长的触角,正在左右摇晃着。 由于这只形似蚰蜒的生物体型硕大,它那原本应该细长的脚,此时也是显得粗壮无比,就像一棵百年古树的树干。 “它居然没有死,它……它居然又来了!”二长老神色愕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当时明明已经把它的身体切烂了,也是我亲自将那一堆碎烂的身体轰下了山崖,怎么会这样?!” “二长老不要慌,说不定,先前的那条大虫子早就已经死绝了,只不过碰巧这里也有一条大虫子罢了。”江云手中已经紧握着名风古剑。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地面都被震裂而开,伴随着这一声巨响,这片区域飞沙走石,黄尘漫天,附近的那些看起来十分坚固的岩壁,也被震裂开了道道缝隙,而且那缝隙还在不断的加深中。 “是它,又是它!”二长老已经看清了眼前的庞然大物,还是那熟悉的巨大身躯,头顶的两只触角摇摇晃晃,一排漆黑的眼睛正注视着三名老者。 那如同虫子一般的巨大生物身上,有着一条条正在渗血的伤口。二长老记得那些伤口,三名老者统统都记得,那些伤口正是先前被他们三人劈砍出来的。 “这躯体的复原能力,未免太过可怕了吧!”江云冷不丁的想到了之前根本无法打败的血魁。那血魁也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复原能力,除非找到特定对付它的方式,否则一切的攻击统统只是徒劳而已。 “剑影万影,发!”江云大喝一声,手中的名风古剑剑光流转,忽然便是出现了千百道长剑的虚影,不久前,江云也是用这一招,将那巨型大虫子的身体切成了好几块。 然而江云的身体受了重伤,先前的战斗也消耗了他大量的灵力,现在周身灵力运转不起来,这长剑的虚影散发出的光芒显得暗淡无比。光是想就知道,这一招绝对不是那大虫子的对手。 “还打什么!?有什么好打的?!它要是再喷一次毒雾,我们照样逃不了,趁它现在没有动手,快跑啊!”二长老招呼着江云与文渊三名老者,向着反方向跑去。 “二长老,就算我们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江云虽是在询问,但身体也是在向前奋力的跑着,虽说不知道应该逃到哪里,但他也不会停下脚步坐以待毙。 “跑到哪里去……”显然这个问题二长老心中也没有底,“算了!我再用一次瞬移之法,将我们统统转移离开这片区域……对了,如果是那两个炼药师,说不定他们会有办法!”二长老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样的话……星宿罗经仪在他们手上,那我就把目的地设在星宿罗经仪好了!” “你是否在星宿罗经仪上面留下过烙印?”二长老急切的问道。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二长老不再怠慢,迅速的结了一个手印,下一个瞬间,璀璨的阵法自他的脚底升起,顷刻便将三名老者统统包裹在其中。 叶朔与祈岚好端端的走在路上,突然,叶朔手中的星宿罗经仪非常不安分的抖动了一下,似乎像是在挣扎。 虽说星宿罗经仪只是一件物品,并没有什么情绪和感情,但是从它那副样子上看起来,星宿罗经仪非常的难受。 “咻——”的一声,星宿罗经仪从叶朔的怀里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打转。 祈岚惊讶道:“它怎么了?” 叶朔摇摇头:“我一向不是很能弄的明白星宿罗经仪。” 星宿罗经仪在半空中旋转了几下,忽然之间,它的身上冒出了一些奇特的五颜六色的光彩,那些光彩如同一片片花瓣一样,以它为中心,渐渐的打开了花瓣,以后那些光彩逐渐的扩张,变成一个个圆环,而圆环之上,则各有各的纹路,不尽相同,看起来是一个十分古老的阵法。 接着只听,“哎哟喂——哎哟喂——”的惨叫声,有三个人影从半空中掉了出来。 叶朔与祈岚定睛一看,居然是先前的那三名老者。这三名老者就像叠罗汉一样,一个叠着一个,二长老是最惨的那一个,他被江云和文渊压在了最下面。 “啊,我的老骨头……”二长老颤抖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叹声。 “怎么又是你们?而且居然还是通过星宿罗经仪传送过来的。”祈岚心直口快,“难不成,你们当初说要把星宿罗经仪送给我们时,就不安好心!?想着以星宿罗经仪为目标,随时随地就传送过来?” “非也!非也呀!”二长老极其痛苦的从地上爬起来,“传送至此,实在是下下策。那条奇怪的大虫子又出现了!” 二长老话音刚落,那尚未关闭的传送阵法,原本正在慢慢的收缩,而此刻,却忽然之间再度胀大,那一个个圆环半径扩大了好几十倍。 “糟糕!”三名老者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有什么东西跟着传送过来了!” 正在那三名老者想着应对方式之时,忽然只觉得周身一阵灵力爆涌,强大的灵力风暴差点将他们三人掀起来。 三名老者惊讶的回头,只见叶朔的头顶是一个紫黑色的光球,那光球的直径也有好几米,如同一个黑色的小太阳,里面电闪雷鸣,各种能量交替涌现着。 下一刻也正是在那圆形阵法之中,似乎要出现什么东西的同时,叶朔将那黑紫色的光球狠狠的向上砸了过去。 只见那光球气势如虹,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向那不明生物击打而去。 霎时,风雷涌动,一股由于能量相互撞击,而产生的巨大风暴席卷了整个区域。原本是差一点要被掀翻的三名老者,这一次是真的被掀了起来。 “我的这把老骨头啊!”二长老再次哀嚎起来。 那三名老者同时砸在地上,而与他们同时落在地上的,还有一块块正在蠕动的血肉组织——是那只巨型的大虫子,它被巨大的能量风暴撕裂成了一块一块。 而此时在另一边相约要见面的两方人,终于是在一番隔空挖苦讽刺之后,碰到了头。 “……墨凉城?只有你一个人?郭阳云没跟你一起来么?”韩娣月皱了皱眉头。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焚天派的天才,要说完全不紧张也是太抬举她了。 若是放在平常,她必然是不敢这样对墨凉城说话的,但现在或许因为罗帝星在身边,让她的胆气也更足了几分。 “够了。方才这件事不都是亲耳听到的么?那现在还啰嗦什么?都给我安分一些,别让人家讥笑咱们破月派没有容人之量。” 还未等墨凉城答话,却是罗帝星先将话柄接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做个“噤声”手势,接着才抬起头直视向墨凉城,皮笑肉不笑的道:“凉城兄弟还真是准时啊?自归元秘境一会,别来无恙?” 墨凉城仿佛从此时才注意到罗帝星一般。将眺望远方的视线收了回来,语气中仍是带着惯常的懒散:“很好啊。不过恕我多嘴问一句,咱们是继续待在这里听你叙旧呢,还是趁着空间通道还没消失,尽快赶过去碰碰运气?” 罗帝星强撑起的笑容微微一僵,但他也算是喜怒不形于色,很快就镇定如常。朝着另一侧的一条羊肠小道一摊手,做个恭迎姿势,微笑道:“就在前面不远,我来带路,凉城兄弟请。” 墨凉城神色漠然,一言不发就拐了过去,罗帝星冷冷一笑,也随后跟上。 两人并肩走在前面,很快就将后头的韩娣月和付莫生甩开了老大一段距离。其间罗帝星微微偏过头,嘴巴都几乎附在了墨凉城耳边,低声甩下一句:“谢了。” 以双方此时的间距,他便是不如此作态,旁人也同样是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的。那也只能理解为,他是在故示亲热,以达惑敌之效了。 墨凉城以不变应万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谢我什么?我可是不会把宝物让给你的。” 225.第225章 冥寒琉光 罗帝星微微冷笑,道:“你知道我指什么。大名鼎鼎的墨凉城会忘了关闭通讯,打死我也不信。我都明白的,因为你那个师兄,和我那对师弟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强要郭阳云道歉,到时候他有意见;如果不用他道歉,我的师妹又会有意见。 如此下去,只会使双方徒生嫌隙,指不定谁就会在背地里捅谁一刀。所以你就以退为进,故意在通讯里给我表明态度,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待;同时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你的师兄们排除在祸事之外,当然,这还是将你想得太过高尚,少了他们几个累赘,或许对你本身就比较好。 三来,也是在我的师弟妹面前给了我一个面子,让他们觉得,你是因为对我有所忌惮,才会这样做的,就算是挽救一下焚天和破月两派已经岌岌可危的关系。还真是一招漂亮的一石三鸟之计啊?好计谋!好手段!实在是让我佩服不已。” 停了一停,未能从墨凉城脸上观察出想要的反应,又故意轻叹一声,似是感慨的道:“其实如果只是你我两个打交道,只需利益投合,原本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看来身为门派的精英弟子,荣耀越大,责任越重,所要考虑的也永远比别人多啊。” 墨凉城听着他说了这一长串话,终于是斜过视线扫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开口道:“哦,原来罗兄也学会了为别人着想,真是可喜可贺。”跨过一小块荒芜的田埂,又补充道:“说的这么有理有据,如果我就是忘了关通讯,又怎样呢?”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令罗帝星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或许就要属墨凉城了。 而罗帝星也早已学得精了,知道该装糊涂的时候就装糊涂,此事便算就此揭过。一路相安无事,随后墨凉城又道:“对了,这一次探索天澜秘境,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明的暗的势力都参与进来了,怎么碎星派没打算插一脚么?你那个朋友怎么说?” 罗帝星没好气的掏出传音玉简瞥了一眼,“不知道啊,已经失踪有段时间了。说起来之前碎星派被虚无极掌门狠宰一笔,早已大伤了元气,估计没心思再来趟这淌浑水了吧。”再抬起头时,视线尽被伫立在眼前的一块光滑大石头吸引,“喂,到了,就是这里。准备联手破解结界吧。” 这边罗帝星与墨凉城联手破解结界,而另外一边,又要有不太平的事情发生了。 “这三个老灾星……”祈岚虽然没有当着那三名老者的面说出来,但是心里已经是骂翻了天。 显而易见,这巨型的虫子绝对不好对付,因为它明明已经被叶朔打成了一滩碎肉,但那些碎肉居然又蠕动的开始融合在了一起,简直就和先前那复原能力极为可怕的血魁如出一辙。 三名老者的表情也是极其的震惊:“怎么又来一个没法死掉的怪物!?” “不对,它的身上……”叶朔小心的打量着眼前那只巨型的怪虫子,记得先前他将灵力光球轰击在那怪虫子身上时,几乎是一瞬间,那怪虫子的身体整个就炸裂开来。 叶朔很清楚,他刚才的那一发攻击有多猛烈,怪虫子的身体被炸裂开来,不值得奇怪,而奇怪的是,明明那只怪虫子的头部是率先遭受到攻击的,但是纵然身体被炸成了碎末,它的头部却还是完完整整的,似乎并没有遭受到攻击的损伤。 莫非是它的头部有着极强的防御?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结界在保护着它,使得它免受伤害?如此说来的话,那只怪虫子的弱点在头部吗? 叶朔一面做着随时应对怪虫子攻击的准备,另一面则在细细的观察那怪虫子的头部,除去两只令人恶心的触角,以及一排黑漆漆的眼睛,那只怪虫子还有一个长满獠牙的巨型大嘴。以及那张大嘴中……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快看它的嘴里!”叶朔向周围的人说道。 那三名老者定睛一看,自然也是发现了端倪,“‘启灵符’!我们当时怎么没有注意到!?”二长老看起来尤为激动,一副如临大赦的模样。 “但是二长老,在‘启灵符’的周围通常有防御力极高的结界守护着,想要破坏‘启灵符’,绝不是一件想当然的事啊!”江云在一旁提醒道。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二长老还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但终究是叫我们找到了这孽畜的弱点!” “启灵符?”祈岚忽然感到这名称略微的有些熟悉,在脑内细细的搜索一番,忽然想了起来。 这“启灵符”与傀儡操纵所念的咒文,或是结的印诀差不多,统统是将一件死物变得“活”过来。 只不过傀儡大多都是以人为的机关术所制造出来的。然而使用“启灵符”的,却是一些已经死去了的飞禽走兽或是妖物魔兽,将它们的身体按照施法者的喜好拼凑而成,随后以特定的咒文将其“复活”,它们通常会依照施法者的命令而行动。 三名老者正在为了发现这怪虫子的弱点而高兴,但是叶朔的心却是沉了下去。 既然有人用了“启灵符”,这证明,这三名老者遇到这奇异的怪虫子,并非是巧合。有施法者正在暗中注视着他们。 “好麻烦……”叶朔觉得心好累,只要和这三名老者一同路,他们就总是会招来一连串的麻烦。 “既然知道了你是个什么东西,那自然就不足为惧了!”二长老冷笑一声,翻手便从虚空中幻化出了新的宝器,那新的宝器是两柄双剑。 一柄通体晶莹,剑身上隐隐的泛着蓝光,满是清冷之气,寒光凛冽。 而另一把,则是从剑柄至剑身,通体血红,剑身之上似乎有着烈焰翻腾,灼热无比。仅是乍看一下,便能知晓这两柄长剑,绝非普通之物。 这两柄长剑一寒一热,气势逼人。不知是由于二长老先前受了伤,灵力运转不周,还是因为他的实力本身就不济,无法真正驾驭这两柄长剑。 二长老握着长剑的手,隐约有些颤抖,似乎那两柄长剑随时会不受他的控制,脱手而去。 “孽畜看剑!”二长老大喝一声,便朝那巨型怪虫子冲去。江云与文渊见二长老已经冲向前去,自然也拿出了自己的宝器跟了上去。 既然那三名老者统统都拿出了兵器,朝那巨型怪虫子攻去,叶朔与祈岚自然也不跟上去凑什么热闹了。 此时叶朔早已释放出它的灵魂力量,探测着周围的环境。 使用“启灵符”,有着空间范围的限制。想要真正发挥出“启灵符”最大的能量,需要在一定的距离之内施法。 这巨型怪虫子面对三名老者,丝毫不留底,完全就是夺命而去的攻击,并未见劣势。这么看来,施法者应该就在附近才是。 将附近几百平的空间区域搜索完毕,除去一些秘境之中的空间乱流与能量风暴,叶朔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难道施法者在更远的地方?”叶朔沉思着。可是,若是施法者在距离此处十几里开外,还能够使得被操纵的怪虫子,那么顽抗的抵御三名老者的猛烈攻击,那么那名施法者的实力,该是有多么的强大。 强大到他根本就无需使用“启灵符”,也能将三名老者不留痕迹的干掉才是,为什么要绕一个那么麻烦的圈子? “呃啊!”二长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巨大怪虫子的撞击之下,他整个人的身体都飞了出去,手中的长剑更是瞬间脱手。 眼看着二长老脱手的长剑朝自己身边砸过来,叶朔与祈岚下意识的接住了那两柄长剑。 在接到长剑的瞬间,叶朔觉得手掌一片冰凉,那是一种极为刺骨的寒意。 他接到的是那一柄泛着蓝光的长剑,这把剑的剑身正是由位于极北之地的碧水寒潭中,树立千年的“玄寒石英铁”所铸造,名为“冥寒琉光”。 是难得一见的旷世名锋。当年是“定禅宗”镇山至宝,后因为不明原因失踪。没有想到,竟是辗转到了这三名老者的手中。 想要驾驭“冥寒琉光”并非是一件容易之事。 叶朔只觉得那种刺骨的寒意已经由手掌蔓延至全身,整个人仿佛被丢进了一个千年冰窖之中,每一根血脉都被冻结一般。连同思绪与神识,都因为这逼人的寒气而空白一片,仿佛不能再思考。 二长老被甩的跌落在地上,一阵气血翻涌,大口大口吐出好几口血后,连忙去寻找从手中脱落的两柄长剑。 当他发现那两柄长剑被别人握在手中之时,脸色猛然大变,那惊骇的表情,简直比先前看到那巨大的怪虫子更加震惊与紧张。 “放开它们!”二长老的尖叫声尖锐的几乎破音。 还在与怪虫子激斗中的江云循声望去,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似乎连那正在与之战斗中的怪虫子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江云先前已经失去了他的星宿罗经仪。原因无他,因为星宿罗经仪被一个实力更强者使用过了。 先不要说一些旷世宝器,光是像能量兵器这样的武器,也需要滴血认主留下烙印,使得只有主人一人能够使用它。 何况是星宿罗经仪,何况是冥寒琉光。 三名老者携带了大量的宝器,这些宝器全部都来历不俗,而这三名老者,统统都可以将他们纳为己用,显然是通过了特殊的手段。 然而使用了这特殊的手段,自然也就让他们手中的那些宝器,变得十分容易易主。当那些宝器一旦遇到了比他们实力更加强大之人,它们则会瞬间认新的主人,再也不会认原来的主人。 二长老当初为了得到那两柄长剑,可以说是以命相搏。当年他也是什么阴谋手段都用上了,为了得到那两柄长剑,他甚至不惜牺牲了……那个……他曾经的兄弟,将他的兄弟,作为容器交易,方才得到的。 而在得到了那两柄长剑之后,为了能够使用驾驭它们,服用了大量的提升灵力的丹药,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更不用提他服用丹药,提升灵力之时那种万箭穿心一般的痛苦,那可怕的疼痛,至今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这一切,他所做的这一切,如今竟然是功亏一篑! 叶朔感到自己处在一片清明之中,眼前原本已经变得模糊的场景再次清晰起来。而手中的刺痛感也逐渐消失,相反则是一种无比清凉的感觉,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当然叶朔并不知道,在人肉眼无法察觉到的地方,他体内的灵气,原本是呈散射状的,而在那冥寒琉光之上的寒气入侵体内之时,他体内大量的灵气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壁垒,不让寒气再入侵一分。 不但如此,叶朔体内大量的灵气,如同云雾一般环绕在他周身,一层一层,将那冥寒琉光之上的寒气同化,并且从叶朔的手掌心沿着剑柄一路蔓延至剑身,将整个冥寒琉光包裹其中。 这一幕看似是自然而然进行的,实则叶朔体内的灵气,与冥寒琉光之上的寒气进行了猛烈的激斗,两者相交之处,总是泛起一股股小小的气旋,这正是由它们互不退让的相抗所致。 冥寒琉光似乎是感受到了无法突破那强悍的灵气包围,竟然也主动收缩起了剑身上的寒气,剑身之上散发出了一种温润的银光,取代了先前泛蓝的光芒。它已经彻底认了这个新主人。 而所有的这一切,也仅仅只是在几个呼吸时间内完成的。二长老还未从愤怒中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由愤怒,变成了看到奇迹一般的叹为观止。 他曾经靠着各种外力的帮助之下,都难以真正掌控的冥寒琉光,此时居然在叶朔接手的片刻之间,完完全全的臣服了! “这是天意吗?天意如此吗?” 226.第226章 沧澜焰浪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一片看似普通的区域之内,竟会出现这样的绚丽的场景。 那是一片冰与火相交的灿烂光芒。 烈火与冰霜互相交织在一起,两种强大的能量互不退让,不但相互碰撞着,激发出了巨大的能量风暴,更是将这片区域附近,原本还算处于平衡状态的空间乱流吸引了过来。 刹那间,在这一片区域,烈焰焚烧与冰雪交加一起涌现,再也没有人去关注什么奇怪的巨大虫子了。三名老者的目光注视着叶朔手中的两柄长剑,根本无法移开。 就在刚才,叶朔驾驭了“冥寒琉光”之后,转身看到了祈岚,此时的祈岚手中握着那柄红色的长剑,长剑之上,红色的能量涌动着。 更有红色的焰流顺着祈岚握着长剑的手,不断往他的胳膊上窜。祈岚已是倒地不起,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而在他的手掌心,有着被灼烧的痕迹。 这柄红色的长剑,名为“沧澜焰浪”,与“冥寒琉光”一样,是一把旷世名锋。 它的来历同样传奇,这把剑的剑身是由灵界大陆上,一处火山口之中的铁矿所炼制而成。那铁矿在火山口之中,如此高的温度都未曾将它融化成铁水,在它被带离火山口之后,极长的一段时间内,世人都不知如何该炼化它。 直到后来,以铸神锋为名的铸剑世家,出了一位天才铸剑师。他通过多方渠道才将这块铁矿得到手,并且通过长达百年的时间,以不灭烈火将那块铁矿炼化,才有了“沧澜焰浪”的诞生。 可以说,铸成“沧澜焰浪”花了那名天才铸剑师一生的时间。那位铸剑师,一生也仅仅是炼出了这把“沧澜焰浪”。但“沧澜焰浪”的铸成,足以让那名天才铸剑师青史留名。 同样想要驾驭“沧澜焰浪”,对使用者的要求极高。 它在使用者所处的修炼境界,灵力的使用水平,灵魂力量都有着诸多的考量。若是一个普通人,不自量力,妄想将它占为己有,那么,光是“沧澜焰浪”外表的炙热火焰就能将其焚烧成一把骨灰。 显然祈岚并没有达到能够驾驭“沧澜焰浪”的条件,由于贸然握住了“沧澜焰浪”,此时的他,正在忍受着烈焰焚身之痛。 不但如此,这烈焰焚身之痛,不但是流于身体表面,更是直击灵魂深处。这个时候,祈岚的灵魂力量反而是成了负担,身体的每一寸疼痛都被加大了数倍,反映到大脑中,什么东西都无法思考,脑海中,只有被焚烧之感。 当然这种痛苦之感,在祈岚握着的“沧澜焰浪”被拿走之后,瞬间消失了。 祈岚也得以从疼痛中解脱出来,但他根本就来不及担忧自己身上被灼烧的伤势,因为帮他将剑拿走的叶朔身上,正在出现一种奇异的景象。 叶朔的左手,整个都被一团细长的红色火焰所包围,那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手臂上滚动着,那团火焰想要继续蔓延上去,但是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阻止,怎样都无法突破。 那股力量并非不知名,是叶朔以自己的灵力化成了一道透明阻碍,与先前的“冥寒琉光”相同,想要驾驭“沧澜焰浪”,叶朔正在通过调节体内的灵力,将“沧澜焰浪”之上那愤怒的火焰压下去。 唯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将“沧澜焰浪”压制,“沧澜焰浪”才会俯首称臣,真正认它的使用者为主人。 然而此时的情况,却要比方才驯服“冥寒琉光”更加的麻烦。 在叶朔将“沧澜焰浪”握在手中之时,他的另一只手上,“冥寒琉光”顿时有了感应。这两柄长剑,似乎互相看不顺眼那般,各自从剑身之内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互相碰撞着。 而它们两者相互冲撞厮杀的战场,正是在叶朔的体内。叶朔只觉得胸口一闷,浑身上下产生了一种经脉倒流的错觉,陡然气血翻涌,而且竟有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而出。 其实“沧澜焰浪”与“冥寒琉光”这两柄长剑,一柄极寒,一柄炙热,本就是相生相克,相互不容。它们相互之间会产生对抗状态是正常的。 相反倒是由于二长老,他通过特殊方式压抑住两柄剑的本性。虽然这样做可以达到的效果是,明明二长老并未有同时驾驭两柄长剑的能力,但依旧可以使用它。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被抑制了本性的长剑实力大大减弱,根本无法展现出原本的威能。 而现在的叶朔,却是直接在抵抗着这两柄长剑同时爆发出来的能量。同时,由于这两柄长剑的能量互相不容,想要同时驾驭它们,要比单一地驾驭它们的难度,翻了绝对不止两倍。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出现了先前的那一幕。 冰与火的相交,在这片区域激烈的搏斗起来。 而后这激斗越加猛烈,区域中狂风乱舞,卷起了大量的飞沙走石。三名老者似乎明白他们又要被巨大的能量掀起来了,于是连忙抱成团缩在一起,并且用灵力将自己的脚底固定在地面上,这才使得他们在一阵狂风之中,得以不被刮起来。 而至于祈岚,叶朔似乎早就知道这一股能量的撞击,将会产生巨大的风暴,因此早就将灵晶盾罩在了他的前方。 灵晶盾之后的祈岚,又是焦急又是担忧。 虽说他相信着叶朔的实力,但这样的场景看起来着实是太吓人了一些,还有这一副要将地面掀起来的架势……正在祈岚努力的观察着前方的情况时,只听“噼啪——”几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开来的声音。 祈岚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只巨型的怪虫子,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那只巨型的怪虫子正处在这风暴的中心地带。所以很自然的,它原本就不算坚固的长条状的身体,被这能量风暴撕扯的断裂开来,断成了一节一节,在区域之内被狂风刮起,刮落,不停的飞舞着。 同时,它那个坚固的头部,似乎也有着炸开的迹象。 它的头部,由于十分重要,所以有着特殊结界的加持。但这特殊的结界,看起来也无法与这能量风暴相对抗。 就在下一个瞬间,只听一声剧烈的响动,“轰——”那只巨型怪虫子的头部,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大量的飙风顿时从那条裂缝中钻了进去。 在狂风的肆虐下,这条裂缝越张越大,只能够看到那巨型怪虫子扭曲的面部,以及,它即将必死无疑。 渐渐的,能量风暴似乎平息了一些,在这片区域的不远处,那是漫漫黄沙与天际相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方。 在滚烫的沙面上,此时正有一道暗影悄然游走,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水蛇。 能量风暴的扩散尽头,地面原本平缓的沙粒忽然出现了一阵不自然的浮突,那道暗影竟是陡然从地下冒了出来,气浪涌动间,盘踞成了一团迷离的黑雾。 这黑雾只到人的脚腕来高,波浪般漂浮的边角时有扭曲伸缩,朝向正对着不远处的激战现场,似乎是在默默的观察着情形。半晌,便又如同燃尽的炊烟般,咕嘟咕嘟的沉了下去,邪异有如鬼魅。 当沙圈泛起层层涟漪时,那道黑影又一次的游动起来。这一次它的前进方向是一棵挺拔的胡杨树。 这棵胡杨树在先前的能量风暴撕扯中,被撕裂了一半。 在它已经不算茂密的树冠上,摇动的枝条投撒下成片凉荫,而在晦暗的最深处,那道黑影再一次钻破了土地,贴着树干的缝隙缓缓上攀。 这一次,那团黑雾足足扩散到了一个成年人的高度,在那不断蠕动的黑暗之间,倏然睁开了一双眼睛。眼里闪烁着刀锋般的寒光。 由于它的形体本就虚虚实实,如今又是与树木的逆光处融合在了一起,若是不仔细去看,是很难发现它的存在的。而离它最近的那三名老者正急于自保中,又哪有余暇再去观察周边形势? 也因此,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在战场的另一端,还暗藏着这样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突然之间,毫无征兆的,那阵猛烈的能量风暴顿时平静下来。 这片区域也几乎是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若非周围一片狼藉,根本就无人能想象出来,这片区域之内,经历过一场能量风暴的洗劫。 而此时的叶朔,已然彻底驾驭了这两柄长剑。他的左手同时握着两柄长剑,而腾出来的右手则握着一张符文。 这张符文正是从那只巨型怪虫子裂开的脑袋上,扯下来的“启灵符”。 通常情况下,“启灵符”一旦被扯下来,会瞬间化为灰烬。但是叶朔在将它扯下来的那一刻,顿时将自身的灵力灌注于其上。 “启灵符”原本的自我毁灭功能,瞬间被击碎。 看着这道完好无损的“启灵符”,不远处的那道如同鬼魅一般的黑影,竟是隐隐约约地摇动了几下。 叶朔将那两柄长剑插在了地上,这随便的动作,看得那三名老者一阵心疼。 叶朔将手中的“启灵符”仔细打量,对于咒符,叶朔并不熟悉,唯一与咒符的接触,还是那天在栖霞山上,萧云峰教他的定身咒。 萧云峰在提到咒符时曾经说过,其实远距离操控的咒符与灵魂力量差不多,灵魂力量可以通过神识操控他人,而咒符则是通过咒文的力量来进行操控。 所以,当得到了咒符之后,可以通过逆向的灵魂搜索来锁定释放咒符,吟咏咒文的人。 在神识融入“启灵符”之后,叶朔猛然惊觉到,在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不远处,竟是有一道精神力牢牢地注意着这里,观察着这里的一切动态,并且,这道精神力还在朝他们附近快速的移动着! 很显然,这就是释放“启灵符”,操纵着那巨型怪虫子的人,而他此刻就在……! 而另一边,联手突破了结界的墨凉城与罗帝星已经到达了一片新的险地之内。 两人一路走到一座凌空飞渡的索桥边,两侧各自悬浮着一条充作扶手的铁链,却也已是历经风雨,锈蚀不堪。 下方那与其说是桥,不如说只是几块破旧的木板拼接而成,当中还能看到不少被虫蛀出的洞眼,以及大片整截朽烂、断裂的空洞。有几块木板便是明显塌落下半边,似乎稍一承重,便会不堪负荷的直线坠到崖底去。 拉扯着木板的粗草绳更是多处磨损,几处豁口不同程度的翻卷出了毛边,就像是个风烛残年,拖着最后一口气的老人。 每有一阵山风吹来,整座索桥便会被吹得大幅度的摇晃,同时传出一声声令人心悸的“吱嘎——”作响。仅需一眼,这座摇摇欲坠的危桥便是已被打下了一个大写的死亡记号。 罗帝星站定脚步,饶有兴味的审视着这条唯一的通路,一面偏过头向墨凉城道:“凉城兄弟,看这桥面狭窄,想是不容两人并行。依你说,是谁走在前头的好啊?” 墨凉城极力撑着眼皮,就似是在抵御着一阵随时袭上的困意,听得他发问,好半晌才漠然应道:“我无所谓。其实只要你不耍花样,谁先走都是一样啊。” 罗帝星嘴角狠狠扯了扯,但他也知道,这就像是一场攻心之战,谁先动怒,谁就落了下风。最终他也只是将心口的一团火气强压了下去,转化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容:“很好,既然凉城兄弟都这么说了,那还是我走在前面好了。至于我待会有未弄甚花样,就劳烦你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 墨凉城闻言,当即默不作声的退开两步,同时朝着桥面一摊手:“请便。” 罗帝星冷哼一声,一马当先的大步跨了上去。他双脚刚一踩上木板,整座桥身都发生了一阵危险的晃动,但很快,就如同它无数次的在风雨中屹立不倒那般,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恢复了平衡。 破月派两名弟子同时松了一口大气,这时才转向墨凉城赔笑道:“凉城师兄,这回该您请了。” 227.第227章 各怀鬼胎 墨凉城的视线还是停留在罗帝星一方,淡淡道:“哦,我本来还想着,这天澜秘境中处处是危机,万一从后头忽然扑过来一头妖怪,我也可以给你们殿个后什么的。这样也没关系么?” 破月派两名弟子听了他的假设,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虚构出一头青面獠牙的妖怪形象,齐齐打了个冷战。但稍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都是一副“您比妖怪更可怕”的表情望着墨凉城,再次点头哈腰道:“不必了,高下有别,自然是凉城师兄您先请。” 墨凉城这次没再客套,终于是慢慢悠悠的踏了上去。破月派两名弟子又是一番谢天谢地,不敢落后太远,也连忙跟上。 一行人约莫走到了索桥正中,忽然一阵腥风扑面,一大团黑雾如同凭空出现一般,朝着几人疾扑而至。到得近处才看清,那竟是黑压压的一大片蝙蝠,血红的双目凄厉可怖,半展开的翅膀如同两片漆黑的枯叶,每一扇动,便会带起阵阵刀割般的凌厉寒风,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哼,跳梁小丑,也敢在此现眼!”尽管蝙蝠群先声夺人,罗帝星却是丝毫也不看在眼里,手中瞬间聚起一团灵力光球,朝着前方狠狠轰出。 然而这群蝙蝠的灵智竟似是不亚于人类,未等他正式出手,早已是“呼”的一声四散而开,兵分两路,同时盘踞在罗帝星与墨凉城上方,不住发出“吱——”“吱——”的尖锐嘶鸣,前队排列成利箭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两人疾扑。 一击得手,也是绝不恋战,迅速沿外侧撤离,而后队也是立刻补上,衔接得天衣无缝,在两人面前上演了一场自发的“车轮战术”。 罗帝星体表晶光闪耀,灵力护盾早已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来犯之敌一律无法近他之身。得了这个空闲,他也是悠闲的转过头朝墨凉城笑道:“看来这群畜生还挺识货,一上来就懂得挑上对方的最强者。不过既然有此天赐良机,咱们不如就来个比赛,看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了它们,你看……” “如何啊”三字还未等出口,就见墨凉城双指间正操控着一圈通天火网,形似螺旋,状似霓虹,一圈圈的铺展而开,蔓延了整个天际。 而在它的笼罩范围之内,刚才还神气活现的蝙蝠群早已被封锁了行动,在火舌悄无声息的推送中,一只只蝙蝠相继被吞噬,甚至是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迅速焚烧成了灰烬。 照这样看来,要尽数清理干净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随着墨凉城持续的灵力灌注,这个限期更是以一个令人发指的速度在快速提前着。 “我倒是觉得,一上来就挑上敌方的最强者,这是一种愚蠢的表现啊。若非如此,它们或许还可以多活一会儿。”墨凉城一边说着,同时表情有些懵懂的转向罗帝星,“对了,你刚才是说要比赛么?不好意思,我好像已经先开始了。” 罗帝星额角青筋跳了跳,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说“有你废话的工夫,我已经领先你一大截了。”转过头望望自己这边还一只没少的蝙蝠群,就更是感到太阳穴都被体内奔走的脉络撑得生疼。 韩娣月和付莫生隔着一段距离都可以感觉到罗帝星的愤怒。如果用弟子群中流行的黑话来说,他心中就如同正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显然是不甘示弱,罗帝星当即愤然回身,拳指翻飞间,迅速结出一连串复杂印诀。随后猛然双臂大张,掌心中暴涌出大量灵力光刃,犹如平地卷起的一场暴风。 白光飒飒,翩然若片片蝴蝶,但它的实质杀伤力,却远比一把把旋转的飞刀更烈。这表面的美丽,或许正是吸引猎物上钩的致命陷阱。 这片灵力光刃分为两路,以其纵横之广,几乎也是结成了两张森白大网,浩浩荡荡铺满了长空。凡是在光网笼罩之内的蝙蝠,连挣扎的余地都不曾具有,就会迅速被切成片片碎屑,洒落到各个不知名处。 而那依然无穷无尽的灵力光刃,就如同案板上唰唰落下的菜刀一般,继续忠诚的为主人履行着它的职责。 韩娣月和付莫生就守在一旁,此时他们已经是情不自禁的为罗帝星鼓掌喝彩。 罗帝星听在耳中,想到或许墨凉城也会同时关注他的战况,这一来少年人骄狂性子发作,翻手掣出长戟,腾步旋身,一戟横扫而出,前端同时带出了一道金黄色的银河匹练。 “流星断!” 星芒破空,刺目的长河顷刻间贯穿寰宇,浩瀚无边,璀璨通明。仅此一击,便是如同涨潮的海浪,沿岸下被覆盖的沙粒无一幸免。不比灵力光刃的细屠慢杀,而是直接以一种压倒性的姿态,将横在面前的阻碍尽数摧毁。 光束中徒劳挣扎的蝙蝠,这一刻真应了“飞蛾扑火”一说,扑腾不了几下,便已是悄无声息的被碾碎成了齑粉。滞留在原地的蝙蝠尸骸,放眼望去,倒像是原本就飘散在空气中,为这片星河增添点缀的细沙。 当一股力量强大到了极致,它就会化为一种无与伦比的法则,仿如已经成为了这片天地间的主宰。 少顷,半空中盘旋的蝙蝠已经一只不剩,只剩下丝丝缕缕的黑色粉末,划破天幕,遗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焦枯烟迹。 罗帝星缓缓直起了身子,他相信自己的表现已经碾压了那个宿敌一筹,而他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着这段接受万众瞩目的时间来得更长一些。 在众人纷纷向他献上赞誉之时,再云淡风轻的将一切归结给运气……他已经将一切都计划得很完美,然而在他刚刚转身朝着墨凉城的方向时,那一句已经滑到口边的炫耀之词再度狠狠的哑在了喉咙里。 只见墨凉城背倚着铁链,双手分搭在两侧,脑袋低垂在胸前,细碎的睫毛仿佛被洒上了一层柔光。而身子则是随着桥面的震动,一高一低,有规律的起伏着。 以他此时的姿势,就算是忽然吹来的一阵猛烈山风,都能将他掀下深崖,更别提还是处在这样凶险的战斗环境之中。罗帝星只觉得胸口一股怒气直往上冲,快步跨上前,按着他的肩膀,狠狠将他揪了起来。 没等他再有下一步动作,墨凉城惺忪的睡眼忽然睁开,半耷拉着的一对眼皮之下,还有着几分犹在梦中的茫然。喃喃道:“结束了?” “……你说什么结束了?”突来的问话反而是令得罗帝星一怔,下意识的应了一句。 墨凉城叹了口气,一面将他搭在肩上的手拨开,自顾自小幅度的伸了个懒腰,握拳轻捶着酸痛的肩背,抱怨道:“我说有刚才等你的时间,我一个盹都打过来了。怎么,终于是都搞定了?” 罗帝星脸皮狠狠抽搐了几下,不得不反复咬牙切齿,以克制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 墨凉城!你就是这样侮辱人的么? 但战况摆在眼前,自己确是在杀敌速度上落后了他一截,纵然再在此节胡搅蛮缠,丢的也只是他自己的脸。就算不提自己的两名同门还在边上看着,就是他自身高傲的自尊心也无法容忍! 最终是再三咬牙,将满腔不甘的怒意压了下去,从齿缝间狠狠挤出一句:“是啊。你最好珍惜这次机会,接下来就不会再有给你这么安逸的时间了。” 墨凉城仍是不住轻敲着肩背,道:“哦,那样最好。反正我差不多也休息够了,这就走吧?”话毕也不与罗帝星商量,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罗帝星就跟在他身边,想到他竟然在大敌当前之际悠然睡觉,更何况边上还跟着自己这几个亦敌亦友的同行者,总觉得绝不会有人的警惕心差至如此,更何况还是如墨凉城这般经过千锤百炼的焚天派天才。 那么显而易见,他就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同时在用这一种方式羞辱于人。但此战既过,再与他为旧事争执也毫无意义,罗帝星只能将脚步放得飞快,一个人愤愤的生着闷气。 等四人都过了桥,罗帝星抽出长戟,回身狠狠劈下。 兵器与锁链碰撞,摩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然而在他一连数道更凶猛的灵力催动下,那锁链没能坚持多久,便是发出了一声清脆而短促的断裂声,铁屑四散,而面前那座木板桥轰然下坠,在深度几乎与桥长等距时,忽然又闪电般的朝着对面激撞而去,就如同是被强力磁极吸附的铁块一般,与对面的崖壁轰然撞击在了一起。 桥身的木板本就破烂,经此一撞,自然是瞬间给撞得七零八落,断裂的木板四散抛飞,很快就各自坠入了下方深不见底的山涧之中。而剩余几块暂时幸存下的,则是被撞击的冲力反掀而起,一次次撞击,一次次又被弹开,这当中又被震落了不少木片。 “哼,这样一来,就算再有外人跟随我们到此,那也是绝对无法过来了!就让他们站在对面慢慢后悔去吧!” 罗帝星长戟拄地,看着眼前这由自己造成的壮烈一幕,心情似乎才稍有几分好转。此时的他,是完全将从墨凉城那里惹来的闲气,尽数发泄在了这一堆无法说话的死物身上。 “……”墨凉城冷眼看着长桥在自己眼前瞬间消失,前方的视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开阔,只剩下对面锁链与崖壁的撞击声还在遥遥回荡不休,才静静开口道:“这样好么?固然是阻挡了后来者,同时也将自己的退路断了。 万一里头没有刚好连接着其他空间的传送通道,你要怎么出去?” 罗帝星神色略微一僵,但他却绝不会在墨凉城面前承认自己漏算,仍是力持镇定的道:“怕什么?像是远古洞府,或者秘境这一类的,内部空间四通八达,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撞上一条传送通道! 又怎么会没有?即便真有个万一,像这种程度的断崖,我要以灵力御剑,横空飞渡而过,那也是易如反掌!反倒是你,别跟我说这种小事你还办不到?”说到后来,罗帝星当真是连自己也有些确信起来。 墨凉城抬了抬眼皮:“我倒是不在乎。现在比较困扰的好像是你的师弟妹啊?一看他们的样子,就是还没有学会御剑飞行,不知道我有没有理解错?” 罗帝星眉头紧锁,也不耐烦的朝着付莫生和韩娣月扫了一眼,见他们各自吓得脸色发白,一副有苦无处诉的可怜相,更是证实了墨凉城所说不假。 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圆这个场,墨凉城又已拿出了一把十字形状,周身呈浅紫色,犹如长剑,但剑身却是极为细长的宝器。 墨凉城指尖轻触着外缘锋锐的棱角,淡淡道:“所以跟你这种做事瞻前不顾后的人一起行动,就是麻烦。还好在进来之前,我已经在外面留下了精神印记。 对了,这宝物是下山前师父给我的,叫做‘破元金针’,功用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可以突破次元壁之间的障碍,让主人能够从他所在的封闭空间,迅速移动到另一个事前做过标识的安全空间。有了这个,待会你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就不用跟你待在里面大眼瞪小眼了。” 罗帝星心中一动,墨凉城所拿出的宝物无疑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如今管不得什么新仇旧怨,一面努力做出和善的笑容,试探道:“到底还是凉城兄弟想的周到。那么届时还请不计前嫌……” 还未等他说完,墨凉城就甩给了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声音在风中远远飘来:“哦,忘了跟你说,这宝物一次只能搭载一个人,况且我的东西,从来没有跟人合用的习惯。至于你,还是祈祷到时能闭着眼睛撞上一条空间通道吧。” 228.第228章 幻魅再现 黄沙漫天,在沙暴漩涡的中心处,三名老者瑟缩着身子避在一旁,还有一名少年正全力张开灵魂力量,将这片沙漠空间尽数笼罩在内,不放过任何一处异常的波动。 先前叶朔借着神识融入“启灵符”,逆向追踪,敏锐的发现了那个隐藏敌人的匿身之处。然而那敌人却似是比他更敏锐,在他的神识刚刚朝着胡杨树方向一扫,那具能量凝结的形体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叶朔第一时间掌控了整片空间,在这一刻,即使是沙地里爬过一只蚂蚁也逃不出他的感应。但即使是这样,也找不到那个敌人的半点踪影。旁观的三名老者也只能认为,那个敌人是已经用什么更高明的方法逃跑了。 但,叶朔在灵魂一道上造诣极深。 灵魂波动,各人皆有不同,这甚至是比长相、声音等直观形象更为深入,是最本质的差异。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直接接触到了那人的灵魂波动,并且,牢牢刻在了神识里。 他可以确定,对方必然还没有离开这片区域,只是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相当奇怪,分明可以感应到有一股能量波动正在迅速接近自己,四面八方却看不到一个人影。难道他还能钻到地下,甚至飞到天上不成? 越是找不到,他的一颗心也在不断下沉。从那人对“启灵符”的操纵来看,实力绝对不弱,同时他还具有如此高明的隐匿之术,这样的敌人究竟会有多么难缠? 深吸了一口气,叶朔再次将灵魂力量提高了一倍,一寸寸的扫过身边的每一处空间。由于这灵魂力量过于强大,震得附近的气流都出现了不自然的扭曲,席卷起阵阵沙浪,环绕在他的身周,并且随着他的神识查探轨迹,有节奏的蔓延而开。 这才出现了最初的一幕。 “诶?师兄,你……你的影子!……”正在叶朔一筹莫展之时,站在不远处的祈岚忽然指着他的影子,惊讶的大喊起来。 “……影子?”叶朔莫名其妙。低下头扫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日光照射下,自己的影子变得有些奇形怪状,就像是一个被困在黑布包裹中的小人,正在张牙舞爪的要出来。还没等他细想这异象为何,脚尖前的沙粒忽然迅速蠕动,一个黑衣人从他的影子中扑了出来。 这一来变起仓促,谁会想到自己的影子竟然暗藏杀着?更别提敌人又是如何躲进了这种地方?叶朔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跃起的同时挥出了一把长刀,对着他自下而上的斜挑了过来。 “师兄!”祈岚惊呼着,一旁的三名老者也是面色有异。但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叶朔身前一片金光灿烂,利刃在半空中擦出片片火花,却是无法伤他分毫。四人只当他临危不乱,还能及时架起防御光罩,都不由暗暗赞叹。 但实际上,只有叶朔自己知道,他刚才已是面临了真实的生死一线。要不是灵光盾在危难关头自行护主,或许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了。 由于灵光盾与他灵魂相连,透过盾面上反馈回的波动,他可以了解到先前那黑衣人的攻击路线。 对方是打算自他小腹一刀戳入,一路上切割开胸膛,最后再从喉咙里挑出来。下手极其狠辣,动作又是疾如鬼魅,现身后立即展开攻击,两人之间甚至连个照面都没打。 这也就表示,对方根本没打算给他活命的机会,同样也无所谓错杀无辜。再加上那层出不穷的怪招,只有训练有素的杀手才做得出来。 那黑衣人一击不成,毫不恋战,借着刀锋撞击灵光盾的反冲力,身形如箭般倒射出x米开外,眼见是准备逃跑。 这人如此心狠手辣,要是随随便便放跑了他,对此刻活动在天澜秘境中的其他人都会是个威胁。如今即使不为那三名老者的事,叶朔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心念一动间,双手中已是出现了一颗大萝卜,这颗大萝卜通体如白玉一般温润,周身更是环绕着一股涌动的能量,一看便知它的实力不俗,但是这兵器外表终究是一颗大萝卜。 虽然刚刚得到了两柄惊世宝剑,但毕竟是从未上手过,对它们的种种使用方法也不熟悉。要对付眼前这个棘手的敌人,还是拿用惯了的兵器好些。 叶朔是这样想。但他却忘了这能量兵器的外形太过惊世骇俗,一旁那也算是见惯了宝的三名老者都看直了眼。 “……我没看错的话,他手里拿的,好像是一根大萝卜?”文渊反复揉着眼睛,甚至是怀疑自己的老眼昏花提前到来了。 “……没错。是萝卜。”江云也是一副怀疑人生的口气。 三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祈岚,在见到他也是一副惊讶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样子之后,又是很有默契的收回了视线,继续注视着那根栩栩如生的萝卜,默默的将已经瞪得滚圆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萝卜冲天炮!萝卜冲天炮!”叶朔这时也顾不得他的萝卜在一旁引起怎样的惊叹了,一把将萝卜根抬高,对着前方那道鬼魅的黑影连开两炮。 那黑衣人动也未动,两发灵力炮弹正正击打在他的身上。但在炮弹临体的一瞬间,他的身形却是出现了一阵诡异的虚化,似乎从固态毫无违和的转化到了气态。炮弹透体而过,通通两发,就像是击到了一团黑雾上,仅仅炸开了几片烟云,而空缺之处在一阵蠕动之后,很快又被重新填充完整,对他并未造成任何损伤。 那两发炮弹穿透他的身体,击在了不远处那棵胡杨树的树干上,登时“轰”的一声,整棵树都被炸成了一团粉末,熊熊火光冲天而起,犹如是在见证着这道攻击的威力。 叶朔没心思理会三名老者的又一番咋舌,他早就知道这敌人必定难缠,却没想到,自己似乎还是低估了敌人的难缠程度。能够随意在虚实之间转化?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很头疼了。 还没等他想到应对之策,那黑衣人早已是先发制人。两条手臂猛然伸长,化虚凝实,如两条长蛇般向他疾贯而来。半途中大幅度的朝着两侧分散,似乎是要推进到与他的脖子平行时,再猛然左右包抄,其势便是要他挡得一边也挡不住另一边。 叶朔皱了皱眉。按理说正常人的手臂,根本不可能伸到这么长,而且这两道攻击在空中也的确是虚虚实实,或许只是雾化的障眼法。等他把精力都投注在这一招上时,谁知道那黑衣人又会使出什么花样?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朔一面将灵魂力量牢牢锁定着对手,同时提起萝卜,朝着左侧的手臂狠狠一拨。 果然,虽已直接击中了目标,手中却没有任何的着力感,那条手臂化散成了一片虚影。 正当叶朔认准自己的判断无误,更是全神紧盯那黑衣人时,已经被他忽视的右侧手臂猛然斜拐,绕过他的头顶,连打几个盘旋,牢牢勒住了他的脖子。 “唔……”叶朔眼前猛地一花,一阵真切的窒息感瞬间掠过了他的全身。这一条手臂不是虚影,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他竟然可以在攻击途中,还能控制着两条手臂一虚一实么?是自己失算了啊…… 但是……既然现在你正在攻击,我就不信,你还能说虚化就虚化……叶朔咬了咬牙,费力的集中着精神,手掌覆盖上了一层火元素,以攻为守,猛地向脖颈中的手臂扣了下去。 “哈……这回,抓住你了吧……!” 前一刻分明他的掌中已经握住了实物,但那条手臂却是在迅速的虚化着,叶朔只觉得自己攥在手里的是一捧水,不管他再怎样加力,都是徒劳,一缕缕黑雾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漏了出去,唯一的安慰似乎是喉咙处的压力也在渐渐减轻,新鲜的空气正在大量的灌进他的口鼻。 当叶朔正在大口喘息之时,那黑衣人的身体迅速收缩成了一缕黑雾,一个猛子扎进了沙地里,迅速朝反方向游走。看样子,虽然他的能力总会令敌人头痛不已,但他本人,却是相当不喜欢正面战斗。 “小友小心!他往你那边过去了!”一直在谨慎的观察着那道黑影去向的二长老,忽然冲着祈岚叫道。 “什……?哇啊呀!你不要过来啊!”祈岚只看到面前的沙地上,一道黑影破浪而来,其势汹汹,似乎下一刻就会从自己的脚下钻出来,吓得连忙朝边上一闪,连跌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祈岚一瞥眼又见自己脚边似乎盘踞着一团黑影,连忙抬起脚跟一阵狠跺:“滚开!滚开!快滚!”折腾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影子。 叶朔见状连忙去支援祈岚,祈岚的影子却是忽然带着他动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哇……不要啊……!”祈岚就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大张开双臂冲着叶朔奔了过去。 “……喂!快让开!……”叶朔在祈岚就要撞上自己的那一刻,召唤出一道柔软的风元素护住祈岚。 然而,身体被操纵了的祈岚,冲击的力道实在太大,叶朔只听见祈岚惨叫一声,他已经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风元素之上,眼冒金星的斜躺在半空中,半天都挣扎不起来。 也幸好有了这层柔软的风元素,否则两人真撞到了一起,就算叶朔没什么事,祈岚也估计被撞个粉骨碎身一命呜呼了。 祈岚的影子一阵蠕动,从中脱出了另一道黑影。半身冒出沙面,审视着祈岚的狼狈情态,似乎是在进行着无言的嘲笑。接着再度贯入沙地,遥遥远遁,这一次是真的去远了。 叶朔本想上前追击,但祈岚却是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同伴身受重伤,叶朔也顾不得追击了,连忙上前向祈岚施救。 又过了好半天,祈岚揉着脑袋,艰难的站立起来。 而那三名老者也赶忙迎了过来,心有余悸的询问道:“刚才那个……那到底是什么怪物?他以后还会来么?” 叶朔帮祈岚又是按太阳穴,又是捏鼻梁,好不容易等到他眼前的金星消散,脸色好些,才回答道:“刚才那个,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以前我和楚师兄跟他打过交道。那是黑市的人。” 当初在定天城,叶朔为了筹集到购买九曲玄阴丹的资金,将山洞中得到的御魂秘法送到拍卖场估价。 这被紧随其后的阮威看在眼中,为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将他身怀重宝的消息卖给了黑市。其后叶朔与楚天遥在一条小巷中受到黑市的袭击,来犯的两名敌人都是特殊职业者,一为幻术师,一为傀儡师,战败后为维护主人讯息,皆已身死当场。而当时随两人同来的,还有第三名黑衣杀手,一直就藏在那名傀儡师的储物戒指中。 在那傀儡师苦战不敌时,曾经忽然出现,偷袭楚天遥,一击不成,也就立即撤离而去。当时叶朔虽然没有直接和他交手,但那黑衣人如鬼魅般的身形,以及可以将自己隐匿在阴影中的手段,却也是深深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今天这一碰面,也让他很快在这两人之间画了一个等号。 “……黑市?!”那三名老者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股浓浓的惊骇。 他们虽然云游四海,但对于这个遍布各地,盘根错节的巨大势力,却也一直是抱着相当的忌惮。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于那些有名有数的大势力,打不过,逃走就是了。但是黑市的报复,却是无声无息,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时候,狠狠捅在你背后的一刀。 毕竟,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自重身份一说,对于盯上的目标,无论是再龌龊歹毒的手段都可以用出来。这也导致,他们的失手率相当的低。 229.第229章 背黑锅的郭阳云 这三名老者再无法无天,对黑市也仍是不免谈之色变。 这并非是因为黑市的势力滔天。而是因为敌暗我明,身处黑暗之中的黑市,形同鬼魅,一旦被其缠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给人狠狠捅上一刀,多少人得罪了黑市,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那三名老者每每行动时,都会打探清楚,小心的绕开黑市的地盘,因为一旦被黑市盯上,那就意味着,彻底甩不掉了。 这三名老者擦边球打了这么多年,与黑市之间也算是相安无事。如今却突然听说,对他们下手的是黑市,这让他们恐惧之余,也忍不住想大呼几声冤枉,更是生出了一份隐忧,他们得罪的人不少,而黑市又是只认钱不认人,难保不是有人要借黑市之手除掉他们。 “你们是怎么惹上他们的?”果然,下一刻叶朔就直接向他们问道。 “冤枉呀,我们哪里敢去得罪黑市啊!”文渊看起来像要哭了似的,满脸的无奈,却又深藏着一副演戏似的尴尬,“会不会是他们……找错人了?一定是他们找错人了,我们好端端的干嘛要去得罪他们,这没有理由啊!?” “我听说,黑市有一条宗旨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小在定天城长大的祈岚对黑市也不陌生,此时提出了另一种思路,却同时也是那三名老者最不愿意听到的。 “可能你们是没有直接得罪黑市,但会不会是以前被你们得罪过的人,现在委托黑市来对付你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劝你们趁早好好想想,这些年都做过什么亏心事,然后备上重礼,去给被你们得罪过的人道个歉,求他主动撤销委托比较好。” “是,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叶朔点了点头。他本来也不可能为了这三个萍水相逢的人,直接杀过去灭了黑市。何况如果是他们自己先做了亏心事,现在遭人报复,那就更不是自己适合插手的范围了。 “呃,这个……哎……”一见叶朔与祈岚迅速达成了共识,三名老者的神情都是变得极其尴尬。 他们本来还想装傻,装作自己是受害人的样子,是因为黑市认错了人,这才攻击他们。然后他们再装傻装无辜,使得叶朔与祈岚两人正义感大发,决定帮助他们这三名可怜的老者一同对付黑市。 但是没想到,他们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轻易的落了空。 三名老者互相望着对方,谁也不愿意当先开口。 祈岚看着这几人一副为难的样子,哼了一声:“怎么,还不乐意啊?那也随便你们。反正将来黑市找上的也是你们,跟我和师兄没关系,这种麻烦事你求着我们管,我们还不想管呢!那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应付去吧,就此别过。”说着拉了叶朔就要离开。 祈岚早就看不惯这三个老灾星了,要不是他们这一路上惹出的横生是非,还把自己和师兄也牵扯进来,说不定他们两个现在早就已经拿到天澜花,离开这天澜秘境了呢!现在面对这几个带来霉运的罪魁祸首,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 “……所以你们该不会是,亏心事做得太多,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得罪过谁了吧?”叶朔临走前还给三名老者留了这样一句话。 “你……”虽说的确是理亏,但是二长老听着这话,难免一阵胸闷,蹿起一股无名火来,“不帮就不帮,那个!把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还给我!” 二长老在说到“还给我”三个字时,难免底气不足,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再度成为那两把旷世名锋的主人了。 但是,他花了这么多的努力,想尽一切方法,用上了各种阴谋诡计才得到的两柄名剑,就这样轻易的给了他人,他实在是……心都在滴血。 “还有……那星宿罗经仪……也一并还回来。这终究都是我们三人的东西。”为了使自己的底气更足,二长老还扯上了江云。 然而江云却是一副“那星宿罗经仪早就不是我的了!”的表情看向二长老。 对于二长老的话,叶朔并没有什么异议。虽然那两把长剑的确是旷世名锋,但对于叶朔而言,对于宝物的追求,并无太多的执念,一切随缘而已。 于是,只见红蓝两道光芒冲天而起,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各自在绯红与宝蓝色的光芒包裹之下,悬浮于空中。 至于星宿罗经仪,先前二长老传输阵法的时候,它就飞在了空中,此时似乎感受到了叶朔要走,竟是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两圈,直接奔向叶朔。 二长老才不管什么星宿罗经仪,他见叶朔愿意将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拿出来,也不管这两柄长剑有没有认新主人,自然是大喜过望的扑了上去。 二长老刚刚接近它们,那两柄长剑就似乎有了感应一般,包括它们的光环形成了一面盾牌,将二长老弹了出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二长老被弹飞之后摔在了沙地上,既是心痛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在他想着用一些其他方式尝试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说道:“前面那是什么东西在发光?难道是有什么宝物!?太好了,捡到便宜了!” 二长老听到这话,眉头深深皱了一下,内心骂道:“捡一个便宜大头鬼!” 只见一处岩壁之后,蹦蹦跳跳地走出三个人影来,显然他们看起来是十分兴奋,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究竟有什么宝物藏在这里。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郭阳云与他的两个跟班晋鹏和高畅,他们三人先前与墨凉城分别之后,由于手中也没有什么地图,三个人方向感又是极差,于是一路兜兜转转,迷路迷着迷着就走到了这儿。 “啊!你不是那个焚天派的郭……郭……郭那个什么来着?”叶朔指着郭阳云,你了半天,那张脸他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至于那张脸的主人叫什么名字,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记人名的老毛病又犯了。 “是郭阳云啊!”郭阳云一见了叶朔这个样子就有气,“真是的,你犯得着见我一次问我一次我的名字么?!” “……郭阳云?啊!郭阳云啊!!”在叶朔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时,却是一旁一直对着那三名老者怒目圆睁的祈岚“嗖”的蹿了起来。 祈岚完全不再去管那三名老者,似乎是将愤怒统统转移到了前方的郭阳云身上,他瞪着郭阳云的双眼都似乎在喷着火。 “郭阳云……这个我日夜诅咒的名字,这个我不共戴天的名字!你竟然还没给人打死……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大模大样的报上你那个罪恶的名字……!” 叶朔只听到一阵清晰的咬牙切齿声,侧过头一看,就见此时的祈岚双目血红,额头青筋暴涌,双拳由于太过紧握,正在失形的不断颤抖。 祈岚的灵力不算强大,但此刻的他却与先前完全不同,周身都涌动着一层层翻滚的灵力气浪,似乎下一拳可以轰塌一座山。即使叶朔已经身经百战,灵力修为高出不止一筹,但他还是明智的认为,最好是不要激怒这个时候的祈岚比较好。 他哪里知道,郭阳云这个名字,对于祈岚而言有如真切的噩梦。 只要一提起这三个字,拍卖场受辱的一幕幕就会重新浮现在他眼前。 误服泻药后,在厕所中那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助;痛苦的哀嚎声还被一个贪利小人偷录下来,威胁他要在大厅中当众播放; 正当自己与那两人僵持时,还是“郭阳云”以救难为名,将自己一路指引到了交易室,要挟着自己为他付下天香魔骨图的巨款; 最后又因为这败家的行为,被父亲罚跪了一天一夜,差一点就要跪死过去…… 自己原本只是希望师父辛苦炼制的丹药可以卖出个好价钱,才会在拍卖的时候“稍微”抬了那么一点价,全是因为那个小人“郭阳云”的出现,这一切一切的苦难都是他造成的! 那“郭阳云”与自己交谈时,始终都是言笑晏晏,但越是这样,祈岚也就越是愤怒!他感到,自己是在被他当猴耍! “在下焚天派郭阳云。祈少爷,幸会,幸会。”郭阳云说话时,含笑的语调还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 郭阳云,原来那天在拍卖场见我,你是易了容的!这也不错,做这种亏心事,你怎么敢以真面目示人?原来,真实的你,长的就是这个样子。在那张看似憨厚的假面之下,谁知道究竟藏了多少恶毒? “咦?你也认识我么?哈哈,看来一定是我太有名了!”郭阳云看到祈岚听了自己的名字后,就一直“眼神热烈”的看着他,只当是过于激动所致。 然而这眼神就连郭阳云身边的两个小跟班晋鹏和高畅都看出来不对劲了,这哪里是高兴激动的眼神,分明就是激动的想打人的眼神,“大师兄啊!”眼看着郭阳云一脸自豪地向祈岚走去,晋鹏都忍不住想伸出手,把他那傻子一样的大师兄抓回来了。 然而郭阳云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一点,还对着正想伸出手的晋鹏摆了摆手,一副“人家找的是我,你别过来蹭热度”的神情,十分得意的拍了拍胸脯:“虽然我的签名一直很贵……” 还没等郭阳云说完,祈岚已经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一般,仰天咆哮一声,就对着他冲了过去。 “郭阳云!你这小人!天幸今日让你撞在我手里!我看你再往哪里逃!” “……?”郭阳云还没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还保持在裂开着嘴大笑时,肚子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这一拳郁积了祈岚连日来的所有愤怒,杀伤力之大,可想而知。 郭阳云一瞬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翻了个转,险些连苦胆水都一道吐出来,而等祈岚的下一拳又已挥到面前,连忙仓促的扣住他的手腕,骂道:“******,老子是招你惹你了?初次见面,怎么一句话不说就打人?” “初次见面?你再敢说是初次见面?我打你个初次见面!”郭阳云徒劳的辩解更激发了祈岚的怒意,只当他是装傻,另一拳又狠狠挥到了他脸上,打得他半边脸都瘪了下去。 “你……呜……看清楚再打啊!呜噜呜噜……”郭阳云一阵猛咳,竟是咳出了几口碎裂的牙齿。一边费力的捂着漏风的嘴,口齿不清的嚷道。 “打的就是你!你别以为你上次易容了我就不认识你了!我告诉你,你这个王八蛋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今天不打得你脱层皮,我祈岚的名字倒过来写!” 祈岚的火气也不比他小,揪着他的领子朝前一摔,提肘在他背部连连狠砸,郭阳云才骂出半声,祈岚紧接着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啊!?”晋鹏和高畅明明心中是想要阻止的,但是因为这变故来的太突然了,他们的身体根本跟不上大脑的反应,结果就成了他们两个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郭阳云被打,连一句阻止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张大着嘴巴,“啊?”了几声。 与晋鹏和高畅一样吃惊的还有那三名老者,先前被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弹飞的二长老刚刚从沙地里爬起来,就看到了这样血腥残暴的一幕,动手的居然还是他觉得看起来十分文弱的祈岚。二长老看的连弹身上沙子的手都定格在了半空中。 “呜嗷……救命啊,救命啊!呜嗷,再打出人命了!呜嗷呜嗷……”郭阳云一把被祈岚摔在泥巴地里,整个脸朝下摔了一个狗啃泥。 “呸呸呸!”郭阳云连忙把嘴里的沙子吐出来,却不想祈岚一把扯过他的头,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硬是塞进他的嘴里:“让你这张狗嘴再给我犯贱!” 230.第230章 背黑锅的郭阳云(二) “天哪!”郭阳云叫苦不迭,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不解,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平白无故被人暴打一顿?暴打他的人,他之前还完全不认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郭阳云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祈岚这么生气。 郭阳云想要开口解释自己是无辜的,但他只要一张嘴,便是被打的疼得嗷嗷直叫,话都说不利索,舌头就像打结了一样,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想出手反击,奈何祈岚却是一副拼上老命的架势,拳头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地落下来,还自带一层灵力伤害,让他根本就无力还手,光是抵挡就已经很吃力了。 晋鹏和高畅也总算回过神来了,想要跑上前去劝架,奈何郭阳云与祈岚纠缠在一起,打的难解难分,根本不容他们靠近的余地。他们两人只能在周围转来转去,一旦离得近了,说不定就被祈岚的攻击给误伤了。 于是晋鹏和高畅求救似的看向叶朔,虽然他们心中也并不觉得叶朔会救他们那个四处惹事的大师兄。 此时的郭阳云鼻青眼肿,整个头肿得像猪头,身上也是破败不堪,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手臂上也都是乌青,他挺尸一般躺倒在地上,歪着脑袋,一脸的呆滞。 这样的郭阳云看起来似乎已经认命了,挣扎都挣扎不动了,就等着祈岚打累了,自己停下来。 看到郭阳云这副样子,叶朔才慢悠悠的道:“呃,祈岚,我想你是误会了。其实上次在拍卖场威胁你的那个人不是他。” 祈岚正要再一拳打上去,听到叶朔的话,先是表情一僵,而后原本愤怒的表情都扭曲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过来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啊!?” “当初在拍卖会场,是有人冒充的郭阳云,那个给你下套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郭阳云。” 祈岚看了看叶朔,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郭阳云,表情似乎有些迟疑。 “祈岚,当初,那个假冒的郭阳云和你传过音吧?他的灵魂气息是怎样的,你应该还记得。不如让现在的郭阳云传一道音给你,你好好分辨一下,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当初在拍卖会场上的那个人了。”叶朔向祈岚说道。 郭阳云一听,顿时像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下一刻,祈岚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是……不是我干的啊……我是无辜的……”是地上躺着的郭阳云的声音。 果真这道传音附带的灵魂气息……祈岚皱了皱眉头,总让人感觉特别的愚蠢……和之前在拍卖会上向他传音之人,绝对不是同一个。 “……看来这一次,真的是我认错了人……”祈岚偏过头,不去看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郭阳云。 郭阳云艰难的在地上翻了一个身,吐出满口的沙子,颤颤巍巍地支起半边身子,一脸沉痛的用嘶哑的嗓子吼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叶朔冷冷地看了郭阳云一眼,当初天魔化气散的事,郭阳云在他心中就已死不足惜,他还没有这么热心到主动去帮郭阳云维护名誉。 “呃……郭师兄,真是对不起啊。我……好像真的误会你了?” 祈岚偷偷的朝着郭阳云瞄了一眼,看着无端端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郭阳云,顿时又再次把头侧过去,不去看他。此时祈岚难得的也生起了几分愧疚。 “对不起有个屁用啊!那老子就白挨了这一顿打?我也揍你一顿再给你道个歉成不成啊?而且九曲玄阴丹的事……我也是受害者啊! 就为了这个,师父还扣了我一年的零用钱!我的零用钱啊——!我大半年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说到最后,郭阳云越想越委屈,索性坐倒在地,捶胸顿足的哀嚎起来。 晋鹏和高畅看着他们的大师兄这副模样,竟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两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倒是叶朔朝着郭阳云走了过去,郭阳云一见是叶朔,顿时止住了哀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干什么?难道你也要把我再打一顿吗!?”说话间,坐在地上的郭阳云也顾不得站起来了,他四肢并用,扭着屁股向后挪动着,力求和叶朔保持开一段距离。 忽然叶朔开口道:“你还记得在拍卖会场冒你的名字,鼓动抬价的阮石吗?” 郭阳云一听见这事,顿时眼中也带上了一抹凶狠之色:“记得!我怎么可能忘记!?” “嗯,冒充你给祈岚下套的人,也是他。” “哈!哈哈哈!好你个阮石!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居然整天盗用我的名号做恶事,以为我郭阳云是好惹的吗!?”郭阳云听到叶朔这么说,气得狠狠地一拳打在地上。 然而他的手在刚刚抵挡祈岚的攻击时,已经青紫了一大片,此时又猛烈的一击,顿时疼得他捂住自己的手,在地上滚来滚去。 晋鹏和高畅跑过去连忙把郭阳云围住:“好了好了,师兄现在事情也弄明白了,我们快走吧!”这两个小跟班也能够感受到,如今他们三人在这里的处境尴尬,这种情况下还是走为上策。 “走……呜嗷……走……走什么走!!”郭阳云先是萎靡的趴在晋鹏的背上,随后又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恶狠狠的喊道:“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呀!” 祈岚默默的看着他,小声嘟哝着:“那你应该去找那个阮石报仇……” 郭阳云先前的怒气顿时又萎靡了下去,“啊哈哈,阮石,不要让我再遇到你……”他一边说着,一边被晋鹏和高畅两人架了起来,拖着他往前走,渐渐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莫名受了一顿打的郭阳云一肚子的委屈与愤怒,居然都开始怀念起那个他素来看不顺眼的墨凉城了,“要是当初没有和墨凉城那小子分开,我也不会平白走个路都被人一顿打了,唉……”当然他这话只是在肚里默念,绝对不可能说出来。 结束了刚才的那一场闹剧,二长老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行为也像极了一场闹剧。 他心痛又不甘的看了看那两柄散发着光芒的长剑,“哼!既然他们已经认你做的新主人。那我也不好强求,就当送个顺水人情,报答了先前的救命之恩。” 二长老说完看向叶朔,虽然他也没有指望叶朔会感谢自己,但现在叶朔看向自己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的奇怪?这是错觉吗?二长老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那个,前辈,我不好意思的问一句。”叶朔似乎有些迟疑,但是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通常宝物都要滴血认主,越是高级的宝物,越是对主人忠诚不渝。甚至还出现过人亡物毁的例子……但是为什么……” 叶朔转身指向那两柄浮动在半空中的长剑,“这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 叶朔虽然并不知道它们真正的来历,与它们所属的品级,但光从外表,与它们周身浮动的能量看来,这两柄长剑所属的品级极高,甚至早就超过了他的青头白萝卜,应该是比能量兵器更加高级的武器。 “为何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易主了呢?” 叶朔的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一针见血的戳到了二长老内心最深的痛处。 “这个问题嘛……”二长老在大脑内飞速的想着可以糊弄过去的借口,“毕竟每一件宝器它都不同嘛……没有人规定,所有宝器一定要滴血认主是吧!?所以……” 二长老还正想瞎编乱造些什么,祈岚却忽然开口道:“师兄,我曾听师父说过,有一种特殊的手段可以让宝器易主。” 二长老闻言,顿时心中一寒,刚刚想要阻止祈岚继续说下去,叶朔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祈岚,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这也是听来的,从未亲眼见证过。”祈岚说道,“想要得到一把已经有了主人的宝器,须先以‘断元真诀’为引,施放在那宝器之上,使得宝器与主人之间的联系被强行切断,随后将自己的气息引入宝器之上,在宝器上留下一道本命烙印。随后……” 祈岚顿了顿才道:“将那宝器原有的主人杀害。此刻,就算宝器想要再寻找到原来的主人,原来的主人也已消失。 此刻的宝器就像没有引渡的孤魂野鬼,一直在寻找它的主人,却永远找不到。而那在宝器之上留下了自己本命烙印的人,就可以够使用它了。但是这样也有一个坏处,因为它的使用者并非是它真正的主人。所以一旦宝器遇到了更强大的力量,便会自动选择新的使用者。” “原来是这样啊……”叶朔点了点头,忽然抬头望向那三名老者说道:“那这些宝器总是这么轻易易主,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二长老大声回答道:“都说了不同的宝器有各自不同的属性!” 然而祈岚又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一般,又加了一句:“只要稍稍将灵魂力量融入其中,就能够查探到那些宝器是否被施加了‘断元真诀’。以及,那道本命烙印依然会留在宝器之中,稍加探寻,就能够知道那留下本命烙印的人是谁了。” 在祈岚说完之后,二长老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哼!我们还有事。不再奉陪,先告辞了!”三名老者在二长老说完这话后,便转身急急而去。 果真,叶朔在冥寒琉光,沧澜焰浪,还有星宿罗经仪的身上,都寻找到了被施放过“断元真诀”的痕迹,以及它们身上留下的本命烙印,正是那三名老者的。 “难怪他们会被黑市找上门来呢。”叶朔看着那三名老者急速离开的背影,“冤有头债有主,就留着黑市去收拾他们吧。” “他们跑了也好。那三个老灾星!有他们在身边,鬼知道还会招来什么东西!”祈岚也是没好气的看着那三名老者的背影,随后补充道:“比如说招来一个郭阳云,莫名其妙让我当了一次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但是这个怎么办?”叶朔看着被光芒所包裹,依旧悬浮在空中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以及还有一个已经缩成了指甲盖大小的星宿罗经仪。 这些宝器身上都有着一笔血债,并且还被施加过那样的术法,纵然那些宝器再怎么罕见,力量再怎么强大,使用起它们来,总是会有一种难以心安的感觉。 “算了。”叶朔将两柄长剑统统收藏在储物戒指里面,“这些到时候带回去让师父决定吧。”然而他的手中还拿着星宿罗经仪,毕竟在天澜秘境之内寻路,有这样的宝器,的的确确就是神助攻。 叶朔与祈岚两人正要离开这片区域,却忽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叶朔,终于是追上你们了。” 叶朔只觉得背脊发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是在这天澜秘境之内,他只要一被人叫到了名字,就会有一种头大的感觉。 所以叶朔现在的第一反应必然是:“天啊,麻烦又要找上门来了。”只是想好好的在秘境之中,寻找到天澜花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出现的阻碍。若是险地之内出现的机关与禁制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些都是人为的啊…… 同理,祈岚也是这样的想的,两人没好气的回过头,发现从后面跑上来的,是潜夜派的一行人。他们看起来风尘仆仆。 “我师兄不是说了吗?不要再跟着我们啦!”祈岚语气不太友善的对着潜夜派一行人说道。 “不,不,顺道而已,顺道而已。”潜夜派的弟子连忙挥手解释,秋若蕊也是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 “真是冒昧打扰了。不过先前听二位说要去梦魇之域,正巧师父刚向我们传讯,希望我们能去梦魇之域的附近寻一件宝物。”秋若蕊说道。 “既然大家都顺路,人多也就正好,多一个照应。”一名潜夜派弟子也连忙插嘴道。 “只是你们多一个照应吧。”祈岚略鄙视地看了一眼那名潜夜派弟子。 既然如此,叶朔也不再拒绝他们,一行人当即向着梦魇之域出发。 231.第231章 秘钥 进入梦魇之域,需要获得特殊的秘钥。 按照星宿罗经仪的指示,离叶朔最近的一把秘钥,位于天香魔骨域的西北角,一处山石交融的结界之中。 叶朔此行只有他一人,原因很简单,获取密钥的结界之中,必然有着大量的禁制与机关,危险程度,与他之前经历过的种种,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那些潜夜派的弟子,虽说看起来老爱跟着叶朔,但他们跟着叶朔的原因,也不过只是为了求得自身的安保。在天澜秘境之内,他们已经遭受到了罗帝星的截杀,死伤过半,就算是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有着不同程度的受伤。 而罗帝星尚在秘境之内,那么,对于潜夜派弟子而言,跟随着能够阻挡下罗帝星攻击的叶朔,是他们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他们原本只是这样想。但是,就在刚刚叶朔离开之后,来自师门的一道传讯将情况变得更严峻了。 潜夜派的掌门得到消息,在天枢险地的最深处,大约就是在传说中的“梦魇之域”附近,即将出土一件幻术类秘宝,品级还是相当高等的一种。潜夜派功法原本就以幻术一道为主,如果能得到这件秘宝,修炼自可事半功倍。 因此潜夜派掌门下了死命令,天澜秘境内其他的宝物可以放弃,只有这一件,必须拿到手! 那接起玉简的弟子起初还照常的答应着,直到身旁的几名师弟都脸色发白的看着自己,他这才反应过来,天枢险地,那不正是他们先前无意间发现,又因此遭到罗帝星追杀,险些送掉性命的地方么! 那个煞星之所以要将他们灭口,就是为了防止他们泄露险地的秘密。现在他多半已经带着秘钥进去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人再跟他去同一个地方,那不是自己往死路上撞么! 但是尽管几名弟子苦苦哀求,潜夜派掌门却是无动于衷,甚至对他们的恐惧嗤之以鼻。按照她的说法,天澜秘境本就危机处处,进了这里,已经是将脑袋提在腰上。面对一处天成的险地,和面对一个危险的人,这两者的死亡率相差得也没有那么大。 甚至,潜夜派掌门认为,这只是他们想逃避任务的借口。 “如果他破月派弟子真敢如此嚣张,我自会去寻师清一掌门理论!” 随后传讯就被切断了。 在那几名潜夜派弟子欲哭无泪之下,总算秋若蕊及时想起,叶朔曾经跟他们说过,自己是要前往梦魇之域。既然双方也算顺路,或许就可以沾到他的光。进入险地之后,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就是了。 但是当叶朔中途离开,需要前去一个更加危险的地方,他们自然也不会傻到一同跟着去,毕竟罗帝星现在应该是已经进入险地了,跟他在外头刚好撞上的概率,要比进入结界,遇到机关小得多。 至于祈岚,当然是叶朔希望他不要跟来的。祈岚对此颇有微词,但是潜夜派的弟子当然是十分赞成,祈岚还和他们在一起,这就保证了叶朔不会因为嫌他们麻烦而把他们丢掉。 “应该就是这里了。”叶朔看了看前方,前方是一层如同琉璃顶罩一般,散发着微微的光芒的一层结界。 它看起来很平静,但是稍稍释放灵魂力量感应一下,便能够感受到,这看起来平静的结界,实则内在狂暴无比。猛烈的空间狂暴之力,被挤压在这一层薄薄的结界之内,想要突破结界,必然需要先承受这一股狂暴之力。 叶朔先是靠近这层琉璃般的结界,而后身形一闪,竟是直接消失在了结界之中。 而随着他闯进那片由结界挤压而形成的扭曲空间,叶朔顿时察觉到了他的周身,正被一道道细长的空间裂缝所包裹。 在那猛烈无比的狂暴之力席卷下,那一道道空间裂缝也在收缩拉升,如同锋利的刀刃,又能随意的改变着自己的形态。 仗着自己灵魂力量的强大,叶朔能够瞬间预测到那些空间裂缝的下一步行动,凭借着步法的精妙与迅速,一路闪避,那些空间裂缝倒也未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毕竟这些空间裂缝虽然看起来危险,但只要小心避开,并不致命。叶朔心中估算着,再往前走一些,便能够走到这片空间的边缘了。 果不其然,透过半透明的琉璃色结界薄膜,叶朔已经可以隐约看到结界内部的样子了。 将双手覆于薄膜之上,稍稍运用起一层灵力,片刻过后,薄膜便开始震动起来,随后就像是支撑不住的玻璃一般炸裂而开。 “哗啦——”一声,叶朔从薄膜之中跨了出来。而在他出来之后,那被炸裂而开的洞口,则是恢复如初。 在打破了那一层结界之后,叶朔轻而易举便来到了结界内部的区域。 这一片区域,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祥和。结界内部的区域不大,布满了高低不平的石块,而那石块之中长满了山花。淡紫色与幽蓝色的花,外表呈妖艳的蝴蝶形状,点缀着这片区域,倒也使得这里添上了一分鬼魅之色。 按照星宿罗经仪的地图,秘钥应该就在前方。 而前方,叶朔皱了皱眉头,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看来有不少的人,在这片区域之内丧命。 叶朔朝前走去,果不其然,石块上散落着几具凌乱的尸体。看他们的衣着,竟然是叶朔先前遇到的破月派的那几人。看来当初在“地运河”与他们分别之后,破月派弟子便是前来了这片区域。 他们死去并没有太久,身上也没有外伤,只是嘴角边残留着大量的鲜血,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的撞击,内脏破裂而亡。 绕开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叶朔隐约听见前方不远处有人惊呼的声音。 莫非是还有幸存者?叶朔连忙向前奔跑过去。果不其然,正有几名破月派弟子手脚被淡金色的金线缠绕着,悬挂在半空中,他们一个个惊慌失措,正在大声疾呼。 “咻——咻——咻——”那些缠绕着四肢的金线忽然有了反应,它们猛然绷紧,下一刻便是那些破月派弟子四肢被卸下,如同人棍一般倒在地上。 顷刻前方漫天血雨,浓浓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 “救命啊!救救我们!”当然也有人的四肢尚未被金线撕裂,他们正在空中摇晃着,拼命地呼救。 正在叶朔想要上前施救之时,忽然之间银光一闪,前方一道白色的人影如同一只白鹤一般,飘逸灵动,在那些悬在半空中的破月派弟子之间来回闪动了几下,捆住他们的金线顿时被割裂,破月派弟子失去了重心,立刻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但他们丝毫没有恼怒之情,相反是感恩戴德的看着那道白色的人影。 随着几名破月派弟子摔倒在了地上,那道人影也稳稳地落了下来。 那是一名少女的背影,她身上穿的是玄天派的服饰。 叶朔只觉得那背影无比的熟悉,然而在玄天派之中,似乎找不出有谁的声音能与她对应起来。一时间也倍感疑惑。 “快点离开这儿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下一轮激光攻击就要开始了,我未必能够挡得住。”少女说着便转身离开这儿。 她一转身,便与叶朔四目相对。 两人同时都吃了一惊,“是你!?”叶朔一脸的以为自己眼花了。 而那少女除去吃惊,更多的是惊喜,“叶朔!?”少女捂着自己的嘴,眼里是藏不住的心花怒放,“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赫连凤……?”与那名少女高兴的满脑子放烟花不同,叶朔这样一个特别特别记不住人名的人,总算是从脑海深处,找到了一个名字与身前的少女相互对应上。 “对对,就是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忘了我的!”赫连凤激动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叶朔。 那些刚刚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破月派弟子,一脸的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怎么穿着玄天派的服饰?”叶朔明明往后退了几步,但最终还是落入了赫连凤的熊抱之中。 “你不来找我,当然只能我去找你呀!”赫连凤显得有些得意洋洋,“我可是了尘道长亲自答应收我为徒的哦。”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赫连凤噘起了嘴,“师父他老不让我下山,这一次我也是难得找到了机会,偷偷才溜下来的。后来我听说天澜秘境被打开了,我又忽然联想到,你要找的其中一种解药叫天澜花,会不会就在这天澜秘境里呢!?于是就顺着这条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赫连凤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看来我的直觉一点都没错。” 赫连凤本来是想等待着叶朔的夸奖,没有想到叶朔却对她说道:“天澜秘境里这么危险,到处都是禁制机关,你一个人前来,太冒险了。以后做事别这么莽撞。” “哦……”赫连凤低头应了一句,忽然脸上一红。叶朔刚才对她说的话,在她看来是爱之深,所以责之切,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爱的关心。 赫连凤心里一阵暖洋洋的傻笑着,想象着叶朔对她的关心,手也不经意的捂在了自己右臂的伤口上,她心中觉得这伤口也不再那么疼了。 叶朔这才发现赫连凤的右臂上绑着一层绷带,右手的袖口上,也有着不少血迹,显然是受伤不轻。 自从在炼药师公会被强行灌下了那么多知识后,叶朔也算是略微懂了一些治愈术。 所以见到赫连凤受了伤,自然是替她治愈了起来。 赫连凤见到自己的手上,包裹着一圈半透明的白色光环,一种清凉的感觉从手上传来,舒适无比。而此时她的伤口真的是一点都不疼了。 赫连凤的心中心花怒放,已经就这一幕脑补出了一系列的情节,脸蛋也瞬间变得通红通红。 在叶朔将她的伤口治愈完之后,赫连凤都迟迟不把她的手放下去,她一脸的傻笑。 “赫连姑娘?你怎么了?”叶朔看到赫连凤这副模样,第一反应是她可能是中了什么毒,以至于面色燥热,思维有些混乱。 “啊!”被人叫了名字,赫连凤顿时回过神来,“啊?怎么了?哦哦,没什么,没什么!”她又四面环顾了一下,那些破月派的弟子居然都是一副在偷笑的样子。赫连凤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哦,对了,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走吧!”赫连凤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们现在还在一个满是机关禁制的结界之中。 “那你快走吧。这结界里面,我还需要去取一件东西。”叶朔回答道。 赫连凤本来都要抬脚走了,听到了叶朔的话,顿时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那我也不走了,我在这里陪着你。” 那些破月派弟子看着两个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倒是先弓着背,灰溜溜的逃跑了。 但是从内部突破结界似乎有些困难,那些破月派的弟子蹲在地上,想方设法的想要把那一层薄膜打开。但是看起来似乎是徒劳无功的,叶朔与赫连凤也懒得去管他们。 “别闹了,这里太危险了,你快走吧!”叶朔一阵头大,他感觉自从他进了天澜秘境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是顺利的。 赫连凤本来有些小生气,但转念又一想,叶朔一定是担心她才这样说的,心里也顿时觉得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反而是更加坚定了她留下来的信心:“我现在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了!了尘道长教会了我许多……” 然而赫连凤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结界内部就像一场地震一般,地面在震颤,那些山石也裂开了一道一道裂缝,不断的有大小各异的石块从上空砸落下来。 “地震了吗!?”可能赫连凤运气太好,在进入天澜秘境之后,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障碍,所以她第一次看到结界内部这般架势时,顿时也显得惊慌失措了不少。 “不对!”叶朔使用起灵晶盾将那些飞落的石块一一弹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232.第232章 巨蟒 “什么!有东西要出现?”赫连凤倒吸一口冷气,思维异常活跃的她,已经脑补出了上百种长相或诡异,或丑陋,或凶残的魔兽妖物来了。 然而随着地震的逐渐平息,出现的并不是什么凶残的魔兽妖物。 在叶朔与赫连凤在前方出现的,似乎是一个如同祭祀台一般的小广场。 那小广场看起来似乎是由一块完整的大理石所雕铸,没有任何拼接起来的缝隙,地面很光滑,祭台上正放着什么东西,散发着金光。 “莫非那就是秘钥?”叶朔迫不及待的跑上了广场,赫连凤也连忙跟了上去。 而就在他们踏上广场的那一瞬间,强大的风暴似乎要将整个地面掀起,在他们脚下的地面,光滑得如同一层冰面,纵然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似乎都能站不稳,何况是如此强大的一阵飙风。 叶朔牢牢紧抓着赫连凤的手,不让她被吹走。两人躲在灵晶盾之后,虽说样貌狼狈了一些,但至少这种能量风暴对他们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然而,那群破月派弟子就惨了。他们一个个在空中就像散落的落叶,被风暴卷起又刮落,时而还两两撞击在一起,撞的头晕眼花,晕得七荤八素。已经有人彻底昏了过去,在空中随意的飘荡着。 随着风暴的逐渐减弱,四周也恢复了平静。 叶朔抬起头来,忽然发现前方的小广场变得有些奇怪。但是究竟奇怪在哪里……好像是多了些什么东西。在祭祀台的后方,似乎多了一面黑色的墙。 叶朔正要上前查明情况,他还未靠近祭祀台,短暂的平静便被打破,黑墙之上,竟是忽然响起了“嘶嘶”的怪异响声,这声响就如同一条蛇在吐着信子一般。 破月派的弟子听到这诡异的响声,脸都吓绿了:“是不是真的要出来什么怪物了!?” 那些弟子心中都在埋怨那领头弟子,本来他们在“地运河”附近,遇到了一个能够以沙化形的高人,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莫名挨了几顿打,就已经很出师不利了。 当时的他们都只想立马离开天澜秘境,鬼知道这里还有多少的危机等着他们,师父安排的任务,反正有罗帝星在,根本没有他们什么事,他们来天澜秘境本来就是在凑人数。 可领头弟子偏偏不,说是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领着一众师弟继续在天香魔骨域乱晃。 幸好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危机,他们的胆子也愈加大了起来,看到一处地方有着结界,便心想里头一定有宝物,不由分说,统统都闯了进来。结果一进结界就遇到了机关攻击,本就不多的人又折损了大半。 而现在,破月派弟子心中暗想,这下,他们估摸着是要全部葬身此处了。 “怎么还长了一条舌头!”赫连凤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本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先前被半兽人掳走,已经算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了。不过那半兽人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也不诡异。 而现在,前方的黑墙竟然是吐出了一条如同蛇舌一般,细长而前端交叉的舌头,赫连凤还从未见过这样恐怖而又诡异的形象,瞬间被吓得不轻。 倒是叶朔下山这一路,妖物魔兽见的多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尚且不知道这黑墙一般的生物究竟是什么,叶朔亦不敢贸然出手,否则就算他没事,这结界中的其他人,估计都要遭殃了。 “它……!”赫连凤指着前方还在吐着舌头的黑墙吓得捂住了嘴,整个身体也不禁颤抖起来,那黑墙…… 那黑墙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带着杀戮之气的邪恶眼睛,像是某种巨兽,瞳仁细长,就像是黑暗中的狩猎者。 那些破月派弟子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此时更愿意来一道能量风暴,或者是空间裂缝,至少这些看起来比眼前的这个巨大的怪物好应付多了。 那如同黑墙一般的怪物移动起来了,它一转身,露出了一截长长的尾巴,它的身躯也是呈长条状的,那是一条巨蟒! 一条大到,竖起来的上半截身躯,看起来就像一堵黑墙的黑色巨蟒! 巨蟒看起来似乎有些迟钝,只是转了一个身,却迟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看起来像是没睡醒一般。只是刚才的风暴吵到了它,才不情不愿的睁了下眼,现在翻了个身,又要瞌睡起来。 叶朔见那只巨蟒正在逐渐合上眼睛,心中也安定下来。他只要获得秘钥,能不打扰这巨蟒就尽量无视它。这巨蟒困了,就让它继续睡吧。 但是,这世上总是有着数之不尽的猪队友,而且还是一群不自量力的猪队友。 在人受到极大恐惧的压迫时,总是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出乎意料的事情。 那些破月派弟子本是抱成一团打颤。他们蹲在一旁,心中越想越怕,在那条巨蟒转身之后,更是心中万念俱灰,虽说巨蟒转身后没有别的动作,但破月派弟子的心弦已经绷到了极限。 终于有一个弟子忍受不了了等死的恐惧,他竟然是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对着那巨蟒一个劲的狂放灵力光球。 “你干什么啊!”赫连凤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弟子从自己身旁冲了过去,却来不及阻止。 只不过,可能是那条巨蟒皮糙肉厚,面对那弟子连续不断的灵力光球,依旧是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那灵力光球就像是雨水一般溅落在巨蟒的身上,被巨蟒坚硬的鳞片弹开,攻击丝毫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看到那巨蟒根本不理会这攻击,叶朔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想把那名弟子拉下去。 但就在此刻,原本一动不动的巨蟒忽然蛇尾一甩,巨大的蛇尾带着疾风,猛地砸在那名弟子身上,顿时将他甩了出去。 而在那名弟子飞出后,掉落在地上之时,他的身体已经断成了两截,鲜血弥漫了开来。 其他弟子见到这场景更是慌不择路,有想要逃跑的,也有惊慌失措之下完全失去了理智,拔出剑就要跑到那巨蟒的身边,想要刺伤它。 而此时的那条巨蟒,似乎因为这场躁动,也有可能是那名弟子流出的鲜血,那股血腥气味刺激到了它。 那条沉睡的巨蟒终于是苏醒了过来,它再度张开了它的眼睛,露出了满眼的杀意。 巨蟒回身一转,张开大口,顿时,整个狭小的结界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巨蟒游动而出,更是使得这狭小的结界显得拥挤无比。 这结界之内,区域狭小,即使是攻击得了这条巨蟒,也难保不会对这结界之内的其他人造成损伤。叶朔无奈,并未向巨蟒发动猛烈攻击,而是使出了“定身咒”。 黄色的咒符金光四射,它们先是像落叶一般飘散下来,而后又像受牵引一般排成一列。 叶朔正在想着,能有什么方法可以不正面应对那巨蟒,而是趁着巨蟒不注意,偷偷拿走密钥之时,那巨蟒忽然张开大嘴,猛然将它嘴前的东西统统都吞了下去。 那巨蟒吞下了叶朔所有的定身咒,以及……那泛着金光的密钥也被一并吞下了肚子里。 “啊!?”这一幕仅仅在片刻不到的时间内发生,叶朔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居然把秘钥给吞了下去!?” 而那巨蟒吞下的东西之后,似乎感受到了肚子里空荡荡的,一种饥饿感驱使着它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先前那身体断裂成两截的破月派弟子,身上弥漫着血腥气,巨蟒顿时便被他吸引了,巨口一张,就囫囵吞枣般将那弟子的身体吞了下去。 剩余的弟子顿时惊慌失措,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几乎将毕生所学都运用了出来。 但是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巨蟒身上炸裂开了一团一团白色的烟花。那是破月派弟子们正在使用灵力光球。 被逼急了的破月派弟子也不管攻击究竟有没有用,一个接着一个的发动攻击,好让那巨蟒没有喘息的机会。 那巨蟒似乎是很讨厌这样,歪头歪脑躲避了几下,便任由攻击打在自己的身上。它蛇尾一扫,又是刮起了一阵旋风。 然而那些破月派弟子已经有了经验,在蛇尾一靠近他们之时,连忙向上跃起,侥幸躲过了这一道猛烈的扫击。 赫连凤也不在一旁干看着了,大家已经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了,虽然她心中对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破月派弟子颇有微词,但此时救他们更是在救自己。 赫连凤的武器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但在她的使用下,却是发挥出了强大的实力。 “千影·斩!”手中长剑划出一道虚影,随后那道虚影猛然大涨,朝着巨蟒的身体劈砍而去,而在接近巨蟒的时候,那虚影又涨大了几分。 “轰!”的一声巨响,虚影狠狠地劈打在了巨蟒的身上,然而当那虚影真正触及到巨蟒的身体时,却像流水一般,从中间分开,划过巨蟒的身体,随后消失。 那巨蟒看起来并未受到伤害,它头一仰,欲再度攻击过来。 但忽然,那巨蟒的动作顿了一顿,这停顿十分的不自然,连巨蟒自身都感觉到不对,灯笼般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似乎也是在吃惊为何自己的身躯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叶朔正躲在一旁。先前巨蟒吞下了他的定身咒,尽管已经成为了巨蟒的腹中餐,但是叶朔依然能够通过灵魂力量的感应,感知到定身咒的存在。 既然如此,再次操作定身咒,也不无可能。 巨蟒先前的停顿,便是由于定身咒所造成的。然而,被吞食下去的定身咒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 趁着巨蟒停顿的那一刻,破月派弟子与赫连凤再度攻了上去。赫连凤手中长剑挥舞着,顷刻间白光便将她的身躯包裹。此时的赫连凤处在一片银芒之中,当银芒每一次触及巨蟒的身躯,巨蟒的身躯上便会多出许多血痕。 只不过,这伤口同样是留于表面,并不深,倒是惹得巨蟒十分恼怒。身体扭动间,巨蟒再度将头窜了出来,想要上前撕咬。 但奇异的是,巨蟒的前半截身体在移动,而后半截身体,就像是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在巨蟒自身的拉扯之下,它的身体中间竟产生了撕扯的裂缝。 “咦?”赫连凤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情况紧急,并不容得她多想,她只是心中略感疑惑,便又投入到了战斗中。 巨蟒的身体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原因很简单,由于定身咒的力量大不如从前,叶朔干脆用定身咒定住了巨蟒的一半身体。 正因为半截身体不能动,巨蟒的挣扎反倒对它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撕扯之力。这意味着若是这巨蟒脾气狂躁一些,几乎就能将自己活生生地拉死。 果真,那巨蟒发现了后半截身体依然不听自己的使唤,再也顾不得撕咬众人,而是拼命地向四面挣扎,上半截身体或是盘曲,或是伸直,拼命的向四处使力,而它的躯体中间,那道撕扯的裂缝越来越明显,已经有大量的鲜血从中间渗出。 此时,破月派弟子与赫连凤同时停下了攻击,他们再迟钝也能够看得出来,这条巨蟒已经不再把他们当作目标,相反的巨蟒就像中了邪术一般,在空中狂乱地挣扎着。 赫连凤不由得看向叶朔,叶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注视着那条巨蟒,但他却神情严肃,额角有汗水渗出。 “吼——”一声惨烈的叫声过后,那条巨蟒竟是生生的将自己的身体撕裂成两半,鲜血喷涌而出。在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后,巨蟒痛苦不堪的摔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女侠!你打败了那条巨蟒啊!”破月派的弟子忙不迭地围上来,在他们心中,刚才赫连凤的那一击的确劈在了巨蟒身上,所以现在巨蟒身躯断裂成两截,一定是因为那一击的原因。 “我??”赫连凤满头问号,“难道真的是我干的?” 233.第233章 险地——天枢 在巨蟒断裂而开的半截身体内,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那是一个半只手掌大的物件,散发着淡淡的黄色光芒,正是先前被巨蟒吞进肚里的秘钥! 虽说是被吞进了巨蟒的肚子里,但那秘钥看起来并无损伤。它身上所散发的光芒形成了一道自然的保护膜,将外物与秘钥隔绝开来。所以当秘钥从断裂的巨蟒体内飞出,它连一丝鲜血都没有沾染上。 “这是……”赫连凤看着悬浮于空中的秘钥,“这里的结界保护的就是它吗?” 破月派弟子也是紧盯着秘钥不放。虽然此时他们心中已经知道,不论这件宝物究竟是什么,他们也是绝对不可能得到的。但是多看两眼,宝物又不会消失,自然那些破月派的弟子要好好过过眼瘾了。 “这是用于打开梦魇之域的秘钥。”叶朔将秘钥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不得不说,这秘钥的模样和他自己想象中的相差有点大。在叶朔的想象中,秘钥应该就像一把钥匙那般。然而眼前的秘钥,非但长得不像把钥匙,相反,这模样,倒是精致的有些像工艺品。 秘钥分为上下两层,一层为六芒星的底部,其上是由三个玉环所组成的三个同心圆。六芒星与同心圆中心相通,边缘各有相交,但又不重合,以一种极其巧妙的方式相互连接在一起。而它们两者相通的中心,则是有着像齿轮一般的边缘,错综复杂。 “梦魇之域啊……”一旁的破月派弟子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在一旁窃窃私语,“罗帝星师兄要去的地方,不就是梦魇之域吗?” “是啊是啊!”立马有弟子应声道,“这个少年也要去梦魇之域,肯定会狭路相逢。”说到这里,那名弟子顿时露出了惋惜的表情,“怎么也算是救了我们一命,但是罗师兄的性子,只怕不会放过和他有利害冲突的人。” 众弟子一致摇了摇头,“要不,我们劝劝他,让他别去梦魇之域了?管梦魇之域究竟有什么宝物呢!毕竟宝物年年有,但是命却只有一条啊。” “是啊!”另一名弟子接口道,“他要听就听了,不听,我们也是做过提醒了,不算忘恩负义。” “你们在偷偷摸摸说什么呢!”赫连凤的声音忽然在一众弟子中炸响起来。 破月派被弟子统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般脱口而出:“没……没什么啊!” 赫连凤秀眉一挑:“我听见了!说什么罗……什么,罗师兄在梦魇之域,还不会放过和他有利害冲突的人!” 破月派弟子一阵委屈,这不是都听见了吗!?为什么还要特地问我们一遍说了什么。 “罗什么……”叶朔也被破月派弟子这边的响动吸引过来了,他收起秘钥,来到他们跟前。 赫连凤推了一把离她最近的破月派弟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老实交代的话……”她环顾了四周一圈,“看到那断裂成两截的巨蟒了吗?不老实交代,下场就是这样!” 但在那被赫连凤威胁的弟子尚未开口前,不爱记人名的叶朔倒是忽然想起来了:“罗帝星?” 破月派弟子一愣:“你认识我们师兄!?” 叶朔摇头:“不算认识。”忽而他眼神中竟是散发出了一丝棋逢对手的神采,“当初一战就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没想到会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赫连凤一脸问号。 当然破月派弟子也是,但是和赫连凤不同的是,他们知道罗帝星的实力,那个被称为“血罗刹”的师兄究竟有多么的可怕。而从叶朔这些只言片语中获得的信息,他们也能够知道,眼前的这名少年,与罗帝星交过手,至于结果……叶朔正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结果怎样,自然是不必多说。 当然同时他们也在自我催眠,说不定是罗帝星手下留情放过了他,但心中又觉得这种情况不大可能。罗帝星对于弱者从来就没有任何的同情心。 所以……破月派弟子顿时脸上满满都是讨好的笑,他们只希望叶朔不要因为罗帝星的原因,而对他们这些同是破月派的弟子有什么迁怒。 显然,他们是想多了,叶朔根本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到结界旁。先前是因为不明白结界内部会有什么东西,也不理解结界的构造,所以叶朔选择了一种谨慎的方法。 而现在,知道了结界的构造,更是知道结界外部的情况,叶朔自然是用了最简单有效的方式打开结界——直接将其毁坏。 破月派弟子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只记得,叶朔仅仅是将手放在了结界上,然后……结界就自己炸了! 结界就这样炸开了,整片结界化为灰烬,露出外部的景象出来。破月派弟子瞬间钻出破碎的结界,连忙作鸟兽状散开,回头道了一声谢,接着就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了。 目送那些破月派弟子远去,赫连凤定了定神,终于碍事的人走了,那么现在……赫连凤露出一个拼命想忍住,但是却又忍不住的笑容。 结果叶朔看着她,对她说道:“这里太危险了,快点回去吧。” 赫连凤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顺着说道:“是啊!这里好危险!”她微微一蹙眉,尽量让自己显得弱不禁风一些,然后稍稍叹了口气,“这里这么危险,我又学艺不精,我一个人的话,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吗?呜呜……” 旁边的叶朔默默的看着玉简:“师父说,以你现在的实力,一打十不成问题。” 赫连凤脸上一僵:“师父!?啊?什么时候……?”赫连凤心中狂风胡乱的刮着,师父啊,真的是亲师父吗?为什么要拆我的台…… “阿凤,你真是让人不省心啊。”了尘道长的声音从玉简之内传来。 “师父啊,我哪里有这么厉害!我明明还需要叶师兄的保护!”赫连凤还在垂死挣扎,可惜玉简只能传音,不能传输图像,否则的话,赫连凤早就向着了尘道长拼命使眼色了。 也还好传不了图像,否则赫连凤要是看到了尘道长一脸偷笑的样子,估计要气死了。 “也罢,反正劝你也劝不回来。就算是帮你师兄取解药吧。”了尘道长说着,连忙补充道:“别在外头惹事了!朔儿啊,看着她点!”说完这个,了尘道长瞬间切断通信。 赫连凤刚想辩驳,然而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叶朔收回玉简,想当初,他第一次遇到赫连凤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少女,为什么现在……看样子她在玄天派的时候,让了尘道长十分的头痛,当然,她现在出了玄天派,了尘道长更加头痛了。 这不长的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其实最让叶朔不理解的是,了尘道长居然会收赫连凤为徒。算了,不去想这些。既然师父已经表明让赫连凤跟着自己了,叶朔也就同意了。 赫连凤乐得眉开眼笑,一路跳跃着跟在叶朔身后。 两人迅速穿越了几处地域,靠着星宿罗经仪,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机关禁制。偶尔遇上了秘境之中的其他人马,也尽量的避开,不与他们起冲突。 很快,叶朔与赫连凤就追上了前方的祈岚与潜夜派一行人。 一路上,祈岚都心定不下来。基本上是三步一回头,盼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秋若蕊劝他别看了,“叶朔要来自然会来的,你再这样扭头,别把脖子扭断了。” 祈岚皱眉道:“还不是因为和你们走在一起,太危险了。说不定就遇到了什么意外。”祈岚再度回头,这一次,他千盼万盼的叶朔终于出现了,只不过……他身边多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咦?”祈岚身为一个男性,看到这样的场景,开始了丰富的联想,例如,在一片荒漠之中,那名女孩儿正在被一群恶魔追杀,祈岚忽然就将自己代入了进去,他祈岚就如天神一般的出现,将那女孩儿救于水火之中。而那女孩儿感动的痛哭流涕,非要以身相许。 其实,祈岚的这段联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符合实情的,只是以身相许,变成了死缠烂打。 在叶朔与众人会合之后,祈岚第一个开口:“哇!师兄,你真是男人的楷模!” “啊?”叶朔一脸愕然。 祈岚凑近脸说道:“先是潜夜派的秋姑娘,和你是旧相识。才过了不久,又带回来了一位姑娘,不知道是新认识的,还是旧相识啊?” 叶朔向众人介绍赫连凤,“各位,这是我在玄天派的师妹赫连凤。” 赫连凤的重点全在祈岚那句,“秋姑娘,和你是旧相识……” 不过当赫连凤听见叶朔介绍对方时,说的是,“半路上遇到的潜夜派弟子。”没有特意提到秋若蕊,倒是也没有了先前特别大的敌意,而祈岚则是,“在炼药师公会的师弟。”赫连凤忽然觉得,那是一个应该拉拢的盟友。 也许是女人特有的敏感,虽然赫连凤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秋若蕊能够隐约察觉到,赫连凤似乎对自己有着微妙的不爽。 众人继续向着梦魇之域出发。赫连凤一直拉着祈岚走在最后。 祈岚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赫连凤在向他不停的传音,向他打听着叶朔这一路上的见闻。祈岚觉得自己传音传的一口气都接不上了,传的快窒息而亡了。 “大姐!”祈岚的传音气息萎靡,“放过我吧!你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问呢?” 赫连凤的传音瞬间就到:“我就是自己不好开口,才来找你的啊!祈岚弟弟,求你了~帮我问问呗~” 祈岚皱皱眉:“其实也不用问,我觉得,师兄一定还没有心仪的人。他现在心里只有天澜花,啊,如果赫连姐,你愿意改名叫天澜花的话,一定每天,不对,每时每刻都在打喷嚏!” “哼!”赫连凤回了这句,就不再传音了,祈岚总算是得以喘息。 前方,是一道断裂的峡谷。悬崖峭壁,下方的山涧深不见底,而峡谷两端的相隔距离又十分遥远,是一道令人心悸的天险之道。 “前面没有路了!?”潜夜派弟子看着前方,他们站的离悬崖较远,谁都不敢向前,毕竟悬崖落差这么大,要是忽然刮来一道疾风,那些潜夜派弟子有自知之明,他们不会驭风而行,要是被刮了下去,一定尸骨无存。 赫连凤第一个冲上前去:“不对,这里本来应该是有一座桥的。有人已经抢先了一步。”她指了指两边破碎的木屑,断裂的木板,还有铁链拉扯的痕迹。 “有人把索桥斩断了?他为什么要这样!?”潜夜派弟子中有人十分焦急。 “自然是不想让我们继续前进。”秋若蕊开口道。 “这个谁都看得出来。”赫连凤在身后插嘴。 “前面……就是天枢了。”叶朔看着手掌中的星宿罗经仪说道。 天枢,就是天香魔骨域中三大险地之一。同时也是梦魇之域的所在,也是潜夜派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我们这么快就到天枢了!”潜夜派弟子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是因为接到掌门命令后,本以为前去天枢的路上会遇上很多麻烦,没想到一路顺风,担忧则是……罗帝星应当已经在天枢之中了! 这砍断索桥,不留后路的行为,怎么看都是“血罗刹”罗帝星所为。进入天枢之后,只怕他们真正的麻烦就要到来了。虽说现在这一路上有了叶朔这样的队友,能与罗帝星一战,但是……即使有十分之一死亡的概率,也足以让人感到恐惧了。 更何况,如何度过这道天险,也是他们现在不得不面对的一件事。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过去?”祈岚站在悬崖边上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随后顿时跑开老远,他的恐高症又要开始犯了,祈岚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234.第234章 险地——天枢 二 天枢之内,罗帝星一行人依旧急速的向前行进着。当然他们的气氛也依旧保持着微妙。 “什么天香魔骨域三大险地,我看也不过如此。”罗帝星一边轻蔑的说着,一边也忍不住再次把视线投到了墨凉城身上,“从刚才到现在,你就一直在看什么?到底有没有专心听我说话?” 墨凉城此时正在翻看着一张巴掌大小的图纸,等他已经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才懒洋洋的应道:“哦,这是天香魔骨图的仿品啊,据说是拍卖场那位神秘的幕后大老板流传出来的。 我觉得看看上面标记得明明白白的机关暗道,比听你瞎分析有价值多了。不过我也没拦着你分析啊,毕竟根据我听到过的传闻,凡是他经手过的东西,都会变得特别不靠谱,所以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 所以你说说你的想法,大家集思广益,这也是完全可行的。” 罗帝星眉毛狠狠一跳,一把从墨凉城手中抢过地图,粗略一看,只见山川河流历历在目,分别用不同颜色的笔迹勾绘而出,清晰可辨。 地图右侧高低起伏的,正是他们之前所经过的丘陵,在丘陵之后,是一段不断向上的高坡。而走过了高坡,则是由两条竖线勾勒出来的万丈悬崖。悬崖之上有一条细细的黑线,将两边峭壁连接在了一起。而那条细细的黑线,也正是被罗帝星摧毁的那座古老破旧的悬索吊桥。 而顺着地图再向左望去,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了。附近所有的地势都与地图上的一模一样,就如同是一片缩小版的天香魔骨域。 进入天澜秘境内域后,一路经过的峡谷湖泊,机关暗道,此时在记忆中与地图一一对应,也是相继得到了验证。 于是他对这地图的真伪更是确信无疑,脱口赞道:“这地图记载得很详细啊!哪有什么不对?我看分明就是你太杞人忧天了吧?” 墨凉城歪了歪脑袋,表情无辜:“哦?是我太杞人忧天了么?” 罗帝星眼下已是跟那位素未谋面的幕后人绑在了一起,一旦中途改换口风,那同样也是在质疑他自己。何况地图的确是他刚刚亲自验证过的,再加上图纸想必是虚无极运用手段得来,他绝对不会将一张明知有问题的图纸交给自己的得意弟子。 心思更坚定了下来,据理力争道:“对啊,你应该也知道拍卖场最近的传闻吧?连自己的老巢都给人端了,那位大老板现在充其量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要是再敢做什么坑蒙拐骗之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墨凉城若有所思,缓慢的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更加无辜:“哦,那或许是我太杞人忧天了。你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吧,你相信就好。” 罗帝星一阵志得意满,沉浸在墨凉城被自己说服的快感中。又行出一程,来到一片风景与之前所见全然不同的地方。 为何说是全然不同,因为他们自从进入天澜秘境,无论是进了天香魔骨域,还是现在的天枢,所见到的场景,大多诡异无常,有像梦境一般颠倒的,也有怪石嶙峋,满是奇特地貌的。最不济,也是充满了能量风暴,暗藏凶险。 而此刻,他们的眼前,居然是一个美丽的花园广场! 墨凉城能够感觉到,这花园广场之内,气息平和,没有空间裂缝,能量也趋于平静,不存在能量风暴一说,还有,这花园广场,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人工雕琢的痕迹太过明显。 中间一条白色大理石大道,宽度在四五米以上。两侧以红砖作为边缘的分界。 而在红砖之后,则是种植了大量的灌木。灌木丛之后则是许多的树木,只是那树木并不常见,外貌看似与银杏树差不多,但它的叶子确是呈渐变的橙色,而树枝的枝干为紫色,显得尤为怪异。 一切平静美好,在这片秘境之中,像是一个难得的世外桃源。 而这条大道的最前端,则是一个巨大的雕像。 墨凉城仔细观看着地图,最终将图纸从眼前缓缓下移,平面上凹凸有致的龙头图案,与眼前一座栩栩如生的高大龙头雕塑相映成趣。 “根据地图的标识,这里有一道机关,开启之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墨凉城扫了两眼地图,接着又费力的仰起脖子,打量着几乎高过他半个头顶的龙头,似乎并不急于去开。 “哇,那凉城师兄你还在等什么?快开啊!快开啊!” 韩娣月和付莫生早已双双窜了出来,两人一脸兴奋的凝视着高耸的龙头。毕竟从这周边的环境看来,不像是有什么危险机关的样子。说不定是哪个许多年前来到天澜秘境的高人,在这里埋下了大量的宝藏,只为寻得有缘人将它发现。 想到这里,两人脸上迸出了一串又一串的小星星。如今多半已是在幻想机关开启后,会直接从天上降下两座金山银山来。 墨凉城没搭理他们,目光略微偏移,与另一边正踱着方步,缓慢迈到前方的罗帝星遥遥相对。 两人之间早已是默契十足,视线仅是稍一交汇,已算达成共识。而此刻的罗帝星,虽不至于像他的两名同门一般喜形于外,但细观他眼中罕见的狂热,对宝藏的垂涎之心显然也是溢于言表。 按照他的想法,此地既是上古秘境,没准就有当年的某位高人随手扔下的秘籍或是法宝一类,若是能得到,必然可以让他在修行的道路上迈出一大步。 双方各无异议,墨凉城也不多废话,直接抬手将龙头扳了下来。 短暂的寂静后,那龙头紧闭的嘴巴忽然张开,从中射出了一道喷泉。 龙头下方的四人,除墨凉城早有防备的架起了一道防护罩外,其余几人都被浇了个正着。 片刻之后,当那龙头终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嘴巴后,原地只留下了三个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海里捞出来的人。 “你看,我就说很不靠谱吧。”墨凉城顶着一身金光灿灿的灵光罩,以及旁边三只落汤鸡哀怨的眼神,一脸平静的说道。 …… 韩娣月和付莫生虽说被淋成了两只落汤鸡,但这泉水并没有浇灭他们心中的希望。两人还在幻想着,说不定那喷泉只是考验,在喷泉过后,一定还埋藏着大量的宝藏。 于是他们两个站在那龙头前,迟迟不愿意离开。不愿意离开的还不止他们两个,罗帝星愤恨的看着那龙头。那只龙头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样子,在他看来更像是无言的嘲讽。 罗帝星面无表情,将大量的灵力凝聚于手掌之上,“我倒要看看这机关背后究竟是什么?!” “轰——”一声剧烈的响动之后,龙头整个被炸裂而开,四分五裂的倒在地上。这阵冲击十分强烈,连附近的红砖与大理石也被掀起了不少,两侧种植的树木被大量的劈倒,地下的泥土也如沙尘暴一般涌动而起。 最可怜的莫过于韩娣月和付莫生,完全没有想到罗帝星会突然发难,他们两个本就浑身湿漉漉的,又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倒在了一边,倒下之后飞扬的泥土也跟着落地,纷纷扬扬的洒在他们身上。 由于身上是湿的,落下的泥土几乎全部都粘在他们身上,以至于他们两人看起来就像是沼泽地里爬起来的。看见自己这副模样,韩娣月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而在龙头被震碎之后,它连通着地底的半截身体似乎在传出什么声音来。 “哗——”那龙头的后半部分,应该是连着地下河水,那龙头就像是开关一样控制着水的流速。而如今,龙头被毁,地下河水喷涌而出,须臾之间,就差不多要将这小广场掩住了。 “无聊!”罗帝星冷哼一声,“造这机关的人简直是无聊透顶!” 墨凉城还是将自己封锁在灵光罩里,他并未马上答话,脸上却是笑意不减。 而作为最悲催的受害者,韩娣月和付莫生根本连抱怨都不敢抱怨一句。他们再迟钝,也能够感受得到前方两人之间,那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 *** 原本一片虚无的空间之内,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空洞。这空洞先是如同手掌一般大小,随后逐渐扩大。伴随着它的扩大,周边区域的能量明显的开始不自然地流动起来。虽然这流动十分的微小,但是谁都知道,一旦能量平衡被打破,那么等待着众人的将是一场巨大的能量风暴。 这空洞是一道人为的空间裂缝,它划开了这空间所在的区域,正在连接向另一端的空间。而空洞之内,则因为空间平衡被打破,而产生了许多道乱流。 更让人称奇的是,在悬崖的另一端,一个一模一样大小的空洞正在同时形成。 这两个空洞,不,应该是同一个空洞。将两个所处于不同空间的区域,通过空间的牵引,连接在了一起。 这意味着只要踏入这个空洞,穿过空间乱流,就可以到达悬崖的另一端。 这一幕潜夜派的弟子看得瞠目结舌。他们原先还在焦急寻找着能渡过山涧的方法。不过,其实他们心中也知道,即使悬索桥没被破坏掉,他们也不一定有胆子走上去。没有了悬索桥他们也能宽慰自己,至少能够晚一些见到罗帝星。 叶朔想了想,他们这一队人马,他,祈岚,赫连凤,还有潜夜派的弟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靠谱的组合。 依照潜夜派弟子的实力,别说驭风而行,他们可能连御剑飞行都无法完成,只有秋若蕊可以勉强一试。而赫连凤……赫连凤说,她想拿一根绳子捆住自己,然后把绳子挂在树上,之后像荡秋千一样荡过去。 然而,这险地之内,哪里来的这么长的绳子给她?就算能够找到绳子,两边悬崖相隔这么远,估计绳子还没甩到对面,就已经掉下去了。 至于祈岚,他恐高。 祈岚已经开始脸色发青了。他整个人背对着悬崖,再也不敢看悬崖一眼。 叶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到底要怎么才能把这么一堆人给送到悬崖另一端去啊?? 他正在郁闷着,脑子里也开始出现了如同赫连凤一般的奇怪联想。例如,他放一个灵力光球,像打魔兽一样,把潜夜派弟子全部轰过去。想想当初被叶朔轰击过的魔兽妖物,大约也能飞出个百米,这些弟子的重量肯定没有那些魔兽妖物重,那飞出去的距离肯定也是要远得多。 叶朔看了看那些潜夜派弟子,他们脸上正露着一种不知道是焦急还是高兴的表情。 算了,要是真的用这种方式,那些弟子到底是肉体凡胎,也不似魔兽妖物一般皮糙肉厚,估计即使能够到得了对岸,他们也早就升天了。 不再去想那些不靠谱的方法。叶朔突然也有点想念那三名老者了。要是有二长老在,他的瞬移之术,说不定就可以将众人瞬间传送到对面的悬崖。可惜,那三名老者原先是怎么也甩不掉,走到哪儿都会遇到他们,现在难得想要他们的帮助,却是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瞬移之术……”叶朔忽然想到,其实所谓的瞬移之术,也就是将施法者所在的这片空间,立刻传送到另一片空间。由于两片空间通常都相隔很远,因此也产生了能够瞬间移动的错觉。 同样当初在人鱼领域的时候,海鬼王也曾通过空间叠加之法,让他的人马在极短的时间内,穿梭自如于不同的区域。 而先前,叶朔还在天澜秘境入口处的时候,他还记得那些被太虚教首领骗来的可怜探路者,那些探路者离开入口,在向外逃亡的过程中,不小心闯进了一道空间裂缝中。没想到那道空间裂缝的另一处连接端,居然还是在入口处,他们又被传送了回来。只可惜那些冒失的闯入者,没有避开空间乱流,而失去了性命。 “那么倘若人为制造一道空间裂缝,是否就可以将悬崖对面的区域连接过来?”叶朔的脑海中,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235.第235章 险地——天枢 三 一直蹲在地上的祈岚听到了叶朔的话语,“师兄,你又在想什么可怕的方法?空间裂缝避之不及,你还故意创造出来!?” “正因为是我创造出来的,所以才不像天澜秘境之内自然形成的空间裂缝那么危险。”叶朔将自己的想法和祈岚都说了一遍。 祈岚听得两眼放光:“这样的话我就不用经过那道万丈悬崖了!太好了!”显然对于祈岚而言,面对空间裂缝的恐惧,远远比不上对于高空的恐惧。 但是一行人中间,像祈岚这样的究竟是少数。在天澜秘境呆了这么久,谁都见识过空间裂缝的威力,只要稍有不慎,整个人便会瞬间切割成几块,甚至整个被撕扯的血肉模糊。 主动闯进空间裂缝,这是活腻了吗? 所以在叶朔提出这个方案时,并没有多少人赞同。除了祈岚和赫连凤。赫连风对叶朔的任何提议几乎都是无条件的赞同,她就差没有举双手表示赞同了。 叶朔对于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多在意。他本来就没有义务要将那些潜夜派的弟子带入天枢,所以即使他们不同意这样的方法,叶朔也没有理会。 既然祈岚和赫连凤都同意了,那么,就要尽快创造出一道空间裂缝来。 然而潜夜派的弟子们看叶朔根本没有把他们的否定当回事,心中也开始急躁起来。 他们也本不想进入天枢,但却是师命难违,如果他们这一次无法完成任务,那么潜夜派的掌门——拥有着“灭绝师太”称号的常夜白师太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怕到时候的惩罚,会让他们恨不得当初就死在天澜秘境之内,不再回潜夜派复命。 最后那些潜夜派弟子将所有的目光全聚集在了秋若蕊身上。 “师妹……先前在逃避罗帝星追杀时,我们众位师兄弟都已经受了重伤。如今负伤最轻的,也只有师妹你了。”一名潜夜派弟子低声说道。 秋若蕊不是傻子,此时此刻,师兄和她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也是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但是她也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一丝心寒。 她与这些师兄弟们平日里感情不错,当初在进入天澜秘境之时,他们自知秘境之内危险重重,也曾在入口处相互鼓励,并且发下誓言,“同舟共济,患难与共。”他们互相约定,即使到了最后关头,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然而当初在入口处的誓言,却在真正需要共患难之时,成了莫大的讽刺。 秋若蕊苦笑了一声:“各位师兄弟,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由我一个人来完成吧。师兄弟们只需要在此处等待我的回应就可以了。” “师妹,这……这真是过意不去呀……”一名弟子低着头说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没事的。我们潜夜派弟子本来就应该互相协助。”秋若蕊微微一笑,留下了这句不知是在嘲讽那些潜夜派弟子,还是在嘲讽她自己的话后,转身离开了。 想要凭空创造出一道空间裂缝,如果是在其他的地方,那可能要比登天还难。然而,若是在天澜秘境之内,一个本就随处可见空间裂缝的地方,那么只需要掌握适当的技巧,稍稍打破一下空间之内的平衡,一道空间裂缝便应运而生了。 在祈岚和赫连凤的注视下,叶朔凭借着对空间内各个元素的应用掌控,将所有的能量都牵制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这一片狭小的区域内,由于拥有了大量的能量,与周边区域产生的能量差,由此,一片空间开始断裂而开,一道全新的空间裂缝正在诞生之中。 于是,便出现了先前所提到的一幕——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之内,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空洞。那是一道人为的空间裂缝,它划开了这空间所在的区域。而通过在悬崖另一端的区域内,实行同样的方法,便能将两端的空间裂缝连接起来,形成一个通道。 只不过,由于这空间裂缝是由能量差所形成的,所以那条通道之内,布满了空间乱流。贸然进去也是极其危险的,甚至会因为乱流的撕裂而死无全尸。 在两端的空洞逐渐变得有一人大小时,空洞开始停止了扩张。潜夜派弟子大着胆子朝裂缝中看了一眼,裂缝之内的通道,电闪雷鸣,还有着许多的白色光刃,它们毫无先兆的出现,又忽然的消失,没有任何规则可言。 那些潜夜派弟子有些不安地看了秋若蕊一眼,但在接触到秋若蕊的眼神对视之后,瞬间又尴尬的低下了头。 面对空间裂缝之内这样的场景,如果说信心十足,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由于先前师兄弟们那种冷漠的表现,反倒是让秋若蕊产生了非去不可的冲动。除此之外,真正让她能够放下心来,去走这条由空间裂缝而形成的通道,却是因为创造出空间裂缝的人是叶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秋若蕊就对他有了极大的信任感。 也许是当初在码头上替她救下了烈火流云;也许是在面对罗帝星时,他毫无惧意的救下了自己与众位师兄弟。然而,不论是从何时开始的,现在的秋若蕊只感到似乎只要有叶朔在,那么任何棘手的问题都能够得以解决。只要有他在,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呃……师兄,我们真的要从这里经过吗?”祈岚盯着空间裂缝里的乱流看了几眼,心里也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 “没有关系,到时候我走在最前面。用灵晶盾护住你们。虽然这两道裂缝相距的距离很远。但是在裂缝内部,其实很短,只要走几步就到了。”叶朔安慰着祈岚。 赫连凤的关注重点则在“那好,我要走在第二个!” 本着女士优先的态度,祈岚就这样成为了队伍的最后一人。 伴随着祈岚“你们走慢点,等等我”的疾呼,四人开始真正进入天枢险地。 而此时的天枢内部—— 这里是一片广阔的苍茫平原。放眼望去,只有大量青灰色的细沙。这青灰色的细沙十分轻盈,微风轻轻吹拂,它便如飘渺的薄纱一般,跟着风摇曳起舞。 这景色看似美丽,然而这平原之上,却是毫无生机,反而是衬得这青灰色的细沙如同骨灰一般死寂。 忽然,远处的几道人影急速的前行着。很快,他们便踏上了这片苍茫的平原。 不过,这悄然闯入的几道身影,并未能给这片长年封闭的空间带来多少活力,反而是掀起了一股令闻者退避三舍的煞气。伴随着这份煞气,那飘渺的青灰色细沙的飘动,看起来更像是死亡之舞。 只因在这支临时结成的队伍中,同时涌动着一冷一热两重冰源。 由于主角毫不压制的持续释放,使得两人周身俨然已经结成了一圈实质般的中空气场。搅动起的气流不时在空中对撞,虽是谁也奈何不得谁,扫荡开的阵阵压力涟漪却仍是令两个同行者叫苦不迭。 还记得不久前,自从一行人在广场上中了喷泉机关,罗帝星更是怒不可遏,直接将那喷泉水的龙头打了个粉碎。没有想到,那龙头仿佛示威一般,在它那剩下的那半截身体里,地下河水滚滚而出。 罗帝星先是原地愣了片刻,接着便是狠狠一握拳,一道火浪“呼”的一声,从他脚底蹿起,瞬间就烧到了头顶,看去就如同一具会移动的人形火炉。 而在他这般堪称疯狂的举动中,很快就将身上的水汽彻底蒸干,甚至火浪还在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干燥地带。地下河水一经靠近他的身边,瞬间便蒸发为水蒸气。 虽然火焰已经褪去,但从他依旧铁青着的面容中看来,谁要是敢现在去招惹他,仍然是在引燃一个一碰就炸的火种。 韩娣月和付莫生看在眼中,只有叹息的份儿。虽说由施咒者自己召唤出的五灵元素,往往不会反噬主人,但这也是相对而言的。好比一个人将刀子作为工具,只要足够谨慎,通常并不会伤到自己。但若是拿着刀子直接往身上砍,结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正如罗帝星这般,将整个人都包裹在“火龙卷”之中,如果不具备相当精准的元素操控力,即使不至于“引火****”,但也极易伤损灵脉。他们两个自问还没有这份功力,也只能继续穿着湿漉漉的衣服,黏着满身的泥土,几步一个喷嚏的跟在后头。 当这阵气场激战无形中趋于顶峰之时,墨凉城悄无声息的收敛了威压,声音仍是如往常般不紧不慢:“你在生什么气?既然你说之前遇到了玄天派的叶朔,正宗的天香魔骨图应该就在他身上。怎么也没见你得手?” 韩娣月和付莫生闻言都是一阵胆寒。敢在这个当口主动打破沉默的,恐怕也就只有墨凉城了。但他要真是挑衅太甚,罗帝星最终会拿来出气的,还不是他们这两只小虾米么? 关于图纸归属的秘密,早在定天城拍卖会一结束,阮石就兴冲冲的传讯给罗帝星,声称已经成功拍到了天香魔骨图,并说回程后两人可以抽空见个面,他愿意将图纸依样刻录一份,与自己分享。 罗帝星当时正在归元秘境中与墨凉城争夺封魔玄卷,接到传讯后出于拉拢战友的心态,主动邀请墨凉城在天澜秘境开启时,与他结伴同行。 墨凉城无可无不可,然而还没等他答话,阮石又是一条传讯发了过来,咬牙切齿的控诉着自己和父亲在荒郊失手,天香魔骨图给那个玄天派的小崽子叶朔抢去了,焚天派刚抢到手的九曲玄阴丹只怕也保不住。 罗帝星低咒了一声,见墨凉城正盯着自己,知道刚才的传讯同样是给他听到了,忍不住又脱口讥嘲了几句“墨凉城,看来你的师兄也不怎么样嘛!”一类的话,那是在报之前破月派弟子给焚天派打得狼狈溃逃时,墨凉城也在他边上冷嘲热讽的仇。 但墨凉城没等他说完,就冷冷甩下一句:“他们失败与否,我不关心,到时师父自会惩处。但我,绝对不会像他们一样。”说完,就当先钻进了一个如同巨型大骷髅的山洞里。那山洞名为封魔玄洞,正是存有封魔玄卷的地方。 归元秘境的争夺战,最终是罗帝星输了。因此一切与归元秘境有关的记忆,一时都成了他的忌讳。 那时距天澜秘境正式开启还有五年,而他也早将这一切抛到脑后去了。此时冷不防听墨凉城问起,顶在脸上的那一层极怒面具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朝四面八方散开无数条蛛网状的裂纹,最终是“啪”的一声碎了满地。 而他的表情终于恢复了几分正常,虽然这份“正常”在此时看来,就显得特别尴尬:“……开玩笑!我堂堂破月派精英弟子,怎么可能去抢他一个后辈的东西?……再说,能在秘境中走出多远,靠的是实力,如果是真正的强者,就算不需要地图,也能……看什么?我就是忘了!不行?” 罗帝星几句苍白的辩解,在墨凉城越来越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是全面崩溃。而他的咆哮声刚落,鼻子底下立刻就被递过来一只方形盒子。罗帝星皱了皱眉:“干什么?” “哦,这是我们门派中几位长老经常在服用的药,可以有效提高记忆力,你也试试?”墨凉城的眼神看起来特别真诚。 “……墨凉城!你真是欺人太甚!”罗帝星愤怒的情绪犹如山洪暴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可以说从两人一开始结伴而行到现在,他就一直在受气之中。而墨凉城对他的嘲讽,偏偏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嘴。若是墨凉城直接和他打一架,他倒也好发泄怒火。但是墨凉城每每总是这样轻飘飘地来两句,他要是因此动手,反倒是显得自己气量无比狭小了。 结果罗帝星满腔的怒火一路憋着,都使他忽然有了一种肝疼的感觉。 236.第236章 祈岚的“噩梦” 本以为进入空间裂缝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没有想到果真如叶朔所说,从外部看,两个裂缝之间的距离很长,但真正踏入裂缝之内,基本上就是后脚刚走进去,前脚就要踏出来了。空间裂缝的作用,正是让两个处在不同区域的空间连接在一起,从而达到如同瞬间移动一般的效果。 虽然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悬崖另一端,却忽然发现地面上满是黑蝙蝠的尸体。那些黑蝙蝠死状可怖,有被拦腰截成两段的,甚至被切成好几段的。还有许多被烈火烧成焦炭的,以及大量黑色的粉末,应该是烈火太过猛烈,直接使得那黑蝙蝠化为了粉末。 显然已经有人到达了这里,并且还在这里杀戮了一番。那些黑色粉末沿着山岩石壁一路向下延伸着,更多的则是沾在悬索桥的破碎木板上。看来这杀蝙蝠的人和打碎悬索桥的人是同一个。 “已经有人先来了吗!?”赫连凤皱了皱眉头。心中产生了一种被人捷足先登的不爽感。 而剩下的三人都知道,那捷足先登的人,必然是破月派的罗帝星。一想到罗帝星正在前方,秋若蕊顿时由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不由得开始打颤。但看着前方三人并无惧意的样子,她也逐渐安心下来。 不过,罗帝星的捷足先登,也是有些好处的。 守护险地天枢的并不单单只是万丈深的峡谷,一个破旧的悬索桥,或是一群烦人的黑色蝙蝠。在天枢境外,同样包裹着一层结界。然而,这层结界已经由于率先到来者的破坏,而变得毫无用处了。 因此,叶朔他们四人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天枢。 天枢之内的环境,与外部并无显著不同。同样也是山石地形较多,并没有太多繁盛的草木。叶朔手中有着星宿罗经仪,险地之内的各处景致机关,统统都会被标识出来。一路上无风无浪,偶尔也能看到一些被破坏的痕迹,不用想,自然是罗帝星所为。 但是从这留下的痕迹细节处看,走在他们前边的,并不止一个人,可能是一支有着三到四人组成的队伍。 “罗帝星他还有帮手!?”秋若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老是说罗帝星罗帝星的,他到底是谁呀!?”赫连凤完全没有秋若蕊的严肃,一是她没见过罗帝星,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二是因为在她心中,叶朔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所以当她听到秋若蕊说着罗帝星的实力有多强大时,难免心里开始不开心。 赫连凤心里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但是又从之前祈岚的叙述中得知,叶朔与罗帝星早已在秘境之内相遇过,两人交过手,罗帝星并未占到任何上风。她自然对秋若蕊的恐惧不屑一顾了。 祈岚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潜夜派被罗帝星追杀了一路,原本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在连番的追杀之中损失过半。他见到了那些弟子死去的模样,一个个死状凄惨。而且初次见到秋若蕊,是他们正被罗帝星逼上绝路,那种由心底生出的惧意,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散的。 “可是,不是说罗帝星此人为人高傲吗,”祈岚疑问道,“那他怎么可能和人组队?不怕半路和组队的队友打起来吗?” “是。”秋若蕊点点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罗帝星自然是不愿意与弱者为伍,所以才会扔下其他破月派弟子,但既然他愿意与人组队,这说明与他组队之人,必然是一名强者。至少实力不下于他,才会使得罗帝星做出一同行动的决定。” “咦,你不是说,极少有能与罗帝星实力相当的人吗?”赫连凤继续追问道。 “是啊!所以我才担心……”秋若蕊话还未说完,祈岚插嘴道:“难不成还有罗帝月不成?” “不……”秋若蕊叹了口气,“据说,焚天派的人也来到了天澜秘境,所以罗帝星同路的人,只怕会是墨凉城。” “墨凉城?”叶朔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的熟悉,好像总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但是提到这个名字的人又是谁呢?好像是个叫郭什么来着的人? “墨凉城是焚天派公认的天才,也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倘若他们两个联手……” “你是想说我们一点都没有胜算吗?”赫连凤在秋若蕊还未说完时便打断道,“说不定还没等我们动手,他们两个就已经在前面打得难解难分了。” “是啊,秋姑娘,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祈岚接口道,“我很相信我师兄的实力。” 听到祈岚这么说,叶朔瞬间感觉压力山大。不过也正如他所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为了前方未知的一切,徒然增加自己的压力。 四人继续往前行走着。 “哗哗哗——”前方不断有清澈的泉水流淌而出。 叶朔看了看手中的星宿罗经仪。按照地图上所标示,这里应该是一个广场,中间本应是一条龙形状的雕像,泉水的话,应该是从它口中的机关喷出的。但是…… 中间那精致的雕像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没有机关的控制,泉水这才漫延开来,整个广场都被淹了。水大概能淹到人的脚踝处。 “我们换条路走吧?”赫连凤提议道。 叶朔还在端详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在雕像之中……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祈岚把脑袋探出来。 叶朔摇头,“不知道。应该是某件宝物。”他看了祈岚一眼,说道:“不如我们去看看。” “好啊!”祈岚顿时欢欣雀跃。都说天澜秘境之内有着大量的宝物秘籍,但事实上是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进入了天澜秘境,赶走了血傀后,不是遇到禁制机关,以及让人难以忍受的苛刻地貌环境,就是遇到一群招来灾祸的扫把星,例如那三名老者还召唤来一只大虫子。 传说中的宝物秘籍,祈岚连个角都没有见到。这时听到有某件宝物就在前方,自然是迫不及待。 四人浮于水上,在水面上行走着,很快便到达了广场的中心。 祈岚环顾了广场一圈,“这里的装饰布局还真不赖!”的确,这花园广场一看就是有人精心布置的。 前方是破碎一地的铜片,原本精致的雕像只剩下半截龙的身体,泉水不断地从那断裂的缺口中流淌出来。 “那个……宝物在哪儿?”祈岚看了看前方这狼藉的场景,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心中暗自担忧,宝物该不会是被罗帝星给拿走了吧!祈岚脑海中都开始出现,罗帝星忽然朝着雕像轰了一掌,雕像猛然炸裂开来,随后出现了一道金光灿灿的宝物。罗帝星邪恶的笑着,“哈哈哈,终于到手了!”的场面。 “喂!你不要老是想着宝物宝物的。”赫连凤打断了祈岚的想象,“看来这破碎的雕像估计就是你们之前一直提到的罗帝星干的。所以宝物是已经被拿跑了吗?” “不……”叶朔忽然表情微妙地笑了一下。“这一次,是真的要谢谢罗帝星了。这雕像之下的宝物还在。原本想要拿到这宝物,需要破解雕像之上的机关,但是现在雕像已经直接被打碎了,机关自然也随之破解。” “咦?”祈岚靠近那破碎的雕像,朝里看了看,“是因为罗帝星破解不了机关,所以一气之下就把这雕像打碎了吗?”他忽然又暗自觉得好笑,结果罗帝星就这样放弃了宝物,直接跑了。 看来那个厉害的罗帝星偶尔也会犯蠢。祈岚正在四下打量着,忽然看见这潺潺流水之中,竟是有着一道暗流。可以明显的看到那透明的水中,有一道水流呈淡蓝色,从淡蓝色水流流动的轨迹看来,它竟是在逆流而上。 祈岚一时间按耐不住他的好奇心,将手伸入了水中。 所谓好奇害死猫,估计也就是这样的情况了。当祈岚将手伸入水中之时,那条淡蓝色水流似乎感受到了有什么异物入侵,竟是像活物一样动了起来。祈岚也被吓了一跳,心想:这难道是什么水中生物? 然而,正当他想要把手伸出来的时候,那淡蓝色的水流竟是瞬间卷在了他的手上,如同藤蔓一般,瞬间爬上了他的胳膊,就像一条蓝色的小蛇。只是那条小蛇的身体,是由蓝色的水流组成的。 “救……”祈岚刚想呼救,那蓝钻水流的速度极快,已经由他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背。顿时祈岚只觉得身体一轻,竟是整个人都腾空而起。 祈岚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就恐高的他发现自己躺在半空中,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一脸哭丧地哀求着:“快放我下来啊!” 然而,站在下方的三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祈岚的背上,展开了一双巨大的翅膀。那翅膀呈淡蓝,透明状,似乎是由水流组成,内部还在泛着浪花,晶莹的流动着。 “看来这雕像之内,藏着的宝物就是这个了。”叶朔居然站在下面抱着手臂围观。 “哦,这个呀,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到过!”赫连凤看到了祈岚背上的翅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为了能够在叶朔面前展现出自己学识渊博的一面,连忙说道,“这透明的翅膀名叫‘无相碧琉翼’,十分认主人。 一旦被它贴在背上,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取下了,它会一直贴在主人的背上。不过若是以灵力加以控制,便能将其收放自如,不用时能将它藏起,使用时便能瞬间展开。有了它就可以随时随地乘风而起,就像鸟儿一样自由,多少人想要得到却求而不得。 对了,此外,‘无相碧琉翼’还能够用作攻击,只需双翅一震,便能发出一阵由流水组成的飞镖雨;若是受到攻击,这巨大的翅膀也能将主人保护起来,就像防御盾一样。哦,对了,据说它还有其他的功能。只不过拥有‘无相碧琉翼’的修灵者极少,所以能够掌握的资料也就只有这些了。可以说‘无相碧琉翼’真是一种全能的宝物,集攻防于一体,还能够用作辅助。” 叶朔点点头,朝着空中的祈岚说道:“祈岚,这件宝物很适合你呀!” “适合个鬼呀!”祈岚双目紧闭,垂下的双脚胡乱的踢着,他不敢去看下方,他现在身体飞得有多高,他的心就悬得有多高。也许对别人而言,得到了这样一件宝物简直是捡到一个大便宜。但是对于恐高的祈岚而言,一双翅膀,天哪,那简直就是他的噩梦! 方才赫连凤的话他也听见了,“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取下了,它会一直贴在主人的背上。”天哪,难道我要一辈子飞在天上吗!?祈岚越想越绝望。 由于祈岚闭着眼睛,所以他并不知道现在他正越飞越高。底下的三人抬头仰望着越飞越高的祈岚,然后只听“砰——”的一声,祈岚撞在了附近突出来的一块山岩上。 然后撞到了山岩的祈岚,身体就像动作被放慢了几倍的画面一样,一点一点缓缓的飘了下来,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当双脚触碰到地面的时候,祈岚几乎是喜极而泣,然而他又一脸疑惑的说道:“我居然没有摔死?” 赫连凤一脸的无奈:“你当你背上那是什么东西呀?‘无相碧琉翼’如果连自己的主人也保护不好,它也能够算得上是玄阶上品的宝物吗?” “什么?这大翅膀居然有玄阶上品?”祈岚看向背后的大翅膀,晶莹剔透的翅膀映着光芒,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可是,它为什么会是一个翅膀呢!它要是一个药鼎该多好。”祈岚扼腕叹息状。 “真是造化弄人啊……”叶朔还添乱似的加上了这一句。 祈岚更加凌乱了:“别的先不说,我应该怎么把它收起来,我总不能一路背着翅膀走吧!?” 赫连凤在祈岚背后狂笑,“没关系呀!你要是不想背着翅膀走路,那你可以飞嘛。” 237.第237章 天澜花 在离开了小广场的这一路上,罗帝星与墨凉城之间的气氛似乎是略微有些缓和了。跟在后面的韩娣月和付莫生两人也是舒了一口气,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这两个跟班,便是最终遭殃的人。 罗帝星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言,他算是明白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正所谓言多必失。“哼!懒得和你墨凉城计较!”罗帝星望着墨凉城的背影,心中暗自说着。 忽然,罗帝星看到墨凉城正拿起玉简通话,他虽说略有些好奇墨凉城究竟是在和什么人通话,但却假装没有看见,不闻不问,不与他做任何的交流。省得询问了之后,自己又被墨凉城似笑非笑的嘲讽一番。 然而,墨凉城却是忽然把玉简朝着他一递:“喂,有人要跟你说话。” “……”罗帝星冷着脸接了过来,有感于墨凉城这一路的作弄,凡是跟他扯上关系就没好事。因此一开口便是全没好气:“什么人?” 对面沉默了片刻,却是静静传来了一道沙哑苍老,却依然不失威严的声音:“是我。” 罗帝星心脏“咚”的一跳,吓得差点没当场把玉简摔了。如果可以,或许他更希望直接把墨凉城踢下悬崖。咬牙切齿的正在心里给他炮制一百种死法,玉简对面又响起了一声略显不耐的咳嗽,罗帝星连忙端正了神情,恭恭敬敬的应道:“是,是,虚无极掌门您老人家说,我听着。” 罗帝星行事虽然一向张狂,但作为一个在灵界大陆上刚刚出道的新人,他也并非是真正的无所畏惧。 应该说,他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他很清楚哪些人可以肆意蹂躏,而哪些人需要保持应有的尊重。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同样会暂时低下高傲的头颅,俯首称臣。但这份暂时的匍匐,不过是在为自己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有朝一日的扬眉吐气。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有着相当充足的耐性。 虚无极在他所见识过的所有强者当中,堪称是最可怕的一位。 他看不透他的实力,也看不透他的心思,但他很清楚,虚无极绝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叛逆,更何况是眼皮底下的面服心不服。 因此他早在双方真正摊牌之前,就将一切的暗潮涌动都深深压到了心底,久而久之,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再怀疑自己对虚无极的敬畏之情了。 而对于他这份“知趣”,虚无极倒也是相当满意,因此这么多年来,始终也没有以任何手段,打压过他这个破月派的顶尖苗子。但是今天,偏偏是当他正和墨凉城在一起时,虚无极竟然主动提出要和他通话,这一切究竟是福是祸? 罗帝星这边提心吊胆,虚无极也大致猜想得到。冷哼了一声,淡淡道:“天澜秘境的事,本尊都听说了。你们这些后辈弟子的事,本来我不想多管,只是有人闹得太不成话。郭阳云竟敢擅自与凉城脱队,回山后本尊自会责罚。但我焚天派的弟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逼他道歉的!你可清楚?” 最后一句声色俱厉,罗帝星只觉从背后蹿上一股寒意,整个人都像是坠进了冰窟里,结结巴巴的答道:“是……清楚……这个,其实都是误会一场……” 虚无极却不容他解释,沉声接了下去:“最好是个误会。听说你现在跟凉城一起进了天香魔骨域三大险地之一的天枢探索,本尊忠告你一句,不管你原先打的是什么心思,现在最好都给我收下去。 他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你们小小破月派是负不起这个责任的,就算是你们掌门师清一也保不住你。 不过凉城性子野,玩性大,能有个人盯着些也好。你记牢,在天香魔骨域转转就可以了,至于内域更深处的地方,绝对不要让凉城进去!至于你,如果有心送死,本尊倒也管不着。 还有,此次天澜秘境给人强行开启,玄天派的叶朔也参与其中,是不是?如果见到了他,从他身上,把九曲玄阴丹给我抢回来。至于那丹药是什么样子,用不着本尊再告诉你了。” 虚无极每说一句,罗帝星都只能赔着笑脸应一句。好不容易等他主动结束了通讯,顿时长喘出一口大气,犹如结束了一场酷刑一般。 几乎是在通讯一结束之后,罗帝星立刻向墨凉城抱怨:“你到底搞什么鬼!” 墨凉城转头无辜状:“我怎么了啊?” 罗帝星看着他那副模样竟是一时语塞,过了好半天,才重新向他问道:“你师父刚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墨凉城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仰起视线望天:“也没有什么啊。就是让我不要离开天香魔骨域,说天澜秘境深处太危险了,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单独进去闯荡。我都保证过好几遍了,但是师父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刚才还要让你盯着我。哎,我真是听够他的唠叨了。” 罗帝星心中油然涌起一股共鸣,此前遭到虚无极直言警告的不满也渐渐冲淡了几分,道:“那咱们就来一个约定,若干年之后,等咱们都真正成为了独当一方的强者,再一起结伴来这天澜秘境深处闯荡!你敢不敢赴约?” 墨凉城偏过了头,眼中也聚拢起了几分真切的兴奋,毫不犹豫的抬手与他一击掌:“这有什么不敢?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定下了这番约定,心中都是忽然轻松不少,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也许对于他们两人而言。他俩走得并不快,但是对于韩娣月和付莫生而言,却是要了他们的命。从最开始进入天澜秘境,他们就片刻都没有停歇,此时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两人是越走越慢,但谁也没有勇气,说出让罗帝星和墨凉城等他们的话。 最终付莫生憋了半天,也只好哀求道:“两位师兄先走吧,我们,我们等会儿再赶上来……” 墨凉城与罗帝星根本就没有怎么搭理他们,随意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 “看来前方就应该是梦魇之域了。至少从天香魔骨图上看来,的确是这样。”墨凉城说道。 罗帝星很怀疑的看了墨凉城一眼:“你不是说这张天香魔骨图不靠谱么?万一这图上标的也是错的,我们费时费力去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反正我们这一次前来天澜秘境,本来也没有什么必得之物,纯粹只是为了来险地探险一番,寻找乐趣罢了。要真的进了另一个区域,那就进去吧,反正我没所谓。” 对于墨凉城的话,罗帝星无言以对。 在两人的前方,是一道琉璃般的结界,那道结界看似十分单薄,但是两人都能够感受到,有种强大的能量覆盖在其上。 那晶莹的琉璃结界,不断地有银光在上面流动,那银光看似美丽,却是极具危险性的。若是有人无意中触及到它,便会有大量的雷电凭空闪现,击打在那个冒失的人身上。 墨凉城微微皱了一下眉:“你知道怎么开启结界吗?” 罗帝星一副“你怎么也开始说起废话了”的样子,“我们不是才得到的秘钥吗?自然是用秘钥打开结界了。难不成你还想硬闯?” “当然是不想硬闯。那我问你怎么用秘钥打开结界?”墨凉城又把问题抛给了罗帝星。 罗帝星一愣:“管他呢,再说。” 说着罗帝星从怀中取出了秘钥。他手中的秘钥与叶朔拥有的那一个相同,同样的六芒星与圆环相互交错,但又各不相连,中间有着一条大量齿轮的通道。只不过罗帝星的秘钥散发着一种橙色的光芒,那橙色的光芒照得人暖洋洋的。 就在罗帝星将要靠近结界的时候,结界忽然发生了异变。那琉璃结界本来是如同水幕一般宛如一体的,但是此时,它却像一条被掀开的帘子,分别朝两侧卷起,竟是露出了一个锁孔。 那锁孔的外部形状呈六芒星,中间有一个凹槽。看起来与秘钥的确相符。 “只有一个锁孔?”墨凉城上前打量了一番,的确只有一个锁孔。 墨凉城眼睛微闭,似乎在沉思什么,“那去试试吧。”他朝罗帝星说道。 罗帝星拿起秘钥正要往那锁孔上按,忽然又把手收了回来:“这里只有一个锁孔,你怎么能确定它能够将我们两个都传送进梦魇之域。万一只能进一人呢?你要怎么办?” 墨凉城点点头,上前说道:“那么,我先来?” 眼看墨凉城已经取出了他的秘钥,墨凉城的秘钥呈白银色,构造与罗帝星的相同。罗帝星连忙将他的秘钥插上了锁孔:“不,还是让我先去探探路好了。” 就在他将秘钥插上锁孔之时,整个琉璃结界再度起了变化。 秘钥与锁孔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六芒星。而六芒星之上散发着橙色的光芒,那橙色的光芒逐渐扩张,居然是覆盖了整个琉璃结界,随后以秘钥为中心,就如同鲜花盛开一般,那结界由中间向外打开,一片一片层层叠叠,露出了结界内部的区域。 墨凉城与罗帝星互相看了一眼,墨凉城没有做声。罗帝星向前走去,就在他靠近结界的时候,那打开的花瓣似乎像是受到了感应一般,猛然光芒大盛。 罗帝星只感到一股极强大的吸引力忽然牵制住了他。整个人的身体就像没有重量一般,身处在一个奇妙的空间内,下一刻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重力。但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已经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新世界的出现,快到他根本就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如同瞬间移动一般,他莫名的闯了进来。 “这里就是梦魇之域了吗?”罗帝星环顾四周,这里空无一物,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一定要说有些东西的话,那就只有青蓝色的结晶石了。这里密密麻麻遍布了青蓝色的结晶石,那些结晶石散发着淡淡的幽蓝,照亮了这片区域。 “唰——”的一声,墨凉城出现在了罗帝星身旁。 同样速度极快,罗帝星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就看到了墨凉城。墨凉城也是一副尚未恢复过来的表情,有些惊讶地瞪着罗帝星。 “看来秘钥不假,我们的确是进入了梦魇之域。”罗帝星说道。 “嗯。”墨凉城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灵力波动,能量也很微弱。”他说着拿出天香魔骨图来,“梦魇之域的宝物应该就是……天澜花。” “天澜花?”罗帝星凑过去看地图,“在梦魇之域的中心地带啊,那好,过去看看!” 梦魇之域内的环境大同小异,只有遍地的青蓝色结晶石。 所以当天澜花出现的时候,两人顿时认出了它。 不同于一般的草木,天澜花并非是植物,而是一种岩石体的结晶。在大片大片的青蓝色结晶石中,碧绿的天澜花显得尤为瞩目。它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却被蓝色结晶石叠得老高,让人一眼便看见了。 天澜花似绿钻石一般璀璨闪耀,每一个角度都能够折射出一道光芒,外形则的确像一朵花朵,每一片花瓣都清晰可见。只是那花瓣是由结晶所组成的。 “原来所谓的天澜花是碧落晶石啊。”墨凉城说道。 “碧落晶石!?这不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矿石结晶吗?”罗帝星接口道,“看来此次来天澜秘境,没有白跑一趟呢!” 两人说着便跃上了蓝色结晶石。大块的蓝色结晶石形成了一个平台,天澜花静静地伫立在上面。 璀璨夺目的天澜花极其吸引人的眼球。罗帝星几乎在见到它的第一眼,就想要将它占为己有,然而墨凉城在罗帝星即将触碰到它之时阻止了他。 “等一等。”墨凉城制止他。“一般像碧落晶石这样级别的宝物,周身居然一点防护都没有,这一点很值得疑惑。” 罗帝星不屑道:“难道梦魇之域这么大的结界还不足以保护它吗?”说完,他便朝着天澜花再次伸出了手。 238.第238章 梦魇 走过了那花园广场。祈岚看起来特别萎靡不振,原因无它,他背后正拖着一对巨大的翅膀。 对他人而言,能够拥有玄阶上品的“无相碧琉翼”,自然是如获至宝,但对于祈岚而言,那不是至宝,而是包袱。祈岚背后的翅膀是没有任何重量的,但祈岚却觉得背上沉重无比,他内心也在埋怨自己,当初为何要手贱去捞什么水流。 由于无法收回翅膀,为了防止自己突然会飞起来,祈岚抓着叶朔的袖口,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前走着。 其实自从进入了天枢,秋若蕊的脸色就不太好,如今越是接近梦魇之域,她的神色更加紧张。 出于某些原因,赫连凤对于秋若蕊一直是十分关注。看着她那个越来越紧张的模样,心中也差不多猜到答案了,她本来对罗帝星的确是不屑一顾,但是秋若蕊这紧张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悄悄绕到祈岚身后,“那个罗帝星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祈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若是亲眼见到了他杀人的样子,的确是会有心理阴影啊!” 说话间,祈岚无意中瞥了一眼后背,忽然发现那双翅膀没了踪影。“我的翅膀消失了!?”祈岚很兴奋的指着自己的后背。 “消失了?”赫连凤看着祈岚背后闪闪发光的“无相碧琉翼”,“不是还在嘛?祈岚,你不会是因为太讨厌它了,所以产生幻觉了吧?” “幻觉!?怎么可能,那双翅膀的的确确不见了!”祈岚回答的十分肯定,倒是让赫连凤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了。 赫连凤刚想转身招呼其他人一起看,证明自己没看错,却在一回头后发现,身边哪里还有祈岚的影子,非但祈岚不见了踪影,秋若蕊也一并消失。她的身边,只剩下了叶朔。 赫连凤感到一阵诡异,她连忙跑到叶朔身边:“叶朔,他们两人到哪儿去了?” 叶朔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什么两人到哪儿去了?不是一直就只有我们在一起吗?” “咦!?”赫连凤瞪大了眼睛,“只有……我们两个!?这一路出发,一直都只有我们两个?” “是啊,凤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叶朔很关切的看着她,还把手伸了出来,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赫连凤顿时脸红了起来,脑袋里一片杂乱。 等等,赫连凤最后的一丝理智提醒着她,这一切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不,不是有些,是太不对劲了。然而赫连凤沉浸在了她的少女心中,才不管合不合逻辑,现在的她,带着春风一般的笑意。眼前的叶朔正在缓缓的靠近着自己,“凤儿……其实我对你一直……” “啊哈哈哈……”叶朔很震惊的看着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对着空气不停傻笑的赫连凤。 不但是赫连凤,祈岚背上挂着一对大翅膀,又跑又跳,嘴里喊着:“耶!那对翅膀终于消失了!”而秋若蕊,正一脸欢欣鼓舞的看着手中的玉简,“太好了,多谢师父开恩!”她抬起头笑道:“师父说,同意我们回去了,我不必再呆在天枢里面了!”然而她手中的玉简并无闪光,根本就没有音讯传来。 叶朔皱了一下眉头,这三个人中了什么邪?莫非,他们都出现了幻觉!?联想到先前秋若蕊所说,在梦魇之域,即将出土一件幻术类宝物,莫非是那件幻术类的宝物能让靠近它身边的人都产生幻觉,那自己为什么……? 叶朔刚想到这里,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朵小花,他没见过那朵小花,脑海中却有一个意识在告诉他,那就是天澜花。 果真是幻觉么?一种能让人心中所想愿望达成的幻觉? 叶朔看着眼前的小花,却是忽然手中白光一现,灵力光刃直接将那小花砍了个粉碎。 随着那小花的支离破碎,周围三人忽然如梦初醒一般。 祈岚看着背后的翅膀忽然又出现,顿时绝望惨叫一声。赫连凤发现那个将自己拥入怀中的“叶朔”,只是自己的臆想,忽然觉得一阵窘迫,捂着发红的脸,拼命摇头,“没人看见!没人看见!” 秋若蕊看着没有任何传音的玉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而后突然醒悟过来,他们方才陷入了幻觉之中!那么造成他们出现幻觉的,究竟是什么!? 四人前方,有着什么东西在发着光。光芒很微弱,但却又十分显眼,四人小心走近它。 前方的,居然是一面小小的铜镜。那铜镜只比手掌大了那么一些,正嵌在一块岩壁之中,卡的位置刚刚好,就像是长在岩壁之中那样。 赫连凤好奇的打量着那面铜镜。她身为城中的首富之女,对于铜镜这种梳妆常用的工具,自然是要求极高。这面铜镜倘若只是用于梳妆,是绝对入不了她的眼的,这铜镜边缘纹路装饰极少,雕花也是十分粗糙,镜面同样粗糙,坑坑洼洼不平整,完全属于铜镜中的劣等品。因此对于这铜镜,赫连凤自然是略有不屑。这样劣质的外表,纵然是一件法器,也不会厉害到那里去吧。 秋若蕊却是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她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那面看起来极其劣质的铜镜竟是忽然起了变化! 铜镜之上坑坑洼洼的镜面,忽然像是流水一般流动了起来。祈岚只是盯着看了几秒,忽然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四肢发软,那流动的镜面,就像是漩涡,正在将他的神识吸走。 “各位!千万不要对着镜面看太久,否则……” 说话间,秋若蕊只觉得胸口一闷,那铜镜像是在反射她的力量一般,原本用于抑制铜镜的灵力攻击竟是统统作用到自己身上来了! “啊——”秋若蕊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整个人软了下去,但是她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随之传来。难道铜镜没有将自己的力量反弹回来?秋若蕊一抬头,铜镜周身的防御罩就像碎裂的陶瓷一般片片落下。 原来是先前叶朔见到铜镜仿佛正在蓄力,似乎要做出什么攻击时,竟是直接一个灵力光球轰了过去。原本叶朔还担心自己用力过猛,万一这铜镜正是潜夜派要寻找的宝物,那岂不是…… 但见铜镜只是碎了防御盾,倒也松了一口气。在防御罩彻底粉碎之后,那铜镜真正的模样显露出来了!那竟是由纯金所铸的“幻心镜”,通体金光璀璨,尤其是那镜面,犹如深潭碧水,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接近者一旦被它的反光照到,就会不可避免的陷入幻觉。虽然灵魂力量强大之人,可以瞬间明心破障,但高手交战,即使是片刻的差距,也足以扭转战局了。 这幻心镜,正是掌门常夜白要求寻得的宝物。如今宝物已经到手,秋若蕊捧着幻心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前方,就是梦魇之域了。没必要让他人跟着自己冒险,叶朔决定自己一人前去梦魇之域。 梦魇之域内部,气氛沉默。 而且……罗帝星与墨凉城觉察到,四周的结晶石都在轻微的颤动着。 罗帝星不悦道:“你又在搞什么鬼?我都不碰那天澜花了!” 墨凉城对于他的质问并未直接回答,脸上的神色难得一见的严肃起来,一脸无辜的说道:“这次还真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难道还真有什么怪兽要出现了不成?”罗帝星对于墨凉城的信任感早已降到了最低,估计是墨凉城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了。 墨凉城也懒得解释,“可能是有什么本土的大怪物要出来了吧。有时候我倒也希望,我能够有这样地动山摇的能力。” “哼!”罗帝星冷哼一声,“那我倒要看看,这出现的究竟是什么?” 说完这话,罗帝星竟也不慌不忙,面对着从半空落下的结晶石,仅是架起防护罩遮挡,半点没有要逃离的意思。 墨凉城见他那么淡定,也只是一笑:“此地既然被称为‘梦魇之域’,也许这出来的怪物会与梦魇相关。你觉得那会是什么?” “我管它是什么?”罗帝星面带不屑道,“此次进入天澜秘境,本就是为探险而来。遇到险情就逃难,还有什么意思?” 两人说话间,梦魇之域内早已变了一副场景。原本五彩缤纷的结晶石竟是清一色的变成了青蓝色。青蓝色的幽光照亮着整个梦魇之域,将其衬托得如梦似幻。 而此刻,地表缓缓升起了一层白色的,如同轻纱一般的烟尘。 随着烟尘的升起,已经是隐隐约约幻化出了一个人形来。 那人形体态婀娜,飘逸细柔的长发及地。有着丰满的胸脯与纤弱的细腰,浓纤合度的双腿交叉而立,****的双足轻点在地面上。 烟尘幻化的人形越来越明晰。那是一个如同画中之仙一般美丽的女子,她身上只包裹着轻纱一般的薄衣,曼妙的身躯在薄纱之中若隐若现,青蓝色的幽光照耀在她身上,如梦似幻,竟有一种美丽的不真实之感。 那女子的脸蛋更是绝美,耀如春华,完全称得上是仙姿玉色。所有的五官都是绝对的标致,也正因如此,反而有些不似真人。 罗帝星与墨凉城两人看的出神,直到那女子猛然张开眼睛,正正的注视着他们。那双明眸秀眉的眼睛,本应该是碧眼盈波的眸子,此时却是寒意顿生。那是一双宝蓝色的眼睛,美丽却死寂。 “汝等人类,还不速速退去!”那女子的声音十分清冷,甚至带着一股腊月寒冬的刺骨凉意,语气中更是高傲非常。 “看来这次是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墨凉城面对女子的厉声叱喝,并不为所动,反而是调侃了起来,“我们是人类,那你又算什么?” “吾乃梦魇之神。”梦魇之神缓缓说道,眼前这两个人类的行为,似乎让她感受到了挑衅。 “原来是梦魇之神啊,看来这梦魇之域就是你的地盘了。不好意思,我们专程就是来梦魇之域的。”罗帝星不屑,反而是出言挑衅,“所以说这梦魇之域里,有什么宝物秘籍尽管拿出来。”他说着又顿了一顿,“你放心,我们绝对有得到那些宝物秘籍的实力。” 沉默。一阵沉默。 梦魇之神并未答话,冰冷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感情,她忽然说道:“不怕死的人类又来了一个。对于冥顽不灵的人类,只有死亡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又来了一个?”墨凉城对于梦魇之神所说的“死亡归宿”没有多大的反应,反倒是对于又来了一个人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喂,罗帝星,你说那个人既然有能力拿到秘钥,该不会是叶朔吧?他不也正在天澜秘境之内么?” “呵,我管他是谁?” 就在罗帝星与墨凉城不以为然的闲谈之时,他们并未察觉,此时身边那白色的烟尘已经变得更浓了。烟尘充满了整个梦魇之域。梦魇之神轻轻张开了嘴:“……”没有人听清她在说什么,然而,罗帝星与墨凉城身边的烟尘,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包裹。 被包裹的并不止他们两人,就在刚才,梦魇之域内的固有结界,被一个同样持有秘钥的人打开了,只是那身影刚刚进入梦魇之域,烟尘也瞬间涌动了上来,将他包裹。 那刚刚进入梦魇之域的身影,正是叶朔。他刚刚启动秘钥,打开了梦魇之域的结界,在踏入梦魇之域还未弄清状况时,只看到一阵烟尘扑面,随后竟是失去了意识。 梦魇之域内的三人统统都失去了意识。 梦魇之神冰冷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丝极其轻微,但又确实存在着的笑容,“在幻境之中好好享受吧。人类永远都会死于自己的欲望之中。在幻境之内,你们的一切所思所想,统统都会达成。” 梦魇之神为何会被称为梦魇? 原因很快就会知晓。三人的眼前出现了各自不同的梦境,那是梦魇之神为他们编织的幻境,他们将在幻境之内沉沦。 239.第239章 幻境 罗刹星君 在灵界大陆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独霸整片大陆的绝对王者,罗刹星君,据说他翻手可通日月,反掌可摧山峦。他是这片天地间,第一个超越涅槃境之上的精英,也让广大修灵者得知,原来巅峰之上更有巅峰。 他是所有习武之人的偶像,是他们心目中那个英雄梦的具现式;据说他面如冠玉,眸若朗星,引得万千少女献上芳心无数; 他拥有最广阔的领地,最雄厚的财富,最丰盛的资源,最庞大的后宫;经他一路走来的出身之地,定天山脉边陲的小村庄、破月派、邑西国,如今都已经被尊为圣地; 每一个人都将他视为全部的信仰,以他一眼青睐为毕生之荣。他不仅是一个时代的楷模,更是永恒的主宰。 据说是为了选拔更多的强者,罗刹星君每隔五年,都会在灵界大陆上举办一场竞技会。这堪称是一场血的盛宴,是他一个人的屠宰场。前来参加比赛的数百万人会被同时集中在一块巨大的露天广场上,相互厮杀,在这个过程中,不管使用任何武器和手段,都是被允许的。 这不是惯例比赛的点到为止,它的持续时间可长可短,但是,标志它结束的信号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直战到场中只剩下一个活着的人为止。而那个人,也将会作为本场唯一的胜者,得到罗刹星君的召见,甚至还拥有向罗刹星君挑战的资格。 如果表现优异,还可以被吸纳进入罗刹星宫,也就是由罗刹星君亲自建立的超级势力,得到最好的培养。据说,罗刹星宫从来不养庸才,往年每一个从这里走出来的强者,都突破到了涅槃境,他们也是罗刹星君一支最忠诚的亲卫队。 罗刹星君亲自举办,再加上巨额的福利,这就使得这场活动成了灵界大陆上最火爆的盛事。即使它的死亡率高达可怕的99%,仍能引得无数的后来者前仆后继。 此时正排在登记处大厅的一字长龙之后,一张稚嫩的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不断踮起脚尖翘首顾盼的少年阿枫,正是那千千万万个怀揣英雄梦的挑战者之一。 “如果在这场比赛中能够脱颖而出,就可以得到罗刹星君的接见!罗刹星君……传说中的人物啊……”阿枫默默的攥紧了怀中的登记卡,卡片上一笔一画的写着他的名字,以及一张少年灿烂的笑脸。 “如果我真的可以见到罗刹星君,那我以后也会是我们村的名人了!隔壁的小黑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了,俺爹在那些看不起他的村民面前,也可以从此扬眉吐气了!还有娘……” 阿枫回想着床榻上日夜受病痛折磨的老母亲,眼里的神采变得更坚毅了几分,“如果能见到罗刹星君,我希望能向他借一笔钱,这样,娘的病就有得治了。罗刹星君神通广大,这点小事他一定可以办到的!” 随着队伍又向前挪进了几寸,阿枫隐约听到前排两个男孩的谈话声。 “哥哥,罗刹星君真的很厉害么?比咱们村里的大力士还厉害么?”左边个子稍矮些的男孩一脸天真。 “笨蛋!罗刹星君当然比那个大力士厉害多了!他可是整片灵界大陆上的最强者啊!像大力士那样的,他一个指头就可以掀翻!” 另一个个子稍高些的男孩面对弟弟的问题,先是一脸的不屑,而后说起罗刹星君的实力,陡然升起了几分与有荣焉的光环,仿佛他此刻就是罗刹星君在这片赛场上的代言人一样。 “最强者……那么究竟是有多强呢?难道比邑西国的国主还要厉害么?”矮个子的男孩咬着手指,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扰。 “哼,真是两个乡巴佬!”高个子的男孩还没等答话,一旁另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孩也插了进来,“罗刹星君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统管着大量的位面,没有人比他更强大!像你们说的什么大力士啊,什么小国的国主啊,统统都是给他提鞋跟都不配的!” “可是,罗刹星君到底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比赛规则呢?”在那一高一矮两名男孩正在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量时,后排的阿枫也主动凑了上来,“每场比赛只能有一个胜者,失败了就会死。死了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上的鸟语花香,感受不到阳光的照耀了啊!” “……幼稚的家伙!” 那面色阴沉的男孩怔了片刻,很快就更加咄咄逼人的反驳了回来:“就算是为罗刹星君而死,那也是我们的荣耀啊!反正我想的很清楚了,我知道自己这点实力根本就不可能拿到冠军!但是只要能亲眼见到罗刹星君一面,就算是让我立刻就死!也比庸庸碌碌的活一生强得多了。怎么,你们难道不这样认为么?” 信仰,即使是一种扭曲的信仰,只要有一个人开始相信,就仍然会如同空气中无孔不入的病毒一般,迅速的在人群中扩散、传播。直到有一天,黑的变成了白的,错的变成了对的,善恶颠倒、公理不存,那时,就是这一颗毒果的成熟之期了。 正在无形中接受荼毒,而自己却浑然不知的几名男孩都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时另一边的登记台上,工作人员公式化的声音响了起来:“下一个,xx村的阿枫。阿枫,阿枫来了没有?” 人群中一片嘈杂,似乎都在抱怨这个迟迟不出现的阿枫,耽搁了自己的登记时间。那工作人员则更是烦躁,拿起桌边一块镇木拍了拍,提高声音喝道:“阿枫,有没有这个人?没来的话就取消资格了!” 队伍的后排,高个子男孩忽然伸手推了推阿枫:“哥们,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叫你?”刚才他们几人在彼此的交谈中,已经互相通过了姓名。只是“阿枫”这个名字过于通俗,那高个子男孩也难以断定。 回过神来的阿枫,紧接着就听到了那一句极不耐烦的“没来的话就取消资格了”,连忙高高举起一只手,叫着:“哎!来了!在这儿呢!”同时忙不迭的向前奔去。这一路自是又引来不少白眼。 在将报名表交给工作人员检查之后,趴在桌角登记的阿枫眼中已经是一片澄明。 “没错!能为罗刹星君而死,是荣耀啊!——” *** 一边是人声鼎沸的观众席,一边是愈渐空旷的竞技场。 骄阳似火,热辣辣的灼烧在每个人的头顶。连微拂的清风也吹不散几分酷热。 同样吹不散的,还有着这片场地中,那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此时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冠军争夺战如火如荼,依旧站在赛场正中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而依旧留在这里的,脚底无不是横了一座座的尸山血海。而这些幸存者们提着兵器,正在迅速冲向他们下一个看到的人。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他们究竟是会用对手的人头来充实战果,还是和他们先前的刀下亡魂一般,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成为那个唯一走出的最强者的垫脚石。 不仅是这些参赛者,场外观众们的双眼也早已被血腥和杀戮所蒙蔽,他们渴望在这里寻找到一种疯狂的刺激,在这里发泄那些被他们终日压制的野性欲望。 除了那个唯一的统治者,他们将所有人,包括是他们自己的性命,都看待得如同草芥一般卑贱。 当罗刹星君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那个人仿佛是天生的王者,一身锦衣华服,在大量劲装侍卫的簇拥下,正从赛场外的一条贵宾通道缓缓排众而出。 他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有力,丝丝缕缕的法则之力在他身周弥漫而开,仿佛他就是这片天地,又或者,是这片天地浓缩于他一人之身。 言即法,行即则,在他经过之时,每个人都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出现了不自然的波动,也有些眼疾手快的,迅速参悟起了他随意释放出的法则。 而接着,这些人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周身华光环绕,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了至少一层境界。 人们原本以为,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时,自己会很激动,会疯狂招手欢呼,然而真当到了他的面前,他们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他们都陷入了一片沉默,那是一种对于绝对强者,真正高山仰止的敬畏之情。任何的喧哗都是亵渎,而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是用全部的灵魂去瞻仰。 这一座竞技场,很早就在罗刹星君的关注之下。大厅中所有的欢呼热议,所有对于自己的忠诚,他都曾经听在耳中。即便是神识扫荡之下,所感受到的也是一阵阵真切的崇拜。而这些信仰也正在不断的转化为精神力,被他源源不断的吸收到识海之中。 终于,罗刹星君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的走到第一排的王者席前坐下。 他一只手斜倚在桌面上,慵懒的轻撑着额头,目光漫不经心的在场中审视。等他看得厌倦了,又召过一旁恭敬待命的几名臣下,淡淡询问道:“这一届的参赛者,素质怎么样?有没有特别突出一些的?” “是的,的确有几个表现还不错的,星君陛下请看——”一旁的几名大臣连忙捧上早已准备好的名单,兴致勃勃的介绍了起来。罗刹星君随意听过几句,凝视着赛场的目光渐渐变得飘忽,似乎是涌现了几分感慨。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是整片大陆上的最强者,我说一不二,所有人都要对我顶礼膜拜!虽然这一切,似乎是来得太容易了一些,而且,这个世界说不上是为什么,总是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罗刹星君的视线在头顶的天空上一寸寸扫过,以他至强者的视力,纵然是千里之外的景致也是历历在目。 放眼望去,那依然是他所熟悉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是那一片他在这里成长,在这里历练的灵界大陆。 收回视线,耳旁的欢呼声鼎沸,那些都是全心崇敬他、拥戴着他的人们,他们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真实的,他们所有的热情都是真实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对自己的那份信仰是真实的。 “既然如此……”罗刹星君的嘴角缓缓掀起了一丝邪佞的笑意,“管它这个世界奇怪不奇怪,只要我为至高王者,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罗刹星君满足的靠上了椅背,继续聆听着臣下关于参赛者的禀报。 不久之后,一场场血腥的厮杀结束了,胜负分晓。 阳光投撒的赛场上,满身浴血的优胜者与灵界大陆的帝王——罗刹星君,在场地正中相对而立。 “罗刹星君陛下,我不想向您挑战,也无意进入罗刹星宫,我只想用这个优胜的资格,向您提一个问题,不知可否?”众目睽睽之下,那年轻的优胜者直视着罗刹星君,这样说道。 “问吧。本帝准许你。”罗刹星君的目光毫无波澜。这些年来向他提问的也有不少,大多是一些“星君陛下,请问怎样才能变得像您一样厉害?”一类的废话。虽然他表面还会象征性的鼓励几句,但是在心里,他往往是怀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 怀着强者梦的少年有很多,但是能在这条道路上走得多长,走得多远,就是两说之事了。而罗刹星君也从不相信,任何人有资格与自己并驾齐驱。 怀着先入为主的心思,罗刹星君根本就没把这个少年当回事。即便是拿到了这竞技赛的冠军又如何?将来也不过是服侍自己的一个高级下属而已。 “组织这样的比赛,你开心么?”扩音话筒已经开启,再加上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那少年虽然稚嫩,却依然坚定的声音就这样传遍了赛场,清晰的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中。“葬送了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你真的觉得很开心么?” 240.第240章 幻境 坠入地狱吧!罗帝星! 罗刹星君为这出乎意料的问题也是微微一怔,但很快,他的神色冷了下来:“我罗刹星君,生杀予夺。灵界大陆在我掌控之中,凡此皆吾子民,我要他们生则生,要人死则死,全部都由我说了算。” “真的是这样么?” 在罗刹星君猛然提高的威压下,那少年仍是毫不退缩,“可是你不是神,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你制定的比赛,根本就不是为了选拔出更多的人才,完全是为了满足你个人私欲的一场血腥游戏!没有任何意义!” “哦?”罗刹星君的双目危险的眯了起来,“怎么,你是在质疑本帝么?” 那少年咬了咬牙,忽然向前跨出一步,大声道:“不错!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这个灵界大陆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人人推崇力量至上,引得恩怨仇杀数不胜数! 原本安居乐业的村民,现在也可以因为一言不合,刀刃相向。强者就可以随意杀人夺宝,甚至不管他们原本无冤无仇!就连无心的一句侮辱,也可以演变到灭人满门的地步!我只觉得,这里的人都已经疯了。 而你们这些看客,竟然还觉得看的很开心?作为这片大陆上的统治者,也是一手造就了这一切的您,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难道不应该对此负责么?” 这番话已是极尽挑衅,一旁的侍卫队已经横眉怒目的冲了上来,便要将那少年就地正法。 罗刹星君冷冷一摆手,俯视着他,声音依然冷酷:“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这世界的法则本身就是弱肉强食,胜者王侯败者寇。让那些学艺不精之人灭亡,成为真正强者的垫脚石,造就出另一批拥有更高水准的人民,难道这不是事物演变的必然规律么?” 那少年双目血红,嘶声叫道:“你现在可以说这种话,那只是因为你站在胜利者的立场上!如果有一天,你也成为了失败者,难道你也甘愿躺在强者脚下,任人蹂躏么?”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只见红光一闪,罗刹星君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杆赤红色长戟,正正指向了那少年鼻尖。 “多说无益。虽然你已经放弃了挑战,但本帝可以破例和你比试一次。我会让你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信念都是无用功!” 风,来了又去。 仅仅是片刻工夫,场中的站立者就只剩了罗刹星君一人。 而那名方才还振振有词的少年,已经满身爆血的瘫倒在了地上,一杆长戟横在他的颈侧,仍在不断淌落着鲜血。 “小子,看来你的实力当不起你的大话。但愿你能记住,只有胜利者才是王者,只有胜利者才拥有话语权! 至于失败者,不管他再怎么不甘心,也不过是匍匐在胜利者脚底的一条落水狗而已。而我,绝对不会落到像你一样。”罗刹星君说着,长戟缓缓从那少年颈前抽出。 “也罢,本帝今天留你一命,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我的统治还会继续下去,而我的游戏!也仍然会继续下去!”说罢,金丝绣边的披风遥遥一甩,遮蔽了天与地。漫步在这般威仪之下,傲然而去。 没有错,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也是最令我满意的生活—— 在一片指指点点的嬉笑声中,那少年忽然强撑起身,用尽全力喊道:“罗刹星君!你不会是常胜者!总有一天,你一定也会被人打败的!也许是我,是他,是任何一个人,甚至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有残暴统治的地方,自然就会有起来反抗的民众!罗刹星君,你的位子坐不长了——” 而他的愤愤诅咒,只是招来了一片更狂野的嘲笑声。 竞技场的风波,在最初几日,还曾是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然而过不了多久,当人们的兴趣渐渐被又一轮的新鲜事所转移时,曾经那一股微弱的质疑声,已经悄然退出了公众的视野,犹如被掐灭的碎小火星,一同消湮在了时间的滚滚长河中。 从那以后,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这又是平静的一天。 至少在现在看来,它和从前那些周而复始的日子一样正常。 这一天,有一个粗步麻衫的少年径直闯入罗刹星宫,叫嚣着:“罗刹星君,我要向你挑战!” 没等过一柱香时分,这片空地已是挤满了看热闹的将士,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 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那么几个不自量力的修灵者前来挑战罗刹星君,但是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只是,即使是早已经注定了结果的比赛,其中的过程依旧值得他们期待。只因为罗刹星君是他们的王者,王者的荣耀,同样是他们的荣耀。 罗刹星宫中的各色美女也都汇聚到了一处,只等着观看她们心目中的英雄大放异彩的一幕。 相比罗刹星君一方的热火朝天,那少年身旁则是冷冷清清。但他似乎并不引以为意,目光始终牢牢锁定着他的对手。 罗刹星君也正冷冷扫视着他。他并不排斥这些三不五时的挑战。那些人想通过打败他,从而一举成名,而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来见证自己的传说。 由于人对于未知事物的新鲜感,往往只能维持很短的一段时间。想要长期活跃在大众的视野之中,就必须不断创造出新的话题热度。 在灵界大陆上早已站在顶点的罗刹星君,对于继续追求武道的巅峰并没有多大兴趣,他更想要的,是头顶着最强者的光环,时刻活在万众瞩目的云端中。 “出手吧。本帝准许你。”罗刹星君微瞑双目。 然而,在几个呼吸时间之后,眼前的一幕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高高在上的罗刹星君,当世无敌的罗刹星君,此时却是像一条落水狗一般倒伏于地,乱发披散,满身都是伤痕。 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罗刹星君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猛然一跃而起,再度攻了过去。 对面那名少年却只是随意一挥手,掀起一阵灵力风暴,轻而易举就将他扫飞了出去,以一个更狼狈的姿势栽倒在地。 在刚才这短短的时间中,罗刹星君已经很多次冲上前,最后却是无一例外的再次被打倒。而那少年却是连一步都没有移动过,神色间比掸飞了一只小虫还平静,眼中凝聚着一层最浓重的怜悯和蔑视。 终于,在又一次的失败之后,罗刹星君的精神已经趋于崩溃,双手狠狠的捶击着地面,丝毫不顾手掌已被满地的碎石割得鲜血淋漓。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最强的罗刹星君啊……我是这片大陆上的王者啊!我怎么可能失败……还是输给一个无名小卒?!这一定是阴谋,是骗局……这是假的!我绝不相信!”此时的罗刹星君,再想起当初自己在竞技场上的放胆狂言,只觉得命运对自己开了一个最悲哀的玩笑。 “罗刹星君,不管你想再尝试几次,我都乐意教训你。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已经不再是这灵界大陆上的最强者了,这个名头该易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记清楚,你,从来就不是最尊贵的!” “啊啊啊……!不可能!!”罗刹星君最终是双手抱头,仰天惨呼起来。 那少年冷冷一笑,转过身大步走向了最高处那座金碧辉煌的宝座。抬起一根手指,在靠背上缓缓拭抹。 “胜者为王,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问鼎至高王座,这是你自己说的。罗刹星君,往日你高高在上的俯视旁人,如今天道有轮回,也让你尝尝作为失败者这份无能为力的滋味。 现在你已经没资格再坐在这里了,从今以后,我会代你掌管这罗刹星宫,同时也全盘接收你过去所拥有的一切。至于你,我会留你一命,就让你在无边的绝望中,慢慢的品尝死亡的痛苦。” 他这番话说完,一旁的美女已是扭动着水蛇腰迎了上来,各自倚在他身前搔首弄姿,同时娇滴滴的声讨着罗刹星君的恶行。 “大王,您可真是救世主啊,其实我们早就看不惯罗刹星君了呢——” “就是啊,他要是没有那个统治者的虚名,谁还愿意跟着他呀?还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他又哪里比得上大王您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呢——?” 一旁的王朝众臣也纷纷迎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伏了一地。 “罗刹星君残暴无德,灵界大陆的发展每况愈下,我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是惧于他的淫威,长年敢怒不敢言哪!如今愿奉新王为主,相信这里在您的带领下,必然会呈显出一派新气象!” “臣等参见新王!——” “一群贱人……该死的墙头草……”罗刹星君恶狠狠的诅咒着,而两侧的侍卫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原来罗刹星君就是这么不堪一击的啊!亏我还叫了他那么多年的陛下,呸!” “他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统治者,你们看看他那副样子,真是丢人现眼!” “哈哈……”那名新王似是很满意众人的投诚。 他高高翘着二郎腿,指尖悠闲的在靠手上敲击着,故意先朝四面一打量,拖长了声音道:“这罗刹星宫,也太过阴冷了一些,不是我喜欢的风格。如今既是由我继位,我倒要彻底将这座宫殿重新布置一番,扫除一切旧主曾经留下的污秽之气,众位可有什么好的意见哪?” 吹捧声又是异口同声的响了起来:“大王继位,这里自是应该重新布置。罗刹星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要是再留着他的东西,以后看着也碍眼不是?” “大王,这是这座宫殿的建筑图,您可以先详细看看……” 往日是如何吹捧罗刹星君,今日便是如何吹捧新主。同时为了以前朝旧部的身份昭显忠心,一个个都是卖足了力的奉承。 罗刹星君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终是忍不住嘶声吼道:“少给我得意了!你们……你们最好不要让我抓住机会……等我东山再起了,我会把你们都杀了!我要把你们统统都杀了!啊啊啊——” 那新王抬了抬眼皮,冷冷的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失败者已经没资格再留在王宫了。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小心一点,不要弄脏了地毯。” 立时便有两名侍卫冲上前,一左一右的拽起罗刹星君,将他一路生生的拖了出去。地面上留下了两行醒目的血迹,而罗刹星君仍是两眼发直,痴痴的念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我是最强者……我不会失败的……” 跪倒在繁华熙攘的大街上,罗刹星君的口中,仍是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这几句话。 “看哪,他就是那个罗刹星君哪。传说里把他捧得怎样的神乎其神,原来真人就是这样一个窝囊废啊!” “亏我从前还很仰慕他。现在想想,真是倒足了胃口!” “不说了,新王出来了,咱们快去膜拜新王!” 一群最普通的百姓,此时也围在罗刹星君身侧指指点点。在穷尽侮辱之词后,新王的出现再一次转移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甚至连再多一眼,都不愿意施舍给那个可怜的失败者了。 罗刹星宫作为统治者的王宫,建立在一座最高的山峰上。如今正站在山巅的新王,可说已是站在了所有人瞩目的顶点。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华贵的衣服,一群重臣随侍在侧,更有着大批的涅槃境强者随侍左右。此刻的他,是已经完完全全的取代了罗刹星君。同时作为踩着罗刹星君上位的至强者,他将来流传在世间的传说,必然会更加的轰动和神奇。 罗刹星君极力抬高了头,注视着那个将他拉下神坛的人。他恨,他不相信,他不甘心,但这一切就是在他眼前真真切切的发生着。他看得清楚,但却无力改变。 那新王在向百姓团团抱拳,口称谦词之后,忽然调转目光,冲着他大张开了双臂。 “坠入地狱吧!罗帝星!” 241.第241章 幻境 你是谁,我是谁 “坠入地狱吧!罗帝星!” 那三字一出口,罗刹星君只感觉脚下裂开了一个黑洞,眼前欢呼的人群,狞笑的新王,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他越来越远,而他,正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不断下坠。很快,整片天地已经只剩一片黑暗。 …… 罗刹星君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 他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只是四面包裹的海水换成了一片黑色的虚空。 张开嘴,口中漂浮出了串串气泡。它们上升,爆裂。每一串气泡中都映照着一个失败的自己。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失去意识了。脑中一片混沌。上方似乎有一线微光,摇摇曳曳的照射进来,却穿不透那一层粘稠的幕布。 …… 脑中回荡的只剩下那最后一句。 “坠入地狱吧!罗帝星!” …… 罗帝星……? 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我是谁?谁又是我?…… 脑部一阵针刺般的剧痛,太阳穴突突跳动,在几度绝望的嘶喊中,记忆终于一线清明。 想起来了。 ——我就是罗帝星。 ——我从来不是罗刹星君。 ——我从来就没有成为过灵界大陆的统治者。 真实的他,生活在一个名叫邑西国的小国家。是破月派的一名精英弟子,每天过着坐井观天的生活,却还乐在其中。 他的真实实力只有聚气五段,就连通天境的强者一个指头都可以碾死他。就更别提拥有着一群涅槃境的保镖了。 在罗帝星终于记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那一片浓重的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了不同的景物。 这里是一个荒凉的小村庄。他认得这里,这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也是在这里,他被捧出了天才之名,作为全村的荣耀,被送到破月派学艺。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一切却又是如此陌生。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体验。他分明可以看到周遭的一切,分明感到自己正身处其中,然而,却总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疏离感,仿佛被隔绝在了一个黑洞的中心。 举例来说,就如同是一块四面黑暗的舞台,只有那唯一的一道光束打在主角身上的瞬间。而他的状况,则是与此相反。他身处的那片区域是在阴影之中,外界的声光笑语,似乎都存在于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一群小孩向着他跑了过来。他认得他们,这些人从前都是自愿来当他的小弟,大哥长大哥后的奉承着。因为他是最强的,因为他是天才。 “快看,是罗帝星哪!” “他就是个废物,我们不要跟他玩!” “打他!打他!” 一块块石头对着他丢了过来。那些轻蔑的眼神与梦境中的百姓如出一辙。 “为什么会这样?”罗帝星任由那一块块石头击打在自己身上,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他心中构筑的那个世界却是渐渐坍塌了。 “我不是天才么?为什么我会成为他们口中的废物?这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我的幻想?” 身周的一切渐渐朦胧,现在的他,正站在破月派的大殿中。 “我宣布,授予胥鸿信精英弟子名号!”站在眼前的是破月派的掌门,自己的师父师清一。现在她正满脸笑意的将一块雕花令牌交在一名锦衣少年手中。 “哇,胥鸿信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给我签个名吧!”大典结束之后,一群破月派的弟子潮水般的涌了过去,争抢着要和那名新晋精英弟子胥鸿信套近乎。 “……为什么会这样?我才是精英弟子啊!所有人巴结的应该是我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胥鸿信又是什么鬼东西?”罗帝星的记忆又开始出现了混乱。看到一旁一名飞奔而过的弟子,正是往日那追在自己身后,“罗师兄”“罗师兄”叫得欢畅的付莫生,顺手拉住,问道:“你……” 付莫生眼中出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嫌恶,猛地将他甩开,似乎被他碰触会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喝道:“滚开,你只是个废物!” …… “师父!为什么精英弟子是他!那我呢?我算什么?” 破月派掌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却是句句刻毒。 “你也配来向我要求精英弟子?你凭什么?” “——你根本就是个废物啊!” 从师父口中再次出现的“废物”二字,如同两座突降的大山,瞬间将罗帝星砸得懵了。等他再回过神来,眼前的景物不知何时又发生了转换。 这里似乎是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擂台。 虚无极高高在上的环视着众人:“我宣布,自即日起将罗帝星逐出定天山脉。七大门派一律禁止收留此人,否则,就是与本尊为敌。” “——我定天山脉,不养废物。” “我不是废物!让我证明我自己!……” …… “你就是个废物,你不配跟我交手。”擂台上,墨凉城与他擦肩而过。 “墨凉城!你我相识已久,我是何等样人你应该很清楚!难道真的连你也认为,我只是个废物么?”罗帝星双手狠狠扣住墨凉城肩头,恍惚间似乎已将他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哼。你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竖起的大拇指,一转眼就狠狠下翻。墨凉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称了对他的鄙视。 …… 景物再度模糊。这一次,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一片黑暗。 “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即使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也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的!我是精英弟子!我是最强的!”罗帝星双手抱着头,嘶声的呐喊着,就仿佛是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证明。 面前的黑暗,忽然如水雾般一阵波动,从当中走出了一个单薄的人影来。 “你……你是什么人……”罗帝星瞪着那忽然出现的人影。这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却是衣衫褴褛,神色颓废,眼窝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似乎已经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压迫。 “我是罗帝星。”那少年回答道。 “不……不可能!如果你是罗帝星,那我是谁?”这一刻,罗帝星是真的完全混乱了。 那少年看着他,眼里闪过了一丝奇异的悲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本是一体。” “我……我不……信……”罗帝星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他终于认了出来,那少年拥有的,的确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张脸看起来,是如此的形容枯槁。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吧?” 那少年悲哀的一笑,“面对现实吧。其实,我们一直就是个废物啊,只配过着像咸鱼一样的生活。只是在这无尽的自怜自艾中,我在脑中虚构出了你这样一个形象。我渴望自己是强者,我渴望自己得到所有人的敬仰,我入戏太深,逐渐把幻想当成了现实,于是,就有了你。但其实,这一切都是本不存在的啊!” “你……你说什么?”罗帝星感到额头冷汗涔涔,“是你虚构了这一切?我……我所有的辉煌,都只是你的幻想?都是假的?我不是天才?不是破月派的精英弟子?甚至……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真实的人?” 那少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错,你,或者说是我,只是一个废物。” 在罗帝星脑中,那根仅存的抗争之弦,终于“啪”的断裂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以为的真实,只是一场梦。而我以为的梦境,才是唯一的真实。 我只不过是一个废物。 那么……就安心的做一个废物吧。 罗帝星的双眼微微的闭上了,整个身子向后仰倒。他就如同一片尸体般的漂浮在这片黑暗空间中,并且,依然在不断下坠。 他的精神已经封闭了。从这一刻开始,他即将陷入一场漫长的沉睡。 直到灵魂枯竭。 而在与此空间平行的另一个世界,则是显得要祥和许多。 墨凉城穿过长长的回廊,满园的亭台轩榭折射出一片闲逸。 池子里朵朵莲花娇艳欲滴,微风送来夏日的清香。几只游荡的鸟雀在低空盘旋,时而停留在他的肩头。暖阳轻抚着他的发梢,道旁的草茎上还滚动着新鲜的露水,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富有诗情画意,如同每一个安宁的清晨。 然而,墨凉城却是行色匆匆。在他的眼中,笼罩着一层似乎是这花香鸟语也照不穿的浓重阴翳。他一路迈过小桥,拐出花圃,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厢房前停下了脚步,轻轻叩了叩门,直到房中传出一声威严的“进来——”才举步入内。 “父亲,我回来了。”墨凉城说着,从肩上解下背了一路的行李,轻轻放在脚边。 端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身披紫色长袍,眉目慈和的中年人。他正是这墨府的主人,墨凉城的父亲墨重山。此时他手中正端着一盏热茶,袅袅升腾的热气将他的面容映衬得若隐若现。 侧过壶盖,拨了拨悬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才微笑作答道:“嗯。这些年你在焚天派修业勤奋,表现出众,虚无极先生也常写信向我称赞你。听说这一次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你第一次参加,就直接拿了个冠军回来,力压同辈弟子,爹也以你为荣啊!” “多谢父亲夸奖。” 墨凉城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微微施过一礼。起身时重又提起了行李,淡淡道:“孩儿一路舟车劳顿,如今已倦得很了,想回房间歇息。如果父亲没有其他事的话,请恕孩儿先告退了。” 刚才这一路行来,墨凉城的眉头始终就没有舒展过。 眼前虽然还是自己熟悉的墨府,一草一木也都维持在当年他离开时的样子,但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何时回来的。童年的回忆还历历在目,但要说起在焚天派的修炼,尤其是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的种种,他的印象就变得非常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水幕,怎么也触不到实质。 如果举个例子来说,就像是刚醒来不久的人,回忆着此前睡梦中的片段,只能看到零星闪过的画面,却无法连成一条清晰的直线。这也就是说,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更可怕的是,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他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而且,从一踏进院门开始,这个世界就一直给他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虽然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一定要说的话,或许就是缺少了“真实感”,仿佛徘徊在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虽然他也暗中掐过自己很多次,鲜明的刺痛感却仍然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异样。 别看平时的墨凉城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他一直相当冷静的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同时他还有一种对灾难天生敏感的直觉,纵然现在还找不到明显的破绽,但是对这个世界里的人,还是都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即便对方长着一张和自己父亲相同的脸。 墨重山丝毫没有意识到儿子的异样,哈哈一笑,颔首道:“不错,你赶了这么远的路,也的确该累了,是爹考虑不周!也好,你现在就先回房里好好睡一觉,晚上早些起来。爹要准备一桌好菜,为你和孤城接风!” 这本是一句父子间的家常话,但听在墨凉城耳中,却是震得他整个人都发蒙了,刚提起的行李“啪”的一声脱手落地,重重砸上了脚趾。在墨重山心疼的埋怨声中,墨凉城却是全然感觉不到痛,只顾着急急追问道:“爹,你说什么?哥哥他……今天要回来?他愿意回来了么?!” 墨重山的表情就好像自己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你在说什么呀?孤城不是一直都跟我们住在一起的么?只是最近他为了执行宗门内的任务,刚刚出了一趟远门,说好了是要在今天回来的。这可赶巧,你们兄弟俩刚好都是同一天到的。 对了,孤城之前还说,回来了要给你带礼物呢,就连爹问他是什么,他都坚持保密。这孩子啊,是一心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242.第242章 幻境 一家团聚 “爹……你说哥哥一直都跟我们住在一起?而且他还说?回来要给我带礼物?!他没有讨厌过我们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墨凉城只觉得这短短的几句话间,自己的世界观都已经崩塌了。他突然无法确定,究竟是自己十几年的记忆都是幻觉,还是这一刻的自己出现了幻听。 墨重山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倒给儿子这突然的大反应闹得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应道:“是啊,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今天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别是真给累糊涂了吧?” “哥……真的是哥哥……要回来?!”墨凉城没有再开口,此时在他的脑中,正交织着雷鸣电闪。 少年时期的墨重山,修炼资质只能说是一般。在同辈的修灵者中,旁人三天就能学会的灵技,他往往要花上个十几天。当时的师门长辈,也并不会过多的来关注于他。就连墨重山自己,心里也难免是有几分自暴自弃的。 直到有一天,墨重山将一本在山林间偶然得到,而自己又始终学不会的秘籍转手卖了出去,他的命运也从此发生了改变。那迟来的第一桶金让他意识到,其实他还是相当有着生意头脑的。 于是在修业期满之后,墨重山辞别了师父,转而经商。他隐藏的天赋也在逐渐展露光彩,生意很快就越做越大,青年时期已经成了国内有名的富豪。住起了豪华大宅,娶上了娇妻美妾。并且靠着财富换来的海量资源,生生的将自己堆到了通天境。 在昔日那些同期的修灵者还在苦苦为生活打拼时,他已经舒舒服服的过起了“赢家的生活”。当年在宗门中最为出色,得到尊长一致看好的一位师兄,如今已经成了他墨府的护院。 好运似乎特别眷顾他,没过多久,妻子又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孤城。而上天似乎是将他曾经欠缺的修灵资质,都统一的补偿在了他的儿子身上。墨孤城自小便是天资卓绝,在同龄小孩还在水塘里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早早的突破到了集气级。 墨府存放的各式秘籍,他不仅有过目不忘之能,更可以从前人的记载中,找到不少的缺漏之处,随后便是独辟蹊径,化繁为简,独自走出了自己的一条修炼道路。前来给他授课的老师出不了几天,就会被他学光一身的本事,然后因为解答不出他的刁钻问题,而被他狠狠嫌弃,赶出墨家。 拥有这样出色的儿子,远亲近邻早就羡慕得眼都直了,然而墨重山却笑不出来。儿子的确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但也正是由于他太过优秀,一个人在巅峰站立得太久,当身边众人的实力都远远逊色于己,难免便会被培养出一身傲气。 而这份过早降临的荣耀光环,会让孩子原本单纯的心逐渐变质,变得与同龄人的群体格格不入。同时他们的内心也会相当敏感,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接受失败,如果在日后的修炼道路上受到了任何一点打击,所带给他们的后果都将是毁灭性的! 墨重山为这个儿子真是操碎了心,既担心他无法融入群体,又担心他的天才外衣会突然被剥下。似乎是为了平衡他青年时期的顺风顺水,此事已经成了他迈入中年的一道坎,一切似乎正在朝着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 墨孤城的脾气,正与他的天才之名相合,极其的孤高傲物,不可一世,对于用药物勉强达到通天境,并且在他的修行上,无法提供任何指导的父亲,墨孤城心中一直怀着一种深深的蔑视。即使是父子之亲,也无法令他多增添一分对墨重山的尊重。 每一次的交流,最终总会闹个不欢而散,这也在他们的关系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 在墨重山几乎心灰意冷的时候,妻子又给他添了小儿子凉城。这个儿子与哥哥不同,从小就非常活泼好动,而且爱玩爱笑。从他的身上,墨重山才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含饴弄孙”之乐,为此,对这个小儿子真是疼到了心尖上。墨孤城冷眼旁观,更增一通鄙夷。 随着墨凉城渐渐长大,也开始展露出了高人一等的修炼天赋。但他却是被墨重山宠得十分娇生惯养,修炼灵技也常常半途偷懒。一套拳法,练到一半就不想练了;一串口诀,背到一半就不想背了。 修炼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他日常游戏的一种。墨重山对他本就疼爱,况且也不想将儿子逼得太紧,就算实力再强,如果是养出了另一个孤城,那绝不是他想要的。因此长久以来,也就听之任之。 墨孤城起初还尝试过抽出时间,亲自指导弟弟修炼,但由于墨凉城的懒散,墨孤城气得当场掉头走人。那之后就将这个没用的弟弟,和无能的父亲归到了一类。 又过不久,墨孤城被本国的超级宗派看中,愿将他收入门下。超级宗派之中,有着许多外界罕见的秘籍孤本,更有着大量真正的高手。对于向往强者路的少年而言,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在接到通知的当天,墨孤城就直接回房收拾行李,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家,住到宗门里去了。那以后墨重山曾经几次前往探望,墨孤城一律避而不见,也许在他心目中,和这样的家人将关系撇清得越彻底越好。 墨凉城曾经很多次的看到父亲和哥哥争执的场面,以前他年纪小,还不会想得太多。但在墨孤城离家之时,墨凉城也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了。他有了独立的思考能力,他懂得了孝顺,懂得了自省。 看到自哥哥走后,父亲每日都愁眉深锁,墨凉城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懒惰了。如果他不是每天那么贪玩,如果他可以早一点修炼到像哥哥那样厉害,或许他也就有了和哥哥平等对话的资格。而那个时候,哥哥才会愿意回家,才会和父亲重修旧好。 墨凉城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可以好好的在一起,过温馨和睦的生活。如果这个愿望必须要他变强来实现,那么他就去变强。于是他认真的向父亲提出,希望可以离开家,到另一个偏远小国去修炼,环境越艰苦越好,这既是他对自己的磨砺,也是对自己童年懈怠的惩罚。 刚刚走了一个儿子,现在另一个也要离开,墨重山起初自是苦苦规劝,奈何墨凉城心意已决,而墨重山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决心。最终他也只好将一切的担忧,都转化成了一句语重心长的勉励。 墨重山经商多年,倒也跟许多强大的修灵者都结下了友善的关系。在反复的考量之后,他决定将墨凉城送到邑西国的定天山脉。 焚天派掌门虚无极曾经多次在他这里购买修炼资源,墨重山提出,愿以两年内免费提供焚天派一切所需资源,以及另行送上一笔重金的条件,恳请虚无极收下自己的儿子在门下修炼。虽然墨凉城要求严格磨砺自己,但做父亲的总是心疼,在传讯结束时又补充说,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希望可以对凉城多加几分关照。 虚无极起初仅仅是将墨凉城看做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也没有当回事,但墨重山开的条件如此优厚,不接白不接,于是满口应承,只当在门派内多养了一张嘴。 然而墨凉城自到焚天派后,却是表现极其出色,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以“天才”之名脱颖而出,轰传整片定天山脉。并且在所有掌门人的一致公认中,都称他是夺取七大门派比试会冠军的最有力人选。 虚无极到此时真是乐得合不拢嘴,原来墨重山并没有塞给他一个废物,反而是送了他一块宝。久而久之,他对墨凉城也开始有了几分真心的疼爱。 墨凉城一面在焚天派发奋苦修,每隔一段时间,也都会写一封信给哥哥。当然他寄出的每一封信全部石沉大海。墨凉城也并未灰心,他相信,或许就是自己现在的努力还不够。等他真正拥有了足够的实力之时,哥哥一定会重新回家的。 他一直都这样坚信着。 而现在,父亲却告诉他,哥哥一直都和他们住在一起?那种种的不愉快,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正当墨凉城怔怔的站在原地,始终理不清思绪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清朗的:“爹,我回来了!——” 只见一个身披墨绿色锦缎长袍的青年大步跨过门槛,身材挺秀高颀,眉宇间透着股英朗之气。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的顺在背后。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让人一见而心生好感,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墨凉城看直了眼,哥哥的容貌他当然不会忘记,但从前他在哥哥眼中,只能看到一抹刻骨的冷意,仿佛是将这天下都轻易踩在脚底的深深睥睨。同时在他脸上,从来都看不到什么多余的表情,这使得他面部的线条也始终是相当冷硬。 但是今天,他竟然看到哥哥在笑?这样温和的笑容,他曾是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哥哥脸上的。 墨重山却似对此习以为常,随意擦一把手就迎了上来,笑呵呵的道:“孤城回来了啊。爹跟凉城刚刚还提起你呢。这可真巧,你们兄弟刚好是同一天到家的。怎么样,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爹就亲自下厨,给你做一盘烧鸡,拔丝山药、糖焖莲子,对了,再来一盘麻婆豆腐,怎么样啊?” 墨孤城微笑应道:“当然好啊。这么多天出门在外,已经好久没有尝到爹的手艺了,想来还真是馋得慌。看来今天晚上,就有机会大饱口福了。”一边说着,又向一旁仍在盯着他发呆的墨凉城打了个招呼:“凉城长高了啊,现在也是男子汉了!” 墨凉城的嘴唇微微蠕动,这一刻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两个人,他们……真的是自己熟悉的父亲和哥哥么?原来父亲和哥哥之间,也可以进行着这么平和的对话,讨论着晚上的菜色,就像一对最平凡的父子那样…… 墨凉城更深刻的记忆,还是那天那个傲然离开家的哥哥。 那天父亲一路追到了门口,一只手艰难的按着胸口,气得浑身颤抖:“孤城啊,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而墨孤城则是缓缓的偏过头,冷漠的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你,配得上这个身份么?” 在他绝尘而去之后,在墨凉城眼前,是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晕倒在地的父亲。即使在他醒来之后,想到这个狠心的儿子,依旧忍不住老泪纵横…… 而如今,如今却——“你……真的是哥哥么?”墨凉城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不知何时,他还是把心里话问出了口。 墨孤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是啊。你这是怎么了,才离开几年,就不认识我了?” 这样温柔的呵护,瞬间令得墨凉城鼻中涌起一股酸楚。而紧接着,这阵酸楚就从眼中倒灌了上来,夺眶而出的泪花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下一刻,墨凉城已经哽咽着一头扎到了墨孤城怀里,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痛哭失声:“哥!哥啊……哥哥……” “呃……凉城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墨孤城有些局促的扶住怀中的弟弟,很有几分莫名的看向了一旁的父亲。 墨重山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这孩子打从一回来就怪怪的,嘴里尽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之前还夸他长大懂事了,现在看来,还是那么爱撒娇啊。” “哥……哥哥……”墨凉城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抬起一双迷离的泪眼注视着墨孤城,“哥哥,你不会讨厌我和爹吧?你不会离开这个家吧?以后……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讨厌我们……好不好?好不好?” 243.第243章 幻境 沉沦 墨孤城宠溺的拍了拍墨凉城的头,柔声答道:“当然不会啊,哥哥怎么会讨厌凉城和爹呢?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为了让一家人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啊!” 墨凉城满足的笑了笑,接着就又一次一头埋了下去,像无尾熊一样贴在墨孤城身上乱蹭。耳边还能隐约听到父亲的调侃:“你看,这孩子还是跟你亲吧?再这样下去,我这个当爹的都要吃醋咯——” 墨凉城甜甜的笑着,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双手还紧紧的抓着哥哥的衣服,用心的感受着那份温暖。 在他心里,那道曾经高高筑起的防线,如今已经全面瓦解。 如果哥哥真的可以回来,如果哥哥和父亲的关系真的可以变好,这个世界再奇怪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的生活,也还是很开心啊。毕竟,这就是我的愿望啊! 也许真的是这样。就像哥哥说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一直以来,误会了这一切的是自己。 也许他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他期待的幸福终于到来了。 即使这里是地狱又怎样? 至少,有家人的陪伴啊! …… 又一日。 墨孤城带着墨凉城,来到距墨府不远的一片林子中修炼。 相邻的几棵树干上,分别挂着木板制成的箭靶,高低不等。墨孤城将运功技巧讲解完毕后,转过身随意一挥手,只听得噼噼啪啪一连串清脆爆响,数枚飞镖已是正中靶心。 墨凉城深吸了一口气,也是仿照着哥哥的动作一气呵成。然而却有两枚飞镖歪歪扭扭的射进了树干,另一枚直接被弹进了草丛,剩下几枚勉强中靶的,也是挂在木板边角,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墨凉城看到这一幕,有些沮丧的垂下了头。 “没关系,第一次就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墨孤城一点都没有责怪的意思。从木板上分别将飞镖取下,重新交到墨凉城手中:“再来试一次。放轻松些,不要仅仅用眼睛去判断木板的位置,尝试着运用灵魂力量,先在脑子里构建一张方位图,然后再控制灵力锁定靶心。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好的。” 然而墨凉城这一试,就一连试了很多次,仍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进步。很快,他又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啊,那棵树上还有小鸟筑的窝!这样太危险了,我先给它们换个地方吧!”说着就自说自话的爬上树,把鸟窝拿了下来。 等他忙活完了,有几只小鸟似乎很喜欢他,落在他的肩上跳来跳去。墨凉城童心发作,横过几根手指托着小鸟,跟小鸟嬉笑着,几只鸟啄着他的头发,几只鸟游荡在他的肩上,他就这么满身是鸟的逗它们玩。 “呃,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玩物丧志?”墨凉城正跟小鸟玩得开心,一抬头刚好看到不远处的墨孤城,正一脸怪异的瞪着自己,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放开了小鸟,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认错。 墨孤城仍是眼神怪异的瞧了他半晌,忽又展颜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怎么会呢?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凉城只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就好了啊。如果你不喜欢修炼,那就不要修炼了,保护这个家的责任就由我来担。不管前面有多少大风大浪,都让哥哥一个人面对,因为你们是我最爱的家人啊。” 墨凉城一时间又有了几分流泪的冲动。其实,这一段记忆对他而言,是最深的阴影。 犹记得当年的哥哥也是在林子里这样指导着他的修炼,但那时的自己吃不起苦,不仅仅是一套灵技教了几遍都没学会,更在半途就偷起了懒,爬上树逗小鸟玩。 而在他也是这么挂了一身的鸟来到哥哥面前时,墨孤城看着他的眼光就像看着一具腐尸般的鄙夷,那种最深刻的冰冷就像一把刀,毫不留情的捅进了他的心脏,冻结了他的全身血液。 墨孤城走之前,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玩物丧志的废物!”这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深深的嵌在了墨凉城的每一根血管中。从此以后,即使他是焚天派人人恭维的天才,但如果哥哥不曾亲手替他把这些针拔出来,他对自己的定位,就仍然只是一个废物。 如今,同样的场景,墨孤城的言词却是截然不同。墨凉城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得到了救赎,春风化暖,冰河解冻,他,终于不再是哥哥眼中的废物了!而且,哥哥还对他表示了理解…… “不,我要好好修炼!” 感动过后,墨凉城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也是爹的儿子啊!怎么可以把所有的重担都让哥哥一个人扛呢?如果我努力的话,哥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抱着这样的信念,墨凉城再次双手扣紧了飞镖,双眼牢牢的盯紧了箭靶。而那一块块实质的箭靶逐渐在他的视线中模糊,转化为一张灵力网,被他的灵魂力量恰到好处的串联了起来。 “……没错,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啊!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飞镖出手的一瞬间,墨凉城心里最后的一分芥蒂也完全消除。他接受了这个世界,也真心的热爱着这个世界。 自此以后,墨家父子的日常或是湖上泛舟,或是郊外踏青,或是三人一起躺在庭院里的摇椅上晒着太阳,又或是在深夜的火炉边,分享着一件件的趣事;当真是一派天伦之乐的温馨光景。 …… 最近,在墨凉城的生活中,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墨孤城接到宗派的任务,将要出几天远门。 这一件事其实真是相当平常,因为墨孤城接到类似的任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即使这一次是要去另一个郡城剿灭强盗势力“红阳谷”,但又有什么难题是墨孤城解决不了?因此墨重山父子送他出门时,都是一种,“他只是出门散个步”的心情。 墨孤城临走之前,站在庭院中抬手一挥,半空中登时浮现起了一层彩虹般的薄膜,将墨府牢牢的笼罩在内。许久后这层光罩的色泽渐渐减退,转为一片透明,但那份实实在在的强大灵压却是依然如故。 “红阳谷那一群宵小,恐怕绝死也是要反扑一下的。他们奈何不了我,很有可能来向你们下手。不过这也不值一提,我已经在墨府前布下了结界,只要你们别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府,那就谁也别想攻打进来。” 墨孤城转过身,又揉了揉墨凉城的头,“凉城要好好照顾爹啊,等哥哥办完了事,就给你带礼物回来。” 第二件事,是在墨孤城走后的几天,墨凉城在家门前救起了一个伤重垂死的乞丐。 要在平时,墨凉城并不是这样一个爱心泛滥的人。 但正所谓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墨凉城自己生活得知足如意,也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幸福。 在将那乞丐抬起府内,张罗着延医用药之时,墨重山也曾经提出过自己的担忧:“孤城不是说过,不要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府么?再说那个人受的都是刀剑之伤,说明他身上担着是非。眼下非常时期,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墨凉城丝毫没放在心上:“可是他流了那么多血,如果不管他,他就要死了啊!我觉得这个人受伤,和哥哥去剿灭红阳谷,两件事只是碰巧撞在一块了而已!爹,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再说抬他进来的时候,我曾经仔细探测过,他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所以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啦!” 墨重山被儿子说服,也就暂时答应了下来,但仍是提醒道:“就让他暂时住几天,等伤一养好,立刻送他离开!大不了,咱们给他一笔路费。” 起初,墨重山的戒心真是提到了极致,但一连几日观察,那陌生人都没有做出任何怪异的举动,倒让他觉得,也许真是自己多疑了。再加上为了试探口风,墨重山还专门寻他攀谈过几回,那陌生人谈吐不俗,这一聊反而聊出了几分相见恨晚。 数日后,这陌生人也真是爽快。伤口刚一结痂,还没等墨重山犯愁如何送客,已是主动向主人辞行。同时还专程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定了一桌宴席,声称是要感谢墨老爷的救命之恩。看到一转眼就摆满了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墨重山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当晚三人便在墨府中,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没多久都有了几分熏熏然。途中墨凉城的传音玉简忽然亮起,这是对方要与他传讯通话的信号,为不打扰父亲和客人,墨凉城提前避到了自己的房间,才接通传讯。 玉简一开启,墨孤城严厉而略带不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墨凉城!你是不是把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弄到家里来了?现在,立刻,把他给我撵出去!” 在这个世界里,哥哥从来就没有凶过自己。此时这难得的严厉顿时令墨凉城有几分委屈,小声的解释道:“就算是陌生人,可是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啊……再说也用不着我赶,等他跟爹喝完酒,自己就会走了……” 墨孤城当场破口大骂:“你就是个猪脑袋,被别人卖了你都会帮别人数钱!我现在不想跟你解释那么多,你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怎么了,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墨凉城想到哥哥总是不会错的,而他能如此肯定那个乞丐有问题,或许此事真是有几分疑点。他还在迟疑,手中的玉简忽然被人一把抢了过去,而且力道相当蛮横。 “墨孤城,我红阳谷的人也不是给你白杀的!你不是很威风么?那你现在就回来,给你的父亲和弟弟收尸吧!” 眼前站在自己对面,正恶狠狠对着玉简喊话的,正是那个他们刚刚还在好酒好菜招待的陌生人。而此时他的脸上,连日来那副憨厚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狰狞。 “……火连珠!”墨凉城第一反应,反手一指,使出了自己用得纯熟的灵技。 但他刚一催动灵力,却是发现自己全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那连环火弹如今只在指尖冒出了几个微小的气泡。 那陌生人随意一拂袖,便是将他的攻击尽数震散,气浪余波撞击在他的胸口,如同大锤重击,当场栽倒在地,闷哼了一声,那陌生人紧接着又是一刀高高举起,狠狠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 “墨孤城,你听到了没有,这是你弟弟临死前痛苦的呻吟啊!” …… 墨凉城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那陌生人又回到了客厅中。 墨重山此时正趴在酒桌上沉睡着,好似对这一切无知无觉。 父亲好歹也是通天境的强者,绝不可能喝过这一点酒就醉得不省人事。这只有可能是……酒里有毒! …… 墨凉城的意识还很清醒,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他却一下都动不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就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寂静的空间,像一抹孤魂般的俯瞰着人间。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嘶喊得沙哑滴血,但他的喉咙中,却仍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始终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亲眼看着那陌生人走到酒桌旁,然后手起刀落…… 再一次的……再一次…… 在那人整张脸都被飞溅起的血迹染红时,墨凉城还能清晰的看到,他正在疯狂的对着玉简嘶吼着什么…… …… 那陌生人闯进一间间厢房,分别杀死了墨府的所有活口,连那些园丁仆役也不放过。 一刀过,血光横空,惨声绝。 …… 那陌生人又一次冲进了大院,在满地的尸体群中蹦跳着。 “哈哈哈,墨孤城该死!墨家人都该死!灭我红阳谷,我要你家破人亡——” 244.第244章 幻境 生死局 那陌生人喊着,朝大厅中扔进了几只火把。 火光遮蔽了一切。 …… 清晨,墨凉城重新恢复了意识。 身体上的伤口已经自动愈合,同时,也没有任何被开膛破肚的疼痛。 但,四周却是一片火海,提醒着他这一切并不是梦。 爹的尸体还血肉模糊的躺在地面上,头顶上一根根着火的房梁正在不断垮塌,稍不留神就会被砸个正着。 “爹……爹啊!”墨凉城顾不得一地狼藉,连滚带爬的奔到了墨重山身边,一次次尝试着将灵力输送到父亲的体内。但是,墨重山的双眼,仍然没有任何睁开的迹象。 其实,以墨凉城的实力,他可以感应到,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生命体征了。可是,他就是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 又是两根房梁在他眼前坠落,同时引燃了他们身上的华服。 “呜……谁……谁可以来救救我……救救我吧……” 正当墨凉城近乎绝望之际,房门外忽然贯入一道惊天水箭。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整片肆虐的火海扫荡一空。 跪倒在废墟中哭泣的墨凉城艰难抬头,就看到逆光中一个人影缓缓踏进了门槛。面容尽数隐匿在阴影之下,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长发散乱的披拂在肩头,似乎由于连赶了一夜的路而稍显疲惫,但却依然不失威仪。 墨凉城抹了抹眼泪,站起身迎了上去。他始终都是全心的依赖着哥哥。在他心目中,没有任何事是哥哥解决不了的。此时的他,只想扑在哥哥怀里大哭一场,才能给那濒临崩溃的内心找到一丝慰藉。 “哥……哥哥……” 然而在他小心的唤出声之后,墨孤城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冷着脸径直走进了还没有完全烧毁的内室。不多会又提了一包行李出来。 这姿势像极了当年他头也不回,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再次穿过大厅时,他同样没有理会墨凉城,对周遭的这一片废墟也是视而不见,很快就跨出大厅,走到了花园前的林荫小道上。 墨凉城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站起身急急的追赶上去,拉住了哥哥的衣袖,急道:“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爹还躺在里面呢,求你快去救救爹吧!我求求你了!” 墨孤城一把将他甩开,力道大得直接将他摔到了地上。墨凉城嘴唇动了动,还没等他问出声,墨孤城就站在原地缓缓回过了头,眼里划过的又是那种如同看待腐尸般的嫌弃和鄙夷。只不过,这一次更为的冰冷刻骨。 在这一刻,墨凉城仿佛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憎恶。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墨孤城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跨出了院门。 那样的眼神…… 哥哥他,是恨着自己的啊…… …… 墨凉城不记得自己又在地上坐了多久,才失魂落魄的重新回到了房间中。 他跪在了墨重山身边,反复摇晃着他的身体,诉说着那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谎言。 “爹,你醒一醒啊,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啊,爹!你不要吓我啊,爹……” “爹,哥哥不要我了……” “你们都抛弃我了,我以后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 墨凉城把头埋在了墨重山已经冰凉的胸口上。 那里,已经再也不会响起任何心跳声了。再也体会不到任何的温暖了。 “为什么……凉城只是想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啊——!!” 在他仰天发出这一声悲鸣之时,他的眼中流出了两道血泪。 也是在同一时刻,他的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 脚底仿佛裂开了一个黑洞,他在不断的坠落着,坠落到那一片未知的无底深渊…… …… 眼前有光。 那是满身鲜血的父亲正在向自己走过来。 “凉城啊,爹一向疼你爱你,你为何要引狼入室,活活的将我这一条老命送掉!” “不是这样的啊,爹……你听我解释……”墨凉城即使已经被父亲死死掐住了脖子,他唯一的愿望,却仍然只是求得亲人的宽恕。 最终墨重山放开了他,一步步的倒退,越来越远,逐渐就要退出了这一片空间…… “罢了,爹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只有孤城,我和孤城才是一家人,我会和孤城相依为命……” …… 在父亲消失后,哥哥的身影又浮现了出来。 “哥,你听我……” “有你这样的家人,我墨孤城引以为耻。” …… 接着哥哥也消失了。 他们都消失了,把自己抛弃在了这一片黑暗中。 “呜呜……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蠢……是我太弱了……如果我可以多动动脑子,如果我可以再强大一点,我就可以保护你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是我害了你们啊……”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其实,哥哥他,是希望我死的吧。 如果在哥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爹的尸体,而是我的,或许他会比较开心。 “是啊,像你这样蠢得要死,又弱得要死的惹祸精,还是死了比较好。” 耳边依稀传来了一个小声音,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墨凉城抬起迷蒙的泪眼,就看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人,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如同在照镜子一般。 “什么……你也说,我还是死了比较好?” “是啊。其实你爹和你哥哥也是希望你死的,如果没有你,他们会活得更好。”那个小人不屑的瞪了他一眼。 “不……这不可能!”墨凉城被触碰到了底线,忽然失控的咆哮起来,“父亲和哥哥都很爱我!他们绝对不会希望我死的!不会的!” “是啊。”那个小人又向他走近了几步,带着一种奇特的悲悯,“你的父亲和哥哥都很爱你,可是,你又带给了他们什么呢?” 墨凉城眼前霎时一片黑暗。 那是比眼前这片黑暗的空间,都更加绝望的无边地狱。 是啊,我带给了他们什么…… “如果你死掉就好了啊。”那个小人又开口了,“只要你死了,只要你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就可以逆转这一切的因果,他们可以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今天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我死掉就好了……只要我死了,父亲和哥哥就可以好好的过日子……” …… “为了他们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 “没错,只要我死掉……” 墨凉城喃喃的念着这几句话,双手僵硬的结起了一个个印诀。 很快,他的周身炸开了片片血花,而他的身子也脱力的向后栽倒了下去。 他已经自断了灵脉。 …… 咕嘟,咕嘟…… …… 罗帝星和墨凉城此时所陷入的,是那梦魇之神以特殊法力,所构造出的一片幻境。 这幻境可以将人们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映现在眼前,让人们轻易的沉溺其中。而当他们沉溺最深的时候,一切的美好便会突然被打碎。他们最恐惧的事物会成为现实,这份重压会直接令得他们的精神崩溃。 接着,他们便会在幻境中陷入一种假死状态。 同时,自从他们陷入幻境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灵魂就在不断的枯竭。 而在灵魂枯竭殆尽的那一刻,肉体自然也会随之而消亡。 如果他们不能及时认清身边的一切,他们便会死去。 罗帝星和墨凉城,这两位刚刚在门派中崭露头角的天之骄子,是会突破幻象还是身死道消。 目前还没有人知道。 梦魇之域内部,除去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人,同样也陷在幻境之中。 同样是由梦魇之神所铸成的幻境,同样直窥内心,然而叶朔的幻境,却似乎显得有些微妙的诡异。 眼前的场景似乎很陌生,但又有种意外的熟悉感,可却又不知道这种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冷月高悬,夜色如墨。 叶朔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总有一种回不过神来的感觉。 他穿着一身黑袍,站在众人之间,与身旁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叶朔的大脑告诉他,他所在的地方是无妄山,是久违的叶氏一族禁地。不祥的气息缭绕着这片破败的土地,万籁俱寂,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个世界,很怪异。 这是叶朔心中最直接的感触,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种异样感从何而来,就像是他本来不该属于这里,但却被硬生生扔进了这个世界,使得他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脑海中,似乎还有着尚存的一丝清醒意识并未被吞噬,提醒着叶朔,快点离开这里。 叶朔想要努力抓住,但就像一个在水中即将溺亡之人,越是挣扎,越是沉得快。那尚存的意识就像是水中的浮木,在他的挣扎之下,越漂越远…… 叶朔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的过程中。虽然他并不知道他要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但他能够肯定,他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想理清思路,但他做不到,他的记忆就像是被刻意的隐藏起来。 相反的,在这个世界里待的越久,他就越是感觉眼前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他唯一清醒的意识反倒像是意识混乱中的臆想。 想这些做什么呢?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啊!叶朔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兴奋,祭典就要开始了啊! 叶朔与族人们一起环绕着禁地祭台,低头不语。 祭台上,一个婴儿安详的沉睡着。祭台的前方站着一名同样黑袍的老者,正在诵读诡异的咒语。 不久,婴儿的身上逐渐漫起一层黑气,随着黑袍老者念咒的声音加急,黑气开始聚拢,但又散开,聚拢,散开,老者额头不由沁出一层冷汗,念咒的声音越发凌厉急促! 黑气终于再次聚拢,并在婴儿四周形成结界,婴儿的额头此刻已布满红色血丝,正中仿佛裂了道口子,正源源不断吸收黑气,并且随之在婴儿额头形成一个印记。 那个婴儿就是献给邪帝的祭品啊。叶朔心中默默地想着。对了,那婴儿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叶……叶朔脑袋里忽然一片空白,一个明明就在嘴边的名字,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还在他思索时,忽然,黑暗中有人一跃而起,冲向祭台,身形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叶正元,你想干什么!”祭坛上的老者一惊,随之脸色一沉,周身猛地爆涌起一股雄浑的灵力波动,脚下的青砖地面蔓延开道道裂痕。 被称为叶正元的人一言不发,祭台上的婴儿不知何时竟已到了他的怀中。 “你!”老者面色铁青,“你要带走他!?这是我们叶氏一族最后的希望了!!你竟敢!!” 竟然有人要带走邪帝的祭品!难以容忍!叶朔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愤怒,竟是赶在老者出手前就纵身一跃,挡在了那名为叶正元的人身前。 叶正元沉着脸,低声道:“你是谁,为何要阻止我!” “我是……”叶朔一愣,“是啊?我是谁呢?” 就在叶朔发愣的瞬间,一股强劲真气仿佛自天而降,真气带动的罡风猛烈袭来,叶朔被这股强大的劲气逼得倒退多步,正是来自叶正元的攻击。 下一刻,叶朔便吐出一口鲜血,浑身上下炸裂开数十道口子,伤口上鲜血流淌,眨眼间叶朔就成为了一个血人,浑身无力的倒下。 “拦住他!”是那名老者的命令,老者的语气竟带着颤抖! 是啊,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拦住叶正元! 不知从哪里来的动力,叶朔忽然觉得身体不再疼痛,浑身是伤的身体,忽然间就恢复如初了。没有鲜血,没有伤口。连原先他身上所穿的黑衣,本来在叶正元的攻击下,被划碎了大半,而此刻也完全恢复原状,一点划痕都看不出。 若是在平时,叶朔绝对会察觉到这么明显的不正常。但是,现在的他,就像是失心疯一般,脑海中只有一个唯一的念头——拦住叶正元!! 245.第245章 幻境 覆灭 叶朔再度向前冲去,此时,族里长年闭关的长老已经将叶正元团团围住。 “叶正元,你天资出众,一直是难得的好苗子,家族也从未亏待过你,你竟敢恩将仇报,背叛宗亲!你若是……总之,你若是就此罢手,我们凡事都好商量,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们既往不咎。你看如何?”领头的老者似乎对叶正元还怀着爱才之情,并未立刻动手,反而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呵,好一个既往不咎,好一个凡事好商量。”叶正元冷笑道,“好啊,想要我就此罢手,那你们不能再打……的主意,你们可能做得到吗!” 打谁的主意?叶朔明明就站在叶正元的身边,他所说的话每一句都听得清楚,但唯独提到了那婴儿的身份时,却就像大脑将其屏蔽了一般,明明耳朵听见了,但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孩子既然出生在叶氏一族,这一切就是他的宿命!何况能成为邪帝的容器,也是他的荣幸,你这个做父亲的,也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才是啊。” 是啊!能成为邪帝的容器,难道不应该高兴吗?既然已被邪帝选中,那就应该将自己的生命,心怀感激的奉献给邪帝,那是他的荣耀! 这是叶朔在听到长老这般劝说叶正元时,脑中冒出来的想法。纵然对于邪帝,他也感觉浑浑噩噩的,并不清楚所谓邪帝究竟是什么,但就是心中,有着对于邪帝狂热的追求。 “宿命?荣幸?……的命运只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旁人,就是天也不能……更何况你们!一群被欲望冲昏头脑的鼠辈,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们却削尖了脑袋赶着去当邪帝的奴隶。” 叶正元神情冷傲,并不为所动,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深深的不屑。 面对前来阻止他的族人,只见叶正元眼神凌厉,没有任何先兆与结印的起手式,他手臂上瞬间缠绕起了一股灵力波动,贯通指尖,挥舞着一道银河般的灵气匹练横冲直撞。那些被扫中的族人都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数十丈之外。 不幸叶朔也正在这些族人之间,他被横扫而出,飞在半空之中,但却是忽然在空中一个灵巧的转身,将身形定在半空中。他目前所用的身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但却像是天生就会一般,仅是心念一动,叶朔就如一只腾飞而起的鹤,几个转身间,就再次掠到了叶正元的头顶。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多说无益。看来只有打断你的双腿,将你留在这里了!”领头的老者一声叹息,双手猛地变幻,结出一连串复杂的印决,隐约能看到一道道有如实质般的灵力自他指尖成形。 “结阵!” 一旁的几位老者听了这句爆喝,眼神一凝,如领头老者般,双手飞快变化结印,却又各人不同,电光火石间,众人灵力汇至一处,又瞬间爆裂,如千万闪电划破夜幕,道道惊雷天罗地网般向叶正元袭来。 “焚魂大阵·黄泉坠狱!” “焚魂大阵”是叶氏一族最强大的阵法之一。能够使用焚魂大阵的,都是叶家修为上乘的长老们。而那些长老们修炼所在的境界,同样也是整个叶氏一族顶尖的。 正是因为如此,焚魂大阵的威力势不可挡。在叶家的历史上,在所有族人们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焚魂大阵,更何况是焚魂大阵中最高级的“黄泉坠狱”! 黄泉坠狱,正如它的名字那般,凡是被此阵法困住之人。便如同堕入了黄泉牢狱之中,永世无法脱身,那是万劫不复之难。 叶正元对此,却并不为所动,脸上半丝惧意都没有。他还是如泰山一般稳稳的站在前方,他的身旁正逐渐刮起旋风,那旋风带着叶正元衣袂翩飞。 这样的阵法根本就阻挡不了他。叶朔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好像从未见过这焚魂大阵,至少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但却似乎对这阵法的实力了如指掌。 甚至在他的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浮现出了几个片段,那片段竟然是叶正元不费吹灰之力便阻挡了焚魂大阵。随后叶正元在禁地内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成功地阻止了祭典的进行,带走了那个婴儿。 不能这样,不能让叶正元离开!叶朔的大脑开始隐隐地胀痛起来。“留下叶正元!”脑海中一个声音仿佛是在向他命令着。没错,那个声音是在命令。 叶朔猛然抬起头,眼中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狂热之情。想要留下叶正元,只能这样! “乾坤众生灭!”那些正在维持阵法的长老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的目光深深地定在了叶朔的身上,再也不能移开。 在叶朔的周身,竟是涌动着一层浓黑紫色的烟雾,不过范围并不大。烟雾缭绕,竟使得在黑紫色烟雾之中的叶朔,也显得虚幻飘渺了起来。 在这黑紫色烟雾缭绕之处,任何触及它的草木山石统统都在触及的那一瞬间化为了黑烟,与那黑紫色烟雾融为了一体。 “魔气……是魔气……!”老者看着一阵心悸,“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魔气!?” 正如那老者所言,叶朔周身环绕着的黑色烟雾是一股极强的魔气,黑紫色的魔气不知是从何而来,先是在叶朔的周身环绕,最后竟是越聚越多,四处弥漫。 其她族人一经沾染到魔气,身体瞬间就像老了百岁一般,先是变成了一个枯瘦的老人,随后瞬间化为一具具白骨。 老者与长老们见此情形,再也顾不得维持什么阵法了。他们定住身形,以灵气防御,勉强将那魔气抵御在身体外侧,却也已是冷汗连连。那魔气看似轻薄如烟雾,但真要将它抵御在外,不亚于身上扛着千斤重鼎一般,四肢百骸浑身经脉,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原本看上去胸有成竹的叶正元自然也知道情形不利,他双手翻飞,结出一个令人心惊的结印。 “那是……!”窥见此印的长老竟是脸上浮现出了恐惧的表情,“那个结印是……!” “星碎·天河爆!” 那是只有已经到达了通天境之人,方能发挥出真正实力的招数!只见一道突破天际、裂破寰宇般的灵力冲天而起,横跨苍穹,亘古如星辰闪耀。远远看去,好似群星炸裂,刺眼的黄芒令人无法睁开双目。 本就要抵御魔气侵袭的长老与老者,根本无法分心再抵挡住叶正元的这致命一击,他们几乎做好了闭目等死的准备。 然而意料之内的攻击并未临体,在他们的眼前,竟是千里之内殃云聚集,天上翻卷的滚滚黑云,如同涌动的海浪,又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这阴沉可怕的天象,似乎在一瞬间将人带到了地狱。 乌云压境,竟是硬生生地压下了“天河爆”所散发出的刺眼光芒。浓重的黑紫色魔气滚滚而来,直逼叶正元。“天河爆”的真正威力还尚未发挥出来,却是如同被打断一般,那冲天而起的灵力在到达顶峰之前,瞬间就萎靡了下去。 意料中那开天裂地之威并未出现,叶正元见此情景竟也是吃了一惊。他本就阴沉的脸色,现在更加难看了,“现在邪帝尚未复活,为何会有如此之强的魔气!?” 魔气还在不断的侵袭四周。意外得救的老者与长老们并未来得及高兴太久,他们的灵力防御已经抵御不了如此强烈的魔气侵袭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叶朔却是负手立于一旁,静静的注视着一切,嘴角甚至还含着笑意。他此刻的冷漠,与祭坛周围的惨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外人看来,此时的叶朔冷静的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恶魔。 但唯有叶朔知道,他在经历着怎样的挣扎。 意识仿佛在被一点一点的吞噬。现在的叶朔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去思索,他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种问题了。他只觉得他的心中,仿佛有着另外一个自己正在诞生。所有的一切,连带着他的意识都在不受控制,似乎他体内的另一个自己正在夺去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叶正元,你竟敢阻止本皇的诞生?”叶朔的嘴唇轻轻的张起,眼中尽是睥睨天下众生的高傲。 不,这不是我!叶朔竟感到了一丝死亡降临的感觉,他自我的意识——作为“叶朔”的这个本我,正在消失。 眼见自己有着破天之威的招式被打断,叶正元怔怔的看着前方,他看到了一个在魔气侵袭的环境下,依然镇定自若的身影。那身影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叶正元,他闲庭信步般的朝叶正元走去。 叶正元看着魔气之中,已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你是……!?难道说……!?” 叶朔摇了摇头,“我不是。但是,我将会是。倘若这一天,并没有你的出现。”叶朔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种怀念过去的表情。 “叶正元你不该出现的,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伴随着叶朔的话语,那弥漫着整个禁地的魔气,忽然从中间聚拢了过来,它们汇集在一起,似乎正在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影。 正是因为这魔气的流动,老者与几名长老才得以喘息,只是其他族人并没有像他们这般的修为,千余名族人几乎尽数化为白骨。老者与几名长老也似乎是被吸走了精气一般,跌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动弹。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魔气正在聚集成形。 魔气聚集成形的,居然是一个身躯庞大的黑影! 那由魔气形成的巨大黑色人影足有十几层楼高,庞大无比。它无形无相,并未化成实体,但是在那人形之中,却有一只巨大的红色邪眼,悬空在那黑色人形额头的位置,似乎正在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 忽然之间,邪眼中邪光大盛,所有人目力所能看到的一切,此时尽数笼罩在一片红色血光之灾中。 血光笼罩住了整个禁地。惨烈的红,如鲜血似残阳,仿佛一道无法逃离的诅咒,抑或是预言…… 在红光笼罩住的所有一切,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由内向外爆裂而出。山石草木也好,人也罢,几百场几千场的爆炸,响彻了整个禁地上空。 这场攻击之猛烈,整整让无妄山,整个叶氏一族的禁地,地陷三尺。而在禁地之外,叶氏族人们的居住之所,同样也无法幸免于难。以山石结界作为界限,方圆百里之内,大量燃烧的碎石从天而降,远远看去,好像流星划过天空。而这并非流星雨,而是一场毁灭之雨。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场业火之中焚烧殆尽。 而在方才叶正元所站立的那块区域,以那里为中心,百米之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那深坑之深,深不见底,如同万丈深渊。至于叶正元,只怕早已粉骨碎身,灰飞烟灭。 “哗——” “哗——”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的声音。是从天空之中传来的,禁地之上的天空竟是裂了开来! 只不过,裂开的并不是天空,而是让叶氏一族与外界与世隔绝的分界线——山石结界。 大量构成结界的山石从空中落下,“轰——”“轰——”那可怕的场面犹如天成之罚。 叶氏一族世代供奉邪帝,自然在灵界大陆上树敌众多。几百年前,他们也一直过着苟且偷生的生活,直到一位侥幸突破到涅槃境的家族先祖建立了这个结界,其不但难以被世人所察觉,更能抵挡得住极强的灵力攻击,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庇护之所。 而现在,随着山石结界的破碎,宣示着叶氏一族的灭亡。 禁地之内,“叶朔”的身影早已远去,“看到了吗?这是阻止我的代价。”随着他的离去,风中飘来这样一句话。 246.第246章 幻境 一念生灭 “叶朔!叶朔!”朦胧中,似乎有谁在呼唤着自己。叶朔猛的醒了过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许久未曾见面的顾问。顾问看起来灰头土脸的,但他见到叶朔醒了过来,眼中的担忧顿时转化成了欣慰:“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定了。” 叶朔有一些游离在状况外,“顾问……?” “对呀,是我!叶朔你怎么了?”顾问看着他,扭头轻声低语,“不会是被那一击给打傻了吧?” 叶朔拍了拍头,好像是要理清思路,他的眼睛没有焦距,过了很久,他才说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出现在了一个叫无妄山的地方,那里正在进行一场祭祀活动。好多人聚拢在一起,然后有人要阻止这场祭祀,但是他失败了……最后……我好像梦见邪帝复活了。” “天哪叶朔你在说什么傻话呀!”顾问忽然跳了起来,“什么叫好像邪帝复活了!?邪帝早就复活了啊!十五年以前,他就已经复活了!你……”顾问仔仔细细的瞅了瞅叶朔,“叶朔你不会是失忆了吧!我们现在这么辛苦,不正是在阻止他毁灭天地么?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是和那些邪兵缠斗所致的。” “什么!?”叶朔觉得脑袋发胀,他似乎是在努力想要想起什么,但是脑袋里空空荡荡,的确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在这一瞬间,叶朔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梦境? “吱嘎——”门被粗暴的推开,一个少女的身影猛然冲了进来,居然是赫连凤。 赫连凤在看到醒来的叶朔时也是吃了一惊,而后忽然红了眼眶,止不住眼泪,“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了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这里被那些邪兵发现了,我们要快些转移阵地!” 邪兵?转移阵地?叶朔这才发现,他自己躺在一堆草堆上,这间屋子破败不堪,显然是临时搭建而成的。 没有弄清状况的叶朔,被顾问和赫连凤一同拖了出去。 屋子外面的世界几乎只能用惨烈来形容。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森然的白骨。草木成灰,满是硝烟。只怕是末日之景也不过如此吧! “他们来了!”顾问忽然神色一沉,光球猛然发出,朝着右后方攻击而去,瞬间隐匿在了一片硝烟中。由于整片区域销烟弥漫,叶朔还未看清究竟隐藏在硝烟中的是什么,就听到右后方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 “死了吗?”赫连凤问道。 “嗯。”顾问点头,“但是我们也要快些离开了,邪兵的增援部队很快就会到。” 但就在顾问这话说完之后,忽然,一个巨大的身躯从天而降。那身躯砸在地面上时,硬生生将地面砸开一个巨坑,原本地面上的白骨与断臂被掀的到处都是。 “巨魔兵!?”原本一直在状况之外的叶朔,忽然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就像一个失忆的人想起了过往回忆的种种。纵然这份回忆,他也不能确定是否是自己的,因为不知为何,这份回忆乃至整个世界,都给他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 按照回忆中所给他的信息,如今这个时代距离邪世帝尊复活已经十七年有余。也就是说,邪帝的复活是在叶朔诞生的那一年,而他复活的方位正是一个名叫无妄山的地方。这与叶朔所说的梦境里出现的地方,惊人的一致。 而他与顾问赫连凤等人的结交,也是在共同对抗邪帝的过程中相识的。同样这一路上,她们也遇到了很多伙伴。而如今邪帝势力扩张极大,定天山脉早已被他麾下的邪兵所控制。当年那些一同对抗邪帝的战友们,死的死伤的伤,更多的都在一场场战役中失踪,生死不明。 在定天山脉之外,绝大部分地方也已经沦陷。例如定天山脉东面的东海,早已被邪帝手下护法海鬼王所占领。整片东海已是海鬼的领地。原先在东海定居的生物族群,统统都已投降。不愿投降的,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一条道路可走。 当初的东海之主——人鱼一族,因为誓死不降,最终在一场场惨烈的战斗中,走上了彻底灭族的道路。 人鱼一族被彻底歼灭后,东海再无有效的抵御,从此海鬼王长驱直入,入住东海。由东向西进军,与定天山脉上的邪兵联合,意欲彻底征服定天山脉。 而如今叶朔所处的这个地方,则是在定天山脉最西南的一角,这里是他们对抗邪兵最后的阵地。对于邪兵而言,这里是他们彻底征服定天山脉最后的一步。 双方在这里交战惨烈,叶朔也正是在前一次的激战中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吼——”巨魔兵仰天一声长啸,手持黑色双刀便朝他们三人冲来。所谓巨魔兵,顾名思义,是一种体型庞大如魔兽一般,但却又拥有人形的巨大邪兵。较一般邪兵而言,他们在力量与速度上更为猛烈与迅速,而他们天生所带的鳞甲,更是坚硬得如同刀枪不入一般。是一种十分难缠而又可怕的对手。 “奔雷龙破!”顾问手中长剑出鞘,在巨魔兵袭来之时,双足轻点地面,一个翻身便掠到了他的头顶,长剑猛然朝下刺去。但巨魔兵反应更为迅速,居然是在奔跑同时,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在半空中转身,巨大的黑刀朝着赫连凤迎面劈去。 顾问似乎早已料到巨魔兵会有如此反应,身体借着惯性,一脚踩在巨魔兵的黑刀刀面上,借力向外飞出,逃离了巨魔兵长刀的斩杀范围。虽然无法伤到巨魔兵,但巨魔兵也无法伤到他分毫。 巨魔兵想要再度追上顾问,身体却猛然一顿。只见他身上缠绕着细密的银色丝线,“盘银丝,收!”随着顾问一声令下,巨魔兵身上的细密银色丝线就像有生命一般猛然收缩,原来顾问先前靠近巨魔兵只是佯攻,在其身上留下一盘银丝才是真正的目的。 趁着巨魔兵因为银丝的作用而身形顿住,赫连凤双手结出印法,“千里妖斩!” 随着赫连凤话音刚落,虚空之中猛然幻化出一把长剑,虚影朝着巨魔兵拦腰斩下。 “轰!”一声巨响,响彻云霄,但那并非是巨魔兵被长剑砍倒所发出的巨响,而是巨魔兵凭借着一身蛮力,生生的扯断了身上的盘银丝。在长剑虚影即将砍到他身体之时,巨魔兵一跃而起,他身形看似庞大笨拙,却是能一下跳起数十丈高。 远处的山峦被长剑的虚影所砍倒,碎石飞起,犹如劈山裂地之威。 巨魔兵再度跃下,黑色双刀一横,便是卷起一股暗黑色旋风,那旋风将他包裹其中,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黑龙,朝着三人咆哮而来。 黑色旋风速度快而猛烈,旋风所及之处,烟尘滚滚,岩石裂开,一些看似粗壮的树木竟是被连根拔起。 “跑不了了!?”赫连凤见这情景,神情肃穆,瞬间眼中又流露出了一丝决绝,她回头朝着叶树与顾问喊道:“我来挡住他们,你们趁机会快逃啊!” 赫连凤说完,单膝跪地,双手一翻,她的手掌上竟是迅速的出现了一个,如一道小旋风一般的青紫色能量团。那青紫色能量团之上,聚集了她体内几乎所有的灵力,有了这番竭尽全力的灵力加持,那青紫色能量团猛然暴涨,以千钧之势对着黑色旋风迎面而上。 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场硬碰硬的较量。成败只在一瞬间,而输的那个人,必然是粉骨碎身,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叶朔见此情景,暗暗握紧了双拳。那个输的人,绝对不能是赫连凤!因为他不允许! “轰——”这是一阵让整片山岭的空气粒子都出现了爆裂与真空状态的巨大响声,这一阵爆炸声,整个让山岭之上的天空中,漂浮的云朵都出现了一个直径有百里的中空状态。从地面向天空中望去,就像是天空都被打穿了,如同被炸开了一道通往天上的通道,直达云霄,让人惊叹绝伦。 连天空都有如此异相出现,更不用说这场爆炸发生点的林中了。 在青紫色能量团与黑色旋风尚未相汇之时,两种力量之间就已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能量差,两种力量的交汇点形成了一片真空的狭窄区域,区域两边的差值越来越大。最终,那狭窄的真空地带如同一根被绷紧的弦一般,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能量差,轰然崩裂。 这崩裂不同于普通的爆炸,在崩裂的爆破范围内,所有的破坏都是无差别的。青紫色能量团与黑色旋风两股能量相汇后并无爆炸,而是将它们的能量差通过空气介质的传导,牵引至各处,而后,两种能量同时爆发。 不同能量的叠加爆发,威力并不是一加一的,而是呈几何数的暴涨。大地仿佛是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猛烈地震,自上而下的崩裂使得大地的地壳都在产生巨变。表层的岩石统统化为碎沫,连地下百米内的巨型岩石都产生了裂缝,地底岩浆熔岩翻滚,最后暴涌而出,整片山岭化为火海! 没有人会去关心那不自量力的巨魔兵。那巨魔兵早已在哪个不知名的时刻化为了灰烬。这场崩裂所造成的损害,不是区区巨魔兵可以承受得了的。 赫连凤与顾问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周围明明是毁天灭地的可怕景象,然而叶朔与他们两人,却是安稳的呆在一个不大的区域,那片区域同样是在山岭中。然而那片区域却是像台风的风眼一般,任凭周围区域狂风暴雨,风眼之中却是一片平静祥和。 叶朔他们三人所在的区域,就像是和整个时空格格不入,但无论如何,至少他们不会被卷入如此可怕的灾难之中。 比起赫连凤与顾问,更为震惊的是叶朔。当时的他,仅仅只是想要阻止巨魔兵而已,但是为什么……!? 这样可怕的场景,是他造成的吗? 赫连凤也是张大了嘴巴,好久才回过神来:“叶朔……你……” 赫连凤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眼看黑色旋风越压越近,巨大的黑色遮天蔽日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之时,是叶朔的身影忽然的蹿了上来,而后,在叶朔的身上,居然是一股比黑色旋风更加压迫人的力量,那种力量,仿佛能够更改物质原本的属性…… 是的,它更改了自己发出的青紫色能量团,同时,它也更改了黑色旋风的物质属性。它让两种属性全然不同的能量汇聚在了一起!赫连凤能够保证,她所看到的这一切绝对不是幻觉。 对于叶朔而言,除去刚开始看到这场崩裂的震惊,他更多的震惊于自身。“这一切……真的是我做到的吗……?” 的确……叶朔看了看自己的手,这的确都是他做的。 当时的他,在心中想着,千万不能让那两种巨大的能量相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那两种不同属性的能量居然是硬生生的化为了一体。 而后,他想要击败巨魔兵,于是让那合为一体的能量释放而出,于是,瞬间天崩地裂,仿佛整片世界都化为了一片火海。巨魔兵反倒是不值得一提了。 最后,他眼见能量的崩裂将要危及到赫连凤与顾问,危急中,叶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使用了什么方式,使得他们三人所在的这片区域,整个游离在了这片山岭之外,成为一个独立的时空。任由周围区域火海滔天,他们三人都不受影响。 但是,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叶朔自己根本弄不清楚,所有的一切,仿佛是只要自己想要完成,那么,目的就可以达到! 这种让人震惊的异能,却是让叶朔感到了一丝奇异的熟悉感,仿佛在久远的过去,自己曾能毁天灭地,只在眨眼之间,移山填海,心随意动! 247.第247章 幻境 亦真亦幻 眼前,是顾问与赫连凤的惊叹。四周,是如同炼狱一般火海滔天的恐怖景象。 毁天灭地,只在眨眼之间,移山填海,心随意动……这样的力量,谁不希望拥有呢? 但是,叶朔并没有展现出拥有了这样强大的力量后,而产生的激动或是兴奋感。他忽然变得很沉默。 这份沉默来源于他对于这份力量的认同感。 同一时间,幻境之外,那是一个幽蓝色的世界。梦魇之神半闭着眼睛,她很满意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眼前的三人悬浮在空中,他们就像是睡着了。当然也可以这么说——倘若他们的心脏不再跳动,它们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一个沉浸在幻境中永远无法醒来的人,一个失去了灵魂与意识的人,就算拥有一颗跳动的心脏,他又是否能够被称为活着呢? 梦魇之神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从来都没有人能够从她制造的幻境中逃离出去。因为那幻境严格的说,并不是她制造的,而是由身处幻境之中的人自己制造出来的。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面,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被掩藏在表象下,不愿提起的那一面。 因为不愿提起,不愿接受而选择逃离,选择躲避。如此一来,又如何能够逃离得了自己制造而出的幻境。“愚蠢的人啊……永远在这个亲手创造的世界里安息吧!” 梦魇之神嘴角上扬,那么现在,是时候该毁去他们的肉身了。“死亡吧!”梦魇之神喃喃自语,像是在吟唱着古老的歌曲,又像是在吟咏诡异的咒语。 她眼前的三人——罗帝星,墨凉城,叶朔,他们三人脸上的神情并不祥和。罗帝星的脸上,是不可置信的惊讶,无奈,最后化为了对自身的嘲讽,他眉头紧皱,似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而墨凉城,没有任何的挣扎,他俨然已经放弃了,他的脸上满是绝望与自责。 而至于叶朔……梦魇之神吟咏的咒语戛然而止。为什么……叶朔的神情看起来那么的微妙,他似乎在笑。是的,他在笑,这份笑容之中,还有一份淡定从容之感。 这是梦魇之神第一次感到诧异,在幻境之中的人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闯入梦魇之域的人有很多,身中幻境的人也不少,这也是梦魇之神第一次看到,有人身中幻境还能够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说,他的幻境还停留在美好的那一面,还尚未开始堕落吗? 不可能,关于这一点梦魇之神并不怀疑。眼前的三人是同一时间进入幻境的,虽然幻境之内的时间,根据个人的情况不同,有长有短,但是幻境之外的真实时间却是一样的。这个时候,他的幻境应该早已堕落了才是。 难道说他没有什么害怕的事物吗?他没有什么不愿意面对的事物吗?还是说他所害怕的,也恰恰正是他所想要的? 梦魇之神嘴角化开一个弧度,倘若是这样,那可真是有趣,但是仅仅只是有趣而已。也许那人在幻境之中无法堕落,但在现实之中,他依然会死亡。 “吾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闯入梦魇之域的无礼之人……”梦魇之神再次闭上眼睛,吟唱依旧。 不久后,他们三人身上果然产生了变化。在一片幽蓝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根根红色的细线,细线多而密集,它们互相缠绕交织,如游蛇一般绕上了他们三人的身体。 那些红色的细线似乎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一经缠绕上他们三人的身体,与细线所接触的皮肤边缘,竟然是统统都泛起了红色,并且逐渐在与那些细线相融。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然而突然之间,梦魇之神却是猛然瞪大了眼睛。 “织幻线居然被挡下了!” 所谓“织幻线”,便就是那细密的红线了。织幻线是一种通过吸收他人的幻境,来获得自身能量的宝物,同样,通过吸收织幻线的能量,也是梦魇之神提升自己修为的一种手段。当织幻线将他人的幻境吸收走之后,那被吸收幻境的人将会灵力俱散,筋脉断绝,彻底死亡。 可是现在,梦魇之神能清楚的感受到,织幻线受到了阻碍。她再一次操控织幻线吸收眼前三人的幻境,然而当织幻线环绕在叶朔周身的时候,却忽然停止不前。 为何眼前之人的幻境无法被吸收? 梦魇之神找不到答案,因为这样的情况她第一次遇见。梦魇之神不由得再一次加大了吸收的力道,这一次,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悠闲雅致,口中吟咏的咒语猛然变得急促了几分。在急促的咒语之下,织幻线越发的鲜红,如同细密的血丝,艳丽的几乎能够渗出鲜血来。 果真,在梦魇之神加大了吸收的力道之后,叶朔周身的织幻线也开始逐渐靠在他的身体上,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像一条一条吸血蠕虫,吸食着鲜血一样。 梦魇之神缓缓地舒展开了她的眉头,眼前三人的幻境在她的脑海中一掠而过。对于身处幻境中的情景,她见过许多,所有的结局也都大同小异。这些幻境对她而言,不过只是提升修为的一种精气罢了。她没有太多的欲望去一一查实。 然而,忽然间梦魇之神却是在脑海中某一道一掠而过的幻境之中,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邪眼。 那只邪眼正在注视着她。 明明这只是幻境中的一幕,为何会让她如此心惊胆战?梦魇之神能够确定,那只邪眼的确是在注视着她。那种感觉,就像一只看不见的眼睛在窥探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那个人的幻境之中……究竟出现了什么?” 梦魇之神,在天澜秘境之内,早已有了百年修为。但这百年的修为,似乎在这份压迫感之下,根本不值一提。掌控着整个梦魇之域的梦魇之神仿佛就像一只蝼蚁,轻轻一下就能将她捏死。 那是梦魇之神百年来第一次感到恐惧。而让她感到恐惧的,并不单单只是那只出现在脑海中的邪眼,更是由她所操控的织幻线,居然如同不受指挥一般,将那些她吸收走的幻境统统又反向收了回去,再一次回到那眼前三人的记忆中。 那鲜红的宛若游蛇一般的细密织幻线,这一次,竟是缓缓的在梦魇之神的周身流动,它们就像红色的轻烟,将梦魇之神包裹,梦魇之神那张美丽而死寂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那些织幻线,竟是要将她反噬! 不论梦魇之神愿不愿意,此时的她正在被带到一个,由她从来看不起的区区人类所编织的幻境之中。 东海之上,波澜壮阔。 眼前是一条巨大的黑蛟,这条巨大的黑色蛟龙身上到处都是裂开的皮肉,它鲜血淋漓,几乎染红了整块海域。它就像一条巨型大蚯蚓一般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漂浮在海面上。在它的龙角上正坐着一个人。 叶朔看着奄奄一息的黑蛟,和远处无边无际的大海。 “原来海鬼王也不过如此。” 叶朔与海鬼王的缠斗,仅仅在十招之内便分出了胜负,海鬼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明明海鬼王此时已是东海之主,然而这整片东海海域,在叶朔到来之时,确是立刻就认了主人。东海的每一朵浪花似乎都听从着叶朔的号令。 看着海浪翻涌,叶朔忽然感到了一种熟悉感。 似乎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并且在这里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他似乎在这里结交过朋友,但是那个人是谁呢?他承认他现在的记忆特别的不好,从定天山脉来到东海,很多地方总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的记忆。 就像在途经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定天城时,他看到了破败不堪的炼药师公会。那里本应是精美绝伦的建筑群落,但是此时那片建筑群就像经历过一场地震一样,没有任何一栋完好的建筑。不是整个拦腰被打断了,就是已经被炸成了一地的碎片。 叶朔也曾在炼药师公会感受到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那里他也遇到过一位朋友,还有一位和蔼的老者,他们之间似乎关系匪浅。然而,他们都是谁呢? 叶朔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是,他现在有着无穷无尽的强大力量,邪帝复活了,他要用这份力量毁灭邪帝。 定天山脉的巨魔兵已经统统除去了,现在,占据东海的海鬼王也已被除去了,那么接下来……在西面,有一个疆域广阔的帝国——西峰帝国。那里也早已被邪帝的部下所占领,那么去那里好了。 双手随意地在海面上轻轻一划,汹涌翻滚的海水顿时平静的如同镜面,在这个普通镜面的海水之中,缓缓的出现一道缝隙,那道缝隙逐渐变成了一个规则的圆。这是一道由空间裂缝组成的空间通道,只要通过这条通道,几步之间便可到达千里之外的西峰帝国。 在千里之远的距离中,强行开辟一条空间通道,这样的修为,纵然是通天境的人都无法达到的。叶朔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境界究竟是怎样的?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境界之说,简直可笑。 在踏入通道之时,叶朔的脚步忽然迟疑了一下。他茫然地向四周环顾了一圈,除去那条像黑色小山脉一样浮在海面上的黑蛟龙,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海水。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叶朔有些犹豫,“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人的吗?” 而后他忽然又微微笑了一下,“是啊,这一路上不就只有我一个人吗?” 踏入了空间通道,没走几步便来到了出口。走出出口,那边已经是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了。 前方是一片混沌的黑色,地上幽暗的鬼火照亮了四周。天空也是无边的黑色,没有星光,没有月亮。地底似乎有红色的光芒——那是正欲喷发而出的岩浆。 “邪帝,你这下跑不了了!”叶朔的身后传来了一人的叫喊声。 他回头,身后的人是顾问。 叶朔觉得眼前之人非常的熟悉,却始终无法想起他是谁。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十分的怪异,叶朔已经习惯了。他懒得再去计较那个人究竟是谁,就算弄不明白,也就随他去吧。 只不过他的那句话是在对谁说?这里一片寂寥,好像活人就只有他们两个。难道说那一句,“邪帝,你这下跑不了了!”是在对自己说吗?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邪帝。叶朔感到暗自好笑。 刚想向眼前的顾问解释,自己并非邪帝时,顾问却是不由分说冲了上来:“我终于,我终于……呵……我要亲手斩杀了你!” 顾问一边喊着,一边急速袭来。他手中是一把极其怪异的武器,通体晶莹剔透,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然而在那件武器靠近自己时,叶朔感到自己的身体极为不舒服,甚至是有一种刺痛感。 但他并没有还手,无论怎样叶朔并不认为自己就是邪帝,眼前的人是认错人了,他们应该一同联手对付邪帝才对。在叶朔的心中,还是希望能快点说服这个不由分说就动手的暴脾气家伙。 “怎么你还不肯现出你的原形吗?!?”顾问冷笑着说道,“你还打算借着这张皮用多久?” 借用这张皮?叶朔感到莫名其妙。难道说现在的自己不是自己? 还在叶朔疑惑中,顾问的下一轮攻击又再次来袭,“你在我兄弟死后,还伪装成我兄弟的样子,不可饶恕!” 叶朔猛然抓住顾问手中的兵器,手上立刻传来一种刺骨的疼痛感,几乎直接重伤到了自己的灵魂,但他并未放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我自己吗?你的兄弟又是哪个?” “哈哈!能够毁灭天地的邪帝居然也会装傻了?我的兄弟,叶朔啊,不正是那个被你占据了身体作为容器的叶朔吗!?” 248.第248章 幻境 暴扁罗帝星 “哗啦……” “哗啦——” 梦魇之神的周身附近,蓝色的结晶石开始出现碎裂的痕迹,一种看不见的能量正在整片梦魇之域内部弥漫徘徊。纵然结晶是如此坚硬,却也无法抵御得了。 梦魇之神清冷的眼眸里闪现出了痛苦之色。显然,她也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那股力量的源头是……她眼前的叶朔,脸上已经没有了微妙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愤怒。似乎那股弥漫在梦魇之域内的无形力量,就是由这股愤怒之情演化而来的。 “哗啦——”这一次是一声轻微的细响。不似蓝色结晶石碎裂那样清脆,这一声响声有些沉闷,梦魇之神听得却是心惊胆战,因为这一声碎裂,是她的身体碎裂的声音。 梦魇之神最初也是由结晶石得天地灵气,千百年来在灵气之中滋润蕴养,在天澜秘境之内吸得各处精华,最后幻化而成的有灵生物。 但无论怎样的蕴养进化始终无法改变,它的本体是结晶石。而现在,梦魇之神的身体开始出现了碎裂…… 难道说……梦魇之神内心中感到了一丝惶恐。她所释放的幻境,似乎是唤醒了眼前之人,被刻意封存起来的某种力量。梦魇之神所塑造的幻境,究其根本,也是挖掘人记忆中的潜意识。所以有的时候,很多人清醒之时并没有意识到的事情,但是在潜意识中却是存在着的。 “这可真是不妙……”梦魇之神苦笑一声,她还是第一次被自己引以为豪的织幻之术所连累,“看来只能够让幻境提前打破了……” 梦魇之神的周身,蓝色的结晶石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着,似乎不久之后,整个梦魇之域都将会崩塌。梦魇之神无奈摇摇头,双臂翻转舞动,竟然是盈盈起舞,当然,她这并非是在跳舞,只是这古老的咒法施放起来,如同舞姿一般美丽。 幽蓝的梦魇之域内,梦魇之神翩翩起舞,在她的舞动下,她每转一圈,身边便会散发出一层淡青色的光芒,光芒逐渐向外散开,就像是速度放慢了的烟火一般。在被青色光芒笼罩着的蓝色结晶石上,它们的裂缝似乎正在被那层光芒所修复,逐渐的再次合拢起来。 而出现在空中的那三人,原先在他们周身的织幻线忽然连接了起来,拧成一股。梦魇之神正在将他们的幻境相互融合。 梦魇之神还从未尝试过亲自将幻境打破。将三个不同的幻境相互融合,由于这是三个不同的人按照各自的情况,所想象出来的世界,当它们融合之时,则会出现相反的斥力,这对于梦魇之神而言,破除他们身上的幻境会更加的简单。 于是在那飘浮在半空中的三人中,他们的脑内再次出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叶朔这一下是彻底可以肯定了,先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只不过这场梦境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他感到后怕。 他居然和顾问在大打出手,两人在一片火海中拼得你死我活。顾问不断的说着:“叶朔已经成为了容器。” 叶朔先前还想解释清楚,到后来他居然真的从内心中觉得:“是啊,原先的那个‘叶朔’不过只是一个容器,而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叶朔甚至觉得即使成为了邪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在灵界大陆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不断地追求通往强者的道路。而邪世帝尊,灵界大陆上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古老传说,一种至尊力量的象征,一个巅峰王者的存在……成为邪帝,不正是梦寐以求的愿望吗? 在那场幻境之中,叶朔最后举起了他手中的魔剑,他对站在眼前的顾问说道:“没错,我就是邪世帝尊。” 下一刻他就要将魔剑刺向顾问,就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刹,叶朔的幻境被一股强大的外力因素所打破了。 叶朔顿时醒了过来,就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梦中的自己身不由己,不单单是身体不再为自己所操纵,就连意识也仿佛是被另一个人所占据。 “我怎么会……成为邪世帝尊呢……”叶朔摇摇头,这样的想法在他清醒后感到有些可笑。现在的他,只是玄天派的一名弟子,往后的修炼道路尚且如此漫长,何况……邪世帝尊亦是死亡与毁灭的象征,邪帝一旦临世,便是灵界大陆的一场浩劫,大陆上的一切,必然会遭到生灵涂炭之苦。 随着大脑的清晰,叶朔首先回过神来,然而幻境中发生的具体一切,他已经绝大部分都不记得了。就像做梦时忽然被惊醒,也许可以记得惊醒前那一刻的梦境,但之前更久远的梦境,已然变得模糊。 “看来我是中了幻术啊……”叶朔喃喃自语。就在进入梦魇之域时,叶朔也曾因为“幻心镜”的作用下,而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幻术空间,所以当自我意识一恢复,他立刻就能够明白,自己现在正身处于幻境之中。 既然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幻境的假象,那么之前在幻境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叶朔也不想再去追究了。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世界。 眼前的这个世界,云雾缭绕,就好像处在一片云海之中。 “奇怪……”叶朔心中感到疑惑不解,一般情况下,当身中幻术的人自我意识清醒过来,那么他所处在的幻境也不攻自破。但是为什么,现在的他明明意识已经清醒了,但是幻境依旧没有消失呢? 叶朔稍稍释放出了灵魂力量,用以试探这个幻象世界,没想到,在这个幻象世界里,他依然可以运用灵魂力量,这倒不错。 并没有过多久,叶朔就收回了他的灵魂力量。这个幻象世界让他有一种,自己正在使用心神搜魂术的感觉。因为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罗帝星和墨凉城。 只不过他们两人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他们正处在自己为自己制造的枷锁之中,无法逃离。 叶朔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罗帝星与墨凉城唤醒,也许当三人的意识同时清醒之后,这个幻象世界才会消失,他们才能够得以脱困。只要还在幻象世界中,他们就依旧在被梦魇之神所控制。 “罗帝星。” “是谁在叫我?……”罗帝星缓缓的睁开了他的眼睛。他发现自己就像尸体一样倒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中。 “我不是罗帝星,我只是,我只是一个废物而已,没有人需要我,我不会被任何人认可……”罗帝星说着再度闭上了眼睛,就像是认命了一样,继续像一具尸体一样安静的躺着,再没有任何的其他动作。 “这……”叶朔被罗帝星这样的反应弄得一愣,反倒有些无从下手。心中也难免有些嘀咕,罗帝星看起来为人嚣张,桀骜不驯,难以想象他心中的恐惧是什么,先前他在幻境里到底又经历了些什么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罗帝星你快点起来,我是叶朔,你之前所看到的都只是幻境里的幻象而已。”叶朔在罗帝星的耳边催促道。 “叶朔是谁……罗帝星又是谁?他们是谁又关我什么事呢!什么幻境里的幻象……” “这个……罗帝星只要你现在自愿清醒过来,你就会发现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象!你不要再沉迷于幻境和假象之中了。” 没想到罗帝星听了之后,却是忽然冷冷的一笑:“哈哈,是啊,幻境里的假象……我在幻境里看到我自己成为了无上的罗刹星君,多么的光辉,多么的荣耀啊!所有人都对我俯首称臣,我是灵界大陆上的王者!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幻境里的假象。 原来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都是梦啊!是梦啊!”说到这里,原本死气沉沉的罗帝星忽然咆哮了起来,他先是仰天大笑,一直到笑出了眼泪,当眼泪流淌而下后,竟然是抱头痛哭,哭了一阵子,似乎也哭累了。最后……他又像死尸一样的倒在了地上。 叶朔特别无语的看着眼前罗帝星这一切行为。他确实不知道罗帝星究竟在他的幻境里经历了什么,但是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忽然让他感觉到特别的生气。 的确有很多人身中幻术之后再也出不来了,直到在幻术中死亡。他们不是沉迷在幻象中,就是想要逃避现实。但是不论幻境中是美好还是悲哀,幻境永远只是幻境,一切的臆想都永远无法变成真实。 当看到一味逃避的罗帝星后,叶朔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叶朔他……他抬起了脚,往罗帝星的头上踹了两脚。 “这下总该清醒了吧……”叶朔看着眼前的罗帝星。 罗帝星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又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叶朔。“你竟然敢踹我!” “看起来效果不错。”叶朔觉得罗帝星刚才的那句话总算有点像原来的他了。 然而罗帝星在说完上句话之后,好不容易出现的嚣张气焰又开始逐渐萎靡了下去,“踹我就踹我吧……” “喂!罗帝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脚都踹你脸上了,你居然还是这种反应!?你是被妖怪吃了,然后调包了吗?” 叶朔抓着罗帝星的领子,把他一把揪起来,在半空中摇啊摇啊摇,然后又手一松,把他扔在了地上。 说起来,罗帝星那嗜血的性格的确让叶朔有些反感,如果他真的能够因为幻境的作用,变得性格柔和一点,这倒也不错。但是现在面前的罗帝星,居然变得那么软弱,真的让人好想揍他。反倒是让叶朔产生了一种,这根本就不是罗帝星的错觉。 至少,在叶朔的心里面,真正的罗帝星,倘若知道了自己身处在幻境中,必然会想方设法的打破幻境,而不是深陷其中。 罗帝星被摇得七荤八素的,接着又跌倒在地上,头又昏,身体又难受,一时恍恍惚惚的,真实世界中过往的种种一切,如走马灯一般在眼中一晃而过,却又清晰无比。忽然之间,他心中的那份傲骨又被激发了出来,他在地上一个翻身,挡住了叶朔再度过来踹他脸的脚。 罗帝星站起身来,似乎有种没睡醒的样子。他看了一圈周围黑暗的空间,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在这片新融合的幻象空间内,原先的幻境已经消失或坏掉了,所以原先幻境中的负面情绪对于罗帝星的作用已经正在逐渐减少,他真正的自我也在逐渐恢复。而叶朔对他的刺激恰恰就是一道强有力的催化剂,让他彻底从一片混沌之中感受到了过去自己的召唤。 “我是罗帝星啊……”罗帝星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他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叶朔……?”罗帝星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当初进入梦魇之域时,你并不在场。” “……其实我更想知道,你和墨凉城到底是触发了什么奇怪的机关,我一来梦魇之域,就和你们一起被困在了幻境里面。”叶朔又把问题抛给了罗帝星。 “幻境……?”罗帝星略微思索了一下,忽然他的神情变得很奇怪。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因为现在清醒过来的罗帝星想起了自己在幻境中的种种,就像是做了一个不堪回首的梦。尤其是自己被人打得一败涂地,毫无还手之力,还在定天山脉上被人嫌弃,还当成废物被逐出师门。仅仅只是自己回顾一下,罗帝星就不愿意再回想第二遍。 叶朔自然是很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似乎是原先我们身处在各自的幻境中,而原先的幻境不知为何破碎了,我们三人被传送到了同一个幻象世界。” “是这样吗?”罗帝星看起来总算是安心了一点。 叶朔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其实不久前他还处在幻境的状态中呢。 249.第249章 幻境 他已自断经脉 “真是没有想到,我居然也会有被幻境中的假象所迷惑的一天。看来还是有些疏忽了。”罗帝星冷漠的看了一眼周围这个黑暗的空间。 罗帝星虽然嘴上说着这是自己的疏忽,但是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在幻境中的他,根本就没有觉察到那个臆想出来的世界有什么异样之处。倘若当时的他在发现自己成为罗刹星君时,能够静下心来细细回想一下,真正的自己真的有能力站在灵界大陆武者的巅峰吗?他真的能够成为这片大陆至尊的王者吗? 但是当他发现自己成为罗刹星君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疑惑,只有一阵阵的狂喜。当他在这片幻境中发现自己有如此成就的时候,便早已忘乎所以,沉浸在成为王者的荣耀中不可自拔。 而在幻境的后半段,他成了一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废柴,他被逐出师门,没有任何用,他同样沉浸在从天堂堕入地狱的深渊之中。只要他愿意冷静一下,真正的正视自己的能力,他就会发现,纵然他不是灵界大陆上不可一世的罗刹星君,他也不可能是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废柴弟子。 这一切统统都来源于罗帝星的内心太过于浮躁,他太过于张扬,却从不审视自己的内心。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自己的内心所制造的幻境死死的困住。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同样被困在幻境世界里的墨凉城。看这样子,他应该没有自行清醒过来。”叶朔倒是没有太过于理睬罗帝星。他不愿意在这个幻象世界里面待太久时间,毕竟幻象世界中,有着太多的不可控因素。还因为这个世界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让他感到十分的难受,就如同是一个人漫步在云端,稍有不慎,就会失足坠落。 “他还没醒来?”罗帝星听到叶朔这么说,心里竟是有一种“这一回总算没有输给他,自己扳回了一城”的感觉。原来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墨凉城,居然也会被困在自己的幻境里出不来。 罗帝星想到自己之所以困在幻境中出不来,是因为这份幻象恰巧利用了他自身的弱点。那么墨凉城,他的弱点会是什么呢?罗帝星还是第一次那么想知道墨凉城的下落。 叶朔与罗帝星两人一前一后的在黑暗空间中行走着。果然是黑暗空间,两人靠着手上的灵力光球才勉强照亮一片小小的区域,其他地方依旧沉寂在一片黑暗中,那浓重的黑暗仿佛能够吞没一切的光亮。 叶朔皱了一下眉头:“这个空间是因为你的内心而创造出来的吧?”罗帝星似乎是听出了什么话外之音:“你想表达什么?你是想说因为我的内心黑暗吗?所以才创造出了这样的黑暗空间?” “呃……这倒不是……”叶朔感觉罗帝星似乎有些敏感过头了,不过也难怪,像罗帝星这样看起来不可一世的人,有的时候,反而最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弱小的一面。而自己恰恰看到了罗帝星深陷在自己所造成的幻境中,被负面情绪所吞噬的窘迫样子,也难怪他会对自己抱有那么强烈的敌意了。 “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叶朔想起了他自己的那个幻境。幻境的内容中,很多事情他几乎已经记不得,他唯一记住的就是自己最后变身成为邪世帝尊的那一幕。如果说幻境是由自己内心所顾虑的,或者说惧怕、不愿意提起的事所构成的,那么……真是奇怪,叶朔对于邪世帝尊的事情并不上心,他对于邪世帝尊也没有多大的了解,可以说,所谓的邪帝在他心中根本就没有占多少的分量,怎么就成为了他心中最恐惧的事情? 要说最恐惧的事情,天澜花被罗帝星和墨凉城抢走了不愿意给他,反倒是会让叶朔更为紧张一点,但是为什么会是邪世帝尊呢? 而且……罗帝星的这个世界是一片黑色空间……叶朔想起来自己刚刚苏醒时所在的那一片空间,那一片空间是一种不祥的红色,诡异而妖冶。每个人所在空间不同的颜色,这是梦魇之神兴趣使然的随机选择,还是另有所指呢? “就在前面了!”罗帝星忽然说道,他指着前方的空间区域。果真,前方的区域不再是浓重的黑色,相反的,它的颜色逐渐变浅,先是深灰,随后化为浅灰,看来这是两个空间的交界处了。 叶朔与罗帝星也不耽搁,急忙往那个灰色的空间跑去。一路跑到灰色空间的中心地带,他们这才发现这一片空间,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与叶朔妖冶邪气的红色,以及罗帝星压抑混沌的黑色不同,这片空间的灰白色,没有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在里面,但恰恰是这种毫无生机的感觉,让人感到,所谓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了。 一片灰白中正躺着一个人,是墨凉城。他的眼睛半睁着,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很空洞很空洞的看着远方。然而远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惨淡的灰白。 与罗帝星像尸体一样漂浮在黑色空间不同,至少眼前的墨凉城,叶朔与罗帝星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是有生命的气息的。只不过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深深的阴霾。 “喂!墨凉城!”先开口的人是罗帝星,他绕着墨凉城的身体兜了一圈,似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样的墨凉城,我可还是第一次见。” “喂,罗帝星。”叶朔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先别冷嘲热讽,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把墨凉城从他的幻境里面拖出来。他应该现在还沉浸在他幻境的情绪里面。”其实本来叶朔是想说,先别冷嘲热讽,你之前的状态和他没有多大的区别。后来想了想,要是罗帝星听了他这句话,忽然发难,和他打起来,这就更加耽搁时间了,只好把话给憋了回去。 “也是。”罗帝星靠近墨凉城,“但是我又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我要怎么弄醒他?难道也往他脸上踹两脚吗?” 果真……叶朔无奈,罗帝星在记仇。 忽然之间,墨凉城却是坐了起来,“都是我的错……要是没有我就好了……”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边叶朔与罗帝星的出现。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空洞无神。 罗帝星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我之前也是这样……?”他看着死气沉沉的墨凉城,有些微妙的看着叶朔。罗帝星之前以为自己不过只是躺着,没有想到居然还会像说梦话一样……罗帝星仔细回忆,当时应该没有说什么,“对,我就是一个废物。”这样的话。 叶朔装傻,和罗帝星说道:“现在只要唤醒了墨凉城,那么我们现在处在的这个幻象世界应该就会消失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罗帝星眉头深深拧紧,眼里凝聚的尽是怀疑。沉思半晌,又略带敌意的道:“很奇怪啊。我们都沉溺在了幻境之中,为什么你却好好的?难道你是想说,你的定力惊人,纵然是这般迷惑性极强的幻境,你也能够抵御得了?” 听到罗帝星这样的疑问,叶朔倒也是有些疑惑。他能够从幻境之中醒来,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然后梦醒了这么简单。并没有出现罗帝星所说的沉溺在幻境中。 但是罗帝星与墨凉城两人的表现,反倒是让叶朔觉得自己能够从幻境中醒来,倒像是成了一个异类。是啊,为什么当初自己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从幻境中醒过来了?倒并不是因为自己定力惊人,似乎因为某种外力的因素? “对了,我先前就想问你,究竟为什么我们会进幻境?一定是中了什么幻术,你和墨凉城在进入梦魇之域的时候,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机关吗?”叶朔思索道。 “奇怪的机关?不过就是一个自称梦魇之神的女人罢了。”罗帝星原本是有些冰冷的表情,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梦魇之神?对啊,就是那个女人。还放言说,‘对于冥顽不灵的人类,只有死亡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看来这一切统统都是她搞的鬼!” “梦魇之神……”果真是有人在操纵着一切,叶朔又问道,“那那个自称梦魇之神的看起来厉害吗?” “我怎么知道她厉不厉害?” “看来是挺厉害的,我们都被困住了。” “你!”罗帝星忽然发现,眼前的人让人讨厌的程度居然超过了墨凉城。 “也不知道我们在幻境里的样子,那个梦魇之神到底能不能看到?说不定可以,要不你向她道个歉?让她放我们出去吧。”叶朔这样的提议并没有让罗帝星产生任何的认同感,相反的,他更生气了。 “叶朔!当初在险地之外,我就不应该放过你的!!”罗帝星终于是忍不住了,作势就要动手。 正当罗帝星要动手的时候,却发现叶朔正将手轻轻地覆在了墨凉城的额头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 “嘘——”叶朔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墨凉城的情况看起来要比罗帝星糟糕很多,至少先前叶朔在遇到罗帝星的时候,叫了他几声,他就已经醒了过来。之后把他从幻境之中拖出来,也不过只是动用了一些暴力手段,但是比起罗帝星平日里对付人的手段,叶朔的行为根本不能称为是暴力。 而墨凉城,却是一种毫无生念的感觉。一种把外物统统都排除在外,只沉浸在自己悲伤的小小世界里。如果是这样的话,外界的呼唤根本就不能唤醒他。然而,叶朔根本就不了解他,在此之前甚至都谈不上认识他,要破除墨凉城所在的幻境,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叶朔想到了心神搜魂术。 叶朔使用心神搜魂术的次数不多,他尚无把握能够通过这种方式真正的唤醒墨凉城,但是现在的情况顶多死马当活马医了。 心神搜魂术不但能够探得人的记忆,还能够看到一个人此刻的心境。 叶朔想来想去,也唯有此方法。 墨凉城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谨慎的心。叶朔通过搜魂术默默入侵他的大脑时,明显感到了抵抗。 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墨凉城还能够这样将自己的记忆深藏起来。果真他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当然叶朔对于墨凉城的记忆也没有什么太好奇的地方,他旨在通过搜魂的方式将墨凉城唤醒罢了。 “我是一个无用之人……”在叶朔的脑海中忽然传来这样一个声音,“是墨凉城的内心深处在诉说吗?” “因为我的原因,父亲,家人才会死去……哥哥会这样恨我也是应该的……” 父亲家人还有哥哥?难道说让墨凉城沉浸在幻境之中的根源是因为家人吗? “果真我只有死才能够偿还这一切的罪……”不是吧!墨凉城这是要寻死? 罗帝星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叶朔,“你到底都看到些什么了?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估计我们是叫不醒他了。” “怎么?” “他在自己的幻境中已经自绝经脉而亡了。”叶朔说道。心中也不免感慨着,传说中的少年天才墨凉城,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的行为。那也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他是内心脆弱之人;二是,他亲情的缺失太过严重,对家人又是极其的看重,因此在幻境之中经历了家破人亡,他才会这么看不开。 而墨凉城,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前者。那么,也就是后一种可能了。 “我去!!自绝经脉而亡!!墨凉城自绝经脉!?”罗帝星一副你是在逗我玩吧的表情。“你看错了吧!?”罗帝星摇头,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墨凉城居然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至少,他对于墨凉城所经历的幻境更加好奇了,难不成是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废柴?罗帝星心中暗想。 “倘若可以的话,我要进入他的幻境。”叶朔说着,竟是强行的进入了墨凉城臆想的那个世界。 250.第250章 幻境 心魔本体 意识穿过层层浓雾,叶朔感到自己现在的神识应该已经融入了墨凉城的意识中。这说明,叶朔已经潜入了他的幻境之中。 这过程并不算顺利。一重黑雾,又是一重黑雾,前方总有着什么拨不开的迷雾,阻挡着叶朔探索的脚步。叶朔在墨凉城的意识中兜兜转转,却怎么也找不出那个唯一的幻境入口。 再加大一层念力,叶朔感到这一次的探索之深。他与墨凉城两人的意识,两者几乎已经相互融合在了一起。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叶朔才看到眼前的黑雾,似乎终于是有些减淡的趋势。 前方似乎有光。 叶朔顺着光源的方向一路前行。光越来越强烈,走到最后,叶朔觉得自己几乎睁不开眼来。就像正午的阳光,刺得人根本就无法看清前方的一切。叶朔只能微闭上眼睛,凭着直觉,继续往前走。 而忽然之间,光源消失了,消失的那么迅速,那么突兀。 这时叶朔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难道说他已经进入了墨凉城的幻境中吗?环顾四周,感觉这是一个十分苍凉的地方,叶朔并没有找到墨凉城的任何身影。 这片荒凉之地,空无一人。 真是一个奇怪的幻境。叶朔看着这肃杀的环境,“也难怪墨凉城会那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身处于这样的幻境……”叶朔感到自己的情绪也莫名的开始变得低落沮丧。 难道说是这幻境的环境在影响自己?或者严格地说,因为与墨凉城意识相互融合,此时墨凉城的负面情绪已经开始影响到了自己!? 不能再这样无所事事的兜兜转转了。叶朔随便挑了一条路,赶紧往前跑去。总之现在快些,抓紧时间,但愿墨凉城的身影能够在前方出现。 下雨了。 叶朔来到了一个荒凉的古镇,那里没有人烟很久了,看起来十分的破败。那里的房子,瓦房是青的,土灰色的墙。一片又一片整齐有序的瓦片在木头架子里井井有序的排列着,既不单调又不乏味。斑驳的墙面,留下一年又一年的印记,一排排房屋整齐排列,檐角向上轻轻翘起,似乎是一个绝美的笑容。褪色后的红砖青瓦也倍显沧桑。这个古镇的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而这份神秘感,尤其还是在这样的阴雨笼罩之下,更是让人心情说不出的压抑。 阴霾聚集在古镇的天空,细雨从檐上翘角聚多而滴,它们跌落下来,打在地面的小坑洼里,溅起一小点水花,碎了、散了、又聚了。于是不多时,檐上的天和檐下的地都被笼罩了起来,一片迷茫的白,似乎笼络了整个世界。 但是,叶朔没有淋到任何的雨水。仿佛是他所在的那片天空处在另一个时空,只有他的头顶没有下雨。这样的感觉,反倒是让整个古镇的细雨成了一种背景。亦或者,整个古镇都是背景,叶朔并未融入这片空间之中。 忽然之间,叶朔看到了前方隐隐约约似有一个人影。那人影从一个小点大小,迅速扩展变大,等他整个身形出现在叶朔面前的时候,不过才几个眨眼工夫,可见那个人影是以一种极不正常的速度移动过来的。毕竟现在的叶朔身处幻境之中,有些事情当然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叶朔也不少见多怪,毕竟在自己的幻境里,自己都成为邪世帝尊了,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值得惊奇呢! 那是一位身披紫色长袍的中年人。 墨重山? 叶朔的脑海中涌出这样一个概念,眼前的人叫墨重山。也许正是因为他与墨凉城意识相融的原因,他能够知道墨凉城幻境之中的人物身份。 但是很奇怪,他能够知道眼前之人姓甚名谁,甚至家住何方,但是他却偏偏无法得知他与墨凉城之间的关系。难道说这是墨凉城的潜意识在作祟吗? 只见墨重山披头散发,踉踉跄跄,目光散乱,他正在街道上跌跌撞撞的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喃喃自语道:“孤城,孤城啊——你在哪里?年轻人,你看到我的儿子了么?” 这毕竟是叶朔在幻境之中见到的第一个“活人”,于是他连忙走过去说道:“老人家,你先冷静一点,我帮你去找,能否先告诉我你儿子的一些情况,嗯……你儿子的一些特点?” 叶朔一边说着,一边祈祷墨重山千万不要把他当成背景,直接忽略了他,或者直接从他的身体中间穿过。这样的话,自己就永远只能够在墨凉城的幻境之中作为一个看客,却无法改变什么,倘若这样,他要怎么唤醒墨凉城呢? 墨重山没有焦距的眼睛忽然有了神,“你能?你能帮我忙吗?” “太好了,他没有把我忽略过去。”叶朔暗自庆幸,既然能够与墨凉城幻境中的人物对话,甚至交流,这样的话就证明了叶朔或许能够改变墨凉城的幻境,从而唤醒他。 墨重山接着情绪激动的说道:“我的孤城啊,在人群中你一眼就可以认出来的!他是那么的优秀,他是我的骄傲啊!”他又握着叶朔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孤城是我的独子,也许是我这个无能的父亲,不能提供一切他所应得的辉煌,所以他在几年前就离家出走了!可是如今,我父子阴阳相隔,我只盼他能够回来收殓我的尸骨!送我入土为安啊!” 叶朔为了打探线索只能耐着性子听。一边听一边暗暗吐槽墨孤城,再怎么优秀,家人始终还是家人啊,这点连最起码的孝顺都不讲的人,就算将来的修为通天彻地,又怎么配被称为一个真正的强者?又怎么配真正的得到万众敬仰? 叶朔还在暗自吐槽中,却是心中突然又接收到了一个新的概念。这个新的概念,让叶朔顿时心中一惊。 他眼前的墨重山,是墨凉城的父亲! “等等!”叶朔忽然反应过来:“你说墨孤城是你的独子?那墨凉城呢?你还有第二个儿子啊!他叫墨凉城,你不记得了吗?” 墨重山剧烈摇头:“什么墨凉城,我不认得!我没有第二个儿子,没有!我的儿子只有孤城,有资格为我拓写墓碑的只有孤城!”似乎提到墨凉城让墨重山很生气,他趔趔趄趄的继续往前走了。 然而墨重山走着走着,叶朔忽然看到他的胸前浮现出了大量的血洞,已经腐烂出了中空的白骨。 最后墨重山化为了一地的白骨。 这……这是在幻境中,不能太讲逻辑……叶朔努力提醒自己,好让自己能够接受这种诡异的如同鬼故事里才出现的场景。 不过……墨重山就这样死了……难道在墨凉城的心里,他希望墨重山死去吗!?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叶朔继续往前走。古镇的街道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叶朔都不记得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可是还是没有人影的出现。 就在叶朔几乎快放弃,想找一个地方歇脚的时候,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并非是从远处走来的,他似乎一直就站在这里。他也不是突然出现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因为刚才叶朔没有注意到他,所以忽略没有看见他而已,他其实一直在。 那是一个墨绿色长袍的冷峻青年——墨孤城。 墨孤城冷冷的说道:“如果看到墨凉城,替我转告他一句,他是有罪的,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 说完了这句话,墨孤城直接原地消失,一点踪影都没有,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随着墨孤城的消失,叶朔继续往前走。 “墨凉城的幻境为什么会有这么长的路!为什么那些人就不能快一点出现……”叶朔一阵无力,“墨凉城幻境中的人物就不能自己主动出现吗?非要我一个个去找。” 就在叶朔说完这句话时,前方忽然又出现了一道身影。那是一个满脸鲜血还在不断狞笑,双手朝天舞动,状若癫狂之人。他的身份是——陌生人。 “咦?我只是随口一说……”叶朔惊喜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还真的主动出现了!”此时的叶朔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所想就能在幻境中成真,是因为随着他与墨凉城意识相融的时间变久,已经变得更为融合一体,他已经逐渐有了更改墨凉城幻境的能力。 叶朔现在更加注意另一个问题。 陌生人!?为什么墨凉城在自己的幻境中,还会出现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在叶朔还没弄懂情况时,那陌生人开始发疯:“哈哈哈,杀吧,烧吧!墨家的杂碎,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那陌生人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线索了,假装没看见吧。 叶朔绕过了那奇怪的陌生人。 最后,古镇的街道消失了,眼前有一座古庙。叶朔自然就来到了那座庙里。 庙门前是一溜青石铺砌的台阶,表面似乎是已被无数香客踩得光滑,泛着凉凉的青蓝色。上了台阶,有两扇门,朱红色的门,门上的红漆已显斑驳,就像一张年华老去的面容,依稀能瞧出往日的风光。青灰色的砖瓦已显得残破,瓦片间丛生的杂草也在晚风中不住的摇曳。院中的大槐树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仿佛沧桑的岁月在这些沟壑中蔓延。 叶朔往古庙里走去。他看到了满身鲜血躺在地上的墨凉城! 墨凉城的死状异常的凄惨,鲜血蔓延而开,就像一朵妖异的花。 叶朔刚要靠近墨凉城,忽然香炉上金光一闪,一个只有手指大小的墨凉城小人凭空出现,漂浮在空中。那小人就像是一种被称为精灵的异种,他的身上正在闪耀着金光。 墨凉城小人开口了:“你是来找那个废物墨凉城的么?他已经死了。自断经脉,死成了这副难看的样子,真是可悲的人啊,到死才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叶朔眉头微皱,“你既然有着墨凉城的样貌,难道你们不是一体的么?如果他死了,这片幻象世界也会崩塌,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墨凉城小人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丝毫不在意的笑道:“我是他的心魔,我是他的梦魇,但同时,我是这片天地土生土长,我是不灭的,即使他死了,只要下一个人被投入进来,我依然可以寄居在他的心魔中存活!” 随后墨凉城小人忽然又变了一种神态,嫌恶道:“你们这些人类都是如此贪婪,在你们的心中充斥着贪欲、恶念,你们渴望不劳而获,渴望长生不死,你们骄奢淫逸,胡作非为;数百年来我看遍了你们自己编织的幻境,每一段都是充满了极致的丑恶! 然而就是这些自以为无所不能之人,他们的内心却也同样存在着畏惧!甚至,他们从来就不敢正视他们内心的黑暗!在他们亲手构建的华丽假象被粉碎之时,那一个个胆小如鼠,痛哭流涕直到崩溃的丑态,真是令我每想起就只欲作呕!要我说,天堂地狱,不过是他们的一念之差,这些人与其让他们在外面活着,还不如都早早的在幻境里死了干净!” 叶朔听了墨凉城小人那么多的话语,忽然笑了:“不错,被自己的欲望所操控,宁可躲在虚幻之中来逃避现实,我不否认,或许这是很多人的通病。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这样,否则,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你对话了,不是么?” 墨凉城小人托腮沉思:“是啊!说起来你倒还真是一个异类!你们每个人的深层幻境,应该是互不相通的,你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想了一会儿决定不想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既然你已经站在这里了,那就不要再想出去了!” 叶朔的周身,顿时响起了千千万万个大小不一的声音,但这些不同的声音,却是一致的喊道:“既然你已经站在这里了,那就不要再想出去了!!” 251.第251章 幻境 逆转因果 “就不要想出去?”叶朔身处在这样一片诡异的环境之中,面对周身此起彼伏的叫喊威吓之声,却是半点胆怯之意也没有。 “也许你不知道,这里是墨凉城的幻境,同时也是我的幻境。”叶朔在说出这句话时,整个人的气场都改变了不少。 “即使是你的幻境,这又如何?”墨凉城小人忽然纵身跃起,跳到了几案上,“这片幻境世界中,处处皆是心魔,处处都是墨凉城的心魔,他们与墨凉城同根同生,扎根在他的意识之中,你又要如何除去他们!?” “如何除去,这自然不是你用担心的事。”叶朔淡然说道。 在那一瞬间,整个幻境之中,顿时产生了一阵猛烈的震荡。就算是在幻境之外的真实世界,罗帝星也忽然感到心神一阵激荡,竟是有了一瞬间的意识模糊之感。 他立刻前去查看叶朔与墨凉城的情况。虽然叶朔在墨凉城的幻境之中,已经度过了很长的时间,然而在现实世界中,不过才是一转眼的时间。罗帝星看着墨凉城,墨凉城也不像是要醒来的样子。而叶朔,却是双目紧闭。“他不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吧!” 要是两人都没法醒来了……罗帝星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作为目前唯一一个“清醒的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总之一个结论:墨凉城的幻境太可怕了! 幻境之内,整座古庙正在崩塌。 “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墨凉城小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上蹿下跳,躲避着不断下落的房梁砖瓦。他虽然身体甚小,却是力大无穷,凌空一脚,就把体积比他的身体大上了百倍的一块砖瓦踹飞。那砖瓦撞击在摇摇欲坠的墙面上,力道之大,让本就不堪承重的墙面彻底倒塌,掀起了大片的烟尘。更是加速了古庙的崩塌。 “可恶……”墨凉城小人又一个飞跳,躲过了朝他砸来的一条横梁。 “妖术,我可并未使用任何的妖术。”叶朔不紧不慢的说着。 此时的叶朔正坐在古庙的东南角,那里正好可以看清古庙里的一切景象。而古庙的崩塌完全对他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叶朔以及他的周围不大的一片小小区域,那里的情形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崩塌的痕迹。因为它们根本不处在同一个时空。 “我只是在心中遐想,倘若这座古庙崩塌了,会怎么样呢?” 结果显而易见,仅是在心中遐想,在幻境之中,就已化为了真实,一切只在心念一动间。 “是啊,所谓幻境,一切只是臆想罢了。”墨凉城小人在躲避间,也不由得发出赞许,“身处幻境,但却保留了自己的清醒意识,通过自我意识,强行改变幻境的场景构筑……我之前确实低估了你。但是……”墨凉城小人话锋一转,“你也不要忘了,这幻境不仅仅是你的,更是墨凉城的,墨凉城他还尚未醒来,所以我才是主宰!” 那小人话说到最后,竟是变成了一身凄厉的叫声。 凄厉的叫声过后,古庙的崩塌瞬间停止。那些破碎的砖瓦,横飞的碎石,统统都悬浮在了空中,仿佛时间,停止在了那一刻。 叶朔的神色逐渐有些沉重下来了。 先前他所在的区域没有崩塌,是因为他将这片空间与外部空间隔开了。而现在,这个被隔离开的空间,正在被强行打破。 “破!”墨凉城小人大叫一声,叶朔身处的空间顿时一阵巨响,猛烈的爆炸使得那片空间化为了一片火海。 但在这片火海中,并无叶朔的声影。 “看来是跑了……但是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墨凉城小人一个旋转,身上金光大涨,而随着金光大涨的,还有他的身体。那小人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墨凉城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浑身灰白色的皮肤,碧绿色的眼眸,让他看起来不似人类。 而他周围古庙的残垣断壁,逐渐的化为道道青烟,消散而开。 古庙消失了,整个视野也开阔起来。 叶朔正站在前方不远处。他看起来有点奇怪。他的身上围绕着一层阴冷的气息,纵然是身为心魔,“墨凉城”见到叶朔身上围绕的危险气息,心中也是暗暗一惊。 但是“墨凉城”依旧抱有着一种“我才是这片幻境中的主人”的想法,顿时心中依旧底气十足。 他的身上扩散出一层紫色的光芒。随后那紫色光芒竟是化成了一把紫色的刀刃,“墨凉城”一把将刀刃向叶朔飞掷而去。 那是一种能够控制人心神的致命术法。在“墨凉城”刚刚将紫光扩散而出时,叶朔顿时接收到了这个概念,对这术法也是心知肚明。 也许这就是意识相融的好处,在这片幻境之中,很多变化一发生,叶朔就能第一时间掌控到它们的资料与信息。 既然是能够控制心神,那么……将这术法应用在“墨凉城”身上似乎不错。 叶朔的身形并未有任何的移动,双手间也并未结出任何的法印,但他却是立刻从他所在的这个位置移动到了“墨凉城”的后方。 而那把紫色的刀刃,却是像回旋镖一般,往前飞到某段距离之时,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转,在“墨凉城”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紫色的刀刃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 刀刃插进了他胸膛后的下一刻,又幻化成了紫光将他全身包裹,并且侵入他的皮肤,“墨凉城”想要迅速逃离,但刚刚做出了一个想要跳起的姿势,左脚抬起,右脚却深深地粘在了地面上。他的身体完全僵硬住了,而僵硬的不单单是他的身体,他的大脑也僵硬住了,根本无法思索。 叶朔能够这样瞬间移动的原因很简单。他并未使用什么特殊的技法,仅仅只是心中所想罢了。他已经掌握了能够在幻境之中制胜的关键,所有的一切,皆是臆想,而同时,他亦是这幻境的主人。 “墨凉城”在紫光的作用下,身体逐渐开始缩小,最后还是变成了最初始的手指般大小。 叶朔看着墨凉城小人说道:“你是控制不了我的。现在回答我,这个幻境究竟如何可破?!” 墨凉城小人因为受到了操控,暂时呈现出一种呆滞状态,他现在已是有问必答:“除非主人能够自愿清醒,否则,无计可施。” “嗯?”叶朔眉头微皱,“但是,在这幻境世界中,他已经死了,要如何才能与他交流?” 墨凉城小人眼中恢复了一些神采,脸色僵硬,但也能够看出正在极力控制住着自己,然而一切只是徒劳无功,他的嘴还是在一张一合:“逆……转……因……果……” “什么?”叶朔继续追问。 墨凉城小人的嘴一张一合:“只要他死了……就可以逆转这一切的因果……他的父亲和兄弟,也都可以……平安无恙……” “……”这算什么答案。叶朔倒也不怀疑墨凉城小人会欺瞒他,毕竟目前小人已被控制,纵然言不由衷,他说的也一定是实话。 “也许是那小人也不知道真正的解决方法?”叶朔忽然想到这一点,那么,释放灵魂力量,搜索整片幻境世界会不会得到答案?毕竟幻境世界终究是在墨凉城的脑内构筑出来的,也许墨凉城的潜意识中会有答案。 就这样尝试着,突然叶朔的脑海中传来一个概念。 幻象里的人其实原本就是心魔。 只是一开始,他们伪装得很和平。但是他们早晚会异化成真正的心魔。只有心魔死,幻境才能真正的解除。 “可是……逆转因果……难道说要返回过去,在墨凉城正式为幻境所迷之前,就先一步提醒他么?……” “什么是因?什么又是果?” “那小人又为何说只要墨凉城死了,就可以逆转这一切的因果……” “既然小人是心魔,那么即使被控制,他所说出来的话,也应该是符合心魔的利益的……那么……” “不对!真正该消失的人不是墨凉城,是这个幻境里的其他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心魔,目的只是要把他留在这里,再达到最后摧毁他的目的!不管他们平时伪装得再怎样温良无害,但是,他们始终都是梦魇幻化而成,早晚他们会异化成真正的心魔!要让墨凉城清醒过来,就必须,由我亲手替他除掉这些心魔!” 这么推测的话,还是需要回到最早的时间? 但是要再回到最早的时间,让时间倒流,因果逆转……纵然这是在幻境中,想要做到这件事情应该也不简单吧! 叶朔无奈,如果意念足够强烈的话……应该可以连同幻境中的时间一同改变的吧!?叶朔决定试一试。 他在脑海中想象着,时光在流转,而他正在流转的时光中行走着…… 果不其然,叶朔感到周围的场景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也光怪陆离起来。就像是无数时间线的同一时空,被放在了同一个时间线上,它们相互叠加融合,最后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时间轴。 而叶朔则像一个游离在这片时间轴之外的人,不受任何时间空间的操控,他能够在时间轴上随意的行走。 按照时间轴上时间线的顺序,叶朔来到了整个幻境最开始的那一刻。 但是从幻境最开始的一刻进入,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而且那些心魔说不定会有所防备。同时对叶朔而言,时间紧迫,他需要在幻境中事情转折的最关键点进入。 那么从那个闯入者出现的时间线进入好了—— 故事的发生点,是在墨孤城的临走之前: 墨孤城临走之前,站在庭院中抬手一挥,半空中登时浮现起了一层彩虹般的薄膜,将墨府牢牢的笼罩在内。许久后这层光罩的色泽渐渐减退,转为一片透明,但那份实实在在的强大灵压却是依然如故。 “红阳谷那一群宵小,恐怕绝死也是要反扑一下的。他们奈何不了我,很有可能来向你们下手。不过这也不值一提,我已经在墨府前布下了结界,只要你们别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府,那就谁也别想攻打进来。” 墨孤城转过身,又揉了揉墨凉城的头,“凉城要好好照顾爹啊,等哥哥办完了事,就给你带礼物回来。” 红阳谷——绝死反扑——向墨家下手—— 根据临时接收到的信息,红阳谷由于墨孤城的行为,会与墨家形成敌对,甚至是很有可能来向墨家报复。而叶朔此来的目的是除去心魔,也就是这墨府中的所有人,这一点与红阳谷不谋而合。因此叶朔默默思索一番就做出决定,假冒红阳谷余孽的身份展开行动。毕竟他是一个时间的闯入者,他需要有一个站得住脚的身份,如果出现太明显的漏洞是会被墨凉城怀疑的。 倘若之后真正的“陌生人”出现,再随机应变好了,现在主要是混入墨府。 叶朔对幻境的运用已经得心应手,稍一动念,面目已经变化成了一个浓眉大眼,身材一般,一眼望去给人留不下任何印象,即使多望几眼,还是让人记不清样貌,总之就是一副路人感觉的人。 接着,同样心念一动,伪装出自己身受重伤,随后就躺在墨府门前呻吟。 之后发生的一切,那个原本在幻境中的陌生人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叶朔……他自己还并未意识到,他在这个时间线里的行为,竟是与原先那名陌生人的行为不谋而合。 在将叶朔抬起府内,张罗着延医用药之时,墨重山也曾经提出过自己的担忧:“孤城不是说过,不要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府么?再说那个人受的都是刀剑之伤,说明他身上担着是非。眼下非常时期,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墨凉城丝毫没放在心上:“可是他流了那么多血,如果不管他,他就要死了啊!我觉得这个人受伤,和哥哥去剿灭红阳谷,两件事只是碰巧撞在一块了而已!爹,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再说抬他进来的时候,我曾经仔细探测过,他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所以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啦!” 墨重山被儿子说服,也就暂时答应了下来,但仍是提醒道:“就让他暂时住几天,等伤一养好,立刻送他离开!大不了,咱们给他一笔路费。” 252.第252章 幻境 我是“陌生人” 在墨凉城的幻境之中,多了一人,然而幻境中的一切并无多大的改变。那个本应该出现的陌生人,也就是红阳谷的余孽,却是全然没有了踪影。 而在墨府,起初,墨重山的戒心真是提到了极致,一连几日,叶朔都能够感到他正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自己。当然,以叶朔的灵魂强度,再加上对幻境的完全掌控,自然是不会让墨重山看出任何破绽。 在此期间,墨重山也曾经借着探病为由,专门寻叶朔攀谈过几回,话里话外,都流露着对他出身来历的浓烈好奇。虽然说辞较为隐晦,叶朔也听得出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不过他毕竟是从小听着民间故事长大的,对那些走南闯北的生意经大概都有个谱儿,此时要虚构出一个异乡游子的身份来敷衍墨重山,自是张口就来,对答如流。 相似的白手起家经历,已经令墨重山添了几分好感,同时在几次深入的交流中,墨重山发现叶朔的不少人生观念也与自己一拍即合,这一聊顿时聊出了几分相见恨晚,对他的戒心也是彻底放下了。 叶朔自然是不知道,那个本该存在于幻境中的红阳谷余孽,他在墨府中的行为,却是与叶朔无意的行为惊人一致。 在墨府待了一段时间,叶朔觉得墨重山和那些家丁确实对他很不错,这个家也确实让他越来越感到温馨,难怪墨凉城会沉溺在里面了。 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了一种不愿意打破这份美好的感觉。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墨凉城过得很好,自己这个外人,又有什么理由来打破他的生活?不如让墨凉城在这里平静的生活下去。但是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叶朔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竟然会冒出这样的念头,难道是他正在被幻境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叶朔被惊出一身冷汗,看来在这幻境之中,自己的意识是万万不能松懈片刻,否则,就会被这幻境所同化。叶朔在这片刻的心软之后又立刻提醒自己,这些都只是心魔,如果留着他们只会让墨凉城越陷越深。 之后的日子波澜不惊。叶朔以为会出现的“真正的红阳谷余孽”也一直没有踪影。“莫非是在这幻境中,那红阳谷余孽已经不存在了?”虽然幻境之中有些逻辑,在现实中并不能行得通,但在幻境中的每一次改变,都有它改变的原因,那红阳谷余孽消失的原因又是什么? 莫非是……叶朔心中忽然出想了一个奇异的想法,莫非是自己在幻境中的存在,取代了原来的那名红阳谷余孽?幻境有着自我修复的功能,为了让幻境中的世界按照原先的故事进展,幻境会进行自我的修复? 叶朔正在房中思索着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那个神秘的声音冷冷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被打断了思绪的叶朔先是一愣,而后立马反应了过来:“墨孤城?”他又停顿了一下,“你真的是墨孤城么?或者应该称呼你,心魔?你终于肯出来面对我了?” 墨孤城还是平静的语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给我记好,如果你敢对我的家人做出什么事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叶朔皱了皱眉。正面交战他倒是不怕,怕的是万一墨孤城借着“剿灭红阳谷”的名义,躲在外头再也不回来了。 这片幻境看似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但其实只有墨凉城眼中所见的范围才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在墨凉城脑中的定义就是:哥哥在红阳谷,那么在主人亲身前往红阳谷之前,自己是没办法找到墨孤城的所在地的。就算他可以利用沟通幻境的能力,同样虚构出一个红阳谷,与墨孤城也会是处在不同的时空。 为了将这个心魔引回来,叶朔在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故意回答得恶声恶气:“让我付出代价?好啊,那你就快点回来吧,回来我让你们一家团圆!” 或许是幻境中也存在着某种规则,这个心魔必须遵守他所扮演的“墨孤城”的行为逻辑,敌人没有挑衅之前,他还可以漠视不理,但在家人的生命受到直接威胁后,他就必须回来收拾那个仇家。否则,不合逻辑! 这些消息叶朔都是从幻境中直接获取到的,他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或许就类似于,要让一部机器正常运转,所有的齿轮都必须按部就班? 而在他说过这句话之后,对面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了。叶朔躺在床上,默默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墨孤城已经看出自己的企图了,他应该也正在赶回来的路上,那么,自己必须提早行动了。 ——也许叶朔不知道,接下来,他又将开始重复那红阳谷余孽的行为。这幻境中的一切,似乎就像一场无法逃离的轮回,叶朔最终会重复原来幻境中的悲剧吗? 数日后,叶朔便要开始行动。他假装伤势痊愈了,看似很爽快,伤口也在他的一个念头间迅速结痂。还没等墨重山犯愁如何送客,便是主动向主人辞行。同时为了晚上的计划,还专程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定了一桌宴席,表面称是要感谢墨老爷的救命之恩。但是,在满满的几大只酒坛里,却都已经撒下了药性极强的慢性迷药。 当晚三人便在墨府中,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没多久都有了几分熏熏然。途中墨凉城的传音玉简忽然亮起,这是对方要与他传讯通话的信号,为不打扰父亲和客人,墨凉城告了个歉后,提前避到了自己的房间,才接通传讯。 见到墨凉城的悄然离席,叶朔自然猜到那是墨孤城,他立刻散开灵魂力量监测。 房间内,墨凉城的玉简刚一开启,墨孤城严厉而略带不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墨凉城!你是不是把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弄到家里来了?现在,立刻,把他给我撵出去!” 墨凉城身子瑟缩了一下,看起来有几分委屈,小声的解释道:“就算是陌生人,可是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啊……再说也用不着我赶,等他跟爹喝完酒,自己就会走了……”说着话还时不时小心的向房间深处挪动,似乎是害怕这样不礼貌的质疑会引起外间客人的反感。 在墨凉城的心里,墨孤城对他的态度,果然一直都是一块莫大心病。这时他已经近似六神无主,否则以他的实力,未必就察觉不到自己的灵魂探测。 而在对面,墨孤城当场破口大骂:“你就是个猪脑袋,被别人卖了你都会帮别人数钱!我现在不想跟你解释那么多,你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怎么了,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虽说墨孤城是心魔,但在这片幻境之中,他扮演起墨孤城也算是尽心尽责。不知为何,叶朔忽然想到了这一点,那要迷惑心魔,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演的尽心尽责一点?“看来原本的红阳谷余孽是不会出现了……嗯……我现在是红阳谷的余孽。” 身处于幻境之中的墨凉城,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 只是,他的眼神开始有了几分波动。叶朔能够感觉到,他已经渐渐的在怀疑自己了,毕竟墨孤城在他心里就是万能的,墨孤城说什么都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墨孤城能如此肯定自己有问题,他对自己也一定会很快升起恶感。 特别是墨重山现在也已经摇摇晃晃的栽倒到了桌上,等到他出来送客,必然会立刻联想到墨孤城的警告,到那时他已经有了防备,事情就不好办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叶朔果断推桌站起,轻轻推开房门,趁着墨凉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几步冲上前,一把从他手中抢过玉简! 为了确保一击得手,叶朔这一次的力道相当蛮横! 墨凉城自然不会觉察出,这样相似的场景,他已经在经历第二遍了。 “墨孤城,我红阳谷的人也不是给你白杀的!你不是很威风么?那你现在就回来,给你的父亲和弟弟收尸吧!” ——心魔,你还真是鬼道,竟然想到提早从墨凉城入手。那么,我就陪着你将这场戏演完! 这一刻的叶朔,脸上已经没有了连日伪装出的憨厚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杀机毕露的狰狞。所谓骗敌人前先要骗过自己,这一刻甚至连叶朔自己都有些相信,他真的是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红阳谷余孽了。 “……火连珠!”墨凉城的反应也是极快,一经明了眼前之人确是敌人,想也不想就是反手一指,使出了他一贯用得纯熟的灵技。 但是,叶朔却连手也懒得抬一下,他知道此时的墨凉城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果然,墨凉城刚一催动灵力,就发现自己全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那是酒里的迷药已经起了作用。连环火弹如今只在指尖冒出了几个微小的气泡。 叶朔随意一拂袖,便是将墨凉城的攻击尽数震散,气浪余波撞击在他的胸口,在墨凉城已经成形的恐惧作用下,如同大锤重击,当场栽倒在地,闷哼了一声。 紧接着,叶朔手中浮现出一把短刀。实际说来,那其实只是一把凝聚成刀形的灵体,与灵气相类。这是叶朔将自己对幻境的指令化成了实体,他知道,除去心魔的整个过程,都必须让墨凉城亲眼看着。如果他没有从心里承认的话,这些心魔就仍然会复活,依旧伪装成各自的样子生活在他的身边,那样的话,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所以叶朔下达了一条指令,墨凉城在摄入这团灵气时,也会在同时出现幻觉。他会误以为自己已经被开膛破肚,陷入了一种濒死状态。正是由于这样的暗示,墨凉城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中,都会感觉自己一动都动不了,可因为他实际又并未受到任何创伤,就像一动不动的睁眼平躺着一样,所以他的意识又能够始终保持着清醒,可以看到自己希望他看到的一切。 虽然这样做,对墨凉城确实是太残忍了一些,但是为了达成最后拯救他的目的,也只能暂时说一声抱歉了。叶朔暗叹一声后,就将那团灵气压进了墨凉城身体里。 而在墨凉城眼中所看到的,是那个可怕的陌生人一刀高高举起,狠狠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 就像一场宿命轮回,墨凉城又倒下了。 “墨孤城,你听到了没有,这是你弟弟临死前痛苦的呻吟啊!” 叶朔知道,必须不断给心魔施加压力,才能让他将这场角色的扮演贯彻始终,一时间极尽装腔作势。 叶朔走到酒桌边,在墨凉城的前方,手起刀落。 墨凉城的意识还很清醒,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他却一下都动不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就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寂静的空间,像一抹孤魂般的俯瞰着人间。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嘶喊得沙哑滴血,但他的喉咙中,却仍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始终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亲眼看着那陌生人走到酒桌旁,然后手起刀落…… 再一次的……再一次…… 果真如叶朔所料,在他的杀戮之下,那些心魔,已然开始感受到了威胁,他们无法再保持平和,尽管为了迷惑墨凉城,它们继续装作无辜被害的样子,但是很快,它们就要露出真面目了。 身前的一名仆人倒下后,竟是容貌开始产生了变化,脸上五官扭曲,一双眼睛变得空洞无物,随后竟是开始萎缩。 “是要显露出真实的模样来了吗?”叶朔再次将长刀刺下,那心魔在地上卷曲了一下,终于是死去了。 对于叶朔而言,他是在帮助墨凉城斩杀心魔,在墨凉城眼中,那是一个杀人魔王。在叶朔整张脸都被飞溅起的血迹染红时,墨凉城还能清晰的看到,他正在疯狂的对着玉简嘶吼着什么…… 253.第253章 幻境 战心魔 风里,浓郁的血腥味依然徘徊不散。 此刻,幻境之中的世界,犹如一场人间的炼狱。鲜血染红了整片地面,只不过倒在这一片血泊之中的并非人类,而是虽然外貌与人类相差无几,但却五官扭曲,不似人形的心魔! 叶朔环顾了四周一圈,并没有看见墨孤城。 为了能够引出墨孤城,叶朔只能在幻境之中,将他假冒的角色扮演的愈加认真,于是他对着玉简嘶吼:“墨孤城,你父亲可是临死前还在喊着你的名字啊!可是,我已经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哈哈哈,你说,我接下来是去杀谁好呢?” 墨凉城听不到叶朔在说些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在他的耳中开始疯狂震响着一个声音:“墨凉城,你的父亲还在等待着一家团聚,可是,他已经再也等不到了!你哥哥没有错,剿灭红阳谷只是他奉命行事,是你,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都是你把这个杀人凶手引进了我们的家园!” 墨凉城的瞳孔开始放大……“父亲死了……是因为我的错啊……” 在叶朔的眼前,幻境中的所有人,统统都卸下了那层人皮面具。是心魔,他们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心魔如同鬼魅,他们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脸上仅有一张大到占据了整张脸的巨型大嘴。大嘴一张一合,正在说着妖言惑众的话语。 听着那些迷惑性极强的话语,叶朔不为所动,“果真是心魔呢……是时候要将你们统统除去了。” 叶朔正在对抗心魔,而在墨凉城眼中,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情景,是那个陌生人,正在疯狂的滥杀无辜。同样的一幕幕,再一次的在墨凉城眼前上演,一切似乎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叶朔并未改变这个幻境多少。 在墨凉城的眼中,那陌生人闯进一间间厢房,分别杀死了墨府的所有活口,连那些园丁仆役也不放过。 一刀过,血光横空,惨声绝。 心魔的生命力显然要比普通人类强大得多,明明应该是致命的一刀,但心魔依旧可以从地上爬起,张着它们遮蔽了整张脸的大嘴,或是絮絮叨叨的讲着话,或是在一旁发出嘲讽的笑声:“我们是心魔,你又怎会除得掉,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它们话未说完,那一张张巨大的嘴巴,就被叶朔劈开成了两半。 大院之内,有着更多的心魔,除去原本化身成为仆人佣人的那些,竟是有大量的心魔从地底钻了出来! 那些心魔是一颗小小树苗,却是在飞快地生长着。它们身形扭曲,显然要比那些化身为人的心魔更加令人感到恶心。 它们虽然有着人类的样貌,但是,脸上依旧只有着嘴巴,这一次并非是一张被巨大嘴巴遮蔽的脸颊,而是和人一般大小的嘴巴长满了整张脸。大约有十几张嘴长在脸上,每一张嘴都在发出着不同的声音。 同样还是极具迷惑性的言语:“放心吧,你是消灭不了心魔的。”这是心魔不断的蛊惑着叶朔,而此时的叶朔,心中竟然也开始隐隐出现这样一个念头。 是啊,整间院子里都是铺天盖地的心魔,它们这么多,就算是站着让我砍,我又能够砍多久?何况它们的再生速度又是极其快速的……难道在这片幻境之中,心魔真的是不可消灭的吗? 叶朔就这样稍稍的一犹豫,握着刀的手瞬间便被一只心魔狠狠的咬了一口,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出,顺着长刀滴淌而下。 那是一股刺骨铭心之痛,除去疼痛之感,叶朔顿时感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朦胧,心中那种想要放弃的感觉愈发的强烈。这才是心魔真正的攻击吗?被心魔所伤,不单单只是皮肉上会造成伤害,更多的则会让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 “放弃吧,放弃吧!”那些原本说着不同言语的嘴巴忽然口风一致,异口同声的说着,“放弃吧,放弃吧!” “难道我真的应该放弃吗……?”叶朔开始有些犹豫了。 手上又是一次疼痛,随后是肩上,腿上……心魔趁着叶朔的犹豫,像饥饿了许久的猎狗,疯狂的扑向他,一口一口地用巨大的嘴巴往他身上撕咬着。 “你看你现在正在被我们这样攻击,你已经一败涂地,没有任何胜算了。所以放弃抵抗吧,放弃抵抗,永远的留在这里。”无数的嘴巴向着叶朔说道。 但那些心魔却不知道,也许它们刚刚的迷惑还有些效果,但是现在,它们一边凶狠地攻击着叶朔,一边告诉他:“你没有胜算了,放弃抵抗吧”,非但不会让叶朔就此低头认输,相反的却是激起了叶朔心中那不愿服输的秉性。 “不对……”在身体钻心的疼痛之中,叶朔勉强找回了一丝自我意识,“我来这里是为了拯救被困在幻境中的墨凉城……如今的计划一切都很顺利,我怎么能够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就此放弃!?我怎么能……” “怎么能放弃啊!!”叶朔忽然感到一阵如梦初醒,心中的信念更是愈加的坚定了。他的周身散开一身灵力,将那些撕咬在他身上的心魔通通震慑而开。那些心魔被震开后,更是直接爆体而亡。半空中血肉横飞,血雾漫天。 但即便如此,叶朔也没有占到什么上风,大量的心魔仍旧像蝗虫一样向他扑来。 显而易见,这是一场艰难而又焦灼的缠斗。情势对叶朔极其不利,但这一切在墨凉城的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墨凉城只看到,那陌生人又一次冲进了大院,在满地的尸体群中蹦跳着。那些下人与仆人明明已经死了,但是那个陌生人似乎还杀的不过瘾,他又把他们的尸体再次挑起,一刀一刀地刺向他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身体。 那陌生人示威一般地喊道:“哈哈哈,墨孤城该死!墨家人都该死!灭我红阳谷,我要你家破人亡——” 由于心魔还在不断变多,叶朔直接使用出火咒,巨大的火龙席卷了整个大院,无数的心魔在一片火海之中,烈焰焚身,化为了灰烬。 随后火龙在叶朔的指挥下,咆哮着冲进了大厅。 墨凉城却只看到那陌生人疯狂的嘶喊着,同时朝大厅中扔进了几只火把,他要将整个墨府烧为灰烬。 火光遮蔽了一切。 其实墨凉城的所见,与叶朔正在经历的一切不相符,已经早在叶朔杀死“墨重山”就开始了。墨凉城只看到是那个陌生人,对着他的父亲狠狠的捅了好几刀。 然而事实是,当初叶朔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原本正是安安静静伏倒在酒桌上的墨重山,身形忽然出现了一阵诡异的蠕动,在他头顶悄然升起了一团黑气,随即就化成了一只狰狞的鬼头,口中不断缭绕着怨灵的嚎哭声,对他直扑了过来。 就算是心魔,到底也是不甘心束手待毙的啊。 为了迷惑墨凉城,它的本体必须依然伪装成正在醉酒的样子,所以,这是要现出原形来攻击了么? 说起来,这只原形长得也真是丑。叶朔嫌恶的扫了它一眼,手中凝聚起一把灵力光刃,对着鬼头张开的大嘴狠狠刺了下去。 鬼头一声哀嚎,口中喷吐出一团暗紫色烟气,叶朔视而不见,手臂径直穿过了这团被幻境定义为“腐蚀性极强的毒雾”,果然,在他从心里否定了这一点时,那团烟气就不能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那只心魔也没有多大的本事,只是命硬得很,或许是里间的墨凉城正在为父亲祈祷,才给他延长了这么久的寿命。叶朔叹一口气,一刀又一刀,毫不停歇的连续刺下,每一刀都会切散那鬼头身上的少许黑气。 最终鬼头彻底化为一阵黑烟消散,残留的黑色粉末“哗啦”一下,溅了叶朔满脸。叶朔随手抹一把脸,他知道这些在墨凉城眼中看来,或许全都会变成血迹,他父亲的鲜血,不过,叶朔已经不想理会这么多了。 …… 废墟之外的心魔基本已被斩杀干净,叶朔也是无奈,为何墨凉城的幻境中,会有这么多的心魔,他内心中的魔障究竟有多深。 忽然,一抹黑影悄然划到了叶朔的身后。看来是墨凉城心中那个最大的魔障,终于出现了。 “墨孤城,你终于回来了。你是最后一个了,等到把你也收拾了,我就可以带着你弟弟离开这个扭曲的世界了。” 叶朔回过头,平静的做出了邀战宣言。 墨孤城冷冷道:“你杀不了我。” 叶朔回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叶朔和墨孤城战斗并无太多花里花俏的招式,仅是须臾间,两人就已过了百招。 虽说是战过百招,但叶朔基本上是一直在被压着打,对面一波波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不断袭来,好似无穷无尽,叶朔每一次抵挡都要用尽全力,才能保住手中兵器不被震飞。但同时,交手中扩散而来的灵力余波频频震得他气血翻涌,连心脏也快碎成了八瓣。 在他所有交战对手当中,墨孤城无疑是最可怕的一个,甚至叶朔觉得,这样的实力比自己的师父了尘道长还要强得多! 在进入这个幻境世界之后,叶朔满脑子都被填满了墨孤城的各种天才传闻,虽然早有他会很强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竟会强成这样。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击杀他,就连自己能否保命都成了问题! 再一次心念一动,叶朔前方的地面忽然竖起了一面土墙,将墨孤城的攻击抵御在后。 但好景不长,土墙很快就被打破,墨孤城从裂开的土墙间快速掠过,手中已是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长剑。而他的周身,也是同样多了一层灵力护盾。 两人僵持间,叶朔被墨孤城一剑扫开,但是当长剑直刺向叶朔之时,在叶朔意念的作用下,剑尖竟是突然短了两分,并未刺到叶朔。 见此情景,叶朔忽然彻悟。 “身处在幻境之中,可以随意在心念一动间,自由操纵幻境中的环境与物体的变化,那么,身处在幻境之中的心魔,其实与这四周的墙垣树木并无多大的区别,皆是心中的臆想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叶朔猛然连环反击,每一道灵力光刃都分毫不偏的击打在墨孤城的身上,原本身形灵活的墨孤城此刻就像是一个活靶子,而他身上的灵力护盾也完全失去了作用。在一连串灵力光刃的最普通攻击下,墨孤城竟然是输的毫无还手之力,任由灵力光刃将他割得浑身是血。 墨孤城失魂落魄的喊道:“不,不,这不可能!”他跌坐在地上,满脸的错愕。 叶朔缓步走到他面前,淡淡的道:“因为我想通了一点。在这个幻象世界里,一切都是由心而生的。每个人的实力,也取决于我们心里对他的评估。当我认为你很强大,你就会强大到不可战胜;当我认为你是蝼蚁,那么在我眼里,你充其量也只是一只蝼蚁而已。” “你错就错在,你根本就不是墨孤城。” “——你只是这幻境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剑尖朝前一送,刺穿了墨孤城的喉咙,墨孤城化为一缕黑烟消失。 杀了墨孤城之后,叶朔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忽然一道蓝色光幕从天而降,将他笼罩在内,随后片刻,叶朔就身处在古庙之中了。显然,他已经自动穿梭回了原来的时空。 墨凉城小人盘膝坐在半空中,一见到他,吹了一声口哨,大模大样的拍起了巴掌:“你的确很厉害,我也没有想到,区区人类竟然还可以做到这一步!” 叶朔瞟了他一眼,“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么?” 墨凉城小人的神色忽转狰狞:“还早得很!你以为这样就算赢了么?你自作聪明的行为,恰恰是给你自己挖下了坟墓!” 他抬手打个响指,墨凉城的尸身忽然直立而起,和叶朔面面相对。眼里依旧是一片空洞。 墨凉城小人指着叶朔,“墨凉城,好好看清楚了,这就是杀害了你全家的仇人,他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啊!难道你不能分辨他身上的死气么?那都是你家人无辜枉死的怨气啊!” 此时墨重山和墨孤城也满脸是血的出现在了叶朔背后。 凉城,要为我们报仇啊,凉城—— 墨凉城空洞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晰,眼眶已经被一片血红填满。 墨凉城小人疯狂大叫:“快去吧,去杀掉他,为你的家人报仇雪恨,杀了他!” 254.第254章 幻境 最后的考验 墨凉城直挺挺的站立着,他空洞的眼神中,原先的呆滞逐渐被一阵疯狂所取代,那种疯狂是一种极致的恨意,“对,你是我的仇人,你杀了我的家人,我要为他们报仇,我要报仇!” 墨凉城冲上前去,对着叶朔,疯狂的拳脚相加。 “等等……”叶朔刚刚一张嘴,墨凉城的攻击便朝着他迎面而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让叶朔无法分心。 面对着墨凉城这样疯狂的几乎不顾一切的攻击,叶朔却以抵御为主,没还手过一次。他在他的周身只架起了一道灵晶盾,灵晶盾流光溢彩,正在不断地抵御着墨凉城的攻击。 所幸墨凉城出招至今,一概以拳脚为主,尚未使用灵技,这样直白的攻击,灵晶盾完全能够抵御得了,也不会把能量反弹的太过猛烈,从而重伤墨凉城。 这样僵持的场面,也难得地给了叶朔一些思索的时间,“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错了? “现在的墨凉城应该是受了心魔的蛊惑……可我要怎么才能够让他恢复正常!?”叶朔思索间,只听“哗啦”一声,竟是身前的灵晶盾已经被墨凉城硬生生的打破了一个窟窿。 眼见叶朔身前的灵晶盾被打破,更是激起了墨凉城心中更强大的战意。叶朔本想提升灵力,再度将灵晶盾修复起来,墨凉城却丝毫不给他机会,抬手只一甩,就是一股极强的灵力风暴从破裂处钻入了灵晶盾之内,而后,那场风暴瞬间化为了无数刀刃。 此时的灵晶盾可以说已是毫无用处,在空有其表的护罩之内,处处都是能立刻把人劈成两半的灵力刀刃。 叶朔别无他法,只能同样调动起自身的灵力,将灵力旋凝掌中,随后猛地爆发,巨大的冲力将墨凉城所发出的灵力刀刃轰击而开。那些灵力刀刃狠狠的撞飞在灵晶盾之上,“砰!砰!”灵力刀刃与灵晶盾撞击之处发出了剧烈的响声,两种能量轰散而开,烟尘散尽之后,灵力刀刃与灵晶盾已是同归于尽。 墨凉城身形再度向前冲去,掀起了一地的烟尘,“我要杀了你!为我家人报仇!”他疯狂的呐喊着,手中动作也不含糊,“轰!轰!”一连串的瞬发光球应声而起,一个个就像闪耀的小太阳一般,银白色的光球夹带着旋风朝着叶朔轰去。 墨凉城的此番攻击并没有多少准头可言,但仗着瞬发光球的数量之多,准不准,并没所谓。这千百个灵力光球中只要有一个能够轰击到叶朔,就有得他好受的了。这密密麻麻的光球即使想躲,恐怕也躲不掉。 叶朔所在的那一片区域,此时已经被一片银色的闪耀光芒所笼罩,光芒刺眼,根本无法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够听到耳边此起彼伏的轰隆作响声。想来那片区域,必定是被这阵灵力光球炸的十分惨烈。 “墨凉城,你醒一醒!那都是心魔在蛊惑你,这里不过只是一个幻境世界,你的家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叶朔的声音忽然从墨凉城的背后响起,原来是在无数灵力光球轰向他原先所在的那片区域时,叶朔利用空间传输,瞬间移动到了另一片区域。 而沉浸在疯狂中的墨凉城,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个他一心想要杀死的“敌人”,早已瞬间移动到了他的背后。此时若是叶朔想要偷袭,情势对墨凉城必将大为不利,甚至可以就此将他解决掉。 但叶朔心中还是抱有一丝最后的希望,他希望能够唤醒墨凉城。如果在幻境之中,到头来还是要杀死墨凉城,才能够解救自己,那么自己千辛万苦来到他的这片幻境,岂不是显得特别的可笑? 努力了这么多,到头来非但无法拯救被困在幻境中的墨凉城,相反,还要以牺牲他为代价,来使得自己逃离开这片幻境。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努力都不做,和罗帝星两人待在梦魇之神所塑造的第三个空间里自生自灭好了。 一定有办法能够让墨凉城苏醒过来的!叶朔暗暗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放弃。 而就在叶朔与墨凉城激战之中,墨凉城小人却是盘腿坐在一边,悠闲的看着热闹。当他看到叶朔并没有伤害墨凉城的意思,倒是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不过很快,他就撇撇嘴,一脸讥讽的喊道:“没用的,没用的!墨凉城现在就只是一具被仇恨驱使的尸体,无论你怎样和他对话,他都根本不可能听得到!而且在你死之前他都不会停止攻击! 要想阻止他,除非是拆掉他的四肢,但是我可先把话说在前面,你如果在这里弄坏了他的肉身,他在现实中的身体也会受到相同的影响!毕竟,这里可是潜意识的世界啊——” 末了,墨凉城小人又笑嘻嘻的说道:“所以你应该也明白吧!反过来说,如果你被幻境中的墨凉城打伤了,那么现实中的你……同样也会受伤。你再一味的退让,万一墨凉城把你给打死了……哈哈哈!我万分期待!” 利用水柱挡下了墨凉城的火攻,叶朔皱了皱眉头,这墨凉城小人作为这幻境中的心魔之源,他说的话,自然是极其的蛊惑人心。似乎现在摆在叶朔眼前的只有两条道路,只有他们俩互相残杀,不是将墨凉城杀死,就是自己被墨凉城所杀,除此之外,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在墨凉城小人的不断怂恿蛊惑下,叶朔回击墨凉城时的力道也逐渐变大了。他不再是单纯的抵御,有时也会做一些适当的攻击,好让自己不陷于太大的劣势之中。 叶朔也不再使用灵晶盾,而是以攻代守,同时,墨凉城的攻击也不再像先前那么顺畅。毕竟先前那不计灵力,疯了似的攻击,已经让他的体力透支了太多,墨凉城的嘴角已经开始渗出鲜血。 墨凉城小人见到叶朔这副模样,更是心中得意。仿佛是他的对手,正在玩一场由自己操控的游戏,他作为游戏的策划者,正在看这两个人在自己画出的迷宫内跑得晕头转向,却又永远无法找到出口。 “哈哈!”墨凉城小人从半空中一跃到地,小小的身体在地面上蹦的老高,又是鼓掌,又是踢腿:“来吧,就让我好好看看吧,到底是你最终会为了自保杀掉他,还是你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就先被他杀死?你们这些人类平时说得再好听都是假的,只有到了生死关头,才是最能够展露你们本性的时候!” 墨凉城小人的话语不断地在叶朔耳边盘旋徘徊,叶朔不胜其烦,却又无法彻底将它屏蔽。比起抵御墨凉城的攻击,抵御那小人言语中的诱导之意,显然要更加艰难。 “奇怪。”叶朔在战斗中也隐隐发现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先前受到与“墨孤城”战斗的影响,他也试图想象过,眼前的墨凉城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对手,并没有多大的能力。但是墨凉城的能力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想象而减弱。看来在这幻境中,墨凉城还是一个实体,他所代表的还是真实世界的他自己,不会被幻境中的设定影响。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哪里错了呢!为什么就是唤不醒他!? 叶朔推出的灵力光球,再一次与墨凉城的瞬发气刃正面相对,“轰!”地面顷刻掀起一场爆炸,两人皆被爆炸引起的巨大旋风给掀了起来,一时间两败俱伤。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必须得快点找出一个解决方法来!叶朔率先落地,却并未攻向墨凉城,“怎么回事,先前在幻境中所有的心魔,我分明都已经除掉了,为什么墨凉城还是没有醒过来?难道是我设想的方法有错误么?” 趁着墨凉城落地后,尚未爬起的这一空隙时间,叶朔快速的将先前的计划,与实际所发生的过程回忆了一遍。 不对,并不是全部!还漏了一个!那个陌生人呢?那个真正的红阳谷余孽呢?他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在过去始终都没有看到他? 难道说因为我改变了幻境,所以那个陌生人消失了么?可是墨凉城心中的心魔却依然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 逆转因果,到底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如果说陌生人的杀戮行为是因,墨凉城昏迷是果……这是果,同时也是因,正是因为他的昏迷,我为了替他除去心魔,返回过去,却无形中铸成了杀戮的果,这果,又会形成再一轮的因……这幻境中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场永无止尽的轮回! …… 墨凉城在被能量风暴掀飞后,身形如同一片坠落的枯叶,面无表情的栽倒在地。而他此时也是根本就没有痛感,稍一打滚就重新跃起,再度挥舞着灵力光球,疯狂的向叶朔冲去。 …… 但是,无论如何,陌生人是促成他昏迷的因,这一点总是没有错的。难道说,因为我已经逆转了因果,现在我变成了“陌生人”,我变成了他的心魔吗?幻境的破除,必须要消灭所有心魔,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有我的死亡才能停止? 对于袭到眼前的灵力光球,叶朔半条手臂都笼罩上了一层火焰,两相交击,又各自被反冲力倒震而开。 可是,如果是这样,最初的陌生人,最初的因又到哪里去了呢?如果说我就是他,难道墨凉城一早知道我会进入他的幻境,所以预先为我构建了一个角色么?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 因……果…… 由于叶朔在不断的思考,一心不能二用,他已被墨凉城打得节节败退。墨凉城才不会在意他心中在想什么,眼见自己的仇人即将败退,墨凉城更是仰天一笑,忽然在手中幻化出一把长剑来,剑指苍天,“红阳谷的余孽,拿命来吧!” 而与此同时,一直陷入在因果循环之中,差点绕不出来的叶朔却是忽然茅塞顿开! 我懂了!“陌生人”,“心魔”,这个概念根本就是有两重含义的! 如果把“陌生人”的定义分为两种,一,是那个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二,是我最初进入幻境时,在古镇上见到的那个“陌生人”; 在原本的幻境里,“一”和“二”是同一个人; 在我穿越之后的幻境里,“二”已经不见了,而我无意中扮演了“一”; “心魔”,至始至终,其实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 而这个所谓的“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是由幻境本身制造出来的。墨凉城从来没有具体塑造过这样一个人。 既然幻境的负面效果,就是令人们最恐惧的事物变成现实,而墨凉城的恐惧,则是由于他的原因,导致家破人亡。“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只是幻境创造的一个用来达成他恐惧的工具,可以由任何一个人来扮演。 我和那个作为棋子的“陌生人”,都只是被投入进去,在扮演这个工具而已。 同样,“陌生人”可以是幻境中的任何一个人,而“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才是幻境的工具本身,也就是墨凉城真正的心魔! 要想让墨凉城清醒,必须让他亲手解决掉“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 而现在在他的眼中,他面前的我就是“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 是我无意中扮演了这个角色,而成为了墨凉城众多心魔中的一个。 那么,就来试一试吧。刚才墨凉城小人不也说过,这里是潜意识的世界? 只要让墨凉城在潜意识中杀掉“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他就可以清醒过来,并且,死的是“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是墨凉城心中的其中一个心魔,并不是真实的我。 但是,万一料错……这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在赌啊! 但是……只能赌一把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思及至此,叶朔忽然站立不动。 墨凉城的长剑已经刺到了眼前。 那把剑直直的穿透了叶朔的喉咙。 时间仿佛停滞了。 而在墨凉城刺出这一剑之后,两人中间忽然爆发开一团旋转的白光,将他们同时笼罩了进去。 …… 255.第255章 幻境 突破幻象 这里是一片晶蓝色的空间。 这里是意识的世界。 无边无际的晶蓝上空,漂浮着两个人影。 一个是墨凉城,而另一个,却是本应已经被一剑刺死的叶朔。 叶朔揉了揉脖子,没有任何的疼痛感,也没有任何的伤口和血迹。 看来那一剑并没有刺伤他,果然,刚才被杀死的只是“心魔”,而并非是他本人。 这说明这一场生死赌约,他赌对了! 叶朔再把目光投向对面的墨凉城。此时他的眼中不再是先前那种死灰般的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就像是一个正在梦游的人。说起来,倒有些像是罗帝星最初的状态。看来心魔去除,总算是让他有些好转。 不过目前看上去,墨凉城还是没有完全清醒。杀死心魔,仅仅是让他脱离了死亡状态而已,而他的意识,却依然在受到幻境中负面情绪的影响! 不过,至少他的意识已经恢复了,现在可以和他进行交流了。 墨凉城睁着他朦胧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四面张望,含糊的自语道:“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叶朔见他终于能开口说话了,意识也像是从幻境中挣脱了出来,虽然他目前的状态看上去很迷糊,但至少也应该能够接受外界的信息了。自然是把先前他们在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交代了一遍。 然而墨凉城听而不闻,仍然在迷糊的打量着四周,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身边还有着叶朔这个人一样,直接把他的话给屏蔽了。自顾自的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怎么没死?我应该去死的,我害死了全家的人,我要用我的命去赎罪……” 叶朔连忙拉住他:“拜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这里只是一个幻象世界而已,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也都只是幻象! 你的人生,不应该被局限在这里,外面那片无限广袤的土地,它拥有着无限的可能,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归属啊!” 说着,叶朔朝墨凉城伸出手来,“来吧,让我带你回去。” 墨凉城下意识地也朝着他伸手,但是手才伸到一半,忽然又是一摆,有些抵触的把叶朔的手打开:“回去,回去又能怎样呢。我没有把握,出去之后同样的事就不会再次发生。 毕竟,我还是那么弱,那么蠢,我会错把坏人当成好人,我已经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我是不该存在的,还是让我就在这里了结吧。” 叶朔连忙劝解:“你说自己蠢,错把坏人当好人,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只是现在的你还太年轻,缺少阅历。这也没有什么,谁是一生下来就慧眼识天下?等到你将来经历得多了,积累了足够的阅历,就不会再犯今天这样的错误了。” 墨凉城依旧在摇头,“阅历,哥哥他十倍百倍的远胜于我,父亲只要有哥哥就足够了,他不会需要我的。……而且,哥哥的愿望,就是要我死啊……” 叶朔一阵无语,现在的情况,他更愿意眼前之人是罗帝星。至少,倘若是罗帝星的话,没有什么事,是一顿打叫不醒他的,如果他还执迷不悟,那就打两顿。 叶朔现在也懒得好言相劝了,直接放言道:“墨孤城的愿望绝对不会是要你死!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我就是知道!要说为什么,因为现在的你,根本就不配让他为你许愿!” “……”墨凉城听了这话半天没反应,有的只是一阵沉默,并且他的表情明显痛苦了些。 叶朔继续咄咄逼人:“不对么?墨孤城如果真的想要你死,他一个指头就可以碾死你!他用得着把这种事当成他的愿望吗?!” 墨凉城还没听他说完,就已经崩溃的抱着头蹲了下去:“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啊……” 叶朔也蹲下去和他对视,利用自己刚刚在幻境中对他的一点了解,逼着他直面自己的内心:“想想看,如果你真的死了,一切又会怎么样呢?墨孤城只会想,哦,真是废物的爹,养出了这种只会自寻短见的儿子。 而你的父亲呢,他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换来的却是你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面!等你的死讯传回去,他会有多伤心啊!你口口声声喊着孝顺,可是你真正考虑过你父亲的感受么?” 墨凉城缓缓抬起头来:“可是……那我应该怎么办……” 没有人与叶朔合作,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叶朔只能像精神分裂一般,从先前的咄咄逼人切换成温情模式。 他一只手按在墨凉城肩上,放缓了语调,温言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啊。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为了成为化解父兄关系的纽带,背井离乡,独自来到一个偏远的国家修炼,这一点已经足够让我敬佩了!虽然这条路注定会很艰辛,” 随后,他把另一只手也搭在墨凉城另一边肩上,“但是,我愿意作为你的对手,你的伙伴,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墨凉城终于有了几分动容:“真的……可以吗?” 叶朔见墨凉城终于不再自怨自艾了,顿时鼓励他说道:“是,现在一切都掌握在你的手中。在幻境里,你的家人们已经死了,可是在外面,他们都还好端端的活着。如果你始终沉沦在这里走不出来,那么他们在你心里,才是真正的死了! 你是愿意继续留在这个幻象世界里自我放逐,还是回到外面那个真实的世界里,继续用你的努力得到他们的认可,现在就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我……”墨凉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当然要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双眼中开始重新出现了神采。 也就在这一刻,意识的空间消失,不过才转眼的时间,两人已经一起站在了那座小庙里。 此时的小庙正在崩塌,但这崩塌却显得尤为怪异,虽说砖瓦正在掉落,但它们却并未落地,也没有溅起任何的尘烟来。相反的,当砖瓦快要落到地面上时,却忽然化成了青烟,在半空中消散不见。 而在小庙的中心地带,墨凉城小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他的身体正在四分五裂。 墨凉城小人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他的双眼苍白的大睁着,久久的凝视着天空,似乎正在费力说些什么。 “哈……哈……看来我真的还是太低估你了……人类分明都是最自私自利的动物,竟然还有人可以坦然献出自己的生命去拯救同伴……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勇气!看来这一局,我输得不……冤……了……” 叶朔看着倒在地上的墨凉城小人,一时也是不禁唏嘘。回想自己在幻境中经历过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真实的噩梦,但是,通过这次机会,也让他能够更真实的看清自己! 俯视着这个曾经目空一切,将人心玩弄在股掌之间,轻易摧毁过无数修灵者的心魔之源,叶朔淡淡的回答道:“或许跟你们这些拥有千百年生命的异族相比,人类的确是很脆弱,但是我们的意志,同样可以超越天地,扭转乾坤,只要拥有不灭的意志,我们也同样不会输于万物!也许你输就输在,你对人类所抱有的偏见上吧。” “意志……”墨凉城小人苦笑了一声,“再强大的意志,终究也会被欲望所操控……可是,千百年来只有你,不,这一定不仅仅是意志,在你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可惜,我却始终看不透你……” 在一声沧桑的长叹后,墨凉城小人眼中忽然掠过极致的恨意:“也许,我和这片幻境今日都将毁在你手上,但是,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在幻境中,最恐惧的一切,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你们真实的未来!这是你们强求逆天而行的报应!”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爆裂成了无数片黑色的粉末,漫天飘洒。有一片悄然的钻进了墨凉城身体里,只是叶朔与墨凉城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古庙消失,心魔已除,第一重幻境顿时消失,而此时,因为三人已同时清醒,三人所共同的意识空间,也是顿时消散。 “噗——”梦魇之神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怎会如此……?”梦魇之神不可置信的看着幻境的消失,原来真的有人可以靠自身意念的力量从幻境之中走出来! 不过虽然幻境已破,三人的意识在来到真实世界之前,却又是经历了一道坎坷。 心中的负面情绪好似决堤的江水,汹涌澎湃。这是梦魇之神最后的致命一击,虽然她已无力回天,但是至少,她不会让那三名打破幻境之人过得太过惬意。 在第一重幻境之中,那种由天堂掉入地狱的巨大失败与绝望感,再一次的包裹住了他们三人。 罗帝星原本已经差不多从幻境的挫败感中走出来了,然而那一瞬间,他几乎又重新经历了一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痛楚。而墨凉城也与罗帝星差不多,虽说已经明白先前所经历的只是一场幻境,但是却依旧感受到了,由于自己的无能,痛失至亲的绝望。 然而叶朔……却是与他们两者并不相同。或者说从一开始,叶朔的幻境就显得与他们两人,以及梦魇之神所说的情况截然不同。 所谓达成心中所想,随后梦想破灭,坠入地狱。叶朔的幻境却并不是按照这一层模式展开,在他的幻境中,先是邪帝复活了,最后,他成为了对抗邪帝的人员,最后,他竟是自己变成了邪帝。怎么看这样的幻境,从任何逻辑上都显得尤为怪异。 按照幻境的展开模式,难道说叶朔心中所向往达成的意愿,是邪帝复活,而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则是自己成为了邪帝?这怎么看都显得有些逻辑不通。 所以在罗帝星与墨凉城重新感受了一片幻境中的绝望时,叶朔却是再一次感受到了幻境之中,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所带给他的愉悦。仿佛他就是邪帝,所有的一切,万物生灵,都在他所思所想间,一念生灭。原本性情温和的叶朔,忽然变得冷酷了起来。 “哗啦——”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开。 是梦魇之神,她的身体正在不断的碎裂。幻境的强行打破,同样也打破了她的生命之源,称霸梦魇之域百年的梦魇之神,终究是走向了覆灭。 而在她前方的三人,也是彻彻底底的摆脱了这一场仿佛经历多年,却在真实时间中,仅仅只有须臾片刻的幻境梦魇。 即使已经脱离了幻境,罗帝星还是能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一直崇尚着力量的他,几乎从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力量可以为他带来一切,力量也可以解决一切。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成了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甚至是人人嘲讽的废物,那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怎样去见证自己生存的意义。 如今他只庆幸,那一切都是虚假的,纵然他没有成为过罗刹星君,纵然他不曾权极巅峰,但是至少,他也没有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他所拥有的,依然在他手中;他不曾拥有的,还有机会去开拓…… 这凭空敲响的警钟也让他下定了决心,从今以后,一定要加倍的努力修炼,只为了有生之年再也不要品尝那样的恐惧。 与罗帝星相比,另一边墨凉城的脸色则要更加难看得多。他的手脚都还在无意识的颤抖不已,额头冷汗涔涔,如同一个被救起的溺水者,正贪婪的呼吸着口边所有的空气。 在幻境中自断灵脉,对他现实中的身体并没有任何损伤,但是,那段记忆却是清晰的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精神上的打击依旧如影随形。 即使在此时,他的眼前仍会不断的浮现出,那漫天火海中,父亲渐渐冰冷的身体,以及哥哥绝尘而去的一幕幕。那种最深刻的孤独和无助,那种遍体生寒,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沁着凉意的绝望……如果真的是由于他的错误,一手造就了家破人亡,那他真的宁愿,自己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他不怕在幻境里一睡不醒,他只怕那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如今感激上苍,那所有的悲剧都是虚假的,他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对于将他从那一场无边噩梦中拯救出来的叶朔,他心中的感激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之境。别说是曾经最看重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冠军,现在就是让他在那擂台之上,当众给他的恩人跪下,亲吻他的脚尖,他也是心甘情愿。 256.第256章 魔骨现身 “哼……这次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罗帝星说这话时的表情就像患了牙疼。毕竟以他如此高傲的性格,要他当面向另一人道谢本就是极为不易,更何况这人还是刚刚在险地之外跟他发生过冲突的叶朔。这一刻他真的觉得,是老天给他挖的坑还没结束。 “但是你也不要太得意了!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也谈不上什么欠不欠人情,救你只是顺手,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叶朔摆了摆手。罗帝星在说要向他报恩的时候,跟之前说要杀了他根本就是同一副腔调,恐怕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倒霉的恩主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根本就不想和这个煞星扯上任何关系。但既然事已至此……叶朔想了想,认真的抬起头道:“还有,如果你真的想还我人情,以后就别再杀那么多人,我看不惯嗜血魔头。” 罗帝星脸色猛然一沉:“这算什么?我的作风轮得到你来干涉么?小子你别以为自己救了我一次就有多了不起……” 墨凉城就站在他身边,一直默默的用脚尖刨着地上的沙粒。此时凉飕飕的插了一句:“他说的是‘别再杀那么多’,也就是说如果你以后杀得少一点,这位兄弟还是很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哪有这么曲解的啊……”叶朔听得哭笑不得,也懒得争辩,他此次来到梦魇之域,只是为了天澜花。 “……”罗帝星静静的审视着墨凉城。虽然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状,刚才说话的时候也还是像每一次一样往死里损自己,但两人维持着亦敌亦友的关系,这数月来已经较量过多个回合,他自信自己了解这个对手。 墨凉城现在的状态,绝对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幻境的后遗症么……?他之前在幻境里,究竟看见了什么呢?整天看上去像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他,最想要的是什么,最恐惧的又是什么呢……? 再想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反正他绝对不会主动告诉自己。罗帝星想着一阵烦躁,重新把目光调转到了叶朔的身上,这一看更是吃惊不小。 叶朔正对着天澜花,似乎正在要将它取下。 罗帝星对天澜花已经有了阴影,之前就是因为他手贱想要摘下天澜花,这才放出了梦魇之神,也才使得三人陷入那一场恐怖梦魇。 “他想要做什么?就不怕再放出个什么东西!?” 墨凉城不置可否:“也说不定啊,人家才是最聪明的人。虽然刚才就是有人动了那朵花,才引出守护神兽,但是那神兽不是已经死了么。” 罗帝星听墨凉城竟是将一位仙女称为“神兽”,也是忍俊不禁。顺着他的话意稍一回想,双眼却是渐渐发亮:“被你这么一说,的确,天澜花的守护者已经不在了!既然如此——”微微眯起的双眸已是蒙上了几分贪欲,“就没有平白让给别人的道理啊……” 在他刚要翻手掣出兵器,墨凉城抬臂在他身前一拦,淡淡道:“我觉得咱们现在不要去跟他争宝,就是最好的报恩了。” 罗帝星眼看着叶朔已经快要把天澜花摘下来了,心底虽有不甘,但救命之恩一事始终是他理亏,也只能悻悻的留在了原地。虽是如此,但两人一方面惦记着尽快还清人情,另一方面对那件宝物的功效也实在好奇,一时都是没有离开之意。 这时叶朔忽然注意到,天澜花旁边有着条条蛛网状扩散开的阵法,他顿时想起了当初在山洞中,那被囚禁的卓逸王背后也是有着这样一个巨大的阵法。如此构造,通常起到的都是封印之用。而且就如同当初的冥影氤幽花一样,这天澜花同样也是作为阵眼,正在镇封着某种不应该出世的东西。 之所以说不该出世,是因为叶朔在那阵法之底,隐约感到了丝丝缕缕的邪气。那邪气竟是连这阵法都无法完全镇压,它在等待,它在蛰伏,它渴望着重生在这片土地上,延续它沉寂多年的罪恶。 一旦真的把那种东西放出来,免不了就会是一场恶战。虽然那两个人口口声声说要报恩,但叶朔并不喜欢为了自己的事,无端把别人牵扯进来。想到这里,先回过身道:“你们请先离开吧。” 罗帝星顿时很生气:“怎么了,你这是在嫌我们碍手碍脚么?都说了不会跟你抢宝物,你还想怎样!我今天还偏偏就不走了!” 叶朔默默叹一口气,放弃了跟他沟通的努力,弯下腰直接把天澜花摘了下来。 整片大地都在震动,原本平整的地面就像是波浪一般起起伏伏。梦魇之域内,各种元素开始变得紊乱,本来还算平静的能量风暴变得躁动无比。似乎只要轻轻一触碰,涌动的能量立刻就会爆炸而开。 本来平滑的地面之中,竟然是露出了一截森然的白骨。那白骨的骨节奇大,仅仅是露出了部分,就能够想象,剩余埋藏在地底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刚刚经历了一场,几乎让自己完全陷入死亡的可怕梦境之中,罗帝星、墨凉城、叶朔三人的神经都还处在紧绷的状态,面对这梦魇之域这般剧烈的动静,当即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脚下的地面还在一层一层的裂开,那森然的白骨如同破土的树苗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向上生长着。不对,那不是生长,而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先前三人都以为,是地底下板块的运动,造成了如同地震一般的剧烈震动,因此才将这露出的白骨,当成了远古某种巨型生物死去的遗骸,由于地底的震动而显露了出来。 此刻他们三人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那白骨不是遗骸,它是活着的! 那是一个即将破土而出的庞然大物!没有人见过它,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他们只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一场恶战。 由于之前陷入在幻境之中无法自拔,他们的灵力都有着大量的损耗。即使现在已经从幻境中走了出来,但还遗留着不小的后遗症。 “轰隆”一声剧烈的响动,如同平地起惊雷一般,几乎炸得人耳膜都要碎裂。那是那巨大的骨形生物,真正的从地面破土而出。整个梦魇之域不大的区域内,登时如同山峦崩摧一般,地面垂直掀起,殃云席卷,阴风怒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三人几乎是立刻在身周架起了一层防护罩,四面横飞的石块刚一接近他们,便会立刻原地崩解。很快,在这片已经被狂风扫得面目全非的区域内,便只剩得他们脚下的小块土地依然保持完整,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正是那深埋在梦魇之域地底,封印千年,骇人听闻的恐怖之物,也是天香魔骨域命名的由来,威力极大的魔骨。 所谓魔骨,正如同它的名字,由魔化成的骨。 千年古魔死后不灭,竟是借骨重生。成为魔骨后,它看起来也是更加的穷凶极恶了。 那魔骨的外表,同样是恐怖骇人。 龙首一般的头颅,没有鳞甲,没有血肉,只剩白骨。凹陷的眼眶空洞无物,却能让人感到死一般的冷酷与血的杀戮。一根根森白的肋骨组成了它的身体,如同与脊椎相连的倒刺,骨尾尖锐如锋利的牙齿。那由白骨组成的身躯,好似蜥蜴又如同爬虫。由骨节组成的巨大狭长的尾巴,正在空中随意甩动。每甩动一次,便是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若仅仅只是这样,那或许它还算不上极难对付。 魔骨的周身围绕着一股黑紫色的气流,那气流狂躁地涌动着,又如同喷发的泉水,不断地向外扩张着。那是魔气!带着剧毒的魔气,任何物体只要一沾染到魔气,便会立刻被腐蚀,那些被魔气所包裹的岩石块,已经开始化成了一滩滩黑水。 魔骨的魔气同样是一种狂暴的能量,有了魔气加成,魔骨威不可当,在梦魇之域内,它便是主宰! 由于早有准备,叶朔倒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现在你们明白了吧?这里接下来会挺麻烦的,所以……要不你们还是先走吧?” 在叶朔说来,固然是一片好意,但听在罗帝星耳中就变了味。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叶朔在轻视他的实力,是可忍孰不可忍! “呵,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哪?就这么一只蠢怪物,就算我现在就站在这里让它打!它能伤得到我半点么?躲?我还用得着躲?”罗帝星只感到自己肺里一股邪火蹭蹭的向上直蹿。 眼下那魔骨似乎是刚刚苏醒,除了在原地顿足咆哮,还没有立刻向他们发动攻击,也令三人有了这个短暂的交流机会。 就在罗帝星恨不得在单挑魔骨之前,先把叶朔教训一顿时,墨凉城忽然从他身旁大步跨了出去,嘴里还说着:“恩人兄弟你先到边上休息好了,我来替你解决。” “哼,墨凉城这个蠢材,哪里有麻烦竟然自己撞上去……”罗帝星原本还在幸灾乐祸,脑中忽的灵光一现:“对啊!这就是最好的报恩机会啊!只要替那小子解决了魔骨,救他一命,岂不就还清了他在幻境中救我的人情?那以后我跟他也就两不相欠了——” 想通了这一点,几乎是化为一道流光瞬间追上了墨凉城,咬牙切齿的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样的好事你别想一个人独占!” 墨凉城自顾自的提指点出,一道灵力光束将魔骨抬起的左蹄爪牢牢锁住,这突然的挑衅也使得魔骨僵硬的头颅缓慢朝左侧转动。 “他对我的恩情比较大,你可以等下一次啊。”墨凉城一边说着,手中瞬间聚集起一团灵力光球,毫无花巧的朝着魔骨紧闭的嘴巴扫了过去。 罗帝星瞬间大怒:“什么叫对你的恩情比较大,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么?”抬手也是一道灵力光束锁住魔骨右蹄爪,为争先机,更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加力一扯,同样是两团瞬发灵力光球出手,一左一右的轰中了魔骨的肩骨部位。 烟尘散尽后,魔骨固然是毫发无伤,搅动起的能量风暴却也震得方圆之内一阵地动山摇。 墨凉城侧身避开魔骨猛然按下的前爪,顺手铺开一道灵力光幕,将逼到头顶的魔气扫荡而开,反手又在叶朔身周布下一道防护罩,淡淡道:“恩人兄弟,这个人一动起手来就没轻没重的,你还是站远一点,免得被误伤。” 这躲避,抵御,再到布下防护罩,三个动作完全是一气呵成,叶朔暗忖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在战斗中这样游刃有余,不由得心下暗赞。抬手轻触了一下面前的灵力光罩,还没等接近,一阵有如实质般的灵压直接将他的手掌震开数寸。 可以说,如果现在对方不是要保护他,而是要束缚他的话,只怕自己还真是得花一番力气才能脱身。惊叹的同时也感慨道:“这防护罩还真厉害啊!” 罗帝星一听这话,顿时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什么意思!难道我的防护罩就很弱么?”也顾不得正在战斗,反手就是一道防护罩架在叶朔身上,这才转过身仓促的架住迎面一击。 由于事前全无准备,再加之那浓烈的魔气压制,罗帝星一时竟是有种灵力运转不畅之感,脚跟生生在地面摩擦出一道狭长痕迹,怒得又是一阵低声咒骂。 叶朔叹了口气,他已经不想说话了。反正不管自己说什么,在罗帝星的理解中都会自动转化为对他的侮辱。有时候他真是搞不懂罗帝星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也许他的脑补能力要比赫连凤还强。 或是当真受压制太甚,罗帝星眼中的怨愤越来越浓郁,最终是猛然运转灵力,将头顶的钩爪强行震退,借着这片刻间隙,身形飘退开数米。 257.第257章 叶朔的参战 罗帝星随即扬手抛出一面圆镜状的法器,高高祭上半空,在他的灵力催动之下,一时间只见五颜六色的光芒大量朝镜面聚拢,受到镜面的反射后,便是四面八方的散射而开。那同样是多彩的霓虹,此时却如同最霸道的激光一般,浩然遍袭魔骨周身,噼噼啪啪之声回响不绝。 叶朔看得出来,这件法器的作用似乎是自动吸收天地中的灵气,再利用镜面的反射效果,将游离的粒子转化为实质的灵压。 但是看到这么一副无差别攻击的场面,似乎它还是适合群战多些,如今虽然每一击都能炸开几片碎骨,放眼也是硝烟滚滚,光影炫目,但对于早已是死亡之体的魔骨而言,这对它的动作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妨碍。更别提它那缭绕周身的魔气,对于外界的攻击更是有一种极强的削弱能力。 罗帝星这暂时的战果,全然无法成为他的优势,时间一久,只怕还会令他彻底落入下风! 而在另一边,与罗帝星的分散攻击不同,墨凉城始终是专注的瞄准着魔骨紧闭的嘴巴。而他的攻击方式,也一直是最普通的瞬发灵力光球。在同样的战场上,甚至会给人一种他正在偷懒的感觉。 但是……叶朔的眼神牢牢锁定着他。虽然自己没有亲身参与战斗,但在魔骨发起攻击时,他也一样在同步思考着如果是自己,应该怎样应对,怎样克敌……墨凉城的闪避身法相当精妙,每一次的脚跟挪转幅度被压缩到了最小,却能刚好令得从天而降的钩爪落到空处;而他每一次的攻防,浑然一体,充满了借力打力的圆润。 用最省力的方式达到最大的成效,堪称是近身战中的典范。这定天山脉第一天才之名,诚然非虚。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声,更因为他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实力,让叶朔相信,他绝对不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举动。 很快,魔骨似乎也厌倦了有人不断在自己的嘴边搔痒,懒洋洋的张开了由白骨组成的嘴巴,一连串的骷髅头密密麻麻的向两人扫射而来。 墨凉城眼中却是一无惧意,甚至还有几分喜色。左手凌空一抹,右掌在下方一托,一团暗黑色的能量光球瞬间凝聚成形,光芒虽冷,却是散发着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绝强威压,犹如一个黑色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死灵光束,成。”墨凉城脸色平静,背书般的默默念出一句,就将袖管向上一抬:“进去。” 那道暗黑色光球直如流星倒贯,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沿途的骷髅头扫荡一空。所经之处,竟是留下了一道比那魔骨更加浓烈的死亡气息。而攻击的终点,正是魔骨由于喷吐骷髅,还未及合上的嘴巴。 瞬间的沉寂后,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猛然在魔骨的口中掀起。 腾起的黑烟几乎将魔骨的半个脑袋都罩了进去,一时也难以断定这番攻击究竟取得了多大成效。只是三人都看在眼中的,就是那魔骨对他们的攻击暂时停止了。 至于那一批密密麻麻的骷髅头,一部分是被罗帝星的无差别攻击直接击落,另一部分是被死灵光束蛮横摧毁,仅剩下的几只漏网之鱼,也在墨凉城的随手挥击下,悄无声息的化为齑粉湮灭。 在三人一眨不眨的注视下,漫溢的烟尘逐渐被清风掀开一角,那魔骨的头颅依然狰狞,只是组成嘴巴的白骨已经被轰塌了半边,只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黑洞。虽然魔骨并非活物,受到再重的创伤也不会有血迹流出,但从那残留下的一片片森白骨茬,支离破碎的暴突着,也能看出先前那爆炸的杀伤力是何等之大! “唉,看来是比我想象得还难对付啊。”墨凉城轻叹了一声,接着就立刻敏捷的朝外侧跃开,而在他原先站立之地,已经塌落下了一个四五米深的巨大窟窿。 魔骨虽然没有痛觉,但显然它已经真切的体会到了怒意,这阵怒意令它渴望去毁灭,毁灭胆敢如此挑衅的人类,毁灭眼前的一切所见之物。 此时的它正在仰天咆哮着,疯狂的挥动着四只脚爪,干土地上已经被它拍开了一条又一条裂纹,纵横交错,而罗帝星与墨凉城就一次次的在沟壑上方闪避。巨大的前爪当头按下,每次甩动、都能掀起一场小型飓风的尾巴不断在他们身前扫过,此时此刻,即使是一向崇尚以武决胜的罗帝星,也选择了暂避锋芒。 毕竟,如果跟暴怒中的魔骨硬拼,只会令自己消耗比平常更多的灵力,它这个状态,虽然棘手,但想必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在这阵疯狂终于接近尾声的时候,整个地平面上,大大小小的石块或是直接爆裂成了粉末,或是被魔气腐蚀成了黑水,偌大一片平原,可容三人立足之地已是屈指可数! 对于叶朔,他可以随意操纵空气中的风元素,要御空而行,不在话下。至于罗帝星和墨凉城,若是以灵力环绕周身,倒也不是不能短暂的在空中停留,只是如此一来,势必对灵力的负担加剧,这也意味着,在魔骨将这片区域完全破坏之前,他们必须速战速决了! 那魔骨屡击不中,忽然张开大口,喷出了一团如同腐烂苔藓般的暗绿色雾气,其中还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恶臭,与墨凉城先前施展的死灵光束相比,这团雾气不仅是更为庞大,拖曳出的死气更是深邃到了令人心悸,如同网罗了一个时代的怨灵,正在召唤着地底无常的索命催魂。 “死能!”罗帝星与墨凉城也是见多识广,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这雾气的本质,当即齐齐向两侧跃开。而在他们身后,那片被死能击中的土地,已经无声无息的化为了虚无,仿佛那里原本就只是一片黑色的深渊。 所谓死能,同样是能量的一种。在这片天地间,既然有着生命能量的存在,也就有着相对应的死亡能量。例如灵界大陆上漂浮着的灵气,煞气,魔气,妖气,虽然种类各不相同,但它们也都属于生命能量。也正是靠着吸收这些最基础的能量,保证了大陆上各个不同种族的生存。 而死能,通过正规渠道往往是收集不到的。它大多存在于一些往世之物身上,好比这死而不灭的魔骨,以及新死不满百日的尸体;或是一些阴气大盛之地,好比荒野中的乱葬岗,以及整家横死的无主凶宅。将这些徘徊不散的怨气以特殊的方法收集起来,炼化吸收,也就成了死能。 只是如此行事有损阴德,寻常人多半是不会这样做的,除了一些修炼特殊功法,须以亡魂死灵为引的,再就是黑市中会有所储备,再高价出售给那些急需之人。 生命能量和死能本无强弱之分,只是两者相生相克,以死能攻击生灵,在同阶中形成的威力自是尤为强大。而若是用足够充足的生命能量去攻击阴魂,对它们的身体也同样会产生一种类似于腐蚀的效果。这,也就是无形中维持着天道平衡的“规律”了。 当然,此时的墨凉城是没心思去管什么复杂的天道规律,他正控制着自己缓缓升高,约莫达到了与魔骨的肩颈平行处,双手同时聚集起了两轮深红圆盘,夺目的红芒中隐约可见丝丝法则印记。随后便是双臂在身前交错,猛然将轮盘朝着魔骨印下。 “呼”的一声,魔骨的大脑袋上蹿起了一团红色火焰,刚好将它的整个头颅尽数笼罩其中。那火焰上的灵力波动,在叶朔的感应中并不狂暴,甚至还有几分温和,但那魔骨却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在火焰中痛苦的咆哮着,挣扎着,最接近火源的几根骨节竟已隐隐出现了萎缩。 “哼,五昧真火么?”罗帝星看在眼中,对墨凉城能施展出这种高级火咒虽有赞许,但这也更刺激了他的好胜之心,“要这么慢慢烧得烧到什么时候去。对付骨头当然是应该用雷了!”冷笑声中猛然抬手结印:“雷咒·黄泉雷罚!” 天空裂开了一道缺口,犹如深海中的逆流漩涡,层层螺旋风暴不断在其中盘卷。高阶灵技每经施展,往往便须借引天地之力,因此所掀起的异象,通常也会是相当壮观。那魔骨也似注意到了四周灵压的诡异剧变,沉陷在火焰中的头颅缓缓仰起,寻找着那份令它不安的根源。 也正是在这一刻,裂开的穹顶间降下一道青色光幕,垂直将魔骨笼罩在内,接着,一道足有碗口粗的森白色雷电轰然降下,狠狠劈中了魔骨头顶,未尽的电流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包裹了魔骨周身,在一阵如同放鞭炮般的清脆爆响声中,全身冒着白光的魔骨已经成了最刺目的光源。 第一道雷电散尽后,那风暴漩涡稍一吞吐,竟是当场又降下了新一道雷电。此后惊天怒雷绵绵不绝,将那魔骨压制在其中劈了又劈。即使是凶残如千年古魔,与天地之威相比,似乎也显得渺小了一些,雷光中不时有骨块节节爆裂,那艰难抬起的右蹄爪,已经是清晰的显露出了不少空洞。 叶朔看在眼中,知道这“黄泉雷罚”必然是雷咒的第三种形态。与之前看到过的“雷神天怒”相比,这一招虽然没有那种雷海汪洋般的视觉效果,但是攻击范围更为集中,威力也是更为强大。 眼前所见到的这两人,虽然都只有聚气级的境界,年岁也是与自己相当,然而相比那碎星派的长老阮威,他们的真实实力却是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倍。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自己也不能再因为有过打败凝气级强者的战绩,就盲目自满了。 这“黄泉雷罚”固然强大,但它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样不小。毕竟灵技不认人,从天而降的电流除了攻击魔骨,还有相当一部分就在场中横冲直撞,对墨凉城和叶朔也造成了不少困扰。好比先前在魔骨头顶煅烧的“五昧真火”,被雷击当场劈得四分五裂,成了一簇簇游离的小火苗。并且那火苗也仍在继续被激突的电流接连震散。 墨凉城轻轻叹了口气。他不否认,罗帝星的实力确实是很强,只是他如此缺乏合作意识,这也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好队友。劝他改变是异想天开,那也只能自己设法来配合他了。默默收回五昧真火,手印变动间,已是悄然改换了灵技:“噬火连珠!” 一圈圈涟漪般的火环在他指间生成,就像是操纵着一圈微型火网,一浪推一浪的向前方贯穿。由于体积较小,转向也是较为灵活,倒是刚好在罗帝星控制的重重雷电中穿插回旋,准确的到达了魔骨身前,一缩一放的朝着它的面门轰击。 力量的压迫,技巧的神妙,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斗场面,在这一刻圆满的融合在了一起,叶朔在一旁竟是看得热血沸腾。 同时,他感到自己心中有种欲望,正在烧灼得越来越盛,那是好战的欲望,那是好胜的欲望。在这样精彩的战斗中,他不甘心只做个看客,他也想要参与其中,想要与那两位天之骄子一争短长!正是,少年雄心起,壮志阔比天高! 但是,如果就这么直接冲上去,现在那两人口口声声喊着报恩,估计又会把自己拦下来,还得想个办法才行……叶朔脑筋一转,便是双手一掐诀,接着身形倏忽在原地消失。 “灵遁术!” 战况正烈,没有人注意到叶朔先前站立的空地,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叶朔的下一次出现,已是骤然袭到了那魔骨身前,全身包裹在一条火龙之中,昂首挥拳,挟万钧之势,狠狠击中了魔骨的鼻梁。 “火连珠十九,火连珠二十,火连珠二十一……诶?”正在随意计数着自己攻击的墨凉城忽然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尴尬。 “咔擦——咔擦——” 叶朔收回了拳头,冷静的看着魔骨那被他一拳轰中的鼻梁,此时已经散开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纹,转眼之间,就听得“哗啦——”一声,成串的碎骨洒落下来,那原本是鼻梁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黑洞,甚至能透过黑洞,隐约看到构成魔骨后脑的骨头。 258.第258章 配合?那是什么 “呵——”叶朔冷冷一笑,算是肯定了自己的首次成果。但紧接着他就感到正有一股灵力压迫从脑后逼近,回身就见一道连珠火网扑面而来,对面的墨凉城正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那火网由灵力相连时,任何一处细微变化都可以由施术者加以控制,但究竟是范围太广,操纵繁杂不说,对灵力的负担也会加剧。因此墨凉城在大致摸清了罗帝星的落雷线路后,也就改用起了瞬发灵技“火连珠”。 其实这就相当于“噬火连珠”的缩略版,耗力少,易上手,缺点就是释放出的攻击将不再由自己掌控。刚才叶朔突然在魔骨身前冒出来,又是刚好与自己的攻击目标处在同一方位,他除了提醒一句,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叶朔倒是不慌不忙,半空中稍一旋身,一层精致的灵晶盾已经将他包裹在内。之所以要翻转身形,只是因为他如果直接在正对面架起灵晶盾,到时被反射回的火连珠会直接击向墨凉城。 他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是事有凑巧,那层火网先是撞上了灵晶盾,又在他的翻转中被改变了方位,紧接着却是无巧不巧的直接冲向了罗帝星所在的位置。 正将雷咒操纵得不亦乐乎的罗帝星,一瞥眼就看到一道火网笔直向自己冲来,以及叶朔和墨凉城那一副明里抱歉,实里事不关己的无辜眼神,更是恨得一阵咬牙切齿。 但他现在也顾不得找他们算账了,只能仓促间停下结印,架起长戟狠狠一扫,虽是将火网当场震散,但这道灵技经二次反射后的冲击力,仍是震得他手腕一阵酸麻。低声诅咒了一句:“看来要收拾魔骨,就该先把你们两个解决了!” 想着余怒未消,忍不住又冲叶朔破口大骂:“你这小子就在边上安分点待着不行么?突然冲出来捣什么乱?” “如果你真有能力解决魔骨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了,不是么?”叶朔挥手架住魔骨的一发攻击,才侧过头向罗帝星回击道,“要是你只想跟它慢慢磨,把自己会的灵技使一个遍来证明你的博学,那还是省省吧,我没时间看你表演。” 罗帝星直要被他气出了真火。一个墨凉城不够,现在就连叶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也敢对自己夹枪带棒,他看上去真的很和善?狠狠将魔骨的又一发爪击架开,顺手再甩上几个灵力光球,正在他认真琢磨着是否先宰了叶朔比较好时,墨凉城忽然开口了。 “没关系的。”墨凉城语气平静,“既然恩人兄弟想打,那让他打个痛快,也同样是在报恩啊。”说着话他稍一捏诀,一层淡蓝色的光幕缓缓扩展,同时将三人笼罩在内。 “灵力共享。施加了这层辅助之后,我们三个的灵力波动在短时间内会被默认为同一属性,也就是说一个人施放出的灵技,可以同时接受三个不在攻击范围内的人,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误伤了。” “哼,真是方便的技能。”罗帝星就算是真心称赞,嘴上也不会说得太痛快。“这样也好,总算是不用缚手缚脚了。” 亲身参与到这场战斗中,倒也让叶朔心中的感慨被刷新了一次又一次。之前他看到的只是罗帝星和墨凉城在斗嘴的间隙随手放几个技能,气氛被他们搅和得就跟闹着玩一样。 虽然魔骨的恐怖外表的确具有威慑,时不时掀起的地动山摇也能给人以巨大震撼,但对于从一开始就被隔绝在一边观战的叶朔,他就像是在观看着一场真实的投影,并没能形成多少紧张感。好比当初通过“心神搜魂术”,亲历卓逸王回忆中的亡国场面,那时的感受大抵如此。 而如今他与魔骨直面相迎,一层层死亡的绝望沉沉压迫而来,面对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他们三人的奋力苦战,就和企图撼树的蚍蜉没多大区别。同时,构成魔骨周身的骨头其实是相当坚硬,罗帝星和墨凉城那种随手打崩几块碎骨的场面,根本就是天才所营造出的假象。 一般的攻击是无法对它造成伤害的,只有真正强大的灵技才可以将它的骨节击毁。叶朔先前得以一击功成,是在魔骨的面部曾经由内到外的炸开过一发死灵光束,头颅又经过五昧真火持续煅烧,以及接受黄泉雷罚的正面冲击,多重叠加之下,鼻梁处的骨节本已变得脆弱不堪。 再加上叶朔既是在此战中首次出手,自是想取得一点成绩,直接将灵力提到最高,同时采用了最霸道的一种冲撞方式,而这样的战略自然是不能持久的。此时攻击凌厉的他,也是真的感到了吃力。反倒是另外两人都相当忌讳的魔气,对叶朔而言倒是没什么影响。 除此之外,队友之间的配合也成了首要难题。那“灵力共享”确实是一种相当方便的技能,但它可以将灵力属性同化,却不能将同伴之间的默契也同化。 从刚才开始,他们三个人不要说是通力协作了,反而一直就是在互相拖累,互相妨碍,有时叶朔施放出的一道灵技,会和墨凉城施放的灵技刚好撞在一起,还没等击中魔骨,已经各自朝两侧弹开。 同时由于站在中间,他和罗帝星的冲突则是显得更为剧烈,两人的心好像从来不能往一块想,当魔骨巨大的蹄爪袭来时,要么是两个人同时抢着去挡,要么就是各自都在等着对方出手,最后是谁也没有行动,直到蹄爪压到眼前,才手忙脚乱的匆匆去补救。 如果从个体实力说来,他们三个其实都是当之无愧的精英强者,如果有足够的时间,甚至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独自解决魔骨的能力。然而当他们暂时组合到了一起,这份整体实力反而是大打折扣,此中差距也着实令人唏嘘。 这一切的不利因素,都让叶朔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憋闷。从幻境中出来后,也许是还没有完全从先前那烽火连天的战场中走出来,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在渴望着一场战斗,渴望重回那种尽情的挥洒自我,来犯者皆死的猖狂快意中。不必去考虑那些将他束缚已久的礼义道德,只需要跟随着心的脚步,因为我是邪帝……邪帝是注定将要君临这灵界大陆的——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很快,但他的思维又是出奇的冷静。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嗜血的欲望,但它却是一点都不陌生,仿佛这原本就是植根于他的骨子里,流动在他的血液里,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何况,那个幻境中的自己,曾经是那么强大,就好像自己前些时候经常在做的那个梦一样……举世我独尊,一念众生灭,如果是幻境中的自己现在站在这里,面对这样的怪物,或许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它粉身碎骨了,还何必在这里苦苦挣扎? 因为我是邪帝啊!只因为我是邪帝…… 不对!我不是邪帝!叶朔的双眼猛然发直,不知何时充斥在他双眸中的丝丝黑气也在悄然散去。 为什么会这样?是幻境的后遗症么?为什么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向邪帝靠拢?现在的我,不是我熟知的自己,可是真实的我又在哪里呢?还是有什么东西占据了我的身体?这到底是…… 当叶朔还在费力的理清思绪之时,罗帝星早已是忍无可忍,之前那魔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就好像是在畏惧着什么。具体缘由他也不想深究,只顾着加紧追击。 但叶朔却是忽然在旁边发起了呆,攻击到了眼前也不知道挡,罗帝星还顾念着那个“救命之恩”,只得先回过身给他解围。而机会稍纵即逝,等他这边处理完了,魔骨已经重新开始张牙舞爪了。罗帝星简直气炸了肺,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眼看着这两人又开始争吵起来,墨凉城不由暗暗扶额:“唉,这次失算了。”手中捏个印诀,指尖浮现出一粒光珠,接着提起手臂大刀阔斧的朝着魔骨连劈三下,虽是凌空虚指,但魔骨周身那白森森的骨头却是当真发生了变化。 在每一根骨节表面,缓缓浮现出了一条条由灵力构建起的流动脉络,并且,对应着不同的身体部位,所呈现出的颜色也是各不相同。 左侧的前爪和脚爪呈红色,正中的头颅和胸腹部位呈黄色,右侧的前爪和脚爪则是呈蓝色。同时,这三处明显的结构刚好是与三人的所在方位相对应。 “每人负责一块区域,红色的我来负责,黄色的交给你,”冲叶朔一点头,“蓝色的交给你,”冲罗帝星一挑眉,“这样可以了吧?” “这个……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叶朔下意识的点头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墨凉城手中幻化出一轮小型剑阵,朝着红色区域随意一推,那奋力挣扎的右蹄爪在长剑的不断切割下,看上去就像是流淌出了大片真实的鲜血。 “我只是用灵魂力量同时笼罩住了它的全身——这也不算什么,反正我一直在这样做——然后用灵力给它虚构出了颜色属性,再通过灵力共享,把同样的数据分享给你们。这是我以前无意中研究出来的小技能,没什么大用,但是现在用在这里我觉得还挺合适。” “所以,说得简单一点的话,”叶朔努力的理清着思绪,“就是你想象出来的东西,通过灵力共享,现在让我们也都能看到了?” “真是这样?那我现在在想什么,难道你们也都能看得见?”叶朔这“通俗易懂”的话一出口,倒是罗帝星先不乐意了。一边挥动长戟将袭到眼前的钩爪狠狠震偏,似乎就算是眼前这魔骨,也比不上脑中想法都被人看光给他带来的反感更大。 墨凉城手中光珠连射,牢牢锁定着魔骨大幅度张开的前爪中,最为突出的第三根利骨。直到最前端的骨节“啪”的一声爆裂,才淡淡道:“哪有那么厉害啊,我不是都说过了么,需要用灵力虚构出特定的数据,也就是说只有你想被看到的东西,其他人才能看得到。还有问题么?” 他手中的光束片刻不停,不顾抛洒在前的粒粒碎骨,转眼又覆盖上了正在急剧收缩的后半段骨节。 在他们三人开始“各打各的”之后,不必再费力去考虑配合,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的最强战力,反而形成了一种最恰当的配合。当那三柄出鞘利剑开始绽放光芒之时,战局几乎是形成了一边倒,即使是强大的魔骨也只剩下被压着打的份。同时由于这初步的胜利,三人间的士气更是节节攀升。 昔日的魔骨,也曾是灵界大陆上雄踞一方的千年古魔,虽然如今肉身尽腐,辉煌不再,但它的记忆中却依然铭刻着那一份身为霸主的骄傲。古魔之威,绝不容人侵犯! 天地在陷入一阵极致的寂静后,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动荡。魔骨微微后仰起头,随着它周身涌动的魔气缓缓自脚下输出,此前那片原本是黑暗深渊的地面忽然蹿出了大量的木桩,犹如平地起高山,四面八方的朝着三人冲撞而来。 那木桩虽然来势汹汹,但对三人而言也还不值一提。叶朔脚踏太虚游龙步,在木桩乱舞间几如闲庭信步般悠闲。罗帝星和墨凉城同样拥有着师门独传的身法秘术,三人各展神通,一时连那狂暴的木桩也为之失色,整片天空好似都成了他们一展所学的专场。 重重木桩遮蔽后,那魔骨蓄势已足,猛地张开大嘴,口中喷出一圈圈如有实质的黑色音波。这在外界虽然并无任何噪声嘈杂,但掠过三人周身,却是实实在在的震荡在了身体内部。 仅是几个瞬息时间,几人已经感到肺腑剧震,心脏也似乎在被一段无形细丝来回切割,阵阵烦恶欲呕。 259.第259章 吞噬魔气 罗帝星第一个做出反应,挥手抛出一只古铜色小钟。初时只有指甲盖大小,迎风就涨,转眼已是大如南瓜。钟口朝外,将袭来的音波尽数吸收。罗帝星双手抱肩,悠然立在古钟之后,但他此时神色冷峻,全不比外表所示的轻闲。 毕竟,这魔骨没有任何痛觉,只要身上还有一块完整骨头,它就可以继续活动,大可以放心跟他们耗。但他们几个人的灵力却是耗不起,像刚才的“黄泉雷罚”,他就已经不敢再轻易施展了。再这么拖下去,谁知道还得打到什么时候? 叶朔注意到了罗帝星的举动,暗暗感慨这些精英弟子的底蕴就是深厚,随便执行个任务也能随身带着这么多法器。虽说他进入天澜秘境后也算收获不小,但新近到手的几件宝物,“星宿罗经仪”主探测,“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主进攻,倒也并没有合适用在这里的。 不过,在跨越凌空索桥时,亲手创造空间裂缝的经验,在此时倒也给了叶朔不小的启发。既然空间裂缝的原理,就是将两个原本并不相连的空间接通起来,那么,若是将眼前空间内的攻击,创造通道转移到另一个空间中,似乎也是办得到的吧…… 叶朔思索片刻,抬手在身前一挥,一道半米来长的黑色缝隙悄然在空中浮现。空间裂缝本就自带一种吞吸之力,又经叶朔着意引导,魔骨放出的音波不仅是无法跨越雷池,就连辐散而来的波形也有了几分异样的扭曲,似乎是受到吞吸的影响,连最深处的震源也被打乱了频率。 如果说叶朔和罗帝星的手段已经足够令人赞叹,墨凉城的应对方式就更是引人称奇。在最初的一轮音波扫荡后,他竟是就在原地缓缓闭上了双眼,随着时间推移,在他的脚下缓缓漾开了一片涟漪,虚虚实实,仿佛他此时所踩之处就是一池静水。 接着,这层透明波纹缓缓升腾,自最外侧一圈而始,逆时针在他身前席卷而开,优雅如莲花初绽,移动轨迹状似无心,方位却是刚好与对面的黑色音波反向碰撞。 那透明波纹还颇为神奇,初看是浅浅淡淡,与世无争,但那来势汹汹的黑色音波却是无法将它逼退丝毫。犹如徒有满腔力气却击在了空处。 并且,在两者相互碰撞之时,黑色音波之上的色泽就在迅速减淡,由黑到灰,再由灰到白,没过多久,那层白色也已经完全消退到了透明,似乎与那一层透明波纹原本就是一体。 而经过转化之后的黑色音波,对于其后与之接触的音波一样有同化之效,随着转化音波的数量增多,同化的速率也在大幅度增加。那一圈圈滚滚迫人的黑色音波,很快就如同被推倒的骨牌,一路流畅的尽数还原成了透明。 透明音波逆向灌入魔骨口中,那一层冲击之意却是不曾稍减。魔骨中了自己的攻击,虽然它没有意识,但那份驱使它行动的本能,也必然是在音波中受到了侵蚀,它的动作变得迟钝,头颅略微下垂,并有些明显的东摇西摆,就如同一个醉酒之人,漫无目的,浑浑噩噩的状态。 “好机会!”罗帝星见状,也顾不得三人正在合作了,争强好胜的念头再次全涌了出来。长笑一声,迅速跃近魔骨身前,印诀翻飞间,疾如电闪。 “墨凉城,看来这一次我要领先你了!”话音刚落,罗帝星周身的灵力波动已是呈几何倍数暴涨,刺目的白光包裹着他的身形轮廓,外缘被强大的气流撕扯得飘飘拂拂,上可通天下可贯地,宛如真神降世。 “五色,星之极,剑指诸天,灭孤芒!” 随着他的咏唱,在他身前逐渐浮现出了五种不同属性的灵元素,呈圆盘方位排列,上端一轮曜日,五灵属火;下方一弯钩月,五灵属水;左侧一环太极图,五灵属木;右侧一柄剑形标记,五灵属土;当中是一圈闪耀的五芒星,五灵属风。当五系元素全部归位之时,从每一种元素中都射出了一道夺目的光束,在魔骨胸前交汇于一点,而由这一点又很快蔓延出大量血芒,瞬间遍布魔骨周身。 当血芒轨迹已经完全与魔骨重合时,一柄黄金色剑形虚影缓缓自魔骨体内浮现,照破万法,虽是顷刻即逝,那强大的灵压却是依然力盖山河,昭显出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 也就在这一刻,魔骨周身的那些血芒似乎都活了起来,横切数斩,仿佛有千万把刀同时在它身上劈砍,红芒贯日,无止无休,让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浑身暴血的刺猬。 虽然已经无血可流,但在攻击中四面飞洒的碎骨,以及正在以可见速度被削断的两只前爪,也足以体现出这一招的强绝威力。 终于,当血芒的攻击临近尾声时,剩余的血芒再度一轮翻搅,掀起了一场回山倒海的大爆炸,魔骨的身影已经完全被隐没在了滚滚硝烟中,单论合击威力,遍及之广,甚至连墨凉城此前的“死灵光束”也有所不及。 “哼,成功了么?”罗帝星凝目注视着厚重的烟尘。纵然他恨不得把眼睛都瞪出来,但聚气级修灵者的视力实在有限,他的目光始终无法穿透烟幕半点。 但即使看不见,他对自己的攻击却也相当有信心。这乃是破月派的绝学,当初即使是以他的资质,也是苦苦修炼了一个月才完全掌握。 这一招毋庸置疑,威力极其强大,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决战杀手锏。当然,没有任何的灵技可以完全逆天,许多的弊端也就相应而生。 比如施展后大耗灵力,几乎是立刻就会进入虚弱期。再加上前期的蓄势时间相当长,必须在敌人静止不动时才能完成锁定,一旦被敌人中途避开,招式的效果也就发挥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除非已经把对方打得重伤不起,或是通过特殊的束缚秘法来拖延时间,但激战中真要将敌人困住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也因此,罗帝星见到魔骨被自己的攻击反射,动作陷入短暂的僵滞后,立刻就果断的抓住了这次机会,他要以这一招决胜负! 虽然缺陷众多,但是只要能够完全击中敌人,罗帝星自信,没有人可以在这番攻击下幸存,连魔骨也不例外!它会将敌人的生机毁灭到一丝不存为止! 硝烟之中,忽然但见两道红光一闪! 在三人眼前,扑扑啦啦的飞出了大群蝙蝠。比之凌空索桥前的一战,这两路蝙蝠似乎更像两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有时是群起合围,有时是分散阻截,有攻有守,倒也闹得三人一时措手不及。 那魔骨逐渐清晰起来的眼眶,已不再如前时一般空空洞洞,反而是犹如两道深邃的洞穴,红光乍现,其中仍在源源不断的朝外输送着蝙蝠。 但是它的身体,却已经在先前那一击下变得残破不堪,两只前臂已经齐肩断去,周身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除了还有几根白骨勉强支撑外,几乎是成了个一碰就散的空架子。 左侧膝盖部位也是断骨支离,但由于它的腿部在此前并未受过多少创损,这样的伤势还不足以令它直接废去一足。尾巴只剩下了半截,右侧头骨直接塌下半边,虽然还未能将魔骨完全毁灭,但总体说来,这样的攻击效果已是相当可观。 然而,罗帝星的脸色却是瞬间变得相当难看。无论如何,魔骨现在还能活动,这对他们来说就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而他也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寄予厚望的必杀灵技,竟然就只取得了这样半吊子的结果! “喂,只打左边就好了。”当这两路蝙蝠忽然短暂的汇成一线时,墨凉城忽然转头向罗帝星示意道。 “哼,凭什么!”罗帝星先前就已经被这两路蝙蝠的配合弄得够心烦了,此时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一网打尽的机会,哪里还会把墨凉城的话放在心上。从储物戒指中摸出一把丹药,看也不看就直接塞进口中,借着短暂涌起的灵力,迅速召出兵器。 “流星断!” 星河贯空,洒落满眼倾城色,风流雾散,云卷香销,却只留下了一地浮华。 “就凭右边的是佯攻啊笨蛋。”在左边的蝙蝠被一扫而空,右边的蝙蝠却像早有准备般迅速朝外侧绕开,划了个半圆绕到罗帝星后方突击时,墨凉城才慢悠悠的补充道。 “……该死!”罗帝星余光也注意到了后脑的威胁,但他方才一招余势已竭,此时根本就没办法临时将兵器转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沉沉一片阴云朝自己压了过来,尖锐的利爪充塞了整个眼瞳。 千钧一发之际,叶朔忽然闪电般的回身,一手风一手火,双掌齐出。蝙蝠群先被风元素吸近身前,自动撞上等待在前方的火元素,顷刻间就被焚烧成了一片灰烬,这场景倒像是专程排着队来送死的。 而在这两团元素分别消散后,半空中才飘飘悠悠的坠下一片碎羽,似乎是为这场收割划下了一个休止符。 “不需要结印,就可以直接召唤五灵元素为己所用么?而且,他还能同时操纵两种元素……”墨凉城注视着叶朔,在心中对他的实力进行着快速剖析。显然,他心里对这位“恩人兄弟”的评价和重视,都是再次悄然提高了几分。 在三人被蝙蝠群短暂拖住时,魔骨周身的魔气忽然变得格外浓郁,同时仍在大量释放。在魔气的环绕中,魔骨身体上碎裂的骨茬也渐渐有了重新生长的迹象。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但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它仍然可以重新回到巅峰状态。 看样子,这自动喷薄出的魔气,似乎是在魔骨受到的打击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时,所自动启发的一种修复机制。 魔气不仅覆盖了魔骨周身,同时还在继续朝外侧扩张。叶朔等三人纵然迅速后撤,仍是被爆发的魔气追了上来。魔气正在侵蚀他们的防护罩,天地间尽是一片粘稠的黑紫色。 “我说,这样下去很不妙啊。”墨凉城以手加额,遮挡着受到魔气压迫,已经隐约有些睁不开的眼睛,“此消彼长,现在魔气这么强大,我们自身的灵力运转都会受到压制,而且……”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另外两人也足可领会。一般而言,天地四气通常都会保持在一种平衡状态,这也给了灵界大陆上不同种族的生物以生存空间。但是当某一块区域内,某种元素成分过于浓郁时,就会阻碍其余灵粒子的流通,这也与“领域”的原理相似。 而当魔气占据压倒性地位时,依赖于灵气修炼的人类修灵者们的战斗力,就将会被大幅度的削弱,同时,他们也无法再从空气中吸收灵气补足自身,这样下去,就算敌人不动手,他们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叶朔也同样处在魔气的压迫中,但他此刻的神情却是相当平静。看了罗帝星和墨凉城如临大敌的表现,不知怎的,他却是感到了一种深深的不以为然。 魔气,对他们也许是毒药,但是对自己而言,不仅无害,反而还是难得的美味。当初在玄阴洞中,吸收穿山石兽遗留下的妖气时,所产生的那种期待感仿佛又回来了。而且就连他的身体深处,也在隐隐的燃烧着一种渴望…… 遵从着心中的声音,叶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看上去似乎还有几分乐在其中。而那些四面散溢的魔气,也正在缓缓的朝着他的周身聚拢…… 由于魔气被叶朔所吸收,附近的魔气不再那么浓郁了,其他人也渐渐地能看清楚四周。 罗帝星和墨凉城的视野刚刚恢复清晰,两人就同时注意到叶朔正在吸收魔气,当下都是一副“他在自杀”的眼神投了过去。 罗帝星:“这小子是疯了么?” 墨凉城:“恩人兄弟你不要这么想不开啊……” 当然,现在的叶朔是没有工夫理会他们的。他正沉浸在吸收魔气所带来的快感中,他的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如饥似渴的吞吸着,就像一条鱼儿回到了水中。在他体内,仿佛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缺口,只能通过魔气来填满。只是,不够,这里的魔气还太少,他还需要更多的…… 260.第260章 夺食者 原本由于幻境的后遗症,曾一度枯竭的灵魂力量在魔气的滋润中,也在渐渐的恢复充盈,这种畅快与舒适感,甚至比他平常引灵气淬体时,来得更为的强烈与迅速。仿佛他的气息天生就是与魔气更为相融,仿佛他这具身体早已在魔气中千锤百炼过一般…… 终于,叶朔结束了吞吸。当他消耗的力量被魔气充分补足时,那魔骨的气息却是当场萎靡了一大截。虽然在它还没有被完全毁灭之前,魔气就依然可以再生,但如今光是用来支撑骨架的活动,就已经是在透支它所剩不多的魔气了,再要为自己疗伤,就完全是痴心妄想。 此消彼长,在敌我双方的状态调转过来后,也一样适用! “呃,恩人兄弟你现在还好么?”在叶朔毫不费力的包揽了全场关注后,直过了好一会儿,墨凉城才讪讪问道。 叶朔依然没有回答。在灵魂力量恢复后,他再次有了一种掌控全局的酣畅,同时对于如何对付魔骨,他也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考量。身形飘退开数尺,面朝着脚下的大片深渊,灵魂力量开始毫无保留的释放而出。 在他的召唤下,空气中游离的土元素开始大量聚集,自动结成沙粒,垒成土块,一层层的将地面填平,整副场景看起来,就像是把工人刨坑填土的过程加快了无数倍。 几个呼吸时间一过,这块土地就已经看不出曾经被炸毁过的样子了,即使仍有少许坑坑洼洼,那也只是叶朔无心在细节处多花心思,总的来说,这里在魔骨出现前是什么样,现在就基本上也是什么样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叶朔刚一将地面修复完整,墨凉城脑中就如同划过了一道闪电。他也抓住了最佳战机! “不好意思啊,罗帝星,看来这次是我赢了。” 无暇向叶朔解释,墨凉城身形瞬间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正对魔骨的地面上。抬手结印,印诀并不复杂,但诡异的是,此时在他的手掌前后,时空仿佛发生了短暂的错位,你分明只看到了他的一个动作,却会在脑中掠过他已经做了十个动作,只是首尾的手势刚好一样的错觉;你分明清楚的看到了他每一次的印诀变化,在记忆中却是一点都回想不起。 如果只是视觉的紊乱,那还属于将时间流速浓缩到极慢,又瞬间释放到极快的变化,对于精研时间法则,并具有相当造诣之人来说,还是可以做得到的。但能够令人见而不察,察而不识,则只能说明这套印诀是不被天地认可的,因此空间中有种无形的法则会自动将它屏蔽。 但是,屏蔽的仅仅是印诀本身,成形的灵技却不会受到影响,如此看来,天地法则倒也并非无所不能。 不被天地认可,禁咒么?叶朔微微皱起了眉头。当初在入门时的门派大赛上,安云也曾当众施展禁咒,那时大家是自顾不暇,自己也没有如何留意他的手势,但似乎也没有出现如此怪异的现象,难道墨凉城此时要施展的,是比当日的安云还强大的禁咒? 焚天派啊……叶朔的心里又升起了一种厌烦感。从那个焚天派的大弟子不断找茬,再到后来得知天魔化气散一事也是由他一手主导,叶朔对焚天派的印象就一直非常不好。 在几位门派长老日常的交谈中,说的也都是焚天派掌门虚无极野心勃勃,整日筹划着侵吞六门。在这个门派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底线的存在,什么阴谋诡计,邪术禁咒,他们都是可以玩得出来的。 自己最初在梦魇之域见到墨凉城,他想的仅仅只是“不能见死不救”;在幻境中亲眼目睹了他的所思所想,对他难免升起了几分唏嘘,其后三人共同对付魔骨,他又成了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在这一系列事件之下,一时倒也忽略了他的身份。 但是在看到他这个疑似禁咒的灵技时,叶朔重新感慨起了“焚天派到底是焚天派”。现在固然是为了对付魔骨,但谁能保证,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他就一定不会使用禁咒? 对于禁咒,叶朔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但在楚天遥的长期灌输之下,原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只是他实在很讨厌焚天派,也许只有当“禁咒”和“焚天派”联系在一起时,才会让他连禁咒也一道看不惯了。 叶朔的这一套想法,墨凉城统统不知,而他的漫长印诀也在此时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双手猛然扣紧,抬起的眼眸中,划过了一丝凌厉的寒光。 “无间之门,开!” 在魔骨的背后,空间震荡,一扇巨大的血门悄然浮现,阴森鬼气遮天蔽日,通体黑雾缭绕,外侧是阎罗小鬼,内部是血海深渊,时而还能听到几声凄惨的鬼哭。沉沉压迫感扑面而来,一眼看去,倒真像是一道连接阴阳的黄泉之界。 那无间之门刚一开启,当中便是爆发出一股强大吸力,即使是庞然大物般的魔骨,在它笼罩下也只如一只小蚂蚁,身子摇摇晃晃着,一步步的朝着血门的方向倒退。 似乎它也感受到了真切的死亡威胁,毕竟不管在地下沉埋多少年,只要魔气不灭,它就依然可以借骨重生,然而一旦被吸进了那道门,等待着它的将会是灰飞烟灭,连最后一丝灵魂也完全在世间消散! 魔骨咆哮着,挣扎着,它不甘心,它不要消失,它更不想被眼前这些渺小的人类所毁灭! 但是,无间之门的力量是霸绝一切的,尽管魔骨的两只脚爪在挣扎中,已经在地面上拖出了两道深长沟壑,但它却依然不可避免的正在被吸近血门。 依然悬浮在半空中的罗帝星和叶朔也感受到了这股绝强吸力,虽然由于灵力共享,他们并没有同样被吸进门中的危险,但这股吸力就如同平地卷起的一场狂风,也刮得他们有些站立不稳。扫了魔骨一眼,不情不愿的降落了下来,各自停在墨凉城身后两侧,而他们此时脸上的表情,则都是非常的微妙。 “‘无间之门’……这就和上次郭阳云操纵的十方杀傀,最后施展出的‘死噬之间’很相似啊?”叶朔再次产生了“这很焚天派”的想法,“所以,果然还是禁咒么?” 而叶朔这一脸嫌弃的神情,不知怎么就被一旁的罗帝星解读成了“有这么方便的技能怎么不早点使出来”,顿时不乐意了:“哼,你懂什么!这一招当然是要有足够把握的时候才能施展啊!否则一旦被敌人挣脱出去,施术者可是会受到反噬的! ……不过,无间之门,竟然还真的给他练成了啊……”最后这一句说得甚轻。在他看来,自己挤兑墨凉城,可以,其他人不配! 叶朔无心与他争辩。罗帝星的脑补能力他是领教过了,刚才自己根本就什么都没说,罗帝星会有此一驳,恐怕他才真正是那个在抱怨墨凉城施展太晚的人。 此时魔骨的后半只脚爪已经完全陷进了血门,几乎是在一瞬间,整截白骨就崩解成了无数的微粒,随后又悄无声息的化为虚无。似乎在那血门之中,有着什么腐蚀力极强的特殊物质,又或许,那就是法则的力量,是可以操纵事物从生到死,从有到无的绝对力量。 魔骨那甩动的半条尾巴早已经不见了,而此时它巨大的尾骨也正在逐渐被拉入血门,叶朔和罗帝星虽然心思各异,在这一刻却也都屏住了呼吸,看得目不转睛。 不管怎样,魔骨总还是他们共同的威胁,他们也都在期盼着这个把他们折腾得精疲力尽的敌人,可以早一刻被拉进无间之门,早一刻在他们眼前消失! 就在三人都以为胜利在望之际,在他们与魔骨相对的中间地面上,忽然突兀的炸开了一团蓝影,那蓝影直接翻卷成了一轮锋利的圆盘,一出手便是直接攻击双方,在平地上掀起了一场惊人的能量风暴。 以罗帝星现在的状态,早是强弩之末,当场震得气血翻涌,狼狈的跌退数步;墨凉城的灵力虽说稍胜一筹,但攻击被强行打断,仍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这三人中或许只有叶朔还行有余力,但状况未明之前,他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也跟着退开了几步。 因此当下所呈现出的一幕,便是蓝影一舞,同时将两方震退。而在她逼退魔骨时,也曾眼疾手快的挥出一条长鞭,牢牢将魔骨脚爪锁住,以免这一击反而将它推进了那扇巨大血门。 虽说这也是她多虑,对于这种可以实时操控的灵技,有一个最大的限制就是必须持续不断的注入灵力,且中途绝对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在她攻击施术者的那一刻,就等于是切断了修灵者与灵技之间的那一层灵魂联系。 无间之门已经完全消失了,必杀一击功亏一篑,而那位始作俑者则是轻盈的一个倒纵,已经闪身跃到了魔骨颈后,抬手握住一根白骨,狠狠扭动,似乎是想直接将它扯下来。 “魔骨,是我的!” 此时那团蓝影也终于现出了正身,原来是一个穿一身冰蓝色衣裳的少女。她拥有着最完美的容颜,眉目五官,无不精致绝伦,宛如一尊冰雕的艺术品。但她眼中那长年盘绕不散的冰冷和杀机,却也令观者退避三舍,不敢轻生亵渎之念。 “冰封女王?”罗帝星和墨凉城不认得,叶朔对这个少女却绝不陌生,脱口发出了一声惊呼。这莫不正是当初在海鬼王疆域中,屡次与自己发生冲突的四大护法之一,冰封女王颜雪影? 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也就是天霄阁不为人知的另一个女儿,颜雪梦的姐姐。 当初海鬼王覆灭后,颜雪影同样身受重伤,颜雪梦向众人告辞后,连跟自己叙旧都来不及,就匆匆带着姐姐返回天霄阁了。邑西国位于临海边陲,天霄阁则是坐落于大陆中心最繁华之地,叶朔虽未亲见,却也知路途遥远,这短短数月,是根本来不及往返的,也就是说,她们必然是在半路上就分开了。 以颜雪梦对姐姐的感情,绝不会在中途将她弃于不顾,也就是说,是她的心结还没有打开,执意要走,而以她的实力,颜雪梦根本就拦不住。 对于这个残忍嗜血,作风与罗帝星如出一辙的冰封女王,叶朔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她想不想回天霄阁,那都是她的事,但如今叶朔担心的却是颜雪梦。那个除了治愈之术,实力平平的女孩,即使有着姐妹之亲,但颜雪影是否会对她痛下杀手? 那少女果然就是颜雪影。叶朔的猜想也大致不错,她在中途与颜雪梦分开后,仍是独自行走在“变强”和“复仇”的道路上。其后辗转得知天澜秘境开启,而梦魇之域中沉睡着一具强大的魔骨,如果能将它周身魔气炼化吸收,对于自己的修为必然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 不单魔气,乃至魔骨身上的每一块骨头也都是宝,其中蕴含着大量的死能,这些都是堪比灵丹妙药一般的强大能量,当她完全炼化成功之时,她的实力将会比在生前的魔骨更为强大! 吸收魔气和死能的弊端,颜雪影很早就听说过。这会把自己变得半人半鬼,而且吸收了一次之后就必须不断吸收,等到死能在体内累积到足够程度后,连整个的生理结构都会发生变化,那时就再也没有办法重新变回人类了,这是一条堕落之路。 但是,当时的颜雪影只是稍一犹豫就下定了决心,堕落又如何?即使堕落成了最肮脏的魔鬼,她也一定要凌驾于众人之上,她要俯视着那群天霄阁的长辈,让他们为昔日对她的漠视后悔;而不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回去向他们乞讨同情! 何况,天霄阁一向自诩为光明正义,是世间至善的集中之地,如今天霄阁却出了一个堕落成魔的女儿,岂不正是对他们最大的讽刺和打击? 261.第261章 灭魔骨 进入天澜秘境后,颜雪影沿途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在这片人人为争宝打得头破血流的土地上,就算她不杀人,也同样会有别人来杀她。这些人相互之间是如何勾心斗角她管不着,但她最不能容忍的,是那些见她一个孤身女流之辈,便以为软弱可欺,将歪脑筋打到她身上来的人,他们眼里充斥的是和那些天霄阁长辈一样的轻蔑! 而且,在那些眼光中,还有着一些更不堪的东西……只能说刚好跟她撞到一路的,是自己时运不济。 其后来到梦魇之域,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当时正值叶朔三人刚刚突破幻境,梦魇之神也因此元气大损之际,双方剑拔弩张,谁也没工夫来理会她。而其后梦魇之神粉骨碎身,那三人也同样遭受着幻境后遗症之苦,竟然连她隐藏在暗处的灵力波动也丝毫未曾察觉。 颜雪影躲在草丛之中,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叶朔,这个一手挫败海鬼王势力,令自己落到现在无家可归的仇人,她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取了他的性命。 但颜雪影也并非卤莽之人,论实力,她自认还不是叶朔的对手,再者若是在这里纠缠起来,破坏了自己炼化魔骨的计划,那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 也因此,她按耐下了性子,静静的等待着三人离开,同时在心里默默盘算,待到自己功力大成之日,新账旧账再一起算! 不曾想到,叶朔此行的目标是天澜花,而天澜花又正是镇压着魔骨的封印,叶朔强取天澜花的行动唤醒了魔骨,颜雪影看在眼里,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原先也不知该如何引出魔骨,叶朔误打误撞,倒是给她省去了一个关键步骤;忧的是她担心这几人下手没轻没重,万一彻底将魔骨摧毁了,又或是有人同样对魔骨产生了企图,那他们之间就免不了要有一战了。 不过在战局渐渐胶着后,颜雪影反而放下心来,他们几个确实了得,但魔骨也不是吃素的,双方竟是斗了个势均力敌,如此一来,自己只需要等到他们战到两败俱伤,再出手抢夺战果即可。 一边看着,颜雪影也不时感慨着魔骨的强大,那简直就是令人心醉的力量,看来当初提供消息的那人真的没有骗自己,而她,也无比渴望着尽早将这样的力量完全据为己有。 再回到当前的时间点上,魔骨烦躁的咆哮着,狠狠一甩头,颜雪影立足不稳,竟是当场被震得直跌了出去。半空中几次强提灵力,勉强减缓了下坠之势,最后单手一撑地面,一个鹞子翻身又飞窜回来,牢牢攀住了魔骨的手臂关节处,手中幻化出一把冰锥,对着骨节的连接处用力切了下去。 在一声尖锐的摩擦音中,魔骨勉强被她切出一条划痕的骨节上,忽然喷发出一股浓郁的死能。颜雪影大喜,当场便要吸收。 然而她的手掌与死能刚一接触,就像是碰到了某种腐蚀性极强的物质一般,强烈的剧痛令她当场就收回了手,那扑面而来的魔气也熏得她头昏眼花。这一疏忽,又被魔骨狠狠震飞了出去。 “那个女人身上,好重的死气啊。”罗帝星一直在一旁抱肩默观,此时冷着脸评价道。 死气与死能不同,是更类似于杀气、邪气一类,在主观上较为虚无缥缈一些的东西。但是一个人若是手上沾过的人命太多,身上自然而然便会带着种死气。它可以令人没来由的感到心悸,甚至可以吓哭襁褓里的小娃娃,如同雾霾时干燥的空气,让附近的人感到浑身都不舒服。 也有人说,这是被他们杀死的那些人冤魂不散,时时刻刻都盘绕在他们身边。这种说法或许稍显无稽,但至少也说明了,死气之说,历来有之。 墨凉城别过头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一次次被甩落,又一次次重新扑上的颜雪影,淡淡道:“原来你还能感觉到啊。我一直觉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颜雪影又一次狠狠的被甩在了他们身前的地面上,精致的脸蛋上已经沾满了尘土,看起来很是狼狈。之前她虽然也有好几次成功提炼出了魔气,但半空中的状态让她根本无法借力,有时不用魔骨攻击,她自己先会一个倒栽葱摔下来。 同时通过反复的实验,她也终于确定了,只要能够对魔骨造成伤势,在魔骨体内便会释放出一定的魔气来进行修复,这正是一种极为岌岌可危的状态,却也是一种她最可利用的状态。稍一沉思,便是双手迅速结印。 “紫晶斩,裂天地!” 一道十字形紫光瞬间扩大,以撕天裂地之势向魔骨切斩而去。 当条条沟壑状的裂痕开始在魔骨身上纵横开来时,一股股浓郁的魔气,夹杂着暗绿色的死能,也是相继从这些伤口中喷发蔓延。 此时的魔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漏了气的毒源,而这些毒气似乎也放弃了继续修补这具千疮百孔的骨架,在裂缝处略微逗留片刻后,又开始漫无目的的朝外扩张。 这一次的魔气太过庞大,如此下去,势必再演魔焰临身之祸,叶朔等三人正准备设法应对时,站在他们前方的颜雪影忽然再度跨前几步,高昂起头,大张开双臂,毫无保留的迎接着魔气的洗礼。 说来也奇,本是四面流窜的魔气一经过了她面前,竟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纷纷呈一线朝着她的体内汇聚。原本已经漫过她身侧的死能,也会再度被拉扯而回,继续朝着那一个唯一的目标贯入。 被她这一搅和,后方那三人的危机倒是自动解了。同时这一次不知怎的,那些魔气已经不会再对她产生如前时的腐蚀效果,反而是轻而易举的就注入了她的体内,再沿着灵气流转,稳步被输送到四肢百骸。 在三人的关注下,她身上的灵力波动也在不断暴涨,方才缠斗魔骨中所消耗的灵力,在得到魔气的补足后,仅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甚至,这样的增长还有持续的趋势。 “所以,这是又出现了一个怪胎么?”罗帝星皱了皱眉,一面没好气的向身侧瞥了一眼。有了叶朔鲸吞牛饮的吸收魔气、完事以后还活蹦乱跳的先例在前,他觉得接下来看到什么,都不会再让他太吃惊了。 不过,事况似乎并不如他们所想。 前一刻还是神色自如的颜雪影,手脚忽然便是剧烈抽搐起来,连她的身体都开始出现了不自然的变形。一条条青筋在她额角爆开,逐渐的,这种现象又扩展到了她脸上的每一寸皮肤。就好像那张美丽的脸蛋只是一层皮,你可以清晰的看到皮下每条血管的流动。 又过了一会儿,连这些变化也看不到了,因为她的整张脸已经变得半青半紫,就像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青面女鬼。如果此时有人从正面见了她,一定会被她此时这副极度扭曲的狰狞面容吓得魂飞魄散。 但是,此时的颜雪影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相貌的美丑了。那些魔气和死能不断的扩充着她的经脉,它们想要改造她,可是她没有如同魔兽那样坚韧的经脉,她很痛苦,她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爆体而亡。 整个胸肺腑脏都是一阵火烧火燎,能感受到自己的器官正在逐一腐烂;血液正在血管中疯狂奔涌,随时都有可能来一场倾倒而下的大血雨;灵力一涨再涨,早已超过了以她眼前修为所能掌握的极限,那些残余的能量便在她的体内大肆激突,似乎想找个地方一起宣泄出来。 时而如烈火炙烤,时而如冰冻三尺……她吸收的魔气已经太多了,她无法将它们从体内驱除,她也无法主动停止吸收,那些魔气依然在不断的灌进来,它们很快就会彻底的占据这具身体,那时,作为容器的自己不知是会被毁掉,还是会和这些魔气融为一体…… 颜雪影的眼前阵阵昏黑,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直面死亡,她开始感到了恐惧,她不甘心,但是,她却无法向任何一个人求助。 此时在这里的,不是敌人就是陌生人,又有谁会来理会她的死活呢?虽然极力的想要维持清醒,但那如狂涛骇浪般的痛苦再度翻卷而上,暴雨打沉了小舟,毫不费力的就将她淹没了…… 当颜雪影最后的一丝神智也即将涣散之际,一道灵力忽然顺着她的背心通入,沿着她体内的灵脉分布,游走一圈,同时也是将她本已萎靡到了极致的灵力重新点燃,依序导引,在丹田中暂时凝聚成了一团旋转的“灵核”。 而以灵核为基,灵气的操纵也会变得简便,将疯狂扫荡的魔气巧妙包裹,或是将潜伏在血液里的死能安静剥离,逆行运转,一丝一缕的将这些负面能量驱出体外。 这突来的支援,对颜雪影无异雪中送炭。虽然在她内心中,还隐约有着一丝抗拒,不愿将这得来不易的魔气主动舍弃,但是,这更是她的身体在哀嚎,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粉碎,也让她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如果再不依法运功,她真的会被魔气生生腐蚀至死。 因此即使再不情愿,她依然是老老实实的沿着体内已经被开辟出的周转通道,用灵气再三洗涤着经过魔气摧残的经脉。几息一过,但见道道紫气从她头顶喷薄而出,随着魔气的逐步外泄,她的面部也稍稍恢复了几分正常的色泽。 墨凉城在忽然出手救下颜雪影后,又初步为她示范出了自疗流程,见她已经融会贯通,这才反手击出一掌,将她轻飘飘的推了出去。在半空中旋转几个圈子,稳稳的落到地面,盘膝而坐。 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加之灵气的运行也是一刻比一刻大好,显然要保住性命已是毫无问题,运气好的话,只要再多加调息几日,连实力也不会下降多少。但是至于今后的修炼会不会存在后遗症,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如何了。 墨凉城并没有在颜雪影身上耽搁太多时间,随手给她施加过一层灵力护罩后,就重新抬起头面对着魔骨,眼里掠过了一丝厌倦。 “已经到这一步了,夜长梦多,还是尽快解决吧。” 说完这句话,他独自走到了队列最前。 “禁魔领域,开!” 以他平抬起的一拳为圆心,整条手臂为半径,一团暗紫色的球形薄膜瞬间结成,体积还在不断扩大,转眼已经将魔骨的整个身子,以及后方叶朔与罗帝星的所在地也一并笼罩在内。 禁魔领域之下,魔气不存! 战局在这一刻已经完全逆转! 也许外人还看不出来,但身处其中的叶朔对这片空间的感应却是相当明显。当他散开神识查探时,空气中的确是连任何一丝魔气粒子都找不出来了。 同样的一招,当初在破月派恶斗十方杀傀时,韩娣月也曾经施展过,只是,她的操纵非常勉强。毕竟这一招是强逆四气运转,等若与天地相争,对身体和灵脉所造成的负荷都将会相当之大。 但如今在墨凉城手中施展出来,却是驾轻就熟,看来这些精英弟子的实力,果然是比普通弟子强过了不知几个档次,也难怪他们走在外面,一个个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了。 那一边罗帝星手中已经闪耀起一团烈芒,猛然一拳轰出:“魂元灭!” 叶朔也不再迟疑,瞬间召唤出两团元素,朝着当中一扣:“风雪冰天!” 在禁魔领域的限制下,魔骨的周身都好像被一条条看不见的锁链缠绕,看得出它仍想艰难的挪动身形,一切却都只是徒劳。终于,魔骨那一向空洞的眼眶中仿佛也透出了几分人性化的恐惧,那两道必杀一击瞬间划破长空,同时在它的胸前炸开。 这一次,魔骨彻底的溃败了。不再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只是无以计数的裂痕瞬间遍布了它的每一寸骨节,大量的魔气从它体内溢散,又被领域内的特殊环境迅速过滤。而魔骨不知何时,已经粉碎成了一地的骨块。 失去魔气的加持,那些碎骨很快就受到了岁月的侵蚀,按照它们该有的命运,一转眼就被风干成了寸寸沙粒,四散一空。 262.第262章 禁咒秘闻 在墨凉城将禁魔领域收起后,叶朔略一皱眉。其实刚才处于领域中心时,他也同样隐隐感到了一丝不适感,那是一种无端的窒闷,就像是身边的氧气突然减少一般。如果在这样的状态下与人战斗,他是必然会受到压制的。 但“领域”这种东西,他也见识过不止一回了,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叶朔也就暂时认为是自己大战过一场的正常消耗,何况决胜在即,也没有时间给他深想。 但如今墨凉城一收起了领域,他所有的不适感却又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要说问题不是出在领域,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这是为何?压制魔物的领域为何对他也会产生压制?他又不是魔物! 不过,自打从幻境世界中出来后,叶朔的头脑就一直处在一种奇异的冷静状态。从前他看待身边的一切,都是带了满腔的热情和好奇,如果有不明白的问题,就算是跟自己较劲,也非要搞懂不可。 但是这一刻的他,对世间众象竟然有了种“爱怎样就怎样”的超脱感,他会觉得,这些琐事不值得浪费自己的时间。想不通那就不想了,既然那是墨凉城的领域,或许就是他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看来他对自己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戒心。也是,焚天派的人又会有什么好东西。 身边的能量波动依然处在一种紊乱状态,叶朔略微偏过头,打量着那持续被吞吐于灵魔二气交界处的颜雪影。对于她的生死,叶朔没有任何挂怀,只是颜雪梦的下落却还得着落在她身上,也只能怀着满腔不耐守在她身边,一面问墨凉城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墨凉城正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小葫芦药酒,拔开瓶塞,听到叶朔的问话,也随着瞟了颜雪影一眼,应道:“她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将魔气完全驱除,再静坐调息一下,待会你们想怎么叙旧都成,沉住气啊。”说着将葫芦凑到嘴边,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大口。 叶朔听他这颇有几分暧昧的说法,显然是误会了自己和颜雪影的关系,不过这也不足为道。正过了身,刚要向他询问禁咒一事,就被他此刻这副潇洒灌酒的姿势震得一愣。 记忆之中,仿佛也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他仰头灌酒,优雅与狂放并重,慵懒的坐姿,遮不去一身贵气;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每盘只动一筷,最后还要大模大样的抱怨第一酒楼不过如此,而那个人是…… 叶朔眼中的焦距霎时凝成一线。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墨凉城,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眼熟,但他又的确是从未见过这位盛名卓著的天才,再加上服饰打扮都是完全不同,也就归结于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想来,“原来你就是上次那个在定峰酒楼里挥金如土,一个人点了三百多道菜的败家子!” 墨凉城嘴角一阵抽搐:“挥金如土的败家子……原来我在恩人兄弟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啊……”也不顾罗帝星在一旁的冷嘲热讽:“哦,你竟然还在定峰酒楼里一个人点过三百多道菜?怎么也不说叫上我一起?”仅是面上僵硬了片刻,就转向叶朔苦笑道:“就算是吧。你才看出来啊?” 叶朔沉默而缓慢的点了一个头。他也不想去跟自己的记忆力较劲了,这甚至不是想不起来,是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墨凉城竟然是酒楼少年,叶朔觉得如果将来再有人告诉他,那个一年到头都提着一把胡琴的说书摊老板,其实就是邑西国的国主,他一定也不会太难接受了。 如果是平时的叶朔,亲手戳破了这么一个大秘密,一定会忍不住绕着墨凉城大惊小怪一番,但如今,内心中那一股莫名盘踞的冰冷,也赋予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镇定。 随着这一个头的点下,也算是不声不响的就将这份吃惊消化了下去。转而询问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你刚才用的灵技,像是无间之门,还有死灵光束那些,是禁咒么?” 墨凉城听他这样直白的询问,也是略微一怔,想了想才回答道:“禁咒是谈不上了。……不过,应该可以算是‘小禁咒’吧。” “小禁咒?那是什么?”叶朔早有墨凉城会直接否认的准备,但他忽然扯出这么一个“小禁咒”的概念,还是听得叶朔一头雾水。难道禁咒也分大小么? 墨凉城叹了口气,似乎是看出叶朔对这一层确实知识稀缺,短暂的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从头说起:“其实,现在灵界大陆上通称的‘禁咒’,都是远古时期的一位大能者传下来的。威力非常强大,据说足有毁天灭地之能。 但是这么高级的灵技也不是所有人都驾驭得了的,以通天境为限,在此之下的修灵者若是勉强施展,身体往往抵受不住天地煞气的反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 对于通天境以上的强者,吸收天地煞气不会再出现性命之险,而他们也可以真正发挥出禁咒的一部分威力了。虽然还远远比不上那位大能者,但要在弹指间将一个大型国家夷为平地,也是易如反掌的。 而且禁咒的确是不为天地所认可,施展禁咒过后,在半个月之内,周边地域一定会遭遇天灾。像是什么洪涝啊,地震啊,旱灾啊,那些在禁咒中侥幸活下来的人,在紧接着的天灾中往往又会死掉一大批。 总体说来,就是这么一种与人有损,与己无益的东西,所以灵界大陆上所有的国家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在整个大陆范围内,一律禁止任何人使用禁咒——对了,‘被禁绝的咒法’,禁咒这个名称也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如有违犯,那是会被丢进大牢里去的。 呃,不过,”墨凉城见了叶朔这一副难得专注的神情,大概是会错了意,又主动将口风一转,“定天山脉这个地方,基本上是天高皇帝远的,如果只是想修炼着玩玩,自己低调一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禁咒的话题似乎也引起了罗帝星的兴趣,在一旁默听许久,此时冷笑接口道:“禁咒的强大毋庸置疑。别看那些国主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担心一旦发生战争,会有邻国的修灵者使用禁咒来对付自己的国家,到时候可是上多少军队都不够死的。 一个国主会怕,每一个国主都会怕,没有什么东西,比共同的利益更能迅速统一口径了,所以他们的共识才会达成的那么快,将使用禁咒的修灵者视为公敌,一旦出现,举国灭杀。 如果在大型战争中,国主放纵本国修灵者违规,这个国家也同样会成为整片大陆的公敌,周边国家有义务立即参与剿灭。在这样的协定立下之后,他们才终于觉得高枕无忧了。 不过禁咒,作为这天地间至极的武学巅峰,就算上头压得再严,底下照样有着无数的修灵者前仆后继。有些人虚荣心太盛,侥幸看到了禁咒的一点残篇,自以为已经领悟到家了,就会模仿着禁咒的套路,自己也同样创造出一套灵技。 可笑他们为了表达跟禁咒比肩,竟还像模像样的自封出了什么‘小禁咒’的称号。但是说白了,他们模仿的就是个四不像,要跟寻常灵技比,或许是强大了不少,但是比起真正的禁咒,要说云泥之别都是太抬举了他们! 为什么所谓的‘小禁咒’没能引起那些统治者的重视,就是因为威力太弱,根本就连被禁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看来,罗帝星同样是禁咒的狂热爱好者,因此对于“小禁咒”这有些堪称狗尾续貂的行为,一直是抱了极大的不满。在意气风发的驳斥过一通之后,看到墨凉城投向自己,有些微妙的眼神,忽然心里一紧。 再怎么说,墨凉城现在用的这些灵技,都是虚无极传授给他的。自己否定了他,同样也是在否定虚无极,特别是现在还当着叶朔这个外人…… 想到这里,罗帝星就像是担心虚无极有顺风耳一般,忽然极其生硬的改口道:“……不过,像是无间之门这样的,在‘小禁咒’里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毕竟是,已经有了初步沟通天地能量的资格。随着将来操纵者的境界提升,就算是真正的禁咒,嗯,那个,威力大概也是不会相差太远的。”这番违心话说得他一阵咬牙切齿。 “原来,禁咒有那么强大啊,难怪楚师兄会那么向往了——”叶朔并没把罗帝星最后的那几句话放在心上,他此时满脑子都是在禁咒的威压下,那一片光怪陆离的全新世界。 拥有至极强大的力量,成为盖世强者,这原本是所有人的梦想,然而当一个人当真达到了这个高度,却会在一片嫉妒声中被推到众矢之的,这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那位传下禁咒的远古大能者也不知怎样了,是已经陨落,还是不愿以一人独对天下,最终选择了销声匿迹? 不过叶朔自问,如果巅峰之路注定是一条荆棘之路,他也愿意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举世皆敌又如何?只要拥有着霸绝天下的实力,早晚都可以收获到真正的臣服。 幻境中的一切再度在脑中浮现,蛰伏在心中的冰冷感又一次蠢蠢欲动,有种压制已久的欲望似乎正在破土而出。 禁咒,果然是梦想的殿堂。灵界大陆上老老少少的修灵者,凡是心中有一个强者梦的,只怕有一大半都在憧憬着禁咒。区别只在于,有没有真正跨进那一道自认强者的门槛。 “但是,禁咒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强大么?”叶朔在将自己类比为大能者,享受过一阵短暂而奇异的满足感后,忽然对两人的说法抱了一丝疑问。他可不想盲目崇拜到了最后,发现自己崇拜的只是一个假象。 仔细想来,如果随手创造出的灵技都足以毁天灭地,那位大能者的实力一定更加强大,堪称是这片天地间的绝对主宰,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任由自己的心血被后人践踏?在所有国主为此事达成共识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曾站出来反对? 如果他无法以一人独对天下,那他创造的灵技,多半也谈不上什么真正拥有毁天灭地之威。 再说,这还要追溯到上古时期,说不定禁咒只是在当时,修灵体系还没有完全形成的土壤下,被一众修灵者过度的妖魔化了,再加上国主的统一禁令,自是引起了后世人的无限好奇。 于是在一代代添油加醋的传言中,流传到今日的版本已经是严重的名过其实。说不定远古的禁咒放到今天,也就只是一招普普通通的灵技而已。 “而且,我在门派大赛上曾经见过同门师兄施展禁咒!虽然的确是比同阶灵技要强大一些,但是也没有你们说得那么恐怖吧?当时还是我阻止了他啊……”叶朔不知不觉,已经把心里的疑问随口说了出来。却不知罗帝星和墨凉城在一旁已经听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罗帝星:“……参加个门派大赛竟然都能碰上有人施展禁咒,该说他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墨凉城:“……不,重点是他竟然还阻止了那个施术者!” 罗帝星:“……那个一定是最三流的修灵者。说不定他用的禁咒都是冒牌的!对,一定是!” 远在玄天派的安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辜的成为了三人的话靶。而当下墨凉城为了缓解气氛,主动说起了另一个传言:“你见过的禁咒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即便是真,受施术者的实力所限,想必也根本就没有发挥出禁咒的真正威力。 其实远古时期的人也并不是那么听风就是雨,别把人家想象得太笨了,如果你想了解禁咒,回去以后我倒是有很多典籍可以借给你,许多记载都是有事实依据的,威力绝对可考。 而且就是由于它那种颠覆一切的强大,根本就不像是人类有能力创造出来的,所以还有一种比较流行的说法是,传下这套咒法的其实是神。 这个传说也让一部分的禁咒爱好者很来劲,他们到处叫嚣着,擅自禁绝神明的赐予,可是会招来天罚的。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信,所以一直到现在,那些修行禁咒的还是只能偷偷摸摸的。” 263.第263章 敢与天争 又是一个神迹传说啊……叶朔这一来忍不住更是嗤之以鼻。这些远古时期的人民,就是遇到一点什么事都喜欢往神身上靠,但他们只是知识所限,到了今日,仍有人对那些所谓“神迹”深信不疑,才让叶朔觉得是真正的愚昧。 想到这里,不无讽刺的道:“我当初在溪临山谷也听说过一个神仙的故事,不过据说那位神仙是把各地受到压迫的半人半魔聚集起来,教导他们要自立自强,与人为善,可以说是非常爱好和平。 但是这位传下禁咒的神呢,我就算不说他邪恶,至少也一定是很喜欢打架吧?照你们的说法,难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位神,有好也有坏么?” 叶朔这稀奇古怪的问题,问得墨凉城还真是一阵尴尬。眼皮也显得有些疲倦的半耷了下去,拍了拍叶朔的肩,淡淡的道:“安心吧,反正不管是好神还是坏神,都不会来管我们这些蝼蚁的,所以我们想怎么折腾都行。”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反而是激起了叶朔满腔血气。自比蝼蚁?就算那只是一种自嘲的说法,叶朔也知道,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看扁的感觉!非常不喜欢!也就是在这种极度的愤懑之下,他对“神”的概念忽然有了另一种理解。 如果真的对神全面否定,那么邪世帝尊呢?邪世帝尊的力量又可以用任何一种现有的知识去解释么? 而且,这个传说和那些逐渐被湮没的神迹传说不同,邪帝是被所有修灵者广泛认可的,虽然他们的态度各不相同,有人觊觎着这份力量,有人恐惧,也有人世代以驱魔卫道为己任,但不管怎么说,它都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在幻境中亲身体验过邪帝力量的叶朔更是确信无疑。 那么,那些被远古人民尊称为“神”的存在,代表的会不会同样也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呢?而拥有着这份力量的,不管他是修灵者,是异族,还是某种未知生物,至少,或许它也同样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不知道,这份力量究竟又有多么强大呢?自己在幻境之中,化身邪帝之时的那份力量,与这些真正的“神”相比,又是如何?恐怕也是不遑多让吧? “我一定要得到神的认可!”叶朔猛然昂起头,眼里是一种烧灼到甚至有些疯狂的坚定,“通天境不行那就涅槃境,涅槃境不行那就超越涅槃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站在他们的面前,让那些神明也不能忽视我!” 叶朔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也许是这些天地间至极强大的力量,给了他一种追逐的目标;也或许是墨凉城那一句话触到了他的忌讳,仿佛一位曾经最伟大的君王,即使轮回了百世,千世,在他的血液里,依然流淌着最高贵的威严,让他不能容忍任何的屈居人下。 而且,这一刻的叶朔,真的有一种自己绝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强烈自信,也许,那是幻境中的体验带给他的自信,也许,那是与生俱来的自信。 好神?坏神?不管你们是谁,都等着我吧,我们将来一定会见面的。如果你们只是修灵者,我一定会超越你们。即使你们真的是神,你们是造物主,是这片天地间的法则,我也一定会得到你们的认可!我发誓! 在旁人眼中,这一刻喊着要神认可的叶朔,或许比先前被他暗中鄙夷过的,“那些在今日依然信仰神迹的人”,看上去都要更加的愚昧。不仅如此,这更是极端的自大,狂妄! 墨凉城和罗帝星听着叶朔这番“志气过剩”的宣言,都已经尴尬得一脸黑线。最后还是墨凉城讪讪的挤出一句:“恩人兄弟你真是有志气……”但听上去也是明显的言不由衷。 不过,对于他们相不相信,叶朔也不以为意。在奔涌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后,他也立刻就注意到了身边的一点变化:“既然已经醒了,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灵力涌动缓缓平息,此时在颜雪影的身上,吸收魔气带来的后遗症已经完全平息,她的容貌再次恢复了如同雪地霜花般的绝美,而同样恢复的,还有着她那一成不变的冰冷。 此时略微抬起视线,目光如冷电般在三人面上扫过,当定格在叶朔身上时,眼中不再是纯粹的漠然,而是充斥着一种深深的恨意。 “没有什么可说。我没求你们救我,自然也不会道谢。我没有恩人,今日之后,仇人也依旧是仇人!” “喂,我说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一向也是唯我独尊惯了的罗帝星立时火冒三丈,“你刚才忽然冲出来搅局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我们以德报怨救了你,你就是这种态度?这么不稀罕被别人救,你怎么不自己再去死一次?” 颜雪影毫不退让:“刚才阁下除了在一旁冷嘲热讽,似乎就没有做过一件实事。现在就算当真要向我索还人情,那也没有你什么事吧?”一边说着,已经在尝试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但或许是魔气在她体内的疯狂冲撞,对她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才起身到半途,腿弯忽然一软,整个人也再次朝外侧一跌。 墨凉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一条胳膊,颜雪影在重心稍稳后,一甩手便是狠狠将他推开,瞪着他的眼神同样包含着难言的怨毒,丝毫不因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有半点缓解。 墨凉城随意拂了拂衣袖,也就侧过视线,平淡的迎接上了颜雪影的恨意。 像这样的对视,在相持两人的眼中往往能碰撞出无数碎小火花,就像一道道奔涌的电流,那简直是一种精神上的较量,连旁观者也能感受到战意的不断升温,然而此刻的这里,所展现出的却是一副完全不同的场面。 如果说颜雪影眼中放射出的是一排排冰刃,那墨凉城眼中就是一片无边的淡漠。既有海洋般的宽广包容,又有黑洞般的深邃虚无,无论你有再多的怒气和恨意,他都会全盘接收,并且在一瞬间被那片虚无同化,全然无法进入他的内心深处,更不能对他的心绪造成任何影响。 而在你释放出的感情被他逐渐消耗殆尽时,你会突然感到自己很愚蠢,犹如是在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一般。 罗帝星和墨凉城打过多少次交道,在他一次次怒意滔天之时,最终照样会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对于初次尝试的颜雪影,溃败的自是更加迅速,很快就主动调开了视线。 墨凉城这时才开口道:“干什么一副我坏了你好事的样子?那魔骨是你的祖先?” 颜雪影一听这话,刚刚被压制下一寸的怒意顿时又蹿起一尺:“没错!我不怪你怪谁?要不是你无端多事,我现在早就已经炼化了魔骨!我的实力也可以突飞猛进,杀你们三个易如反掌!”她此时的言论,也该算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最真实的写照了。 墨凉城略一点头,淡淡道:“是么?但不知到时是你炼化了魔骨呢,还是魔骨炼化了你?把自己变成一个人事不知的怪物,永久被隔绝在人群之外,这样的变强难道就真是你想要的?” 颜雪影狠狠一咬牙:“不错,我一定要变强,就算是堕落成魔我也一定要变强!你阻止得了我一次,也阻止不了我第二次,只要再有机会,我一定还会……” 幼年起就极度缺失亲情的颜雪影,而后又遭遇到了残忍冷酷的海鬼王,在她极度偏执的内心中,这些不幸的遭遇也被成倍扩大,导致了她现在的心态已经扭曲得近乎病态。 她喜欢让自己活在痛苦之中,更喜欢把自己的痛苦活给别人看,再让这些看客,尤其是天霄阁的家人们,为她这样的自甘堕落扼腕叹息,“洒一把同情泪”,而她却会尽情嘲笑着这些人的丑态,背转过身,在一片的指指点点声中,朝着那一条不归路继续走下去。 最后的结局,无论是光辉荣耀的巅峰,还是华丽盛大的毁灭,她都会觉得,自己的报复已经取得了成功。 让关心着自己的人痛苦,这就是她如今的唯一享受,只要墨凉城对她稍稍表露出一点“你何苦如此”的怜悯,她仍会有千百句的自嘲之词予以回击。 只是她想错了。墨凉城对她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根本就漠不关心,才听她说到一半,嘴角忽然就缓缓掀起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堕落成魔?要是光凭堕落就能成魔,现在魔大概早就满地跳了。小姐,你要是真能成魔,我也恭喜你,但你以为魔是那么好当的?你现在的自信从何而来?就凭这个戒指么?”说着一把提起颜雪影一只手腕。 而叶朔和罗帝星也是此时才注意到,她的手上还戴着一个银质黑石的戒指,之前不察时倒也没觉得,此时当那戒指的墨玉晶钻朝自己扫来时,便是一阵阴冷的邪气沉沉压到,这一点潜在威压对三人虽是毫无影响,但也免不了稍许心情烦躁。 颜雪影见众人都是受了这戒指的震慑,倒也颇为得意,带了几分炫耀的道:“看傻了么?这可是我当初在黑市上,花了一笔重金才得到的宝物。它可以改善魔气和死能对人体的不兼容性,就算是人类,佩戴上这个戒指,也可以畅通无阻的吸收天地四气! 还忘了说,那个人还告诉我,魔气对人体的改变,其实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也就是说,并不是沾到一点魔气就会迅速魔化,而是需要达到某一个临界值。仅仅通过吸收天地间游离的魔气,这实在是太慢了,最好的方法是直接从其他魔物身上强行吸取! 但是吸收那些小魔小怪,也得等上很久才能储满临界点,眼前倒是有一个大好的机会,也就是埋在天澜秘境,梦魇之域下的魔骨,它在生前曾是千年古魔,死后魔气也依然不曾消散,如果我能将它身上的魔气和死能完全炼化吸收,我也就可以迅速的化身为魔! 而且就算是在魔族中,那些低等魔兽也全部都得仰视我!这就是我要走的路,可是你把我的计划全都破坏了!如果我成功了,你们现在已经是三个死人了。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在救我,你救的是你们自己!记住这一点!” 墨凉城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在她话音一落立刻接口道:“所以,我来帮你总结一下,你只是买了个戒指,就免费得到了这么一大通珍贵的情报。于是信仰人性本恶的你,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自己遇到的是个好心人,偏偏还是在黑市? 如果这个戒指的功能真有他们鼓吹得那么神奇,他们为什么自己不用?是他们不想成魔?但是能够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有谁不想呢?一个不想,两个不想,难道一百个人都不想? 但是你得承认,只要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想,这魔骨的情报都是绝对轮不到你,你说是不是?” 颜雪影听他句句入情入理,沉思中也不禁缓缓点头:“不错,这一节倒的确可疑,只是我当时也并没有多想……” 墨凉城一针见血:“你未必是没有多想,多半是觉得人家色迷心窍了吧?不过在我眼里,全天下的女人除了我娘,就都跟我家门前卖西瓜的大婶差不多,所以你可以放心听我说。” 也不顾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话犯了多少众怒,自顾自的接下去道:“魔气对人体的改造,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这没错。但是有关魔化的说法我要纠正你,人类沾到一点魔气,是会死,不是‘不会完全魔化’。 至于那个临界值,的确存在,但是你首先得有命活到那个时候才成,听上去很坑是不是? 哦,还有死能,死能对于一些修习特殊功法的职业者,比如死灵法师,倒是的确可以吸收,但是人家吸收也不是为了自己炼化,最主要还是拿来喂他手下养着的那群亡灵小鬼。很多人就是因为太孤陋寡闻,又太容易利欲熏心,才会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 264.第264章 玄冥妖戒 颜雪影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又抬起头看了看墨凉城,似乎在迅速的考虑应该相信谁。但是就算她已经逐渐的正在被说服,墨凉城那一副说教的态度仍是令她不满:“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难道就不会是你孤陋寡闻么?你不知道的事情,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墨凉城这一回倒是很快的承认了:“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当然不代表一定不存在。但是我更清楚,不存在的东西就是不存在,不可能因为你的强烈渴望就从天上掉下来。” 当颜雪影还在消化着这段绕口令时,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踱着方步在她身周缓慢绕起了圈子,叶朔和罗帝星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他竟是如此渊博。 “你以为,真的会有那么好的事情么?这个戒指,我不知道当时那位好心人有没有对你说起它的名字,它叫做玄冥妖戒,的确可以吸收魔气,但是别高兴得太早,仅仅就只是吸收而已,其中的狂暴性和腐蚀性依然存在,就像毒药不会因为被你吸收而变得无毒。 之前你无法吸收,是因为魔气与掌心相触时,那种强烈的刺痛感让你不得不立刻缩手,其实这就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啊,它让你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但是玄冥妖戒呢,它恰恰是越过了这一步。 我打个比方,如果说魔气是毒药,它就是那根贮存毒药的针管,把你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剧毒,一点点的输送进了你的身体里…… 你应该注意到了吧,当时的情况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就算你已经后悔了,你也没办法主动停止吸收了。然后魔气就会在你的体内大肆作乱,摧毁所有的器官,直到将灵魂也侵蚀一空。 那个时候,你就会成为一个被魔气填满的活死人了。像这种东西也就只有黑市上买得到,反正他们只管赚钱,才不会理其他人的死活。” 当初颜雪影忽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强行吸收魔气,从失败到成功,无人关注到其中的细微转变。 然而当魔气朝她大面积聚拢时,并不如叶朔吸收时那般“均匀”,流畅的对全身各个部位都来了一次洗涤。而颜雪影,魔气更多的是集中于她指尖一点,再由这一点被迅速扩散到全身,由于过程也只是眨眼间事,旁观者看不出也不足为奇。 但墨凉城对奇珍异宝的涉猎远超常人,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玄冥妖戒。事后在救起她时,一瞥眼也的确是见到她手上戴了这个戒指,这是大致可以确定了。 经过他这一番讲解,颜雪影的脸色阵青阵白,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心里的最后一分不甘还想让她再为自己找出几分佐证。 目光疯狂乱扫间,刚好看到了叶朔,这时她也顾不得两人的敌对关系了,指着叶朔失声叫道:“那他呢?他刚才的确是在吸收魔气的,我亲眼看到了!难道你还要告诉我他是魔兽么? 那……那就算这个戒指的确是像你说的不顶用,至少也说明,世上还有其他可以吸收魔气的道具啊!”一边说着,双眼也在叶朔身上一转再转,想找出他是否还戴了隐藏的配饰。 墨凉城叹了口气,似乎也觉得叶朔的存在,对他就是一个现成的打脸工具,干咳一声,道:“别找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的未解之谜。但是至于将魔气无害化吸收的道具,我可以给你担保,没有,至少是在目前的技术范围内,绝对没有!” 颜雪影目光中的戒备,此时正如坚冰消融一般缓缓退散,再看向墨凉城的目光已经只剩下了疑惑:“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在海鬼王那里也从来不曾听到过……” 一直在端着师长架子的墨凉城,听了她这句话,忽然就像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一般,双手同时枕在脑后,目光倨傲,侃侃而谈:“我怎么知道?我家的商行开遍了五湖四海!我从小就是翻着账本长大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 不仅是玄冥妖戒啊,我还知道你现在这条腰带叫做‘玄派’,其实就是一把软剑伪装成的。御敌时抖直了能当剑,抡圆了能当鞭;还有这个手镯,叫做‘碧水’,功能就跟储物戒指差不多,但是里面的空间大约是一个普通储物戒指的五十倍,还是个挺贵重的宝物,再比如……” “够了!”颜雪影冷着脸打断了他的如数家珍。无论如何,自己的装备被一个外人,尤其是还当着敌人的面详细介绍了遍,或许没有人会心情愉快。 瞪了那个令她出丑还险些送命的戒指一眼,只想把它脱下来扔得远远的,但她第一次竟没取下,只当是过于愤怒所致,然而当她一连尝试数遍,那戒指仍是如同长在了她的手上一般。 并且也不知是玄冥妖戒对她无礼行为的惩罚,还是心理作用作祟,她觉得那戒指好像忽然缩小了一圈,勒得她的手指都有些隐隐作痛。 “……”颜雪影不喜示弱于人,因此即使是陡然遭遇了这巨大变故,她也是一声没吭,只顾着自己默默发急。却不防墨凉城忽然窜了过来,盯着她的戒指仔细看了两眼,表情没显出一点意外,倒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果然没错。”墨凉城托着下巴,双眼仔细的凝视着那玄冥妖戒。此时它上方原本是很美丽的黑曜石,已经变得邪恶狰狞,好像是一只正在狞笑的眼睛。 “据说这玄冥妖戒一旦戴上,就会一直跟到主人死为止。而它的主人,原本是应该在刚刚死于魔气侵蚀的…… 黑市果然是够黑啊,他们不但为了钱要你的命,还要让你死后依然物有所值——如果你像我刚才说的,被魔气侵蚀,成了活死人之后,只要你还戴着这个戒指,他们就一定另有方法可以控制你,让你的尸体成为他们的‘阴尸魔兵’,继续隐藏在暗处为他们效命。一队打不死的魔兵军团啊,想想就知道有多可怕。 如果你运气好,在吸收魔气之前刚好想把戒指拿下来……但是有什么用呢,你会发现拿不下来,他们是铁了心非要你死不可!——嗯,这个‘你’只是泛称,不用自作多情——你现在连死后的卖身契都签给他们了,竟然还是花了重金才买下来的,我真是见识到了那叫什么‘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第一人了,佩服,实在佩服。” “你就不能别再说风凉话了么!”此时颜雪影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足能拧出水来。看墨凉城这副轻松的样子,显然他是知道解决方法的,但他却偏偏不说,莫非是在等着自己向他服软么? 在旁人而言,生死关头一句询问稀松平常,但对颜雪影偏是重如千斤,扭曲的自尊心已经牢牢封住了她的嘴巴,扼住了她的喉咙。 好在墨凉城似乎并没想看她的笑话,很快就做个双手下压的姿势:“抱歉,抱歉,我这人就是感慨多了点。你是想问解决方法么?别担心,正如万物相生相克,没什么东西是绝对无解的。 这个戒指之所以拿不下来,是因为在它上面盘踞着一种邪恶的诅咒力量,只要在神圣之水中稍作浸泡,就可以将诅咒化解,然后它就会变回一枚普通的戒指了。 据说这天澜秘境中有口天露泉,乃是汇集天地灵气而成,对这些邪气最有克制效果了。而且位置也不远,同样是在天香魔骨域这一带,你要是顺路的话,待会可以到那边瞧瞧。” 颜雪影眉峰微蹙,在心中将“天露泉”三字反复默念几遍,虽然她并未听过这传说中的“神圣之水”,但对方应该没有在这个时候欺骗她的必要。 相比之下,这份已经两次背了个正着,再也推拒不掉的人情债才是令她更加烦躁。她听到了自己疲惫的声音,那仿佛是从一个很遥远的空间中传来的:“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闻言,罗帝星也下意识的斜过视线。他实在是很想知道,一向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奉行到了极致的墨凉城,今日到底是什么促使他一再的来管这个陌生少女的闲事!到底是他在幻境中留下的后遗症?还是自己还沉浸在幻境中未醒? 墨凉城那长年淡漠如星空的双眸中,此时竟是难得的有了几分微光闪动,只是谁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我刚好正在日行一善;又或者,因为你是恩人兄弟的旧识;也或许是,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也可能是,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比其他人更了解生命的可贵。理由有很多,你随便挑一个顺耳的就好。” 在这几句玩笑话里究竟藏了多少真心,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罗帝星和颜雪影自然是不会懂的,只道他又是如寻常一般糊弄自己,唯有一叹而过。但是叶朔不同,作为同样亲历过他整个幻境的人,叶朔倒是非常能够理解他为何会对颜雪影特别关照。 起初,颜雪影那副孤傲冷漠的样子,多半是让他想到了墨孤城,而在其后的几句交流中,作为拥有相同经历的人,想必他看得出,颜雪影那副不惜一切也想变强的样子,同样是因为亲情的缺失,她的疯狂同样是出于想得到家人的认可,这自然也令他有了几分同病相怜。 所不同的是,墨凉城记忆中的家庭还是非常温暖的,父亲深爱着自己,所有的侍卫仆佣也都很喜欢自己,他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努力修炼,为的是挽回哥哥那一颗流离在外的心,不管再如何艰难,至少他还拥有着一片由亲情筑成的,最坚实的后盾。 而颜雪影呢?她被整个家庭所排斥,她才是流离在外,或者说,是被放逐在外的那一个,她的背后空无一人,如果她不能变强,那么她也就一无所有了。所以她才会变得那么冷漠尖锐,这些同样是她借以自保的工具,不管从任何一个方面说起来,颜雪影都要比自己更可怜。 刚刚从幻境中解脱的墨凉城,的确显得要比平时更脆弱易感些,所以他才会破天荒的对颜雪影说了这么多话,在帮助她的同时,也同样是在宣泄自己在幻境中所积压下来的情感,相当于是在完成一次自我救赎。 不过,再同情也是有个限度的,墨凉城还不会爱心泛滥到了去帮她解开家庭矛盾的地步,最多无非是现在刚好碰上了,就顺手帮衬一把,让她能活下去而已。 既然是利己利人,叶朔当然也没有意见。但眼看着这档子事已经告一段落,他才猛然想起,方才被这玄冥妖戒一搅和,自己竟然险些把正事忘了。连忙抢上前唤住了颜雪影:“等等!离开海鬼王领域之后,你不是应该跟颜雪梦一起回天霄阁的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颜雪影转视叶朔,此时她的脸上又笼罩起了一如既往的冰冷:“我怎么可能跟她一起回去。回去让族里那些老家伙们都知道,他们当年对我的论断没有错么!” 这么多年了,颜雪影只要一闭上眼睛,依然还能看到当年那些族中长辈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当他们注视着颜雪梦时,那种温和赞许的目光,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就会变成一种毫不掩饰的叹息和厌恶。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到过长辈们对她的议论,人前人后,甚至是根本不顾及她是否在场。 “唉,同样都是颜家的血脉,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是啊,都十岁了还学不会一套简单的灵遁术!当年雪梦可是三岁就学会了啊!” “罢了,罢了,树大有枯枝,就算是我天霄阁的子弟,也不能保他人人优秀,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成器的。咱们有雪梦也就足够了啊!何况这一代分家当中,可也有不少出色的后辈,像是霂霖啊,月缺啊,将来只要多加栽培,一定也是可以挑起大梁的。” “不错,接下来她们也大了,为了避免不好的影响,就不要让她再跟雪梦一起玩了。” 寒冷的冬夜,这些话却比砸碎在她心上的雪花更冷。 “是,我的资质的确是很一般,可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啊……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看到我的努力呢……” 曾经,她也是多么想得到他们的一次夸奖,希望能听到他们说,其实雪影也不错。 但是渐渐的,她学会了不再奢求。 如果现在跟着颜雪梦回天霄阁疗伤,她甚至能想象得到那些长辈们鄙夷的口气:“垃圾到底还是垃圾啊,在外面混不出头,最后又只能回天霄阁求庇护来了!” ——不要!她绝对不要! 265.第265章 临时组合 这时,叶朔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没有人关心你跟家里的那些矛盾!我只问你,颜雪梦怎样了?你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颜雪影身子剧烈一震,忽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讽刺。这些在她的记忆中,最深刻的痛苦,如今只换来一句“没有人关心”,倒也不错,自己一直都只是孤独的一个人,刚才竟然有一瞬间,她渴望能找到一个真正理解她的同伴,如今看来,她一定是疯了。 不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墨凉城不是,叶朔就更不是。他们只是看客,几时看得乏味了,随时可以选择终止。但是,他们却无法终止自己的人生悲剧。 然而,对她刺激最深的却还不是这一句,是叶朔接下来的那句“颜雪梦怎样了,你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不管她再怎么否认,她对颜雪梦始终还是有着一丝姐妹情。血浓于水,这是仇恨也消磨不了的羁绊。如果真的要杀颜雪梦,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说根本就不会让颜雪梦能活到认识叶朔的那一天! 可是她都没有下手,如今叶朔的问话,却是直接将她定位成了一个嗜杀成性的邪魔,她心灰意冷之下也不屑解释,反而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哼了一声,就势一点头,应道:“对,我杀了她,连尸体也丢到山沟里喂狼了!” 在叶朔还不及反应之前,进一步咄咄逼人道:“怎么了,你很关心她?那个丫头是你的情人?那外头那两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在我进来的时候,她们可是嘴里喊着你的名字,正打得不可开交呢。看样子,你是过得很快活啊? 在你跟她们恩恩爱爱的时候,你想过颜雪梦么?既然你只有在茶余饭后才能想到她,那你凭什么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分明就是你对她保护不周! 如果当初你跟她一起送我回天霄阁,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啊!但是你的事都比她重要,那还有什么可说?还是去检讨一下你自己吧,真正害死她的人根本就是你!” “外头那两个女人……?”叶朔脑中一片混乱,“难道是赫连凤和秋若蕊?她们打起来了……?你,回答我,你有没有对她们怎样?” 在这一刻,他的脑中已经各自浮现出了她们三人的尸体。虽然总觉得消息未必是真,仍是有种无法忍耐的愤怒迅速向上直蹿。 在这阵如同火山喷发的怒意中,他甚至已经有些无法保持理智,那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他愿意暂时交出身体的控制权,那么他就可以在一瞬间将这个凶手完全摧毁…… 颜雪影并没有意识到叶朔气息的变化,仍在逞着嘴上快意:“你说呢?既然是你的女人,你说我会对她们怎样?就算暂时杀不了你,难道还杀不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么!” 正当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时,墨凉城忽然横过半条胳膊搭在叶朔肩上,故意扳动着手指计数道:“一个,两个,三个,恩人兄弟你还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一边在他面前竖起个大拇指。 这句怪里怪气的称赞虽然让气氛陷入了一阵尴尬,毕竟也缓解了片刻前的杀机毕露。 同时墨凉城的突然介入,也是将叶朔本已攀升到顶点的杀意压了下去,而他也就借着这机会,继续以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说了下去: “我一直觉得,女人这种生物呢就像一面镜子,你对她笑她也会对你笑。我看这位姐姐也不像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如果你态度好一点问她,一定就可以得到不同的答案了。你说对吧?”最后一句是向颜雪影发问,在她回答之前,先仰起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颜雪影一记眼刀扫了过去:“谁是你姐姐!”不过墨凉城的话倒也令她感到几分有趣。毕竟在海鬼王领域多年,虽然贵为四大护法之一,但同僚间平日来往甚少,一点心思除了修炼,就全花在了勾心斗角上,像这种日常斗嘴的场面更是从来不会发生。 或许也只有沧海偶尔会逗自己开心,想到沧海,在他活着的时候自己没给过他一次好脸色,现在他却已经死得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在他死的那一刻,他在想些什么呢?会不会也曾是像自己刚才一样的绝望?可是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个人陪着他,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及时的拉他一把……想到这里,颜雪影一向冷漠的内心中,竟然是突兀的涌起了一股“惋惜”的情绪,那是为沧海的惋惜。 而这种莫名的伤感,也令她坚硬的棱角有了稍许软化,虽然面上仍是冷冷的撑着高傲,说出来的话却已经趋于和缓:“你们以为我就有那么闲?那个丫头的情敌,让她自己去解决,我没有兴趣代劳。” 这一句话无异于已是委婉的承认,这场谈话中的三个女主角,她一个都没杀。 墨凉城悄悄的舒了口气。如果颜雪影不肯就着台阶下,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毕竟,一边要做着和事老,一边还要若无其事的给双方留面子,这差事还真不是那么好办的。 逐渐冷静下来的叶朔,此时心里很有着几分后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好像自从离开幻境之后,自己的身体里就一直隐约存在着另一个意识。 那股意识与自己的性格截然相反,它是冷漠的,同时也是狂躁的,它有着自己所不曾具备的高傲和霸气,但是,这股意识竟然如此嗜血,这也让叶朔感到了恐惧。 从前不管他对一个人有再大怨气,都是绝对不会想到要去杀了对方的,但是在刚刚面对颜雪影的时候,那份杀机竟然旺盛到了让他压都压不住,让他感到,属于自我的意识也在向那股外来的意识靠拢。 这一次好在是有惊无险,叶朔最担心的是万一那股意识总把自己当成邪帝,等到下一次没人及时阻止的话,让他当真酿成了大错,那又该如何是好? 另一边,颜雪影向墨凉城微一点头:“那么,就此别过。”这已经是她对救命恩人礼敬的最大限度。 墨凉城笑了笑:“不是就此别过,应该说后会有期。反正咱们很快还会在天露泉再见面的。” 颜雪影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天露泉,我自己还是走得到的,不需要你们陪着我!” 墨凉城神情无辜:“我们也没说要陪着你啊。只是这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又有道是百川汇海,殊途同归,我们刚好也要去天露泉,行不行?只不过是顺路而已啊。” 颜雪影一声冷哼:“顺路?好啊,那我倒要请问,你们当中又没有人邪气缠身,去天露泉所为何来?” 墨凉城眼珠一转:“为了……当然是为了天澜花啊!”几步窜到叶朔身边,拽着他把天澜花翻了出来,一板一眼的向两人讲解道:“这天澜花呢,虽然是由碧落晶石构成的,但是它既然叫花,也就有花的特性,也就是需要浇水施肥。 这还得从碧落晶石说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它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矿石,保存的方法也比较特殊。之前它被埋在梦魇之域镇封魔骨,这里的特殊土壤恰好可以提供它必需的养料,保护它的矿物成分不会流失,也让它的光泽始终明亮如新。 现在你要把它带走,长时间得不到温养,里面的矿物是会渐渐挥发的,这样它的效果也就变差了。比如你现在盯着这朵花瓣看,它的颜色是不是比你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淡了很多?” 一通云里雾里的忽悠,直到叶朔也点头之后,又继续道:“所以说了,解决的方法就是拿一件容器,”掌心中已经出现了一个玻璃杯,郑重其事的交到叶朔手里:“到天露泉取一点神圣之水,然后把天澜花泡在里面,这样就可以保持住碧落晶石的新鲜度了。” 此时的叶朔和颜雪影都是一副“大哥你真的假的啊”的眼神看着墨凉城。 要说是真的吧,未免也巧合太甚;但要说是假的吧,偏偏他又说得那么煞有介事。叶朔本来想问问,既然这里的土壤就有温养效果,那为什么不能直接在这里抓一把土带走,但想反正他一定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理由,自己听也听不懂,问了也没多大意义。 好在天露泉的位置就在天澜秘境出口附近,要从梦魇之域过去,的确也算是顺路,在那里稍微耽搁个一时半刻,想来顾问的病情应该也不会有反复才对。想到这里,叶朔默默的对顾问说了一声抱歉,也就算是默许了下来。 不过等等……墨凉城刚刚说的是“我们”,难道他和罗帝星还想继续跟着自己?为了那个没还完的人情?——不要啊! 叶朔刚刚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墨凉城就拍了拍他的肩,道:“恩人兄弟,在你离开天澜秘境之前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一定会把你平安护送出去的。那些外来势力我不好说,但是在这定天山七大门派我还没怕过谁。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怎么就说定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啊!叶朔无语的看着他们。 在墨凉城单方面的宣布行程后,这里还有一个人比叶朔更激动。刚才在边上因为插不上话,一直沉默到现在的罗帝星一听就火了:“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咱们已经替他解决了魔骨,就算是报过救命之恩了,这还没完没了了?” 墨凉城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果你觉得你的命就跟那只丑陋的怪物等价的话,你可以自己走啊。” 叶朔本来还想着,如果罗帝星愿意先走一步也成,毕竟险地探索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路他又不是非得跟着墨凉城。但是在这句话之后,一切都泡汤了。看来自己也只能接受这个奇怪的组合了,好在只是到离开天澜秘境为止,他只能祈祷沿途这一路上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颜雪影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如果这几个人的确要去天露泉,她也没有理由让他们排到自己后面。至于自己,那玄冥妖戒自是早一刻拿下,也就早一刻省心,她更不想为了赌一口气,就白白排到他们后面。 情势所迫,即使是高傲的冰封女王也只能选择妥协,狠狠一甩头,一副“你们爱跟不跟”的架势,扬长而去。 叶朔垂头丧气的走在了第二个,而墨凉城被罗帝星拉了一把,两人一起落到了最后,很快就跟前方的梯队隔开了一段距离。 “刚才在幻境里,你到底看到什么了?”罗帝星思前想后,终于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虽然他明知道就算自己是墨凉城,也是绝不会把弱点自曝与人的,但是他已经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得无法忍耐了,哪怕是能套出一丁点情报也好。特别是连叶朔这个外人竟然也知道了,这就更是让他有种非知道不可的冲动。 墨凉城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我看到你变成了废物啊。” “……”罗帝星也不知道是墨凉城存心说来气他,还是自己的弱点当真就如此人尽皆知。但是这句话仿佛一下子就把他拉回了幻境中,墨凉城在比武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的说出“你就是个废物,你不配跟我交手”时的场面。 这也让他一阵的咬牙切齿:“在幻境里你就已经说过了!现在你竟然还要再说一遍!” 墨凉城不以为然:“幻境里的事也能作数?那我在幻境里看到你欠了我一千万灵石,你现在还给我啊?” …… 一行人就这样接连跨出了梦魇之域。 在接连经历了“天香(梦魇)”、“魔骨”的连番轰炸后,现在还要再算上这一个怪异的四人组合,叶朔原本以为,已经没什么事比这一系列的遭遇更不幸了。然而,事实很快就告诉他,他错了。 266.第266章 混乱的重逢 刚刚踏出梦魇之域,呈现在叶朔眼前的就是两个混乱的战团。他们各自占据着一块土地,打得难分难舍,激起的烟尘已经有半尺来高。 而且从表面看来,根本就看不出这是几个修灵者,他们完全就像是凡人的地痞一般,你一拳我一脚,互相扯头发,撕衣服,连抓带咬……场面混乱得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从各自的服饰看来——叶朔现在也只能凭服饰认人了——这两个战团一边是赫连凤和秋若蕊,一边是祈岚和那两个破月派弟子,韩娣月和付莫生。 要说这场混乱大战是如何爆发的,那说起来话就长了。 这还要从叶朔刚刚进入梦魇之域说起。当时秋若蕊成功拿到了幻心镜,对掌门布置下的任务终于有了交待,激动之余,想到罗帝星就在前方不远,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是危险,谁知道到时先等到的是叶朔还是那个煞星?于是托祈岚向叶朔转达谢意,就准备自己先行离开。 这时候赫连凤不乐意了,虽然之前四人同行时,她是巴不得秋若蕊早一刻在自己眼前消失,但是如今叶朔不在,万一等他回来不见了秋若蕊,会不会以为是自己没有容人之量,故意赶跑了他的红颜知己? 毕竟赫连凤别的不强,脑补能力最强,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和叶朔之间出现这样的误会。于是以“托人转达是诚意不足”为由,硬是把秋若蕊拖到了结界前,逼着她和自己一起等到叶朔出来。 原本一直负责打圆场的祈岚,此时正在为那对“无相碧琉翼”伤透脑筋,看到两人反正也没闹出什么大事,也就没心思多管了。 然而这一等就等出了小半个时辰,赫连凤左右无事,又绕着弯子来向秋若蕊打听她和叶朔认识的经过。秋若蕊本来就已经心如火焚,对赫连凤自然带了怨气,回话的态度也是愈发不耐。 这也更让赫连凤觉得,她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小姐脾气发作,已经带出了几句暗指秋若蕊是狐狸精的含沙射影。 秋若蕊不是听不出来,此前只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但现在她就为了这些无聊的争风吃醋,已经快要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剧烈的恐惧也催生出了极致的愤怒,脱口还了一句:“你这个母老虎,叶朔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这句话真如火上浇油,顿时将赫连凤所有压抑的怒气都炸了出来,“好啊,你这个狐狸精,你果然是想跟我抢叶朔!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一边就向秋若蕊扑了过去。秋若蕊也不甘示弱,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 祈岚这回慌了,手忙脚乱的就想上前劝架。但是两个愤怒的女人的战场是谁也插不进的,她们的怒火可以将方圆百里焚烧到寸草不生,这种气场自动形成了一层无形的结界,将身为局外人的祈岚牢牢的隔绝在外。 而他也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敢靠近这战团三尺之内,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自己先头破血流的摔出来,然后她们会继续踩在他的尸体上大战三百回合……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时在祈岚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酸的女声:“哎呦,这不是祈岚少爷嘛,当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不过你的背上怎么多出了一对翅膀呀?我都差点不敢认了,啧啧,不过这翅膀其实很衬你,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天鹅成了精呢——” 另一道男声也紧跟着响起:“哈哈,跟着祈岚少爷,就不愁没笑话看啊!我得赶紧把这个场景用玉简刻录下来,回去以后说不定还能在定天城卖出个好价钱!” 这两人正是先前被罗帝星甩下的破月派弟子,韩娣月和付莫生。虽然走得慢些,但他们也总算是赶到了梦魇之域前,刚好与先来不久的祈岚等人狭路相逢。 “你说什么!放下!放下!你敢拍!”愤怒的咆哮,也预示了新一轮战火的点燃。祈岚现在已经没心思去劝架了,他掉过头直扑向付莫生,疯狂的抢夺着他手里的玉简。 在祈岚心中,这两个人也绝对称得上“噩梦”级别的。只要一看到他们,就会想到那天在拍卖场的种种不堪。就算之前的“郭阳云”是打错了人,但是这两个人总没错了! 看到师弟处于劣势,韩娣月也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只是一眨眼,他们三人也已经撕扯成了一团。 这两处混乱的战局是由意志所起,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愤怒的意志还没有消失,他们甚至可以一直打到宇宙的尽头。也因此,叶朔在踏出梦魇之域时,看到的战场依然如火如荼。 不过,也就在他们四人分别从结界中现身时,那混战的五人倒是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继而齐刷刷的把目光调到了他们身上。 叶朔还没回过神来,一道飞扑过来的身影已经撞得他一个踉跄,那是赫连凤飞扑到了他的怀里,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柔软的身体仍在他的怀中不住起伏。 “叶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好担心你啊!” “呃……”叶朔一阵头大。如果是平时,自己还可以尝试着将她推开,但现在赫连凤的两条袖管,已经在刚才和秋若蕊的扭打中被双双撕下,两条玉臂无遮无掩的裸露了出来,这对于听多了民间故事,满脑子都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叶朔,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 好在还没等他烦恼多久,赫连凤就已经自动放开了他,但是,她此时的焦点转移方向,却让叶朔再次有了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啊,这个女人是谁!叶朔,你都已经有我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三心二意呢!”赫连凤指着一旁的颜雪影尖叫起来。 “哼。”颜雪影根本无心理会这场闹剧,冷哼了一声便自行从两人身侧绕开。 “你别走!给我把话说清楚!”赫连凤一把扯住颜雪影的衣袖。 颜雪影的双眸危险的眯了起来。袖袍狠狠一甩:“放手!”在她的手臂部位也同时掀起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赫连凤竟是直接被这股威压震得后退了几步。 四目互视间,赫连凤也在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杀意,那是和自己与秋若蕊的小打小闹不同,一旦再敢造次,她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向来刁蛮的赫连凤也感受到了恐惧,竟不敢再招惹颜雪影。默默向叶朔身边挨近了几步,满腹委屈。 果然,自己看上的男人是最优秀的。可是也正因为他的优秀,才会带来那么多的竞争对手……赫连凤心中正在思潮起伏,当初他离开拥封城的时候,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当机立断的追到了定天山脉。 不过是几个月的分别,自己和他重逢时,他身边就已经多了一个陌生少女秋若蕊。这一次更是只隔了短短几个时辰,他就已经跟另一个冰山美女手牵着手(来自赫连凤的脑补)的出现了。看来,自己真的不能太过懈怠,一定要十二个时辰都跟叶朔寸步不离才行。 来再多的情敌,我也不怕!我一定会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让叶朔知道,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一个!想到这里,赫连凤的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以一人独对天下”的豪情。 这边叶朔正被赫连凤缠得焦头烂额不提,再略过两个正为形象大关苦苦奋战的人——祈岚不想以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见师兄,已经在休战后迅速钻到草丛里整理仪容去了。 韩娣月更不想让她一心倾慕的罗师兄看到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于是也匆忙钻进了另一堆草丛里换衣服,还顺手拉上了付莫生给她打掩护——此时缓步迈出结界的罗帝星,视线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场中那唯一一个落单的身影上。稍一迟疑,就直接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潜夜派的人,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还堂而皇之的把险地的秘密透露给别人,看来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罗帝星的语调虽然平稳,每一个字句间潜藏的杀意却是透骨而出!视线略微向后一斜,将叶朔与秋若蕊同时收入眼中。本来他就很奇怪,叶朔为什么能那么轻易的找到天枢险地的位置,现在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出现,如果他还想不通是谁泄密的话,那这些年也真是算他白混了。 不过他也真是没想到,竟然就是有人这么不知死活,分明已经捡回了一条性命,竟然还敢多嘴多舌! 除了她之外,其他几个当时幸存的潜夜派弟子想必也脱不了关系,虽然他们现在不在这里,无所谓,到时候再一个个去揪出来就是。敢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的人,他自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是的……血罗刹大人,您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的……”秋若蕊搅扭着双手,已经委屈得要哭了出来,身子也是如同受惊的小鹿般不住瑟缩。明知道在险地多待一刻都是危险,到最后果然还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到底还是给他逮了个正着。 对于赫连凤这个亲手将自己推下深渊的罪魁祸首,再看看身旁正与她言谈甚欢(来自秋若蕊的脑补)的叶朔,秋若蕊觉得自己连叶朔都有些怨上了,她已经不想再依靠任何人了。 明知道对眼前这个人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秋若蕊仍是在做着徒劳的尝试,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澄清误会。 然而,罗帝星却是气势逼人,直接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打断道:“你不用解释!既然你记不住我的话,那就用你的命来赎罪吧!”此时他的右手已经覆盖起了一层血红色的粒子,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狰狞的血手,猛地掐向了秋若蕊的脖子! 就在秋若蕊已经绝望之时,意料之中的痛感却是迟迟没有降临。 阻止了罗帝星的却不是叶朔,而是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少年。 “别忘了你现在还在报恩哪,报恩。救命恩人就是上帝,上帝的朋友也是上帝,你现在这么喊打喊杀的是要逆天?”那少年如是说。 就是这么几句风轻云淡,秋若蕊根本听不懂的话,却是让罗帝星的面孔忽然一阵剧烈扭曲。接着就在一阵强烈的不情愿中收回了手,愤愤的掉头离开。而那少年对他这样的反应倒似是意料之中,眼神依旧是一片淡漠。 秋若蕊这时才来得及仔细打量他。其实能够出现在此地,又有本事三言两语间制住罗帝星的人,他的身份早已呼之欲出。那一身醒目的焚天派服饰,也不过是多添一分佐证而已。 秋若蕊在潜夜派中,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弟子,有朝一日与这位定天山脉堪称是最耀眼的人物面面相对,这一份由身份所带来的压迫感,令她一时间紧张得有些窒息。明知故问的试探道:“你莫非就是……?” 墨凉城很快的回答道:“所谓救命恩人就是上帝,你可以叫我上帝。” “……”秋若蕊嘴角一阵抽搐。看来这位天才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但是他似乎并不希望自己报出他的名字,明明他的身份在这里也不是秘密。秋若蕊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高手的低调,他们并不喜欢别人指着自己大惊小怪,既然这样,秋若蕊倒也识趣,只向他报以感激一笑,便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了。 只是……秋若蕊的目光忍不住再次投向了叶朔。刚才就算自己真的给罗帝星杀了,他的眼里会不会也仍然只有赫连凤,根本不会在乎她的死活呢?想到这里,秋若蕊的心里竟然第一次有了几分酸涩。 但其实这却是她冤枉叶朔了。刚才叶朔虽然被赫连凤缠得无法脱身,但一见到罗帝星走向秋若蕊,他的灵魂力量也是时刻锁定着他们。如果罗帝星真要对秋若蕊不利,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阻止。而之后墨凉城的动作,也不过是比他快了一步而已…… 267.第267章 隐匿暗中的“能者” 赫连凤见叶朔看得目不转睛,只道他是正在与秋若蕊眉目传情。一边费力的要将他的关注点转向自己,一边也少不了朝着那一边多看了几眼。 由于罗帝星的声音压得极低,双方又隔着一段距离,以赫连凤的功力,全然无法听清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是最后罗帝星却是直接转身离开,把秋若蕊安然无恙的留在了原地,这一来赫连凤更是认定,之前秋若蕊委委屈屈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都是为了死赖在叶朔身边才耍出的把戏! 虽然对这个情敌更增不屑,但天性活泼好动的她很快就有了新发现。 罗帝星转身时,她曾经隐约看到了他的侧脸,这简直就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就算是画里的男子也不会如此精致。赫连凤看出了神,又刻意绕开几步,从更全面的角度仔细打量。越看越是连连点头。所以秋若蕊的嘴到底是有多毒,竟然能把一个这么完美的人说成那副德性! “他就是罗帝星?也不是那么可怕嘛!而且,长得还不错啊……虽然还是比我家叶朔差一点!”赫连凤一边看一边出声点评,到最后也不忘再次直白的表达了一下对叶朔的爱意。 “……”罗帝星耳力极灵,赫连凤这几句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也懒得跟这种小女人计较。 叶朔一阵苦笑,出声阻止道:“赫连姑娘,你就别闹了……”罗帝星的为人自己还是相当清楚的。就算这一句话不至于惹火他,万一赫连凤真的觉得他就跟自己一样好相处,继续蹬鼻子上脸的说些有的没的,导致的后果会是相当危险。 叶朔不怕麻烦,他只是很讨厌麻烦。特别是在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终于成功拿到天澜花后,这千辛万苦的寻解药之旅也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他现在就只想尽快赶到天露泉,解决了颜雪影的麻烦之后,就立即把解药送回定天山脉给顾问!实在是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耽搁不起了。 不过,麻烦似乎已经找上了门。而且,还是由于刚才他那一句无心的话引起的。 “赫连?”原本已经走出一段路的罗帝星,听到这里忽然又转身走了回来,在赫连凤期待的目光中一路笔直走到了她面前,“你是赫连家的女儿?” “是啊。”赫连凤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怎么了,你认识我?”难道是叶朔曾向他说起过我?比如“我的未婚妻名叫赫连凤”之类的……想到这里,赫连凤的脸上立刻腾起了几分娇羞。 然而,罗帝星的下一句话却是直接将她的少女心击了个粉碎:“我朋友怎样了。” 赫连凤咬了咬嘴唇。当罗帝星真的站在她面前时,那一层无形气势沉沉压迫,令她也开始感到了局促。原本在脑中回荡的俏皮话都哑了下去,最后轻吐出口的只有一句:“你朋友是谁啊?我不知道啊。” 罗帝星再开口毫不留情:“少给我啰嗦!我朋友就是在你家失踪的,他现在到底怎样了?”见赫连凤还是一副懵懂状态,怒得直接抬手指向叶朔,“那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你总还记得吧?你敢再说一句你不知道!” 赫连凤的眉头艰难的拧起,费力的在大脑中搜索着记忆,很快便是灵光一现:“哦!原来你是说那个坏蛋啊!找人绑架了我,后来还想欺负我,哼,我就是不知道啊,不过那样的坏蛋死了才最好!” “啪”的一声,清脆回响。 罗帝星听她如此答复,狂怒下想也没想,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这一下也是同时将所有人打得懵了。就连叶朔和墨凉城也没想到他会放着报恩不顾,说动手就动手,一时也都是未及阻止。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赫连凤,捂着发烫的脸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你敢打我!”抹着眼泪依偎到了叶朔身边:“叶朔他打我啊!” 然而,叶朔却并没有像她所希望的,立刻为她出头,此时的叶朔看上去竟是有些奇怪,在他身上,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阴翳。 而他的双眼,也被遮挡在了碎发所投撒下的暗影中,能听到他略有些低沉的呼吸声,但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力,有种死一般的邪异正在他的体内复苏。 “……罗帝星,看来你真的是被众星捧月惯了啊。”在赫连凤已经有些担心的时候,叶朔忽然主动开口了。只不过他的声音也是相当低沉,与往日那清朗的语调浑然不同。 罗帝星最初确是有些自知理亏,但以他的个性本来就不会向人道歉。现在叶朔这副阴阳怪气的腔调更是重新激起了他的怒意,昂起头大声回道:“是又怎样?看着我干什么?你还敢打我?” “我,不会像你一样低级的。”叶朔的话一字字从齿缝间咬出。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同样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着那一股突然涌上的强烈杀意。 那是比起刚才面对颜雪影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很清楚,如果以现在这种状态去面对罗帝星,那就绝对不会仅仅是一掌还一掌这么简单的,它会一直延续到杀死他为止! 他有这个决意,他也有这个实力,如同在幻境中他曾经轻易的将世界焚灭成了一片火海,现在只要他愿意,他依然可以重新掌控那种力量…… 但是,这不是他要的。 叶朔缓缓的抬起了头,冷硬的目光也为这句话更添了几分誓言般的决然:“但是她这一巴掌,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我一定会替她讨回来!” 没错,这才是他的处理方式……既然那个人那么看重颜面,那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目睽睽的擂台之上,让他在自己的手里输得一败涂地,等于是在所有人面前狠狠扇回了他一巴掌。这一辱之仇,也才算是报得畅快。很多事,本来就不是必须要用杀戮来解决的。 原本还是抱着不屑心态与叶朔对视的罗帝星,此时忽然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心悸。他觉得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进了他的心里,同时,有一股霸绝一切的威压牢牢的锁定了他,他发现自己甚至连一动都动不了,他身体的一切都不再听从他的指挥。 在他面前的那个人,仿佛并不是叶朔,而是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突破了空间的限制,有一位大能者正在注视着他……不,那位大能者是无处不在的,自己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外界的声色光影都消失了,那种被隔绝在黑色舞台上的彷徨感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他也是那黑暗的幕景,整片世界唯一的光源,就只有眼前的叶朔,以及在叶朔背后,那个散发着无边威压的能量虚影。 在这样的气焰压迫下,他已经连任何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蝼蚁,真的可以被对方想碾死就碾死……又或许,对方根本就不屑于碾死他!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罗帝星的回答,但他却迟迟没有开口。 在旁人看来的罗帝星,是在叶朔宣战后忽然就怔怔的发起了呆来。 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反唇相讥,余人也只道他确是心存愧疚,自知理亏。却不知他已经被那股绝强的威压剥夺去了语言的能力,他的思维都已经停止了运转,包裹着他的只有那一股如潮水般深重的恐惧,他仿佛被桎梏在了一个并不存在的时空之中,连带着他的思想,意识,都几乎要消失。 直到颜雪影从他身边经过,凉飕飕的甩下了一句:“打女人的男人,真是难看啊。”才将他突兀的拉回了现实。 罗帝星额角悄然淌下了一滴冷汗,那种仿佛自己要消失一般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此时墨凉城也正与他擦肩而过,落井下石的留下了一句:“是啊,你这副恩将仇报的样子真难看啊。”一转身已经走到了赫连凤身边,掏出了个小瓷瓶,“嫂子我这边有些治跌打损伤的药,很有效果,你可以试试?” 这一句“嫂子”顿时叫得赫连凤心花怒放,感觉就比吃了蜜还甜,脸上也不怎么疼了,笑容满面的接了过来,赞道:“你真是会说话!叶朔就是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才放心啊!” 罗帝星悻悻的瞪去一眼,小声嘀咕道:“哼,见到个人就叫嫂子,你是有多缺嫂子?”紧接着却是把忌惮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了叶朔。 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的心理作用么……不,绝对不是,刚才的感受很真实。就算是在虚无极掌门面前,也从来不曾有过那样的无力感。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可以给我造成那样的感觉呢?而那股极强的威压……那股威压又是从何而来? 罗帝星再仔细感应,那股威压却已经消失了,此时他所接触到的,依然是叶朔那平和朴实的灵力波动。 不过,这次的探测只是浅尝辄止,罗帝星也不敢全面放开灵魂力量去大肆搜寻,不得不说,他心里还是有种恐惧的,他害怕这不敬的行为会真的把那股力量重新引出来。 这个谜团,也许一时半刻是解不开了,但不管怎样,他对叶朔的戒备已经提到了最高! 这场小纷争刚刚结束,祈岚那边也终于整装完毕,从草丛后跳了出来,直奔向叶朔:“师兄!” “祈岚!”叶朔的瞳孔瞬间扩大了。在那个他成为邪帝的幻境里,祈岚是已经死去了的,即使已经知道了那一切都是虚假,但是这一刻真的看到祈岚好端端的站在面前,还是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祈岚背后的翅膀随着他肩膀的起伏,也在有节奏的不断扇动,似乎正在表达着他的激动,“我已经等得度日如年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快要变成化石了!” 任何事都不肯输人一头的赫连凤顿时插了进来:“谁说的!明明就是我比你更担心叶朔!要变化石也是我先变!” 祈岚还口道:“那你变吧。我要跟着师兄。”一边仍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叶朔,如果发现他受了伤,自己也可以及时为他治疗。 叶朔微笑的看着眼前两人,祈岚一脸关心的样子,赫连凤面对着祈岚气鼓鼓的样子,两人时不时还要拌几句嘴的样子,在他看来都是那么亲切,他的心里也被这份友情的温暖填得满满的。 在那个幻境世界里,陪着自己一路奋战的朋友都已经不在了,最后就连顾问也和自己刀剑相向,即使得到了无可匹敌的力量,那又有什么用呢? 而在眼前的世界里,虽然他依旧实力平平,但是至少那些重要的人都陪在自己身边,这样不就足够了么? 他当然选择留在这个世界里。 在这一刻,横亘在他心中的冰冷破碎了。那层如同茧膜一般,令他的性格变得冷漠,将他和外界隔绝开来的屏障也消退了。那个杀机充盈的第二意识,也重新被他温和纯良的主人格压了下去,这一场身体的争夺战,是他最终取得了胜利。 叶朔又变回了那个单纯的叶朔。 同样恢复的还有“叶朔式”思维:“天哪,我刚才不会是患了人格分裂吧?好在现在似乎是没事了。嗯,为了确保不再复发,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告诉自己一遍:‘我是叶朔’!” 一切看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常态。 但是,有些东西一旦改变了,真的还能那么轻易的恢复如初么? 暂时沉睡的神秘意识,也许它只是在等待,等待着一个让它重新苏醒的契机—— 虽然,这池静水下的暗潮汹涌,目前还没有任何人意识到。 接着,这一支临时结成的队伍也就正式踏上了前往天露泉的道路。可想而知,在这随便挑出两人都能结成一对冤家的组合中,一路上的吵嚷争端自然是少不了的。 268.第268章 天露泉变故 而这时的天露泉。 洞穴深处,以二长老为首的三名老者,此时正被蒙着双眼,五花大绑的扔在角落里。 自从进入天澜秘境后,他们三人也实在是霉星高照,接连遇到了一系列的麻烦不说,这次刚刚和叶朔等人分开,没多久就又碰上了一队黑衣人马。要说实力也未必有多强,只是五花八门的手段层出不穷,最终三位老者也着了道儿,被分别制服后,又被敌人套上了眼布,一路押送到此。 奇的是在将他们扔下后,那些嘈杂的声音忽然间又全都不见了。三位老者也曾尝试着大声喝骂,然而除了空洞洞的回音,四周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其后三人多次传音交流,猜测敌人是何身份,有何企图等等,最终仍是毫无头绪。 “江云兄,你可有尝试过呼唤星宿罗经仪么?”这会儿文渊忍不住再次开口了,“那个小子看起来还挺神通广大,说不定这一次他还可以再助我们脱险!而且,嘿,说起来就来气,他们拿了我们那么多宝物,也是时候回报一下了!” “你以为我没有呼唤过么?”江云叹了口气,“只是现在捆住我们的这些绳子,似乎是以某种特殊材料制成的,它可以让我们的灵力完全提不上来。否则要是能动用灵力的话,哼,我还会这么老老实实的被捆在这里么?” “这么说倒也没错。”文渊又骂了一声,才向另一侧探过头道:“二长老,你倒也说句话呀,咱们现在到底该如何是好?” 二长老闷哼了一声:“既来之则安之。敌人既然费力将我们擒拿到此,却又饶过我们不杀,必有所图。眼下急也是急不来的,安心等着正主出现就是。” 过了不多时,三位老者蒙眼的黑布被逐一揭下,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看起来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这本应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但那少年的脸色却是一种长年少见阳光的苍白,这也令本就身形消瘦的他看上去更是一脸病容。 将三条黑布一条条甩落于地后,那少年似乎并不急于开口,反而是在三位老者面前半蹲了下来,聚精会神的凝视着他们。 他的一张脸平平板板,面部肌肉没有任何的反应,看上去就像是一张生硬的脸谱,但是在他的那双眼中,却是千万般的复杂翻腾无休,一时间几乎包含了人类的所有情绪,也许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他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如何的。 在这阵无声的审判中,终于还是文渊先抵受不住,战战兢兢的开了口:“你……你是什么人?” 那原本是一脸木然的少年,一听到这句话,忽然便是长声惨笑起来。 他笑得全身颤抖,笑得流出了眼泪,直到笑得站起身手舞足蹈:“我是什么人?哈哈哈,好!好啊!这个问题问得真好!”似乎是为了加强自己的称赞,一边还大幅度的拍起了巴掌来。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浑身过了电,手脚都在抽搐不已。 “我年复一年的等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你们面前,亲口告诉你们‘我是什么人’!——” 三位老者惊恐的对视了一眼,脑中都是快速的划过了一个念头:“这年轻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对于疯子而言,他们可以接收到外界的讯息,却不会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理解,他们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且,疯子非常不喜欢被人反对,只要他感受到一丁点的质疑,情绪就会立刻出现极大的起伏,那个时候,他也会变得非常的具有危险性。 自己三人也算是纵横半生,要是糊里糊涂死在了一个疯子的手上,那也实在太过冤枉。看来现在还是要尽量表现得顺着他些,哄着他给自己解开了绳子,到时局面还不是由他们把持? 想到这里,文渊按耐着心中的屈辱,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那少年忽然又是一声凄厉的高呼:“多少个日夜啊!我都是在仇恨中煎熬过来的啊!就是为了送你们三个老东西入土啊——” 他说到前半句时,尚自是大张开双臂朝天,一等说到最后一句,却是猛一个大弯腰凑到三人面前,右手狠狠握紧成拳,能听到每一段骨关节的清晰作响,这种恨不得捏断自己骨头的狠厉也令三位老者一阵毛骨悚然。 “那个,这位小朋友啊,”江云干咳了一声,强笑道:“我们理解你的仇恨,但是你看,你会不会是找错人了?我们这……实在是不认识你呀?这绳子也真是捆得我们浑身难受了,你能不能先给伯伯们解开?然后我们再陪你一起去找你的仇人,把他大卸八块,好不好?” 那少年怔了一怔,接着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认识我,却要毁了我的家,为什么?那我也不认识你们,我就要杀了你们,可不可以?”袖中闪电般的弹出一把单刀,倏地抵上了江云喉咙。 “小兄弟,你千万不要冲动啊!”一向冷静的二长老也忍不住出声喝止道。 那少年欣赏够了他们恐惧的表情,微微一笑,又将单刀撤下,转而以刀身在三人的脸颊上轻轻拍打,他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柔和:“放心,我是不会认错人的。你们做多了亏心事,或许对苦主不会一一记得,但是苦主却会一直记到你们死为止。我现在就来给你们提一个醒,不知道你们还记得‘星宿宗’这个名字么?” *** 从梦魇之域走出来,周边景物一切如常。但从幻境之中走出来的几人,他们在幻境中仿佛经历了一世的时间,此时再看到那熟悉的景色,也有着一种恍然间时空交错的感觉。 尤其是罗帝星,眼前展现的这个地方,他实在是不能再熟悉了。这是一个被水淹没的花园广场,那个被他打断的龙头还在向外咕噜咕噜冒着泉水,两旁的灌木彻底没入了水中。 被浇成落汤鸡的过去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罗帝星愤恨的看向那罪魁祸首,而那罪魁祸首似乎并没有什么自觉,反倒是对着祈岚背后晃动的翅膀很有兴趣。 墨凉城对着祈岚的翅膀打量了一阵,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强压着笑意,说道:“祈岚兄弟,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一直背着一对这么大的翅膀呢?” 祈岚一听到翅膀两字,几乎是顿时炸毛,冲着墨凉城就吼过去:“你以为我想背么!要不要我跟你换换!” 墨凉城被祈岚炸毛的反应吼得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他仔细的打量着翅膀:“你这是无相碧琉翼吧。这种羽翼类的宝物还是非常稀少的,品级能达到玄阶上品就更是珍贵了。在它认你为主的时候,难道你没有接收到任何的讯息么?要不你尝试着用灵魂力量沟通一下中枢?” 祈岚回想起自己刚拿到翅膀的时候,一飞冲天的样子,那种感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一阵心悸:“我才不要灵魂沟通!万一它又把我拉到天上去怎么办!” 在谈话间,众人已经踏在水面上,走到了那喷着泉水的半截龙头那里。 罗帝星的表情越发的阴沉,但此时并没有人过多的关注他。 因为已经有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祈岚看着龙头顿时抓狂:“啊!就是这里!”他跑过去疯狂的踩踏地面,“可恶,可恶,出来个什么不好,偏偏是翅膀!真是害苦我了!” 就在他还在上蹿下跳时,忽然脚下一空。环绕周身的水面同时塌陷了下去,就像是一个瞬间出现的漩涡,泉水快速下落,连带着祈岚一起被卷了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连祈岚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连声救命都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仅仅是一眨眼不到的时间,祈岚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哗哗的泉水,依旧在不断的朝漩涡中涌入。 “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付莫生反应慢到根本没发现已经有人掉了下去。 “祈岚他……消失了!?”赫连凤也是一脸的惊讶。在天澜秘境中,无论出现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都不值得奇怪,她虽然深知这一点,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惶恐,谁能保证里面没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呢!? 赫连凤下意识的想靠向叶朔,但身体还没有接近,身边的叶朔居然是留下了一句“我去找祈岚”之后,自己也跟着跳进了脚下的漩涡里。 在众人摸不着头脑时,罗帝星忽然神色古怪:“这里?这里不就是……” 墨凉城似笑非笑:“对,这里就是那个你被淋成落汤鸡的花园广场。没想到这里原来还真的有宝物。说不定,这漩涡之中,还有着更多的宝物,你不下去看看么?说不定又会让祈岚兄弟给抢了先啊。” 罗帝星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似乎是在为了当初没有留意到龙头下面的宝物而懊恼,又像是在犹豫这一次要不要也跟着跳下漩涡去一探究竟。毕竟他这人争强好胜,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万一漩涡下方还有更好的宝物,再因为一时的犹豫不决,又让人抢了先,他估计都要拿刀砍人了。 而就在罗帝星阴沉沉的时候,赫连凤的笑声就像是在雪上加霜:“什么叫没想到啊!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可是一伸手就拿到宝物了。怪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吧!” 罗帝星一眼瞪过去:“我刚才打得太轻了是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赫连凤顿时就炸了:“你还敢来一次吗?”但赫连凤急冲冲的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当时罗帝星没有了接下去的反应,赫连凤只当他是被叶朔的话镇住了,但是叶朔现在也不在…… 赫连凤还在担忧罗帝星会不会真的再动手,却见到罗帝星如同失魂了一般站着不动。赫连凤想了一想,只当他是被叶朔的宣战吓到了,心里一番鄙夷再一番庆幸之后,也就知趣的闭上嘴不敢再多话了。 可以说,罗帝星的确是被吓到了,他虽不能确定那股力量是否是叶朔的,但此时也的确不敢太过造次。 漩涡中。 “呜啊!”祈岚从嘴里吐出一大口水,“为什么我会这么的倒霉!”他在水中混乱的滑行,滑行了半天却是发现自己并没有游出多少距离,似乎还是在原地打着转,同时他还发现,就算不怎么游,自己也不会沉下去。 “咦,真是奇怪,这天澜秘境之中的水,都是淹不死人的吗!?”祈岚又在水中扑腾了几下。 “祈岚啊……”就在祈岚扑腾中,一个声音突兀的在他背后响起来。 “啊!师兄!?”祈岚惊讶的回头,只见叶朔在他身后很哀怨的看着他,“不要再把水扑在我脸上了!” “呃……”祈岚顿住正要划水的手,“不过这里,是在那个花园广场的下方吗?” “看样子是的。”叶朔从水里爬起来站在了水上。手中升起一个小小的,但光芒穿透性极强,足以照亮整个地下矿洞的灵力光球。 祈岚艰难的从水里爬起来。身后的翅膀吸了水,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祈岚觉得自己几乎都要被这大翅膀给压矮了不少。 他只是随便想着,要是这翅膀上的水能甩掉就好了。顿时,身后巨大的翅膀似乎是有了感应一般,居然是呈极限状态的张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弧形,随后开始上下甩动,每一次的甩动都是幅度巨大,掀起一阵巨大的风,风使得地下泉水泛起阵阵涟漪,沾湿翅膀的泉水被甩下,如同下起了一场细密的小雨。而可怜的祈岚被这翅膀的甩动带起,身体也跟着飞起落下,飞起落下。 一旁的叶朔看着这极其滑稽的一幕,实在不知道应该是同情祈岚,还是,哈哈哈哈! “我觉得我要死了……”祈岚背着那双已经把自己甩的干干的翅膀,一脸的生无可恋。虽然说这样甩了甩之后,翅膀干了,而且确实轻了不少。这么说这翅膀还挺善解人意的。……滚,什么善解人意!要是真的善解人意,那就快从我的背上离开啊! “祈岚,不要做这么委屈的表情,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叶朔指了指岩洞的一角。 祈岚移动着他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睛,望向叶朔所指的地方。 有一样东西在放光。 269.第269章 星宿宗遗孤 天露泉那旁,随着那名少年这轻飘飘的“星宿宗”三字一出口,却是如同一把大锤砸进了三名老者的心里,他们的身体也在瞬间变得冰凉。 星宿宗,他们当然是不会忘记,当年这也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势力,在他们侵略过的所有宗门中,都能算是排名数一数二的。那时他们还是用尽了手段才将对方剿灭,不说别的,就冲着这些年他们一直仰仗的重宝“星宿罗经仪”,也是让他们绝对不可能忘了星宿宗。 如果说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星宿宗的遗孤,那他对自己三人的仇恨可想而知,他们等于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只是以他们斩草除根的作风,当年的星宿宗,的确应该没有剩下一个活口才对,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少年仔细的审视着他们的表情,轻言细语的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你们也有心,也会对那千百条的地下亡魂感到愧疚么?” 似乎这个推论让他非常困惑,眼神茫然了好一阵子,摇头晃脑的沉思半晌,目光重又一厉,断然道:“不!你们不会!你们的良心是烂到根的,我就算是把你们的心挖出来,流淌出的也一定都是黑色的血液!” 猛地举起单刀,在三人眼前轮番虚刺,看到三人缩头躲避的惊恐神情,满足的又是哈哈一笑,脸上带着未了的残酷,缓慢而恍惚的点了几个头。接着,他的脖子就像弹簧一般瞬间伸长,凑到了二长老面前,二人几乎是鼻尖相对。 “不是问我是谁么?不是想听我的故事么?好啊,我本来就准备要在你们面前,一句一句的讲给你们听。反正,咱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当年,我太爷爷错信了奸人——”那少年轻声说着,身形又有了细微的挪动,这一次是将嘴巴凑到了二长老耳边,音量却依然维持在能让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时候,我记得还是我星宿宗最鼎盛的时期吧,所有的大小门派都以能跟我们结交为荣。就连天霄阁的阁主,也曾经是亲自前来拜访过的,他对我太爷爷说话时也是客客气气……虽然也的确是有那么几个敌对的势力,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有哪个宗门又是没有敌人的呢!只是他们忌惮着我们的强大,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入神处,那少年缓缓的站起身来,在宽广的洞穴间缓慢的踱着步,续道:“有一天,有三个老王八前来拜访,他们说,想要拜入我星宿宗门下,还献上了一件宝物。 招贤纳士,同样是证明了我星宿宗的强大,前来归附的强者数不胜数,这实在是很正常,所以那三个老王八的行为,也没能引起任何警觉。更何况还收获了一件宝物,于是在我的太爷爷首肯之下,宗门长老也一致通过。 宝物,哼,哼……其实那件宝物,现在看来平平无奇,那只不过是一个诱饵!可是太爷爷啊,你就为了这个诱饵赔上了整个星宿宗啊! 我星宿宗,怀着最大的诚意接纳了他们。而他们在做什么呢?他们却在暗中联络了我星宿宗的敌对势力,那好像是叫刀神宗,还是神刀门的吧,我也想不起来了。 他们提出的条件是,一起攻下星宿宗,事成之后,我宗门内的宝物平分。于是,那个神刀门的首领就答应下来了。他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啊!听听,听听,这是多可笑,我宗门之内的宝物,却由一群外人商量着平分? 很快,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三个老王八仗着对我星宿宗内,各种机关暗道的了解,在宗门内大开方便之门,将那个刀神宗的人马放了进来。他们长驱直入,犹如无人之境。哈哈哈,人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我太爷爷蠢哪,他怎么就始终都没有看清,他身边还潜伏着三头披着人皮的狼呢! 是,那一晚的行动很成功。不过,黑也是这三个老王八最黑,螳螂捕蝉,他们永远是黄雀在后!就在我星宿宗和那个神刀门拼到两败俱伤之时,他们忽然出手,一次就将两边都解决了!呵……呵……我想那个神刀门的首领倒下去的时候,一定都还是死不瞑目的吧?活该啊!谁让他选盟友的时候,不把眼睛睁大一点呢? 接下来,就是那三个老王八的专场了。他们将我宗门洗掠一空,上上下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就连当年还只有五岁的我,他们也不放过。 我星宿宗,偌大的一个势力,一夜之间,垮了!在灵界大陆上除名了!而那三个老王八,就带着他们盆满钵满的收获,过上了逍遥快活的日子。苍天哪!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不过,也许是老天难得开眼了一次吧。当时他们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宗门高手上,像我这样毫无威胁的小孩子,他们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只是在我身上随便砍了一刀。我当时只是昏过去了,可我却没有死——没错,我活下来了,我背负着全宗人的血债活下来了! 但是,也正因为那一刀,我的身体从此就落下了病根。我的修炼道路被封死了,最多也只能修炼一点最粗浅的灵技,因为一旦需要动用更庞大的灵力,我的灵脉就会承受不了的……这也就是说,我要凭真实的实力向他们复仇,注定了今生再无可能! 我很悲伤,可是我没有绝望。我决定去求助天霄阁。灵界大陆上象征着光明正义的天霄阁啊!我以为它会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想要请求阁主出手,除掉那三个老祸害……是啊,如此的卑鄙,狠毒!他们不是祸害谁又是祸害呢!……是啊,是啊,我还记得天霄阁主当时到我家拜访,那副亲切慈祥的样子,我想,他听了我的遭遇,一定也会义愤填膺的!是啊,我想。 但是结果呢?我根本就没能进入天霄阁。在山门前就先被侍卫拦了下来,他们的回答是,阁主正在闭关。哈哈哈,这算是什么理由!可是我就是被这样不是理由的理由给拒之门外了啊! 我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天霄阁!所以,我,就在天霄阁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我跪到头昏眼花!我跪到意识不清!我仍然想的很美好,我想阁主只是闭关了,没关系我可以等啊,等他出关了,他一定会愿意帮我的…… 就在我觉得,我下一刻就要昏过去的时候,那些侍卫忽然朝我走过来了!但是他们是想干什么呢,他们过来了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拖起我就走,一直把我拖到了一条荒僻的巷子里。然后才跟我说,不要跪在那里,对他们天霄阁的影响不好。 真的,我当时都懵了,什么叫影响不好啊,把一个背负了满门血海深仇的孩子拒之门外,难道对伟大的阁主影响就好了么!人家会来赞他赶得好还是赶得妙? 我缠着他们,我求他们,他们没有打我,高贵的天霄阁侍卫是不会为我这样的平民动一根手指头的。可是,他们眼神里的含义,我读懂了。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想依靠任何人都是没有用的。毕竟人家跟我们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无端端的来为我们出头?最关键的是,我星宿宗已经垮了啊!已经再也给不了他们任何好处了啊!那他们为什么还要仗、义、援、手呢? 所谓光明正义的天霄阁,它代表的只是强者的正义。但是对我们这些弱者呢?我们这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弱者呢?他们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我明白了,我懂了!从那天开始,我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任何的公道正义! 接下来,我就开始漫无目的的流浪。我很喜欢,观察那些来往人群的眼神。一双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我还能想起,从前在我还是星宿宗少主的时候,人们看我的眼神都透着巴结,同样是一双眼睛啊,为什么里面可以装着那么多截然相反的感情呢? 从前,对,从前的我还是那么天真,那个时候,我只看到了表面的巴结,却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神里深藏的东西……是啊,每个人都是那么复杂,就连最能反映他们心灵的眼神,竟然都还有着两面性,那么可想而知,他们的内心又会有多么百折千回?而我,我是简单的,我从内到外装着的都只有复仇而已—— 有的时候,我也会突发奇想。如果我也能碰上一位性格怪癖的高人,那该有多好啊。他不会过多的计较利益,行事只凭一己好恶,他会提出刁钻古怪的条件……如果有人能替我干掉那三个老王八,就算是把我的命拿走我也甘愿啊!” 说到这里,那少年略微转过了头,在方才的叙述中,他竟是早已泪流满面,那一双眼睛在泪水的浸泡下显得格外血红。 看了三位老者一眼,忽然狠狠在脸上一抹,手掌在三人头顶劈空划过,嘶声道:“而那三个老王八就是你们!如果说我太爷爷识人不清,这是他的罪,如今他已经用他的命来偿还了!那么你们三个造下的罪孽,又该用什么来还?!” 三位老者看着那正在面前侃侃而谈,将仇恨挥洒到了极致的少年,一时间都是心里发苦。 当年他们攻打星宿宗,最初的主力自是全交由那神刀门挑,反攻的时机也是经过了周密计算,到时只需要收拾一群残兵败将,自是势如破竹。 随后他们就像砍瓜切菜一般的屠戮着星宿宗的老老少少,一蓬蓬的血雨迎面扑来,溅了他们满头满身,那时却是只觉快意。当真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所有被他们看作了胜利证明的鲜血,最后却会汇聚成了最凄厉的一股,化为了即将刺穿他们心脏的一把尖刀! 抚今追昔,他们的确是有着悔意的,但后悔的却是为何当初的大清洗没能做得再干净些,为何独独留下了这一条漏网之鱼! 再联想起先前他们两次遭遇到的不明生物,以及那个能将真身隐匿在暗影中的诡异杀手,包括最后的那大队黑衣人马,这些敌袭的源头,全部都是黑市。而黑市不过是拿钱办事,他们背后的主使者……二长老苦笑了一下,此时他的心头已是雪亮:“所以你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委托黑市来杀我们?” 那少年就像没听到他的问话一般,依然是自顾自的叙述着:“在我绝望的每一天中,我经过了很多地方,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世上还有着买凶杀人这回事。哈哈,多黑暗哪,就为了一点钱,可以去杀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这钱他们拿着难道就不亏心么?!但是也没有办法啊,为了报仇,我只能让自己和这黑暗融为一体。 就是这样谋财害命的生意,竟然还有着详细的价位表。他会把目标人物,根据不同的实力,一栏栏划分成不同的档次,境界越高,收的钱也就越多。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价格还会根据目标身上所携带宝器的数量和品级,持续加成。我真不愿意承认你们是三个高手!但是你们身上带着的宝物,那是我星宿宗数百年来的积累!难道它会不多,不强么? 就是这份我自家的家产,把我加到破产了。我付不起。你们三个老王八的命好贵啊,我竟然买不起你们的命啊! 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有好心人来借给我。那么乞讨?工作?也许等你们死了我都凑不齐一个零头!所以我只能凭着自学的那一点粗浅的灵技,把脑筋打到了那些凡人身上。一个再弱的修灵者,总还是可以轻松碾压凡人的。 那些年我就在凡人群中,烧杀抢掠,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我觉得自己真肮脏啊!我这样的做法跟你们又有什么两样呢?但是我没有办法啊! 而且你们还知道么,凡人普遍使用的钱,和修灵者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反正民间自然有专门兑换货币的商行。但是这里面的汇率,实在是低得惊人哪! 凡人的大概是100个金币吧?就只能兑换到1块灵石。是1块啊!100:1啊!哈哈哈,原来凡人的钱就是这么不值钱啊!其实这也没错,谁让他们弱呢?谁让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呢?在这个世界上,谁弱,谁就得死!这就是你们教会我的!” 270.第270章 洛家少主人,洛沉星 天露泉的边上,那三名老者的面前,那名少年的控诉依旧还在继续着。 “就在这一年!确切的说就在这一个月!我终于凑到了足够的钱。于是我就去黑市下了委托,在我爽快的付了钱之后,他们也很爽快。嗯,这世间教给我的第二个道理就是,跟那些只讲利益之人打交道,反而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之人要方便很多。 因为讲利益的人往往是明码标价,只要你给了他足够的好处,他就会二话不说的去为你办事。而那些用道义粉饰门面之人呢,他们的贪欲就像是无底洞,不管你投再多东西下去,都是填不满的。 但是,第二类人往往最能把无知者忽悠得死心塌地,就像是那位天霄阁主……罢了,你们是三只老狐狸啊,我这一点人生经验,跟你们相比,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是不? 只有一点是你们说错了!我没有委托黑市杀你们,我下的委托是将你们三个带到我面前,我要活的!如果不能亲手解决了你们,我如何对得起我星宿宗地底的数百条冤魂? 之所以选在这天露泉,是因为外头那各方势力为了争宝,打打杀杀,不胜其烦!只有这里最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我的复仇!同样的,也不会有人来给你们送行了。” 那少年仰天高呼的狂态,那三名老者面如死灰的惶恐,这副动态的画面正在被迅速缩小,拉伸,在遥遥数百里之外,化为了半空中一屏扭曲的光幕。 光幕之下,沙丘上静静的立着一个身披土黄色斗篷,头戴兜帽的人影。那人的右手虚搭在前方,中指上的戒指被夕阳照耀得格外璀璨。而在这戒指的中心,正释放着一道迷蒙的光束,与半空中的光幕直线相连。显然,折射出那神奇投影的,也正是这个戒指了。 那神秘人的面貌全然遮挡在兜帽之下,但从他始终凝望着光幕的视线看来,似乎正为光幕对面的那一出戏欣赏得饶有兴味。 这是在一片沙漠之中,细沙肆虐咆哮着,仿佛生命在此变得无比的渺小和脆弱。举目四望,一望无际的沙漠仿佛是烟波浩淼的大海,优美逶迤的沙山就像是大海掀动的波澜,卷起千堆雪浪,蜿蜒起伏、雄姿奇伟。 一阵沙漠中特有的,带有湿热气息的微风在他身侧打了个回旋,脚边的沙粒也在隐隐起伏。在他被略微拉长的影子前方,很快就突兀的出现了另一道影子。那道影子就像是贴附在沙面上的黑蛇,一路蜿蜒游动而来,诡异的是,在漫漫沙地上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那道影子径直游到了他身边,这才在一阵蠕动之后,凝聚成了一个与他并肩而立的人形。随即立刻躬身施礼:“少爷!” 那神秘人嗯了一声,缓缓将头顶的兜帽掀了下来。露出的是一张妖异俊美的精致容颜。眉宇间透着淡漠的狂野和不羁,一双漂亮的眸子勾魂夺魄,星目流转间,好似夜空中冷魅皎洁的上弦月,透着幽幽的冷寒。 嘴角缓缓挑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正是在邪魅中更添了几分亲切,几乎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令人对他放下戒心。但是,若是轻易的被他迷惑,最后坠入的可能就是黑暗深渊。 “你来了?情况怎么样?”那神秘人说话间,双眼依旧是停留在光幕上,自有一分高高在上的从容。 “……失手了。”那黑衣人答得有些底气不足,“点子扎手,请少爷恕罪……” 那神秘人只是淡淡一笑:“没关系。”冲着面前的光幕略一示意,那黑衣人也紧随着抬头去看,这才注意到天露泉中竟然还在上演着这样的一幕。 此时日头缓缓西斜,那少年中指上的戒指也渐渐露出了真貌。由高贵的银色晶石衬托起的,是一枚红光剔透的红宝石。而在那一抹夺目的鲜红之中,还隐约呈现出一只展翅高飞的朱雀图案。 以朱雀徽章作为身份标识的,在这邑西国内不做第二人想。 眼前之人,来自那一手掌管着黑市,以及国内大大小小地下生意的洛家,并且他正是洛家这一代的少主人,洛沉星! 那黑衣人幻魅从前曾是他的近侍,也许只有在这位服侍多年的少爷面前,生性沉默寡言的幻魅才会难得的多说几句话。不过,那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光幕中的情形此时又发生了变化。那少年在三名老者面前缓慢的蹲了下去,伸出一只手在中间摊开:“星宿罗经仪,我星宿宗的镇宗之宝,交出来,也许我会考虑留你们一具全尸。” 江云叹了口气:“星宿罗经仪不在我们身上。早在我们遇到你之前,这宝物就已经易主了。”想到自动飞向叶朔的星宿罗经仪,他仍是能感到一阵阵的心痛。 那少年脸色猛然一变,一拳狠狠砸向地面,咆哮道:“撒谎!这是你们不惜灭了我星宿宗满门才得到的宝物,怎么可能不在你们身上?向来只有你们抢别人的东西,谁有本事抢你们的东西?” 江云闭起了双眼:“你不相信,这也没有办法。不过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们,再到我们尸身上搜寻储物戒指,你也仍然是找不到星宿罗经仪。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就再也没办法得知宝物的下落了。” 江云有魄力称“就算你杀了我们”,文渊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补充道:“我们真的没有骗你!你瞧我们现在,连命都捏在你手上了,还有骗你的必要么?你要是不信,我愿意主动放开神识,任你探测!……不过你似乎也并不能灵魂探测……” 这灵魂探测,即使是对方主动放开神识,但要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渗透进去,依然需要耗费一定程度的灵魂力量。对普通修灵者而言,这点消耗足可忽略不计。但那少年的灵脉却是受不得一点压力,就连简单的灵魂探测也会超过它的承受限度。 这也足能看出,那少年方才所说“我要凭真实的实力复仇,注定了今生再无可能”时,是一种何等真切的悲哀。 “但是,我们曾经在星宿罗经仪上留下过烙印,并且那宝物现在归何人所有,我们也是一清二楚!”江云再次开口了,“凭着这个烙印,我们就可以呼唤星宿罗经仪,甚至是创造出一条特殊的空间通道,将那人迅速拉到这里来!我们愿意配合你,只是……” 将对方拉到这里来?文渊皱了皱眉,他们什么时候能做到这样的事了? 上一次遭遇不明生物袭击时,二长老通过星宿罗经仪所施展的临时传送,也不过是根据宝物上的烙印,锁定了那一处空间的位置,再施展瞬移之法,将他们三人同时传送过去,虽然最后出现了一点纰漏,连那不明生物也一起搭了过来。 但这些就算是照实告诉那少年也无妨,反正只要有机会给他们施展传送,就算到时那少年依然紧追不舍,等到了叶朔面前,难道叶朔还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给人杀么? 文渊本想出言询问,接触到二长老闪电般投过来的阻止眼色,略一愣神。不过他似乎也被这一眼刺激得开了窍,脑中有些思维开始活动起来。 啊!莫非他的用意根本就不在传送?他只是想骗那少年给我们解开绳子?而“将敌人拉过来”的说法,自然要比“将我们拉到敌人那里去”的诱惑大得多。 果然那少年也一时难辨真伪,托腮沉思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现在就召唤吧。” 显然他也是迅速权衡了一番。想到对方既然能抢走三名老者的星宿罗经仪,看来跟他们定非同道。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算那个人未必会跟自己成为朋友,应该也不会在他复仇的道路上增添什么阻碍才是。 江云见他果然上钩,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仍是不动声色,反而是佯装出一脸为难的道:“可是,这当中也有个为难处啊。 召唤那星宿罗经仪,需要结印——你知道,我们为了让它能在无须认主的状态下使用,曾经对它做过许多的改造,这也是其中之一了——而我们现在都被绳子捆着,这条绳子可以阻碍我们的灵力运行,这样……就没办法结印了。 你看,能否先给我们解开?我保证!绝对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否则的话,你可以立刻就杀了我。” 这一回那少年沉默了很久。如果只是将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传送过来,他自信应该还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但是一旦要给这三只老狐狸解开绳子,他们会耍什么花招,就不是自己能够预料到的了。 但自己若是坚持不解,他们也可以坚称无法召唤,那大家也就只能僵持在这里。思前想后,他仍是觉得这三人的命要收,镇宗之宝也必须取回。如果必须要放,那也只能放一个。 他的视线在三人面上快速扫过,那让他觉得最是老奸巨猾的二长老,他只看了一眼立刻略过,视线反反复复的只在江云和文渊脸上打量。 “那么,你来召唤。”最终那少年放弃了让他觉得眼神有些深邃的江云,选择了看上去最直肠直肚的文渊。一边给他解开了手上的绳结,同时仍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现在你的两个兄弟可还在我的控制之中,你别想耍什么花样啊。” 文渊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连称不敢,然而在他双手刚得自由,忽地便是一声大喝:“我去你的吧!”右手一拳闪电般挥出,正中那少年面门。打得他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而出,背部重重撞击在尽头的石壁处,瘫成了一个“大”字形,才脱力的栽倒下来,脸朝下的匍匐在地。身上的单刀也随着掉落出来,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 这一击、一撞、一摔,即使是个正常的修灵者都会受创不轻,何况这少年还是体弱多病,此时只感胸肺间一阵气血翻涌,浑身无一处不痛,就像每一块骨头都被贴在烙铁上烧溶一般,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文渊长笑一声,麻利的将身上绳索解下,站起身又去替江云和二长老也去了捆缚。三人此番受了这一轮奇耻大辱,各自捶肩敲背之余,也都骂骂咧咧着商讨要如何炮制那小畜生。 光幕的另一端,洛沉星看得一阵摇头叹息:“唉,一开始就利索些解决了不好么?偏要说那么一大通废话。现在好了吧,给人家翻盘了吧?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视线随之又带了些调侃的向身侧一斜,淡笑道:“世间多少人功亏一篑,往往正是因多话而起。所以你这沉默寡言的性子,或许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幻魅默然无话,好一阵子才道:“少爷,那我们现在是……?” 洛沉星三根手指侧托在额边,似是有些疲倦的轻揉着太阳穴,叹道:“幻魅啊,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下棋时从来不会只布一着后手。现在我给那个女人的玄冥妖戒应该可以发挥作用了,我布下的局也可以等着收网了——” 两人又同时转头看那光幕。只见文渊正揪着那少年的领口,也以前时脸对脸的姿势将他拉到身前,咬牙切齿的道:“说啊,你再说啊,刚刚不是还挺能说的么?不是口口声声称我们三个老王八么?那老王八现在就告诉你,当年星宿宗是给我们灭了的,现在就连你,也一样要死在我们手上了。 自以为有过那么一丁点阅历,就敢来爷爷们面前充大王,也不睁眼看看你配么!你苦苦挣扎了那么多年,最终什么都不会改变,你很快就要去见你地下的亲人了,感谢我们吗?不过当年他们死得很痛快,一刀就过去了,现在轮到你,可就没有这么舒坦了。”说着话怒不可遏,一巴掌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我让你再瞪我!” 271.第271章 洛家的阴谋 那少年被这一掌扇落了满口牙齿,痛苦的吐血不止。 文渊又转头向二长老问道:“大哥,这小子怎么处置,咱们是先卸了他四肢,再掏心挖肝呢,还是拿刀子一块块的割去他周身皮肉?”从地上拾起那少年刚刚掉落的单刀,拿在手中翻转了几下,似在观察那刀刃的锋利程度。 二长老皱了皱眉:“本来,我已经立誓不再多造杀孽。只是此人委实欺我等太甚,便随你们的高兴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那双眼睛,真是瞪得我浑身都不舒服。先处理一下吧。” 文渊知道二长老有此一说,便是暗示他先行挖眼,奸笑一声,手中单刀高高举起,便要对着那少年的眼珠刺下。然而还没等他发力,就听入口处忽然响起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听上去,人数似乎还不少。 三人的动作都是一僵,一齐转目望去。他们虽然好奇天露泉为何会有外人前来,但眼下更担心的还是来者会是黑市之人。毕竟要在黑市面前伤害他们的雇主,这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在来人纷纷从暗影中现出身形时,三位老者也是同时松了一口大气。 来的正是他们刚刚还在念叨的,夺去了星宿罗经仪的叶朔,至于祈岚也是见过好几次的。虽然还有一大群陌生面孔,但既然同道而来,想必都是他们的朋友,来这里也绝不会是为了自己三人。那么他们办他们的事,我们办我们的事,彼此也应该是互不妨碍才是。 “三位老灾……老前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叶朔要不是自控能力尚佳,简直就想学着祈岚的样,称他们一声三个老灾星。在天澜秘境之中,只要一遇上他们,就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灾难紧跟而来。尤其是自己现在本身就正处在一个最容易惹麻烦的组合中。 犹记得不久前在广场地下的潭水中,他与祈岚发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那是一个正在发着光的宝箱。打开宝箱之后,里面有着一团结晶体,那些结晶体正在散发着耀眼的青色光芒,使得整个宝箱都熠熠生辉。 倘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宝箱就好了。然而通过灵魂力量的探索,叶朔知道了这是一本秘籍的伪装姿态。 祈岚也好奇地把头探过来。当时的他觉得自己走了大运,虽说掉进了一个深潭,让他胆战心惊了一会儿,但是看样子,他是要捡到什么宝贝了。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宝贝,也许对其他人而言的确是,但是偏偏对于祈岚而言,这本秘籍所记录的内容恰恰是—— “无相碧琉翼的全套使用方法……我要这种东西做什么?”祈岚现在一听到“无相碧琉翼”那五个字就开始头疼。 叶朔在一旁好说歹说,“学会了之后,你就不用背着这对大翅膀了。绝对能够做到收放自如的使用。” 祈岚看了一看背后的大翅膀,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叶朔见他似乎有点想要答应的样子,就伸手把结晶体送到了他跟前。却不想祈岚看到了结晶体,竟是顿时往后跳开了几步,还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他死命的摇头:“我才不要学!万一我学又没有学好,只会往天上飞,不会下降怎么办!?”说到这里,祈岚忽然脸色大变,似乎已经是脑补出了很多极其可怕的场景,“师兄,你只要告诉我,里面有没有什么解除认主的方法就好了。” “有倒是的确有,但是……”叶朔纠结了一下,“还是得把整本秘籍全部学会了才行。” “那我还是别学了……”看着叶朔拿着结晶体不断的靠近自己,祈岚先是缓缓的往后退,退了几步之后,忽然撒腿就跑。 叶朔在后面追着,他已经把整本秘籍探测完毕。其实这本秘籍的功效,就和云星大师的那一杯“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效果是差不多的。学习秘籍并没有多大的困难,只须将所有的细节统统牢记,自然就学会了如何使用无相碧琉翼。 但现在祈岚对这秘籍有着极其抗拒的思想,就算叶朔告诉他的是事实,他也未必会相信。 叶朔不知不觉又想到了自己当初被灌下那杯“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时的情况,“痛苦只是一时的,收获是永久的。”叶朔说着一把拽过祈岚,把他拖倒在地,高高举着结晶体,强行对着他的额头按下去。 这样的场景极其的……祈岚仰面躺着,还在不断的挣扎惨叫,叶朔表情冷漠,结晶体一点点没入他的额头,海量的知识也在这个时候疯狂灌入,忽然之间,一束光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那是赫连风的声音,她正捂着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墨凉城手中正托着一个灵力光球照明。原来是几人在上面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们两个下来,于是赫连凤提议,最好能下去看一下情况。然而几人刚走到这里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墨凉城很快的留下一句:“对不起,打扰你们了。”随后掉头就走。 赫连凤石化在了当场,祈岚虚弱的伸出一只手,对着赫连凤喊道:“快救救我……” 之后的一路上气氛总是怪怪的,虽然叶朔告诉他们,那只是在让祈岚学习一套秘籍而已,虽说学会后的祈岚也的确能够收回翅膀了,看起来所言不假。但这似乎依旧不能消除爱慕着叶朔的赫连凤的心理阴影。 再然后他们刚刚踏出天枢险地时,在那条被罗帝星砍断的凌空索桥前,不出意外又爆发了一场争执。 墨凉城的冷眼旁观,颜雪影的夹枪带棒,罗帝星的针锋相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导火索。最后叶朔虽是再次用空间通道将众人送到了对面,却也接收到了一连串“是你求着我们走,不是我们多稀罕走”的鄙夷。 至于通往天露泉的这一路上……他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了。好不容易现在没缺胳膊没少腿的来到了天露泉,第一眼竟然又看到了这三个老灾星,叶朔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他们每一次的出现,也都会伴随着不少宝物的入手,但叶朔却是宁可将宝物全退还回去,也想彻底了断这一场孽缘。 江云和二长老下意识的跨上几步,拦在了文渊身前,有些尴尬的赔笑道:“没事,没事。这可不,抓到了一个黑市的刺客,先等我们解决了他,再来跟小友叙旧啊。” 光幕另一端,洛沉星哼了一声,不屑道:“少侮辱人了,我黑市哪有这么蠢的刺客。就算是有,实力最起码也得像她一样啊——” 他在人群中一眼就锁定了那一道冰蓝色的身影,嘴角缓缓荡开了一个诡异弧度,反手将戒指凑到口边,语速极快的念道:“颜雪影,颜雪影,现在听我吩咐,杀了你面前的那三个老者。动手!” 他的声音听来仍是十分温柔,在旁观者看来,或许会以为此时的通讯对象是他的情人。在这般销魂缱绻之下,谁能料想,所传达出的竟会是那一句冷血无情的命令? 洛沉星话音刚刚落下,颜雪影手上的玄冥妖戒也在同时散发出了一层幽暗的紫光,这一瞬间她的身子都像过电般的掠过了一阵颤栗,双眸也随之漫上一片紫气。 下一刻,就在所有人都未及反应之前,颜雪影已是冰刀在手,身形化作了一团蓝影,疾扑向面前的三位老者,疯狂的向他们展开了攻击。 叶朔看傻了眼。莫非颜雪影跟这三位老者之间……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么? 而此时,那三名老者也傻了眼。他们这把年纪了又是作恶多端,对于突如其来的情况自然也有极强的应变能力,几下便挡住了颜雪影的攻击。 但是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三名老者努力的回想着,但怎么也想不出,他们几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惹出来了一个仇家? 虽然刚开始的攻击被挡了下来,但颜雪影却像是看到了自己真正的仇人那般,忽然脸上杀意顿显,招式力道变得快而猛烈。文渊也只能暂时放开了那个少年,三人狼狈的应付颜雪影的攻击。 “少爷,这……?”幻魅凝视着洛沉星食指上的另一个戒指,意示疑问。 那戒指以白银衬底,上方镶嵌着一颗明亮的黑曜石。外缘环绕着一圈圈王冠状的花纹,两侧各自浮突着一层拼作“x”形的白骨,外观虽是与颜雪影的玄冥妖戒看来相仿,但这一只却透露出一种格外的森严高贵,就连通体缭绕的邪气,似乎也要更浓郁几分。 “哦,你是想问这个么?”洛沉星将手腕略微翻转,使那个戒指在夕阳下折射出多彩的光芒,而他也就带着观察一件艺术品般的着迷眼光,上上下下的来回欣赏着,半晌才道:“如你所见,这就是玄冥妖戒。 你这些年都跟在鹜管家身边,不过所负责的大多是一些家族的日常联络,又或者是出外执行某些暗杀任务,对黑市的生意可能还不够了解。其实玄冥妖戒的功能除了吸收魔气,侵蚀宿主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它还分为母戒和子戒。 只要母戒在手,就可以任意操控所有戴着子戒的人。而我手上的这一只,自然也就是母戒了。近来我们大量出售这玄冥妖戒,可绝不仅仅是为了赚几个小钱那么简单的。更重要的是,要培养出一群实力经过魔气和死能的增幅,同时又能完全听命于我们的傀儡。 邪帝复活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我需要尽快在手中积聚起更多的力量,毕竟,这可是一场势必席卷整个灵界大陆的争夺战啊……”打量着光幕中,三名老者正被颜雪影的疯狂攻击压得节节败退的样子,满意的一笑。心念一动间,已经将观测视角切换到了玄冥妖戒之上。 虽然展现在他们眼前的画面还是一样的,但当他通过母戒,将灵魂融入子戒视角时,子戒宿主所有的情绪波动也能被他感知得一清二楚。 这时颜雪影那一层层愤怒、不甘、而又无可奈何的意识正在大量涌来,这也令洛沉星嘴角的笑意更加深邃了。毕竟他就是喜欢别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若是平时,这三名老者是决计不会被打得如此狼狈的。但他们现在却像是中了邪一般,浑身力量都释放不出来。 同时,他们也不敢贸然拿出自己的宝物来,这地方人多口杂,并且他们也无法确定,是否还有黑市的势力在暗中窥探着。若是拿出了新的宝物,又牵扯出了什么新仇家,那他们可真是得不偿失。 而至于颜雪影,若是平时,以那三名老者的招架之力,估计早就被她打得身体四分五裂了。但此时的颜雪影,虽说表情是愤怒非常,恨不得要将前方的三名老者活活撕了,但此刻她的力量也不足平时的1/10,甚至更少。 以至于这四个人缠斗的场景,本应该是凶险万分的,但现在看来,却似乎显得略有些滑稽了。 “不过还真是让我吃惊啊。”洛沉星又开了口,“之前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说‘阴尸魔兵’。这么冷僻的名词,竟然也会有外人知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墨家的那个小子啊,这也就怪不得了。” 幻魅的目光也在光幕的人群中迅速扫荡一圈。虽然他对“墨家”倒也是了如指掌,却并不能准确的辨识出墨凉城,眼前这群人也只不过是一群大同小异的陌生人。想了想问道:“少爷认识?” 洛沉星淡淡一笑:“应该说,是‘神交已久’。墨家在生意场上,可一直都是我们洛家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啊。而且他们还自诩为只做正当生意,瞧不上我们这些歪门邪道。 哼,就让他们去得意吧,反正也不会再有多久了。等到‘那位大人’回来之后,我们洛家的地位一定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就只是,恐怕这对于我们既是机遇,同时也会是一道坎哪……” 272.第272章 血魁!? 洛沉星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已是轻如自语,幻魅全然听不真切,不过他也不会主动发问,只是默然的凝视着光幕上的激烈战斗。 “砰——”颜雪影竟被文渊一把拖倒在地,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但她也同时绊了二长老一脚,二长老重心不稳,又抓了一把江云,而江云正在与文渊和阵,于是乎,扑通扑通,四人同时狼狈的摔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现在这是打架的时候么?”罗帝星看着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叶朔叹了口气。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赞同起了罗帝星的说法。 “不是。她只是被控制了。”墨凉城却是很快的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有人正在通过玄冥妖戒对她下命令。而且,是我的错觉么?总有一种正在被人窥探的感觉,真是让人不舒服。” “哈哈哈,不愧是墨家的子孙!”洛沉星看着光幕中,正皱着眉朝头顶四面张望的墨凉城,忍不住狠狠一拍巴掌,“不愧是定天山脉的第一天才!眼光就是精准!” 称赞过几声后,笑容也变得更加玩味:“但是那又如何呢?你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就算你再博古通今,你也破不了我这个局——”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她啊?”叶朔问出这一句话,心里其实也并没抱多大指望。“一见这三个老者,必然倒霉”的定律原来是真的,他们身上到底是带了多少的霉运,难道这是三个衰神转世吗?! “没办法。”墨凉城就这样一锤子敲碎了所有人的心,“如果只是有人远程操控还好说,但是现在她戴着那个戒指,就像是在脖子上套了项圈,外人是帮不了的。” 时刻观察着这一边的洛沉星已经被逗笑了:“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比喻。”他的视线略微一抬,此时才落定到了叶朔身上,“他竟然也在这里啊。那个毁了拍卖场的小子,让我们洛家在定天城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生意渠道,这笔账我可真得好好跟他算算。 说起来,南宫无忌那个老狐狸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丢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收拾,以我洛家的势力网竟然都找不到他的下落,还真是好本事……” “炼化了九曲玄阴丹之后,对我的修为果然大有进益。就可惜那更重要的御魂心法没能拿到手……本来已是十拿九稳之事,谁想最后杀出来的竟然会是天霄阁! 虽然不知道,这种一等一的势力为什么会屈尊来邑西国的一个小拍卖场,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更重要的是,落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就绝对拿不回来了。看来想得到御魂心法,还得从那小子身上入手。嗯,这样也就不能那么快处理掉他了啊……” “少爷,”幻魅难得的开口了,“如果是那个小子,在他来这里之前,我曾经跟他战斗过。” “哦,是么?”洛沉星一挑眉,暂时将视线从光幕上收了下来,“把你们的战斗经过传给我看看。” 幻魅也不多言,双手一掐诀,两人的脑部便被一层暗淡的幽蓝色光线连接了起来,这正是“意识共享”的传讯方法。此时他只须在脑中调动与叶朔战斗的那一段记忆,也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同时被洛沉星所接收。 天露泉中的战斗场面,此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胶着。 颜雪影虽是一副要将那三名老者置于死地的样子,但她终究留有一分最后的理智。 她一方面在戒指的操控下,疯狂的攻击向那三名老者,另一方面,她不断地想要脱离那戒指的控制,因此她的攻击看起来,虽然凌厉而狠辣,却始终无法一招致命。也因此,她似乎是拼尽了全力,也并没有对那三名老者造成压倒性的伤害。 那三名老者一边抵御着颜雪影的攻击,一边相互使着眼色。 二长老虽是老谋深算,但如今这一连串的变故,也使得他的行动开始变得犹犹豫豫。按理说他们三人若是认真起来,必然可以拿下颜雪影。但是,这周围的旁观者们,就真的是像现在这样,仅仅只是旁观吗? 先不说星宿宗的那个少年,颜雪影攻击他们,说不定是幕后另有主使。他们贸然擒下颜雪影,等于就是惹了幕后的主使,可现在他们却连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都不知道!纵然他们最后杀了颜雪影,那也不过只是一个听命鬼,到头来,那幕后主使照样该追他们追,该杀他们杀。 二长老正在寻思中,一时有些入神,而文渊正在颜雪影的猛攻之下不断的后退着。面对颜雪影,他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到底是杀还是留?文渊看向二长老。二长老却并没有理会,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的模样。 文渊一时间不知所措,顿时便被颜雪影抓了一个空,等到江云意识到要去支援文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颜雪影右脚一蹬,从地面跃起,随后凌空一个翻转,手中的长鞭便是狠狠地挥向文渊。文渊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却不想一脚踏空。 原来身后早已没有了退路,“扑通”一声之后,文渊整个人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砸进水面。他整个人都掉进了天露泉,哗啦哗啦溅起了大片的水花。只是那透明水花之中,隐隐带着几丝鲜红。 众人并未当一回事。因为天露泉当初叶朔与祈岚也一同掉下去过,顶多浑身变得湿漉漉罢了,而且天露泉由于它特殊的水质,密度极大,无论多重的人,只要掉了下去,不一会儿也就浮了上来。所以说,人想要在天露泉里淹死,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表情最为惊恐的便是二长老了。 二长老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都大惊失色,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而二长老,当他在发现文渊即将坠入天露泉之后,他的神色变得僵硬而骇人,这表情之内有那么一瞬间的,如同阴谋败露之后被揭穿而产生的惊恐之色,但这表情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闪现,很快便被隐藏在了一片阴霾之中。 “文渊!”江云正在天露泉边上,惊恐的冲着泉水大叫。 然而,没有任何的回应,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滩血水。不过只是眨眼的时间,文渊的身体,就这样在天露泉中迅速的腐蚀成了一滩血水……这一滩浓厚的血水,带着腐尸的气味,久久都没有散开。 “文渊……”江云再也不顾身旁还有着颜雪影的攻击,他半跪在天露泉水的边上,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状。 这变故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泉水好可怕!”赫连凤整个人都被吓得抖了一下,文渊在这泉水中化为血水,不过只是片刻的时间。这天下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泉水!要是自己被推了进去,那还了得!!? 赫连凤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里出现,她一不小心掉进天露泉后的场景了。估计那时候的自己,连救命都没来得及喊一声,连挣扎都不用挣扎,自己的身体就要和天露泉水融为一体了。 多么可怕的死法!!连个全尸都没有!!赫连凤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只求和天露泉保持距离。 除去赫连凤,罗帝星他们同样也震惊着,当然,反应都不及赫连凤。只不过,最吃惊的莫过于叶朔与祈岚。 祈岚望向叶朔,似乎是指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祈岚曾经亲眼见过有人掉下天露泉,并瞬间化为血水的场面。那个人是太虚教一名首领的分身——严格的说,那并不是人,他有一个专有名词,他被称为“血魁”。 “是血魁吗……?难道是血魁?”祈岚看似是在询问着叶朔,但其实他也是在询问着自己,没有想到那三名老者之一,居然会是血魁。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与一只血魁打了那么久的交道都没有发现。 一想到这里,祈岚顿时觉得后怕连连。谁知道那个什么二长老和什么云的,会不会也是血魁!?祈岚现在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 “这是……!”洛沉星迅速从意识共享中退出,看到这一幕也惊得合不拢嘴。 “天露泉之水,对普通人类并没有任何杀伤性。能令它产生腐蚀效果的,就只有一种生物……这莫非是‘人造血魁’么!” “人造血魁?”幻魅所提出的很多问题,并非是因为他想知道,只是为了给他的主子提供一个延续话题的契机,因此他依然是尽心尽责的问道:“那是什么?” 洛沉星平稳了一下呼吸,神情似乎也较先前慎重了几分,“那是一种,很邪恶的人体实验。我也仅仅是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不过,我倒是知道,是哪些人一直最致力于这些恶心的研究。太虚教那一群乌合之众,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敢称大王啊。” “是太虚教那些家伙又不安分了?”幻魅作为洛家的侍从,如今又长年辅佐洛鹜管理黑市,他对于洛家大体上的关系网,哪些势力是生意伙伴,哪些势力又是竞争对手,心里大概还是有杆秤的。 “嗯,是啊,看来有必要‘敲打、敲打’。”洛沉星略微侧过头,露出了一个温柔入骨,内里却是狰狞如恶魔的笑容。 幻魅很清楚,他这位少爷一旦露出这种表情,也就代表着被他算计的那人必然要倒霉了。他对此也没有什么想法,反正他的使命,也就仅仅是唯少爷之命是从而已。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了一个更好玩的主意……”洛沉星沉思半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对着戒指下了一句命令:“暂时停手。”天露泉洞穴之中,颜雪影眼看就将割上二长老咽喉的一刀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这就是你说的神圣之水?”刚一脱离控制,颜雪影便是一道怨恨的目光直直瞪向墨凉城。刚才她的身体虽然不受自己操控,但意识还是极为清醒,文渊落入天露泉,瞬间就被腐蚀成一滩血水的画面她看得一清二楚,此时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后怕。 万一他们来到天露泉之后,没有刚好遇上这三个老者,那么自己是否已经按照墨凉城的指示,把手伸到这剧毒的水里去了? “咦?竟然停止了。”墨凉城却是没闲心跟颜雪影多做解释。看到她忽然停下了攻击,真不知那幕后人是在转什么主意。 但不管怎么说,颜雪影最初进行的还是无差别攻击,也就是说对方是想一齐要了这三人的命,绝不会仅仅逼死一人就善罢甘休,难道是这里的突变也震惊了那个布局者? 突变?等等……墨凉城在脑中稍一搜索,很快也记起了人造血魁的典故,这时他大概是可以猜出来,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江云愤怒的质问声就在众人面前响了起来:“原来真的不是我多虑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骗局!!你不是说先前的那一切,只是为了迷惑敌人的手段吗?!没想到,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面对江云愤怒的质问,二长老虽然说不上是淡定从容,但是与江云的愤怒相比,他似乎显得有些太过冷漠了。 “是,我做了。”二长老回答道,“人都已经死了,你还希望怎么样?”他的脸上已经闪现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 “什么怎么样?当年我们三人结拜为义兄弟……哈哈哈哈!原来义兄弟在你心目中就是用来出卖的吗?就仅仅只是你用来牟利的手段吗?哈哈哈,亏我当年那么的信任你!哈哈,文渊,文渊啊!你看一看现在老二的嘴脸,你不会放过他的对吧!” “说什么放过不放过,人都已经死了!”二长老皱了一下眉头,“现在我们不应该一起对付那个丫头吗?是那个丫头把文渊推进了天露泉,难道不应该找那个丫头报仇吗?” 273.第273章 再战天露泉 听到二长老将矛头指向自己,颜雪影阴冷冷的扫过他们,嘴角竟是扯出了一丝冷笑。她不言也不语,仅仅只是冷眼旁观,甚至眼中还略带一丝对于二长老的嘲笑。 “是啊,是那丫头把文渊推进了天露泉!所以才叫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面对二长老的话,江云根本不为所动,“我早就该想到,我早就该想到了!那个杀了全部族人,篡取镇族之宝的人会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现在是要过河拆桥了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场意外,我是不是也会被改造的和文渊一样?你这残忍又无耻的小人!” 二长老听后眼神阴鸷,“我不是好东西,那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别忘了你这个小瘪三,当初只是一条狗,一条对着人摇尾巴祈求一丝生机的狗!若不是我把你带出来,你可能会有机会,拥有这么多心法宝物吗?!不知感恩也罢,如今竟是质问起我来了!” 二长老又是冷冷的一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你我当初得了那么多宝物,你不也同样杀人无数,谁又比谁干净多少?!我无耻,我残忍?当年自己占便宜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竟是义正言辞起来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仿佛是被人戳到了痛处,江云的脸上瞬间阴晴不定起来,但是纵然如此,也无法掩盖他对于二长老的行为所产生的愤怒之情,“是啊,我也是一个谋财害命的大盗,但是我决计不会算计自己的兄弟! 更何况,更何况你居然是……那只不过是一把品阶中级的剑罢了!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旷世奇宝,你就因为这样一把剑,答应了他们的血魁改造,而且改造之人就是你身边的兄弟,多么恶毒的一颗心!” 江云的咆哮越来越声嘶力竭,反倒是二长老的语调变得越来越平稳:“的确,仅仅是一把品阶中级的剑,但是血魁改造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试想我们几次身处险境,你以为真的是你有能耐,所以才能全身而退? 去谢谢文渊吧!都是我在关键时刻,施以变身之法,让他化身为血魁,你这才能够好好的站在这里。否则的话,恐怕早已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哈哈!”二长老的这番回答让江云更加的歇斯底里,“原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真相吗?是因为……一切都是因为你为了自保!?” 江云脑海中,也开始不断浮现出往日他们三人盗窃宝物时,那些山穷水尽的境况。每每以为已经逃不掉了,情况危急之中,自己屡次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然而每一次,他都能够再一次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再次醒来时,必然是危机已过,一切太平。 唯有文渊,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总有一种精神失常的痛苦感。现在想来,当初自己恰到好处的体力不支,只怕也在二长老的掌握之中。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么的可笑。 江云忽然仰天一声咆哮,血红的双目瞪向二长老,“你这畜生,我要与你同归于尽!!”说罢江云瞬间扑上前去,要与二长老拼命。 面对这场景,二长老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现在又要失去一个兄弟了。我们那十几年的交情啊……唉……” “你放屁,谁和你是兄弟,何况鹿死谁手还尚不明确呢!”江云咆哮着向前冲去,一个转身间便是长剑在手。名风古剑再度出鞘,但这一次威力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一招一式间,夹杂着无比的愤怒与恨意,那是一种拼上性命的力量。 长剑舞动着,带起金色的剑气与呼啸凛冽的风,江云的这一套剑法几乎发挥到了极致。可以说先前任何一次使用名风古剑,都没有这一次来的完美。招式与力道,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招式之间没有任何的破绽,剑气与灵力的相互融通,更是无可挑剔。 名风古剑就宛若是江云的手臂,一剑一剑将二长老刺得不断向后倒退着。也许江云自己也没有料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着能够使出一套完美的剑法,愿望达成之时,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二长老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手中的法器扬起,一连串诡异的攻击看得人应接不暇。但无论二长老的法器使用的多精妙,终究在气势上还是稍弱江云一筹。毕竟江云是怀着必死的信念在与其战斗。 不过才须臾之间,二长老便已彻底的落入下风。 “咣当”一声,二长老手中的法器被江云一剑打飞。 失去了法器的二长老,先是神情一愣,但这表情转瞬即逝,他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坦然。“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已经打不过你了。”但二长老又忽然笑道:“今日之事,不是你死,便是我们一起死。” 二长老话音刚落,江云顿时神色大变:“难道说,难道说你要……!?” 众人听到江云那略带颤抖的话语,虽然不知道二长老具体要做什么,但也能够料到,二长老接下来的攻击只怕是想要同归于尽了。 罗帝星本想要出手。毕竟,若是二长老真的使出了什么如同自爆一般威力强大的绝杀,要是波及到他这路人,他心里可不乐意。但左右望了一下,却见墨凉城与叶朔都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他也就站在了一旁,静观其变。毕竟是那两个老家伙自己的事,就由得他们去吧! 忽然之间,二长老如同猛兽一般扑向了江云。就在二长老扑杀而去的那一瞬间,他已然完成了兽化,双手与双脚变成了四爪,死死地扣在江云身上。 江云挣脱不开,口中正要念诵咒语之时,二长老早已兽化完成的头部猛然张得巨大,而他的头部之中,竟是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如同气泡一般的东西。 那黑色气泡正在冒着烟,并且不断壮大着。 “你……!”江云双目圆睁,这句话却成了他最后的遗言。 就在二长老将那气泡吐出后,那气泡就像是能够吸收人的精气一般,无论是二长老还是江云,他们几乎在眨眼间就化成了两具干尸。 而那吸收了精气后的气泡,也不再涨大,相反精神萎靡了不少,最后噗的一声,就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泡泡,轻而易举的消失不见了。倒是周围众人对它严阵以待的样子,显得有些可笑了。 而在他们双双咽气之后,两人身上的储物戒指也紧跟着爆裂而开,琳琅满目的宝物散了一地。 储物戒指,原本在主人身故后,留在戒指上的灵魂烙印会自动消失,得到戒指的下一人可以轻易认主,而在这个过程中,宝物始终还会是好端端的留在戒指空间之内。 这两个老者的特殊情况,或许就缘于他们经常喜欢对宝物进行改造,虽然免去了滴血认主的麻烦,但同时也产生了许多副作用,这戒指的爆裂也自是其中之一了。 “这三个老灾星终于挂了……”祈岚在一旁小声嘟哝着。 “是啊……”叶朔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场面说不上惨烈,也说不上血腥。他与那三位老者,在天澜秘境中也算相识了一段时间,只是没有想到,这三名老者拥有如此之多宝物的背后,三人的真实身份竟是杀人越货的大盗。而看似和睦的三人最后竟会落得这样的结局,也许真是应证了“天道轮回”。 当其他人还震撼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角落中忽然闪电般的窜出一道黑影,直奔到了两名老者的尸身前,疯狂的在他们身上踢了一脚又一脚,累得气喘吁吁,一边仍在不断尖笑道:“哈哈哈,报应,报应啊!最后到底还是你们先死在我的前面!这真的是报应,你们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哈——” 之前众人的目光都被颜雪影和三名老者的一场激战吸引,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被抛在角落里,并曾被江云指认为“黑市刺客”的瘦弱少年。 叶朔此时看着他,能感应到他身上细如游丝般微弱的灵力波动,又看到他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总已经知道那三人说的是个大谎言。想了一想从身上摸出一颗灵丹,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是黑市的刺客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少年警惕的瞪了他一眼,双眸中充斥的阴鹜依旧森厉如刀:“我是复仇者!是被他们所亲手葬送,现在又把他们葬送到地狱里的复仇者!” 看到他递到自己面前的丹药,皱了皱眉一把推开:“我用不着。这丹药里蕴含的灵力太过磅礴,我的灵脉会被撑爆的。” 想到自己之所以落到现下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全是因那三名老者而起,虽然亲眼看到他们已死,这多年怨气仍未稍减,怒得又是抬起腿狠狠踢了他们几脚。 “我说……”叶朔的话才说到一半,那少年忽然又绕开他,在满室的宝物中仓惶奔走,费力的捡起一件又抛下一件,随着被他抛下的宝物越来越多,他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烦躁,时不时仰天发出几声咆哮,沉闷如野兽悲鸣,围观众人虽与这少年素不相识,此时却也难免有几分受他情绪所染。 “你到底在找什么?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帮你一起找啊。”叶朔的头也在随着那少年奔跑的路径不断扭动,他已经感到脖子很有些酸痛了。 那少年仍是置之不理,直等他把满室的宝物都彻底翻过了一遍,崩溃的在一块空地上栽倒了下来,带了哭腔的仰天喊道:“星宿罗经仪!想不到那三个老王八真的没有说谎,星宿罗经仪真的不在他们身上!可是他们到底是把星宿罗经仪弄到哪里去了!啊!啊啊啊!——” “星宿罗经仪?”叶朔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倒是一怔,心念一动,已经将星宿罗经仪召唤了出来,自动悬浮在胸前寸许之处,又招呼那少年道:“过来看看,你说的是这个么?” 那少年本是不屑一顾,但星宿罗经仪那特殊的气息仍是令他的灵魂深处剧烈一震,连滚带爬的窜了过来,扑到叶朔面前时险些便要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但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双眼直瞪瞪的盯着叶朔身前的星宿罗经仪,喃喃自语道:“原来那三个老王八说的不假,这宝物真的是给别人抢走了……可是,落在他们手里,和落在别人手里,这又有什么两样呢?……” 叶朔忽然又抬手压住了星宿罗经仪,同时上下打量着他:“你能先说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跟这星宿罗经仪又有什么关系么?” 虽然他并不想侵占别人的宝物,但帮忙也得帮到实处。那三个老者身上宝物一堆,大多数来路不正是不假,或许星宿罗经仪背后也隐藏着不少的血债。 但万一他并不是真正的苦主,只是一个偶然得知了星宿罗经仪的觊觎者,现在就这么草率的把宝物给了他,以后真正的苦主找上门来,自己岂不也成了助纣为虐之人? 那少年做了个深呼吸,但他的喘息声却仍是抑制不住的越来越急:“我来自星宿宗。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在我门势力如日中天之时,也许你还生也没有生下来。那么,你可以回去问你的师门长辈,他们一定会知道的。说不定他们也曾经怀揣过成为我星宿宗入幕之宾的美梦啊!” 得意的怪笑了几声,眼里渐渐泛起了血丝,“而这三个老王八,”抬手在地面两具尸体上一指,“这三个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赎罪的老王八!他们灭我满门,夺我至宝!我这一生,就只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是亲手了结这三个凶手,报我满门血仇。第二个……是追回失落的镇宗之宝,星宿罗经仪!” 他说到最后,双手艰难的掐起一个印诀,朝天一指,半空中登时浮现出了一团淡紫色的花型印记。 这印记渐渐的由模糊变为清晰,这才发现那并非是花的形状,而是由六颗四芒星呈某种角度,所连接起来的一个图案。这图案十分神奇,四芒星的每一处偏折都恰到好处,最后竟是连结成了一颗巨大的丝网心。 而这个动作似乎对那名少年的消耗极大,图案刚刚成形,那少年已经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同时连连咳嗽不止。 “看哪!这就是……证据……”那少年抹一把满口鲜血,神色痴迷的抬手指向半空:“那是我星宿宗的纹章,只有本门中人才懂得结印手法!那曾经是多么高贵的象征……咳……咳咳……” 274.第274章 星宿宗宝藏 叶朔连“星宿宗”这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更别提辨认什么纹章了,正有些犯难,墨凉城却对他点了点头:“没有错,这的确是星宿宗的纹章。” 叶朔这一下再无迟疑,扶起那仍在不住咳血的少年,将星宿罗经仪朝他面前一递:“那,你就拿回去吧。” “什么?”那少年眼中却没有丝毫感激,反而是筑起了一层更深重的戒备,“你想干什么?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叶朔苦笑了一下,“既然这星宿罗经仪是你们星宿宗的镇宗之宝,我现在物归原主,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啊,跟好处又有什么关系?” 那少年怔了一怔,忽然失声惨笑,笑声中仍有大量血水不断从他的口齿间漏出:“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啊……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求回报,就白白助人为乐的善心人? 你……你……我知道了,你现在表面说不求好处,其实只是想要我念你的恩,然后就会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一辈子,是不是?是不是?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你们这些小人,肚里有几根肚肠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你还是直接开个价,我一定会凑到足够的钱,来向你买回这星宿罗经仪!”想到自己又将要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抢掠生活中,一阵阵的悲苦,自嘲,忍不住又是狠狠踢了两名老者几脚。 “喂,你这小子能不能别这么好心当成驴肝肺?”赫连凤气鼓鼓的冲了上来,狠狠推了他一把,“因为你遇见过坏人,所以世上的所有人都是坏人么?叶朔已经说要把星宿罗经仪还给你了,你爱要不要,难道还是我们在求你吗?”说着拉了拉叶朔,“他不要就算了,我们走。” “等等!”那少年忽然激动起来,扑上前一把抱过了星宿罗经仪:“我要!我要!” 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世上总有那么些固执的人,跟他好说好商量是讲不通的,非得把他打一顿,或者骂一顿,他才能舒坦。其实他并不喜欢做这种事,现在赫连凤主动来替他唱黑脸,倒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然而在星宿罗经仪交接完毕,叶朔和赫连凤刚准备要走,这一边忽然又有了新的变故。星宿罗经仪揣在那少年怀里还没捂热,忽然就是自动从他的手上飞了出来,高高悬浮在半空,似乎并不打算要承认他这个主人。 那少年仰首望着星宿罗经仪,半晌后忽然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纳头便拜。 “圣物!是不肖子孙无能,使圣物失落在外,至今已是十年有余。而今不肖子孙已经手刃了灭宗贼人,星宿宗的光复,还要多多仰仗圣物,不肖子孙在此,恭迎圣物回归!” 在他反反复复将这段话念了数遍,额头也在地面上磕出了血,半空中的星宿罗经仪却仍然没有任何的下降之意。嗡嗡的摇晃半晌,再次冲着叶朔的方向扎了下去,稳稳的停靠在了他的怀里。 “你……这……为什么……”那少年的脸色本就苍白,此时更是有些白里泛青,“圣物为什么会认你为主……这不可能啊!你只是一个外人,你不具备我星宿宗的高贵血统,你……你究竟是用什么肮脏的手段欺骗了圣物?” 在他刚刚拿到星宿罗经仪时,自然也可以感应到其中并没有被种下任何的灵魂烙印,而如今星宿罗经仪却会自动飞向叶朔,这种情况显然是宝物自动认主。这一幕已经令那少年周身的血液逆流,身子再次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叶朔面对着这尴尬一幕,一时也是无话可说,当初星宿罗经仪一次次从三位老者身上自动飞向他,也曾是把他们气得几欲吐血。叶朔本来也确是有些担心,这种情况会再一次发生,但想那少年既然是正统的星宿宗血脉,宝物应该会愿意回到他的身边才对。却不想,仍旧是闹成了这样…… “你在胡说什么啊!”又是赫连凤听不下去,“什么叫肮脏的手段,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外人又怎么了,你星宿宗的血统很高贵么?那现在你们还不是死得一个都不剩了?血统再高贵又有什么用? 你不是说这‘星宿罗经仪’是圣物么?那么它就一定可以鉴别,谁才是真正值得它跟随的主人。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连路边上的乞丐也比你好几分,你配得上拿你的圣物么? 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不如自己找个地方去闭关苦修,哪天等你的实力值得圣物认可,它自然就回去了!否则,你再缠着我们也没有用!” 赫连凤本就极是伶牙俐齿,这一段话除了说到“星宿罗经仪”时,为这绕口的名词略有些卡壳,此外几乎都是一气呵成,连口气都不带喘一下。 “修炼……已经不可能了啊……”似乎赫连凤的话确是说到了那少年心坎上,他此前的气势逼人已经消散而空,踉跄的向后跌退了几步,看上去却是更加的失魂落魄,“我这具身体……我这具身体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但是你说得对,我配不上圣物,我这副窝囊的样子,的确是已经配不上圣物了,哈哈哈……” “你也不要太沮丧。”宝器认主一说虽然属实,但叶朔仍是难免有几分占人爱物的愧疚感,想了想又安慰那少年道:“要不,这里还有这么多宝物,都是那三位老者生前搜刮得来的,按照你的说法,或许也有不少是你们星宿宗的吧? 你把它们都拿去吧,然后重新建立起一个宗派。即使不能修炼,但你也未尝不能成为一个很好的管理者。我想,你既然有这么多年卧薪尝胆的毅力,那就没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光幕另一端,沉默了许久的洛沉星看到这里,忽然当机立断的掏出玉简,对准光幕开始刻录起来。 “这样真的好么?”墨凉城也踱到了三人身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你直接给他这么一大堆宝物,要是一个弄不好,也有可能是害了他。” 叶朔点了点头,他起初倒的确是忘了这一茬。想到这里冲那少年道:“可以把你的传音玉简给我一下么?” 那少年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没有传音玉简。” 叶朔这回真的一愣:“没有?可是传音玉简,在修灵界中也是一种非常普遍的传讯工具啊……” 那少年的笑容更是苍凉:“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值得联络的人,要传音玉简又有什么用呢?当初宗门统一配备的那一块,我也早就卖掉换钱了。” “这……”对方竟然没有传音玉简,这倒是让叶朔有些为难起来。正自无计,赫连凤主动掏出了一块玉简:“那就先用我的吧。反正我平时需要联络的人也不多,等咱们回去的时候途经镇上,再买一块也就是了,不过就是几十块灵石的事。” “那……也好吧。”叶朔没有注意到由于赫连凤这财大气粗的说法,那少年痛苦的迅速皱了一下的眉头。一面迅速在玉简中注入了自己的灵魂烙印,递给那少年道:“好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传讯给我。我一定会尽快赶过来帮你的。” 那少年默默的接过了传音玉简,在手中缓慢攥紧,五指都被通透的玉质刺得冰凉。今天叶朔这屡次无偿相助的行为,也有些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价值观。让他觉得,或许世上的人并不是都如他所想象的那么坏。这也令他被多年的凄惨冻成一块寒冰的心,感受到了稍许的温暖。 “谢……谢你……”最终那少年生硬的挤出了这几个字。而说到后半截,眼神却是腼腆的略有些躲闪,“也许,以前真的是我太狭隘了吧。你今天对我的帮助,我一定都会记得。我知道了,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在灵界大陆上开辟出一个,不亚于星宿宗当年的大宗派来。到时,欢迎你来做客。 还有……记得带上星宿罗经仪。我想,那个时候,我或许也是有资格让圣物认主了。” 叶朔爽朗的点头:“当然!那就一言为定,你也要好好争气啊,且看咱们是谁先在灵界大陆上混出一份名头来!” 那少年此前即使是笑,往往也是透着阴冷和惨厉,只有到了这一刻,才流露出几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温暖和朝气:“那,一定是我。” 两人又互相勉励了几句,那少年才取出储物戒指,将洞穴中散乱的宝物逐一收起。当他又是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开时,洛沉星也将画面的刻录切断在了这一刻。 “墨凉城,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所说的神圣之水。”颜雪影一直忍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住再次发难。 墨凉城按了按被这一系列变故闹得有些发胀的额角,叹道:“小姐,我刚刚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么,这天露泉只会对血魁产生腐蚀性,只要你不是血魁那就没事啊。你不是血魁吧?” 在得到颜雪影的怒目而视后,知道自己就算说破了嘴都比不上一次亲自示范,从叶朔处取过了玻璃杯,主动走到天露泉边舀了一杯水。 而他也已经是将整只手都彻底浸到了泉水中,在确认颜雪影已经看清之后,站起身一手将玻璃杯递给叶朔,另一手稍一催动灵力,直接将水珠蒸干,见颜雪影仍是迟迟不动,忍不住催促道:“你看,我没事啊。快点吧,你还想被别人控制到什么时候?” “少爷,要不要命令她离开泉水?”幻魅看到颜雪影终是下定了决心,俯身在泉水边蹲下,也有些担心的提醒洛沉星道。但他那做事向来快一拍的少爷,此时却不知正在想些什么,迟迟都没有任何行动。 颜雪影将戴着玄冥妖戒的手指浸入天露泉,反复在水中搅动几下,终于感到被禁锢已久的手指上浮现出了一种独立的触感,那戒指已经不再和她的手指仿如一体,那只是套在她手上的一件寻常装饰物…… 颜雪影迅速将手指从泉水中抽出,左手试探着一寸寸的挪动戒指,等她感到那戒指确是可以自由活动,立刻闪电般的将戒指抽下,看着手指上被勒出一圈的凹痕,这时才是真正感到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像这样的东西,我不会让它再留在世上害人的。”颜雪影咬牙切齿的说完,指上狠狠一加力,就听“啪”的一声,那玄冥妖戒竟是已被她生生捏碎! 与此同时,洛沉星眼前的光幕画面全白,大量泛着灰点的白色雪花在光幕上不断跳动,那是由于信号源被毁,瞬间造成的强烈干扰。就连他刚刚沉入子戒中的灵魂意识,都受到了不轻的冲击。 “玄冥妖戒竟然被毁掉了!颜雪影,我算你有种!”洛沉星一向镇定如恒,这时却也忍不住指着泛起雪花的光幕跳脚喝骂起来。 他要观测远方的画面,就必须通过戒指的连接为媒介。之前他是连接到那少年身上——黑市对客户,即使不直接配备戒指,也一定会要求对方留下灵魂烙印,到时就可以据此观察对方的一言一行。 至于戒指,不仅仅是玄冥妖戒,还有着许多用途各种各样的戒指,但那往往都是用来操控棋子。戒指可以起到监测对方,并且在对方稍有任何令自己不满的举动时,立刻施加惩罚的作用——之后他又在对颜雪影下达指令后,把视角切换到了她的身上。如今那少年已经离开,颜雪影的玄冥妖戒又已经损坏,也就是说,他已经无法再实时监测天露泉了。 “哼,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只苟延残喘的蝼蚁而已,你终究还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洛沉星很快就重新冷静了下来,控制戒指收起了光幕,略微皱起了眉:“现在管不了他们这么多了。定天山脉那一边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邪帝的力量一定会属于我洛家,为了实施我的计划,我必须尽快将定天山脉统一成铁板一块,为我后盾!但是那焚天派掌门虚无极野心勃勃,实在不是个安分人物,如果真的让他掌控了大权,他当真会心甘情愿为我洛家效忠么?究竟是助他一把,还是另扶一人与他制衡,还是让我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275.第275章 红线? 这时的天露泉,叶朔在将天澜花端端正正的浸泡在玻璃杯中后,略微俯下身打量着颜雪影,笑道:“看来,你还是有一点是非之心的嘛。” 墨凉城也紧跟着在颜雪影身侧蹲下,淡淡道:“不过这玄冥妖戒还有很多,就算毁掉一只也没有什么用。既然只是为了自己出一口气,就不要说得那么伟大了。” 颜雪影哼了一声,拂袖站起,冷冷道:“我的事已经解决了,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告辞。” 还没等她走到洞口,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传音:“你就这么走了?不留个联络方式么?” 传音之人却是一向与颜雪影接触甚少的罗帝星。在她那几乎是打量登徒子般的嘲讽目光斜扫过来后,罗帝星大是窘迫,厌恶的朝着墨凉城的方向瞪了一眼,激烈的传音道:“不是留给我!是留给他!” 在罗帝星想来,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墨凉城,如果突然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那场面一定是喜闻乐见。但与其等到日后局面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还不如现在就先挑一个看得过眼的,由自己直接给他们牵线搭桥。到时就是墨凉城也得承认自己这个媒人。 颜雪影面部毫无波动,传音回复道:“没有必要。”迈开腿又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看向墨凉城,问道:“听说你是什么‘定天山脉的第一天才’?” 墨凉城对两人的传音全然不知,对她这突兀一句也是摸不着头脑,应道:“算是吧。你客气了。怎么?” 颜雪影的回答则是:“我最讨厌‘第一天才’!”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第一天才,当初的颜雪梦也被称为“颜家的第一天才”,其后虽然暴露出她在灵技修炼上资质平平,但她一经改习治愈之术,还是很快就重新在家族之内独占鳌头。 还有那个分家的颜霂霖,这倒是一个全面发展的人物,而且还是罕见的双职业者,当时族里常吹捧他称“只有同样天才的霂霖少爷,才配得上最优秀的雪梦小姐”。 天才,天才,颜雪影真是恨透了这个称谓。她觉得天才的存在,简直就是抽在他们这些普通人身上的一耳光。正是因为有那些天才,练一天抵得上别人练十年?这世上才会存在着那么多的歧视和不公。 天霄阁最不缺的,也许就是天才。而她,却是生活在一群天才中的蠢材! 以她这样的心态,是根本不可能和那些天才们和睦相处的。罗帝星传音的意思她听懂了,又或许她以为压根就是墨凉城的意思。如果他们真的有这样的心思,她会选择在仅仅只有一点火星的时候就坚决掐灭。 然而直到她已经走出了天露泉洞穴,墨凉城才目光茫然的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就没有其他的反应了。 “是啊,这的确是莫名其妙啊!”叶朔或许是场中最能跟墨凉城感同身受的一个了。颜雪影这样的说法,就跟“你喜欢爬山吗?”“喜欢。”“哦,我最讨厌爬山”一样,毫无任何的逻辑可言。但他们都仅是稍稍感慨了一下,很快也就将这件想不通的事放过去了。 同样是女孩子的赫连凤反而有些怅然若失,轻声自语道:“好可惜啊……”也不知她是在可惜墨凉城和颜雪影这一对俊男美女最终没能擦出火花,还是在可惜颜雪影没能名花有主,这样就依旧会成为她和叶朔之间的威胁。 接下来的时间,叶朔已经完成了他来到天澜秘境最根本的目的——得到天澜花,他自然是没有任何理由再在这个危险之地继续呆下去了。叶朔要走,自然祈岚和赫连凤也跟着要走。 而至于秋若蕊,她也已经找到了掌门要求寻找的“幻心镜”,自然也不愿意和罗帝星等人再有一分一秒的接触,自然也是想要赶快离开这里。 “恩人兄弟会参加不久之后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吧?”分别之前,墨凉城主动问道。 “嗯。”叶朔刚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道:“不过你千万不要为了报恩,再在比赛上让我啊!” 墨凉城目光平淡:“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那样做啊,那样对恩人兄弟你也是一种不尊重吧?”在叶朔放松下来后,又淡淡一笑,道:“听说这一年的比赛,规则会和以往稍稍有些不同的。虽然我们都没有参加过以往的比赛,不过就一起期待吧。” 说完,墨凉城率先离开。而罗帝星似乎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可能是依旧有些忌惮着叶朔,当然,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自然是不会表现出分毫。假意咳嗽了几声,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跟着墨凉城离开了。他的两个跟班韩娣月和付莫生连忙也跟上前去。 叶朔看着忽然变得冷清下来的天露泉,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莫名的感慨。忽然间又想起一事,转过头问道:“对了,祈岚,如今天澜花已经取得,我也该回玄天派了,你不用回去找云星大师么?” 祈岚双手背在身后,表情看上去有些神秘:“这个,这个嘛……嗯,虽然我的确有些想念师父,只不过……”忽然从身后掏出玉简举到了叶朔面前,只听玉简中传来云星大师的声音:“祈岚啊,师父这里一切都好,你要和师兄在外面多长些见识啊!” 叶朔的嘴角顿时抽搐了起来。为什么……他似乎能从云星大师的声音中,听出几分奸诈的感觉呢?就好像很高兴甩脱了一个包袱……是他的错觉么? “就是啊,不如和我们一起回玄天派吧!”赫连凤倒是什么都没有听出来,拍了拍祈岚,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秋若蕊看着前方的“玄天派三人组”,她自然也懂察言观色,现在该是自己向他们告别的时候了。 *** 在叶朔的天澜秘境之旅终于告一段落之后,在秘境中的某处,仍在发生着几段他所不知道的小插曲。 交错不平的地面上,难得长了一棵大树,也恰巧那棵大树正是枝繁叶茂,的确是一个歇息的好地方。只不过这树下歇息的人似乎有些有碍观瞻。 “哎呦,疼死我了!嘶——我完美的脸啊!喔,喔,你轻点……哎呀!说你呢!你个笨蛋!倒是轻点啊!” 此时正在树下哭爹喊娘的,是之前被祈岚打得鼻青脸肿的郭阳云。而晋鹏和高畅正在一个替他涂药膏,一个给他贴上胶布。这个过程已经重复了好几遍,而每次郭阳云的惨叫声也都能带给他们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是正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真是恶有恶报啊。打得好!”这时另一侧忽然传来了一声幸灾乐祸的讥嘲。 晋鹏和高畅顿时脸都黑了。这叫什么人啊?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是等他们朝着声音的来路一看,脸一下子就变得更黑了。 “罗帝星?!”郭阳云怪叫一声跳了起来,见到破月派这三人竟然是与墨凉城同路而来,这本来就已经很让他火大了。再想到那杀人不眨眼的罗帝星,从他口中竟然也能自然的说出“恶有恶报”四字,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罗帝星一眼瞪回去:“干什么?不服憋着!”血罗刹自是气势逼人,郭阳云才蹿起小半截的气焰立时全被他压了回去,蔫蔫的不敢乱动了。 韩娣月和付莫生见到郭阳云这副吃瘪的样子,忍不住都是暗暗偷笑。当初在荒漠里受到十方杀傀蹂躏的仇,似乎也算是真正报了。 “对了。”郭阳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墨凉城,掌门找你都找疯了。他已经给我传讯过好几次询问你的下落了,那我又不知道你去哪里了,结果被掌门骂得狗血喷头! 他真的是传讯一次就骂我一次啊!我又不是你的奶妈,为什么非得随时掌握你的行踪……我他妈怎么这么冤啊!”说到这里,郭阳云本就已经肿成猪头的脸看上去似乎显得更肿了。 “……掌门找我?”墨凉城迟疑了一下掏出玉简,只见玉简上竟然已经叠加了几百多条未读讯息。既有文字传讯,也有不少的即时通话申请,而就在他拿出玉简的这一刻,玉简上方就仍有一条通话申请在不断闪动。 那正是来**天派掌门虚无极,墨凉城若有所思的接通,玉简另一端立刻响起了虚无极焦急的声音:“城儿啊,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直不接传讯?你的父亲很担心你啊!” “父亲他……很担心我?”墨凉城顿时感觉脑中一空。难道玉简上那几百条传讯,都是父亲发来的? 虚无极的语气中也同样透着担心:“你父亲说,他从玉简中感应到,你的灵魂力量忽然大幅度衰竭,到最后已经微弱到只剩一线了。他很担心你,但是怎么也联络不上你。我这边的情况也是一样的,你刚才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灵魂力量……啊……”墨凉城看着手中已经自动切换成了屏蔽状态的玉简,也算是知道为何在连续接收到这么多条讯息的情况下,他会始终没有半点感应了。 之前他在幻境中自断经脉身亡,灵魂力量也同时大幅度衰竭。传音玉简中留有主人的灵魂烙印,通常是与主人灵魂相连。平时往往都是处在正常的“接收”状态,当主人的灵魂已经不足以支撑玉简的正常通讯时,玉简就会自动从“接收”状态切换到“屏蔽”状态。 这也是出于对主人灵魂的一种保护,否则那玉简还会从主人本已极度衰竭的灵魂中,继续吸取力量来供给玉简运转。 但“接收”可以自动切换到“屏蔽”,“屏蔽”却不能自动切换到“接收”,这是因为有些修灵者在闭关修炼时,为了杜绝外界的讯息干扰,会主动将玉简切换到“屏蔽”状态。如果到时玉简自动转入“接收”状态,甚至极有可能打断他突破那一刻的契机,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这原本也是传音玉简的一种较为体贴的设计。然而墨凉城在灵魂力量枯竭,玉简切换到“屏蔽”后,其后即使他已经恢复如初,这玉简也依然是停留在了“屏蔽”状态,一直都没有被他发现异常。 为什么……刚刚有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想到去看一看玉简呢!墨凉城想到让父亲为自己担心,心里就被愧疚折磨得一阵刺痛。 “嗯,说来话有点长,等我回焚天派再详细向师父说明吧。”墨凉城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对着玉简回应道:“总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那我先尽快给父亲报个平安。” “等一下。”虚无极听到墨凉城没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语气又恢复了如常的高深平稳,“还有一件事,那个破月派的罗帝星,现在还在你边上么?” 墨凉城向身边扫了一眼,罗帝星接触到他的眼光,立刻大幅度的连连摆手。 刚刚墨凉城灵魂力量突然衰竭,虚无极会不会认为是他搞的鬼?这也很明显吧,就是在他们结束传讯之后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傻子也会这么判断的。不……他非常确认,虚无极一定是把这笔账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这种时候去直面他的怒火?开玩笑,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郭阳云看到罗帝星这副惊恐万状的样子,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诡谲,探过头就准备对着玉简说些什么。最后是被罗帝星一连串眼神攻击一直砍到闭嘴。他看得出来,如果他敢在这个时候多话,罗帝星就算是死也会拉他同归于尽的。 墨凉城又看了罗帝星半晌,坏笑了一下,才对着玉简道:“他不在了。我们从天枢险地出来之后就分开了。” 罗帝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即又立刻屏住呼吸,生怕被对面听出端倪。 玉简那一边也沉默了许久。场中安静得只能听到心脏的跳动。 终于虚无极又开口了:“哦,那就没什么事了。如果见到他,让他主动来跟我联络一下。” 墨凉城答应几句,切断了通讯。又独自走到一旁传讯向父亲报平安。等他再回到依然冷汗直流的罗帝星身边时,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呃……忘了什么……”罗帝星费力的回忆着那一次传讯。记得虚无极当时的确是吩咐过他,如果见到叶朔,就要怎么样来着……? “啊!九曲玄阴丹!!我竟然又忘记了!!!——”罗帝星的哀嚎声响彻云霄。 276.第276章 螳螂捕蝉黄雀后 另一边,天澜秘境出口。 洛沉星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出口前截住了那名星宿宗的少年。 “你……”那少年迟疑的看着他,在见到他抬手掀开兜帽时,目光凝注了一下他中指上那枚耀眼的朱雀戒指,立刻很快的道:“哦,你是洛少爷吧!见过洛少爷!”一边躬身行了个大礼。 洛沉星唇角勾起浅笑:“不用这么客气。我来只是想问一下,我黑市的服务,你可还满意啊?” 那少年也露出了笑容:“满意,当然满意。虽然最后他们三个并不是我亲手所杀,但要不是靠了黑市和洛少爷,我这全宗血仇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机会报了。洛少爷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您就是我这一生的大恩人!” 也许是血仇得报,叶朔的帮助也令他的心态有所软化,此时他再说话时,语气已是显得平和了许多。 洛沉星依然是笑容亲切:“那么,这报酬,是不是也该结算一下了?” “报酬?什么报酬?”那少年一怔,“我在黑市进行委托的时候,早就已经将报酬付清了呀!” 洛沉星脸上挂着温文的笑容,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在他肩上缓慢的轻拍了几下,手势下滑时却是闪电般的贴近了他的胸膛,中指上的戒指射出一道红光,如同一道最锋利的利刃,准确的洞穿了那少年的心脏。 “……”那少年瞪圆了眼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一击已经是在最短时间内断绝了他的所有生机。最后他依然是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目光中还充满了不甘和悲伤,缓缓的朝前栽倒。 洛沉星却在他栽倒在地之前,先一步抬手托住了他,嘴巴凑在他的耳边,轻言慢语的似乎是在说给这具尸体听:“你的满门血仇,现在已经报了,我想,你大概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吧。你这一生已经完了,一个只能修炼低级灵技的废物,就算我不杀你,你也早晚会死在别人手上。 如果要怪,就怪那一笔天降横财吧。宝物动人心,那也需要足够的实力来守住,守不住的话,它对你就只是灾难。所以不是我害死了你,是那个叶朔自以为是的天真害死了你,你要恨的话,就尽管去恨他吧。 不过我会让你的灵魂长伴我左右,陪着我一起成就大业,这对于你这样的废物来说,或许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手中的戒指依旧红光蔓延,正在从那少年的身体里抽出一缕稀薄的灵魂,而这灵魂很快又通过戒指,被洛沉星所吸收,成为了增强他灵魂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养料。 在那少年已经形神俱灭之后,洛沉星抬手一招,从他身上自动飞出了一颗储物戒指,一把攥住之后也就放脱了他,注视着那少年“扑通”一声倒地,溅起了一地烟尘。仍有些厌恶的朝外侧挪了挪,似乎在避免被灰尘溅污了袍角。 将那储物戒指又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后,顺手朝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名黑衣人抛了过去:“幻魅,拿着这个戒指,以星宿宗宝藏为引,继续到这天澜秘境中引发新一轮血战吧。” 幻魅接过了戒指,也跟着看了那少年尸体一眼,淡淡道:“此人无足轻重,少爷为何要杀死他呢?” 洛沉星冷冷一笑:“有些人死了,会比他活着更有用,明白么?”一边缓缓在那少年身侧蹲了下来,打量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眼,微笑道:“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凭着我们之前刻录下的那段画面,你说其他人会怎么想呢? ——首先结合画面,放出宝藏的消息,让所有人都看到,宝藏是被这个星宿宗遗孤带走了。那么,他们就会开始寻找他。 等到局面进展到白热化之后,再‘适时’的让他们发现这具尸体……所有人一定都会认为,是叶朔当着其他人的面,虚情假意的把宝物让给了他,却在一转身之后,杀死了他,独吞了宝物。 虽说他的同伴一定会为他辩解,但是在旁人看来,他们都是同党,一丘之貉的证词又有谁会相信呢? 当时那段画面里的叶朔,表现得是多么大仁大义啊……你瞧瞧他现在的眼神,是不是很像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之后的痛苦呢?对了,那么还有两件事……” 从尸体身上翻出了传音玉简,简略翻看之后,将其余一些赫连凤原本保留的灵魂烙印全部抹除,只留下了叶朔的灵魂烙印,再将玉简揣回了他的口袋里。 接着将尸体翻了个身,让他仰面朝天的躺着,手中的戒指猛然腾起一串火花,朝着尸身正面轰下。登时将胸前轰出了一个鲜明的窟窿,直通到了后背。洛沉星抬脚一踢,又将那尸身翻了回去。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可没有鞭尸癖好。”洛沉星看着幻魅吃惊的眼神,淡淡一笑,“只不过到时候那些来检验尸体的修灵者当中,我估摸着也会不乏几个行家。到时候他们可以很轻易的检测出致命伤是怎么来的……但是现在,看不出来了。 我还记得你之前给我看的战斗经过中,叶朔好像就是有这么一招,是可以不用结印,直接召唤空气中游离的火元素,如臂使指,呵,倒也有趣……现在这个伤口,像不像是他弄出来的啊?如果他在那些追踪者面前也施展出这一招,那这个冤狱就更加可以坐实了……不,是一定会坐实的。” 洛沉星抬起视线凝望远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微笑道:“叶朔啊叶朔,你今后的生活一定会变得非常麻烦的。他们不会为了给星宿宗遗孤报仇而追杀你,却会为了这大批的宝物而追杀你。你……又能撑多久呢?我还真不免有些同情你了啊!不过谁让你要惹上我洛家呢?那我也只能说你是自作自受了。” 独自感叹了一阵,又转向幻魅道:“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了,你回去以后就吩咐下去,那两个人,可以让他们回去了。他们可是我即将打入定天山脉的重要棋子,但愿能够物尽其用才好。” “少爷最近似乎对这定天山脉格外关注?”幻魅这一次真的是有些好奇了。 洛家的府邸,原本是在邑西国最繁华的都城,定天山脉这一带相对而言却是穷乡僻壤。以前少爷要是没事,等闲是不会到这边来的,但最近他不仅是亲自住到了定天城的黑市总部,而且亲手操办过多件事宜,也往往是与定天山脉相关。幻魅以前还真没见过,少爷对哪一件事有这般上心。 “哈哈,那是因为,最近的定天山脉要不太平了啊。”洛沉星神秘一笑,猛地抬手指天:“一年,我给你保证,最多一年!这定天山脉必将风云动荡!同时由于那个不稳定因素的存在,这个期限还会被提前也说不定……” 接下来的几句话,他的声音再一次轻如自语:“这还真是一个精彩的时代啊。邪帝降世,天宫门重现,万族并起,有多少的百年难遇都赶在了这个时代,这也注定将是我大展身手的时代。 只不过,最后会是谁成者为王,就看各人的手段如何了——”默默的将兜帽重新压下,“而我,现在也差不多该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了……” 暗中窥视的新敌人,灵界大陆上波诡云谲的形势,以及定天山脉中那正在愈演愈烈的争端,叶朔的前路,正在变得加倍的坎坷起来…… 277.第277章 回到玄天派 清晨,阳光洒在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但是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古色古香建筑群。那里便是定天山脉七大门派之一,玄天派的所在,以“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巍然屹立在定天山脉之中。 只见那嵯峨黛绿的群山,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中,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山门四面环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此时正有一道熟悉的影子从山门之中走来。 时隔数月,再度跨进这熟悉的山门,注视着那一排排与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的花草树木,叶朔只觉得有一股突如其来的,温暖到了有些酸涩的感情正在从心里泛滥开来,那是一种海浪般澎湃的踏实感,如潮水般的爱抚着自己的灵魂,轻易的填充了每一个细胞中的空虚。 不管他走得再远,在外面经历过多少风浪,挨过多少白眼,受过多少赞誉,只要回到这里,就永远都会得到敞开心扉的接纳。他们会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悲为悲,他可以全心全意的用真心换真心,这,就是家的感觉啊! 这几个月的生活,虽然称不上风餐露宿,并且,他也住过人鱼国的豪华宫殿,住过炼药师公会的宽敞客房,但是,他总会感觉缺了点什么。静夜中举目望天,看到的是同样的一轮圆月,身处的却是他乡……这种感受,或许也只有远行的游子才能理解。 独自在外,什么事总得留一个心眼,不论在何时何地,他都得多分出一缕神识,提防着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暗算。现在又回到了玄天派,他终于不用再生活得那么辛苦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就连被大师伯用平底锅敲头的痛感都是那么令人怀念…… 刚想到这里,后脑勺上就狠狠挨了一锅,无尘道长的大嗓门也在背后响了起来:“叶朔!你小子竟然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赶不及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了呢!” “啊,七大门派比试会……”叶朔揉着后脑勺,“我当然是要参加的啊!怎么,现在已经开始报名了么?” 无尘道长在叶朔面前,照例是凶巴巴的板着一张黑脸:“废话!所有参加的弟子,都要到登记室去填交报名表。其他人都已经交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下你们两个!”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叶朔干笑几声,“可是我现在还要先把解药原料送去交给四师伯,顺便再看看顾问,那等我这边处理好了,就立刻去登记室啊……” 无尘道长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平底锅,仿佛在考虑着是否要再敲一锅下去。最后他打量着叶朔这风尘仆仆的装扮,难得的心肠一软,摆了摆手道:“我可跟你说清楚,这报名到傍晚前就要截止了,你自己抓紧一点。” 叶朔忙不迭的连连点头,也不敢怠慢,急忙前去百草堂找到四师伯。 此时大厅的桌子上,五件解药原料端端正正的摆放着。 “嗯,冥影氤幽花,九曲玄阴丹,九霄丹,天澜花。我再看看,还有这是……海月水母的精魄!想不到这种东西在世上竟然真的存在!”四师伯边看边点头,在看到最后一物时,竟是失态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所以四师伯你让我出去找解药的时候,一直就是抱着这种心态的么?”叶朔无语望天。 四师伯似乎并没有听到叶朔的小声抱怨,在将桌上的物品再次打量了一个遍后,才和蔼的微笑道:“叶朔啊,这五件宝物,每一件都是极其罕见之物。你竟然能将它们分别找齐,这也实在不易。有了这样精品的原料,四师伯有信心,一定可以炼出一炉前无古人的解药来!” 一面从桌下取出一只药鼎,操控灵力点燃了火,抽空向叶朔道:“我要捣弄这些东西,可能也得花上好几个时辰。你先去看看顾问吧,他就在我百草堂的休息室里。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是清醒的。” 四师伯既然都这么说了,叶朔自然也不瞎转悠,连忙去找顾问。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房间中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朝内一望,就见俞若珩正坐在床头,用手帕小心的为顾问擦拭着汗水。而顾问也就借着这个机会,手掌悄悄的覆盖上了俞若珩手背。 在俞若珩有所警觉,刚想挣脱时,顾问一只手却将她拉得更紧,另一只手就势揽到了她腰间,似乎要将她拉到怀里……此情此景,叶朔看得就是一阵脸红心跳。连忙将脑袋大幅度的向外侧转开,背靠着墙壁连喘了几口大气。 “天哪!我刚才看到了什么!才几个月不见,顾问就变成摧花圣手了吗?这……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比较好……” 然而,床头的俞若珩却是眼尖的看到了叶朔,立刻小心的从顾问怀里挣脱出来,招呼道:“叶师弟回来了啊!叶师弟你和顾问这么久没见了,一定有很多话想说,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就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般,嗖的一下就溜出了房间。 那瞬间爆发的速度,叶朔觉得就算是自己的太虚游龙步也有所不及。 “嗯,其实你不用走得那么急,也许其实我才是该走的那一个……”叶朔摸了摸鼻子,再看看房中正用“你把我的妹子赶走了”的哀怨眼神迎接着自己的顾问,他就更加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了。 “顾问啊,看来你的艳福是真的不浅哪?”叶朔的语调怎么听都透着酸味。“我甚至都觉得,是不是就让你这么一直在床上躺下去,或许对你才是最好的?” 顾问坏笑了一下:“怎么会呢?妹子们可不会永远留在原地等你,她们还会跑。现在只能躺在床上等她们来,太不好玩了。等我一旦能下地了,就可以尽情的去追赶更多妹子了啊!” 278.第278章 可怕的解药 “顾问啊!”叶朔痛心疾首的咆哮了起来,“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顾问吗?你确定你不是被哪个采花大盗的冤魂给附了身吗?!”闷闷的坐在床边,安静的揉了揉眼睛:“我本来还想,咱们久别重逢,是应该抱头痛哭一场的。但是现在被你弄得……一点气氛都没有了啊!” 之前从四师伯的房间出来,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顾问,他的眼中已经悄然泛起了一层泪花。但是第一眼看到顾问泡妹子的场面,顿时让他的眼睛就像是一个被关紧了的水龙头,再也酝酿不出一滴泪水了。反倒是先前的泪意还浸在他的眼眶里,涨得他的眼球都有几分酸涩。 顾问笑着在他肩上捶了一拳:“说什么抱头痛哭,你也不看看,咱俩像是适合整那一套的人么?” 等叶朔也笑着回捶了他一拳,就算是两人正式打过了招呼,顾问紧接着又坏笑道:“别光说我,我看你的艳福也不比我浅吧? 最近师父新收下的那位师妹,赫连凤,她是从拥封城一路追着你过来的吧?我的天哪!之前你不在的那段时间,她每天只要一有空就往我房里跑,缠着我问的都是一些关于你的问题,她竟然就连你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问出来了啊! 那么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你本人呢!在我把这句话在心里念叨了一百遍之后,她终于不再来了!我想,应该是找你去了吧?” 叶朔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哀怨:“原来……她就是被你给念叨过来的啊?” 两人又是一阵打打闹闹之后,顾问笑道:“对了,给我找解药的这一路上,一定都发生了很多事吧?跟我讲讲,比如说,又找到了多少宝物,泡到了几个妹子之类的。” 叶朔幽幽的叹一口气:“有赫连凤在我身边,你觉得我有机会去泡妹子么……” 在顾问被他这句真心话逗得又是一阵捧腹狂笑后,叶朔忽然回过神来,再一次的咆哮道:“不要用你那颗桃花形的心来衡量我!说得倒像我这一趟就是去泡妹子了一样!我那可是正儿八经给你找解药去的啊!”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趣事,费力的把另一条腿也搬上了床,认认真真的盘腿坐着,眼里也渐渐发起了光,“但是要说是难忘的冒险经历,那倒真的有不少,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披荆斩棘,排除万难的勇士!嗯,听我慢慢给你说啊……” 于是叶朔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这几个月的冒险噼里啪啦的在顾问面前说了一遍。 他从黑密林讲到天苍兽,讲到卓逸王和冥影氤幽花,讲到定天城拍卖场和焚天派的阴谋,讲到人鱼一族与海鬼王的生死战,讲到炼药师大赛上的一幕幕惨剧,再讲到天澜秘境的种种曲折……每每讲到兴奋之处,唯恐词不达意,那真是连说带比划,手势一个接着一个。 这一说也就是几个时辰过去了。顾问始终是安静的听着叶朔的讲述,眼里盛着淡淡的笑意。 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有活力的叶朔了呢?记得他们从前生活在小茅屋里的时候,叶朔每当有了对未来的奇思妙想,往往也是这么一条腿踩在板凳上,说得手舞足蹈。那个时候,自己就喜欢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暗暗发笑。 但是自从加入玄天派之后,叶朔就一天天的改变了。他的脸上,开始出现了独属于强者的坚毅,同时,他也渐渐的有了防人之心,不再是最初那般,如同一池透明的潭水,清澈见底。 这些改变,的确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但是顾问有的时候也会困惑,让叶朔走上这条道路,究竟是对是错?他会变得一天比一天更强,但是他身上那份最可宝贵的天真和单纯,究竟又能够维持多久呢? 正在出神间,叶朔忽然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接着再一次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天哪顾问!你竟然都听得入神了!我讲得有那么精彩么?那以后如果我也去城里摆一个说书摊,会不会直接把其他老板的生意都抢光了啊!哇哈哈哈——”沉浸在假想的得意中,叶朔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只是因为故事的主角是你,所以我才喜欢听啊,傻瓜。”顾问拨了拨额角垂下的碎发,暗暗一笑。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也许叶朔并不会理解,不过只要他能像现在这样,永远一往无前,永远活力充沛,那就足够了。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前来的人正是四师伯和俞若珩。 他们两人看上去神情肃穆。 顾问微微的皱了一下眉,似乎也料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他无所谓的摊了一下手。 毕竟良药苦口利于病,像天魔化气散这样的毒,要寻找出能够解毒的解药,何其的困难。那么自然也可以料想到,即使找到了解药,想要使得解药能够发挥出作用,真正将毒性化解,同样需要花极大的功耗。 但是顾问倒也看得开,该来的总归会来的。何况这解药来之不易,他同样也不想过着每天被灌药的日子。 反倒是一旁的叶朔看起来神情紧张,一副“是不是我找到的解药出了问题?”的神情。 四师伯自然也看得出来,主动解释道:“纵然拥有了药引,也炼制出了解药。但是……不过叶朔你不必担心,只是在服用解药后需要做一个,真正除去体内毒气的阵法。” 俞若珩点了点头:“其实真正炼制解药的药引,只要四味就足够了。但是那四味药引所炼制出的解药并不能解毒,只是将毒性压住,难保不会复发。所以才需要最后一味药引,将毒气真正的排出体外。但同时它还需要在‘太虚一气阵’发动的前提条件下进行。” “没关系,没关系。”顾问在一旁摆摆手,“四师伯的实力,我绝对信得过。四师伯,说吧,要我怎么办?” “顾问,你这么说我可是十分的有压力呢!”四师伯轻轻一笑,“不需要你怎么办,先乖乖的把这碗药给喝下去。”说着四师伯上前,给顾问递过来一碗药。 那碗药看起来……看起来特别的危险。这是叶朔与顾问一致的认识。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起来,它都不像是一碗解药,更像是一碗能够把人活活毒死的毒药。 见过有什么解药是看起来乌漆墨黑一片,上面还会咕噜咕噜冒着黑色气泡的吗?眼前这碗就是。 不但如此,这碗黑色的不明液体上,冒出的黑色气泡每炸裂一个,就会有一层墨绿色的烟雾从中飘散开来,就在四师伯将那碗药端来顾问面前的短短几步路中,那墨绿色的烟雾已经从碗里飘散出来了,简直就像是在放毒气。 四师伯指了指手中的药碗:“这黑色的汁药是‘冥影氤幽花’,将它熬制成汁液后,就会变成这种纯正的黑色。是不是看起来比墨鱼汁的黑色还要来的纯正?” “纯正……纯正,的确是十分纯正……”叶朔和顾问颤抖的回答着。 “还有这个墨绿色的气体,你们也不要太害怕。”四师伯继续说道,“这墨绿色的气体正是由天澜花的结晶体释放而出的。” “啊……啊……是啊……”叶朔戳了戳顾问,又指了指那墨绿色的,如同毒气一般的烟雾,“那个天澜花,它就是这种颜色,就是这种颜色没错!” 叶朔虽然看起来是在向顾问解释,但事实上,似乎他更想说服的人是他自己。 “来,顾问,把它给喝下去。”四师伯说道。 “啊!真的吗!?”顾问居然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随后,他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四师伯手中那碗不明液体,“这个,这个……这碗解药……喝了它……它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四师伯的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用我百草堂的尊严保证,绝对不会有。” 顾问闻言,又回头转向叶朔,“兄弟,这解药是你找的,我信得过你。但是万一如果有什么副作用……我一定把剩下的药也灌进你嘴里……” 说完,顾问就像是英勇就义一般,将那碗黑色的不明液体高高的举过头顶,随后就像是喝壮士酒一般,一股脑的都吞了进去。 “啊!!好苦啊——!!!”顾问才喝了一口就哀嚎起来,“这碗药比四师伯你以前炼制出的任何一碗补药都要苦!不,简直就是把以前所有补药的苦都加起来,再乘一个一百倍!我不喝了,我会被苦死的!” 在四师伯和俞若珩有些为难的面面相觑时,叶朔已经牢牢握住了药碗,坚定的递回顾问的口边:“你再喊苦!再苦有我给你找解药的这一路苦吗!你现在喝的都是我的心血啊!你怎么能把我的心血白白浪费呢!喝!”一边捏着顾问的鼻子,在他一连串呜呜噜噜的抗议下,将一大碗解药强行朝他口中灌了进去。 “哎哟,到底还是叶师弟制得住顾问啊!”俞若珩笑眯眯的打量着已经苦得冒烟的顾问,“往常他一旦闹脾气不肯喝药啊,我们这些百草堂的姐妹都是很伤脑筋的。嘻嘻,要是那时候有你在就好了!” 就在最后一滴黑色不明液体灌入顾问的喉中,四师伯忽然拂尘一挥,“开阵!” 刹那间,顾问周身华光缭绕,气息蒸腾,一股股浓郁无比的灵力有如实质,在他的周身奔腾流转。而后,一道浅蓝色的光芒掩盖住了其他光芒。 “那是……!”叶朔忽然认了出来,那是海月水母的精魄,原来珍贵无比的海月水母的作用是这样啊。 此时的俞若珩也显得有些震惊了:“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传说中的海月水母王!?” 四师伯只是轻轻一点头,算是作为回应。毕竟在实施阵法的时候,容不得半丝半毫的分心。“太虚一气阵·起!”四师伯一声令下,一道道淡淡的光纹扩散在海月水母的精魄之上,随后两者合二为一,逐渐没入顾问的身体之中。 而此时此刻的顾问,周身竟是缓缓的冒出了一层黑气。等到黑气消失,顾问周身缭绕的华光才渐渐收敛,最后也消失不见。 “啊!成功了!!”俞若珩高兴的在一旁拍手。 四师伯也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是啊!居然这么快就成功了!?”从四师伯的语气中看来,她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叶朔见到四师伯是这种反应,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没事,没事。”四师伯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向顾问问道:“顾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顾问歪头,“我感觉特别好啊!” “一般人很少能够一下子承受住‘太虚一气阵’的压迫……”四师伯说道。 “果真!四师伯你看,我每天被灌药,这么多补药吃下去,连带着身体素质都变好了!”顾问似乎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也是……也是……”四师伯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下去了。 “对了,叶朔啊,”四师伯接着又向叶朔说道,“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报名好像就快要截止了,待会儿,可不要忘了报名啊!” 四师伯和俞若珩又在一旁寒暄了几句,祝福顾问早日康复等等,随后两人相继离开。叶朔这时才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个底朝天,又兴致勃勃的拉住了顾问:“顾问,我们一起去报名七大门派比试会吧!到时候七大门派的精英弟子都会聚集起来,一定会很好玩的!” 顾问回避开了他的眼神:“我就不去了吧?毕竟,我是大病初愈,而且你也知道,我的实力那么弱……” 叶朔把水杯重重的在桌上一敲:“就是因为弱才更要锻炼啊!顾问,你不能说这么没出息的话,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初的梦想,我们说过要一起站在这灵界大陆顶端的啊!” 见顾问仍是不情不愿,索性也学着他的样子,负起手臂一扭头,做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那无所谓啊。反正就算你不想去,等我去报名的时候,也一定会在报名表上顺便写上你的名字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顾问一阵哭笑不得:“好了,算我怕了你,那等我再休息一下,咱们就去,行了吧?” 279.第279章 无缘精英弟子? 登记室中,叶朔面对着表格最上端的一栏“是否精英弟子”犯起了难。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重新想起来,七大门派比试会的规则是精英弟子对精英弟子,普通弟子对普通弟子。据说是为了确保公平。那么,这一栏一定也是用来划分选手投递的关键了。 按理说,他现在的确还不是精英弟子。但是这个“否”一旦写上去,是否也就意味着正式被归入普通弟子的档次,那些精英弟子之间的战斗就都跟他无缘了? 思前想后,叶朔终于还是抬起头询问道:“请问,这一栏我可以填‘是’吗?而且我现在也已经突破到聚气级了,通常凡是聚气级的弟子,基本上也都是精英弟子吧?” 负责处的弟子探头看了一眼,就连连摇头道:“这可不行啊,叶师弟,精英弟子都会被授予一块专有的令牌,这既是荣耀,也是身份的象征。而且名单还会被七大门派共同留档封存,并不是说只要实力达到了,就可以随随便便自封精英弟子的。” “那,”叶朔急急的追问下去,“究竟要怎样才可以成为精英弟子呢?” 那负责处弟子抓了抓头皮,费力的回想了一番,仍是摇头苦笑道:“我只知道,好像是有什么七大门派共同的考核……这个,真不好意思啊叶师弟,你瞧,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蓄气级弟子,每天负责的都是整理一些资料,那些精英弟子什么的,离我太遥远了,所以实在是不大清楚啊。要不,你去问问了尘道长?” “呃……好麻烦啊……”叶朔在登记室环顾一周,那些弟子统统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那个,叶师弟,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们也不好办啊……”那负责处弟子小心翼翼的偷看着叶朔。 看着负责处弟子那副模样,叶朔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了尘道长,然而他心中总有着一种不妙的想法…… “朔儿回来了啊?”了尘道长手中拈弄着一枚棋子,盯着面前的棋盘布局,似乎正在考虑着落子方位。“详细情况御尘师妹都已经跟我说了,怎么样,顾问没事了吧?” “嗯,顾问的情况还好。”叶朔默默的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多少因为这个“好消息”而带来的喜悦,“其实师父,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另一件事。是关于‘申请成为精英弟子’的,请问我都需要做些什么呢?” 了尘道长略一挑眉,落子的动作也停在了半空:“精英弟子?”似乎叶朔这意料之外的问题令他也是一怔,想了一想,转过手掌轻轻拈弄着白须,微笑道:“申请成为精英弟子,就需要参加专门的精英弟子考核。这也是由七大门派共同举行的一次大型活动。 每到固定时间,七大门派都会分别选拔出一批最优秀的弟子,由掌门推荐,共同参加那最后的考核。 考核的形式分为文试和武试,文试很简单,就只是测试一些最基本的修灵界常识。武试么,也不算难,是由所有通过了文试的弟子聚集起来,在限定的考场范围内执行一些特殊任务。任务通过,考核也就自然通过。 如果任务完成得有些差强人意,场外的评委也会根据每名考生在考场内的表现,公正的衡量他的最终成绩——朔儿啊,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 “那最近一次的精英弟子考核,什么时候开始?”了尘道长话音刚落,叶朔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至于什么比赛形式,他有自信,只要给他机会,什么形式他都可以通过的! 这一次了尘道长却沉默了许久。这个时候,他也大概明白叶朔是在打算什么了,只是自己即将出口的答案,或许并不是他想听的……在叶朔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最终了尘道长抬起头看定了他,一字一字的道:“明年三月。” “明年三月……?明年?!”叶朔只觉得有一道霹雳在自己的脑中炸响,“可是七大门派比试会!今年十月就要开始了啊!这样……不是就来不及……” 了尘道长叹了口气,为叶朔轻轻抚平了领口的皱褶,温声道:“师父明白了,你这么急匆匆的,就是因为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时候,想参加精英弟子那一拨,是不是? 唉,有这份志气是好的啊,当然,你的实力也绝对是足够的!当初在门派大赛上,你挺身阻止了施展禁咒的安云,我就看出你的潜力不可限量。这段时间你出行在外,去为顾问寻找解药,一桩桩战绩传回玄天派,这都是你强大的证明! 尽管我们所有长老一致公认,你绝对就是当之无愧的精英弟子,可是,这规矩就是规矩啊……既然你还没有通过精英弟子的考核,我们也就不能把你作为精英弟子报上去。 虽然很遗憾,但是这一次也就算了,等明年通过考核之后,你还可以再参加下一届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啊!到那个时候,你也就可以真正大展身手了。反正这比试会,又不是只有今年一届。” “可是……可是……”叶朔的心情急转直下,了尘道长这几句苍白的安慰只会令他心中的憋屈感更加深重,当他努力的搜素着自己混乱的思维时,忽然有一线灵光被他揪了出来:“对了!可是焚天派的墨凉城曾经跟我说过,他也没有参加过以前的七大门派比试会。那就是说,他入门的时间其实也是跟我差不多的?那为什么他就可以成为精英弟子?” 了尘道长的笑容一僵:“焚天派的墨凉城……是么,你已经见过他了啊……”这时他搭在叶朔肩上的一只手也缓缓的收了下来,半边身子侧转朝里,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发苦。 “也许就因为,他是焚天派的吧……” “他是焚天派又怎么了?焚天派就可以无视规则么?”了尘道长这轻如自语的一句话,让叶朔更是一头雾水。 “焚天派啊……”了尘道长仰起头,淡淡苦笑了一下,“朔儿,这定天山脉的形势你大概也了解吧?焚天派在七大门派之中,一直就占据着龙头老大的位置。很多事情,他们看似民主,但是最终的决定权,还不是仍要落在虚无极手上? 精英弟子的考核,其他门派都得遵守这个规矩,但是虚无极不一样。可以说,他想让谁当精英弟子,就可以让谁当。所以你和那墨凉城……你们的情况,终究还是不同的。” “太不公平了!”叶朔双拳都攥得一阵咯咯作响,要守规矩,大家一起守;要不公平,大家一起不公平;如果今天墨凉城也跟他一样是普通弟子,那么叶朔就认了这个倒霉,但是现在,却是有人公然在所有人面前走着捷径……难道因为是定天山脉的霸主,就可以肆意剥夺别人的梦想么? “那么如果我现在去找虚无极,请求他也为我单独考核一次,这样可以么?”叶朔冲动之下口不择言。 了尘道长摇头叹息:“没有用的,朔儿。虚无极看我们玄天派,本来就一向都是很不对盘。你现在再去找他,他一定会搬出规矩来压你,没准啊,再安给我们玄天派一个走后门的罪名,这又是何必呢? 其实,何必这么执着一个精英弟子的外加名头,在师父和所有长老的心里,你一直就是精英弟子啊! 而且这次你的对手只是其他门派的普通弟子,那是一定可以技贯全场的!哈哈哈,至少是在普通弟子的比赛中,给我们玄天派拿一个第一回来,让他们看看,我们这里还有着一名‘隐藏的精英弟子’呢!——” “师父,我先告退了。”叶朔再也听不下去,掉头就奔出了大殿。 …… 明明就……已经约好了啊。 想到当初在天澜秘境,和墨凉城与罗帝星分别约定了比试会上相见,那时的他们曾是怎样的战意昂扬?那时自己的心里又存在着多少的澎湃和期待? 但是现在,却要我做一个失信的小人了么? 我没有被敌人打垮,却要被这现实的环境打垮了。 他们两个,都是高高在上的精英弟子,他们可以站到那个更广阔的舞台上,和更强的对手一决高下。 而自己,就只能被局限在普通弟子之中,跟他们进行着种种小儿科的游戏么? 叶朔觉得在此之前,自己对七大门派比试会的种种期待,正在如同泡影一般纷纷消失。 师父……师父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情。 他们都只会说,精英弟子只是一个名头,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没有这个名头,我就连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叶朔一路失魂落魄的走到了极意峰,默默的在小土坡上坐了下来,顺手拔起地上的一根小草,轻轻划拨着面前的沙粒。 传音玉简就放在他的手边。当初在天澜秘境分别的时候,墨凉城曾经给他留下过灵魂烙印。如果现在找他帮忙的话……只要他肯帮忙,这件事多半就可以十拿九稳了。 但是,叶朔看了玉简一眼又一眼,始终也下不了决心进行传讯。 不管怎么说,这实在是太难看了。他并不想利用着自己在幻境中对墨凉城的“救命之恩”,一次次的加以要挟,毕竟后来在天澜秘境,他也帮过自己不少了。 而且,这性质实实在在就是“走后门”,就算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能不为玄天派的名声考虑么?虚无极少不了是会拿此事大做文章的,到时玄天派的队伍行走在人群之中,人人指指点点,那时自己难道还能顶着身为精英弟子的令牌为荣么? 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他身边坐下了另一道身影。 “叶朔,你怎么就一直没回登记室了?报名表我已经帮你交上去了。还有关于精英弟子的考核,师父怎么说?” 叶朔看了身边的顾问一眼,默默的叹了口气。 “谢了啊。只是现在报不报名,参不参加比赛,对我来说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想到这里,叶朔又是天愁地惨的叹了一口长气。 “这是怎么了?一心要站在灵界大陆顶点的叶朔,忽然对参加比赛失去兴趣了?”顾问向他打趣着。 在顾问的催促下,叶朔终于把心里所有的烦恼都倾诉了一遍。一想到自己只能参加普通弟子的比赛,面对的对手都会是如同元基范成、韩娣月付莫生之流,他就有一种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这样还让他怎么提得起干劲来?! 叶朔终于一吐为快,本以为顾问会安慰他几句,哪知等到的劈头就是一句:“叶朔啊叶朔,你还是我认识的叶朔么?!” 这是叶朔刚刚在百草堂曾对顾问说过的话,当这句熟悉的话再次响在耳边,倒也令消沉的叶朔略微一怔。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荣了!”紧接着,顾问的下一句话毫不留情的砸了下来。 “虚荣?我虚荣?!”叶朔整个人一个大转身。师父他们不懂自己,连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也不懂吗?连他也认为,自己想要这个精英弟子的称号,仅仅是因为虚荣吗?! “不对吗?”顾问则是咄咄逼人,“听你刚才的意思,你这么想尽快通过考核,是因为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你就只想跟那两个精英弟子打,你认为只有他们配做你的对手是吧?但是他们又不是第一天生下来就是精英弟子了,谁不是从普通弟子慢慢磨练过来的? 你现在这么看不起普通弟子,别忘了你自己也就只是个普通弟子!那么既然普通弟子当中,出了你这样的怪才,你怎么知道其他门派之中,就没有同样的逆天妖孽,只不过是运气不好,刚好错过了之前的考核而已呢?” “……”叶朔的瞳孔缓慢的扩大。顾问的这一段话真的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的确,他一心想要尽快晋级精英弟子,不仅仅是为了和那两人的约定,也是因为,他对其他的普通弟子,潜意识里已经带上了一种轻视。 自从踏入修灵界后,这一路比起普通人,他真的是走得太过的顺风顺水,这些太轻易得到的成功,也在不知不觉之间为他培养出了一种优越感。 表面上,他仍然可以和其他弟子言谈嬉闹,仍然乐于助人,但是,在对手的层面上,他已经不再把身边的人和自己放在同一水准了。他正在为自己的实力而自满,而这种心态,在强者道路上其实是相当危险的…… 的确,灵界大陆上藏龙卧虎,谁知道哪个貌不惊人的路人其实就是隐藏的高手? 修炼一道,重在修心,对自己的实力,拥有自信没错。但是太过骄傲,目中无人,那就是大忌了…… “我明白了!”叶朔的眼中又重新涌起了惯常的自信,“就算对手只是普通弟子,我也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参加的第一次七大门派比试会啊!这一次,真的是谢谢你了,顾问。” 顾问笑了笑:“刚才还那么矫情,现在又这么客气,这真不像你啊。对了,还有一件事,之后我可能就不能经常陪你修炼了,我打算暂时住到百草堂去。当然,你还是可以经常过来看我。” “什么?!”刚刚还在摸着头傻笑的叶朔顿时又瞪圆了双眼,“你还要去泡妹子?你到底打算堕落到什么时候?” “叶朔啊!”顾问哀嚎了起来,“我在你眼里真的就是那么色迷心窍的人吗!……嗯,不过如果你对外就这么解释,似乎也可以。” 叶朔看着口风转变迅速的顾问,皱着眉从各个角度朝他上下打量。最后再次凑到了他身前,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是……因为楚师兄么?你还在提防他?” 顾问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叶朔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又默默的在他身边坐下,自言自语道:“不过说起来,楚师兄现在在做什么?我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也没见着他。” “他闭关了。”顾问答得很快,“你们出去找解药,后来他一个人先回来了。之后又去了安云房里一趟,就匆忙闭关了。据说是正在为七大门派比试会做准备,想要全力突破到聚气六段。 但是,已经这么久不再去安云房里了,难道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么……?”说到最后,顾问双手轻支着下巴,眼神里开始出现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闭关啊……”叶朔并没有注意到顾问的担忧。此时他正在来回晃荡着双腿,眼神憧憬的眺望着天空。“说起来,我差不多也应该为七大门派比试会做一些准备了……” 280.第280章 巧夺天工铸神锋 “看起来你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叶朔再次来到天玑殿,了尘道长微笑着迎接了他。 叶朔在矮桌前恭恭敬敬的跪坐了下来:“是,师父,我想通了,昨天都是我太冲动。我不会再那么钻牛角尖了,我会用最好的心态,参加这一次普通弟子的比赛!” 了尘道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师父就知道你会想通的。嗯,既然你想要全力以赴,那么师父想跟你说说,你那文殊剑……” “文殊剑?”叶朔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微微有些耳熟,而后顺着自己脑中的记忆,忽然想到了当初斩杀海鬼王时,那一声清脆无比的“咔擦——”。 “啊,文殊剑!” 叶朔顿时想了起来,文殊剑不正是那个传说中,自称是“以诚待人”,但实则却坑人无比的南宫无忌“好心”送给自己的那把剑吗!? 传说中的诛魔之利,那是司徒煜城说的,当时他就想不明白,像这般厉害的兵器,怎么会用一次就断了?叶朔眼前又浮现起了司徒煜城那痛心疾首的表情,似乎自己的确是在暴殄天物。 后来在向了尘道长说起在人鱼海域的经历时,的确提到过了这么一件事,不过当时的自己只是随便一提,没有想到了尘道长却是十分放在心上。 叶朔这样的反应似乎让了尘道长有些意外:“朔儿……难道你忘了这件事情!?” “呃……”叶朔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的确,他已经忘了这件事情。 “为了文殊剑,我可是特地为你联系了一位铸剑师。”了尘道长捋了捋他的胡子,“毕竟文殊剑可不同于一般的剑,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重塑它的。” 听着了尘道长这么说,叶朔感觉心里一暖:“谢谢师父!” 了尘道长摆摆手,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玉简:“地址就在上面,你去找他吧!详细的情况我都和他说明了,你向他自报家门,他必然会知道。还有,离七大门派比试会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记得要早去早回。” 叶朔拿着手中的玉简,忙不迭的点着头。 离开了天玑殿,叶朔打开玉简,上面只有六个字:“铸锋谷——铸神锋” 叶朔无奈的看着玉简上的信息。“铸锋谷”应该是一个地名。那么“铸神锋”,又会是什么呢?称号?名字? 此时的叶朔正在往百草堂的路上赶。毕竟这一趟去找铸剑师,虽说不会花去太久,但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解决得了的。只怕自己才刚刚回到玄天派,又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了。出发之前先去百草堂向顾问告别一下。 然而叶朔还未走到百草堂,就看到了半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在和四师伯说着什么。 “师兄啊!”祈岚看到了不远处的叶朔,立刻大呼小叫地奔跑过来。 祈岚当日和叶朔一起回到玄天派,叶朔急着去百草堂,祈岚就独自一人留在百草堂的附近。只是这还没过多久,他就与四师伯产生了相见恨晚之情。祈岚是炼药师,四师伯专注药术医法,两人自然是志同道合。 四师伯还曾提议祈岚留在百草堂居住。然而祈岚却是婉拒了,原因是百草堂之内全部都是女弟子,他……害羞……会不好意思的…… 四师伯还向他打趣道,顾问可不是女弟子,人家可住的心安理得,现在可都不愿意搬走了。 “师兄啊,你总算回来了。”祈岚小跑过来,在一旁喘着气,“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开始准备七大门派比试会了呀?” “是啊……哎对了,我得先离开玄天派一会。”叶朔看着祈岚的模样不由得发笑。 “离开!?为什么?这不是才回来吗?难道说……!”祈岚微眯起一只眼睛,一副“我懂”的样子,“是不是要准备什么秘密武器?还是说前去打探其他门派修炼的情况?!带上我吧!” “哪来什么秘密武器?还有玄天派光明磊落,才不会偷偷去打探其他门派。”叶朔朝着祈岚敲了一个栗子。 祈岚捂着头,脸上却还是兴致满满:“那带上我吧!” “祈岚,我可不是出去玩。”叶朔无奈,有时候有一个特别崇拜自己的小弟,也不是一件特别顺心的事情啊。 “是去找铸剑师么?”此时四师伯忽然说道,“了尘曾经与我说过此事。朔儿,你放心吧!这名铸剑师技艺非凡,神器名锋只有到了他的手里,才算是物尽其用。他必然可以重塑文殊剑。” 四师伯顿了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他与你师父了尘道长交情匪浅,他一定会答应你的,你放心好了。” “所以带上我吧!”祈岚又在一旁忽然插嘴道,“反正师兄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走了之后我就一个熟人都没有了,啊,不对,还有御尘道长,但是出门在外,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照应。我也能跟着师兄你出去多见见世面啊!” 叶朔无奈,不过前去寻找铸剑师,倒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带上祈岚也未尝不可,于是便也答应下来:“行啦,带上你。” “叶朔,一——路——顺——风——”顾问的声音从林中拖着长音传出来。 叶朔扭头看去,只见顾问一个人正在踱步,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顾问,不是让你在房中好好休息的吗?怎么又跑出来了?”四师伯朝着顾问迎上去。 “我是来提醒叶朔啊,赫连小姐正在百草堂守着他呢!是‘守着’,不是‘等’,就是守株待兔的那个‘守’。”顾问还特地强调了一下,“所以他要是真的到了百草堂,估计就走不了了。” 听见“赫连凤”三个字,祈岚瞬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还记得当日在天澜秘境里,他差点被两个女人扔出去的场景。 “师兄!我们快走吧!还有顾问师兄,下次见!”祈岚抓着叶朔的袖子就要离开。 “怎么就也开始叫我师兄了呢……”顾问小声嘟哝了一句,又说道:“师父和我说了,去找铸剑师是吧,一路顺风啊,我还等着你重塑了文殊剑,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出风头呢!” “朔儿,路上小心,我这里有些丹药,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说着四师伯拿出了几瓶小小的丹药。 “别看这些瓶子那么小,里面的丹药可是非常贵重的!”祈岚在一旁悄悄的说道,“这些可算得上是百草堂最名贵的丹药中排名前十的了。” 告别了四师伯与顾问,叶朔与祈岚再一次出发。 “还好铸锋谷就在定天山脉之内。”叶朔仔细查看着玉简中的信息。他本来还以为了尘道长只给他留下了六个字。如果真是那样,那难度可是如同登天一般。幸而在那六个字之后还附上了一张地图。 那是定天山脉的地图,而在山脉的西北侧,有着一个红点正在闪烁,想来那里就是铸锋谷的所在了。 这地图的投影与星宿罗经仪的使用十分相似,叶朔极其轻易的就锁定了他在定天山脉之内的具体位置。而如今他在机缘巧合下,又学会了如何使用空间裂缝进行传送,前去百里之外的铸锋谷,叶朔与祈岚仅仅是花去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 铸锋谷的地理位置极其的险峻。它四面环山,周围到处都是悬崖峭壁。若是从空中向下望去,天朗气清的话,铸锋谷就像是崇山峻岭之中的一个天坑,又好似一刀劈开山峦的深渊裂缝。若是阴雨连绵,铸锋谷则是一片云山雾绕,被厚厚的云层所遮挡着,如同一只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巨口恶魔。 山谷内外的海拔相差极大,常人根本无法进入,即使进去了,顶多也只是落得一个摔成一摊肉泥的下场。若是有人能够活着进入了谷中,想要出去,也极其困难。这一道天然壁垒,甚至连飞鸟都无法逃离。 只是现在……山谷上方的悬崖与谷底的溪岸之中,原本平静的空气,忽然化开了一道口子,连带着附近的五灵元素都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混乱——是空间裂缝。 随着裂缝越来越大,已经能够看到裂缝之内,电闪雷鸣,交织出一层又一层躁动不安的灵力波动。 而就在这一碰就炸的灵力波动中,正有两人好似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出来。 “这空间裂缝的使用实在是太方便了!”看着身后的裂缝逐渐合上,祈岚的眼睛里充满着崇拜的光芒。“刚才在悬崖上的时候我还在担心,啊,师兄,你知道我恐高的!” 听到祈岚后来又加了这么一句,叶朔硬生生把“没有空间通道,你还有无相碧琉翼”给憋了回去。 “只不过没有想到,谷底居然会有那么大的空间。那个传说中的铸剑师又会在哪里呢?”叶朔看着眼前的青山翠柏,瀑布小溪,却丝毫没有人烟的如画风景叹道。 天气明明看起来很好,和煦的阳光照耀着整片铸锋谷。但是却忽然下雨了,细雨忽晴忽落,把空气洗得很清凉。 叶朔与祈岚行走在谷中,这才发现在谷中与谷外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们没有影子。 这一点,若是平常人,估计会被吓得够呛。然而对于这两名曾经在天澜秘境待过一段时日的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也许是幻术,也许是这里独特的地理环境所导致的。叶朔与祈岚并不在意。 不但是他们两个人没有影子,这里的一切统统都没有影子。 清浅的阳光从薄云里穿过细雨,探出一些柔和的光线,天显得极高,也极清。四周的一切似乎都起了一层烟雾,晕得如梦一般,仿佛随时都会出现一种幻觉。 比如说现在,前方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件玄青色衣裳,就像一棵松树一样直挺挺的站在路当中。 “咦?师兄,路中间有一棵松树。”祈岚透过朦胧烟雨,朝着叶朔说道。 “不是吧……我觉得他好像是一个人……况且如果是松树,也太矮了吧。”叶朔朝着“松树”走去。 那人有着一双懒洋洋的眼睛,只是现在正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啊!!” “原来不是松树!”祈岚指着前方的人说道,“可是我刚才看他,的确是一棵松树啊!” 那人犯了一个白眼:“你才是松树!!不过只是一些简单的障眼法,这都看不穿!?”说着那人打了一个响指。几乎是在瞬间,雨顿时停了下来,而四周的烟雨朦胧之感也是瞬间消失,所有的景物都在眼前明晰起来。 然而他们还是没有影子,当然那人也是没有影子的。祈岚看看地下:“但是我们的影子还是没有出现啊。” “你笨啊!因为那根本不是幻术啊!了尘还说那是他的得意弟子,让我来帮忙,我看也不过如此。了尘那家伙又在忽悠我!”那人走到祈岚跟前,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境界也不怎么高的样子,喂!你的文殊剑不会是假的吧?比如说,断了的没有人要的仿造品?” 祈岚露出微笑,嘴上什么也没说,内心却是十分愉悦,心中暗想:“你的眼力也不过如此。懒得揭穿你,就让你这样自以为是下去吧!” “先生是……铸神锋先生?”叶朔憋着笑开口道。 “正是!”那人听到有人叫他名字,顿时回头,“第一铸造名家,‘巧夺天工铸神锋’便是我。不过你是谁?那个叫叶朔的小弟?” “那个……‘巧夺天工铸神锋’先生,久仰大名。但是其实我才是……”叶朔刚想表明自己的来意,就又被打断了。 “不过你们不要以为了尘是我朋友,就能拿一堆废铁忽悠我……”铸神锋还想再说几句,却忽然住嘴了。 因为他的跟前,那个“叶朔的小弟”手中正拿着一把长剑,长剑通体晶莹,纤尘不染,透着淡淡寒芒,全长三尺八寸,除去剑柄处有雕花,再无任何装饰。 “文殊剑……”铸神锋桀骜不屑的眼中,映出了那让他魂牵梦绕之物的影子。 281.第281章 七大门派的震动(上) 天空中又下起了雨。 只是这场雨下在山谷的周边,山谷之中一片天朗气清。 铸锋谷本不叫铸锋谷,由于山谷地势险峻,因而有着天险谷的称呼。不过凡是第一铸造名家铸神锋所在之处,都会以“铸锋”二字为名。 这是铸神锋自己说的,叶朔表示不要乱给山谷瞎取名字。又回想到了当日了尘道长给自己的玉简,幸好玉简之上标注了铸锋谷的具体位置,否则的话,要是向附近的人四处打听铸锋谷,估计也只会得到一个“什么铸锋谷,这里唯一的山谷名叫天险谷,你一定是找错地方了”这样的答案。若是如此,估计自己是一辈子都别想找到铸神锋了。 二人随着铸神锋,一路朝着山谷的中间区域走去。铸神锋牢牢地把文殊剑捧在手上,小心翼翼,又恭恭敬敬。 他这举动让祈岚很是不明所以。祈岚先前询问过叶朔:“那是一把很厉害的剑嘛?” 叶朔对于兵器一类并无多少研究,品阶之类的他也不太清楚。但是从他具体使用下来的情况……斩杀海鬼王的确是十分有效,几乎是一剑毙命。但是似乎并不怎么耐用,用一次就断了。 关于文殊剑究竟有多厉害,叶朔也确实没见过它究竟有多大威能,他向祈岚回答道:“这是一把除了我之外,所有知道它名称的人都觉得十分厉害的剑……” 以祈岚目前对叶朔的崇拜度,他自然是以叶朔所说的话为准。既然叶朔觉得文殊剑并无特殊之处,那么自然别人是少见多怪才会有那般反应。 然而眼前的铸神锋自称是天下第一的铸剑师,虽然其中肯定有他自我夸大的成分,但是身为铸剑师,必然会对各式兵器有所研究,怎么也对文殊剑这么崇拜的样子,看他的那副表情,简直恨不得文殊剑就是他自己的。祈岚摇摇头,师父推荐的铸剑师也不怎么样啊…… 三人在穿梭于幽深静谧的谷中之时,隐约能够听见不远处流水哗哗的声音。 再一次穿过一片密林,展现在三人面前是一片湛蓝的水面。这一潭碧水,潭水盈盈,深不可测。而在潭水的前方,是一道瀑布。 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在山脚激起千波万浪,水雾蒙蒙,将原本应是如镜面般平滑的水面打碎。 铸神锋在潭水边站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查看什么,祈岚在他身后也跟着探头探脑的向前张望着,但他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之物。 反倒铸神锋的表情中露出了一丝微妙的不耐烦,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回身向叶朔与祈岚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影子吗?” 还未等两人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道:“这潭水看似是一个平面,实则却有着成千上万个角度,不断的反射折射。它们将阳光反射到谷内各处,这就等于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所以,谷中的一切都没有影子。” 叶朔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心中却也奇怪,为何铸神锋忽然说起这个来。 “好神奇的潭水啊!”祈岚伸长着脖子望向潭水,“这是怎么做到的!?” 铸神锋却忽然不再言语,径直向前走去。前方是一个山洞,透过洞口向内望去,里面似乎有着极大的空间。 “那里就是铸造大殿了吧?”祈岚刚想走进洞内,却是被铸神锋一把拦了下来。 “怎么了?”叶朔向铸神锋问道,他感到铸神锋的表情有着些许的不自然。 “没什么,铸造重地,闲人莫入而已。”铸神锋回答道。 “闲人?我们可不是闲人……”祈岚还想着要争辩几句,倒是叶朔开口说道:“算了祈岚,这是铸神锋先生的地方,听从他的安排吧。” 见叶朔这么说,祈岚也就乖乖闭嘴。 铸神锋手中拿着文殊剑,眼睛中闪烁着某种光芒,他似乎在全神贯注的端详着文殊剑,并未注意到身边的叶朔也正在看着他。 “为何……那眼神让我感到很危险……”叶朔不知为何,竟是想到了先前在天澜秘境中的那三个老者。铸神锋与他们似乎有着相似的眼神…… 只是,毕竟铸神锋是了尘道长的好友,叶朔虽然隐隐有了戒备,却也没有表达出分毫。 “你们两人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将文殊剑重塑了之后,马上就出来。”说完,铸神锋转身进入岩洞。 随着他的进入,“轰隆”一阵响声,竟是有石壁出现,盖住了洞口。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傻傻的待在外面等着吗?”祈岚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两手不停地拔着杂草堆。 “说不定铸神锋有着不希望别人看见的铸剑绝活?”叶朔坐在祈岚身边,“不过刚才铸神锋也说了,让我们稍等片刻,估计也不会太久吧?……”叶朔看起来若有所思。 当叶朔还在铸锋谷的时候,玄天派中正因为一则突来的通知而炸开了锅。 “虚无极那老家伙,又擅自更改比赛规则了!”昇龙殿内,了尘道长将一张破旧的卷轴重重拍在桌面上。 那卷轴刚刚送达时,尚自是崭新平整。但经过殿中众多长老七手八脚的传阅,如今已是被揉得皱皱巴巴,就如同一块破烂的抹布。 “要我说那老家伙简直是在拿我们当猴耍!他自己整天想一出是一出,就要我们都来配合着他胡闹!真是想想就一肚子气!”无尘道长脾气最是火爆,被他紧捏在手中的茶杯都已经现出了道道裂纹。 “这也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有实力?”五长老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一句,却也让全体长老一时鸦雀无声。 的确,弱肉强食的规则就是如此残酷。你不服行啊,去找一个能胜过虚无极的人来啊? “不过,我们也不要只看到他的独断专行。”了尘道长将卷轴重新浏览了一遍,嘴角竟是隐隐现出了一丝笑容,“说句实在话,现在这样的规则,对我们倒也是很有些好处的啊——” “你们看,这上面是这样写的。本次比赛分为两轮,第一轮为竞技赛。取五人为一队,自选出一名队长,七支队伍分别进入特定竞技场展开狩猎。击杀不同等级的怪物,获取相应的经验值,至于不同怪物所对应的不同经验值,下面还附有一张专门的表格…… 入场前各人须在身上佩戴一副彩虹罗盘,共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阶,起初默认为红阶,吸收到一定程度的经验值可以使罗盘进阶。 除击杀怪物之外,也可以攻击敌对门派的队员,以吸收对方所获得的经验值,同队之间不可相互吸收。 比赛结束后统一将罗盘上交,评委会根据罗盘的最终色阶,以及队员在整场狩猎中的综合表现,进行最后的评分。 评分等级分为a,b,c,d,e五档,对应的分值分别为a—20分,b—15分,c—10分,d—5分,e—0分。将所有队员的分数相加,即为参赛门派的总成绩。 每个队伍中,分数排在前两名的队员可以参加第二轮的擂台赛。由于各人表现自有优劣,不会出现三人并列第一的情况。假使真有万一,参赛成员由各门派自行取决。 两轮比赛,竞技赛成绩占40%,擂台赛成绩占60%,两者相加的分数,也就是各个门派的最终成绩。 本次比赛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不再为弟子划分等级差异,精英弟子和普通弟子,可以混合参赛,由各派掌门自行推举……重点就在于这最后几句,你们可有想到什么?” 一时间众长老又是议论纷纷,最后八长老忽然眼前一亮:“朔儿!你是想说朔儿吧!既然参赛弟子不再划分等第,那么朔儿虽然还不是精英弟子,但是他也可以参赛了……!” 了尘道长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朔儿这个孩子,之前为了没能在比试会前晋级精英弟子,还闹过一通脾气。后来虽然他已经想通了,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的心里一直还是有些遗憾的。现在可好,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七长老也忍不住淡淡一笑:“照我看来,虚无极弄出这么一通规则,就是想把这次的比赛变成他那个宝贝徒弟墨凉城的专场!毕竟参赛的选手越少,观众的关注范围也就越窄,这个时候谁要是表现格外出众,一定可以毫不费力的获得满场惊艳!却不曾想啊,竟然还误打误撞,帮了我们的忙。这一次有朔儿在,我看他这个如意算盘,没准也要落空了!” 了尘道长再度颔首,一边将叶朔的报名表朝前一推:“让朔儿参加,已经是毫无疑问。另外,天遥是我玄天派后辈弟子中,继天影之后的第一高手,这五人的名额中,自然也有他一份,这个队长,我看也非他莫属。” 将楚天遥的报名表也放在了桌面上,再接着落下的一张则是俞若珩,“参加竞技赛,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消耗战,一个辅助队员是必不可少的。俞若珩一直都是百草堂中最优秀的弟子,这个队伍算上她一个,想来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看到众长老也都点头后,默默的将顾问的报名表也叠了上去,这一次却是并未多加解释。 “但是最让我犯愁的却是这第五人……”了尘道长将手中的最后两张报名表推到了方桌正中,“阿凤和玎莎,这两个孩子都很努力,也是各有各的优秀,如何取舍,还真是让我犯了难……” “哼,那还用说么?”无尘道长很快的接过话头,“当然是玎莎了!玎莎对这次的比赛可是非常期待的,从她一听说比赛的规则改了,就一直缠着我要这个名额,我也早就许诺过她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以让我的女儿失望!” “对比赛期待?”八长老忽然怪笑一声,“我看只是在期待跟天遥搭档吧?要是比赛的时候还尽想着这些********之事,那,反正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是啊。”七长老也附和道,“要我看那个赫连凤倒是挺不错的。虽然只是一个新晋弟子,但她凡人出身,此前没有任何的修灵基础,竟然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实力就已经和玎莎不相上下,那么如果在比赛前再下一番苦功,一定又可以有一个突飞猛进的跨越!咱们这选拔弟子,也不能光看眼前实力,个人的资质也是很重要的嘛!” “说什么!”无尘道长一拍桌子,“你们两个老家伙,难道对玎莎参加比赛有什么意见吗?!”探出手在报名表中一阵翻找,揪出一张在面前抖了抖,对着桌角狠狠甩了出去:“实在不行,就把这个叫顾问的小子去掉啊! 你们难道忘了,他在门派大赛上被一个低阶弟子一拳放倒的糗样?让这样的废物去参加比赛,除了拖后腿,他还能有什么用?” 了尘道长干咳一声,就像是故意跟无尘道长作对一般,将顾问的报名表拾起,略微摊平后,又重新盖了上去:“我觉得,这个顾问,没有必要去掉。他的实力,或许也并不像我们所看到的那么弱。 虽然我的确是察觉不出他有任何使用敛息术的痕迹,但是,也许你们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他的眼神——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是每天跟朔儿待在一起嘻嘻哈哈,玩世不恭,但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就会透出一种坚毅和果决……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敢说,拥有这样眼神的人,绝对不会是弱者! 朔儿已经是一个意外收获了,也许这个顾问,同样可以带给我们惊喜。” “了尘!”无尘道长已经拍案而起,“我不管这个顾问的眼神是坚毅也好,懦弱也好,反正你要是不把他去掉,那就把那个赫连凤去掉!这五人队伍中要是有四个都来自你的门下,那我们还用得着叫什么玄天派代表队,早就可以直接改名叫了尘代表队了!” 了尘道长继续将两个女弟子的名单拖到眼前,仔细对比,同时淡淡道:“道兄啊你误会了,我对玎莎侄女,从来没有任何的偏见。只是她和阿凤,这两人实力相仿,主修的又都是剑术,再加上她们的脾气,赛程中也一定都会以进攻为主。可以说,她们的条件非常相似。 你也应该知道,在一支队伍中,有相同作用的人,出一个也就够了。就算是从战略的角度来讲,从她们两个当中挑选出一个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不过,如果让我个人来选择的话,我会选择阿凤。” 当玄天派正在为最后的人选悬而未决时,接到通知的其余各大门派之中,也正在产生着不同程度的震动。 282.第282章 七大门派的震动(下) 灵魂力量穿过一片片密林,在潭水中央时略微有了些迟疑,而后穿过潭水,在岩洞前停了下来。 “这岩洞附近似乎布上了一层凌厉的结界,灵魂力量无法探测进去。”叶朔托着腮说道。 “那个铸神锋原来这么注重隐私啊!哼,我又不要去偷学他什么铸剑的秘诀……”祈岚烦躁的在原地打转,“他要是不出来,难道我们就要这样一直等下去吗!?先不说,万一他好几天不出来,我们会因此错过七大门派比试会,就现在而言……我好饿啊!” 他把脸转向叶朔,等待着叶朔接下来的话,叶朔却是像走神了一般,望着潭水出神。 现在灵魂力量探测之时,叶朔就已感受到了那潭水之下,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力量。似乎是藏有什么宝物,当然,他对于宝物并没有什么觊觎之心。只是这潭水之下的物体散发的气息,让他很不安心。 虽然铸神锋与自己师父是好友,但叶朔还是在潭水中悄悄的留了个心眼。 “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祈岚在叶朔面前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双手。 “轰隆”一声,岩洞的石门再次被开启。 铸神锋从黑色的阴影里缓步走来。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皮耸拉着,就像是被食人精魄的妖怪吸取了精气一般,散发着一阵萎靡不振的气息。 他看到眼前的叶朔与祈岚,却是忽然笑了一下。这笑容,他笑得很用力,就像是在极力向人证明他这是在笑。嘴角附近的皮肤极力的向外拉扯着,使得他的嘴巴形成了一个“笑”的弧度。 “成功了。”他笑着说道,“我成功了。” 祈岚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铸神锋正站在岩洞的入口处,岩洞的黑暗与外面的阳光同时交织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种极其不协调的诡异感。仿佛他往后一退,就会被这片黑暗所吞噬,但是,倘若他再向前一步,他并不会就此站立在阳光下,而是会与他身后的黑暗一起向外席卷而出,笼罩整片山谷。 “还给你们……”铸神锋举起一把长剑,剑体通透,正是文殊剑。 叶朔迟疑了一下,才接过长剑。文殊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光芒。 祈岚也凑了过去:“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它曾经断掉过!就像是……就像是一把新的剑!” “废话!断剑重塑都做不好,我还是铸神锋么!?”铸神锋总算是收回了那个诡异的笑容,脸上的神色化为不屑与骄傲。 叶朔感应了一下文殊剑,一切如常,包括他先前留在剑身上的烙印,也一如既往地散发着熟悉的气息。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将文殊剑收好后,叶朔与祈岚向铸神锋告别,马不停蹄地往玄天派赶去。 “呼……”望着叶朔与祈岚离去的背影,铸神锋长舒了一口气。“所幸‘回转’之术成功了,他们没有发现异常。呵呵,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人找到破绽。”铸神锋冷笑一声,转身再次隐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定天山脉日落峰,正是流影派的所在。 “唉,可叹我偌大一个流影派,紧要关头竟无一个可用之人!”流影派掌门正在摇头叹息。 七大门派之中,存在感最为薄弱的流影派,年年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几乎都是垫底。流影派中,总共也只有一个精英弟子杨浩,还是前前后后已经考核过不知道多少次,最后把评委们都看烦了,才马马虎虎让他通过的,实力比起其他门派的精英弟子,显然是差了一大截。 而至于其他弟子,那真的只是小猫小狗三两只,能出一个集气级的,在门派中就已经是块宝了。 正因为实力太弱,定天山脉每一次的争宝行动,往往也不见流影派参与。掌门有着自知之明,知道就算是参与了也不会捞到好处,反而是白白打击了弟子们的自信。像这样一个小门小派,竟然能够留存到今日都没有被吞并,也只能说是一个奇迹。 为了自保,流影派掌门只能牢牢的抓紧玄天派。虽然从实力的角度来说,焚天派要更胜一筹,但是排行第一的门派自然有第一的傲气,就连挑选依附者,也是要根据实力来衡量。流影派如果强要跟他们扯上关系,最后必然会根基不保。反倒是玄天派的为人宽厚很多,流影派掌门自然也就选择了他们为盟友。 “唉,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密室中的流影派掌门最终长叹一声,开始将面前的白纸裁剪成一张张大小相同的纸片,并在纸片背后逐一写上弟子的名字——除了杨浩,剩下的那四个名额,他准备抓阄决定了。 而另一边的碎星派情况就大不同了。 “沈雅婷为队长,再来就是张家栋和林嘉祥,我碎星派的精英弟子总共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了啊……剩下的两个名额,究竟是安排谁好呢?”碎星派的掌门也正在议事厅中苦苦思索。 “我说,荆奇志如何?”一旁的消瘦老者天辰长老开了口。 “荆奇志?不行,不行,那小子太莽撞了。”碎星派掌门连连摇头,“虽说最后的擂台大赛,多半就是由雅婷和家栋参加了,但是每位队员的成绩,也会关系到我们第一轮比赛的总成绩啊!如果把荆奇志加进来,一定会坏事的,说不定到时候其他人也会受他的连累!” “那么,左思呢?”竺济长老抿了一口茶,慢吞吞的道。 “左思不成,太弱了。”碎星派掌门直接一摆手,将面前的几张报名表反复翻找,“我另外也有几个看重的弟子,只是,各有各的缺点……蔡宏才的攻击不错,但他天生灵脉狭窄,灵力储量太少;丁朋兴注重防御,但是速度太慢;尤正亮的身法倒是灵活,但是攻防又都很平庸……” “让我参加!”在议事厅中正是一片愁云惨雾时,大厅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听来虽然有种少年人特有的稚嫩,但语气中却是透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势。 碎星派掌门和众位长老同时转头望去,一时表情各异。 “阮石?怎么是你?你这段时间都失踪到哪里去了?”天辰长老厉声喝道。 另一名红脸长老也是面色冷峻:“不错,这小子可是劣迹在身!众位可不要忘了,当初他在那定天城拍卖场上招惹焚天派,最终惹得虚无极掌门震怒,害我们碎星派赔了多少灵石啊! 而且出了事之后这小子就畏罪潜逃,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回山门认罪,现在即使回来,也应该立刻罚他闭门思过才是!况且他实力也是平平,有什么资格参加这样的比赛?” “话可不是这么说。”阮威一直就站在阮石的身后,此时缓步走出,一级级的迈上台阶,跨上了大厅正中的红地毯,“碎星派损失的灵石,你们不是已经从我多年的积蓄中掏回去了么?至于阿石,难道鸿羽兄没有听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说法?你怎么知道,他的实力就一定不够格参加比赛呢?” “阮威兄说的也有些道理。”从前同阮威有几分交情的竺济打起了圆场,又转向众人,劝说道:“况且他为我门中长老,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我们也不能因为他这一次的过错,就把他从前的功劳都抹杀了啊! 要我说,阿石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一直都非常聪明,就算实力有些欠缺,可是他的智谋可以弥补啊!如果能在这次的竞技赛上做出贡献,也就算他们父子将功赎罪了吧!” 天辰长老重重哼了一声:“非常聪明?我看未必吧,只会转一些歪脑筋而已!阮威兄,我们都知道你偏爱你的儿子,但是这是关系到我碎星派荣誉之事,如果你的儿子真有本事,就让他证明给我们看。否则,我们凭什么相信他啊?”这一句也引起了众位长老齐声附和。 “这个……阿石啊,你看……”阮威转向了阮石,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呵……”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质疑,始终沉默不语的阮石忽然摇头一声冷笑,双拳狠狠握紧,聚气级的灵力波动毫无保留的散发而出! “现在,还需要证明么?” 同时潜夜派一边。 “宁欣!宁欣!”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弟子气喘吁吁的推开了房门,“你听说了吗!碎星派的阮石师兄没有死,他又回来了啊!而且,听说他这一次还实力大进,已经突破到聚气级了呢!现在已经成为碎星派最受追捧的热门选手了!” “真的吗!!”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弟子扔下涂了一半的口红,跳起来就给了那个女弟子一个熊抱,在把她勒得险些喘不上气之后,又一个人双手捧心的犯起了花痴:“阮石师兄真的没有死!太好了,我就知道我的阮石师兄不会有事的! 啊,对了,你刚才说阮石师兄会参加这次的七大门派比试会是吗?那我也要参加!我也要参加!我要和我的阮石师兄共舞!那我现在就去找掌门报名!”一边匆匆按紧贴歪了的睫毛,在另一个女弟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一溜烟跑得远了。 “祝你好运……”那马尾辫女弟子默默的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灭绝师太这一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啊……” …… “不行!”果然,在那名女弟子唐宁欣话音刚落,潜夜派掌门常夜白就冷冷扔下了这两个字。 “你的实力只有蓄气九段,这实在是太弱了!就算上场了也只是丢脸!” “哎呀掌门我求求你啦——我保证这段时间一定会好好修炼的——掌门好不好?好不好嘛?”唐宁欣平时见常夜白一向是绕道走,这一次却是主动贴了上去,抓着常夜白的衣袖来回摇晃着,用甜得发腻的声音不停的撒着娇。 “……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了!”最终常夜白也抵御不了这“魔音灌耳”,将唐宁欣的名字随手加在了名单的最下面,与上面的几个名字空开了一大段距离。“那我就先把你的名字加上去。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在比赛之前突破不到集气级,我还是会把你撤下去的!” “掌门你最好了——”唐宁欣又是一声变了调的娇呼,接着猛地跳起身,眼里仿佛跳动着两蔟火焰,“我知道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就算是每天吃丹药把自己撑死,每天修炼把自己累死,也一定会在比赛之前突破到集气级的!为了我的阮石师兄!阮石师兄你要等我——” “师父?”门口刚响起一名女弟子怯生生的问好,唐宁欣又是迅速扑上去抱住了她:“若蕊!” “若蕊我跟你说,阮石师兄没有死啊!现在我要跟他一起参加比赛了!若蕊,以后我们每天一起训练好不好?我一定要尽快突破到集气级!” “不可以。”秋若蕊还没答话,常夜白已经冷冰冰的开口了,“你自己去修炼,不要影响若蕊。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若蕊你过来,师父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唐宁欣灰溜溜的出了门,漫步在殿外的空地中,忍不住又是眼冒桃心:“啊!阮石师兄——” 破月派却是十分简便。 “我现在给你们布置一下,小队配合的各种战略。以及,如何用最快的速度,锁定经验值最多的怪物——”破月派议事殿中,掌门师清一正在给聚成一桌的五位弟子传授着注意事项。 “哼,去给他们布置吧,我没兴趣。”师清一还没讲几句,罗帝星就已经干脆的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墨凉城,这一次比赛,我的对手只有你而已——” 焚天派。 “此次比赛,我们焚天派没有必要精锐尽出。”偌大的广场上,虚无极高高在上的进行着讲话,“反正不管第一轮如何,最后参加擂台大赛的也一定只有凉城和树珉,凭他们两个,也足可包揽擂台大赛的冠亚军。要是一次就上五个精英弟子,反而是过早的暴露了我焚天派的底牌。 凉城为队长,树珉辅助。树珉啊,到时一切以凉城为主,其他三名弟子的经验值,你尽量帮着平均一下,别让他们到时太过拿不出手就行。郭阳云,你身为本门大弟子,这五人的名额,你凑个数。至于另外两名队员,你就自己决定吧。” “诶?我?”郭阳云对着自己的鼻子傻愣愣的指了半天,才连忙高喊道:“掌门……”然而虚无极却是听而不闻,早已经转身而去。 “既然我这个当大哥的已经被逼到风口了,你们两个也别想置身事外!”郭阳云一把揪起了身旁两个悄悄矮下半截的小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而幻光派,门下一众弟子实力都差不多,所以选谁都差不多。只是又担心因为实力相近,谁也不服谁,要是在比赛之前因为内讧而自乱阵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修齐掌门先是苦恼了一阵子。最后决定把这种艰难的决定抛给下级。 “诸位长老,本门诸位弟子的具体实力自然是你们更为清楚。所以七大门派比试会的人员名单,就由诸位长老定夺吧。”修齐掌门对着殿前一众长老如是说道。 一众长老当场石化。众所周知,定制人员名单这种事向来吃力不讨好,一众长老各怀心事的互相看了几眼,朝修齐掌门说道:“掌门,此事兹事体大,自然应该由一派掌门来定夺。” 修齐掌门听了这话,差点气背过去:“你们……既然如此,那就由弟子们自行定夺。现有弟子们自行推举参加比赛的人选,再由弟子们自行投票。票数最高的五人参加比赛!!” 于是幻光派的人选就在掌门与长老的相互推脱中,由弟子们自行产生了…… 就这样,各大门派的参赛名单,已经陆陆续续的定了下来,只有玄天派依然陷在一片争吵之中。并且,这番争吵还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说了参加比赛的只能是玎莎!”无尘道长大吼道。 “我也已经决定了,要把这个名额给阿凤!”了尘道长在他的对面吼了回来。 无尘道长鼻子里重重喷出两团粗气,掀得胡子都飞起了半尺来高:“我说是玎莎就是玎莎!” 了尘道长的额头已经顶上了无尘道长的额头,胡子被他吹起了一尺:“我说是阿凤就是阿凤!” “玎莎!!” “阿凤!!”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看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二人,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大长老终于是上前将两人拆开,“我看你们在这里吵翻天也吵不出一个结果来。既然这个名额如此难于决断,那不如,就把这个难题交给她们自己去解决吧!” 283.第283章 女人的战争 “我说赫连师妹啊,这可是七大门派的比试,是最高规格的竞技场,你一个新来的小师妹在这边凑什么热闹呢。去去去,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啊。”距昇龙殿不远的一块空地上,齐玎莎正用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着赫连凤。 自从五长老出来传达了“让她们自行解决”的意见后,这两个少女就已经在这块空地上对峙了近一个时辰,而在她们口中,也是一连串的明讥暗讽,层出不穷。 在她对面,额头扎着“必胜”彩带的赫连凤也不甘示弱:“天大,地大,也没有我和叶朔的爱情大!只要叶朔要参加这个比赛,那么刀山火海我也陪着他闯!因为,叶朔他需要我啊!” 齐玎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哎呀,叶朔那个傻小子,你就算一时半刻不跟着他,他也出不了什么状况的。 但是这次规则,就是上天赐给我和天遥师兄的机会,我一定要陪在他身边才可以!到时候,我们就是情侣搭档,所向披靡——”说到最后,齐玎莎神色痴迷的张开了双臂,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一片浪漫的桃心世界。 “哦,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的天遥师兄如果一时半刻不盯着,他就会给别的狐狸精勾搭走了是么?”赫连凤夸张的惊呼一声。 …… 叶朔刚刚踏进山门,一名守门弟子就迎了上来:“叶师弟,了尘道长让你一回来,就到昇龙殿找他一趟。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挺急的。” 叶朔虽感莫名,也只是匆忙应了一声,就抄近路赶往昇龙殿了。 …… “要参加比赛的是我!因为……因为我长得漂亮啊!”齐玎莎一手捏起个兰花指,同时扬起最娇柔的声音,拖长了语调道:“众位师兄,谁要是愿意投我一票,我就答应他一个要求哦——” 这场对峙一开始,由于冲突双方都是姿色出众的美女,很快就吸引来了大量无所事事的玄天派弟子围观。而齐玎莎作为大师伯的女儿,平时一直就是众人争相讨好的对象,此时一听她主动开口,立时有大群弟子嬉皮笑脸的奔到了她的背后,很快就拉起了一波小方阵。齐玎莎看着对面形单影只的赫连凤,冲着她得意的摇了摇手绢,意说胜负已分。 “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选美比赛!要参加比赛的当然是我,因为……因为我有钱啊!”赫连凤不屑的冲齐玎莎做了个鬼脸后,忽然从储物戒指中召唤出了大把的灵石,在手中上上下下的不住抛接,同时提高声音道:“本小姐有的是钱!谁要是投我一票,那他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全包了!” 话音刚落,另一群刚刚没挪窝的弟子相继从隐蔽处冲了出来,呼啦啦的在赫连凤身后结成了另一波小方阵,就连原本支持齐玎莎的弟子,也有几个没忍住灵石的诱惑,两眼呈$形的奔了过去。一眼望去,双方的人数竟是奇迹般的持平了。 “范成,你这个叛徒!”齐玎莎背后的元基忍不住冲着刚刚奔过去的另一人大骂道。 范成对着他连连打躬作揖,赔笑道:“元基师兄,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小弟最近手头紧,急需救济啊……”一边腆着笑脸望向赫连凤:“嘿嘿,赫连师姐,小弟以后就跟着你混了啊?” “范、成!”看到面前得意非凡的赫连凤,齐玎莎也气得破口大骂:“你竟敢公然投敌!我要让我爹罚你晚上不准吃饭!” 赫连凤酸溜溜的笑了起来:“哎呦,玎莎师姐,除了仗着有一个厉害的爹,你还神气什么啊?也只能靠着这些小恩小惠拉拢人心,我都不好意思说了呀——”一边拍拍范成的头,笑道:“乖,师姐会罩着你的!” …… “师父,您找我?”叶朔一进昇龙殿,就觉得殿中的气氛有些奇怪。 “朔儿,文殊剑修好了?” “是的,不过……”叶朔顿了顿,似乎是想询问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 了尘道长并未发现叶朔的异常,“不过这次找你来,并非是因为文殊剑的事。此次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比赛规则改了。详细解释起来的话,也挺麻烦的,总之,朔儿,你可以参赛了。”了尘道长捋了捋他的胡须。 “啊!真的吗!?太好了!”失而复得的心情总是那么让人激动。 不过,就在叶朔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了尘道长忽然露出了一个堪称奸诈的笑容。 “不过朔儿啊……”了尘道长干咳一声,将一脸奸诈隐藏在了浓密的胡须之下,“你还是尽快到昇龙广场上去看看吧,那边……可不大太平啊。” 听到这里,殿中的长老们齐齐干咳了一声,遮遮掩掩投过来的眼神竟是看得叶朔有些发毛。 …… 此时,二女之间的对峙又换了一副场景。 “玎莎师姐啊,您都已经不年轻了,这么动刀动枪的比赛,万一让您有个磕着碰着的,那可有多不好啊。师妹可都是出自一番‘尊老’爱幼之心呢,您怎么就不能谦让一下师妹呢——?”赫连凤以袖掩面,轻言慢语,活脱脱就是一个具有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形象。 齐玎莎额头蹿起了条条青筋。她确实是比赫连凤稍长了几岁,但怎样也算不上“不年轻”。女人最听不得别人说她老,她已经恨不得扑上去把赫连凤活活掐死了。但是赫连凤如今这么拿腔捏调,她要是继续张牙舞爪的骂回去,在形象上显然就已经输了一筹。 迫不得已,齐玎莎也侧过衣袖掩面,回想着当初在戏台上看过的贵族千金,温柔的假笑道:“师姐当然可以谦让你了。就是不知,师妹的身材这么丰满,到时要统一队服的话,万一没有适合师妹的尺码该怎么办呢?这还真是令人伤脑筋啊,哦呵呵呵——” 赫连凤的额头也蹿起了条条青筋。女人最听不得别人说她胖,何况她的身材,又何至于连一件统一的队服都穿不上? 前一刻,这还是两个互相含沙射影的贵妇。下一刻,贵妇形象崩塌,两人心中的怒火同时蹿升上来,很快就扑上前撕打成了一团。 …… 叶朔一路穿过凉亭,经过草地,跃过拦路的大石。 自从在昇龙殿中听了尘道长说,赫连凤和齐玎莎为了争名额吵起来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在天澜秘境时,赫连凤和秋若蕊打架的那个恐怖画面。如果那还要再来一次的话……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 “那我们就先来打一架!谁赢了,就证明谁更有实力参加比赛!输的那一个也该心服口服了吧?”二女不知何时又已经分开,似乎她们转而选择了“修灵者的解决方式”。齐玎莎说罢,已是翻手召唤出一把长剑,挽出几个剑花,向赫连凤直直刺了过去:“看我的紫雾幻影剑!” “原该如此!难道我还怕你吗?”赫连凤清叱一声,手中也已经多了一把长剑,与齐玎莎的攻击几次碰撞,两人实力相当,各有胜负,一时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紫雾幻影·第五重!”齐玎莎越战越恼,剑身上幻化出了一重重紫色气泡,铺天盖地的朝赫连凤压去。 “中看不中用的障眼法,有什么了不起的!”赫连凤左掌稍一旋转,掌心中已是漾出了一蓬小水花,“水咒·清水如泉!” 水花扑击在紫色气泡之上,半空中炸开了一层层细密的水珠,以及气泡被水珠砸碎,升腾而起的道道紫色烟气。赫连凤就在这片迷蒙的紫色幻境中,东刺一剑,西挑一剑,将幻影气泡逐一刺破,最终剑尖一勾,再度攻向齐玎莎。 剑光笼罩中,两人的身形就像两只正在翩翩起舞的蝴蝶,优美动人。难得的是齐玎莎每一剑击出,赫连凤都能刚好接住;赫连凤每一次回击,齐玎莎的防御也是恰到好处。如果不是那时不时激荡而出的剑气,也许这真会被误认为是两个好姐妹排练多时的舞蹈。 “不要再打了,大家都是同门的师姐妹,这样是多么的有伤和气!”不知何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摧花胜手”顾问张开了双臂拦在两人当中,“听我说,其实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要不,你们猜拳决定吧?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 赫连凤和齐玎莎对视一眼,忽然一人提起一只拳头,极有默契的对着顾问的脸上挥了过去。 顾问惨呼一声,仰天栽倒。 …… “不要再打了!我把名额让给你们!”顾问双脚一绷,整个人已经直直的弹了起来。 赫连凤和齐玎莎两双眼睛同时瞪了过去:“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顾问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反正我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名额,而你们却这么想要它,那么用我不想要的东西,换来你们之间的和平,这样不是非常划算的么?” 下一刻,赫连凤和齐玎莎已经齐刷刷的冲到了顾问身边,一个给他捏肩,一个给他捶腿。 “顾问,我以前真的看错你了,其实你是一个好人对不对!我等一下就跟我爹说,让他给你换一间更好的宿舍!” “顾问,你人真的特别好,我以后再也不笑你怕喝药了,你是叶朔最棒最棒的好兄弟!你这个月,不,下个月,啊不,下下个月的生活费,我也全包了!” “我的天哪,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叶朔千辛万苦的赶到了昇龙广场,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叶朔!”赫连凤猛烈的拥抱再次把他撞了个七荤八素,“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参加比赛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配合,一起把所有的对手全部打败!叶朔,你高不高兴啊!” “我只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叶朔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喂,叶朔,你到时候看紧一点,别让她给我们玄天派拖了后腿!”齐玎莎也走了过来,看着被搂得喘不上气来的叶朔,眼里再次闪过了几分鄙夷。接着她眉目一转,扫向赫连凤:“我说,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赫连凤和她目光对视,两人同时心领神会,一齐回过身架起了顾问:“走,带他到昇龙殿去当面跟长老们说清楚!” “……所以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叶朔的嘴角不断的抽搐着,当看戏的师兄弟们也渐渐散去,独留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 皓月峰密室。 天地灵气聚集成了一个漩涡,疯狂的朝着密室中盘坐的一道人影灌入着。在通过泥丸宫被扩散到周身的那一刻,充盈的灵气也在同时化为着最精纯的能量,洗练着那人的每一根灵脉。而他的气息,也正在以一个稳定的速度不断攀升着。 终于,灵气漩涡缓缓消散,满溢的灵压也在此时重新聚拢,凝固成了聚气五段巅峰的灵力波动,缓缓的收缩进了那道身影体内。一对幽深的双目微微张开,楚天遥俊俏中多了几分阴冷的面容,逐渐在晦暗的光线下显露了出来。 “果然境界是越到后面就越难提升啊。都已经闭关这么久了,还是没能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前突破到聚气六段……” 楚天遥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不过,这也够了。等级上的小小差距,就用底牌来填吧。那最重要的杀手锏,终于是给我拿到手了啊……而且,通过这次的闭关,我也已经完全掌握了——” 在他略微抬起的指尖,此时悄然凝聚起了一束紫黑色的能量,那能量刚刚成形,便是在周边震裂开了一条条漆黑的空间裂缝,空气中的灵力波动也出现了一个小范围的紊乱,而他身旁不远处的桌面上,杯盘器皿受到扩散的灵压波及,已经齐齐爆裂成了一滩粉末。 “有这样的力量,这一次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叶朔,你想来试一试么?” “墨凉城,罗帝星,还有你们也一样……” 284.第284章 开场之前 七大门派比试会,终于就在各个门派紧锣密鼓的准备中,拉开了序幕。 这一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一看就是一个适合竞技的好天气。 集合的场地设定在定天山脉的一处峡谷之中。这里刚好位于七大门派的交界处,很早就被开凿出了一片宽阔的广场,作为每一年举办七门比试会的专用赛场。 一大清早,七大门派的所有后辈弟子,就都已经穿着整齐的门派服饰,井然有序的在空地上列队候场了。 虽然这个时间,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早得很,各大门派的评委也还一个都没到,但之前那份通知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本次竞技赛的场地,是由评委用灵力构建出的一个特殊空间,参赛队伍通过传送阵进入,而且这传送阵的开启还有着时间限制。谁都不想因为错过了时限,导致无法入场,在开赛前就被淘汰,因此都是专门赶了一个大早。 就连素来有着“迟到大王”之称的罗帝星,这次竟然也是提前到的,这也实在是本次比赛的一大奇迹了。 在候场的过程中,除了少数参赛队员犹自手握灵石,苦苦参悟,希望能在赛前做最后的突破外,大部分的弟子都还是在好奇的四面打量着。 毕竟同样生活在定天山脉,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同门派之间,也不乏有好些人是关系不错的。像这种七大门派共同举办的活动,也是所有人难得能聚在一起的好机会,自然是个个兴奋。 在这些好奇的目光之中,收获了最多关注的自然就是焚天派的墨凉城。且不说他被吹捧出的那个“第一天才”的名头,单单是聚气六段巅峰的实力,就已经足以让他傲视全场了。虽说最终还是没来得及突破到聚气七段,但是从他的灵力波动看来,这一步完全是水到渠成,随时都有可能进阶。 而罗帝星,据说他曾经在聚气五段卡了一段时间,但经过这几个月的最后冲刺,终于是幸运的在赛前突破到了聚气六段。 楚天遥远远的望着这两人,只感到一阵压力倍增。 在他闭关之前,门中长老每次说起他和墨凉城的比赛,表现出的都是一副“尽力就好”的态度。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是人人认定了他胜不过墨凉城。尽管心里也是憋屈到了极点,毕竟跟对方没有打过交道,感触还谈不上特别深。 但是罗帝星……!很早之前的一届七大门派比试会,楚天遥曾经在罗帝星手上输得相当凄惨。也就是在那一届,罗帝星当众放话:“一群饭桶!以后这种水准的比赛,就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在此之后,他果然是再也没有出席过比试会。 对其他弟子而言,血罗刹不参加最好。虽然话说得难听,但比起在比赛上被他打得断手断脚,还是挨几句骂要划算多了。全场沉浸在松了一口气的氛围中,唯独楚天遥沉默不语,指甲已经将掌心深深刺出了血。 他的自尊心一向都很强。罗帝星当众蔑视全场,偏偏就是在自己刚刚做了他的手下败将之后,那么这句“一群饭桶”自然是将自己也骂在内了。 对他来说,他显然是已经把自己看死了,认为自己无论再修炼多久,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七大门派,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对手值得他期待。所以他选择带着他的荣誉退赛,然而,他却是把耻辱都留给了自己…… 多年来,楚天遥刻苦修炼,只为了能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拿到一次冠军,到那个时候,也许罗帝星会愿意正视自己。他会重新参加比赛,跟自己再打一场,让自己在擂台上洗清当年的怨气。然而,却是一次次的事与愿违。 唯一值得欣慰的,或许就是其他门派同样没有特别出色的弟子崛起,而罗帝星的退赛宣言也依然如故。 刚好就是在这一年,目空一切的血罗刹终于提出重新参赛了,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引起了他兴趣的是墨凉城……但是无论如何!楚天遥狠狠握紧了双拳,只要你愿意参加,你我之间就有交手的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口中的饭桶! 撇开这一段陈年旧怨,楚天遥继续环顾四周。那个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叶朔,短短几月不见,竟然就已经升到了聚气级。连升两级啊!这是多少人几年都做不到的事,他竟然能把这个时间缩短了那么多倍。 并且,当初在他还仅仅是蓄气一段,又没有任何修灵基础的时候,他就能与施展了禁咒的安云相抗衡;在门派中刚刚进行过一些基础训练之后,他又打败了凝气级的阮威。如今,他也正式达到了聚气级,实力又会变得多么惊人呢——? 如果说,叶朔身上发生过太多的奇迹,已经让楚天遥渐渐有些麻木了,那么更令他吃惊的就是阮石!阮石是什么水平,他再清楚不过了。除了一张嘴皮子厉害,除了会耍些小手段,论起实力那真是平平无奇,自己要收拾他都不用二招。但是,现在他竟然也已经突破到了聚气级?!同样是在这短短数月之间?! 楚天遥对阮石最后的记忆,就是在拥封城时,自己曾和叶朔一起将他追逼到了绝境,迫得他将分身自爆,之后虽然侥幸捡了条命回来,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 阮石其人,已经废物了这么多年,从他对叶朔恨到极点又无力报复的表现来看,他从前并不是在藏拙。那么,一个资质平平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几月就突飞猛进? 他的灵力波动平稳凝实,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聚气级,不同于用丹药强行进阶之人,灵力中往往会透着些虚浮。难道说,对叶朔的恨意,竟能刺激得他在一瞬间开了窍?这也太过玄乎。看来最有可能的,还是在拥封城的那一夜,他逃走之后另有奇遇了…… 不过,至于这个奇遇是什么,楚天遥也没有兴趣去深究。他最在意的,仅仅是阮石已经达到了聚气级这个事实而已。 真是不妙啊……那些站在他前面的,正在一步步将他越甩越远;在他后面的,正在一步步的赶上他……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一个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楚天遥刚刚出关时的自信,已经被这当头四棒打击得没剩多少了。只是在他心中,依然拥有着燃烧的斗志,他相信,只要他将底牌施展出来,这些昙花一现的天才,最后仍然会惨败在他的手中。 没错,只不过是这次的比赛,变得不再那么无趣了而已。但是最后的结果,一定还是毫无悬念的…… 都来吧。就在这一次,我要你们所有人都成为我的踏脚石! 碎星派的队伍中,阮石也正在四面环视。此时的他,眼里多出了许多复杂的东西。他的目光,似乎更深邃也更凌厉,能够一眼直入人的心底。 当自己展现出聚气级的实力之后,那些前一刻还斜着眼看自己的门派长老们,顿时都换成了一副如获至宝的眼光簇拥着自己。他们嘘寒问暖,免除了自己此前的一切罪过,不但一致通过了自己的参赛要求,还为了配合他,将一名现有的参赛弟子撤了下去换成付清。 这几个月,他们送了自己很多的修炼资源,还把阮威此前付出的灵石也如数补偿了回来,而这一切……都是实力带给他的。 阮石略微侧过手掌,凝视着食指上那一只深红的戒指。而他的思绪,仿佛也跨越了时间,回到了当初在拥封城的那一夜…… “二位,主人有请。”偏僻的小巷口,那一位黑衣人就这样如同鬼魅般的冒了出来。 当时他们父子二人无计可施,也只能跟着这个黑衣人,来到了那一座诡异的荒宅。 在他们三人陆陆续续的进入之后,破旧的木门无风自动,悄无声息的缓缓合拢,如同封锁起了一座千年的坟墓。 紧接着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破旧的殿宇。规模还能看出昔日的恢弘,但也许实在是废弃太久,许多廊柱都已经被虫蛀烂了半边,牌匾歪歪斜斜的耷拉着,灰尘、杂物与蛛网遍布,竟连一块宽敞可供落脚之处都找不出来。 二人都警惕的注视着那黑衣人,不察殿宇中忽然灯火通明。 在殿宇的尽头处,是一段不长的台阶,台阶上方停放着一张红漆王座。此时王座背后转出了两个人来,一个是面有刀疤的老者,此人他们不陌生,正是那黑市的神秘负责人鹜先生。 而另一个,却是一位衣着华丽,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的少年,烛火映照下,他的面容也是极其的妖异俊美。但也许是此时这诡异的环境,他那看起来十分友好的笑容,也会让他们感觉非常危险。 那少年主动开了口:“阮石兄弟,真是幸会,幸会啊。” 阮石皱了皱眉:“你是谁?你怎么认得我?”他很清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从对方的衣饰看来,也是大有来头,根本没有必要来巴结自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是非常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那少年并不因他的顶撞而恼,脸上的笑容反而是显得更加亲切了:“你的毒药就是从我手里买的,我又怎么会不认得你呢?” 毒药?从他手里?阮石这一次为了对付叶朔,确实是在黑市购买了一份能够消蚀修灵者功力的毒药,并且利用着被他操控了的赫连正诚,将一箱撒过毒粉的灵石交给了叶朔和楚天遥。 但是黑市的负责人分明就是鹜先生啊!这少年为何却说毒药是从他手里买的?现在他和鹜先生一起出现,他们两个又是什么关系? 阮石虽然一向自负聪明,此时却也有些理不清其中的关系。当他还在为此深感迷惑时,洛鹜已经快速走到了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招子放亮点!这位是我们家少爷。” 那少年淡淡一笑,缓步走下台阶,一路行到了他面前,道:“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好了,我叫洛沉星。你所知道的黑市,就是我们家族旗下的产业。” 洛沉星?洛家少爷?洛家?!仿佛有几个惊雷连续在阮石脑中炸响。洛家,他很早就听说过,那是邑西国中,一个非常强大的古老家族。他们的地下生意,也渗透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郡城中。想不到,定天城两大霸主之一的黑市,竟然同样是隶属于洛家的! 这一刻阮石忽然觉得,也许洛家的真正实力,比他们所有人能够看到的,以及能够想象到的,都还要强大和神秘得多…… “我今天的来意很明确。”洛沉星表明身份后,也不再多言寒暄,“我希望二位可以成为我在定天山脉的眼线。需要你们做的事也很简单,帮我密切盯住各大门派的一切动向,尤其是焚天派掌门虚无极。 而且,我希望你们可以为我调查出,每一位掌门的弱点。这个弱点,指的并不是在功法上的缺陷,而是他们内心的‘欲望’。人有欲望,则无论成与不成,都会成为他的软肋。要控制一个人,牢牢捏住他的软肋,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我不需要你参与我太多的计划,你要做的就只是静静的看,然后,时不时的向我通传一些情报。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尽心替我办事,无论是灵石,还是修炼资源,都是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我知道,阮石兄弟还有着大仇未报,我洛家,从来不会亏待任何一位下属。其实你一点都不比那些天才差,你所缺少的,只是认可,是资源。现在,我愿意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难道你不想靠着自己的实力,重新站到你的仇人面前,让他因为自己曾经的冒犯而后悔莫及么?” 一边说着,也是缓慢的在二人身边踱着步,经过一番简略的劝说之后,做结语道:“希望二位还是好生考虑。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们就算是不答应,我也仍然会送二位回去。当然……”略微停顿了一下,嘴巴压近了阮石肩头,“是送二位的尸体回去——” 285.第285章 招揽——阮石最黑暗的记忆 这一句话,语调只是略微压低,音量却是半点不轻,阮石和阮威都只觉得自脊梁骨蹿起了一股寒气。 他们都听得出来,这连威胁都不是,这是断言。他们父子本来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就算是现在杀了他们,对方仍然可以去寻找其他的棋子加以利用。在洛家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只是,阮威其实一直都不是一个具有远大志向的人。他没有想过成为盖世强者,也没有想过一统七门,他想要的很简单,就是以一个长老的身份,能够在碎星宗门之内作威作福,这也就足够了。生活于他,一直都是非常平静。 但是,如今洛家有意插手定天山脉之事,还不知他们打算在这里掀起怎样一场大风浪,势必将他平静的后半生完全打破,说句实在话,他真的是打心眼里不乐意。但是,如果不答应就要死的话,他还是宁可委屈一下自己的后半辈子了。 阮石的心中,也大致在进行着这些盘算。与父亲不同的一点是,他的心里还盘踞着最深刻的仇恨,在被叶朔逼到当众自爆的那一刻,他真的觉得,如果有人可以给他力量,就算将自己化身为魔也在所不惜……而现在,这真的就是一个现成的机会……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往往也是最容易被挑唆的。此时阮石心中想的只是,管他们要对定天山脉做什么?就算将七大门派毁灭殆尽了又如何?那不懂得赏识自己的碎星派,那受虚无极的压迫敢怒不敢言,只会转而来压迫自己父亲的碎星派,他早就已经连碎星派都记恨上了! 毁灭就毁灭吧,都毁灭了正好!只要有人可以帮我对付叶朔,就算要我亲手毁掉七大门派我也无所谓! “叶朔,你毁不掉我的!你越是想打倒我,我越是会重新站起来给你看!”最终阮石双拳紧握,高声的喊出了自己的誓言。 洛沉星赞道:“好!要的就是这份气势!”从这两人微妙的眼神变化,他已经看出他们选择了臣服。这也是毫无疑问的,既然是他亲自招揽的人,就绝对不会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阮石忽然又抬起了头:“在此之前容我问一句,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 洛沉星淡淡一笑。选择他们?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难道我洛家在七大门派之中唯独赏识你二人么?不过在此之前,他也看过了太多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大致是可以了解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问得好。那么我也反问一句,如果我现在大张旗鼓的去招揽虚无极掌门,你以为人家会理我么?况且……你们混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如果不跟着我们,你们还能怎么办呢?” 阮威冷笑一声:“原来洛家看中的也不过是我父子丧家之犬的身份!”在一条流浪狗最落魄的时候救了它,随便给它几根肉骨头,因为它无处可去,所以它就必须对自己死心塌地是么?还真是廉价的收买啊。 更可气的是洛沉星将此事说得如此直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果然是一旦招揽到手了,就开始当奴才使唤了么? 洛沉星的回答则是更加尖锐:“丧家之犬还能被人看中,本来就已经是你们的荣幸了。” 在阮威父子各自敢怒不敢言时,洛沉星忽又神情一转,再度恢复了最初见面时的温和亲切,淡淡道:“在这个世界上,强者本来就不是凭空诞生的。各方势力一环套一环,这里面的利益关系真是非常复杂。不过你们只需要记住,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强者越来越强,弱者越来越弱。 你想没有任何倚仗的混出头,那怎么可能呢?偶尔出现的几个独行强者,他们靠的不仅仅是努力和天赋,更重要的是机遇。‘机遇’,明白么?不论是发现了远古遗留的宝藏,还是继承了藏有强者的随身法器,再或者某一天突然被魔神附体,这些都是机遇,他们的机遇成为了他们的后台。 如果没有后台,没有这份机遇,可能他们就算用同样的方式努力一辈子,也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强者而已。 我再拿眼前来说吧,焚天派之所以强势,多年来始终占据着定天山脉的霸主地位,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墨家撑腰。你们如果始终靠自己打拼,是永远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的。” 阮石怔了怔:“墨家?”他一直都以为,焚天派最强是因为虚无极的不可一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们背后竟然还有着另外的后台。但是这墨家是什么来历?他不记得邑西国中,有这么一号家族啊? 洛沉星的眼中竟然现出了几分神往:“哦,说到墨家,他们的总部是在一个,比邑西国要强大很多的大王国!墨家的家主,虽然实力并没有多么强大,可是他有钱啊。有钱真好啊,有钱了什么东西买不到呢? 有很多强大的修灵者,只要墨家一句话,他们都一定会心甘情愿去卖命的。因为以前在墨家买过太多的修炼资源,以后也一样需要,那真是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墨老板哪。 而且,因为他们是商人,广结四方缘,不会跟任何的修灵者产生冲突。这一点就比某些虽然强大,但是仇家遍地的独行者好多了。 真要说会看不惯他们的,或许就是一些同样的商人了。可是当同行比你强大一点的时候,你会嫉妒他;当同行比你强大了太多,你就只会仰望他。各地的商人,都还是要靠墨家赏一口饭吃,谁会去跟他们作对呢?我这样说,你对墨家应该可以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了吧?” 在洛沉星这一番介绍之后,阮石的神情却是依然平静,甚至还透出了几分嘲讽:“那我只想说,既然听你的口气,你洛家的势力远不如墨家,我们选择投靠你,又有什么好处?” 洛鹜斥道:“大胆!”掌心中已是蕴起了一层灵力波动。如果惹得少爷为此不快,那他一定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放肆的小子。 洛沉星却是微笑着朝洛鹜一摆手:“无妨。”慢悠悠的踱步回身,踏上台阶,在红漆王座上坐了下来,肘腕轻倚靠手,“我洛家这漫长岁月以来,始终是在沉潜等待时机。因为我们的后台是……”抬手朝天上指了指,代替了他没有说完的话。 天?阮石皱了一下眉:“……是皇帝?”在他印象之中,也只有那些戏文里的古代大臣,说到皇帝时会朝天拱手了。但是一个邑西小国的皇帝,值得他那么推崇么……? 不料洛沉星闻言却是猖狂大笑:“皇帝算什么!他还远不够格!” 阮石吓了一跳。就算邑西国的皇帝的确影响有限,但是这里毕竟还是在邑西国境内啊!这样非议皇帝,真的合适么…… 阮威的阅历远比阮石广得多。听到洛沉星语气如此狂妄,想必他所说之人当真是几倍的远胜于皇帝了。于是他也当真是专门往大了去想。有哪一位强者,名号里是有“天”字的么?或者是……哪一个势力……?天,天霄阁?还是说…… 阮石在一旁紧张的注视着父亲,而洛沉星也当真是极有耐心的等着他想,似乎对自己这后台也真信心十足,一定是可以把面前之人震得彻底老实的。至于这个“惊吓”,还是让对方自己带给自己,远比他直言点破谜底要管用得多。 阮威又沉思了片刻,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呼吸也急促了很多:“莫非是!天……天……” 洛沉星看着他现在的状态,明白答案已经是给他猜出来了,而自己想要的效果也已经完全达到了。满意的一摆手:“不用说出来,你心里明白就好了。” 阮威长长呼出一口气。似乎不用将那个名号直言说出,让他也觉得放松了不少。而紧接着他也就恭恭敬敬的拜伏了下来:“我父子二人,从此愿意尽心竭力的为洛家效忠!” 阮石虽然还一头雾水,但父亲都已经跪了,他也连忙紧跟着跪了下来,依样将效忠之言重复了一遍。 洛沉星满意颔首。接过那黑衣人幻魅捧过来的金匣,从当中取出两个深红色的戒指,戒指上方,是一块妖异的红宝石。洛沉星侧过中指上的朱雀戒指,在两枚戒指上方略微一点,口中也是飞快的喃喃自语。 在宝石相互接触的一瞬间,从旁可以看到一层层清晰的华光缭绕,如果用子戒和母戒来比喻的话,就仿佛是从子戒中飞出了什么东西,被母戒加上了锁链,又重新归还到了子戒之中。 阮威和阮石心中也是一清二楚,既然已经选择向洛家效忠,那么他们今后的命运,恐怕也当真是被套上这样的枷锁了。 在洛沉星对戒指做过一番工作后,将两枚戒指分别递给了二人,淡淡道:“都戴上吧。言灵咒语就会生效了。你们今后,务必要全心全意的效忠我洛家。至于这言灵咒语,你们也不要太过害怕,它只是一个能够将命令绝对实效化的保障,只要你们不生二心,它就不会对你们产生任何威胁。 还有,你们也不要觉得,我送你们戒指仅仅是为了监视你们。这个戒指还有许多方便的功能,要是放在黑市上卖,那是需要不少钱的。现在我就送给你们了,就当做是,第一次的见面礼吧。” 阮威二人战战兢兢的将戒指套上手指,心里都是一阵苦笑。能将控制他们说得好像无偿帮助一样,这位洛家少爷也真是有本事。 在两人都已经将戒指戴上后,洛沉星与阮石擦肩而过,凑近了他耳边轻声道:“不可以把今天在这里听到的事说出去哦。否则的话——会死。” 话音刚落,阮石清晰的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闪过了一道红光。这也吓得他一阵颤栗。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这多半就是在利用言灵咒语了。 这是一个死咒,如果他安守秘密的话就会平安无事,一旦他敢泄露半个字,不论是以任何隐晦的方式泄露,只要他稍稍动了这样的心思,言灵咒语就会生效,他就会死…… 洛沉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一个人径自走了出去,幻魅也紧随其后。阮威二人见状,也正要离开,这时洛鹜忽然上前了一步。 “阮威兄弟,等等。”在洛沉星面前,洛鹜的杀气收敛得半点不存。但是少爷刚一离开,他又重新变成了那个阴森森的黑市负责人。 “少爷那边完事了,你跟我之间的事可还没完。上次你害我们黑市损失惨重,赔偿,这就拿出来吧!” 阮威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塌了。 所谓的“让黑市损失惨重”,其实那就是一个天大的冤枉。 当初阮威在定天城见到叶朔拍卖御魂心法,为了试探出他身上是否还有其余的心法卷轴,就将他的消息卖给了黑市。当初洛鹜充分发挥出了奸商本色,百般压价,又骗得他另掏了一大笔委托费,才肯开始办事。 结果叶朔的实力却是远远超过阮威所提供的“蓄气一段”,最终令黑市损失了两名杀手。洛鹜大怒之下,将这笔账完全算在了阮威头上,责令他立刻做出赔偿。 然而当时的阮威已经离开了黑市,满以为今后跟洛鹜是再也不会见面了,因此根本就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为了出一口气,还说了好些挑衅的话。万万没有想到,世事弄人,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竟然让自己又撞在了洛鹜手里! 为了赔偿焚天派,他本来就已经掏了一大笔灵石啊……现在他穷得连顿饱饭都快要吃不起了,洛鹜还让他赔钱…… 但是看着洛鹜奸诈的笑容,阮威很清楚,自己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 在阮威的腰包又一次狠狠的大出血之后,他们两人就被洛鹜一起带到了黑市。然后接下来的时间,在外界看来是他们“失踪”了的几个月,他们就一直都生活在黑市的各种高强度训练中。 按照洛沉星的说法,既然要为我洛家办事,实力自然不能太弱。你太弱了,做什么事都会受到限制;你太弱了,连跟利用对象谈判的资格都不会有。 阮石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他长到这么大,其实一直都没有在修炼上花过太多功夫。但是这一次,黑市却是在用训练杀手的方式训练他们,而且,还是最高规格的那一批。 不管是跟黑市的其他杀手对打,还是野外徒步训练,再或者是各种苦不堪言的锻炼韧带……他们每天从早到晚,所有的时间都是在训练中度过的。总共加起来,大概也只能睡一个时辰左右。 每天都是被折磨成一滩烂泥之后扔进被窝,基本上头一挨枕头就能睡着。几乎是刚刚睡着,下一刻立刻又会被拖起来训练。体力不够了,用丹药强灌;头痛欲裂了,用丹药强撑……在这一点上,黑市对他们的确是毫不吝惜资源。 而一旦有任何一点偷懒的举动或是想法,戒指上都会蹿出一阵电流,瞬间蔓延他们全身,把他们电得死去活来…… 阮石每一刻都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但是他竟然是一次次的撑了下来,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奇迹。 洛沉星曾经跟他说过,这灵界大陆上的竞争非常残酷,失败往往就意味着灭亡。现在他已经输了,却还能继续留着性命,继续在这里训练,还有机会重新去复仇,他就已经应该懂得知足了。有多少的强者,在他们被击败的那一刻,就算再想继续修炼,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阮石认同了这句话。一次次超负荷的训练中,他也一直在脑中假想叶朔的脸,用日渐强盛的仇恨来激励自己。最初的一段时间,他确实是对这样的训练怨声载道,但是数日之后,他就已经渐渐的麻木了。他就把自己当成一只没有思想的木偶,随便别人把他摆布成什么样吧。 在这样的地狱式封闭训练终于结束之后,阮石一回到碎星派,第一件事就是先倒在床上大睡了个三天三夜,似乎才总算将之前损失的体力和睡眠都补充了回来。 “但是,我毕竟是活下来了,我没有死……”阮石的思绪又回到了众人集结的赛场上。凝视着戒指上的红宝石,又将目光直直的投向玄天派,在人群中准确的找到了叶朔的身影,那一刻,他沉寂已久的双眼中蓦然放射出了凛然杀意! “既然我没有死,那么,死的就是你了……” 286.第286章 出赛名单 “铛——铛——铛——”伴随着三声嘹亮的钟声,七大门派掌门人也渐渐到齐了,这也预示着比赛即将正式开始。 虚无极一身玄黑色梭布长袍,腰间绑着一根黑色涡纹锦带,这也将他作为霸主的尊崇气势尤为突显。缓步走到赛场正中,朝着面前的空地稍一挥手,原本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排排摆放齐整的木椅。 座位共分为七个方阵,正是按照对应的七大门派来划分,木椅数量刚好与各门人数相合。虽说或许是早已经在储物戒指里存放好的,但这么一出“无中生有”的大场面,仍是令广大弟子震惊不小。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在观众席之前,忽然又出现了一张足有数尺长的红桌,共设置有七个席位,每一个席位前都放置着一台扬声器和一瓶水。 虚无极扬手一指,长桌在他的灵力笼罩下,忽然连带着席位同时升空,这个过程非常平稳,就像是上方正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着长桌,慢慢的把它拿起来一般。约莫升到了五丈高度,长桌才在半空中固定了下来。 长桌之侧,浮现出了一层层以灵力凝结成的透明阶梯,虚无极当先拾级而上,其余掌门也纷纷紧随其后。这高高在上的评委席,首先就拉开了与地面弟子席的差距,显然也是虚无极想出来的一种出风头的法子了。 当评委逐一落座后,虚无极再度朝前方一指,灵力由一点缓缓扩散,最终呈现出了一片巨大的虚拟光幕。此时那光幕上并没有什么图案,仅仅是作为背景,循环播放着几簇不同的烟花。 “我很荣幸,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再次和大家一起迎来了新一轮的七大门派比试会。”虚无极已经拿起了扬声器,开始进行全场发言。 “相信大家都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届的规则和以往略有些不同。为了让参赛弟子可以有一个更好的认识,下面,我们有请师清一掌门,再重申一下比赛规则,以及其中的一些注意事项。” 破月派掌门师清一拿起扬声器,对照着面前的通知单,放缓了语速,把比赛规则一条条的又说明了一遍。大致听来,也还是大家都已经看熟的那点东西。 不过,看着高台上正说得滔滔不绝的师清一,弟子群中也暗暗传来了几声窃笑。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上做代表发言,那可是身份的象征,虚无极之所以把讲解规则的工作让给师清一,可能是因为规则太多太长,他自己懒得说那么多话。 “……竞技赛以三天为期。但是,由于赛场只是虚拟空间,与真实的时间流速将是不同的。各位参赛选手在场地之内,需要度过真实的三天,而对于场外观众来说,我们所经过的仅仅会是几个时辰。 比赛中对立门派可以结盟,也可以战斗,但绝对禁止下杀手。一旦违犯,立刻取消资格! 再有,我希望参赛者可以妥善分配时间,击杀不同等级的怪物,可以获得不同程度的经验值,但是要选择什么等级的怪物,是对付巨魔还是收拾小怪,依个人实力而定,我能说的就只有四个字‘量力而行’! 虚拟怪物不会危及你们的生命,但是一旦被它们攻击,却会吸收你们所拥有的经验值。经验值被吸收光之后,你就会被自动传送出虚拟空间,本次比赛,也自动视为失败。 说到这里,还有一处风险不可不提。虚拟空间中模拟自然环境,也存在着一些不知何时会出现的‘空间乱流’。遇到空间乱流,立刻避开,若是被吸入其中,同样会被自动传送出比赛场地,失去资格。 ……最后,我衷心的祝愿大家,都能够在此次比赛中取得最好的成绩!”师清一这一路说到最后,嗓子都明显哑了一下。 虚无极略一点头,道:“下面,公布参赛者名单。”指尖灵力贯出,光幕上开始浮现出了一列列队员名单来。名单为滚动播放,每一个门派为一屏。 焚天派 队长:墨凉城 队员1:郭阳云 队员2:晋鹏 队员3:高畅 队员4:邢树珉 焚天派这一份名单看得众人真是大跌眼镜。墨凉城是队长,这大概是最没有争议的一点。郭阳云是门派大弟子,虽然实力平平,但是让他参加勉强也算说得过去。关键是那晋鹏和高畅是什么情况? 这两个人由于经常跟着郭阳云,其他人大概也算是“眼熟”他们了,知道这两个人真的就只是小跟班实力,估计就比每个门派中的外室弟子稍微强上一点。 拿这两个人上来充数?!焚天派重视过这次比赛么?虚无极是真的以为只要有墨凉城在,他们就闭着眼睛都能拿第一了? 还有那邢树珉。邢树珉又是什么人?既然还要参加最后的擂台大赛,已经上了三个废物,最后的一个不可能再是废物。但是楚天遥真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焚天派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个人。 这个问题大概也只有焚天派弟子才能回答得出来了,这邢树珉还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精英弟子,在墨凉城出现之前,他的实力在门中大概也能算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此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低调。 在焚天派这么一个以张狂闻名的门派中,邢树珉也实在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每天一袭黑衣,冷口冷面,总是独自在房中修炼。跟其他弟子极少接触,公众场合一般不见他去,吃饭也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啃几口干粮。这也难怪,他会成为一个被大家忽略的存在了。 破月派 队长:罗帝星 队员1:韩娣月 队员2:付莫生 队员3:赵青 队员4:林凯轩 这个名单要说起来,也就是一个常规状态。罗帝星复出早已人尽皆知,因此倒也没怎么引起轰动,至于其他人,反正不熟,马马虎虎应该都有参赛水平,这也就是了。 唯一值得一提的或许是赵青,这个人叶朔当初在天澜秘境见过,就是破月派另外一只落单小分队的领头弟子,曾经跟三名老者发生过冲突,之后还在秘钥结界内身陷险境,被赫连凤救下的那一位。 不过叶朔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算待会认出来,大概也不会把这只小炮灰看得有多么重。 碎星派 队长:沈雅婷 队员1:阮石 队员2:付清 队员3:张家栋 队员4:林嘉祥 “阮石……”叶朔的目光略微波动了一下。之前他在人群中并没有注意到阮石,想不到他真的没有死,而且还成长到了足够来参加这样的比赛。 对于这个几次三番陷害自己和玄天派的人,叶朔没什么好感。他没死的确是一件好事,说到底也是一条命。不过听说他失踪了几个月,也不知道现在是大彻大悟了,还是越陷越深了。不过叶朔也没有多想,如果在竞技赛上他要来找麻烦的话,那就再好好教训他一回! 玄天派 队长:楚天遥 队员1:叶朔 队员2:赫连凤 队员3:齐玎莎 队员4:俞若珩 轮到玄天派时,热议最大的反而是这一支“娘子军”。 楚天遥在玄天派中固然是夺目耀眼,但放在七大门派之中,也就普普通通。特别是其他人看多了他的比赛,知道他每次的成绩反正是不会太差,但也不会太好,也就失去了谈论他的兴趣。 倒是那新晋弟子叶朔也引发了一小波话题。毕竟他近来的表现,也算是定天山脉的一个小名人,众人猜测着他究竟是有真才实学,还是个银样蜡枪头。 幻光派 队长:司徒煜城 队员1:姜碧莹 队员2:姜玉莹 队员3:顾鹏涛 队员4:严宇驰 这份名单比破月派还要中规中矩。所以众人“哦”过一声之后,也就没有下文了。 流影派 队长:杨浩 队员1:李明 队员2:孙二花 队员3:张伟 队员4:陈顾毅 这份名单引起了一片哄笑。谁都知道流影路人,想不到连他们的名单也透着路人的气息。 潜夜派 队长:周建 队员1:张文 队员2:秋若蕊 队员3:唐宁欣 队员4:金峡 唐宁欣经过几个月的刻苦修炼,终于赶在比赛前的最后一天突破到了集气级。不过她的灵力波动一看就是用丹药强灌上来的,常夜白看着她连连摇头,几次抬笔想把她的名字划掉,最后还是秋若蕊求情,说宁欣的经验值我会帮她想办法,不会拖累我们的总成绩的。常夜白一声叹息,算是恨铁不成钢的答应了下来。 潜夜派的名单对大部分人来说只是“哦”一声就过,只有赫连凤在看到秋若蕊的名字时,鼻子里不高兴的哼出一声。 “以上队员,出列。其他弟子可以入座了。”虚无极冷漠的下了指令。 当众弟子纷纷在观众席上坐稳后,他们才意识到,焚天派的座位是所有门派中观看视角最好的。不过虚无极的护短,众人早都是习以为常,吐槽几句也就过了。 “时辰已到,启阵。”虚无极话音刚落,评委席上的各派掌门同时抬手结印,就见赛场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菱形阵法,菱形阵法不断扩大,竟是在短短数息之间以极限速度向外延伸,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有了几百亩之广阔,将整个赛场包裹其中。 而在这阵法之上,还有着七个不同的传送阵,以七色作为印记,标记各大门派。阵法上华光毕现,炫目而张扬。 同时,阵法上更是出现了山川与河流,各类小兽妖物在山林间若隐若现,真实却朦胧。 而在阵法的中心处,有着一个半圆形的峡谷,那里将会是整场比赛决定胜负的关键之处。 据说这菱形阵法能够连接到真正的比赛场地,将赛场上的一切影像投射过来,使得比赛场地上发生的一切,都能使观众一览无遗。 “各派弟子依次序入场,分别站到对应门派的传送阵上。”虚无极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气。 入场次序与出赛名单相同,又是焚天派走在第一个。 以墨凉城为首的五名队员缓缓入场。他们走的昂首挺胸,虽然只有五人,看上去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从候场地点走向阵法传送点,当中还间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虚无极也是有意如此,让每一名弟子——其实主要是墨凉城——在所有人面前充分的展示自己,接着,他们就将代表着各自的门派,在赛场中展开激烈的争夺,赢回至高荣耀! 墨凉城出现的时候,整个观众席都沸腾了。 “他就是墨凉城啊!传说中定天山脉的第一天才,今天终于有幸给我见着了!” “好厉害啊,我现在仅仅是看着他,都能感受到一种很强的威压,果然是名不虚传!” “听说‘血罗刹’罗帝星这次就是为了他复出的,他们两个要是对上了,一定会是一场龙争虎斗啊!” 这还算是一些比较正常的谈论。此外也有不少好事者正在开庄作赌。 “我赌100灵石!墨凉城会拿到这次比赛的冠军!” “谁跟你赌啊?你这不废话么?墨凉城要是拿不到冠军,我倒贴你200灵石都行啊!” “要我说,墨凉城是第一名,这毫无疑问,第二名估计就是罗帝星了。大家要是有兴趣,不如来赌一下这个第三名会是谁?” 但是紧接着这些争论都被压了下去,那是大量的女弟子正在眼冒桃心。 “想不到第一天才墨凉城竟然是可爱型的啊!好想捏他的脸啊!” “怎么办,其实我一直都比较喜欢罗帝星,可是现在看看,感觉墨凉城也不错啊。都不知道支持谁好了呢……” “其实玄天派的楚天遥也不错啊!讨厌,为什么我们身边要有这么多优秀的男人呢,这样让人家怎么选嘛——” 由于分属不同门派,各门弟子相互认识的最佳时机就是七大门派比试会。墨凉城今年还是第一次参加,所以有很多的弟子虽然闻名已久,正式见到他却是第一次。这也导致围绕着他的议论变得尤为激烈。 “竟然是他……他竟然就是墨凉城?!”楚天遥也许是其中受震撼最深的一个。他的记忆力不差,在墨凉城向他迎面走来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他竟然是当初在定峰酒楼里,那个穷奢极侈的贵族少年! 那时候自己和齐玎莎在街道上对他的传闻也听了不少,之后虽然急于拉叶朔离开,少不了还是对他多打量了几眼。 这也就是一桩奇人奇事,楚天遥很快就没再放在心上了。现在那被所有人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的墨凉城,自己竟然早就跟他有了一面之缘,还浑然不知……楚天遥惊愕之余也在打量叶朔,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同样的惊讶。 然而事实却是令他失望,叶朔的表情非常平静,就像之前根本就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起初楚天遥还安慰自己,毕竟叶朔的脸盲一直都很严重,他见到了认不出来,这也不奇怪。 但在焚天派队伍经过他们面前时,墨凉城却是忽然侧过头,友好的向他们微笑了一下。楚天遥一怔,又想或许这是刻意示威的礼节,连忙也挤出一个笑容。 谁知他这个招呼还没打出来,就见叶朔正在对着墨凉城挥手,表情热烈的打着招呼。墨凉城在接到他的回应之后,也就正过头,继续踱着天才的方步向前带队了。 墨凉城竟然是在向叶朔打招呼?!他们认识?!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楚天遥感到心中又烧起了一把妒火。我才是这玄天派的队长啊!你竟然无视我,去向一个低阶弟子打招呼…… 墨凉城,如果当初在定峰酒楼,你的表现仅仅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的伪装,那么,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接下来上场的是破月派。罗帝星在男弟子当中,一直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众人出于畏惧,谁也不敢随便对他评头论足。但是由于他极度出众的相貌,在女弟子中还是拥有着大量的迷妹。因此在他经过时,观众席上真可谓是两极分化。男弟子一片鸦雀无声,女弟子的尖叫声却是冲破了天际。 “罗师兄好帅啊!我好爱你!你是最棒的!” “罗师兄,往这边看!……啊,他看我了!他刚才真的看我了!” “罗师兄……咦,他把头低下去了!是不是在害羞啊?好可爱啊——” 最终破月派顶着这一片疯狂的尖叫走完了全程。 碎星派上场的时候,众多的指指点点都对准了阮石一人。 “原来真的是他啊!这小子我认识,仗着父亲是门中长老,成天游手好闲的,其实就是个二世祖。就他这样也能参加比赛?” “不过也不一定啊,人家现在突破到聚气级,光是境界就已经碾压我们了。说不定这一次,他也算是匹意外的黑马了!” 碎星派之后,也就轮到玄天派上场了。 不出所料,最吸引眼球的还是那三名各有千秋的女弟子。齐玎莎和俞若珩还算是熟面孔,因此最受关注的也就是赫连凤。并且那件参赛队服穿在她身上,也确实是显得太紧了一点,这也将她的身体曲线勒得尤其紧致,看得不少人口水哗啦啦的淌了一地。 “那位师妹是新来的吗?挺漂亮的,以前没见过啊!” “记得她好像是叫赫连凤吧!一看就是手感很好的样子——” “讨厌,这些人在往哪里看啊!”赫连凤听了四周毫不避讳的热辣议论,面上也禁不住的阵阵发红。 “那个就是叶朔吗?长得也就普普通通啊,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另一部分人则是在观察着叶朔。 “之前都说他是在隐藏实力。现在要露脸参加比赛了,不隐藏了,正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让咱们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 在这四个门派掀起过一次次的人声鼎沸后,接下来上场的幻光、流影、潜夜,一向就是没什么话题热度的,这次果然也是一片平静。除了流影上场时,被感叹过几句“听名字不认识,看了脸还是不认识”。当然,对流影派弟子而言,这样的评价有还不如没有。 当七门弟子分别在传送阵上就位后,整个阵法散发出了一阵迷蒙的光芒。光芒过后,所有队员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 而在阵法之中的虚影上,个个弟子的身影开始缓缓显现出来。 287.第287章 比赛开始,各方结盟 “唰!” 茂密的林中传来一阵细微响声。 叶朔等人的身形连残影都不留一道的快速掠过,凶气四溢的蛮荒森林之中,只能听见轻微的树枝摇曳声,却始终看不到人影。 这一行总共有十人,正是玄天派与幻光派。 叶朔看着手腕上的彩虹罗盘,那是在阵法传送之前佩戴上的,用于计算比赛中所获得的经验值。 在比赛中,每斩杀一个怪物,就会获得相应的经验。而所获得的经验值,都会在彩虹罗盘中直观的反映出来。按照从低到高的顺序,共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阶。而现在他们手中的彩虹罗盘,都还只有一丝淡淡的红色。 普通的小怪数量繁多,战斗简单,但所获得的经验值则是少之又少。想要获得一定数量的经验值,只怕是要在小怪中杀个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这些小怪的设立,为的是让一些实力并不强大的弟子,在比赛中的分数不至于太过难看罢了。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一种被称为“巨魔”的怪物,它数量同样不少,但每一个小区域仅有一个,形态多样,可以是一只巨大的鲤鱼精,也可以是一只体型如同大象一般的猛虎。 “巨魔”攻击力强大,同样的,斩杀“巨魔”的报酬也十分丰厚,有着相当于数千小怪的经验值,所以想要提升经验值,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找“巨魔”下手。 而“巨魔”中,实力最为强大,经验最为丰厚的,则是“噬血龙”! 噬血龙,一种秉性极其凶悍的远古魔物。性喜阴寒,常年盘踞于地表深层的岩洞之中。世人极少能够有幸见其一面,就算“有幸”,绝大多数人也早已成为了噬血龙一顿并不能够吃饱的早饭。 这种极危险的巨魔,就算是隆重的七大门派比试会,长老们也不会冒着这样的危险,将噬血龙搬来比赛会场。 在比赛会场中的一切,皆是长老们以灵力构建出来的虚相。只是这噬血龙的虚相,同样有着与它本尊相同可怕的实力。同时,其他“巨魔”在被参赛队员“杀死”后,会再次的刷新出现,而噬血龙,却只有一次击杀的机会,它也只会在特定的时间里面出现。 这也意味着,斩杀噬血龙在比赛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必要性,各大门派必然会对其争夺不休。其次,噬血龙凶悍无比,争夺之中,只怕会是噬血龙斩杀不成,反倒是被噬血龙除去,从而失去了比赛资格。如是这样,也确实得不偿失了。 同时,噬血龙获得经验的途径极其苛刻,真正杀死了噬血龙,才能够获得全部的经验,否则就算是前期对噬血龙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如果最后噬血龙被他人斩杀,同样是得不到经验的。 因此对于这样的比赛,战术上的策略不可缺。 早在开场之前,玄天与幻光就已经结盟。虽说没有进行什么战术上深入的探讨,但也是心照不宣的得出了相同的策略——一切静观其变。 毕竟枪打出头鸟,第一个打噬血龙主意的,若是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必将落得一败涂地。 茂密的丛林之中,还有五道身影正在足不点地的奔行。 “按照我们的实力,如果跟其他门派正面冲突,是很难占据到任何优势的。要抢到噬血龙,唯一的方法就只有,先下手为强!” 此时说话的是潜夜派的队长周建,“噬血龙还不知何时会出世,其他门派未必能等得了这么久,也许就会先去刷其他的怪物。我们也就要利用着他们的大意! 在他们还来不及赶过来的时候,我们潜夜派先去噬血龙的出世地点候着。我拼着将这三天时间耗上个一大半进去了!这样一来,一定可以抢到先机!” “嗯,我们都听你的,周建师兄。”唐宁欣对周建的话只听了个大概,就忙不迭的开始附和起来。 当初在潜夜派,唐宁欣先喜欢的原本是同门师兄周建,数年的苦追无果后,某一次忽然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遇到了阮石。当时阮石毫不怜惜她是个女的,一拳一脚重得出奇,最后又狠狠把她摔在了地上。 那次比试之后,唐宁欣不停口的跟同房的师妹骂了阮石几天,最后忽然奇迹般的喜欢上了他。虽然从此是把阮石摆在了第一位,但是对于初恋周建,每次看到时还是会有些不一样的悸动。 他们一路奔到了噬血龙的出世地点,当然,只是出世地点的外围。不论是实力还是勇气,潜夜派的众人都还不足以走到噬血龙盘踞的矿穴中,纵然现在噬血龙还没有出现。 但这外围的场景,也已经是够可怕的了。黑色的岩石寸草不生,还散发出一种腐烂的血腥气味。唐宁欣趴在石块之后,被这恶臭熏得快要吐了出来。 周建忽然一摆手,下令众人止步,同时冷笑了一声:“看来跟我们有着相同想法的,也是大有人在啊。” 面前的草丛忽然一阵蠕动,露出了五个全身都包裹在茅草中的身影。正是流影派的五名路人。 “我说,”杨浩吐了一口嘴里的草,“如果咱们在这里先打一架,只会是白白消耗体力,况且现在大家手边都还没有经验值,打赢的也不会有什么好处。那不如,暂时结盟吧,如何?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噬血龙出世的时候,就联手对付,最后经验平分!” 周建沉默了一下。他当然看得出,流影派仅仅是想借助他们潜夜派的力量而已。但是反观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真要说能否抢到噬血龙,谁都不是十拿九稳的,能让流影派帮忙分担一点是一点。于是周建就在杨浩紧张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可以。” 流影派与潜夜派的临时联盟,就此结成! 一条狭窄的田径小道上,阮石正在飞快的跨过一节节突出的田埂,一边不停口的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各门各派都想要争夺噬血龙,但是并不是说,谁的速度快,谁就最有优势。噬血龙的经验不会是白给的,它足以耗空一个参赛队伍大概是2/3的底蕴。 但是,正在战斗的门派知道,其他门派还在虎视眈眈,谁敢在这个时候完全把自己掏空?那样恐怕他们就算是斩杀了噬血龙,经验值也会立刻被埋伏在后的门派吸收了去。所以,一定都会有所保留。这也就导致,这场战斗的持续时间会被大幅度延长。 如果我没有料错,战后为了经验值的分配,也一定会引起不少小范围的战斗。最后就算是获胜的那一个,必然已经精疲力竭,这时候我们再出手,一举将其擒下——这个就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根据我的推测,比赛时间既然设定为三天,就代表我们每一天要做什么事,评委们都已经有了最精确的安排。第一天,仅仅是让大家熟悉一下环境,击杀一些这个环境中现有的怪物,来提升一些基础经验值。噬血龙出世,应该会被放在第二天。 既然师清一曾经说过,怪物会吞噬我们的经验值,如今大家两手空空,拿什么去跟噬血龙扛?既然是竞技赛,就不可能出现必死之局,这样的安排才是最合理的。 至于第三天,所有人都已经拥有了一定的经验值,那么,就和养蛊的道理一样,让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彼此厮杀,最终的胜者可以得到更多的经验值,败者也很有可能辛苦了三天之后,一无所有。这第三天,就是让我们相互打劫的一天。 这也就代表着师清一所说的,在这个环境中,我们要与天斗,与自然斗,更重要的是与人斗了。所以现在我们根本就不用急,先去找一些小怪填填彩虹罗盘吧。” “阮石师弟,没想到你还真有点脑子。”阮石这一套长篇大论结束后,众人各自被他震了半天,最后是林嘉祥带着几分讥讽之意的开了口。 他是老牌精英弟子,对包括阮石在内的所有普通弟子向来都带着轻视。这一次虽然阮石一口气突破到了聚气级,被门中所有长老当成了香饽饽,但在林嘉祥眼中,要不是用丹药强灌的,就是用了其他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终究是根基不稳。因此每次再对阮石说话,口气中依然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 “我觉得阮石师兄说的挺有道理的,阮石师兄的话一般都是正确的!”付清跳了出来为阮石捧场。 沈雅婷也停下了脚步:“但是,如果真如阮石师弟所言,等到越后面的就越合算,万一每支队伍抱的都是这样的心思,谁也不愿意先一步出手,那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 阮石冷冷一笑,道:“我,不会仅凭着推测就莽撞行事的。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在其他参赛者身上都留下了灵魂踪丝,不管他们在做什么,我都可以第一时间观测到。凭这一点,就可说已是立在了不败之地。” “灵魂踪丝?还真是方便的东西啊。你倒是越来越长本事了。不过这灵魂踪丝该怎么解,给我说明一下可好?”沈雅婷还没答话,一旁忽然插进了另一个冷漠的声音。语气中那威势天成的倨傲,直接是将那林嘉祥甩了百八十里。 尽头处的杂草被拨开,五道身影昂然从中转出,这也看得碎星派众人脸色“唰”的变了。 “罗帝星?!”沈雅婷一声惊呼,已经下意识的按上了手边的兵器袋。 虽然他们身边还没有任何经验值,似乎也不值得破月派打劫,只是一旦遇上了这个定天山脉的头号煞星,仍是免不了心慌意乱。并且还就是在同门师弟说过了什么“灵魂踪丝”之后,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惹他动恼…… 就在碎星派几乎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时,阮石忽然若无其事的迎了上去,笑道:“罗师兄,我们好久不见。” 罗帝星斜过视线看了他半天,竟然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是啊,的确是好久不见。你没死我真的很高兴。但我也不想一见面就被你算计,我刚才的问题,别岔开话题,痛快点回答我。” 张家栋和林嘉祥看傻了眼。那就连他们也是忌惮不已的罗帝星,现在竟然就像对待朋友一样的在和阮石交流?难道他们一直以来都低估了阮石吗?! 关于罗帝星和阮石的交情,其实外界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多。也许在破月派还能算是个挺热门的小道消息,毕竟罗帝星是门中备受瞩目的精英,一举一动都有着挖掘的价值。 但是阮石在碎星派中,除了仗着父亲是门中长老,可以在低阶弟子中耀武扬威之外,一直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没有人关心他交了什么朋友,就好像玄天派中,没有人会去调查元基范成昨天在哪家小酒馆吃了饭一样。 阮石没工夫理会身旁几人的眼神变化,此时他正在专心的向罗帝星赔笑道:“哪里的话呢,罗师兄,我就是算计谁,也不会算计到你身上啊?哪有什么灵魂踪丝,都是说着玩的,你还不知道我啊?” 罗帝星哼了一声,灵魂力量也在暗中将体内迅速探测了一遍,的确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反应。而他也绝对是不相信,阮石会有能力布下什么连他都探测不出的暗手。 心里是相信了下来,再开口语气也和缓不少:“在噬血龙出世之前先去狩猎其他怪物,我也正有此意。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阮石的眼神略有几分波动,一面缓步走向罗帝星,压低了声音道:“罗师兄,能在这里巧遇,就是缘分,不如,咱们两队暂时结伴而行,如何?” 罗帝星双眼略微眯起:“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想说的是我们暂时结盟,是这样吧?为什么?就算是第二天去斩杀噬血龙,凭我一人之力足矣,我不觉得有什么结盟的必要。” 阮石没有回答,却是忽然以传音道:“难道罗师兄不想随时掌握那墨凉城的行踪么?” 罗帝星猛然一震,传音回道:“什么?”两队中人也看得出他们是在传音,至于内容却是半点不知。罗帝星此刻的震惊反应,也令他们猜测纷纭。 288.第288章 经验值大作战 阮石诡秘的一笑,继续传音道:“其实刚才我说,我可以同时监测赛场中的所有人,并不是讲假的……只是,这里面牵涉到的一些东西,口头上很难说清。罗师兄,你能不能暂时不要抵抗,我用意识共享传达给你看。” 罗帝星犹豫片刻,也就主动放开了神识。在两人的意识进行短暂连接之后,罗帝星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排排微小光幕的缩影,密密麻麻,粗略估计足有二三十个之多。当他盯着当中的一块光幕多看了几眼时,那块光幕忽然迅速放大,瞬间就占满了整片投影。 那光幕中是玄天派的女弟子赫连凤,默认视角是与她正面相对的状态,但只要意念转动间,视角就可以呈三百六十度的环绕着她,精确进行展示。缩小时可以看到完整的全身像,放大时也可以拉近到整张光幕只剩她的脸。 随后阮石又另外示范了几个,每一块光幕中对应的都是一位参赛弟子,并且在光幕的右下角,还详细的标识出了他们所在的坐标。 “这太神奇了吧!怎么做到的啊?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罗帝星脱口连赞三声。刚刚进入赛场就发现了这么方便的道具,他还真是舍不得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在他还沉浸在光幕中的神秘世界时,阮石忽然悄无声息的切断了意识共享,微笑传音道:“既然还是竞争对手,我觉得还是多藏几手比较保险。不过罗师兄稍后若是愿意对我碎星派‘多加关照’的话,我也是绝对不会吝啬情报共享的。那结盟之议,你看如何?” 若是有其他人敢这样威胁罗帝星,估计早就被他打掉了半条命,再通过搜魂术强行探查了。但如今说这些话的是阮石,阮石毕竟还是他朋友,说的话也还算得体,是将碎星派摆在了“依附破月派”的位置上。 虽说真要选择同盟的话,他更愿意选择墨凉城。不过那或许只适合探索秘境,像这种寸土必争的比赛,拉个竞争对手分去自己的经验值,也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既然如此,倒不如带上几个小弟替自己出苦力,反正最后他们吸收到的经验值,还是都会归了自己。 想到这里,罗帝星点了点头,这一次直接开口道:“结盟是么?那也未尝不可。” 破月派与碎星派的临时联盟,就此结成! 其他人都不知道阮石是如何说服了罗帝星,只是他竟会放下身段,答应结盟,这也令众人都是震惊不小。在张家栋和林嘉祥的心中,对阮石的评价已经由“废柴师弟”瞬间上升了不少。 另一边的付莫生则是两眼发亮:“师姐果然没有骗我,阮石师兄和罗师兄的交情真的很好!我也要跟阮石师兄搞好关系才可以!” 最不开心的大概就要属韩娣月了:“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参赛的机会!就是想要在比赛中跟罗师兄过二人世界的啊!呜呜……” 结成联盟后,阮石带着罗帝星来到了隐藏在一片荒林孤坟后的盘丝洞。 “哼,恶心的多足生物。”罗帝星站在洞口,冷冷打量着洞中四处爬行的八脚狼蛛,每一只都足有半人大小,这形态看得他一阵反胃。“为什么我就只能打这种东西……喂,墨凉城现在在做什么?” 阮石一边应付着八脚狼蛛的攻击,抽空用神识扫了一眼,尽量长话短说道:“他在天涧峡打天蝎毒龙。……罗师兄,不要计较这么多了,八脚狼蛛虽然长得丑了点,可是它的经验多啊!我们在这里耐心打一会儿,经验值一定很快就可以领先其他队伍的!” “是么?”罗帝星漫不经心的抽出兵器,一戟将一只朝他迎面扑来的八脚狼蛛狠狠钉在了洞壁上,随后掏出彩虹罗盘,在将那狼蛛的尸体完全化为晶光吸入罗盘后,看着才仅仅攀爬出了一格的经验值,冷冷道:“像这种程度的经验值,我并不觉得有哪里多。” 阮石一阵苦笑,此时又有五六只八脚狼蛛朝他包围了过来,阮石略微闭眼,食指上的戒指射出了几条只有他才能感应到的灵力踪丝,完全锁定了每一只八脚狼蛛的行动方位,甚至连它们下一步的攻击路线,也有了最精确的考量…… 阮石再张眼时,已是身形如电,以掌为刀,笔直的将左侧一只八脚狼蛛切成了两半,在他迅速挪步换身之际,下一掌又已经切碎了相邻的另一只八脚狼蛛。 他的身形就不断在八脚狼蛛尸身所形成的缝隙中往来飘移,狼蛛头顶也在接连蹦出金黄色的“四连斩!”“五连斩!”,这在当初的赛程通知单上曾经有过说明,在面对一群小怪时,如果能够打出“连斩”,对经验值也会有着加成作用。连斩的数量越多,经验的累加值也就会越高。 阮石直将身前的猎物杀得一只不剩,这才犹如示威般的举起彩虹罗盘,此时从每一只八脚狼蛛的尸身上都不断涌出大量晶光,争先恐后的灌注进了他的罗盘之中,这一幕也确实是很有几分派头。众人也都能清晰的看到他罗盘上的淡红色,明显是变得比其他人都深了一些。 一群连灵智都没有的小怪而已……阮石的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冷嘲。当初他可是在黑市的数十个杀手围攻之下,身上挂满了气球,还被制定出了“只要气球被戳破一个,就要加做五百个俯卧撑,还有身后有着十几只饿了几天几夜的饿狼追赶的万米长跑”的恐怖规则。能在那样的魔鬼训练中活下来的人……还会怕这么几只小怪吗? 只不过,也许所有人都以为,他刚才所用的是一套掌法,借助了缭绕在手掌上的灵力气浪……不错,他在一开始就用灵力进行了武装,但那层灵力仅仅是拿来掩人耳目的。他真正的武器,还是现在戴在手上的那只戒指。 这戒指顶端的红宝石中,可以射出一束暗红色的激光,可长可短,锋利程度绝对超过了大部分的兵器。拿来切几只小怪,轻松得简直就像在切豆腐一般。而且,只要将戒指完全贴近目标身体,在光线较暗的环境下,光束会直接没入敌人体内,外界是看不出异常的。 如果是在光线明亮的比武场上,也只会被人认为是红宝石经过太阳直照,所折射出的反光。毕竟在灵界大陆上,戒指还算是一种非常普遍的配饰,谁会想到一个戒指还能暗藏杀机呢?洛沉星所说,这个戒指除了监视之外还有许多方便的功能,果然不是骗他的。 “阮石师兄真的好厉害啊!走吧,我们也进去赚经验!”付莫生看得两眼放光,左手拉着另一边同样两眼放光的付清,右手拉着正在奋力扭开头,嘴里还喊着“我最讨厌蜘蛛!”的韩娣月,大步流星的跑进了盘丝洞。 张家栋和林嘉祥对视一眼,也跟着掠进了洞中。如果洞中的怪被他们先杀没了,那可要等好半天才能重新刷新出来,到时候罗帝星还会愿意等他们么?有了这层顾虑,沈雅婷和其余的几个低阶弟子也纷纷杀了进去。 用一个火龙卷完成三连斩后,林嘉祥望着另一边正杀的得心应手的阮石,视线特别是在他手上的戒指上多停留了一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天涧峡。 墨凉城面对着身前昂首咆哮的天蝎毒龙,身形高高直跃而起,一拳裹挟灵力,当先轰在天蝎毒龙头顶,将它击得半身一矮后,下一掌又是闪电般的劈在了它的颈部,随着身形自然下落,拳掌连出,每一掌都刚好截断了天蝎毒龙的一条灵脉。 那天蝎毒龙的身体也是在他的一连串攻击下迅速萎缩,转眼就从一只八尺高大的惊天怒龙,软化成了一只几乎比郭阳云还矮半个头的紫色毛毛虫。最后就在天蝎毒龙畏惧的目光注视下,墨凉城一拳再度蕴满了灵力,重重轰在天蝎毒龙胸肺之间。 只听一声凄厉的嘶鸣,天蝎毒龙的身体漏出了大量的白光,那都是它此前先一步被截断的灵脉,如今中枢被毁,大量的灵力无处安放,都循着体内漏空的洞眼疯狂外涌。墨凉城面无表情的举起彩虹罗盘,将那灵力白光,以及天蝎毒龙的尸体,一起化作了晶光完全吸收。 墨凉城大展神威的这一幕,同时被投影在了光幕之中,展现在了全场的评委和观众面前。战斗开始到现在,大家也不过才各自说了几句话的工夫,他竟然就已经毫发无伤的干掉了一只巨魔,看得场外的观众一时都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哎呀,凉城贤侄真不愧是焚天派的首席高徒啊!看看这身法的敏捷,看看这出招的精准,颇有虚无极掌门您年轻时的风范哪?”碎星派掌门是个干瘪的中年道人,满面菜色的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是啊,凉城真是太优秀了!要不是满分才只有a,就冲他这表现,我可真想给他一个a++!”破月派掌门师清一也慢悠悠的开口了。 不过,同样是奉承,碎星派掌门是完全侧过身子,面朝着虚无极说,讨好之意显而易见。而师清一却是继续审视着光幕,就像只是在惯常的做着选手评价。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看在虚无极眼中,自然是师清一的奉承更为受用了。 “哼,那两个老家伙也不怕丑,肉麻话说了一筐又一筐。比赛才开始这么一会儿,我就已经听到‘夸奖墨凉城的一百种方式’了。”天绝道长拧开瓶盖,默默的喝了口水,探过头低声向了尘道长笑道。 了尘道长看了看那一旁拢着袖管,正在坦然接受奉承,并且已经给捧得有几分飘飘然的虚无极,苦笑了一下,道:“他们以为现在讨好着虚无极,就能让他给自己门派的选手多打几分?只怕啊,是会落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凉城这孩子,我今儿也是第一次见。”谁知了尘道长话音刚落,潜夜派的常夜白掌门也开了口,只是她的声音少了先前两人的圆滑,多了几分僵硬。 “据我所知,那天蝎毒龙是可以释放出幻术攻击的,开场之前我还亲自检验过。但是现在我们看到的凉城,他却没有一点中过幻术的样子,能够不动声色的就将灵魂攻击抵御住了,这个孩子真的是非常不错,至少我敢说,在咱们定天山脉的年轻一辈弟子中,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么出色的了!” 潜夜派作为玄天派的友军,一向也是站在焚天派对立面的。虚无极听到常夜白忽然开口,倒是有些意外的朝她多看了几眼,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又把目光投向了光幕。反而是****晾着的常夜白臊得一阵脸红,垂下头不多言语了。 “也是没办法啊,他们小门小派,不想让门派的分数太过难看,就只能拼命的抓住一切机会……”天绝道长又向了尘道长低声道。 流影派掌门急得脸红脖子粗。他一听说只要夸墨凉城,就能让虚无极给他流影派的弟子多打几分,急得也想捋袖管上阵。毕竟说几句好听话谁还不会? 但在常夜白掌门首先出头后,虚无极似乎并没领情,而天绝道长和了尘道长也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万一他这一开口,马屁再拍到马脚上,又惹恼了玄天派和幻光派,那他流影派也就直接不用混了。 光幕内的天涧峡之中,墨凉城已经将天蝎毒龙的经验值完全吸收。接着他手中稍一结印,释放出了一个灵力光球,高高悬挂上头顶上方,接着那灵力光球就如同一个小太阳一般,向四面八方放射出了万道金芒,每一道都准确的锁定了一只小毒龙。在一阵噼噼啪啪的炸响声中,峡谷中已经躺满了小毒龙的尸体。 “快点吸收吧,接下来我还要去其他地方。” 墨凉城的身形飘然而去,声音在山涧出口远远传来。 289.第289章 金河谷,鲤鱼精 另一边的盘丝洞。 “打了这么半天才升到黄阶初级,简直是浪费时间!”罗帝星看着第三阶还只有淡淡一层黄色的彩虹罗盘,一脸的嫌弃。 这彩虹罗盘表面虽说只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阶,但具体的每一个色阶之间,其实还分了三个不同的等级。以红阶为例,淡红色为初级,正红色为中级,深红色为高级,这也是将不同的等第更为细化。 同时,色阶越到后面,再升级所需的经验值也会越多,这倒是与修灵界的等级制度相仿。 “墨凉城现在是多少了?他是不是已经黄阶高级了?”罗帝星忽然又转头向阮石问道。他现在就是有种自虐般的心态,就是要用墨凉城的等级来刺激一下自己。然后,他再也不想跟这些小怪浪费时间了,他也要去打巨魔! “他……”阮石迅速探测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已经升到绿阶中级了。”看了看罗帝星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是所有参赛队员中,目前等级最高的一个。” “我去!”即使是早做好了被虐的准备,这一下仍是虐得突如其来,罗帝星顿时脸色都变了。“等等,为什么会那么快?现在噬血龙还没出世,他最多就是去狩猎一些普通的巨魔。但是开赛时间每个人都一样,他要把所有巨魔都打一遍,他也来不及啊?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阮石迅速回顾了一番墨凉城的几段战斗视频,才道:“因为怪物会吸我们的经验值,你知道吧,一旦受到攻击,我们手中的经验值就会相应的减少,一出一进,累积起来自然就慢了。 但是墨凉城打巨魔的时候,动作一直都是非常干净利落,几个眨眼就解决巨魔,全程没被沾到一片衣角,等于是只进不出,升级的速度也就要比其他人都快一些。其实八脚狼蛛的纯经验值确实不多,但是它的移动速度很缓慢,刷这些怪物,我们不容易被倒扣经验值。” 在刚才的一场清洗战中,罗帝星已经升到了黄阶初级,阮石和沈雅婷升到了橙阶高级,张家栋和林嘉祥也进入了橙阶中级,其他几个低阶弟子基本上也都迈进了橙阶的门槛。看来对于普通弟子而言,对付这八脚狼蛛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随后,阮石当着罗帝星杀人般的眼神,掏出一幅地图走到他面前,手指在图上某处指点了一下:“罗师兄,接下来我们去这里吧,金河谷,玄天派和幻光派的同盟现在就在那里,打一只鲤鱼精,应该也已经赚到了不少的经验。我们就去把他们一次掏空——” 罗帝星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忽然就凝注在了他的戒指上:“玄冥妖戒?!不对,不像啊……你这是哪弄来的?也是黑市上买的?” “呃……是啊……”阮石见罗帝星已经发现,也就尴尬的赔笑了两声,“这也是我参加这次比赛的重要道具。罗师兄眼光果然精准。” “能拿下来么?!你别被别人坑了还不知道!”亲眼见识过玄冥妖戒的罗帝星,如今对戒指类的东西已经有了阴影,也正是因此,他会在阮石向他摆弄地图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戒指。 “咦?”阮石倒被他这么紧张的表情吓了一跳。干脆的将戒指从手上脱了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可以拿下来啊。” “……”罗帝星看到那个戒指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拿了下来,倒显得像是自己在杞人忧天。阮石疑惑的表情看得他更是尴尬,主动转移话题道:“那……问你,它有什么功能。” 阮石默默的将戒指戴了回去,一边以传音道:“黑市上的小道具,它可以预先将灵技储存到里面,等到要施展的时候,就可以瞬间调用了。 一来是免除结印的麻烦,二来,它也是起到一个中转站的作用。在一次将灵技存入之后,接下来再想调动,只要花费一半的灵力就够了。也就是说,同样的灵技,不仅可以瞬发,还能大幅度缩减灵力的消耗。 还有就是,它可以释放灵魂踪丝……这一次我是把灵魂踪丝留在了每个人的彩虹罗盘上,因为彩虹罗盘除了吸收经验值之外,它本身就带着监测和播放的功能,所以外头那些评委们看到的光幕投影,和我之前在神识中投影出来的,都是完全一样的。还有……” “黑市的东西,花样还真不少啊,我就说你越来越长本事了。”罗帝星第三次做出了这句评价,“不过我劝你能别戴还是尽量别戴,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给人家坑了。” 阮石不置可否的苦笑了一下。能不戴?他现在已经仅仅是洛家养的一条狗了,主人套在他头上的项圈,他有摘掉的资格么?自嘲之余也不忘叮嘱道:“罗师兄,这个戒指的事,可以请你替我保密么?我只能信得过你。其他人,任何一个都不要告诉。” 罗帝星想了一下,就算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他也的确拿不到什么好处。此外,他也猜到了阮石是想拿这个道具当做秘密武器,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出出风头,这也随便他去,对自己同样不会造成什么害处。也就传音回了一句:“行。” 阮石目露感激之色:“那罗师兄,我们接下来去这金河谷……” 罗帝星扯过地图,自己也详细研究了一番,在一处小山峰状的标识上落了一指:“就这个吧。阴风山。打异域矮人。” “异域矮人……”阮石吞了一口口水,“可是那好像是个巨魔级别的吧?” 罗帝星皱了皱眉,似是对这样的问题极为不耐。最后才像是对待智障儿童一般,留下了一句简单的解释:“所以,经验值也会比较多。” 破月派对罗帝星的决定当然不会有异议。碎星派众人也不敢多说了。只是沈雅婷和张家栋林嘉祥心中难免有几分不服,要是打小怪,大家还都能分到一杯羹。罗帝星一个人干掉了巨魔,之后肯定是经验值他一个人全吸收了,他们跟着跑这么一趟,就完全只是浪费时间。要是再不小心被巨魔拍上几爪,再掉上几格经验值,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 鲜红的树叶,一根一根细而长,呈圆环状向外扩张而开,如同一支支鲜红的箭矢,在林中相互交错,映衬出一片诡异而可怕的场景——这里便是红箭林。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杨浩被一头野猪顶着,一路撞断了一根根树干,而同时,红箭树上如同箭矢一般的树叶在撞击之中,纷纷插到了他的身上。 杨浩苦不堪言,双手无力地阻挡在如潮水一般扑向自己的红箭叶前方,但这并未使自己所受的攻击变少,相反,他的两手被红箭叶几乎刺成了刺猬。 这画面仿佛是杨浩在一阵箭雨之中穿梭,至于有多痛苦,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能够感受得到了,而其他的五人都在尽量退避,谁也不敢去招惹愤怒的红箭野猪。 这看着让人感到浑身都疼的场面,一切起因还要从伏龙谷说起。而伏龙谷,正是噬血龙即将出世的地点。 那时的潜夜和流影联盟,正傻傻的呆在伏龙谷,等待着噬血龙的出世。 “这样下去太浪费时间了!”在苦苦驻守了大半个上午后,杨浩一把托起了头上的草堆,“其他门派现在都去狩猎怪物了吧。如果我们就一直等下去,到时候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们没抢到噬血龙,那我们的经验值一定会远远落后于其他人! 我现在有个提议,咱们两派分头行动,留下一帮人继续在这里守着,另一帮人去附近狩猎,每两个时辰换班一次,如果发现噬血龙出世,就用传音玉简联络!” 白等了这么久,其他人心里的怨气也各自不小,杨浩的意见很快就得到了一致通过。但由于两派谁也不敢完全信任对方,都担心噬血龙出现时,对方会藏私隐瞒。最终的商议结果是两派各出两人驻守,狩猎队伍则由其他六人组成。 …… 一片茂密的丛林中,时而能看到几只闪掠而过的白影。 流影和潜夜的探索队伍没走出多远,就发现了一群野兔精。这种怪物的攻击很低,刷新出来的速度也很快,虽然经验值少得可怜,还是让杨浩立刻就相中了。接下来他们就在这里,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刷了半个时辰的野兔精。 “我说,这野兔精的经验也太低了吧?”周建看着自己几乎完全没有变化的彩虹罗盘,忍不住向杨浩提出了质疑。 “那不然呢?给你巨魔你干得过么?”杨浩一句话就把周建噎了回去。 “那既然你连一般的巨魔都打不过,干嘛还要抢噬血龙?”唐宁欣心直口快。 “……”杨浩沉默了半天,才道:“噬血龙不一样……如果说打其他巨魔靠的是实力,必须你从头把它干到尾才能拿到经验,可是噬血龙简直就是拼运气,谁给了它最后一击就是谁的……说不定可以在其他门派联合混战的时候,等到最后浑水摸鱼……当然,这个你们可别说出去啊。” 众人幻想着捡漏成功,大把大把的经验值灌进彩虹罗盘的场面,靠着这个动力又继续嘿咻嘿咻的刷起了野兔精。 一个时辰过去了。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再一个时辰……“******,我不干了!”杨浩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什么玩意儿啊,就这么点经验值,我们连刷三天估计都上不了黄阶!” “那怎么办?巨魔你不是干不过么?”周建适时的送上一瓢凉水。 “干不过可以挖陷阱啊!”杨浩一跃而起,“这里是红箭野猪的地盘,咱们在这里挖一个大坑,在上边铺上稻草,等野猪跑过来,掉进去,我们就在上边一起放灵技往它身上招呼!到时候,经验值平分,如何?” …… 然而,一盏茶时分过后,就出现了最初的那一幕。 本来一切的确如同杨浩的计划,红箭野猪忽然出现,也的确四脚踏空掉了进去,但是众人一连串的灵技轰炸之后,红箭野猪却是毫发无伤,紧接着后蹄猛一蓄力,从大坑中一跃而起,直接就扑向了正面站在它眼前的杨浩。 杨浩能看到自己彩虹罗盘中的经验正在飞速流失,这是他刷了多少只野兔精才攒出来的啊!那个心痛劲儿就别提了。但要是没有这些基础经验,恐怕他已经被野猪攻击到出局了。 正在杨浩不停的鬼哭狼嚎之时,他的压力忽然一轻。是有人代替他接下了野猪的攻势。 出现在这里的,正是以红箭林为目标的玄天派和幻光派一行人。 此时他们每人手中的彩虹罗盘上,经验值大都已经升到了橙阶高级,最高的已经达到了黄阶初级。 在进入红箭林之前,玄天派一行人已经解决了一条鲤鱼精。鲤鱼精属于巨魔的一种,实力比普通小怪高了不少,当然,比起噬血龙自然是差远了。 路过河边时,鲤鱼精一个鲤鱼打挺从水中跃起,想要伏击来到河边的人,却不想它刚刚跃起,只见寒光一闪,一道灵力光刃劈头盖脸的朝它袭来。白光过后,鲤鱼精就像被抛下的巨石,溅起层层水浪,水面一片映红。 众人以为鲤鱼精已被打败,但却不见彩虹罗盘中的经验值上涨。叶朔站在河边看了看,刚才那一道灵力光刃是他发出的,此时他也不清楚是何原因。细细感应了一下河中水流的气息,“那个……那条鲤鱼精它在水底昏了过去……” 鲤鱼精被那一道灵力光刃劈中身体,所幸有着坚硬的鳞甲为它挡住了致命的攻击,只在身体下方裂开了一道不大的口子。然而它依旧内伤极重,内脏已被打成一滩烂泥,再度落入水底之后,鲤鱼精已是奄奄一息,再没有力气游上河面展开攻击了。 290.第290章 鱼又被烤了 “那该怎么办?等它在河底失血过多,然后慢慢死掉?”赫连凤看着鲜红的水面发问。 “等!?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时间用来浪费!”楚天遥从进入比赛就没来由的心情烦躁,他本想一举拿下噬血龙,但在寻思良久之后,还是觉得晚些出手较为妥当。 但是,这一路上,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竟是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反倒是显得他楚天遥得失心太重,一副输不起的样子。照他们这种速度,还没走到伏龙谷,噬血龙早就出世,早就被人抢走了! 楚天遥烦躁之下,想也没有多想,直接将灵力注于手掌之上,“轰!”一声巨响,整条河流被劈开,奔腾的水中,有着一个橙红色的物体飞出,正是半死不活的鲤鱼精。楚天遥再反手一个螺旋风暴,将那鲤鱼精整个从水中剥离开来。 一阵巨大的螺旋风暴掀得鲤鱼精猛一个后仰,还没等它重新稳住身形,另一阵反向的劲风又吸得它朝前方一头栽倒。司徒煜城一剑劈下,刚猛的剑气直接将鲤鱼精的身子切成了两半。 “干掉一只巨魔,得到的经验值果然多啊。”众人各自接收战果时,叶朔忍不住感叹道。 玄天派和幻光派的联盟,与破月碎星的相互勾心斗角不同,是真的做到了将每一次的经验值平均分配。经过这一次与鲤鱼精的战斗,两派的三名主力队员,司徒煜城,楚天遥,以及叶朔,都已经升到了黄阶初级,其他人大都也稳定在了橙阶高级。 经验值分配完毕,众人正要离开,叶朔却是看着倒在地上,身体正在逐渐消失的鲤鱼精,愣愣的出神。 许久,他竟是开口说道:“好想烤鱼啊……” “什么!?”楚天遥以为自己听错了,其他人的反应也是大同小异,齐玎莎皱了皱眉头:“拜托,这条鲤鱼又不是真的鲤鱼,只是灵力幻化的产物诶!你不会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赫连凤不屑道:“怎么会不知道!?谁说要把鲤鱼精烤来吃了!” 一片巨大的周围布满结界的比赛区域,任凭发挥的比赛准则,还有一条鲤鱼……这一切,简直像极了当初的炼药师大赛。 叶朔似乎是想起了一段被他刻意封存在脑海中的记忆……那时的他,在炼药师公会初来乍到,却没想到最后竟会发生那般惨烈的事。还有云星大师……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不知为何会盯上自己的太虚教……叶朔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了很多。 “喂!!叶朔!?”赫连凤摇了摇他,“你倒是说句话啊?告诉她你知道这条鲤鱼精是假的!” 被赫连凤在耳边一吼,叶朔顿时清醒,现在正在进行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比赛,应当全心全力的放在这方面才是。 于是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糊弄过去:“可能……肚子饿了吧?” “呵呵,叶师弟还真是有趣啊。”司徒煜城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笑。想吃鱼就立刻想要打火烤,这么真性情的修灵者还真是难得一见。 “……有趣倒是有趣了,你不知道他平时让我有多伤脑筋。”楚天遥皱了皱眉,当着其他门派的面这么不知检点,他有一种自己的脸都被丢光了的感觉。到时人家再提起玄天派,难道就以为门中都是这么一群“真性情”的修灵者么? 为掩尴尬,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道:“司徒兄,海鬼王领域一役我都听说了,我这个师弟,承蒙你多关照了。” 司徒煜城一怔,随即摆了摆手笑道:“哪里的话,反倒是我受了叶师弟的很多关照啊!”想到当初在海底的那一场场惊险厮杀,要不是靠了叶朔,剿灭海鬼王的任务或许还真没那么容易完成。 “是啊,叶师弟的实力确实很强。”一直冷着脸的姜碧莹也开口了。 赫连凤就像从地底冒出来一般,忽然就凑到了姜碧莹面前:“很高兴你欣赏叶朔。但是,你千万不要打他的主意哦!因为他已经有未婚妻了,那就是我!”说到最后四字,赫连凤骄傲的挺了挺胸脯,向所有人宣示着她对叶朔的所有权。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么不让人省心……楚天遥真是用尽了他所有的涵养,才能继续在司徒煜城面前挤出笑容来:“那我们接下来就去红箭林打野猪吧。” 于是时间线回到现在,玄天派一行人出现了红箭林,恰巧看到杨浩正在被红箭野猪疯狂追逐,一旁的流影和潜夜两派却是无能为力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人在被野猪追杀,其他人在一旁看热闹一般。 “哼!”楚天遥冷哼一声,“可笑!”他最终说的是可笑,但在心中却是一种极大的愤恨,为什么这种级别的人,能和自己进行同一场比赛!或者说,自己为何会和这种炮灰出现在同一种比赛中!? 众人留意着红箭野猪,倒也没有发现此时楚天遥的表情开始变得略带狰狞。 杨浩被野猪抛向空中,狠狠地落在了地上,等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就顿时躲了起来。在他往林中窜逃的时候,流影和潜夜两派的其他弟子也都缩成一团钻进林中。 “哼!”齐玎莎见状,冷哼一声当先展开攻势,“紫雾幻影剑!”紫色光圈笼罩成了阵阵迷影,一层层的向野猪袭到。 然而剑气光圈与野猪的身体相触,竟然像是落到了一堵极其坚硬的墙壁上,齐玎莎的手腕都震得隐隐作痛,那红箭野猪依然是毫发无伤。 “这野猪皮糙肉厚的,用普通的剑技恐怕是伤不到它吧。”楚天遥缓缓张开手掌,“魔罗天爆——”一个紫黑色的巨大光球瞬间在野猪背后成形,在笼罩范围逐渐将野猪的身子完全纳入后,楚天遥狠狠收拳:“爆!” 流影和潜夜两派弟子埋头躲避爆炸的气浪。当他们再抬起头时,就看到野猪顶着一身被烧焦的皮毛,再度向楚天遥冲了过去。 “百病缠身!”此时拦在楚天遥身前的竟是俞若珩,对着野猪轻飘飘的推出一掌。就见那野猪的动作果真是变得迟缓了下来,就像是患了重病一般,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这是?”司徒煜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攻击方式,大为好奇。 俞若珩向他微笑了一下,一面向众人解释道:“这是百草堂一种特殊的攻击方式。因为我们长期为病人诊治,自然知道各种疾病分别是由哪些病菌而起。只须将这些病菌合理利用,就可以对敌人达成真实生病一般的效果。 这一招‘百病缠身’,也就有着将敌方的速度,攻击和防御同时削弱的效果。现在知道了吧,就算是医师,也同样不是好欺负的!” “好厉害!”叶朔由衷的称赞了一声,右臂上已是缭绕起了一头火龙,迅速的朝着野猪轰了过去。 野猪被打得双蹄直立而起,痛苦的嘶吼了一声,此时赫连凤也从侧面笔直踢来:“赫连凤飞踢!” 野猪被这一下直接踢飞了出去。沿途撞断一排树干后,倒在地上就再也不动弹了。 “……厉害!”流影派和潜夜派的弟子都看傻了眼。“我们完全束手无策的红箭野猪,他们三两下就解决了……这就是我们跟那些精英门派之间的差距吗?” 虽然他们也很想分一点经验值,但是实在是……没有那个立场开口啊! “这些人怎么办?”在玄天派众人已经走上前吸收经验值时,司徒煜城瞥了一旁那些个可怜巴巴的弟子一眼,问道。 楚天遥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有想到司徒煜城竟然也会发这样的“叶朔式善心”。如果现在发问的是叶朔,他直接就不想理会了,但是司徒煜城毕竟也是幻光派的精英弟子,如今两派又处在合作之中,总是需要给对方一点面子。 这才耐着性子回答道:“司徒兄,现在不是讲究见者有份的时候。况且刚才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他们早就已经被淘汰出局了,现在还想来瓜分我们的经验值,凭什么?” “啊……哈哈……经验值我们自然是不敢奢求的。”杨浩看出楚天遥神色不愉,连忙主动打起了圆场:“我们等在这里,只是想要感谢一下几位的救命之恩……接下来我们会继续去打野兔精赚经验的,哈……哈哈……” 既然对方已经表态,司徒煜城也就不再多言。两派默默将红箭野猪的经验值完全吸收,彩虹罗盘也是达到了主力队员黄阶高级,普通队员黄阶初级的程度。随后楚天遥展开地图下达了指令:“走吧,去下一个地方。”两路人马紧跟着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 夕阳照耀下的金河谷,河水一片浮光跃金,如同一条流动的星河。 在玄天派离开后不久,一路狩猎巨魔的焚天派终于也来到了这里。 在墨凉城用最快的速度斩杀了鲤鱼精之后,众人相继将经验值吸收完毕,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背后“呼”的一声炸响,熊熊火光冲天而起。 等他们转过头,就看到原本躺在地上的鲤鱼精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灰烬,郭阳云站在一旁,两手还维持着结印的状态,一脸的错愕。 晋鹏吓得缩了缩脖子:“大师兄,你看它就那么不爽么?非要把它毁尸灭迹了不可?”这大概也说中了在场众人的心声,除了墨凉城依旧一脸淡漠外,就连那向来最是低调的邢树珉,此时也表情怪异的打量着郭阳云。 “啐,真他妈晦气!”郭阳云吐了一口,“今天起得太早,到现在肚子饿得人心烦,老子就想烤条鱼垫垫胃,还一不小心给烧成灰了!按理说我用的火候也是正好的啊,这鱼它怎么就这么不经烤呢!” “天啊,大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过规则啊!”高畅暗暗扶额,“这些怪物都只是长老们用灵力虚构出来的,被我们打败之后就会消失,然后过一段时间,它们又会在原地刷新出来。大师兄你竟然说想把它烤了吃……” “那怎么办!”郭阳云烦躁的吼了回去,“我现在真的饿啊!你们说带的干粮必须等到三餐饭点才能吃,这还好几个时辰呢,我怎么撑得到那个时候!这么饿谁还有力气战斗?要不把你烤了吃?” “反正战斗的一直都是凉城师弟,你也就是跟着吸收经验而已,再忍忍吧。”邢树珉忽然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啊!你这小子平时话不多,难得说一句话就那么气人!”郭阳云气得双脚跳了起来,“墨凉城,你要是不让老子吃饱,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不走了!”说着气呼呼的盘腿坐了下来,一副不给食物就坐到比赛结束的架势。 墨凉城淡淡的看了他两眼,淡淡道:“哦,那随便你吧。反正你现在也有绿阶初级了,大概也能混到个c。你在这里饿上三天,等比赛结束之前我们再来接你。”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晋鹏和高畅有些为难的冲着郭阳云挥了挥手,也紧追而去。 “回来!你们给我回来!”郭阳云在原地跺着脚高喊了一阵,眼见众人越走越远,也只能连滚带爬的追了上去。 “墨凉城,我现在越想刚才那只鱼就越饿!都是你非要来打什么鲤鱼精,那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不要想就没事了。” “……” “哈哈,阳云贤侄还真是有趣啊。” “是啊,现在像这么真性情的修灵者可不多了啊!” 评委席上,如潮的吹捧声又一浪一浪的响了起来。 虚无极面带从容微笑。但也许只有焚天派的弟子才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微笑正是极度恼火的前兆。 “……郭阳云这个白痴!” 竞技场中,直到天际已经被晚霞染遍,各门各派已经做好了露宿的准备,红箭林中仍能听到几声断续的哀叹。 “啊,为什么这野兔精的经验就那么低呢!” 291.第291章 噬血龙出世 赛程进行到了第二天。 除了流影和潜夜两派刚刚艰难的晋入橙阶初级外,其他参赛队员普遍已经升到了绿阶。 而在这场比赛中,对决定胜负有着关键性作用的噬血龙,也终于在第二天的正午出世了。 虽说只是长老们用灵力制造出的虚相,但噬血龙的出世也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正午阳光洒向大地,映出一片金色光华。当日冕指针指向中心之时,整个伏龙谷一阵强烈的震动,谷底的黑色岩石崩裂而开,透出暗红色的岩浆。 岩浆汹涌而上,顷刻淹没整个谷底,滚滚岩浆散发着大量热量,谷底周边的石壁已被融化了许多。而谷底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游动,蜿蜒而出一条如蛇形般的轨迹。 突然之间,岩浆四散而开,一条带着火焰的赤色巨龙冲天而起,巨龙面目狰狞,盘旋于山谷之中,碍于空间系统的控制,噬血龙无法离开伏龙谷,只是在谷内翻起一阵阵的狂烈旋风。 暗自躲在谷外的潜夜和流影先是按兵不动了些许时间,并未见有其他人来打噬血龙的主意,而噬血龙明显只能在伏龙谷里活动,他们不由得放低了警惕,最后竟是无知者无畏,决定冲向伏龙谷内部。 “水咒·水龙吟!”杨浩再次狠狠掐诀,然而他全力释放出的水咒,落在噬血龙身上却像是洒上了几滴小水珠。接着噬血龙微微张口,口中涌动出一股吸力,将四面飞散的水珠迅速聚拢,很快就凝结成了一个硕大的水球。灵压四溢,一圈圈能量风暴瞬间将满地落叶扫荡一空。 “不好!”杨浩迅速跃起,噬血龙也在同时低低一声嘶吼,口中水球朝着他喷吐而出。 杨浩半空中无处借力,被水球正中胸腹,一路倒飞着撞上了一棵高大的树干。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头顶树叶簌簌而落,洒了他满脸满身。但他此时哪还顾得上形象,盯着手中正在急剧褪色的彩虹罗盘,瞳孔已经紧缩成了一线。 被打回红阶初级了!如果这样的攻击再来一下的话,他就要出局了!他的七大门派比试会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正当杨浩几乎绝望之际,面前忽然光影一闪,秋若蕊拦在了他和噬血龙之间,手中闪电般的结出几个印诀:“幻心眼!” 这还是最近几个月的特训成果。自从在天澜秘境中取回了幻心镜,常夜白就给他们几个参赛弟子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表。其中有一条就是修炼幻术时,可以幻心镜辅助,这也能够帮助他们加快对幻术的感悟,即使是已经掌握的弟子,也有很大几率从中找出诀窍,增加幻术的威力。 周建和秋若蕊就是其中两名进境最快的弟子,一个是将幻心眼突破到了第三重,一个是初次学成了幻心眼。这可说也是他们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的一大杀手锏了。 一只暗红色的眼睛在秋若蕊头顶上方张开,散发出一阵阵迷蒙的螺旋光线,牢牢的笼罩住了噬血龙。杨浩也连忙借此机会,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树后。 幻心眼的威慑力虽是尤为强大,秋若蕊的神情却是一分分的凝重了起来。 作为一个有了初步造诣的幻术师,她很清楚敌人身中幻术之时的反应是怎样的。他们的瞳孔应该会渐渐扩大,目光散漫而无焦距,但如今那噬血龙的一双弯目依旧精光四射,甚至,还含有几分对她的嘲笑。 秋若蕊心中警钟大作,猛然纵跃而起。下一刻,她方才所立的地面已经被噬血龙一巴掌拍出了一个十尺深坑。凌厉的气浪震得她的身子微微一晃,手中的彩虹罗盘似乎也显出了几分不明显的波动。 “若蕊……”唐宁欣怔怔的看着树干间正在狼狈躲闪的秋若蕊,“为什么若蕊的攻击会无效呢?” 周建还没等答话,噬血龙双目中金光一闪,两道闪电已经向他们直劈而来。 “灵晶盾!”周建在千钧一发之际架起了盾牌,当闪电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侵蚀盾面时,两人已是齐齐向外侧跃开。 “若蕊!”唐宁欣险之又险的在半空中与秋若蕊会合,两人的情况虽然还比杨浩好些,彩虹罗盘却也都被削退到了红阶中级。对视一眼后不再迟疑,都是迅速撤离了战圈。 “周建师兄,你也先撤退吧……周建师兄?!”秋若蕊刚呼唤出了一声,就见周建已是一人一剑,径直杀向了噬血龙,手中的剑锋与噬血龙的利爪几次碰撞,爆溅开串串火星。 同时周建也是时不时的抬手捏诀,释放出幻术朝噬血龙扣下,但那噬血龙的双眼,却始终如同一汪能看透人心的深潭,嘲讽的注视着他,似在嘲笑他的白费力气。 “……该死的,我知道了!”当周建又一次与噬血龙正面碰撞,被一股爆发力震得后退数米时,他的表情也带上了几分狰狞,“我们都忽略了一点,这噬血龙仅仅是虚构出来的生物,它根本就没有灵魂!当然,我们擅长的幻术攻击也就都对它无效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为什么不早说?”流影派的陈顾毅从草堆中冒出了头,问完这一句立马又将身子一低,躲过了噬血龙喷出的一道火浪。 “你闭嘴!”周建本来就是一肚子气,再听了这个口吃的腔调,他都恨不得冲上去揍人了。 流影派的陈顾毅,平时正经本事没有,专门跟在别人身后补刀,要不就是在你认真做事的时候,他会突然跳出来给你捣乱。 比如之前好端端的在红箭林里打野兔精,自己眼看就要锁定一只了,陈顾毅忽然莫名其妙的冲出来,张牙舞爪的把野兔吓跑,然后再一个人追上去吸收经验。 这种抢猎物的事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在他揪起陈顾毅衣领,想跟他理论的时候,陈顾毅只是不痛不痒的回了他两个字:“好玩!”跟流影派合作了只一天,他就已经把这个刚认得的人看透了。之后不管陈顾毅说什么,他是能不理就尽量不理。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吗? “他说的也没错啊!”杨浩也忍不住抱怨起来,“既然噬血龙不怕幻术攻击,那你们潜夜派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要不,你们去搬救兵吧?最好是找玄天派和幻光派,他们实力比较强,为人又好,到时候就算被我们在眼前抢走了噬血龙,估计也不会找我们拼命的!” “对,你快去,我,我们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陈顾毅也跟着喊了一句。 周建听得一阵嗤之以鼻。更生气的还是他们这一副理所当然的腔调。之前自己还听过一则小道消息,说流影派的参赛选手是掌门抓阄选出来的,那时候他也没当回事。现在他只想说,这帮人真不愧是抓阄选出来的! 不过周建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他们明摆着打不过噬血龙了,不搬救兵还能怎么样?虽说每只怪物都会有一块专门的战斗领域,你实在打不过,可以退出这个范围,它们也不会再过来追杀你了,但是就算一直在安全区域躲着,还是拿不到经验啊? 周建狠狠握紧了手中,已经眼看就要跌出红阶高级的彩虹罗盘,带着潜夜派的四名队员,大步就要往外走。 “哎,你等等!”杨浩忽然又叫了起来,“把你的经验值分我一点。” “……说什么?”周建简直都给气乐了。“不好意思,我好像没听清楚。” “我说把你的经验值分我一点!”杨浩还真的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反正你只是去搬救兵,沿途别去招惹巨魔就没事了,手里要那么多经验干嘛?我要是再没有经验值补充,就快要出局了!你也真好意思?” 周建沉默了许久,渐渐的无声冷笑起来。你没有经验值就会出局,所以我就必须把经验值给你?你弱你有理?如果参赛队员之间,也能把对方吸收出局的话,他现在还真想这么干。 这也是比赛中的一条规则。如果将经验值以0--7为界限,1为红阶初级,7为紫阶高级的话,彩虹罗盘之间的相互吸收,吸到1就会自动停止。但是怪物的攻击,却可以突破临界点,一直将经验值吸收到0为止。一旦经验为0,队员也会自动被传送出局。 不过,周建还真不想就这么忍下了这口气。看着那两只眼睛都闪烁着贪婪的杨浩,目光又慢慢转移到了陈顾毅身上。他的彩虹罗盘,勉强还撑在橙阶初级摇摇欲坠。 这小子也挺滑头,知道自己打不过噬血龙,一开始随便放了个灵技就躲起来了。现在的经验值,还都是他昨天在红箭林中打野兔精赚来的。 杨浩看到周建缓步走向陈顾毅,最后掏出了彩虹罗盘,与他的那一只紧紧相贴,急得大叫起来:“周建,不是说好了经验值给我的吗!他还有那么多,我这里比较急需啊!” 陈顾毅嘿嘿的笑了起来:“老大,不要那么急嘛!这俗话说得好,给,给谁不是给啊!”然而他的笑脸紧接着就是一僵,因为那彩虹罗盘之中的经验值竟然是在迅速倒流! 自己罗盘中的颜色飞速减退,一直衰弱到了红阶初级,而周建的罗盘颜色却是在不断攀升,从起初彻底稳固了红阶高级,而后又迅速进阶,一路突破到了橙阶中级。这一幕看得陈顾毅心痛的嚎叫了起来。周建却是不再理会这两人,将彩虹罗盘在手中掂了掂,扬长而去。 “周建,我跟你没完!”背后还在远远传来撕心裂肺的二重唱。 由于秋若蕊并没有叶朔的联络方式,潜夜派一时也没那么容易找到玄天派。但其实周建根本就没打算满赛场的去找,这么碰运气得碰到什么时候去?说不定早就被别的门派捷足先登了! 他现在就大大方方的站在这条路口等!这里是噬血龙出世地点的必经之路,谁想来掺和一脚,首先都得先经过这里。到时候如果遇到友军,他就上前求助;遇到敌军,他就假装刚好路过,反正也是两不吃亏。 然而就在周建悠闲的吹着口哨,唐宁欣双手捧心,秋若蕊焦急的四面张望之时,终于有第一支队伍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然而对方身上的服饰……是焚天派! 周建暗叫一声糟,立刻果断的背转过身。他还没傻到去寻求焚天派的帮助。那帮人有实力有手段,到时候自己想在他们面前浑水摸鱼?想都别想! 毕竟周建虽然看不起流影派,但他对于抢噬血龙打的也是类似的脑筋。区别或许只在于流影派较为心直口快,而潜夜派更为圆滑,精于掩饰罢了。 不过焚天派显然没有打算就此无视他们。墨凉城略微正过视线,就带领着队伍笔直向他们走了过来。 周建听到背后一连串杂沓的脚步声响起,心里叫苦连天,身子也只能认命的转了过来。他有自知之明,根本就没打算要跟墨凉城动手,现在只能指望焚天派的目标是噬血龙,看不上他们这些手里经验值才几格的小虾米了。 “墨凉城……你竟然已经蓝阶高级了?!我去,开挂的吧!”金峡的惊呼声忽然变了调的在众人耳边响起。周建心中“噔”的一跳,目光也跟着凝注在了墨凉城手中的彩虹罗盘上,那片夺目的蓝色,蓝得是如此的深邃…… 墨凉城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彩虹罗盘,目光又在潜夜一众的罗盘色阶上一掠而过,淡淡道:“是啊。虽然说你们的经验值,我就算全吸收了估计也达不到紫阶,不过,总也聊胜于无。那现在,狩猎就开始吧。你们是自己把经验值交出来,还是要我动手?” 晋鹏和高畅站在他身后,都是默默比了个大拇指。果然实力才是一切啊,他们这位师弟,这段话虽然从头说到尾都是一个声调,平平淡淡的就像是在背书,但是……那还是霸气得跟什么一样啊! 292.第292章 潜夜派VS焚天派 “……”周建暗暗咬紧了牙关,心里也在迅速权衡着利弊。虽然他们的经验值真是低得可怜,但是那也是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苦苦赚来的啊!就这么交出去,他实在是不甘心哪! 刚才受到噬血龙攻击,彩虹罗盘飞快褪色的时候,他竟然有了一种生命真真切切在减少的紧迫感。如果可以,他都恨不得拿自己的血来保经验值了! “……墨凉城,俗话都说,杀鸡焉用宰牛刀哪。”最终周建一字字的斟酌出言,“我们这点经验值,送给你估计你都看不上眼吧?何必跟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噬血龙……噬血龙已经出世了啊!像你这样的第一天才,当然应该去抢噬血龙了!你说对吧……?” 墨凉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还没有回答,却是郭阳云先将拳头按得清脆作响,大摇大摆的走了上来,一脸狞恶的奸笑道:“你说得对,杀鸡焉用宰牛刀!所以你们这几只小鸡,本大爷来收拾就行了!正好可以让我升到青阶!” 一边说着,晃了晃手中绿阶高级的彩虹罗盘,下一刻十指齐出,竟是化为了十根狰狞如毒蛇般的锁链,浩浩荡荡的朝着五人袭去。 “擒魂!” 周建在锁链夹击中左避右闪,最终逮着一个三根锁链撞击在一处的空当,身形直跃而起,脚尖在锁链交界处一蹬,借力纵跃出数丈开外。手中也是迅速结印:“凌风一指!” 风元素自动在半空中凝聚成形,化为一只约有五尺高的能量巨指,对着郭阳云一指点下。 “嘿?这是什么玩意儿?”郭阳云歪了歪头,扬起一条锁链随意一挡,巨指却半点没有消退之势,反而是直接将他的锁链压弯了下来。周建见状,更是加紧催动灵力,巨指压得郭阳云的膝盖都是略微一沉。 “你他娘的,当老子好欺负啊!”郭阳云骂了一声,将围攻向潜夜派其他弟子的锁链暂时收回,十根锁链汇集到了一道,对着天空中的巨指噼里啪啦的一顿乱抽,竟是当真将那看似威风无比的巨指抽得烟消云散。 “不过如此啊!”郭阳云大笑一声,转过身正要继续攻击,秋若蕊却已经对着他释放出了幻术:“幻心眼!” 郭阳云一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这还是墨凉城教他的,幻术往往都是先通过眼睛传递,再逐渐作用到精神之中。那么只要一开始就闭上眼睛,自然也能切断了幻术的传播渠道。 其实遇到真正的强者交战,自然不可能一方闭上眼睛去阻挡幻术,如此一来幻术倒是挡住了,但是对方也可以用物理攻击完成秒杀。最好的方式当然还是用意志硬抗,只要意志足够强大,自然无畏一切幻术。 不过郭阳云怎么看都不是个意志强大的人,墨凉城也没耐心去帮他锻炼,自然是捡了一种最省事的方法教给他。 郭阳云平时跟墨凉城处处不对盘,对墨凉城教给自己的各种灵技运用技巧,虽然时常是塞住耳朵装作一副“我不听”的样子,但其实听得比谁都认真。 这也是在墨凉城第一次纠正过他一个结印手势后,他为了证明墨凉城是错的,在当晚详细将两个结印手势都试验了一番,鲜明的结果对比,让他马马虎虎的承认了墨凉城的话也还“值得一听”。 以至于发展到了今日,谁都知道郭阳云是爱听墨凉城指导的了,唯独他自己还是整天将腔调摆得不亦乐乎。 晋鹏和高畅都明白,虽然郭阳云总是一听墨凉城的名字就发火,但他潜意识里其实早就已经服了这个同门师弟,只是这一点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果然还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哪。 郭阳云一将眼睛闭上,身形也是迅速的向后一仰,避过了唐宁欣迎面刺来的一剑。锁链向外侧一摆将长剑砸飞,接着再朝攻击方位反向一挥,果然手中有了锁住实物的触感,挥舞着这只猎物,朝着刚才秋若蕊的方向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两声清脆的惨叫紧跟着响起,郭阳云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撞成一团的唐宁欣和秋若蕊,半空中的幻心眼果然也已经消失了。 与怪物的攻击不同,队员之间相互战斗是不会扣除经验值的,但相对的,所带来的也都将是真实的伤害。 郭阳云一举擒拿住两个女弟子,另外八根锁链挥舞得更是欢快,转眼将另外两人也是手到擒来。第五根锁链呼啸生风,径直击向周建。 “啪”的一声,周建狠狠扯住了锁链,与郭阳云艰难的争夺起了锁链的控制权。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大师兄这么厉害啊!”晋鹏忍不住感叹道。那个一直好吃懒做的大师兄,虽然脑子是蠢了点,脾气也是大了点,但是他认真起来,竟然不比别派的精英弟子差多少!如果他平时可以再努力一些修炼的话,说不定焚天派早就可以再增添一份荣耀了。 “其实大师兄……他本来就不差。”邢树珉难得的开口了,打量着场中郭阳云的身影,继而目光又有些复杂的望向了墨凉城,“只是一旦跟凉城师弟比起来,他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这句话其实又何尝不是在隐喻他自己?他不也同样是一个被墨凉城的天才光环压得黯然无光的人么? 别人只看到了他低调的作风,但那仅仅是因为他的性格比同龄人来得内向。其他人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去争,去抢,拼命的去表现,他没有这样的勇气,只能在角落里默默的争取把事情做到最好,等待着别人的发现和认可。 当初在墨凉城没来到焚天派之前,他每次作为精英弟子,受到虚无极的召见,也曾是可以在师父面前,把一番修炼心得说的滔滔不绝的啊! “……喂,墨凉城!”周建两手各自悬浮起了一层灵力光盘,艰难的将锁链阻挡在外,同时抽空冲墨凉城喊道:“如果你答应放过我们,在这场比赛结束之前,我们都愿意追随你! 我们结为同盟……不,如果你认为同盟不够格,那我们就当你的小弟!我们可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还可以帮你去引诱更多的猎物!……墨凉城!你说句话!” “你不要叫墨凉城!”郭阳云顿时就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了起来。两条锁链绕开正面阻截的灵力圆盘,从半空中高高折跃而过,对着周建当头抽下,“现在是老子在跟你打!要求,你求老子!” 墨凉城安静的旁观着这场战斗,此时才略微抬手,抚平了衣袖上被劲风掀起的皱褶,口气静如自语:“噬血龙,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兴趣。那么多门派都会参与进来,你放一个技能,他放一个技能,这还有什么意思?如果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一对一。 反正如果其他门派能打败噬血龙,就说明他们比噬血龙强,到时候我再一个个的洗劫过去,这也就是了。” 潜夜派弟子闻言都是一阵苦笑。这果然是他们跟精英弟子之间的差距啊……谁都想得到经验最多的噬血龙,他们是必须借着其他门派联合的势,才敢冒险去与噬血龙一拼,就等着碰运气在后头捡漏了。而现在人家却是嫌帮手多了,根本不屑去抢! 以墨凉城的实力,他们也确实可以想打劫谁就打劫谁,噬血龙的经验就算是落到别人手上了,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暂时替他们保管而已。这份魄力,真是让他们只有羡慕得干瞪眼的份。 墨凉城这答非所问的回答,也是听得周建一阵发急。稍有不慎,肩膀就被郭阳云的锁链狠狠抽了一下,顿时现出一条半米长的血口,火辣辣的发疼。 秋若蕊静静的注视着墨凉城。眼前那个有权主宰他们“生死”的人,谁又知道,自己跟他也曾经是在天澜秘境同舟共济过的呢?不过,既然他什么都没有说,想必是不想因为往日的交情,就在比赛中放水。当然,这种事秋若蕊也不想做,所以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开过口。 郭阳云的锁链朝着周建拦腰抽出,周建纵身后跃,锁链前端在他的腰际险险擦过。郭阳云却是并未立刻追击,此时在他眼中化开了一丝狡黠:“后面还有一条啊——” “什……?”周建大惊转头,然而刚才后跃时用力过猛,他已经无法遏制住自己的去势了。直直的对着后方一条锁链撞了进去,前方的锁链也在此时紧随而至,两条锁链在他身侧挽了个结,同时大幅度收缩,将他牢牢勒在了当中。 “哈哈,逃!你再逃!被我抓到了吧!”郭阳云得意大笑,“为了抓你们这五只小鸡,老子真是累出了一身大汗。现在,是时候用你们的经验值补偿我一下了!” “等等。”就在郭阳云已经得意洋洋的掏出彩虹罗盘时,墨凉城忽然拦住了他。“算了吧,就这么点经验值,还没有杀一只巨魔来得多。放了他们吧。” 郭阳云的脸,在所有人面前急剧被气成了猪肝色:“放了他们?你真想放了他们,刚才怎么不说?我现在费半天力气抓到了,你跟我来句放了他们?!” 墨凉城淡淡道:“我只是觉得大师兄刚才午饭吃得太多了,稍微活动一下也不错啊。”推开了他又看向周建:“你刚才说,愿意追随我们?” 周建一听经验值竟然有望保住,连忙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只要你不吸收我们的经验值,你让我们朝东我们不敢朝西,你让我们上天我们不敢入地,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哦,这样啊。”墨凉城随意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自表忠心,“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到要让你们干什么。那就先一起走吧,如果到傍晚之前我还没有想到的话,就把你们当粮食解决掉。”这里的“粮食”指的自然是经验值了。 周建一听自己等人的经验值竟然还要寄托在他的灵感上,他要是想不到差遣众人的主意,还是要吸收他们的经验值。这岂不是说,他是在暗示自己,尽快找出一种自虐的方案来博取他的欢心?但现在他们的命运就全系在他一句话上了,自然是没有什么谈条件的机会。 墨凉城拍了拍郭阳云的肩,淡淡道:“到傍晚之前,他们就都是你的小弟了,都归你管。”在郭阳云还是一脸不忿时,忽然又放低了声音,道:“你不觉得,美味的食物就是要一点点吃才有意思么?一口气全吃完,你不怕撑死啊?” 潜夜派众人都是莫名的一阵胆颤。反倒晋鹏和高畅在一旁则是一副“别看凉城师弟外表单纯无害的,其实他一直都是这么腹黑。习惯了,习惯了”。 *** 烈日当空,伏龙谷内,一片惨烈的哀嚎声。张伟被整个掀起,噬血龙一个扫尾,张伟就飞向天空,落在了一块突出的岩石块上,上也不是,下午不是的悬挂着。 张伟此时根本不想什么打败噬血龙拿到经验了,他现在宁愿经验值全部掉光立刻被淘汰,也不愿在伏龙谷多待上一时半刻。 “可恶,谁能来救救我,谁都好,哪怕是焚天派……”张伟几乎是在哀求着,“潜夜派不是去找救兵了吗?为什么他们的速度这么慢?!” 就在伏龙谷内的战斗一片惨烈时,玄天派一行人正在朝着伏龙谷赶去。噬血龙早已出世,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早已有其他门派与它打了个照面了。 何况此时,他们所在的红剑陵与伏龙谷相距不远,能够隐隐的感受到伏龙谷内传来的与众不同的灵力波动,以及地下传来的震动之感,确实是时候向伏龙谷进发了。 “救命啊,我主动退出比赛还不行吗?!”李明被自己扔出的剑,砸在噬血龙身上以后反弹了回来,一剑刺中了自己的右肩。而那剑的冲力极大,在长剑刺穿自己的身体后,又是一股极强的冲力将身体不断的往后带,最后直接插在了一块岩石缝中。 虽说这只是比赛并不会死。但李明现在的心情几乎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 李明泪流满面间,忽然在朦胧的泪眼中看到了几个人影。正是玄天派一行人。 “潜夜派搬的救兵来了!”李明激动地大叫,“快点帮我们把噬血龙砍……”他话还没有说完,“呼啦!”一声巨响,战斗中飞扬的石块正好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脑门上。 293.第293章 苦斗噬血龙 “万剑诀!”面对噬血龙,楚天遥果断出招,一轮密集的长剑圆盘在半空结成,剑锋流转出森然寒意,就像是那由长剑组成的曜日,如雷点般迅猛的袭向噬血龙。 噬血龙见剑阵来袭,原本呼啸而前的身子陡然顿住,在半空呈极限的角度扭转腾挪,电光火石间,噬血龙勉强避开了剑阵的正面袭击,但它身后的鳞甲却被剑气所伤,剑气劈开了它的护体鳞甲,虽是没有伤及皮肉,但鳞甲裂开,已是让噬血龙怒不可遏。 碎裂的鳞甲如同一场石雨,巴掌大的鳞甲碎片飞扬而下,流影派的几名弟子眼见碎甲落下,匆忙四处乱窜,甚至孙二花和张伟还撞在了一起,一时半会儿没爬起来,顿时被落下的鳞甲正正砸到,脑袋开花不说,彩虹罗盘中的经验值还在不断的下降。 噬血龙翻腾着身体在空中乱窜,它的龙尾每一次舞动,都会掀起一阵猛烈的旋风,几下之后,它像是蓄满了力气,再一次的扫动起了尾巴。 而这一次的扫尾趋势与之前大大不同,噬血龙竟是在尾部放射出一道笔直的闪电,闪电直劈而下,凡是闪电经过的地方,无论是空气还是岩石,都泛起一层热焰,远远看去,仿佛有着一团火焰在空中燃烧着。 楚天遥竖起封狱剑抵挡,剑身上已是燃烧起了一层火红色的气浪,妖异如红莲业火。那正是封狱剑本身的灵能被他所激发了出来,正如此剑之名,“封狱”,封印的地狱之火。两层能量彼此碰撞,不断抵消,爆溅开一簇簇的碎小电花。 眼看闪电的光泽正在变得越来越暗淡,楚天遥即将获得这一场短程消耗战的胜利,忽然,那本已势微的闪电再次光芒大盛,瞬间突破了封狱剑的防御,顺着剑身一路传导。楚天遥只来得及看到剑身上银光一闪,蹿动的电流就已经透过长剑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在旁人眼中的楚天遥,身上就像是挂起了一层巨大的蛛网,只是那蛛网的本质却是高速游走的电流。 噬血龙的眼中,再度掠过了嘲讽的笑意。显然刚才它只是故意示弱,有意令楚天遥放松警惕后,再灌注灵力一举功成。与其他只会凭本能攻击的巨魔不同,这一只显然已经拥有了不低的灵智,对它来说,攻击这些人类还是次要的,如何消遣他们,才是它更感兴趣的问题。 当电光散去之后,楚天遥的彩虹罗盘已经从青阶初级跌到了绿阶中级。这看得他的心都揪起来了。一开始救下杨浩时,听他战战兢兢的说这噬血龙的攻击很高,被它打一下起码会掉一格的经验值。因为说这话的是流影派的一介弱者,楚天遥也没放在心上。 之后他面对噬血龙的攻击,没有立刻选择躲避,而是冒险硬抗,就是想试探一下这噬血龙究竟有多大本事。 如果流影派的人在它面前只有挨打的份,而自己却能轻易的抵挡下所有攻击,到时候就可以极大程度的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当那道电流有着消散趋势时,他也是由于假想背后的流影派会是如何目瞪口呆,这才稍稍分心。 如今的情况就是面子没挣到,经验值连掉两格,还用自身的经历给队友做出了血的教训,这一下自然就没有人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楚天遥怄得都快要吐血了! “萝卜冲天炮!萝卜冲天炮!”叶朔对着噬血龙连开两炮,齐玎莎为了替楚天遥缓解压力,也主动迎上前:“紫雾幻影·第五重!” 严格的说,这样的攻击对于噬血龙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反倒是因为叶朔特殊的能量兵器,噬血龙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而这份不可置信也使得它的身形为之一顿,竟是仿佛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嘴,似乎是想要咬那大萝卜一口。 而接下来的冲天炮也顺势打进了噬血龙微张的嘴里。噬血龙龙身上有坚固的鳞甲护体,但它的嘴和喉咙里却没有什么防御,这一下萝卜冲天炮,竟是打的噬血龙身形不稳,难得的开始向后撤退。 不过噬血龙稍稍后退了一些距离,便立刻有了经验,大嘴紧紧的闭着,扫动着龙尾,仅仅只是以龙尾刮起的旋风,便轻易挡住了齐玎莎的紫雾幻影剑。巨大的旋风刮的齐玎莎几乎站立不稳,勉强以剑抵挡,才挡住紫雾幻影不被反弹而打到自己身上。 “看上去还是不行啊。”在距战场有段距离的草丛中,孙二花正在摇头叹息,“他们的实力对付红箭野猪倒是很轻松,可是比起噬血龙,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现在其他门派多半也该知道噬血龙出世的消息了,我担心还没等他们打出结果,就会有其他人介入进来。到时候,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那也不一定。”李明拍了拍她,“噬血龙都出世这么久了,要来早该来了,既然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多半就是都在等着做渔翁。我就盼着,他们打得越厉害越好,都打到精疲力尽,我们再上去一网捞。 虽然怪物的攻击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势,但是连续战斗之后,消耗的体力是实实在在的啊!到时候咱们就拼一把,队员之间相互攻击可不会掉经验值,还怕耗不过么?” 流影派的弟子普遍很弱,并且他们也的确拥有着一切弱者的潜质。他们总是有着无穷的自我安慰,觉得现在实力弱,只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必要的时候只要拼一把,就一定可以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但是这份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必胜信念”,却也是一次次的在紧要关头抛弃他们,否则,他们在平时的训练中,也就不会一直坚持不下去了。 “我倒觉得吧,他们人多,也没准直,直接就能把噬血龙耗死。然后自己也被淘汰出局,那经验值就都是我,我,我们的了。” 也不乏这种成天幻想着天上掉馅饼的。 至于杨浩,他则是觉得自己特别的有心眼:“说起来我真的很奇怪!潜夜派到哪里去了?他们通知了玄天派,但是自己却没有跟过来……” 张伟咧嘴一笑:“怕了老大呗!” 杨浩没理会他的吹捧,他正在把自己想象成周建,从他的角度去分析潜夜派的心理:“潜夜派知道,我们还在这里。到时候两方互相牵制,谁想乱中取利都不容易。 所以,他们就干脆选择绕开我们……对!没准他们现在正不知道躲在哪里,虎视眈眈的准备冲上去给噬血龙最后一击呢。” 说到最后,杨浩一拍大腿跳了起来,“绝对不能给他们抢了先!我们现在就悄悄的,悄悄的摸近过去,先进入了战场范围,一旦发现噬血龙快不行了,陈顾毅你马上装肚子疼,吸引玄天派和幻光派的注意,李明你在边上大惊小怪,孙二花和张伟,我们三个全力攻击。战术都记住了吗?” 当众人都像做贼一般狠狠一点头后,杨浩气势汹汹的猫下腰,朝着身后一招手,一行人都是小步小步的摸近了战场。 楚天遥为防有人夺食,神识早就大幅度散开,此时自是轻易的感应到了背后那几股微弱的灵魂力量。这些人都是紧握着彩虹罗盘,目中贼光四溢,估计正巴不得玄天或是幻光有人被淘汰呢。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无赖。”楚天遥在心中自语了一句,等到那几股灵魂力量继续移动,隐隐已经踩到了战场的边缘时,忽然闪电般的回转过身,手中印诀已成:“绝对领域,禁锢!” 一层外部为暗紫色,中间缠绕着一层银白色光芒的薄膜瞬间形成,从流影派众人脚底扩散而出,在他们的头顶连接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四方形囚笼。 在绝对领域之中,任何的五灵元素都会照常存在,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压迫效果,仅仅是将敌人禁锢在这一个限定范围之内。他们的声音和攻击都是无法传到外界的,但是,施术者却依然可以对他们进行攻击。说起来,也是一种极佳的战斗辅助手段。 “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啊!”杨浩狠狠的拍打着领域的障壁。现在就被禁锢了,那他趁乱抢噬血龙的计划怎么办?! “哎哟,哎哟,肚子好疼啊……”陈顾毅连忙是提前装起了肚子疼。 另一边,司徒煜城和叶朔仓促的闪避开了噬血龙的两发攻击,正准备酝酿灵技还击,旋身时一眼就看到了战场边缘的变故。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由叶朔冲上前暂时抵挡,司徒煜城则是脚尖在半空一点,准确的落到了楚天遥身边,打量了一下领域中龇牙咧嘴的流影派弟子,皱眉问道:“天遥,这么做是不是过了点?他们也是友军啊!” 楚天遥冷哼一声:“什么友军!他们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是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平时流影派固然与我等交好,但现在这是在比赛,其他门派的参赛队员,全部都是敌人!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在我眼皮底下做渔翁的。” 司徒煜城皱了皱眉:“那你觉得,我也是你的敌人?再说何必把别人想得那么坏,说不定他们也只是想帮我们的忙而已啊……” 楚天遥不等他说完,就狠狠打断道:“司徒兄你别再那么天真了行不行!你现在对他们发善心,如果是你要被淘汰出局的时候,你再看看他们会不会发善心把经验值送给你?” 皱眉看着叶朔与噬血龙的战场爆发开了一团火光,双方都是被震得后退开了数步,连带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也隐有震颤,更是一阵烦躁,提高了声音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是比赛,输赢才是第一位的!” 评委席上,虚无极盯着光幕中意气风发的楚天遥,一时间若有所思。 虽然是对头门派的弟子,但是就这句话而言,倒还是很对他的胃口。而且,他自信不会看错,在楚天遥的眼中,除了燃烧着对力量的渴望,还有着一种埋藏得很深的仇恨。 他的心中,是积压着一股怨气的。也许是怨恨着自己的弱小,也许是怨恨着那个埋没了他的师父,也许是怨恨着那个最近大出风头的同门师弟……无论如何,当这份怨恨被真正的完全引爆时,威力绝对不会亚于当初的安云。 那么……虚无极略微交叉起了双手,安云已经废掉了,想不到啊,竟然这么快就让我找到了一枚更好的棋子。利用着他,瓦解玄天派,一统六门指日可待!不过,要如何让这枚棋子发挥出最大的效用,还是需要仔细计划一下才行…… 与虚无极的心情正相反,了尘道长此时的表情就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唉,冤孽啊,冤孽!想不到天遥闭关数月,他内心的阴暗面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是更加的深重了!难道真的是我这个当师父的,近来对他的关心太少了么?” “天遥内心的阴暗面?”天绝道长好奇的探过了头,“这天遥,他可一直是你的得意门生啊!这件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了尘道长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这才在断断续续的感慨中,将楚天遥的改变从头说起。从他偶然发现了楚天遥对禁咒的痴迷,到宫天影的下山,再到因为一份玄天秘法,楚天遥在言辞间对叶朔流露出了明显的妒忌,而且,他的得失之心也正在变得越来越重…… 了尘道长说得一脸沉痛,连本来乐呵呵的天绝道长也受气氛所染,面色跟着愈发的严峻起来。 就在两人同时一声长叹后,常夜白忽然冷笑一声,用不以为然的语气插话道:“了尘道兄,你真是年纪越大就越多愁善感了,心思简直比我们这些女人还多。 照我看天遥师侄并没有说错什么,参加了比赛就全力以赴,离开了赛场大家还是朋友。比赛么,谁要是敢说压根就不在乎输赢,那不是虚伪,就是没有出息!都学着你们去把友谊放在第一位,难道大家想看到的就是赛场上你谦让我啊,我谦让你的?” 一旁的碎星派掌门瞟了了尘道长一眼,缓慢拈弄着长须,酸溜溜的吟道:“啊呀,这真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赛场之中,司徒煜城也被楚天遥堵得半晌没了言语。只能重将目光投向愈加激烈的战圈,道:“这一招绝对领域看来还挺好用,你能不能对噬血龙也来一下子?” 楚天遥看出司徒煜城已是认同了自己。不论他是真正被自己说服,还是为了面前共同的敌人而暂时妥协,总之这一局还是自己赢了。当心中被虚荣涨满之时,面色也重新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应道:“我试试吧。”一面缓步走向噬血龙,双手已经在迅速结印。 “绝对领域……” 然而还没等他最后一个印诀扣下,噬血龙双目中忽然红光大盛,楚天遥与它眼神才一接触,就感到脑中一晕,思维都停滞了片刻。等他再回过神来,脚下已是道道红光缭绕,并且正在不断向上攀升。 红光当中竟还蕴含着极强的束缚力,楚天遥陷在其中,只觉半点动弹不得,很快就在红光的彼此交织之下,被缠绕成了一个人形蚕茧。那蚕茧周围也是时刻闪烁着丝丝血气,显然蚕茧中正在进行着一系列惨无人道的攻击。 说来倒也讽刺,他前一刻还在用绝对领域禁锢别人,下一刻,却是他自己也陷入了敌人的禁锢之中。 294.第294章 胶着的战局 “天遥!”齐玎莎惊呼一声,手中紫雾幻影剑挽出朵朵剑花,“可恶的噬血龙,放了天遥!” 噬血龙显然是没把齐玎莎的攻击放在眼里,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紫色剑影,仅仅是慢吞吞的摇晃着尾巴,将袭到身前的光圈气泡逐一抽碎。最后似是没了耐性,一张口喷出一道火浪,将残存幻影一扫而空。 火势浩浩荡荡,齐玎莎虽已及时架起灵晶盾,仍是被推得一路笔直跌出,后背才一撞上树干,那火焰也是借此机会来了个猛烈的冲击。震荡余波已是穿透灵晶盾,波及到了齐玎莎周身,顿时,她身上的彩虹罗盘也从绿阶初级跌到了黄阶中级。 “可恶,可恶,我才不会输给你!”齐玎莎喘了几口气,抹一把脸上的汗,脚跟在树干上一蹬,身形已是直跃而起,半空中朝着噬血龙撒出大把飞针:“玉女金针!” 噬血龙不避不闪,身周瞬间笼罩起了一层金黄色的球形薄膜。那玉女金针才一接触薄膜,就像是撞上了一面极其坚固的盾牌,顿时三三两两的都被反弹了回来。有几枚在陷入草地之后也就消失不见,但大多数还是正面扑向了齐玎莎。 齐玎莎只能以袖掩面,仓促的抵挡着这一阵无规律的针雨。好在这一次噬血龙仅仅是将她自身的攻击反弹,经验值掉的还不是特别厉害,黄阶中级的颜色仅仅是变得略微暗淡了几分。 血色光茧中的凶芒跳动得愈发激烈起来,噬血龙的尾巴也正在得意的不断摇动。似乎它是存心要先将一个队员吸收到出局了。 姜碧莹替换下了齐玎莎,手中寒月弯刀出鞘。一道半月形的白光径直砍向噬血龙:“冷月寒芒!” 噬血龙的防护罩坚固如昔。这一次虽然因为姜碧莹是贴身近战,她的攻击还不会被反击自身,但也依然砍不破噬血龙的防护罩,反而是震得手腕都有些微微发麻。 姜玉莹看得心急如焚,正想上前支援,一道身影忽然拦住了她面前。 司徒煜城缓缓提起手中的黑色重剑,双指间缭绕起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贴着剑身缓缓的擦拭而过,而被他所拂过的剑面上,似乎也有一种沉睡的古老力量正在逐渐苏醒。看这情形,就像是在解除着某种封印一般。 “你们暂时站开一些,以免误伤。”司徒煜城一边在剑身上灌注灵力,同时抽空向聚集在身侧的其他人道。 此时不用他说,众人也看得出他是要放大招了。当下都是老老实实的让到了一旁。 当司徒煜城终于将整把剑都完全擦拭过一遍后,那把剑在众人的感应中,简直是已经换了一副样子。虽然外表还是没有变化,但漆黑的剑锋却似是凭空锋利了一倍。一层层的寒气透过剑尖蔓延而出,竟是连空中的灵气波动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开锋!”司徒煜城清喝一声,猛地将重剑抛起,身形疾冲到噬血龙面前时又一把接住:“泰山剑·二十四式!” 这一套灵技,属于这把兵器“泰山重剑”的封印技法。 封印技,这也是某些兵器的一种神奇特性。 一般来说,修灵者学习灵技,都是需要通过参阅秘籍,和兵器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一次学会了,今后就算再更换其他的兵器,还是照样能用。 不过封印技则不同,它属于兵器中的一种“自带灵技”,最初是处在封印状态,只有当使用者的综合能力满足了兵器中的某种要求,才能够将封印解开。 只不过,封印技往往都是被设计得与所属兵器最为契合,将来如果改换了兵器,这一招也就等于是废了。这也实在是个不小的遗憾。 “一式!二式!……六式!七式!” 泰山剑二十四式,施展而出如同狂风暴雨,一式强过一式,同时每一式之间相互叠加,威力更是呈几何倍数的暴涨。 司徒煜城一剑又一剑的攻击向噬血龙的防护罩,同时也是搅动起道道狂猛如海浪般的金色气流。气流冲击之处,成片的草木尽数爆裂成了一滩滩粉末。这也看得众人一阵惊叹,如果这样的招式是向自己身上招呼过来,又该如何抵御? 当司徒煜城的攻击进展到了第十二式时,噬血龙的防护罩终于现出了道道裂纹。到了第十四式,只听得一阵阵的“咔擦”声,曾经坚固的防护罩终于是裂成了一地碎片。 紧接着,威力更胜一筹的第十五式狠狠的劈在了噬血龙的身上,在这一剑之下,天空中仿佛都是出现了一把巨大的剑形虚影。 那被天地之威镇压的小小噬血龙,此时仰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周身缭绕的血光都出现了一阵明显的虚化。显然这一击已是让它真正的伤了本源,无法再维持那一层血色蚕茧。楚天遥狼狈的身形也重新显现了出来。 彩虹罗盘……楚天遥双眼发直的盯着手中的彩虹罗盘。刚才身处在那血色蚕茧之中,交织全身的道道血线他没有什么感觉,反正也不过是虚拟出来的东西,但是他却是眼睁睁的感应到自己的彩虹罗盘,从绿阶中级一路跌到了橙阶高级。那种感受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黑密林直面天苍兽之时,那是一种真切的死亡威胁! 要出局了吗?难道我会成为第一个出局的?这怎么可以……我还要参加擂台大赛啊!我还要在所有人面前证明我自己啊!我怎么可以就在这里完了……叶朔,叶朔现在可还好端端的站在外面啊! 当彩虹罗盘跌破绿阶的时候,楚天遥已经暗暗在指尖蕴起了一层灵力。但是,他还没有真正的释放而出。 毕竟,自己现在佩戴着彩虹罗盘,在赛场中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清晰的记录下来,万一从这个鬼东西中脱身之后,却暴露了自己……因此他还是在苦苦的等待,他在期待着情况会出现转机,比如司徒煜城,甚至是叶朔都好,他们能把自己从这里救出去。 直到经验值再次跌下黄阶,楚天遥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经验值越到后面就越不值钱,绿阶的时候还能多扛两下,现在已经到了橙阶高级,再跌下去,很可能是一个眨眼就跌没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到时候就算被那些评委问起,再随便编一个理由就是了…… 正当楚天遥准备孤注一掷时,周身的捆缚自动脱落,光明在他眼前重现。楚天遥狂喜之余,立刻散去了指尖的灵力。同时借着躬身调息之机,他也在仔细的回想着,刚才到底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天遥,你没事吧!”齐玎莎冲到他身边扶住了他。楚天遥对她关切的神色视而不见,冷冷的目光只是凝注在她手中黄阶中级的彩虹罗盘上。那一道黄色,黄得还真是刺眼啊,自己竟然已经沦落到连她都不如了么?! “……听我说。”楚天遥不动声色的甩开齐玎莎,慢慢的站起身来,“这噬血龙除了物理攻击和法术攻击,它还擅长灵魂攻击。但是,中它的灵魂攻击并不会扣经验值,反倒是一旦由于灵魂攻击而出现疏忽,面对接下来的法术攻击,经验值也就会被扣得更厉害!” “所以,那又如何?”当姜玉莹挥动着长鞭,辅助司徒煜城左右夹击时,姜碧莹侧过视线,冷冷的回了一句。 “……”楚天遥竟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也仅仅是在陈述一个自己刚发现的事实而已,虽然敏感的猜测到,或许这一点是值得利用的,或许这一点可能会成为最终打败噬血龙的契机!但是,究竟要如何利用,在他脑中仍然是一片空白。 现在被姜碧莹这么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那又如何”,顿时让楚天遥感觉,刚才他就好像说了一句废话一样! 一直站在战场边缘,“安全地带”的赫连凤,她所处的角度刚好是在噬血龙的目光死角。并且,司徒煜城和姜玉莹的夹击也从来不会挡住她的视角,那么…… 赫连凤左手翘起个兰花指,依着她的手势,在她的手指间竟是当真绽放出了一朵娇艳的莲花。右手三指在花蕊前方虚搭,拉开了一杆透明的灵力短箭,几次调整角度瞄准了噬血龙后,右手骤松,那灵力短箭也向噬血龙暴射而去。 “葬花龙破!” 透明箭杆划破虚空,正正射入了噬血龙腹部。当那短箭穿透龙鳞的一瞬间,在箭尖处缓缓的扩散开了大片涟漪,倒像是将一根手指插入水中一般。接着,那一层层涟漪都变成了一朵朵粉色的小花,乍看就像是赫连凤方才幻化出那一朵的缩小版。 花朵大片大片的蔓延,转眼已经扩散到了噬血龙全身,定格数息后,花朵全部消失,噬血龙的身影掠过一阵强烈的血光后,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之前众人联手攻击噬血龙,还从未见过它这种周身血光虚化的状态。刚才在司徒煜城施展泰山剑二十四式时,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而现在赫连凤一招“葬花龙破”使出,这种情况又出现了,看样子,这是代表对噬血龙造成了高强度的伤害。如果再看到相似的血影,那会被他们视作胜利的信号! “啊,竟然这么厉害……”赫连凤看到一道道对她投射过来的震撼目光,心里也是一阵怦怦乱跳。 当时师父好像的确是跟她说过,这一招对付龙类生物会特别有效一些,但她也没觉得自己会跟龙扯上什么关系。仅仅是觉得这个拈花一笑的招式很好看而已……刚才更是为了让场外的评委觉得,自己也是在努力战斗,这才发出了一招试探攻击。 “哼,竟然意外的有效。”楚天遥没来由的又是一阵不爽。 他看待凡人,一向都是有种居高临下的蔑视,这个当初在溪临山谷救下的凡人少女,他离开拥封城之后早就已经忘了。直到此次出关,才知道她竟然也加入了玄天派。 不过就算她在长老中得到了一致好评,能跟自己一起参加这次的竞技赛,但是那又如何?凡人也始终都是凡人。就让她彻底的认清楚,自己跟我们这些修灵者究竟存在着多大的差距吧。 所以从比赛开场直到现在,虽然赫连凤并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楚天遥还是始终在用一种“拖后腿的”眼光看待她。就连每次杀死巨魔之后要分给她经验值,都会让楚天遥觉得不舒服。如果没有她的那一份,自己明明还可以吸收得更多,彩虹罗盘的色阶也可以增长得更快。 而她,却始终没有一点身为“拖后腿的”自觉,照样死皮赖脸的缠着叶朔,在自己面前展示着他们的打情骂俏……到了现在,就是这个他百般蔑视的少女,对噬血龙造成了连他都做不到的伤害?! 楚天遥做了这么多年的精英弟子,除了看不起凡人,推崇禁咒之外,他的性格也还算是非常平和。因此跟众位师兄弟们相处得也一向融洽。 原本,他并不是一个那么善妒的人。只是也记不清是从何时开始了,总之就是在叶朔出现之后,他就一天比一天更容易受到妒火的折磨。有时候仅仅是一个普通弟子被师父夸奖了一句,也能让他妒忌得两眼发红。 有时深夜自省,他自己都会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可怕,但是,这偶尔的良心发现,也会一次次的被新一波妒火重新淹没。 就好像是,他原本是生活在一个以他为中心的世界里,但是某一天,这个世界的重心忽然偏移了,那个主角变成了叶朔,他身边所有关注他的人,都渐渐离开了他,迎向了叶朔。生活在这个沦为配角的世界里,他每一天都感觉肚子里憋着一团火,这团火烧得就快要炸了! 这一次的闭关,虽然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但是他的心的确越来越乱。他时不时的就会分心去想,现在叶朔在做些什么?他会不会又有了新的奇遇?会不会又捡到了宝物?会不会又打败了一个凝气级以上的强者? 这些思绪搅得他的心静不下来。最后始终没能突破到聚气六段,与此事绝对也是有着极大关系的。 “赫连师妹,你可以继续施展这一招么?叶师弟,我们从正面攻击,为赫连师妹打掩护。”这时司徒煜城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真的吗!我可以和叶朔搭档战斗了!——”赫连凤顿时又变成了一个满脑袋粉色泡泡的单纯少女。 你根本就没有把这当成是比赛……!楚天遥心中再次掠过了一阵怒意。你来参加,为的仅仅是叶朔,把你们那点********的破事带到这样高规格的比赛中来……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荣誉!司徒煜城,你们这些人竟然还围观得很开心么?!叶朔,叶朔,每一个人眼里都只有叶朔!师父是这样,墨凉城,甚至就连你也是这样…… 295.第295章 花落谁家 伏龙谷内,黑色的岩石上布满了道道裂缝,或巨大或细小,还有更多的裂缝正在源源不断的出现着。那些巨大的裂缝里,可以看到鲜红的岩浆在流淌。噬血龙每一次的巨吼,都使得地底的岩浆激烈的滚动,伏龙谷内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玄天幻光和噬血龙的苦战依然在继续着,面对噬血龙,没有人能够以一人之力将其击倒。在无数次的尝试与磨合之下,众人的联手攻击已是变得越来越有默契了。 “百病缠身!”俞若珩见缝插针的施展出了辅助技能。 叶朔对俞若珩略一点头后,周身立时就缭绕上了一层火焰,火光熊熊的一拳对着噬血龙的鼻子就轰了过去。噬血龙也挥动起了粗短的脚爪,和叶朔一来一去的进行起了肉搏攻击。 双方几乎都是以攻代守,虽然每次被噬血龙的爪子擦上一下,经验值也会稍微掉上一点,但是在彩虹罗盘上微弱得几乎看不出来。 这也另有一层好处,只要牢牢的缠住了噬血龙,让它暂时无法使用法术攻击,而它的物理攻击在俞若珩的百病缠身之下,也会出现一个大幅度的减弱,那么即使是拼着两败俱伤的和它硬碰,经验值的损失至少也还是在可承受范围内的。 并且叶朔有自信,自己给予噬血龙的伤害,也绝对不会比它给自己的少! 原本司徒煜城是打算和叶朔联手进攻,但看到现在这一副肉搏战的场面,他的泰山重剑反而容易误伤,一时倒是插不上手了。 “葬花龙破!”赫连凤逮住时机,终于是又酝酿出了一波新的攻击。 “呜嗷——”噬血龙的双爪都有些略微蜷缩了起来,刚才有一个瞬间,众人差点以为它就要四分五裂了。攻击、速度和防御的双重削弱,也是令噬血龙大怒欲狂,缓缓张开了嘴巴,口中正在吞吐出一个黑紫色的光球。 由于噬血龙的速度变慢了很多,叶朔清晰的看到了它储备攻击的这一幕。在那一缕黑紫色刚刚在眼前亮起,叶朔已经闪电般的结出印诀,封到了噬血龙的口边:“灵晶盾!” 随之响起的,是一声沉闷到了极致的爆炸。 由于灵晶盾的反射效果,噬血龙的攻击还没等正式吐出就被反弹回了肚里。这一场原本又可以砍掉一批经验值的大爆炸,最终是在它自己的身体里炸了个外焦里嫩。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只浑身冒着黑烟,龙鳞也被炸得掉了一地的秃毛噬血龙。 赛场外的观众席上。 “打啊!打啊!师兄加油!”祈岚一边啃着火腿面包,一边挥动着拳头为叶朔呐喊助威。 虽然他并不是定天山脉的人,但是为了一睹叶朔在赛场上的风采,最终是以连喝了十天四师伯的补药为代价,才换来了一个以百草堂弟子身份出席的机会。 只不过那补药实在是苦得让人心有余悸,每一碗竟然都有一种不同程度的苦,苦得让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也让之后的祈岚养成了一个经常在嘴里含一块糖的习惯,否则他就会觉得嘴里时不时的还会泛出苦味来。 那十天的地狱生活也改变了祈岚的炼药师人生,让他下定决心,今后再炼药的时候,不仅仅要注重药效,味道也绝对是不能忽视的! 在他身旁的顾问刚好与他形成了鲜明对比。手里拿着一罐茶水,时不时的就凑到嘴边轻轻啜饮一口。看着光幕上叶朔的比赛,竟是有种在茶馆听说书的悠闲。 考虑到祈岚吃多了火腿面包可能会口渴,他当初还专门多准备了一罐。然而祈岚一看到这眼熟的包装,立刻就会想到当初在拍卖场的辛酸往事,忙不迭的摆手拒绝。 当时顾问还说了一句:“其实并不怎么苦啊,比四师伯的补药好多了!”顿时祈岚都恨不得拿面包去塞顾问的嘴了! “祈岚,声音轻一点,会吵到其他人看比赛的。”顾问拍了拍祈岚。看到祈岚现在兴奋的样子,简直比他自己上场比赛还激动,这也让顾问觉得一阵好笑。 到底是叶朔的朋友啊,就是具有着与他相同的特质。 当初自己和叶朔一起去听说书的时候,到了战争戏那一篇,叶朔也曾经是在台下大喊“打得好!”,还为此挨了其他听众不少白眼。如今祈岚的样子,恰恰是和当年的叶朔如出一辙。 “对了,顾问师兄,你为什么没有和师兄一起参加比赛呢?”祈岚安静不了多久,又忍不住好奇的向顾问问道,“明明你也应该是很厉害的啊!” “嘿,我吧,的确是实力不行。”顾问随便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其实我对参加比赛也真没什么兴趣,现在他们在上面拼命,我就优哉游哉在下面看着,这也挺好的。” 是啊,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成为盖世强者的宏愿。只因为那是叶朔的梦想,他才愿意在这条路上陪着他走下去,一直陪他走下去…… “不应该啊……”祈岚若有所思的啃了一口面包,“你是师兄的朋友,师兄那么厉害,他的朋友也应该都是很厉害的才对啊!” 顾问笑了笑:“那你不也是叶朔的朋友么?” 祈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顾问的言外之意,顿时有些不高兴的喊了一声:“顾问师兄!!” 赛场内。 赶在“百病缠身”失效前的最后几个回合,众人齐心协力,又是打出了一发气势惊人的大爆炸。噬血龙周身的血光也是一再虚化,幻光派的两名普通弟子,顾鹏涛和严宇驰,此时甚至取出了彩虹罗盘,做好了随时吸收经验值的准备。 当噬血龙周身晃动的血光渐趋稳定时,它冰冷的双眼中,也是掠过了一道阴邪。在它身后那条不断摆动的短尾巴,忽然毫无预兆的急剧伸长,转眼已是抡成了一道长鞭,重重的抽击在顾鹏涛和严宇驰胸口。 在这两人都是经验值狂掉之后,噬血龙的攻击依然没有结束。尾巴略微一卷,就将顾鹏涛提了起来,控制着他的身子,朝着地面狠狠一甩,“砰”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八尺深坑,顾鹏涛也在坑里被摔得灰头土脸。经验值再次掉了一大格。 这噬血龙似乎是将先前没能淘汰楚天遥的怨气都出在了顾鹏涛身上,尾巴提着他时而甩到东,时而甩到西,地面也被砸得尘土飞扬。顾鹏涛的彩虹罗盘从黄阶中级一路跌到了橙阶低级。 司徒煜城怒喝一声,主动冲上前攻击噬血龙,但噬血龙却是生受着他的劈砍,仍然没有放弃对顾鹏涛的打击。 “砰——”顾鹏涛的经验值掉到了红阶高级。 “算了吧,他已经没救了。”楚天遥冷漠的摇了摇头。“你现在把自己置于险地根本就不值!只要稳扎稳打的再放几发攻击,噬血龙的经验值大致就可以到手了。难道你想跟着他一起被淘汰吗?” “啪——”顾鹏涛的经验值掉到了红阶中级。 司徒煜城一句不答,再提一次灵力冲到了噬血龙面前,提起泰山重剑对准它的喉咙刺了过去。这是要害攻击,噬血龙绝对不可能再像刚才一样硬撑了,不过,他也根本就没想过这一剑能刺中,他所要的,也仅仅是吸引它的注意力而已…… “砰——”顾鹏涛的经验值掉到了红阶初级。这时噬血龙的尾巴忽然放开了它。 果然,噬血龙已经不能再忽视眼前的攻击了,又或者这个人类的挑衅让它更加恼火。双爪挡住了长剑的进袭,尾巴迅速回旋,一把将司徒煜城卷起,就将他朝着半空抛了出去。接着,半空中开始出现了大量的血线,一道接一道的穿过了司徒煜城的身体。 那血线密密麻麻,接连不断,就像是一片密集的激光网。司徒煜城几乎就被射成了刺猬,在这样高强度的攻击中,他的罗盘色阶也是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急剧下坠。 绿阶中级……黄阶高级……黄阶初级…… 顾鹏涛刚一得到自由,就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刚才司徒煜城都是为了救自己,才会那么接近噬血龙,否则以他的实力,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抓到的。 都是自己害了队长,如果队长因为我出局了……这虽然仅仅是一次虚拟的比赛,仍是让顾鹏涛感动得眼眶湿润。但同时,他也正在为司徒煜城捏着一把冷汗。 橙阶高级……橙阶中级……橙阶初级…… 终于,在彩虹罗盘一路跌到橙阶初级时,噬血龙才收回了血线,司徒煜城的身子也被狼狈的砸在了地上。 看样子这么强大的一招还是有些限制,而且如果仅仅是一招法术攻击,就会将参赛者一直杀到出局,未免也太不给人留活路了。构建空间的众位长老,对这一点还是考虑得很周到的。 “……你这又是何必呢?”楚天遥皱了皱眉。司徒煜城的举动在顾鹏涛眼里是伟大,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愚蠢。 为了救一个普通弟子,不惜冒着出局的危险?你出局了你们幻光派还有谁能参加擂台大赛?到时候门派的最终成绩照样是会很难看。对于这种只顾一时义气,毫无大局观的“叶朔式善良”,楚天遥真是深恶痛绝。 司徒煜城喘了几口粗气,以泰山重剑拄地,缓慢的撑起身来:“我……身为队长,绝对不会眼看着任何一名队员在我眼前出局的!” “队长!”严宇驰这一下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队长的英勇更是激起了他满腔热血,转向噬血龙,“飞燕剑,归巢!”严宇驰大喝一声,将手中的长剑扔了出去。 这一招名为,“飞燕归巢”,正是如同其名,长剑飞击而出后,会以极快的速度不断的反弹,瞬间看起来就像是千万把剑一般。反弹过后,长剑会再度回到手中,以便于下一次攻击的发出。 “九转回春诀!”俞若珩双手掐诀,在每一名队员的脚底都旋开了一片淡绿色的光圈,而在光圈之中,一道椭圆形的绿色光幕将各人笼罩其中,天地灵气自动聚拢,飞快的补充着众人在整场战斗中所消耗的体力。 “竟然是治愈之术啊!”另一边,绝对领域中的李明揉了揉眼睛,“这么看来,就算他们打败噬血龙之后也不太可能精疲力竭了,毕竟还有辅助队员在……这一次倒是失算了。” “失算什么?”杨浩没好气的瞪过去,“你主修的不也是治愈之术么?现在你跟我说你忘了这茬?” 李明苦笑着摸了摸脑袋:“唉,我懂的那点治愈之术,连一只流浪狗都治不好,所以我也不好意思说我学过治愈之术了。” “到现在为止,全是不顺心的事!”杨浩一拳狠狠砸在地面上,“我一直在想,潜夜派到底到哪里去了啊!为什么还是没出现?我宁可给潜夜派那群卑鄙小人把经验值得去,都不想让楚天遥那个伪君子拿到!竟然二话不说就禁锢我们,实在是太气人了!” 对楚天遥的声讨引起众人一致附和后,杨浩又突发奇想:“对了,要不发挥我们乌鸦嘴的功力,现在大家一起祈祷‘潜夜派快出现’,说不定就能把玄天派的好运气给叫光的——” 众人都是狠狠一点头后,各自双手合十:“潜夜派快出现,潜夜派快出现……” 虽然杨浩等人不断地祈祷着,但他们祈祷的好运却并没有出现,潜夜派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反倒是玄天派越打越猛,噬血龙竟是有了败退之感。 杨浩的心情都掉落到了低谷,“既然是乌鸦嘴,说不定得反着来。”他顿时又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样吧,跟我一起祈祷,玄天派一定能够获得噬血龙的所有经验,其他人一点经验都分不到!说不定这样的结果就是玄天派一点经验都得不到,经验都被其他人给抢了!”杨浩说完,竟是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其他人跟着附和,甚至李明还应和说:“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得到噬血龙的经验。我们一起被淘汰好了!” 忽然,在噬血龙的背后出现了一道足有半人高的灵力漩涡,正是与通知单上所绘的“空间乱流”一模一样! 空间乱流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众人都是暗叫一声糟,连忙撤回攻击各自躲避。毕竟这个时候就算是挨上噬血龙一爪,也比直接被吸进空间乱流好啊! 尤其是李明,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不过就是一句,“大不了鱼死网破一起被淘汰”,如今看起来竟是要成真了。 在仓皇躲避的众人间,赫连凤最是惊恐,她刚才冲得太前面了,此刻周身几乎已经被空间乱流所包裹,正处在避无可避的危险状态。赫连凤也是头次见到这样的情况,顿时惊慌失措,连躲避都忘了躲,竟然是傻愣愣的愣在了当场。 “赫连姑娘,小心!”叶朔一把拉过赫连凤,却不慎用力过猛,将赫连凤拉得扑倒在了他的怀里。 “啊……叶朔……”赫连凤的身子紧紧贴着叶朔的胸膛,听着叶朔有力的心跳,双颊立刻飞快的染上了两朵红云。 “哈哈哈,空间乱流!玄天派那些人这回该哭了!”流影派反应慢的其他人还在绝对领域中一阵手舞足蹈,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为队友的李明脸上欲哭无泪的表情。 于是很快,当他们看到空间乱流正在飞快的向自己冲过来的时候,脸色顿时齐刷刷的变了。 这绝对领域的特性,可是从内到外攻击无效,但是从外到内的攻击是畅通无阻的啊!难道他们会身处在禁制之中,直接被这空间乱流给一口吞了,然后全派出局吗? “不要啊!快走!快走!”杨浩声嘶力竭的吼着。 评委席上的流影派掌门也是紧张得冷汗直流。 那道空间乱流在绝对领域前盘旋了一会儿,接着就在流影派众人目眦尽裂的注视下,略微拐了个小弯,朝另一个方向飘走了。 六个人在同一时间,不同场合,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们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空间乱流?等等!既然这里刚刚才出现过空间乱流,那么,即使这片空间再产生小范围的灵气紊乱,应该也不会引起外头太多关注了吧?”楚天遥忽然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契机,而他的双指也是迅速一绷,一层紫黑色灵力悄然缭绕。 “玄泽鬼劲!” 当然,楚天遥也没有在所有人面前大模大样的施展。他首先还是提起了封狱剑对准噬血龙,一面将凝聚了灵力的双指隐藏在剑身下方,暗劲顺着剑锋传导而出。到时即使是外头的评委们看到了,多半会觉得他只是施展了一招特殊的剑技而已。 “砰!” 这突兀的一击就像是一发炮弹,顿时将噬血龙的腑脏部位打成了中空,它的身子也在受到严重的侵蚀,右半边的身体直接粉碎消失,其后虽然又慢慢的恢复了,但明显已经只是徒有其表,仅仅是徒劳的维持住它的外形而已。 实际上,这半边身体就等于是废了,已经不再具有任何攻击力了。连带着它周身的血光,此前尚自是一再被削弱,到了这一刻,终于是彻底的黯淡无光。 “咦,这是?”评委席上,虚无极忽然饶有兴味的眯起了双眼,“真是有趣,这枚棋子竟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 “好厉害啊!”赛场中的叶朔和司徒煜城则是全未看出端倪,见到楚天遥一招重伤噬血龙,都是惊喜不已。这时,他们也准备好给噬血龙最后一击了。 “泰山飞岩式!” “风雪冰天!” 噬血龙再度嘶吼连连,但这几声嘶吼与先前的中气十足全然不同。那是几乎快要亡命于此的绝命之吼。 噬血龙勉强再度转了一个身,摇动着它的龙尾,它似乎想要再度以龙尾掀起旋风,但伤痕累累的尾巴却无法再大幅度的甩动开。只能左右摆了摆,龙头一歪,迅速的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然而噬血龙所逃走的另一个方向,恰巧正有另一队人马赶来,正是破月派。 “风咒·乱刃风!”赵青见了飞到面前的噬血龙,下意识的使出风咒攻击。 而后的场面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噬血龙灰飞烟灭了。 没有错,噬血龙竟是灰飞烟灭了。在赵青攻击力并不强的乱刃风攻击过后,噬血龙极度痛苦的扭曲着身体,随后,一粒粒黄金粒子从它周身散射而开,而噬血龙的本体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竟是变的半透明起来。 “哗啦!”仿佛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响声,半透明的噬血龙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化成了晶莹的碎片,烟消云散了。 296.第296章 黑暗之心 玄天幻光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不久前还让他们陷于苦战的噬血龙,就这样轻易的被打败了。又或者有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却迟迟不愿意接受这样简直可以被称为是残酷的事实。 赵青看到噬血龙在自己的一击之下烟消云散,也是愣了片刻,随即狂喜的掏出彩虹罗盘,就要开始吸收。 罗帝星冷眼旁观,直到噬血龙的尸身范围内散开了一圈金光,刚好将破月派的五名队员笼罩在内,这也代表着空间系统对胜利者的宣判。罗帝星到此再无疑虑,走上前一把将赵青推开,自己站在了最醒目的位置,这无疑也是吸收角度最好的一处。 大量的晶光不断外涌,如潮水般的尽数灌入罗帝星的彩虹罗盘之中。这不断攀升的经验值,也让罗帝星在进入这片赛场空间之后,第一次感到了一种真正的畅快。 如果说之前那些巨魔都是浅尝辄止,最多能让他沾沾唇,这一次就是真正的鲸吞牛饮。青阶中级不一会儿就被填充到了蓝阶初级,并且,这样的增长仍然没有停止的趋势,甚至,连它的速度都还是那样快得迷人。 罗帝星甚至已经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凭着噬血龙的经验值,直接冲到紫阶,一举超越墨凉城? 破月派的剩余弟子看着罗帝星这副吃独食的架势,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的拿出了彩虹罗盘跟在后面吸收。 “我说你们!”脾气最是火爆的赫连凤已经按耐不住,快步走到了破月派的队伍前,“这噬血龙是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打败的!现在你们一上来就捡现成便宜,这也太过分了吧!说你呢,你这个强盗,把经验值还回来!” 罗帝星冷冷的扫了身旁指手画脚的赫连凤一眼,就像是看着一只聒噪的苍蝇,他的回答也是一样冷漠而公式化:“规则如此。谁抢到就是谁的。怎么就只有你话多?” 赫连凤气得双手叉腰:“我不管!你当我们好欺负吗?有本事就在这里堂堂正正的打一架啊!……” 一声挑逗的口哨声忽然突兀的响起。阮石缓步走上前,目光放肆的围绕着赫连凤上下打量,语气暧昧的道:“赫连妹妹,你的身材还真是越来越好了啊,别来无恙?” 赫连凤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暂时收回了对罗帝星的指控,没好气的瞪回一眼:“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你怎么就随便说这种话!” 虽然赫连凤平时的性格也一直是非常开放,为了叶朔的话题,和玄天派的一众师兄相互调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面前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实在是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那是一种超过了玩笑界限的轻佻,让她觉得,对自己非常不尊重。 而且这个人,总是让她感到有一种意外的熟悉,这份熟悉感的源头,似乎是连接着一段不好的记忆。但是,她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阮石看着赫连凤茫然的眼神,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慢悠悠的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哪!赫连妹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当初是谁说她很仰慕我的啊?” “啊……你……”赫连凤的目光渐渐凝固成了一线。她的记忆仿佛从眼前迅速跨越,又回到那个昏暗的房间之中,那恶声恶气的威胁,那被扯脱的纽扣……那个人曾经留给了自己一段最不堪的经历,虽然当时叶朔及时的救下了她,但是那天的一切对她来说仍然是阴影,就连对方的脸也被她选择性的遗忘了。 这件事她对谁都没有说,因为那天的行动毕竟还是她自己策划的,说起来也是她自作自受,她不希望叶朔会为此自责。直到今日,她的耻辱再一次活生生的站在了她面前,这也让她有一种伤疤被撕开的痛楚感。 “原来是你这个混蛋!你竟然还没有死!你……你怎么不死,我打死你!”赫连凤愤怒之下都有些失去了理智,竟然忘了自己已经是一个修炼有成的修灵者,只知按照最原始的本能,挥起拳头朝着阮石的身上狠狠的砸过去。 阮石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过一下,任凭赫连凤的拳头如暴雨一般的落在他胸口,此时在他脸上,有的只是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吵死了!”当破月派的经验值吸收终于告一段落后,罗帝星沉着脸打断了这一边的闹剧,随之目光倨傲的落向了玄天派一方,“如果你们想在这里跟我动手的话,我也不介意一次收了你们所有人的经验值。虽然说,”略带嫌弃的在他们大都已经跌到了黄阶的彩虹罗盘上一扫而过,“这还真是低得可怜,就这么一点大概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一边一摆手拦住了还想继续挑衅赫连凤的阮石:“别闹了。”语调虽是平平淡淡,话里却自然含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阮石也知见好就收,默默的退回到了碎星派的队伍中。 在刚才的吸收中,罗帝星已经达到了蓝阶中级。彩虹罗盘在晋入青阶之后,再想提升色阶也就会变得非常困难。所需的经验值基本上都达到前期积累的总和了。因此罗帝星对于自己没能升到紫阶,起初还是有几分失望,但再想到从青阶到蓝阶完成的巨大跨越,噬血龙的经验值总算还是名不虚传。唯我独尊的傲气也重新显露了出来。 跟在后边蹭经验值的破月派四名弟子,手中的彩虹罗盘也统一达到了青阶初级,这样的成绩他们从前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一时也都是又惊又喜。虽然罗帝星可能会嫌弃他们分走了自己的经验值,但是好在同队之间不能相互吸收,所以他们心里也还是有点底气的。 和这一边的欢天喜地相对,另一边玄天派和幻光派的气氛就沉闷多了。 队员们三三两两的对视了几眼,他们都知道,不管在任何时候,和罗帝星正面冲突都是非常不明智的。更别提是他们现在刚刚经历过和噬血龙的苦战,还没有得到过足够的调息,正是状态最差的时候,现在去跟破月派打?不是明摆着送经验给人家吗? 打固然是不能打,但是谁也不愿意主动开口说出这一句避战的话。普通弟子不够分量,精英弟子又拉不下这个脸。双方僵持许久,罗帝星的架子也是被抬得越来越足,此时楚天遥忽然淡淡一笑,主动迎上前道:“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规则就是这么定的,斩杀噬血龙主要就是拼运气。现在我们时运不济,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在说过这一番得体的场面话之后,忽然朝着沈雅婷极有深意的微笑了一下,道:“雅婷师姐,原谅我的好奇。你们现在跟破月派合作,到时候他们会分给你们多少经验值呢?我知道罗师兄一向都还是相当大手笔的,相信在这经验值的分配上,也一定不会寒酸吧?” 沈雅婷被他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紧接着,也就有些无奈的苦笑了起来。分给他们?罗帝星可能分给他们么? 刚才噬血龙已经被空间系统判给了破月派,在这种情况下,除非破月派允许,否则他们是无法跟着上前吸收经验值的。五个人只能眼巴巴的站在边上看着,那大量的经验值看得他们心都疼了,如果自己也能稍稍沾上一点光的话,那可以升多少级啊! 特别是像张家栋和林嘉祥这样的精英弟子,看到破月派那几个低阶弟子都升到青阶了,他们却还只能可怜兮兮的在绿阶盘着,就更是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憋屈。 既然在吸收经验值的时候,罗帝星都不肯留一点给他们,那现在已经到了他手里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再吐出来给自己呢? 他们和破月派名义上是一个联盟,但是这一次的抢夺噬血龙行动,破月派是大获全胜,他们却只是一个在边上看戏的,真说起来,也并没有比玄天和幻光两派好过多少。 罗帝星皱了皱眉,楚天遥这别有深意的说辞,他几乎是立刻就听出来了,当即冷笑一声:“楚天遥,你少在这边挑拨离间!我也就明白告诉你了,噬血龙的经验值是属于我的,我绝对不会分给任何人!不过如果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或许我会大发慈悲的送给你一点,如何?” “罗帝星,你不要欺人太甚!”楚天遥还没答话,叶朔已经愤怒的顶了回去。罗帝星当众说这种话,不就是在向他们玄天派的脸上扇耳光么?而且,叶朔对楚天遥仍是有一份师兄兼师长的敬重,也不能眼看他当众受辱。 罗帝星一接触到叶朔的视线,心里先条件反射的便是一颤。那一天在天澜秘境,对他造成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对叶朔那份莫名的忌惮也一直持续到了今日。 虽然他也一次次的告诉过自己,叶朔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当初自己和他交手,他的实力最多不也就是和自己相当么?况且那一次自己还没有施展全力。但是那种最深刻的恐惧,始终就像是插在心上的一根刺,这不是他可以说释怀就释怀得了的。 在叶朔没有出头之前,他还可以照着自己的脾气来,在所有人面前尽情的耀武扬威,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魄力了……罗帝星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僵硬的挤出一句:“我还记得你的话,但愿你也记得你的话。”接着就在全场惊愕的注视下,掉过头快步带队离开。 虽然他还在强充气势,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走得疾如奔命,就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吃人的怪兽。 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指的是叶朔约他擂台一战的宣言。其实他的潜台词是“我会在擂台大赛上和你比武的,但是你也要信守承诺,不可以在这里动手。”真要揭穿来说,与讨饶无异。 罗帝星在面对叶朔时,那种一闪而过的慌张,完全没有逃过楚天遥的眼睛。这也让他感到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其实他本来就隐约的有些奇怪,罗帝星并不是一个光说不练的人,为什么他说要吸收众人的经验值,就只是口头上说说,似乎并没有认真要动手的意思? 如果说是韬光养晦,那和噬血龙一战,大损元气的也是他们玄天和幻光两派,破月派则是处在全盛时期,根本没有避战的必要。 唯一的解释或许是,他在忌惮什么……又有什么是可以让罗帝星都忌惮的呢?楚天遥对自己的这个推论一直是半信半疑。直到前一刻,他终于找到了这个忌惮的源头!而那个源头竟然是叶朔……! 这怎么可能!楚天遥双眼发直,一重重的冲击让他的大脑都有些眩晕了。墨凉城和叶朔成为了朋友,而罗帝星对叶朔非常忌惮…… 为什么?!这几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仅仅是闭关了几个月啊!为什么身边的一切却好像已经将他遗弃了几个世纪?!那是他多少年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叶朔却用几个月的时间做到了…… 叶朔……楚天遥的拳头狠狠的收紧了。如果再不能想个办法解决叶朔的话,他就快要被这个同门师弟连累得道心不稳了! 道心不稳,这一向是修灵者最忌讳的一种情况。修炼之道,修身还在其次,重要的却是修心,而这颗“心”,必须坚如磐石,必须始终紧守目标不移。一旦有一天,修灵者忽然对修炼产生迷茫,或者是某一天,做了一件连自己也无法接受的事…… 最严重的情况,是忽然产生了一种更强大的执念,这份执念更超过了对修炼大道的追求。比如,对某一件宝物的贪婪之心,再比如,是对某一个人的仇恨…… 楚天遥从来没有想过,“道心不稳”这种事,有一天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以前他总以为,那只是一时的分心,过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直到这一刻,他真正意识到了,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不能尽早解决这个隐患,由道心不稳渐渐衍生出了真正的邪念,那他今后的修炼就再也别想有多大成就了! 要解除一份执念,可以有两种方法。一个,是看淡恩怨,主动的放下仇恨;而另一个,是亲手解决自己的仇恨根源! “叶朔,这都是你害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成为我修炼道路上的阻碍……!” 297.第297章 崩溃的联盟 抢夺噬血龙的纷争,到此基本上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当破月派以赢家的身份离开之后,还被困在绝对领域中的流影派众人,脑中忽然都掠过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天哪!玄天派不会就这么走了吧!他们刚刚被人抢走了噬血龙,心情一定很不好,如果故意赌气不解开领域,自己等人岂不是要在领域中一直被困到比赛结束?这样和出局了还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流影派众人围观玄天派吃瘪的得意心情顿时全没了,一个个都是卖力的在领域中上蹿下跳起来。 在他们等得望眼欲穿之时,楚天遥终于像是刚刚注意到这边一般,掉过头向他们走了过来。一挥手将领域撤去,目光略带讥嘲的在五人身上一掠而过。 杨浩刚一得到自由,想起刚才所受禁锢之苦,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整了整衣服,故意拖长了声调道:“我说楚天遥啊,你刚才大模大样禁锢我们,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算无遗策,结果又怎样?噬血龙还不是被人抢了? 然后你当着人家的面,除了不痛不痒的挑拨几句,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真是可笑啊,可笑!” “就是,只会对着我们耍横,你再狠,你狠,狠得过血罗刹么?以后啊,别再做这么损人不,不利己的事了!”陈顾毅也来火上浇油。 这帮人此刻都是将“好了伤疤忘了疼”发挥到了极致,浑然忘了如果再次惹怒楚天遥,他完全可以将他们当真禁锢到比赛结束。 唯一一个还算理智的当属孙二花,刚想阻止队友继续冷嘲热讽,楚天遥忽然就对着他们淡淡一笑,只是那笑容中让他们感觉不到暖意。 “我随便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在意的。只是这一次的亏实在是吃大了,总得捞点本钱回来啊。” 目光在流影众人手上的彩虹罗盘一扫,除了孙二花和李明的还剩下一点颜色,一个是红阶高级,一个是红阶中级,其他三个都已经彻底被打回原形了。才这么一点,真是连吸收都提不起劲来。不过,经验再少也是经验,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了吧。 楚天遥这边刚一举起彩虹罗盘,流影派众人也已经猜到了他的企图,孙二花和李明连忙牢牢护住自己的彩虹罗盘,杨浩、陈顾毅和张伟也虚有其表的摆出了攻击架势。 楚天遥冷冷一笑,破绽百出的挣扎,他们以为可以拦住自己么?将一旁的三人统统无视,右手径直伸出,抓向孙二花的彩虹罗盘。 半空中,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天遥,够了吧?他们现在已经很落魄了。这一点经验值吸收了对你也没什么用,都不如杀一只巨魔来的多。”说话的是司徒煜城。 楚天遥斜过半边视线:“他们落魄,这是我的错么?” “不是,只是……”司徒煜城迎上楚天遥的视线,忽然一怔。 此时的楚天遥,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他的眼神中,化散开的是一片如同西域寒冰般的冷漠,但在这极寒之中,却又燃烧着一种火焰,那是如同最炽热的岩浆一般汹涌而灼人。冰火两相煎,他读不懂这种感情,抓着楚天遥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 “他们落魄,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弱小。”楚天遥半边视线斜视着司徒煜城,半边视线斜睨着流影派,也不知他究竟是在说给谁听。“而他们的弱小,是因为他们平时的不思进取。既然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那么,凭什么要我为了他们的错误负责。” 说到这里,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司徒煜城的手,彩虹罗盘已经牢牢贴住了孙二花的彩虹罗盘。色阶也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此消彼长。等他再将李明的经验值也如数吸收,那本已经被噬血龙蹂躏到橙阶高级的罗盘色阶,也终于是重新爬上了黄阶初级。 “这……你现在让我们怎么办?”杨浩看了看自己的队伍中,五只清一色红阶初级的彩虹罗盘,怄得都恨不得去拿头撞树了。 “怎么办?继续去打你们的野兔精啊。你们还能找到别的出路么?”楚天遥极尽轻蔑的冷哼一声,收起了彩虹罗盘,向司徒煜城略一招手:“走了,继续去盯上破月派。”三言两语间,已经独自决定了这支队伍接下来的行程。 “盯破月派?”司徒煜城紧跟上前,“你还在惦记着把噬血龙的经验值抢回来?” “那是自然!”楚天遥的眼中瞬间掠过一道狠意,“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独吞经验值的……” 绿草田,这里一如它的名字,放眼望去便是碧绿的青草。青草长得极高,几乎没过半个人。破月派众人正巧走到这里。 “罗师兄啊,那个叶朔还活着。”阮石一脚踢飞路边的一块石子,闷闷的开了口。 “嗯。”罗帝星这段时间只要一想到叶朔,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自然也回避一切与叶朔有关的话题。此时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之前在天澜秘境遇到他了。”阮石还是维持着不冷不热的声调,“可是,你还是没能杀了他,替我报仇。” “那又怎样?你在责怪我?”罗帝星蓦然被激起一股无名火。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似乎又在他眼前闪现,还有那种天地威压集于一身的压迫感,从灵魂深处升起的颤栗…… 这也将他的火气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无力感,忍不住又主动挑起了话头:“至于那个叶朔,以后尽量离他远一点吧。在他体内,似乎隐藏着一种很神秘,但又很强大的力量,那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对付得了的。” 阮石有些吃惊的多看了他两眼。说句实在话,罗帝星就算真是不愿意帮他,那也是一句话就可以打发的事,根本犯不着对他找借口。更别提是为了找借口而故意示弱。那么,他对叶朔的忌惮,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阮石默默的将那几句话都记了下来,暗地里是准备下一番功夫去调查,表面上仍是做出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原来罗师兄也会有不敢惹的人哪?算了,我还是靠自己吧。” 一行人默默的又走出一段路,直到再次打倒了一只巨魔之后,沈雅婷主动提议道:“接下来我们能不能去血环之桥……” 罗帝星理都没理她,自顾着掏出地图迅速一扫:“接下来去这里,蛮荒草原,打******妖。”他每一次都是这样简略的交待行程,随后众人就跟着他东奔西跑,早就习以为常。但是这一次,当他独自跨出几步后,碎星派的人却并没有跟上来。 “罗帝星,你能不能等一下?”沈雅婷的声音透着明显不悦,“从结盟到现在,一直都是你在说,你要去哪里,你想怎么样,能不能偶尔也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意见? 还有,我们既然是一个团队,每次战斗的经验值就应该平均分配!而不是每一次都给你一个人独占,这样下去的话,我们继续跟着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吸收经验值!……” 结盟之后的这一路上,沈雅婷对罗帝星的专权跋扈真是憋足了火。自己好歹也跟他一样是精英弟子,也是碎星派的队长,但是他拿自己当什么?行程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自己偶尔提出一点意见,他一律当没听见。 有一次自己认真的规划出了一条路线,与伏龙谷刚好顺路,沿途就可以一路清剿巨魔。罗帝星一句“我不想去千针路。”就把她噎了回来。 等她捧着地图希望能以理服人时,罗帝星更是直接甩下一句:“少给我啰嗦!”,当时其他低阶弟子都在边上看着她,沈雅婷一瞬间简直尴尬到不行。 除此之外,赶上傍晚露宿,那些扎帐篷、捡柴火的粗活就全落到了他们碎星派头上。沈雅婷不止一次的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像同盟,自己只是一个给他呼来喝去的仆人,而且还是连报酬都没有的仆人! 就在不久前,当他们徘徊在伏龙谷外围时,沈雅婷几次想潜入谷内看看情况,罗帝星一律阻止。沈雅婷当时就有了跟他大吵一架的冲动。好不容易强忍下来,又发生了噬血龙归属破月派一事,罗帝星理所当然的强占了全部经验值,把他们碎星派像傻子一样晾在边上。 当楚天遥刻意向她询问经验值分配时,沈雅婷心里的委屈全被勾了出来。直到现在,这所有的矛盾不断累积,终于是到了爆发的时候! 罗帝星在前方沉默许久,才缓慢的半转过身,冷冷道:“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我么?” 沈雅婷在他的威势之下终于还是气焰一弱,努力用平和的方式解释道:“不是的,只是我觉得,我们既然是一个团队,你就应该学会尊重其他人……” 罗帝星唇角勾起一丝冷嘲:“团队?你配跟我谈团队么?”这一次他是完全转过了身,缓慢的走近了沈雅婷,“现在嫌经验值少了?当初求着我结盟的时候怎么不说?要不是靠了我,你们现在还在黄阶哭着吧。竟然给我抱怨经验值太少,天大的笑话!” “你是什么意思?”沈雅婷在愤怒之下也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你想说我们一直都在沾你的光吗?如果不是靠你庇护,我们碎星派就会一事无成?” “好了,好了,雅婷师姐,少说两句吧,大家都先冷静一点。”阮石夹在当中,真是里外不是人。一边是他的同门师姐,一边是他费了大力才巴结上的朋友,得罪哪一边都不合适。罗帝星脾气上来了不是他劝得住的,现在也就只能尽量从沈雅婷这边入手了。 然而罗帝星全不顾他在当中一力调和的苦心,再开口更是尖酸:“难道不是?你自己数一数,从开始到现在,哪一只巨魔不是我杀的?你出过半分力气么?这些都是我的战利品,我自己就该一份不要,把经验值全都送给你们这些等着天上掉馅饼的狗,才能让你们摇着尾巴感念我这个主人的仁慈么?!” “罗帝星,你这么说话太过分了!”沈雅婷平时就算是脾气再好,也被他这几句气红了眼。“那好啊,就在这里散伙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以为谁非想巴结着你!”气冲冲的从他身侧绕过,朝着另一条路快步离开。 碎星派的其余弟子也连忙紧随在后,唯独阮石看看罗帝星,又看看沈雅婷,满脸都是左右为难。 破月派与碎星派的临时联盟,就此瓦解! 在沈雅婷已经率队跨过一块小土坡时,罗帝星忽然开口道:“等等!” 沈雅婷冷笑一声转过身:“还有什么见教啊,罗师兄?” 阮石一心祈祷罗帝星可以稍微说几句好听的,至少可以先把眼前尴尬的气氛缓解过去,哪知罗帝星一开口就是:“想走可以,那你先把之前的经验值留下。” 沈雅婷怒极反笑:“凭什么啊?”这一点经验值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打小怪攒出来的,哪有半点借过你的光?现在你说留下就留下? 罗帝星横指点出:“就凭你现在对我的冒犯!拿了好处就想走,走之前还要卖弄你那点骨气?有这么便宜的事么?自己把经验值交出来,否则,我就要动手强抢了,你们选择吧。” “罗帝星,刚才那个玄天派的赫连凤没有说错你,你真的就是一个强盗。”沈雅婷缓缓的抽出了一把绯红色长剑,“想要我们的经验值,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拿!” “雅婷师姐……”阮石的劝和之言才说到一半,在他身旁的张家栋和林嘉祥也同时跨前一步,身上爆发出一股雄浑的灵力波动。 “罗帝星,我们今天就跟你拼了!看看谁比谁狠?” 在他们背后的树丛中,几道身影正在飞掠而来,最后化为了一行十人,降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矮山峰上。 玄天派和幻光派刚好赶到,看样子,他们是即将要见证破月派和碎星派的这一场“窝里斗”了! 298.第298章 碎星派VS破月派 “剑影万花筒!”沈雅婷率先出手,灵力在她身前结成了一圈剑形轮盘,初看似乎有千百把长剑。反复转动不说,从内部仍然不断推送出一轮轮新的剑形轮盘,堆积得越来越是繁杂,充满了厚重的立体感。仅是一眼望去,也会令人眼花缭乱,果然无愧于“万花筒”之称。 在这一圈不断旋转的剑影中心,逐渐凝聚出了一把纯白色的剑形虚影。尺寸大约在普通长剑的两三倍,但这道虚影却是同时汇集了万花筒中千百把长剑的威力,一经浮现,灵压便是滚滚迫人。沈雅婷遥遥一指,剑形虚影猛然破空而出,飞速向罗帝星斩下。 罗帝星在那万花筒不断旋转之时,意志便是始终凝于一线,全然未受虚影干扰。此时自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右手幻化出一轮灵力圆盘,正面迎上了剑形虚影。 两股力量初次碰撞,从接触点就扩散开了大片的能量涟漪。但那剑形虚影虽然声势夺人,在灵力圆盘前却无法前进一步。甚至体表的白光也开始闪烁不定,似乎在第一轮的交手中落了下风。 沈雅婷咬了咬牙,双手连连催动灵力,毫无保留的朝剑影中灌注。在她的全力施为下,那本已经衰弱了一重的剑影又重新变得凝实了起来,将灵力圆盘一寸寸的反向逼回。 罗帝星唇角隐现冷笑。要收拾这样的对手,他自然不会一开始就用上全力,不过是想先试试她有几斤几两。这剑形虚影的威力的确还不错,比想象中强上几分,不过凭这种程度就想压制他?也未免太天真了。 更可笑的是现在她竟然还跟自己玩起了灵力对耗,一个小丫头片子撑死了能有多少灵力?眼看着手中的灵力圆盘被渐渐推了回来,一时倒也不急于反击。 另一边,张家栋和林嘉祥已经双双抢出,扑向了破月派的四名低阶弟子。在他们想来,就算是三人围攻罗帝星也未必会有胜算,倒不如趁着他被沈雅婷缠住,自己先挑几个软柿子捏。等经验值到手,只要再考虑如何撤退就可以了。反正碎星派中本来也从不讲究义气为重。 沈雅婷见到自己的攻击当真生效,美眸中猛然露出狂喜之色。罗帝星看在眼中,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猛然催动灵力,无比强大的灵压,犹如汹涌的海水冲破堤坝,立时将剑影重新逼回。 他手中的那一轮灵力圆盘,原本是一面静止不动的盾牌,此时却是化为了千百片灵力扇叶,以极快的速度翻搅起来,一举将剑影囊括在内。 那纯白色剑影处在高速的搅动中,剑锋与扇叶时不时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这过程只持续了片刻,一转眼那剑影的前端已经被片片搅碎,白羽纷飞间,罗帝星猛然再加一股灵力,将剑形虚影彻底震散。 剑影的溃败,对沈雅婷的打击同样不小,这时她就感到一阵自灵魂中反噬而来的震颤,身子都忍不住晃了两晃。 罗帝星并未善罢甘休,顺手撤去灵力轮盘,右臂在身前划出个半圆,掀起一股灵力气浪,左臂则是紧接着以逆时针勾画出了这个半圆的下半部,当两股灵力气浪汇集到一处,便是幻化成了一条形如瀑布般的灵力长河。确切说来,这是一条连经三折的长河,潇洒飘逸,也似是一条从天而降的巨大绸带。 罗帝星操控着灵力气浪,与剑影万花筒正面对峙。此时那阵法剑灵虽毁,剑形犹在,这也足够让他看着不顺眼了。 等到灵力范围已经将对面完全笼罩,罗帝星双手狠狠一推,那灵力长河登时浩浩荡荡的倾压而下,一排排长剑就像被海浪掀翻的小船,劈头盖脸的都朝沈雅婷砸了过去。 在罗帝星与沈雅婷的战斗呈现“一边倒”时,另一边的战斗则是呈现了另一种局面的“一边倒”。 在碎星派两名精英弟子刚刚杀进破月派队伍时,由于站立方位的差异,战局很快就演化成了韩娣月和付莫生双斗林嘉祥,赵青和林凯轩双斗张家栋。 “舞月剑法?一舞水云休!”韩娣月剑走轻盈,华光缭绕间织就出一轮皎洁的圆月,瞬间将林嘉祥笼罩在内。当月光明亮到了极致时,也就掀起了一场剧烈的大爆炸,三人脚底一阵飞沙走石,烟尘蔽目。 “成功了吗?”付莫生以手掩面,艰难的从指缝间观察着外界的形势。 “舞月剑法啊……”爆炸的烟尘之中,竟是隐隐传出了声声冷笑,一个人形轮廓也是越来越清晰,“你们破月派的这套绝学,在你这只小雏儿手里施展出来实在是太弱了!我就算是站在这里让你打,你又能伤得到我分毫么?” 同样是舞月剑法,当初罗帝星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施展出来,惊艳全场,这套剑法也在同时被各门各派所熟知。因此林嘉祥刚刚听到“舞月剑法”四个字,还的确是戒备了一下。 由于这套剑法的特性在于出招极快,一出手便是以一轮巨大的圆月束缚敌人,随后在中心地带引发爆炸,初次面对的修灵者往往很难躲避。林嘉祥一见自己身陷攻击,第一时间就将灵力提到了最高,同时以四面灵光盾加身,就等着将爆炸硬抗过去。 然而当爆炸真的开始的时候,他却是有一种仿佛在闹着玩的感觉。这也实在是太弱了吧?打个准确的比方,就好像是有几十只野兔精正在他的身边上蹿下跳一样。 等他将信将疑的撤去了灵光盾,扑面而来的热浪大概就跟三伏天出门的感受差不多,虽然令人不舒服,但要说具有攻击性,那还是差得太多了。想到自己刚刚的如临大敌,林嘉祥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可能?竟然完全没有用?”韩娣月刚来得及惊呼一声,眼前就是一花,一道黑影直扑而来,一巴掌将她和付莫生双双扇飞了出去,重重的抛落在不远处的田埂地上。林嘉祥狞笑着掏出彩虹罗盘,身形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再次向两人扑来。 “水之领域!”韩娣月挣扎着施展出了领域。林嘉祥刚刚冲到她身前,就像是撞到了一层无形的薄膜,身形很快被笼罩进了一个蔚蓝色水球中。 韩娣月就站在他的对面,微微喘着粗气,艰难的提起两根手指。在他身后,两道水流自动升腾而起,化为了两条长鞭,朝着他的头顶抽下。 张家栋一边。 “土咒?土岩壁!”赵青迅速召唤出一面土墙,同时身形朝后方连续飘退。 “哈哈,小子躲倒是躲得挺快啊!但是你又能躲到哪里去?”张家栋一拳击碎土壁,再一脚将身旁挥剑来攻的林凯轩踢了个筋斗,继续抓向赵青。他和林嘉祥想的都是一样,速战速决,一拿到经验值就赶紧走人! 赵青眼看张家栋已经逼到眼前,急得狠狠一咬牙:“灵遁术!”身形倏忽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张家栋散开神识,将战场范围迅速感应一周,很快就是一声冷笑:“在这里!”指尖朝着右侧某一空处射出一道灵力气劲,就见被击中处的空气一阵蠕动,化为一个人形栽倒在地,正是被他看破了正身的赵青! 张家栋满意一笑,朝着赵青的方向才刚走出两步,忽然又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雷咒劈了个趔趄。林凯轩站在他身后,双手还维持着结印的姿势,看样子,是还想再来一发。 “还真是一群杀不尽的小崽子!那就先从你开始!”张家栋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声,手中再次激贯出一道灵力气劲,正中林凯轩膝盖。趁着他腿弯一软,就势将他揪起,彩虹罗盘也贴了上去,忽然脑袋再次一痛。赵青握着一块砖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 沈雅婷一边。 当罗帝星强行摧毁剑影万花筒后,沈雅婷拈诀一拂,那千百把长剑忽然都化成了片片桃花,围绕着罗帝星身侧交替纷飞,结成了一片花瓣领域。趁他被困在其中,沈雅婷迅速盘膝坐下,运转灵力修复体内的创伤。 罗帝星冷眼打量着漫天飞花,虽然这一次的辨识难度比先前的剑影万花筒还要高,但是障眼法始终是障眼法,只要用灵魂力量稍加锁定,很快就可以找到阵眼的所在。然后,摧毁即可…… “你们碎星派就只会这些低级的障眼法么?”当沈雅婷正在全力调息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冷冷的讥嘲。 罗帝星就站在她的面前,几片破碎的花瓣从指缝间缓缓漏下。 “雕虫小技。” 距此不远的一块空地上,阮石和付清站在那里怔怔的出神。 “阮石师兄,我们该怎么办啊?”好半天付清才弱弱的问了一句。 “你问我我去问谁!”阮石恶狠狠的顶了回去。“可恶,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叶朔,这都要怪你……”他也和楚天遥一样,已经养成了事事都迁怒叶朔的习惯。 另一边,战局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林嘉祥在领域内强提灵力,韩娣月的实力究竟逊他一筹,最终领域被突破,两人在他的疯狂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没几个回合就被打倒在地,彩虹罗盘中的经验值被尽数吸光。 “升到蓝阶初级了!我终于也有蓝阶初级了!”林嘉祥凝视着手中的彩虹罗盘,半条手臂都在因激动而不断颤抖。在一连吸收了两个青阶初级之后,他也终于从那半死不活的绿阶中级,爬上了象征着成功者的蓝阶初级!他第一次感觉,蓝色竟然是那样蓝得迷人…… 同一时间。 林凯轩和赵青的徒劳抵抗,就像是两只蚂蚁正在给狮子抓痒,过不了多久就被双双按倒在地。他们的彩虹罗盘也从青阶初级一路下跌,没一会儿就跌到了橙阶高级。 “滚开!”彩虹罗盘的增减时刻牵动参赛者的心绪,赵青急怒之下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力气,顺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就朝张家栋的眼睛撒过去。趁着他这片刻的分神,两人都是一骨碌爬起来,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分散奔逃。 “我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张家栋揉了揉眼睛站起身,“碎星秘法?混元梭!”一道锥形虚影凭空浮现,先追上了朝西边逃的林凯轩,锥形虚影将他的身子笔直贯穿后,又瞬间加速追上了赵青。张家栋猛一掐诀:“爆!”赵青的身形被隐没在了一片火光之中。 “刚好倒在两个方向,真是麻烦。”张家栋骂了一声,随便挑了个方向先走向林凯轩。在将他的经验值完全吸收后,彩虹罗盘也一路攀升到了青阶高级。 “还差一点啊。再把那只小崽子也吸收掉估计就差不多了。”张家栋转身又走向赵青。 “家栋师兄,我要先撤了。你那边完事以后也赶紧跟上来,否则等罗帝星腾出手就麻烦了!”林嘉祥向张家栋吼了一句,身形已经纵跃而起。 “拖住他!”破月派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林凯轩和赵青同时双手结印:“破月秘法?追星弓!”灵力在半空交融,逐渐幻化出了一把银白色弯弓。 付莫生和韩娣月对视一眼,也是紧随其后:“破月秘法?逐日箭!”灵力化为了一根银白色长箭,稳稳的搭在弓弦之上,箭尖直指张家栋和林嘉祥! “去!”韩娣月轻喝一声,长箭激贯而出。 张家栋和林嘉祥的面色微微一变。两人虽然距离较远,但从方位来说倒是刚好连成一线。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师兄弟义气,但此时甩下另一人自己也逃不掉。 最终张家栋双手掐诀:“灵晶盾!”竖起一面晶绿色盾牌挡在身前,仍是被逐日箭中的威压一路推到了林嘉祥身前。这一次,两人是更加的唇亡齿寒了! 林凯轩和赵青都在拼命的朝逐日箭中灌注着灵力。但这套秘法,本来最适宜的是由七人同使,到时即可脚踏北斗七星方位,将灵技的攻击力发挥到最大化。如今他们只有两人,这一招也自然是大打折扣,否则起码也够张家栋和林嘉祥喝上一壶了。 “把经验值还回来!”韩娣月手持长剑,从侧面绕过灵晶盾,杀向张家栋和林嘉祥。 “噬骨手!”剑尖刺到张家栋身前时,林嘉祥的左手忽然化为白骨,牢牢的捏住了韩娣月的剑身。随后,右手中闪电般的凝聚起一个灵力光球,朝着韩娣月小腹推了出去。 当韩娣月再次拖着一路烟尘栽出数米后,张家栋也已经以灵晶盾彻底抵消了逐日箭的冲力,形势再一次颠倒了过来。 “罗帝星,看来你那群师弟妹都快不行了啊。”沈雅婷远远的看着,讥嘲的冷笑一声。 罗帝星面色不变:“那又如何?” 沈雅婷苍白的一笑,强撑起虚弱的身体:“也许,你很快也要去步他们的后尘了……”她的双手也重新扣在了胸前:“雷咒?黄泉雷罚!” 罗帝星略一皱眉。定天山脉能将雷咒施展到第三种形态的人不多,如果沈雅婷也能做到,那的确可以让他稍稍吃惊一下。然而只是这么片刻的疏忽,沈雅婷的身形忽然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再转身时,就见她已经在以极限速度朝赵青逼近。 “……竟然是声东击西?可笑啊。”罗帝星的速度远比沈雅婷更快,当她刚刚控制住赵青,还没等掏出彩虹罗盘时,罗帝星已经闪电般的出现在她身后,五指牢牢的扣上了她的额头,刚好是将她的半个脑袋都笼罩在内。 对罗帝星来说,破月派其他人的经验值无所谓。但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敌人在战到一半的时候偷溜。 沈雅婷处在他的控制之下,虽然全身都骇得僵直,口头上却还要强撑硬气:“你……你不敢杀我的。这是在比赛,如果在比赛当中杀人,你也会被取消资格的!” 罗帝星冷冷一笑:“我当然知道。但只要我现在灵力稍稍一震,你虽然不会死,多半也会变成白痴,比赛规则里,可没规定过不能把人打残啊?你不相信的话,咱们就来试试。” 沈雅婷咬了咬牙,想到罗帝星往日在擂台上的毒辣手段,也只能承认他这绝不仅是一句威胁而已。慢慢的放开了赵青,在他也渐渐放松对自己控制的时候,忽然疾转过身,双掌劈出。 罗帝星竟似早有准备,在她攻击时也以双掌回击。蛮横的灵力瞬间将沈雅婷击垮,踉踉跄跄的后跌了几步,罗帝星欺身迎上,一手掐上了她的脖子,一掐再掐,算是对她之前的冒犯做出了充足的教训。等到沈雅婷已经半死不活了,才将她随意朝身旁一甩,手中迅速结印:“十方光牢!” 沈雅婷被掐得瞬间几欲窒息,眼前黑星直冒,还来不及稍稍揉一下脖子,周身就被套上了一层以光柱结成的枷锁。那些条条框框的光柱,就像是收缩在人身上的一个小型监牢,困在其中,半点都动弹不得。 罗帝星刚刚禁锢了沈雅婷,下一刻已是化掌为锥,深深插入了脚下的地面:“开山裂石!” 在正要逃走的张家栋和林嘉祥脚底同时冲出了一道灵力气浪,这两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齐齐被掀翻倒地。 这一场破月派与碎星派的争斗,最终以罗帝星大获全胜而告终。当他逐一经过那三个手下败将身边收取经验值后,彩虹罗盘的蓝色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郁。 沈雅婷也还罢了,只有绿阶高级,对他蓝阶所需的经验值而言,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但是张家栋和林嘉祥却是分别吸收了破月派三名弟子的经验值(赵青最终幸运的留在了橙阶高级),那也相当于是噬血龙的一半经验值啊! 因此在他接连吸收了一个蓝阶初级,一个青阶高级,再加上付清的一个塞牙缝的绿阶初级之后,他的彩虹罗盘终于突破蓝阶,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紫色。 “终于升到紫阶了!!”罗帝星这一刻的心情简直比他刚刚突破聚气六段的时候还激动。只剩最后一个了,虽然只有绿阶中级,但是再多一点也是好啊!多一点他也可以彻底稳固紫阶初级了! 然而,当两只彩虹罗盘正要接触之时,对面却忽然猛地一缩。这也令罗帝星一怔,现在竟然还有人敢反抗他?! 当他刚一抬起头,就接触到了阮石充斥着哀求和恐惧的眼神。那只彩虹罗盘正被他紧紧捏在手里,攥得指骨都有些泛青了。 这样的眼神令罗帝星有些发愣。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阵漫长的僵持,两只彩虹罗盘也始终保持着那不长不短的距离。 299.第299章 赛场中的第二夜 广阔的平原上,寂静得只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终于,罗帝星默默的收起了彩虹罗盘,留下一句:“我很遗憾。接下来,你好自为之。”说完就带领着队伍,扬长而去。 此时每个破月派弟子的心声都是:“罗师兄你怎么就自己全吸收了?也给我们留一点啊……”但是谁也不敢真正把这句话说出口。最后只能顶着一双双哀怨的眼睛,亦步亦趋的跟在罗帝星身后。 赛场外的评委席上。 “师清一,你破月派的弟子太过分了!”碎星派掌门拍案而起。 看到弟子们此番的惨重损失,就像在他身上拿刀放血一样的痛苦。如今赛程已经过了一半,噬血龙又已经被打败,接下来就算是奋起直追,又能追回来多少?他们碎星派此番是败局已定,而这一切都是罗帝星造成的! 师清一好整以暇的端坐在评委席上,淡淡道:“规则本就如此。不同门派的参赛队员可以相互战斗,夺取经验值,这都是被允许的。如果你碎星派的弟子有足够实力,你们也可以来打劫我破月派啊。” 表面上说着这些官方的场面话,然而在她脸上,依旧满溢着呼之欲出的笑意。显然罗帝星在赛场上的大出风头,也是让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破月派掌门,真正的在同僚之间大长了一回脸。 碎星派掌门几次话到口边又噎了回去,最后也只能狠狠一甩袍袖,憋着气重新坐了回去。师清一的话算是说到了他的软肋上,在他们碎星派,的确是连一个够格跟罗帝星抗衡的都找不出来,再争执下去,也只会是自取其辱。 赛场中,玄天派和幻光派远远的站在山峰上,目睹碎星和破月落到这样的结局,渐渐都是露出了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看来,噬血龙被抢还是有些好处的啊。” “罗帝星,实力真的很强!”楚天遥凝视着下方空旷的平原,仿佛仍能感受到方才一场大战的痕迹,“看上去比他当年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时候还要强得多了!不过这样也好,越是强大的对手,才越有打倒的价值——”垂在身侧的双拳狠狠握紧,胸中澎湃的热血烧得愈发旺盛。 司徒煜城收回了视线,转向众人道:“如今噬血龙的经验一来一去,都落到了罗帝星手里。我建议,我们就放弃这些经验值吧。 如果真要跟他对上,我们的胜算是很低的,万一一个弄不好,把手上现有的经验值也赔进去了,到时候再想追回来就难了!所以,还是保险起见,继续去挑选巨魔下手吧。” “我同意。”姜碧莹很快的附和道。刚才碎星派的那两个,也同样是精英弟子啊!竟然连他的一招都接不下。如果是自己上场,一定会败得更快。 众人各无异议。很快的选定了下一处狩猎地点后,便都是足不点地的朝着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当其他门派纷纷离开后,碎星派这群大蚀血本的弟子对阮石都是好一通埋怨,大都是关于他当初为何非要死赖着巴结罗帝星,现在把大家害成了这样。 阮石始终沉默不语,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另外经此一役,碎星全员的彩虹罗盘都跌回了红阶初级,独他一人还停留在绿阶中级,这也是一条导火线。如果不是同队之间不能相互吸收,这些如狼似虎的队友估计早就把他吸得一点不剩了。 大约是看他的“认错态度”还算良好,何况事已至此,再骂他一百句也不顶用,众人的怨气倒也渐渐缓和了几分。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尽快把级别再升上去。 但是他们现在这点经验值,基本上是“一碰就死”,毕竟他们不是墨凉城,没有那种“巨魔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实力,为了保险起见,在正式狩猎巨魔之前,还得再去杀几窝小怪垫垫底。 当沈雅婷和张家栋正在对照着地图决定路线之时,林嘉祥忽然阴阳怪气的说了句:“阮石师弟,依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一直沉默以对的阮石被问得一怔,茫然的抬起头:“为什么问我?雅婷师姐才是队长啊,接下来去哪里,自然也应该由她决定才是。” 林嘉祥怪笑两声:“哪的话呢。阮石师弟主意多大啊!一般人还真比不过你。雅婷师妹,照我说你这个队长也趁早让给他,指不定将来,咱们还都得靠阮石师弟赏口饭吃呢!” “嘉祥师兄,这么说话多没意思啊!”付清忍不住为阮石辩解,“就算我们一开始没有跟破月派结盟,真等在赛场上撞着了,他们还是有可能来对我们下手的,这也不能全怪阮石师兄。事情闹成这样,阮石师兄也不想的,他现在已经很难过了,你就不要再这么含沙射影了。” “就是啊,嘉祥。”一向看不惯阮石的张家栋也难得的开了口,“这次罗帝星会唯独对阮石师弟手下留情,那也是因为他们早有交情,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稍微教训他几句就得了,什么让雅婷师妹把队长让给他,这种话也说得太过了。” 他一方面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另一方面,阮石说到底也是罗帝星的朋友,他还不想把这位师弟得罪得太狠了。 “呵呵,我可不止是说他这个……”林嘉祥的笑容更加诡异。目光渐渐从阮石的脸上挪了下来,牢牢的看定了他手指上的戒指。虽然只是一个劲儿的怪笑不语,但他眼中的含义分明是在说:“阮石师弟,你懂我的意思。” 读懂他眼神的瞬间,阮石只感到全身一凉,一颗心空荡荡的旋转着直向下坠。林嘉祥的目光太过胶着,阮石生怕其他人也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只能匆忙将戴着戒指的手藏到了身后。这样欲盖弥彰的动作落在林嘉祥眼中,也是让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扩大了。 在阮石心中的戒备已经提到最高时,林嘉祥忽然又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是我口不择言了。阮石师弟,师兄给你道歉了啊!”这场小风波也就到此平息,众人既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自然是谁也没有多想,又继续研究起了下一步的狩猎路线。 但是,阮石却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跟破月派闹翻的事他已经没心思再想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林嘉祥刚刚那个诡异的笑容,以及,他意有所指的几句暗示。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在破月派和碎星派的同盟瓦解后,流影派和潜夜派的同盟也很快宣布了散伙。起因是当流影派千辛万苦的找到潜夜派后,看到他们正在与焚天派同路而行,认定他们已经背叛了自己。反正噬血龙已经捞不到了,临时同盟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还不如各走各的。 在笑呵呵的围观了一场联盟内斗之后,焚天派的弟子又笑呵呵的瓜分了潜夜派的经验值,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竞技赛进行到了现在,以彩虹罗盘的等级计算,各大门派的综合成绩原本是焚天派、破月派、碎星派包揽前三。但在各个联盟连经内斗之后,经验值也是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洗牌。 碎星派是不用提,直接掉到了倒数第三,靠着阮石绿阶中级的经验值,他们总算才没有跟潜夜流影跌成一线。 至于破月派,虽然罗帝星的个人成绩达到了傲人的紫阶初级,但门派中除了赵青,其他弟子都已经倒退回了红阶初级,综合评分自然是被拉低了一大截。 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保持着联盟和睦的玄天派和幻光派自然是大占优势。虽然之前对付噬血龙也损失了不少的经验值,但总比像其他人那样直接被打回开场状态要好得多了。经过了一个下午的辛勤耕耘,他们的成绩一举超过破月派,占据了第二和第三名。 除了焚天派始终独占鳌头外,领先集团毕竟是挤进了两个玄天阵营的门派。看着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铁青的脸色,了尘道长和天绝道长笑得更开心了。 傍晚。 结束了一天的狩猎,玄天派和幻光派也开始做起了露宿的准备。几个主力队员则开始探讨起了第三天的安排。 “现在我们的成绩排在第二,仅次于焚天派,”说话的是司徒煜城,“越到了这个时候,就越需要小心谨慎!现在各个参赛队员之间几乎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第三天,是彼此狩猎的一天。但是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 叶朔给面前的火堆添了几根树枝,熊熊火光中,也映照出了司徒煜城一张沉稳的脸。 “我们大都已经达到了青阶初级,而流影,潜夜,碎星这三派相当于是重新开始了,就算他们在明天之前达到黄阶,这种程度的经验值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至于破月派,罗帝星是紫阶初级,虽然这是很大的一笔经验值,但是,我始终不赞成跟他正面冲突。 焚天派呢?那就更不合适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真的拼到了那种程度,其他正在为经验值疯狂的门派也一定会趁火打劫。到时候,我们这两天的辛苦就都打水漂了。所以我个人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想着如何升级,而是如何保住目前现有的经验值。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跟其他门派发生冲突,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去狩猎巨魔。如果情况不发生变化的话,竞技赛的最终成绩大约也就是要照这个顺位排下来了。焚天派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要我们不去主动招惹他,他们应该也不会来招惹我们的。” 叶朔和姜碧莹听着都点了点头。他们也不喜欢跟其他门派争夺经验值,要打架,尽可以在稍后的擂台大赛上打个痛快,现在还是先以求稳为主。 “那也未必吧。”楚天遥偏要提出相反的意见,“我不犯人,谁能保人不犯我?再说焚天派是那么爱好和平的门派么?反正有墨凉城在,他们怕过谁?” 提到这位定天山脉的第一天才,众人都是陷入了一阵沉默。这当中也许只有叶朔真正见识过墨凉城出手,根据他的判断,对方也的确有一个人打劫他们全体的实力。 不过,虽然已经约定了不会在比赛中放水,叶朔还是觉得据他所知的墨凉城,并不是一个那么好斗的人。焚天派,应该是不会来打劫的。 只是这当中有许多复杂的东西,都不是他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现在盲目插嘴,只会让楚天遥再次嫌弃他的“头脑简单”。他也算是学乖了,有很多问题,就交给事实去证明吧。 “到时候再说好了。如果焚天派实在要找麻烦,那我们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为防落后门派狗急跳墙,今夜我们还是加强戒备。”最终司徒煜城做了结语。 当晚众人各自用过干粮,又在原地默默打坐调息了一会儿,却并没有立刻就寝。因为在他们当中,又有另一件事掀起了争议。 “天遥,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突破吗?”司徒煜城忧心忡忡。 “是啊,现在我们是第二名,同时也成了那些落后门派的眼中钉,有些人说不定等不到明天,在今天夜里就会过来找麻烦的!到时候一定又是一场苦战,我们还得分心照应你,这只怕是不合适吧。你能不能……暂时先忍一忍?”姜碧莹也是满脸愁容。 楚天遥面色不愉:“亏你们也同样是修灵者。突破的契机千载难逢,这是我说忍就忍的么?”咬牙切齿的说完了这一句,他就独自走到了一棵大树下盘膝静坐,很快就进入了修炼状态,再不去理会众人了。 “……我知道了,楚师兄,你专心突破吧。这里我们守着就行了。”当司徒煜城和姜碧莹仍想尝试劝说时,叶朔忽然主动开了口。却没有注意到楚天遥一听到他这句话,眉毛顿时就是剧烈的颤了一下。 “叶朔!那以后我突破的时候,你也会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吗?”赫连凤的眼中忽然冒起了桃心。 “啊?这个……哈,再说……再说……”叶朔尴尬的摸了摸头掩盖过去。 既然叶朔都这么说了,幻光派的众人也不再反对。于是这轮班守夜的第一班,也就暂时交给了玄天派。 月亮逐渐升到了中天,这也是夜最深的时候。 寂静的夜晚,忽然被几声刷刷的破空声打破。 “唉,果然是有人来找麻烦了啊。”叶朔伸了个懒腰,看着在面前列作一排的碎星派五人,也是第一时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300.第300章 暗夜激战 荒凉的山坡上,两方人马彼此对峙。 “呵,今晚的月色真是不错。”当战斗已是一触即发之时,一旁忽然响起了另一道清朗的声音。司徒煜城不知何时已经醒转,此时缓步行到了队列之前,微笑着迎上了虎视眈眈的碎星派队伍。 “当此良辰美景,咱们又何必在此时打打杀杀,辜负了这大自然的恩赐?几位如有兴致,也不妨坐下来把酒言欢,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这也是他之前和姜碧莹商议下的决定。毕竟楚天遥正值突破的紧要关头,不宜受到打扰,能不动手尽量还是不动手为妙。虽然敌人未必就会老老实实买他们的账,但只要能稍微争取到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为着他这份“不按牌理出牌”,碎星派众人也的确是给弄蒙了半晌。随后沈雅婷面上也挂起了温婉的笑容,做代表发言道:“司徒师兄所言甚是。我们原也无意与贵派为敌,只想相请众位暂借经验值一用。 噬血龙一战,严格说起来我们也和贵派一样,都是受害者,那么大家就更应同舟共济的为是。” 沈雅婷的这一番话,虽然论起措词和气度,要比司徒煜城还更胜一筹,但她既已摆明了索要经验值,这段话即使是再礼貌百倍,也是难使双方善了的了。 齐玎莎护着楚天遥心切,首先冲了出来:“受害者什么?又同舟共济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想笑呢?既然抢了你们经验值的是破月派,冤有头债有主,要经验值,你们找破月派要去啊!” 沈雅婷听她提起日间一战,脸色登时一沉:“你们知道我们与破月派分裂一事……看来阮石师弟说的没错,当时你们果然一直就躲在边上看热闹来着!” “哦,是阮石说的?”叶朔的目光掠过沈雅婷,缓缓的落在了阮石脸上。真想不到,他这次突破到了聚气级,灵魂力量竟然也同时变得那么强大。 当时他们观战的位置,和正面战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并且也已经完全收敛了灵魂气息。就连沈雅婷身为精英弟子,都没有感应到他们的存在,而阮石竟然做到了? 毕竟叶朔并不知道阮石那个“同时监测全场”的能力,他的第一反应也只会归结于灵魂力量的强大了。 反倒是阮石的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起来,没等众人继续深究这个话题,就连忙抢上前打岔道:“别管是谁说的了!叶朔,我师姐现在好言好语的和你们商量着,识相的就自己把经验值交出来。否则的话,大家就只能用武力决个高下了。 到时候刀剑无眼事小,就只是,修灵者突破的契机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啊……”一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了楚天遥的方向。 叶朔双拳收紧,一层浓郁的灵力波动登时将他从头武装到脚:“要战就战!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干扰到楚师兄突破的!” 司徒煜城也转过头打量了楚天遥一眼,虽然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但是,他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看来这一战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想到这里,果断的一挥手给他身前架起了一层防护结界,一面迅速的进行着调兵遣将:“玎莎师妹,你和那位百草堂的师妹去照顾天遥。鹏涛,你也去帮忙。这一战,我们接了!叶师弟,待会儿尽量速战速决。” 赫连凤也挺身上前:“还有我!反正碎星派本来也不是多么难缠的对手!” 林嘉祥冷笑两声,迈着步子走到了叶朔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调侃道:“阮石师弟,这个就是你提过的叶朔吧?这小子就交给我了,我倒想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又是阮石……叶朔的目光倏然凌厉了几分,看来他还真是把他们之间的恩怨逢人就说啊? 不过这也无所谓,来再多人为他出头都一样,如果他就始终只敢躲在别人背后的话,那么他就永远不可能有所长进。在自己面前,他也会一直都是一个手下败将。对手下败将,叶朔并不想花太多心思。 等他正过视线,刚好来得及听到林嘉祥怪笑一声,朝他飞扑而至。半空中五指连弹,射出一道道暗紫色光束,朝着叶朔爆轰而去:“魔影三叠浪!” 叶朔手臂上瞬间缭绕起了一层雷元素,对付这种绵密型的气浪攻击,自然还是至强至刚的雷元素最有杀伤力。 接连三击,准确的削断了三重灵力气浪,当他正准备转守为攻时,那被他击碎的暗紫色粒子忽然在原地自动聚集,再次化为了一道一模一样的灵力气浪,对着他凶猛的抽了过来。 “哈哈哈,其实这一招原本的名字是叫做‘魔影四叠浪’。我故意谎报了名字,果然就有很多大意的蠢材都栽在了我这一招之下!”林嘉祥看到叶朔由于躲避不及,当胸挨了一鞭的狼狈相,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叶朔在那层紫色气浪散去后,却是若无其事的抬起了头,冲着他也咧嘴一笑:“但是啊,不痛不痒。” “……”林嘉祥笑容一僵,“你这小子果然是很讨人厌!”双手中再次蕴起灵力,扑上前和叶朔展开了近战。 “叶朔,我也来帮你!”赫连凤袖口中射出条条绸带,如同划破长空的道道霓虹。只是这些绸带还不等击中林嘉祥,半空中就被人一把扯住,朝着另一个方向狠狠一拽,赫连凤大惊回头,直接就跟阮石打了个照面。 “你的对手是我!”阮石脸上是一种得见猎物的欣喜,似乎这比经验值本身更能令他兴奋。就着绸带再次一扯,赫连凤身不由己的跌了过来,刚好被他搂进了怀里。 “赫连妹妹,你的进步真的很快。”阮石语气暧昧,嘴巴也凑到了赫连凤耳边,“我知道一种双修之术,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试一下的话,我担保你还会有更大的进步。你觉得……怎么样啊?” 对于赫连凤,当初那个在拥封城被自己利用的凡人少女,阮石充其量只当做是一颗棋子。即使是她后来为救叶朔,假意向自己表达倾慕之情;甚至是那一晚将她按倒在床上的时候,阮石心中都始终是毫无波澜的。 直到在候场公布参赛名单之时,他看到曾经那个如蝼蚁一般的少女,竟然已经成长到了够格参加这样的比赛,那时他的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他自己这几个月也是特训过来的,很清楚要在短期内有质的突破是何等困难,虽然她现在还只有集气级,但是之前她毕竟是一点底子都没有啊!这也足能证明她的修炼天资是何等出众。 只要再给她时间的话,她一定还可以继续成长,而她的成长同样也可以促进自己的实力,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双修伴侣! 至于那双修之法,是他前几个月在黑市上了解到的。“以女体为媒介,以特殊功法为契机,引天地灵气入女体,转换为施法者需要的属性灵力,输送给施法者”,称为“炉鼎”。 尤其是寻找境界高于自己者,或是天资出众者,或是体质特殊者,对修炼都可达事半功倍之效。洛沉星临走前也曾有意暗示他,可以在碎星派之内挖掘一名炉鼎。 阮石记在了心上,只是碎星派的女弟子要不就是歪瓜裂枣,稍微有几分姿色的,实力又太差。并且作为炉鼎的女修,在双修过程中对于经脉,紫府都会造成一定的损伤,所以偶尔几个符合要求的,他也猜得到对方多半是不肯。 其实那个潜夜派的女弟子唐宁欣,只要他开口,她是一定会欢天喜地的扑过来的,但她美貌和实力都没有,阮石根本就看不上。 要说最合适的一个,应该是同门师姐沈雅婷。不过人家心高气傲,多少优秀的修灵者大献殷勤,她都是不屑一顾的,怎么可能来当自己的炉鼎? 在门派大赛上看到赫连凤的时候,阮石顿时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这简直就是为他定做的炉鼎!玄天派入场式上,他盯着赫连凤优美动人的身姿看出了神,竟然连叶朔都暂时忽略过去了。 等到比赛开始之后,虽然他可以同时监测全场,但或许是出于私心,占据光幕最多的还是赫连凤。 噬血龙被打败,破月派强取经验值的时候,阮石随口对赫连凤调笑了几句,也正是那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对她开始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既然是第一个让自己有了几分动心的女孩子,他就更不希望看她站在仇人身边了。因此每次看到赫连凤粘腻在叶朔身边的画面,都能看得他妒火中烧。这一次夜袭玄天派,他毫不犹豫的再次找上了赫连凤! “无耻之徒,滚开!”赫连凤回身对他劈出一掌,阮石玩笑般的轻轻一仰头,感到这一掌在头顶带起一阵香风,忍不住更是加深了笑意。 赫连凤连连催动攻击,阮石始终是神色自如的进行着小范围的避让。但是他也缠得赫连凤脱身不得,每次一逮着机会,更是会时不时的占一点便宜。 就这般假战斗真调情的持续了好一阵子,阮石忽然朝着赫连凤身前一把抓去,手臂再缩回的时候,掌心中已经多了一枚蝴蝶形的胸针。 “赫连妹妹,这定情信物我就收下了啊——” 另一边,姜碧莹姐妹正在双斗沈雅婷。由于是以二敌一,沈雅婷一时也只是稍占优势。激战中注意到了这一处的变故,同样是女子的她顿时也感到一阵羞愤难当,喝道:“阮石,你这样太难看了!快把胸针还给她!” 阮石正眼还看着赫连凤,余光略微一扫,将沈雅婷也囊括其中,瞬间的奇思妙想令他忍不住淡淡一笑,道:“我偏偏不还。”心念一动,已经将蝴蝶胸针收进了储物戒指。 “你这个混蛋!你去死!”赫连凤脸都气红了,抽出长剑向他刺了过去。 沈雅婷由于这片刻的分心,被姜碧莹姐妹逮到机会,顿时加紧了攻势。沈雅婷一转由上风变成了被压着打,只能先努力集中精神,见招拆招。但姜碧莹姐妹难得抢到了先手,自是不会让她再轻易扳回来,攻得更是迅疾。 司徒煜城和张家栋的战斗则要中规中矩的多,司徒煜城手持泰山重剑,张家栋手中则是两个金黄色的圆环。这圆环初看不似兵器,但当真在实战中运用起来,却也是变化多端。一方面可以单纯用作防御,同时也可以交相摩擦,以噪声攻击。更神奇的是就连灵技,也能在这圆环的摩擦中被释放出来。 司徒煜城最初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一点,还吃过一次暗亏,总算是用泰山重剑及时挡住。不过等他慢慢的找到了战斗状态,也是将自己精英弟子的实力完全发挥了出来,稳稳的压制住了张家栋。 至于严宇驰和付清的战场,这两人实力相当,又都是门派中的普通弟子。那真的是单调到了你放一个技能,我放一个技能,而且还大都是最基础的五灵咒语。 而这里林嘉祥却是使出了难缠的招数,手中竟是幻化而出一张大网,如蛛丝一般的网面一旦被沾到,就会怎么也摆脱不开。仿佛是知道自己与叶朔的实力差距,林嘉祥并不急于攻击,仅仅只是将那天罗地网铺设而开,小心翼翼的躲在网后。 叶朔却没有太多心思和林嘉祥进行太多的纠缠,那边赫连凤似乎陷于下风,他正要去帮忙,然而那“孤星妖火网”密不透风,叶朔一时性急,只见刹那间,整个“孤星妖火网”忽然结起霜冻,整个化为白雪,再度向上增加压力,顿时“孤星妖火网”化为了碎裂一地的冰霜。 见状,林嘉祥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但似乎惊讶之处并非在于叶朔破了他的“孤星妖火网”,而在于…… “我的孤星妖火网啊!!这是我完成了上百件高难度任务师父才答应给我的!!天哪!!呜嗷呜嗷!”林嘉祥的身体在片刻僵硬之后,忽然便展现出了远超于他平日实力的速度,脚底生风,“咻——”的一声,叶朔只感背后凉风一阵,林嘉祥已是端端正正站在了他的身前,“我的孤星妖火网啊!我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的走了的!” 林嘉祥话音刚落,竟是手中又拿出一张网来,此网似乎是由蚕丝所制,能伸能缩,再一次的如同抛渔网一般朝着叶朔抛来。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叶朔见到眼前又是一张大网,直翻白眼。 301.第301章 惊变! 阮石和赫连凤一边。 阮石似乎已经不满于单调的躲避,手中结出几个印诀:“碎星秘法·混元梭!” 赫连凤看到过碎星派和破月派的战斗,知道这混元梭可以由施术者任意操控,还可以转弯,因此几乎是立刻就纵身跃起,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手中一连数发灵力光球投向了紧追而至的混元梭。 阮石悠闲的站在原地,手掌如灵蛇般缓缓摆动,那混元梭也是在一连串的灵力光球中灵巧穿梭,准确的突破重重封锁线,逼到了赫连凤面前。 当赫连凤秀眉紧锁,提一口气准备再次后跃时,那混元梭忽然朝上一拐,贴着她的脸一飞冲天,灵力气浪掀得她一头秀发飞扬而起,却是并未对她的脸造成任何擦伤。赫连凤为这突来的变故一个恍惚,皱眉看向阮石,想看透他到底玩什么花样。 “赫连妹妹,我怎么忍心真的伤到你呢?”阮石此时还是维持着右臂高举的姿势,那正是操控混元梭飞天时的动作。下一刻,他就渐渐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最多是……”手臂猛然一折,做出了个“招回”的动作,“让你陪我玩玩啊!” 赫连凤猛听脑后风声作响,但是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已经消失的混元梭忽然从她背后出现,重重的撞上了她的背部。强大的冲力将她朝前方掀了出去,阮石就等着她朝自己扑过来,立刻张开双臂搂住了她。 “你滚……”赫连凤愤怒的咒骂才吐出了两个字,阮石忽然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按倒在地,反手掏出了彩虹罗盘,与她的那一只紧密相贴。 阮石的经验值,经过昨天一下午的狩猎,才堪堪达到了绿阶高级。毕竟碎星派的实力的确有限,跟巨魔拼起来往往会出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况,每一次战斗得到的经验值,也不过是把他们在战斗中损失的补回来,再稍微增加了一丁点。 而且阮石在队伍中也还是受到了不少排挤,再加上他自己是绿阶中级,也确实不好意思再跟一帮红阶初级的队友抢经验值。最后瓜分到的只剩下一点零头。升级速度简直是慢得令人发指! 不过现在有了赫连凤青阶中级的经验值,他的彩虹罗盘顿时就像吃了大补药一样,很快就从绿阶高级突破到了青阶初级。根据他的计算,只要把对方的经验值完全吸收,他这次起码可以达到青阶高级! 赫连凤的彩虹罗盘已经掉到了绿阶中级,她在不甘之下也是拼命挣扎,但阮石此时用身体紧紧的压住了她,两人在力气上还是差距不小,她一时也只能看着彩虹罗盘中的经验值飞速倒流。 司徒煜城一边。 司徒煜城打得张家栋越来越没有还手之力,有时用一只圆环艰难挡住了泰山重剑,下一刻剑锋却会从另一只圆环的空隙中穿透过来,逼得他更加的手忙脚乱。最终低吼一声,疯狂的连续攻击,总算暂时将司徒煜城逼退,身子倒纵而起,远远的落到了不远处的一棵矮树上。手中圆环猛一摩擦:“撕天一爪!” 圆环的交界处,浮现出了一只苍白色的爪形虚影,五根手爪凌厉如刀,对着司徒煜城抓了下去。 沈雅婷的长剑舞出了一团缤纷光影,这是灵力凝聚极强的体现,在空气中自带爆炸效果,将游离的五灵元素都炸出了颜色。姜碧莹和姜玉莹奋力抵挡,但其中的差距就像用一柄长剑去挡一颗炮弹,最终是双双被震得虎口爆裂,朝后方跌退了几步。 沈雅婷一招得手,顺势在身侧一招,片片花瓣组合成了数条琴弦。素手轻拨之下,一圈圈无形音波也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焚魂仙音!” 无形音波在空气中无声无色,只能看到轻微的能量涟漪,然而一等钻入姜碧莹姐妹耳中,却像是将一只高速运转的锥子刺了进去,在两人脑膜内疯狂炸响。两姐妹都是痛苦的捂住了头,连剑也拿不稳了。 而另一边,孤星妖火网,血光直绸网,现在统统变成了破破烂烂的渔网,就像是用烂了的垃圾,被随意的扔在一旁。林嘉祥心痛的都已经没感觉了,心里想着破罐破摔,竟是整个人朝叶朔飞了过去。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一脚。 林嘉祥的身形狼狈的倒飞出三尺开外,落地时脚跟也在地面上擦出了两道深长沟壑。望着紧追而来的叶朔,林嘉祥怒不可遏,一掌狠狠拍击在地面:“大爆震!” 整块地面剧烈的摇动了起来,同时囊括了整片战场。叶朔俯冲而来的攻势也被逼得暂时一缓,连提灵力稳住身形。 这本是林嘉祥用来为自己争取时间的灵技,却因为它特殊的群体攻击效果,直接影响到了整片战场的局势。 阮石一边。 赫连凤的彩虹罗盘已经掉到了黄阶初级,阮石也已经顺利的达到了青阶中级,正在朝着青阶高级不断攀升。 当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的时候,赫连凤仿佛看到了天赐良机,猛的提一次灵力将他推开,接着自己也是连番朝后方纵跃,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手中印诀翻飞:“连天火网!”一张白色灵力大网在半空结成,网线上还缭绕着道道火焰,赫连凤操控火网对准了阮石:“去!”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阮石瞪着林嘉祥的身影,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句。随即抬起手掌,正面迎向了瞬间逼近的连天火网。他手上的戒指中,也正在源源不绝的涌出一道道精纯能量,填充着他的灵力防线。要挡住赫连凤的攻击,对他来说还是很轻松。 “赫连妹妹,难道你想用这张网来网住我的心么?用不着这么麻烦,我的人和我的心,早就已经是你的了——”轻松的他依然有闲情调笑。 司徒煜城一边。 司徒煜城抵御那一只白色手爪,原本还很有些吃力,剑锋正在被寸寸压下。直到地面忽然晃动起来,司徒煜城的临战应变能力也非常不错,很快就适应了地面有节奏的晃动。后仰时蓄势,再借着一次前倾的冲力,猛地发一股劲,将白色手爪挡了回去。随之身形再度一跃而起,半空中将白色手爪劈为两半。脚掌在空中一点,顺势冲上了树梢。 地面的晃动,连带着那棵矮树也在剧烈晃动,张家栋本来就已经开始立足不稳了。这次看到司徒煜城杀到身前,慌得连忙想跳树。 但他虽然不恐高,看着不断晃动的地面却会感到头晕,只是这么一耽搁,已经被司徒煜城赶上,一剑将他从树梢劈到了地上,砸出一个八尺深坑。 沈雅婷一边。 原本沈雅婷以花瓣为琴弦,以乐音为杀器,正弹奏得不亦乐乎,但地面突如其来的晃动,却是直接将她半空中凝聚的花瓣震散了。琴弦一失,弹奏自然无法继续,姜碧莹姐妹也终于从魔音穿脑的酷刑中解脱。两人都是很快就重整旗鼓,再次杀向了沈雅婷。 而至于严宇驰和付清一边。情况则是比较戏剧性了。地面一晃动起来,两人同时站立不稳,东倒西歪。却是严宇驰见机得快,借着前冲之势,索性直接朝付清的方向摔了过去。这一下当场将付清扑倒,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严宇驰已经掏出彩虹罗盘,气势汹汹的扣了下来。 “……”林嘉祥也注意到了由自己引发的这一串连锁反应,怒得双目都在喷火,手中迅速结印,朝天一托:“裂魔剪!” 在他的灵力操纵下,空中渐渐浮现出了一把由灵力构建出的巨大剪刀。通体漆黑,双刃每一次撞击,都能搅动开一层层惊人煞气。林嘉祥微微狞笑,操纵着巨大的剪刀向叶朔剪了过去。 叶朔也不敢给这剪刀直接撞上,脚踏两团灵力风旋,在剪刀开合的缝隙间左躲右闪。 “唉,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啊?”齐玎莎看着眼前胶着的战局,忧心忡忡,“我真的很担心天遥,这段时间他因为没能赶在开赛前突破到聚气六段,一直都是心情很不好,我知道他的压力很大。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的机会,只希望一切顺利才好。” “玎莎师妹,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俞若珩轻轻握住了她一只手,“我看现在大家都是占着优势的,应该很快就可以取胜了。凡事往好处想,虽然他们是过来找麻烦的,但是技不如人,等于是白送来了一大笔经验值……”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感应到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一齐转头。就见楚天遥周身已经被一层暗蓝色的灵压所笼罩,犹如一层蓝色的火焰,灵压一寸寸的洗涤过他的身子,不时爆溅开几丛碎小电花。 而在蓝色灵压越来越浓郁的时候,也有着一道灵力波动正在变得越来越凝实。那是一种即将突破瓶颈,鱼跃龙门般的强大和畅快感。 “终于开始突破了吗?”齐玎莎面露喜色,在她眼中还有着一种沉淀了很久的欣慰,“太好了!这样应该就很快了!只要能顺利突破到聚气六段,天遥以后就不会再每天板着脸了!” 这一边是渐入佳境,而另一边的战场上,局势却是变得有些混乱。 “我剪!我剪!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林嘉祥张狂大笑,看到叶朔在他的剪刀下只能狼狈逃窜的样子,他终于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毕竟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几乎一直都在被叶朔压制着,这也让他憋屈到了极点! 由于这裂魔剪体积极大,在战场上肆无忌惮的发威起来,也难免波及到了另外的几处战场。首当其冲的是阮石,裂魔剪一冲而上,将连天火网剪成了两半。未燃尽的火焰都缭绕在了裂魔剪两侧,气势逼人,更是看得林嘉祥得意非凡。 阮石如果真想拿下赫连凤,或许他会是场中最快结束战局的那一个。之所以胶着到了现在,还是因为他始终抱着逗赫连凤玩的心思。如今被旁人中途插手,看得阮石怒火中烧,转过头冲下方喝道:“她是我的猎物!不准你动她!” 林嘉祥怪笑一声:“阮石师弟,你竟然敢对师兄大吼大叫了?谁给你的胆子?嗯?”手势一转,那巨大的裂魔剪忽然对着阮石咔擦一剪刀剪了过来。 阮石皱着眉头,极不耐烦的纵身避让。他也知道林嘉祥并没想当真伤他,无非是借机会吓吓他。但是这鲜明的挑衅闹得他心烦,他现在哪有时间去跟林嘉祥纠缠! “这个蠢材……”阮石遥遥扫视着林嘉祥,又飞快的侧目看了一眼头顶的圆月,“时间还没到么?该死,我不能这样跟他耗下去……” 好在林嘉祥的目标很快就重新转移上了叶朔。而叶朔得以腾出手来,也是立刻就召唤出了火元素,半空中化为一条火龙,咆哮着扑向了裂魔剪。 “操纵元素啊,还真的有一手……”林嘉祥摸了摸下巴,“但是,我照剪不误!”裂魔剪猛然张开,钳制住了火龙的身子。火龙在裂魔剪之下痛苦的扭动着,却始终挣扎不脱。 “风!”叶朔再次召唤出风元素,同样幻化出一条风龙。风龙盘踞在火龙身侧,游动少顷,忽然整个没入了火龙体内。风助火势,火龙的身形登时再次拔高了三尺,巨大的灵力振幅也瞬间将裂魔剪撑开,震成了一片片黑色的灵力碎片。 叶朔在火龙中再次灌注了一股灵力,双手猛地一推,那火龙张开大口,乘风呼啸,一口将林嘉祥吞了下去。 “灵晶盾!”林嘉祥迅速结出防护罩,但这却连暂时阻挡的效果也无,火龙刚与盾面接触,立时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一切,灵晶盾的碎片和庞大的火龙一齐压迫到了林嘉祥的身上。此时那火龙俨然已经化作了一片漫天火海,林嘉祥发出一声惨叫,被汹涌的火浪重重扫飞了出去,像断线风筝般直飞出数丈开外,“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就再也不动弹了。 叶朔收起了火元素,紧跟着降落到了地面,掏出彩虹罗盘,走上前准备收取战果。 然而,随着越走越近,叶朔却渐渐的感到有些不对头。林嘉祥受到刚才的攻击之后,即使他已经被打败了,但是,应该还不至于直接昏迷。那么,他就应该会挣扎,会呻吟,为什么现在的他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甚至就像是一具尸体。 叶朔心中有一个不祥的预感正在渐渐扩大。他暂时也顾不上经验值了,蹲下身先试探了一下林嘉祥的鼻息,这一下却惊得他直接跳了起来,身不由己的后跌了好几步。 林嘉祥,触手冰凉,已经没有了呼吸。 302.第302章 含冤莫白 “嘉祥师兄!”早已退出战场的付清,看着已经在地上躺了太久的林嘉祥,又看到叶朔惊惶退避的异状,也跟着走上前试探了一下林嘉祥的鼻息。下一刻,他就面无人色的惊跳了起来,指着叶朔失声惨呼:“叶朔,你竟然杀死了嘉祥师兄!” 林嘉祥倒毙,以及付清尖声指控的画面,也在第一时间被呈现在了评委台前的光幕上。 “嘉祥!”碎星派掌门一惊起身,瞪视着光幕中林嘉祥的尸体,嘴唇在极度的惊震下已是血色全无。 “了尘,我碎星派的弟子死了!你的徒弟是凶手,他杀死了嘉祥!我要亲手宰了这个小畜生,为嘉祥报仇!” “极柯兄,注意你的言辞!”了尘道长也同样站起身,毫不畏惧的迎上了碎星派掌门的怒火,“我体谅你的丧徒之痛,但眼下事况未明,也不能凭你一句话就给我的徒儿定了罪!我相信朔儿的清白!” “事况未明?还有什么事况未明?”碎星派掌门咆哮着抬手指向光幕,整条手臂都由于愤怒而不住颤抖,“这战斗视频上显示的清清楚楚,就是在你玄天派那个小畜生打了嘉祥一掌之后,嘉祥就死了!他不是凶手,谁是? 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啊,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不成?你为了维护你徒弟,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忍不住又转向虚无极喊冤道:“虚无极掌门,您可要为我碎星派做主啊!” 了尘道长心里“咯噔”一下。虚无极在定天山脉一向说一不二,如果连他也认定叶朔是凶手,那么事情就没有转圜余地了。而自己又绝对不可能放弃这个故人之子,如此一来,岂不是要逼得他们和焚天派提前开战? 玄天派和焚天派堪称世仇,数百年来爆发过无数次的争争斗斗。由于他们之间的仇恨,也直接导致定天山脉分裂成了敌对的两股势力。 但是,正因为谁都没有把握完全胜过另一方,这份表面上的和平也才被一直维持到了现在。一旦大战真起,胜负如何暂且不论,又会连累多少无辜的弟子为此丧命? 也不知虚无极是同样不想将战争提前,还是另有考量,此时竟是出奇的站在了公正的立场。凝视着光幕,缓慢的开口道:“此案尚有诸多疑点,尚待查明。单凭刚才的战斗视频,也不能断定那个玄天派的弟子就是凶手。” 碎星派掌门急赤白脸,急得又想辩解,虚无极却是朝着他一摆手,淡淡道:“这样,你和了尘立刻动身前往现场,控制住所有涉事弟子,不要走脱了一个。再分别向他们盘问口供,务必要查清真相。” 碎星派掌门急道:“只有我跟他两个人进去?那了尘一心维护他的弟子,就算是真相摆在他眼前,他也不会承认的!若是在我执法之时,那老家伙在边上一味阻拦,我该如何是好?能否请师清一掌门随我们同去,也算是做个见证?” 他平时对虚无极向来言听计从,此次只因遭逢门派弟子横死,愤慨之下,竟是屡次出言驳斥。 虚无极对这样的冒犯行为极感不耐,抬高了声音,以不容质疑的口气道:“其他长老还要留在这里维持空间运转,离开两个已经是极限了!你要是还嫌不够,可以再带几个执法队的人进去。何况你们在赛场中所做的一切,我们在这里同样能看得一清二楚,谅他了尘也不敢过于独断专行!” 碎星派掌门看出虚无极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如果自己再在这里婆婆妈妈,万一更将他推到了玄天派一边,那就一切全完了。因此心下虽是仍感不甘,此时却也不敢多言,狠狠一拂袖,当先跃下了评委席。 赛场中。由于这一边的突发变故,原本各自为战的弟子都已经停了下来,三三两两的围拢到了叶朔和林嘉祥身边。 “叶朔,你这个杀人凶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阮石表现得最是激动。 叶朔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自己发出的攻击,威力如何他很清楚,那一掌绝对是打不死人的!但是林嘉祥为什么会突然死了?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赫连凤就站在叶朔身边,她的心跳频率从事发起就一直居高不下。从小到大,她都还算是生活在和平中的,总以为流血仇杀不过是发生在故事里的惨剧。这还是她第一次真切的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她面前倒下去死了,而她最亲近的人却被所有人斥为凶手。 撇开上次在天露泉,虽然她也见到过三位老者自相残杀而死,但那毕竟是三个陌生人,死因也与自己无甚相关,她最多是感慨一番。可这一次死的林嘉祥,他同样是定天山脉的弟子啊!这一刻她甚至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在场上众多的修灵者当中,她绝对是受惊最甚的那一个。 “叶朔,这里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赫连凤急急的拉了拉叶朔的衣袖。她不相信叶朔会杀人,但是赛场外的那些长老们会怎么想?说不定他们也像碎星派的那些弟子一样,正在向这边赶过来,要定叶朔的罪呢。 此时要逃,又能逃到哪里?能逃多久?这些虽然都是很直观的问题,但在赫连凤被恐惧占满的内心中,已经考虑不到这么多了。她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逃! “站住!杀人凶手,你想逃到哪里去?”阮石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 “我不走!”叶朔狠狠甩开了赫连凤拉住自己的手,此时他自己的脑中都是一团乱麻,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我如果现在走了,这个杀人的罪名也就坐实了!我没有杀人,我要一直在这里等到真相大白!” 正当双方为此僵持不下时,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极强的灵力波动,瞬间将这一整片空间完全封锁。 “一个都不许走!在场的统统有嫌疑!” 随着天际一声断喝,嗖嗖几道破风声响过,碎星派掌门,了尘道长,以及五名执法队成员已经降落在了眼前。 执法队,是定天山脉所设的一处特殊机构。通常如果有两派弟子间发生了纠纷,双方严重争执不下之时,就可以申请执法队参与解决,类似于一些大城镇中的县衙。 执法队成员通常都是一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由七大门派中的一群特级精英弟子组成。在他们任职期满之后,几乎都会成为各自山门中的高等长老。并且在执法队中,也是有着更为优质的修炼资源。 一般来说,执法队都还是会秉公执法。但如果是被虚无极拍板定性了的案子,自然还是会照着他的意思来。这也足能见得,焚天派在定天山脉究竟是何等的权威了。 空间封锁的那一瞬间,楚天遥就已经清醒了过来。由于这片天地间的灵气被完全断绝,他也从突破状态被强行打断,此时灵魂中不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连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勉强朝着事发地点看去,那个被他们围在当中的人正是叶朔……! 是叶朔又闹出事来了!楚天遥恨得几乎将牙齿咬碎。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明明就只差最后一点了,只差最后一口气他就可以突破了啊!!叶朔,该死的叶朔!他现在简直觉得叶朔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了! “师父……”阮石正要上前控诉叶朔的罪行,碎星派掌门已经推开了他,径直走到叶朔面前,提掌直劈:“小畜生!我碎星派的弟子不是那么好杀的!下地狱去给嘉祥填命去吧!” 了尘道长反应极快,抢先拦在叶朔身前替他挡下了这一掌:“住手!现在此案还一句未审,你徒弟的命是命,我徒弟的命难道就不是命?我绝对不会让你动朔儿一下的!” 为什么……为什么啊……楚天遥唇角渐渐渗出了血丝。听他们话中之意,是叶朔杀了一名碎星派的弟子,而那名弟子的尸体此时也就躺在他们的脚下。看到了尘道长对叶朔不由分说的维护,他只感到一阵心痛如绞。 为什么师父可以这么断定叶朔没有杀人?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我,师父也会这么维护我么?还是也会像现在这样,对我不闻不问呢……? 身体的反噬,内心的痛苦,内外交击之下,“噗”的一声,楚天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但即便是如此,了尘道长的目光依然没有转移到他身上。 “哈,你要证据是不是!好啊,那我就给你证据!”碎星派掌门尖笑一声转向叶朔,“小子,你敢不敢放开神识,任我探测?灵魂波动骗不了人,只要你曾经对嘉祥动过任何一点杀心,这都会在你的意识中最真实的反映出来!” 叶朔咬了咬牙:“我敢!”虽然这是一种强烈的屈辱,但是他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他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行!”了尘道长拦下了正要上前的叶朔,坚决的反驳道:“灵魂是一个人的根本,如果你假借探测为名,趁机在朔儿的识海中搞什么破坏,我们也是防不胜防!这样做太危险了,我绝不答应!” 碎星派掌门又是重重一声冷笑:“了尘,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维护你徒儿到底了?小子,你有这么相信你的师父,还真是你的幸运!那么你敢不敢用你师父的性命来起誓,如果你所说有半句谎言,你的师父就会遭天打五雷轰,七窍流血而死?!” “极柯!你太过分了!”一向好脾气的了尘道长也忍不住怒吼起来。 碎星派掌门就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冷笑道:“哈,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相信你这个徒弟啊!你怕他应誓么?” 在了尘道长气得浑身发抖之时,碎星派掌门再次抬手指向叶朔:“在案子还没有查清之前,我可以暂时不杀他,那么,最低限度,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否则嘉祥的在天之灵也不会答应!” “我不服!!”了尘道长还没有开口,却是叶朔先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怒吼。 “我没有杀人!你们不是爱看战斗视频吗?那就去看看清楚啊!战斗视频里我出的是杀招吗?!不容我申辩就要定我的罪,凭什么?极柯掌门,我敬你是长辈,不论你想怎么调查,我都可以配合你!但是你也不可以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头上!” “哼,是不是杀招能说明得了什么?谁知道你是另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害死了嘉祥师兄?”阮石尖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师父,自古杀人者偿命,嘉祥师兄他不能白死了!何况比赛中禁止杀人,这是一早就公布过的规矩,他胆敢明知故犯,那就是藐视规矩,藐视整个定天山!若不施以严惩,如何服众?!” “阮石,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这里胡乱挑拨!”叶朔怒吼一声,一巴掌就向阮石脸上抽了过去。 碎星派掌门在半空中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小畜生,当着我的面,还敢行凶?之前说你杀了嘉祥你不承认,现在是给我亲手逮住了吧?了尘,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儿!” “我杀人了吗?!他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叶朔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你口口声声拿战斗视频说事,那就把战斗视频也给我看看啊!让我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杀了’贵派弟子的!” 碎星派掌门怒道:“还看什么?再看一百遍也是你打死了嘉祥!执法队,你们还不宣布制裁吗?!” 执法队成员面面相觑,还没等开口,一直蹲在林嘉祥身边默默检查的俞若珩忽然转过头道:“极柯师伯,请问林师兄以前有过什么慢性疾病么?” 碎星派掌门不知她这没头没脑的问话是何意,冷哼一声道:“当然没有!嘉祥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可能有什么慢性疾病?” 俞若珩正色道:“根据我的检测结果,林师兄的死因是心血管爆裂而死。这是一种发生在激烈运动之后的自然死亡,与叶师弟无关。” 碎星派掌门皱了皱眉头,最终仍是断喝道:“你说心血管爆裂就心血管爆裂吗?你跟那个小子一样都是玄天派的,你当然包庇他!玄天派的人都是一丘之貉!嘉祥是我看着他长大的,这么多年他都是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心血管爆裂?” “那就申请公开调查吧!”俞若珩声音清脆,“您不相信我,由定天山脉公开调查出的结果总可以相信吧?如果最后的结论也是林师兄是自然死亡,那么叶师弟就是无罪的!” 303.第303章 审讯室 负责公开调查的是另一支队伍,分别由七大门派中一群富有经验的医师组成。他们也曾经检验过不少弟子的尸体,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错误。并且由于是公众性质的检验,自然也不会出现徇私或是失误的情况。 “这是个好方法。极柯掌门,就申请公开调查吧,反正检验结果几个时辰也就可以出来了!这样得出的结果也将是最具权威性的啊!”执法队一名队员也上前建议道。 “同时为了不影响第三天的比赛,在外界公开调查期间,我们可以暂时改变这片空间中的时间流速,让它略低于外界。如此一来,就算是鉴定的时间稍久,至少也不会耽误到其他队员的休息。” 碎星派掌门沉默了很久。虽然他是很想直接将叶朔一掌劈了,但是了尘道长借着这个“自然死亡”的名义,那是更有理由跟他杠上了。 何况执法队员也开了口,代表的多半也是其他掌门一致的意见。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在人情上也讨不得好。倒不如由得他们去公开调查,只要公开调查的结果,也能证明叶朔是凶手,那他就更有理由实施制裁了!到时候,也让这些玄天派中人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碎星派掌门缓慢的点了点头,忽然又将手中的储物戒指一晃,空地上已经出现了一间简陋的小帐篷。 “我可以答应公开调查,但是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这个小子必须暂时隔离!任何人不得私自与他接触,以防同党之间互通音信!” 叶朔迟疑的看着面前的帐篷,又看了看碎星派掌门。虽然情况看起来,似乎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他也不敢完全按照敌人安排好的路子去走…… 了尘道长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道:“朔儿,你就先进去吧。现在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不敢乱来的。师父一直都相信你,师父也一定会证明你的清白!” 在好言好语的将叶朔劝进了帐篷后,又转向碎星派掌门厉声道:“如果鉴定结果出来,证实朔儿是清白的,我要你向我们玄天全派道歉!” 碎星派掌门一声冷笑:“清白?他还清白得起来么?等鉴定结果出来,还不知是谁要向谁举派道歉!到那个时候,了尘,你纵徒行凶,一样脱不了责任!”气呼呼的抬步就走,背后两名执法队队员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担架,将林嘉祥的尸体抬了上去,正在先一步赶往出口。了尘道长叹了口气,紧随其后。 “师父!”了尘道长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呼唤。楚天遥不顾自己还有伤在身,艰难的一步步走了上来。 了尘道长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脚步仅是略微一顿,就再次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师父……楚天遥在这一刻感到自己就像是被浸到了一桶冰水中,一阵一阵钻心刺骨的凉意冻结了他的全身血管。 师父,您真的看不到我现在伤得有多重吗?您可以为了叶朔东奔西走,却连一句关心的话,连一个安慰的眼神都吝啬给我?是不是,就算我现在死在您面前,您也不会在意了? 楚天遥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提起一拳狠狠击在了身侧的树干上,登时鲜血淋漓。 “天遥,你这是干什么啊!”齐玎莎惊呼一声,心疼的连忙撕下衣襟要给他包扎。 楚天遥狠狠甩开她,这一个激烈的动作牵动心脉,顿时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如同一道凄厉的血箭,半棵树都被染成了血红。 “天遥,你当心一点。”司徒煜城小心的拍了拍他的背,看着他一口口将污血咳尽,劝道:“你刚刚在突破的过程中受到干扰,这对身体损伤不小,还是先好好休息,别太激动了。我这里有颗师门秘传的丹药,功能固本培元,你先服下,炼化了药性之后,我再助你运功疗伤。” 楚天遥嫌恶的看了他递到面前的丹药一眼,苍凉的视线同时扫过了在场所有人,但他目中空空洞洞,又似乎是一个都没有真正入眼。 摇摇晃晃的沉默了许久后,忽然又惨声长笑起来:“叶朔啊……叶朔……我跟你有仇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来害我?你想杀人,选在什么时候不行,为什么偏偏要挑现在!现在我功亏一篑了,你得意了!你赢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直白表达对叶朔的恨意。 “你不要乱说,叶朔他没有杀人!”赫连凤的心情虽然还没有平复,一听之下,仍是忍不住站出来为叶朔辩解。 “就是啊,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谁都不想的,不是叶师弟的错。”司徒煜城也附和道。 楚天遥嘶声吼了回去:“那是我的错!!”甩开了众人的搀扶,踉踉跄跄的奔到空地正中,仰天高呼道:“师父啊,您现在还在看光幕么?如果您能看到,回答我!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叶朔,回答我啊!!”两行热泪已经夺眶而出,混杂着他唇角未干的鲜血,尽数流淌进了他的心里。 阮石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楚天遥,似乎是想传音说些什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留下的三名执法队员忽然朝他走了过来:“碎星派的各位,请跟我们到那边的帐篷里,有一些情况还需要向各位了解一下。” 在叶朔的隔离帐篷边上,不知何时已经又多出了一顶帐篷。两顶帐篷看上去一样的森严。 “什么?为什么要问我们?”付清吓了一跳,“我们是受害者啊!死的是我们碎星派的师兄啊!难道你们还怀疑我们吗?” 那名执法队员温和的笑了笑,道:“不用这么紧张,并不是审讯性质的,只是一个例行调查而已。案发之时,各位都是第一时间在现场的目击者,所以希望向各位核实一些情况,对于案情也会更有帮助。 等你们这边结束了,还要麻烦玄天派和幻光派的各位师弟也配合一下。好,那各位现在就随我来吧。” 当碎星派的四名队员各自心情忐忑的跟上后,楚天遥被乱发遮掩的双目中,忽然划过了一丝阴翳。 玄天派也可以参与询问么?呵……很好。 在他的心中,已经开始转起了一些其他的念头。 另一边,碎星派众人被带进了帐篷。 帐篷中四壁空空,只正中架着一张长桌,背后摆着一张椅子,这也是整间帐篷中唯一的座椅。桌角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桌上散乱的堆放着一些卷宗。 那名执法队员在将他们带进来后,自己就坐到了那唯一的椅子上,其他两名执法队员分散站在他身后,刚好是各自占据了帐篷的一处角落。 碎星派众人看着这样的阵仗,都不由暗暗苦笑。嘴上说不是审讯,但这样的气氛,实在让他们很难不联想到审讯啊?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长桌后的执法队员慢悠悠的开了口,“首先请各位回忆一下,林嘉祥,他平时的为人如何?有没有结过什么仇家?在进入赛场之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碎星派众人一阵面面相觑,似乎谁也不愿当先开口。阮石的目光在四处乱扫间,忽然眼尖的发现了在桌面一叠破旧的卷宗之下,还隐藏着一块玉简,并且,是正处在刻录状态的。以此时的角度,刚好能将他们每个人的表现尽数记录下来。 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对劲!这是阮石第一时间的想法。恐怕这也会在将来成为证据之一,毕竟,某些细微的眼神和肢体语言,也同样是可以透露出不少讯息的…… “嘉祥师弟,他平时脾气比较暴躁,所以可能的确得罪过不少人。”除了阮石,目前还没有其他人发现玉简的秘密。在一番大眼瞪小眼之后,终于是由张家栋先开口了。 “但是要说是生死大仇,这个应该是没有的。只有在很多年前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当初嘉祥师弟在一次出外执行任务途中,他为了坚决歼灭敌人,也连累到了破月派的一位师弟全家枉死。 当时我们掌门和破月派掌门达成的协议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那位师弟非常不满,他认定我们没有给他公道,所以他曾经买凶暗杀过嘉祥师弟。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事发之后那位师弟也被逐出定天山脉了,现在早已经不知所踪,所以我想这两件事应该是没有什么联系的。” 那执法队员微微点头以示肯定,同时迅速在面前的卷宗上做着记录,张家栋得了鼓励,又继续说道:“在来这里之前,我们倒是曾经跟破月派发生过一点冲突。但是,那只是关系到噬血龙的经验值,是比赛当中的问题,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当时大家用的,也都只是普通攻击而已。当时痛几下就过去了,修灵者么,谁还没挨过几下呢?现在我一点事都没有,如果嘉祥真的会因为这样就留下内伤的话,那大概……真的只能说是身体原因了。” “是啊。”沈雅婷轻轻揉了一下脖子也开了口,“破月派的罗帝星虽然一向都比较嗜杀,但是他要杀人就只会当场杀,绝对不会在事后搞小动作的。 要说帮他门派中那位师弟报仇,这也是不会的,因为他这个人非常个人主义,根本不会管别人的死活。所以跟他们应该是无关的。”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张家栋迟疑了一下,又道:“嘉祥师弟,跟阮石师弟有一点不对盘。其实精英弟子看普通弟子,难免都会有这么一点……尤其是跟破月派战斗过后,他直接损过阮石师弟几句。当时我们都觉得他的话说的过头了。不过紧接着他就向阮石师弟道歉了,之后他们的关系也有了明显的改善。” 付清生怕这件事会把嫌疑惹到阮石身上,连忙补充道:“但是嘉祥师兄说归说,阮石师兄一句都没有还口过!所以他们也算不上是吵架。” 阮石脸一黑:“这个蠢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果然付清话音刚落,那名执法队员就饶有兴趣的抬起了头,道:“哦,被人骂而不敢还口,最后积压了满肚子的怨气,再到铤而走险把对方杀掉,这样的例子可是有很多的啊——” 付清还想帮忙解释,阮石是不敢让他再乱帮忙了,连忙抢先回答道:“不是这样!大家都是同门的师兄弟,哪有什么隔夜仇呢。嘉祥师兄当时只是一时气急了才会骂我,而我也的确有错。我知道吵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所以我就想,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至于今晚夜袭玄天派,那也是大家一致通过的意见,并不是我的主张。当时在嘉祥师兄和叶朔战斗的时候,我也正在和玄天派的一名女弟子战斗,说来惭愧,有一点分了心…… 现在我真的很后悔,如果当时可以和嘉祥师兄一起战斗的话,就可以帮他分担一些压力,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遭到叶朔毒手了。我只希望,最终的鉴定结果可以还嘉祥师兄一个公道,不要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这番得体的言辞得到了一致好评,碎星派众人都是微显动容,就连不远处那两名执法队员也在不易察觉的轻轻点头。 长桌前的执法队员接着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碎星派众人回答得多了,也都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叙述情况时也比刚才更加流利了。 直到背后的一名执法队员在接过一道玉简传讯后,走到长桌前俯身耳语了几句,那名执法队员略微颔首,继而抬起头道:“好了,这一次的调查就到这里吧。阮石,你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先离开了。” 碎星派众人闻言,都是有些怪异的看了阮石两眼,这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那名执法队员掏出储物戒指一扣,在长桌对面也出现了一张椅子,示意阮石道:“你也坐吧。” 阮石强压着心中的忐忑,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另一侧的玉简,尽管他知道自己一切的言行都在被它记录。 那名执法队员温和的笑了笑,仍如朋友闲话家常一般的道:“阮石啊,知道为什么让你留下来么?” 阮石努力放空了自己的所有思维,想象着一个正常毫不知情的人在被怀疑时应有的状态,抬起头快速的接触了一下执法队员的眼睛,又立刻垂下视线,缓慢而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名执法队员又是一笑,道:“刚刚接到外界的传讯,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林嘉祥的彩虹罗盘,发现就在今天下午,也就是你们跟破月派发生冲突之后不久,林嘉祥曾经把你单独叫出来,还跟你说了几句话,只不过,他是用传音的方式说的。 而你们在用传音交流了几句之后,你就交给了他一个储物戒指。根据我们在尸体上找到的储物戒指对比,那里面装的应该是灵石。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当时都跟你传音说了些什么吗?” 304.第304章 阮石和楚天遥 那执法队员这句话一出口,整间帐篷内的温度顿时都降了几分。 阮石双手在膝盖上缓缓收紧,他正在适度的扮演着自己的“紧张”。缓慢的开口道:“可是,既然是传音交流,就算我现在向你们说了,又要如何证明我说的是真话呢?” 这的确是一个极大的漏洞。如果阮石现在不假思索的做了一番陈述,这个疑点也仍然会继续留在每个执法队员心里。但现在他却是主动发问,也等于是将解决这个问题的任务交给了对方。 至少是从心理层面上,大部分人都会认为,如果他真的有心说谎,就应该好生利用着这一点才是,而如此敢于“自揭其短”之人,多半是的确其心不虚。 那执法队员听他不答先问,而问题又是如此古怪,也是着实一愣,半晌才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自然会判断的。反正你肯定也是不愿意放开神识任由探测的,不是吗?”为了缓解帐中的气氛,他还主动开了一个小玩笑。 此时的阮石看上去,也的确是显得放松了不少,略做回忆,就流利的说了起来:“嘉祥师兄说,我一个走了****运的小师弟,实在是太嚣张了。虽然修为的确是提上来了,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没什么了不起的,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他做师兄的今天就要教教我规矩。 然后他又说,他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我借点灵石花花,就当是交拜师费了吧,以后在门中他会多照顾我的。我的确不是嘉祥师兄的对手,心想权当是花钱买个平安,所以就把灵石给他了。……就是这样。” 那执法队员暗暗扶额,那好歹也是一个精英弟子啊!怎么就跟街上的小地痞收保护费一个腔调?寻思了一下问道:“既然就只是这样一些话,他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跟你说,还要特地传音?” 阮石沉思着道:“可能是因为这些话确实太掉价了吧,他不想让赛场外的师门长辈知道他在做这种事。”右手略微侧转,扶住了左手的手腕,又迅速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他是怎么打算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执法队员心中好笑,这小子说起话来还真是滴水不漏。将方才的谈话记录完毕后,打量着自己整理出的几条疑点,先从第一条进行询问:“如果他是出于这个心思,那倒也说得通。那你为什么也要陪着他传音呢?” 阮石这一次答得很快:“因为我以为他是出于这个心思,那我就想着,我应该……” 那执法队员替他补充了一句:“你想着你应该识相一点?” 阮石点了点头:“是,既然他不想让外面的师门长辈知道,我再把话明着讲,那不是成了在挑衅他么?” 那执法队员淡淡一笑,道:“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勒索。于是你不堪他的勒索,就设法杀死了他?” 阮石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没有!”接着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是啊,谁会乐意被勒索呢?我承认,我当时对他确实有怨气。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知道杀人不对,我不会杀人的!就算是跟别人起了再大的冲突,我也不会杀人! 还有就是,大家都是同门的师兄弟,自然是以不伤和气为上,只要我努力修炼,将来自然会让大家认可我的。所以我……气过了也就忘了啊,今晚大家还是在一起行动,那不就又是好兄弟了么?” 在阮石看来,如果把自己摆得太“不食人间烟火”,你勒索我,我不生气;你骂我,我还是不生气,这样反而显得虚伪。所以他一开始给自己树立的形象就是“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会生气会犯错,但是起码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样的回答也的确让执法队员们各自对他提升了几分好感。 此时那长桌后的执法队员就是微笑着双手下压:“好了,好了,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也就是做出一种假设而已。那我再问问你,根据我们对你的调查,在七大门派比试会开始之前,你曾经一连失踪了好几个月,而你的实力,也恰好就是在这几个月当中突飞猛进。可以告诉我,这几个月你究竟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吗?” 阮石的目光略微闪烁了一下,又被他强行定住:“请问,为什么要问这个?跟本案有关么?” 那执法队员道:“有关无关,由我们来判断,你只管回答就好。怎么,莫非有什么不方便吗?” 阮石又沉默了一阵,才仔细斟酌着道:“不是,只是这里面牵涉到一点私人恩怨。几个月之前,我曾经被玄天派的叶朔一路追杀,身受重伤……那个,不要再问他为什么要追杀我了,我自己说吧。 因为在更早以前,我和付清师弟在一次下山历练途中,跟他发生过一点冲突。那次是我们技不如人吃了亏,回到山门之后,付清师弟气不过,又召集了一群师兄弟给他们下了战书。那天晚上,其实他们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最后焚天派半途插手,叶朔的一位朋友不幸身中剧毒。他……一直都把这件事怪到了我们碎星派头上。 后来,他出去为他那个朋友寻找解药的药引,在定天城拍卖场的时候,我们因为一味药引而发生了冲突。我想买那颗丹药,的确是有我自己的用途,但是叶朔误以为我在故意抬价,为的就是让他救不成他的朋友,所以他……特别恨我。 整件事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个误会,但是叶朔为人睚眦必报,根本就听不进我的解释,他一心想要杀我。在拥封城的那一夜,他以为我已经死了。我……一方面是为了养伤,一方面是为了躲避他的追杀,我不敢回去。 也是机缘巧合,有一天我忽然遇到了一位云游四方的前辈高人,他……看自己跟我有缘,就随意指点了我几天。虽然只有几天,但是对我却是受益无穷,前辈离开以后,我又独自闭关苦修数月,终于突破到了聚气级,这时候我……才敢回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都可以去调查。” 这一招则是叫做“选择性说出事实”。要说他讲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的确都是真的,但就是在关键处来了那么一点小删改,只说出对自己有利的部分,这么猛然一听上去,的确是将犯罪者和受害者的身份来了个大颠倒。 那执法队员点了点头,别的事的确都可以调查,只有一节:“云游四方的前辈高人,你就是故意的是吧?知道这么说了,我们就没办法去调查了?” 阮石尴尬赔笑,道:“我也知道听上去很不真实。虽然我也想让那位前辈来为我作证,但是人家是高人,总不可能因为我一句话,就不去云游了,是吧?”说到最后,小心的抬起头做了个眼神接触。 那执法队员这次是真给逗笑了:“你这小子还真挺有意思的。要不是在这审讯桌上,倒真想跟你好好聊聊。那行了,我该问的也都问的差不多了,就再随便问一个吧,按照你的判断,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啊,你觉得林嘉祥一案,如果真有凶手,那凶手会是谁?” 阮石双手又是来回交叉许久,似乎正在进行着内心的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果断的抬起头道:“叶朔!” “哦,为什么?说来听听?”那执法队员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仍是兴味不减,“叶朔跟林嘉祥也有仇?还是仅仅因为你跟叶朔有仇?” 阮石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不是,我不是因为跟他有仇才陷害他,是因为……因为……这个叶朔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人!他是魔物!” “魔物?”那执法队员“哈”的一声笑了,“这种话可不好乱说啊?你有证据么?” 阮石再一次垂下了头,声音也变得缓慢而迅疾:“我的确是没有证据。可是,在他身上发生过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说吧,当时他只有蓄气一段,但是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却是连凝气级强者都有所不及的。嗯,我知道您想说,他只是在掩藏实力。 然后现在短短几个月,他从蓄气一段突破到了聚气级,是不是很荒唐?我想,他就是一直都在隐藏实力,这一次,仅仅是把真实的实力稍微展露出了一点而已,真实的他,还不知道有多么深不可测。 一个新晋弟子,为什么要这样一直隐藏实力呢?最关键的是,一个新晋弟子,从哪来的那么强大的实力?所以我才会觉得,他是另有图谋的。而且还有一件事……” 那执法队员的表情,也从最初的直斥为荒诞不经,渐渐开始有了几分重视,也坐正了身子耐心听着他说。 “叶朔他……跟溪临山谷的一群半人半魔关系很好。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谁会去跟魔物交朋友呢?更稀奇的是,现在那群魔物都是口口声声将他称作恩人,而且还在他的吩咐下,到山滦县城开起了店铺,做起了自食其力的生意。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这一件事,你们可以到山滦县城去调查,我没有半句谎言。 还有破月派的罗帝星师兄也曾经说过,他感应到叶朔体内有一种很强大的力量,那是远超于现阶段的我们的力量。很多事情结合起来看,我才会怀疑叶朔是幻化成人形的魔物。可能他跟嘉祥师兄的确没有仇,但是,魔物要残杀人类,本来也就是不需要理由的,不是么?” 那执法队员艰难的消化着这一大通讯息,手上的笔都快记录不过来了。等他再次将卷宗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又抬起头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叶朔真的是凶手,你希望他会得到怎样的处理?” 阮石毫不犹豫:“杀人者偿命,这不是我说的,是自古以来的律条。我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就应该遵守世间的律条,参加比赛就应该遵守比赛的规则,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但是现在叶朔已经将这两条都违反了。我希望……我是说,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的话,我希望他得到公正的制裁。” 那执法队员对阮石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颔首道:“好,我们也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对了,出去的时候顺便把玄天派和幻光派的队员叫进来。你们也不要走得太远了,就在附近休息一下,如果有了新的调查方向,可能还会需要你们的配合。” 阮石应了一声,起身后规规矩矩的将椅子推向里侧,刚要离开,又转过身问道:“请问,我接下来可以去修炼么?” “修炼?这个时候还想着修炼?”那执法队员一阵错愕,随即不禁失笑:“也难怪你这小子能用几个月的时间突破到聚气级,修炼果然是够拼啊!好,你就去吧,不过也别太拼了啊。” 阮石再次恭敬应声,告辞离去。在他离开后不久,玄天派和幻光派的九名队员也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阮石刚才所坐的那把椅子已经被执法队员收起,此时这九名队员又是一副站在审讯桌前受询的状态了。 “玄天派的各位,鉴于碎星派刚刚有人说,这位叶朔师弟可能是魔物,所以想要了解一下你们的意见。”那执法队员笑吟吟的开了口。 “开什么玩笑啊!叶朔他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魔物啊?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脾气火爆的赫连凤已经一连串的反驳了回去。 “可是,如果对方是有心陷害,为什么要用这么一个,荒唐得一听就可以被拆穿的理由呢?”那执法队员依旧不慌不忙。 赫连凤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这个你应该去问他啊!我们怎么知道啊?!反正我跟你说,叶朔绝对不可能杀人的,他明明就是个大好人啊!他走在路上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他是被冤枉的,你们要尽快还他一个清白啊……” 在执法队员被赫连凤的大嗓门吵得有些心烦的时候,楚天遥忽然接过了话茬。 “叶师弟是不是魔物我是不知道,但是,他可以吸收魔气是真。”此时的楚天遥,长发已经重新梳理整齐,衣衫平整熨帖,早已看不出片刻前的歇斯底里之状。这一刻的他,又是那一位悠然自若的翩翩佳公子,如同他每一次向了尘道长汇报日常事务一样。好整以暇的又进行了最后一句补充。 “——是我亲眼所见。” 305.第305章 争议 这一次别说是玄天派,就连幻光派的众人都呆住了。 楚天遥到底在想什么?谁见过这么帮着外人坑自家队友的?不管叶朔吸收魔气是真是假,总之都不应该放在这个场合说! 又是赫连凤气不过:“你在胡说什么啊?魔气沾身即腐,这是常识啊!谁会傻到去吸收魔气?……” 楚天遥此时一改对凡人的倨傲,朝着赫连凤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赫连师妹,这件事是发生在你加入玄天派之前,也难怪你不知道。” 轻描淡写的就封死了赫连凤的后续申辩,转向那执法队员道:“是这样的,那还是叶师弟刚刚成为核心弟子不久的事。当时他第一次的下山历练活动是由我负责的,我们曾经在玄阴洞打败了一只穿山石兽,然后叶师弟就将它所遗留下来的妖气全部都吸收了。 这件事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玎莎师妹也可以作证。玎莎师妹,当时你也在场的,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顿时帐篷内的数十双眼睛都集中到了齐玎莎身上,盯得她冷汗直流。她没有想到话题会忽然转到自己身上,而且还是要她做出这样对叶朔不利的证言…… 楚天遥对她说话的口气依然温柔,但他此时的眼神却是灼热如火,似乎要将她从里到外的烧成灰烬。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表现出这样强烈渴求的天遥,更没有见到过这样急切拜托过她的天遥,悬在口边的这一句话,一时间竟然重若千钧。 一边是赫连凤和司徒煜城向她抛来的劝阻,以及自己的良心,另一边是痴恋多年的天遥,心中的筹码几次翻覆,终于,在道义和爱情面前,她还是做出了选择。 “是的,正如天遥师兄所说,叶师弟他……当时的确是吸收了妖气。我们看在眼里,也都觉得很惊讶,不过事后叶师弟安然无恙,我们也就渐渐把这件事放下了。” 齐玎莎把心一横,按照楚天遥所希望的方式说了一遍。末了忍不住又补充道:“可是我觉得……”想说自己跟叶朔相处了有段时间,觉得他应该是不会杀人的,半途却接到了楚天遥“到此为止”的眼神,齐玎莎心中一颤,只能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嗫嚅出一句:“不,没有了。” 楚天遥满意的轻一点头,道:“虽然魔气和妖气的确有一些差别,不过像这种事,只要做一个实验,应该就很容易查清了。如果大人觉得空口无凭,我还可以将当时的情景模拟出来给您看。” 这一次就连那执法队员也看得出来,楚天遥的确是有意在针对叶朔了。不过这批人今天他都是第一次接触,对那个涉事者叶朔也谈不上什么好感恶感,既然有送上门来的证据,就没理由放过不要,应道:“好,那你就模拟来看看吧。” 楚天遥微笑颔首,在众人的侧目下缓缓走到了最前方的空地上,抬手朝身侧一拂,灵力自动在半空中投影成像。 画面中正是穿山石兽被炸裂成碎石末后,空气中飘散开一层层红黑色的粒子。而叶朔正在双手结印,大片尚未完全散尽的妖气在他的炼化下,从四面八方聚拢凝成一线,逐渐没入他的额头。并且叶朔在妖气的疯狂涌入下,完全没有任何不适,脸上反而显出了一种异样的享受表情。 这副画面看上去,就别提有多诡异了。连一心爱慕着叶朔的赫连凤看到,都觉得有些不舒服,那么在其他执法队员看来,自然就更是会将叶朔视作妖魔了。 楚天遥同样和众人一起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投影,面庞上的笑容愈发的深邃了。 齐玎莎看到灵力投影之中,正在指着叶朔尖叫的自己,忽然间心里一酸。没想到,天遥竟然还有这一手,那么刚才就算她推说忘了,等到如今当场将证据还原,她是否会被执法队员看成是叶朔的同伙,是在替他做伪证? 天遥为达目的,竟然不惜这样牺牲她……齐玎莎越想越觉得委屈,如果不是现在还在审讯室里,她都恨不得埋头大哭一场了。 那执法队员对着投影看了很久,虽然模拟出来的画面毕竟不如玉简刻录那么真实可信,但是根据他的眼力,总还能分辨出这并不是伪造的。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这份证据,的确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我到时候也会提供给其他长老一起参研。” 查看了一下桌上摆放的参赛名单,又抬起头道:“对了,你是玄天派的楚天遥师弟吧?既然你刚好在这里,之前碎星派的阮石还提供过一个情况,是关于定天城拍卖场的……”一边将阮石的供词复述了一遍。 楚天遥面不改色的听着他说,眼神始终维持着波澜不惊,旁人也难以探知他的真实想法。直到那执法队员最后一字说完,楚天遥片刻不停的就接了上去:“定天城拍卖场,当初就是我陪着叶师弟去的,阮石师弟所言,句句属实。” 当他这一系列的证词做过,几乎就差给叶朔拍板定罪时,忽然又话锋一转,道:“我这位师弟,主要就是性格冲动了一点,但是为人还是不坏的。比如说那位赫连师妹吧,”对赫连凤的怒目视而不见,微笑续道:“叶师弟当初就是在溪临山谷,把她从一群半魔人的手里救出来的。 事后那些半魔人他不但一个都没杀,还专门给了他们一大笔灵石,让他们到山滦县城安身立命。他是如此的宅心仁厚,连魔物都舍不得杀,又怎么会去杀害人类呢? 如果说他是存心杀害那位林师兄,想必是不会的,但是如果是一时误杀,出招时没有控制好力道,这就很难说了……总之,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尽快调查出真相,还叶师弟一个公道,我师父为了这个他最重视的徒弟,现在可是正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呢。” 师父,如果你现在正在看,那就看仔细了。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你的爱徒,一步一步推进地狱的…… “溪临山谷,半魔人……这就又跟阮石的口供对上了啊……”那执法队员的笔尖轻轻敲打着卷宗。当前后有两人都在他面前极力证实叶朔有罪,再加上他们所提供的那些实实在在的证据,他内心的判断也正在不知不觉的发生着偏移,同样是在叶朔的头上,打下了一个大写的罪人记号。 “那么,根据你们的了解,这个叶朔平时的为人如何?他有没有什么仇家,会不会是有人在陷害他?”最后这个问题,那执法队员甚至都觉得有点多余了。完全是出于一种例行公事的心态走个过场。 “叶师弟的为人很好!”司徒煜城一见楚天遥又有开口之意,生怕他再搬出一大套不利证词,连忙抢先做出回答,“虽然我跟他不在同一门派,平时接触也不是很多,但是如果说他会杀人,我第一个不相信!我跟他认识也就在前几个月,当时全仗叶师弟相助,才成功斩杀了穷凶极恶的海鬼王……” 楚天遥不冷不热的在一旁重复了一遍:“嗯,‘斩杀’了。” 一句重音的不同,立时将侧重点从“穷凶极恶的海鬼王”转移到了“叶朔嗜杀”上。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企图,偏是人人无从辩驳。人家现在就是加着重音重复了一遍,还什么都没说,你主动上去解释,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执法队员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不对啊,你刚刚不是还说叶朔宅心仁厚么?连魔物都舍不得杀死?这一会儿怎么又斩杀海鬼王了?” 赫连凤眼见楚天遥求胜心切,终于是言辞间自相矛盾,露出了破绽,顿时心中一喜。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楚天遥就不慌不忙的说了下去:“叶师弟生性嫉恶如仇,那海鬼王作恶多端,杀了它也是为民除害。司徒兄当初不也是奉了贵派掌门之命,前去除妖的么? 并且司徒兄尝言,海鬼王一役,叶师弟曾经‘有恩’于他。这岂不证实了叶师弟正是侠肝义胆,急人所急的么?你们可千万要‘慎重’调查啊。” 这“有恩”一说,正是暗示司徒煜城会因为叶朔的恩情,偏帮于他,因此他的证词不值一听。 言笑晏晏间,他已经分别驳斥了赫连凤和司徒煜城的证言价值,而这两人也恰恰是最致力于为叶朔喊冤的。由此可见,这场攻心战术,毕竟还是他赢了。 当这几段口供被送出赛场的时候,不出意料的引发了一大波争议。 众位掌门和那名负责询问的执法队员围坐在评委席上,盯着眼前的玉简,玉简投射出了一屏小型光幕,正在一遍一遍的播放着片刻前的审讯记录。 “各位认为如何?”终于,是那名执法队员先开了口。 天绝道长摩挲着下巴:“真要说的话,我一直很关注那个碎星派的阮石。坚信自己没有犯罪的底气是有了,因师兄横死的悲愤也是有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碎星派的阮石?”那名执法队员笑了,显然那一段询问确实令他印象深刻。“那小子还挺有意思的,我个人觉得,他应该不是凶手。” “是啊,阮石他当然不是凶手!”碎星派掌门如今也从急怒中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可是我碎星派这一次最被看好的选手之一!而且这个孩子,是我门中一位长老的儿子,平时最多就是会耍点小聪明,从来也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历史,要说杀人,他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阮石?”一直没有开口的虚无极忽然将视线投了过来,“这个令人不舒服的名字……这不正是那个当初在定天城拍卖场,冒我焚天派之名哄抬价位之人么?” 碎星派掌门顿时尴尬得冷汗直流。阮石这一条罪状,当初连累得他们碎星派同样身受其害,他自然是印象深刻。一时也只能强撑着笑脸道:“这个……所以我就说么,阮石他最多也就是会耍点小聪明……” “不过,既然阮石的确曾经在定天城拍卖场哄抬价位,那他刚才的供词,可就需要打一个折扣了啊?”天绝道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碎星派掌门急了:“抬不抬价的能说明得了什么?现在摆明了叶朔就是凶手!你们不去抓真凶,还在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简直是不知所谓!” 了尘道长一直默默的注视着玉简投影,楚天遥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他都已经看了又看。此时谁也说不清他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这场关于阮石的争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意见。与此同时,他心中有另一个不祥的预感正在扩大。 “其实照我看,那个玄天派的楚天遥也很可疑。”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是师清一慢吞吞的开了口,“他对这件事情,也未免实在是太热心了一点——” 赛场中。玄天派和幻光派正围坐在一棵大树下,时而爆发出一阵七嘴八舌的争吵,而争吵的源头,正是赫连凤和楚天遥。 “楚天遥,你什么意思啊?”赫连凤真是已经忍无可忍了,“你为什么要做那些对叶朔不利的证言?你就是存心想要他好看是不是?” 楚天遥倚靠着树干,肘尖轻支着膝盖,一派云淡风轻:“如果我明明知道,却隐瞒不说,将来等他们自己调查出来,我岂不是成了知情不报?那样对叶师弟才是更不利吧。现在我只是把我知道的情况如实汇报而已,至于他们会如何判断,如何展开调查,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赫连凤气急败坏:“你那是如实汇报吗?你那就是巴不得叶朔赶紧给他们定了罪吧!叶朔难道不是你的师弟吗?他还是你亲手带出来的半个徒弟啊,你真的相信他会杀人吗?” 楚天遥仍是淡然自若:“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我保留意见。” “你……!”赫连凤气得一根手指都戳到了楚天遥脸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在记恨叶朔影响了你的突破吗?都已经说了那只是一个意外,你的心眼怎么就这么小……” “赫连凤,你太放肆了!”齐玎莎愤怒的插入进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天遥师兄说话?” 赫连凤一见了齐玎莎,立刻转而对她开炮:“我还没找你呢!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叛徒!叶朔惹你了吗?刚才在里面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如果我刚才就一口咬定楚天遥是凶手,你是什么感受啊?!” “够了,都别吵了!”司徒煜城忽然一口打断了三人,同时视线朝外侧一拐。 另一支队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焚天派?!” 306.第306章 暗流涌动 时间退回到更早之前。 阮石盘膝坐在一棵大树下,双手还维持着掐诀修炼的姿势。碎星派其余的三名弟子围坐在他身边,个个是一脸焦急。 “阮石师弟,情况怎么样了?”张家栋传音问道。 阮石皱了皱眉,同样以传音回道:“现在我还没有进入鉴定室。不要一再追问了,让我精神集中一点!”最后一句同时响彻在三人脑中,碎星派弟子生怕令他分心,都不敢传音询问了,只是满脸的担忧仍是遮掩不住。 自打阮石刚从审讯室出来,对最后的那一段单独询问避而不谈,直接一口向众人说道,他曾经有分身留在外界,如今可以设法去打探公开调查的结果。碎星派众人愤恨于林嘉祥惨死,谁也不希望真凶逍遥法外,对此自是加倍关心,当下自愿为他担当起了守卫工作。 阮石也曾经明确向众人说明过,此事不宜外泄,一切务必以传音交流。借着曾经向执法队员透露过的修炼由头,他很快就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入定状态。而他此时的意识,已经全部都集中到了场外的分身身上。 “幸好啊……幸好我为防情况有变,曾经预先在场外留下了一手。”赛场外的阮石分身是从碎星派出发,这才刚刚赶到比赛场地,此时正藏身在一块微微隆起的土壁后。在他手上,同样有一枚深红色的戒指,此时正在曜日下流转生辉。 原本,以他的功力,本体和分身之间是并不能意识共享的,一切情况都必须等到分身融入本体之后,才能一一重现。但如今借着这两枚戒指的呼应作用,分身的视角同样可以被第一时间的反馈到本体的意识中来。 这枚戒指,还是他刚刚问阮威借来的。并且,它的作用还不仅仅是那么简单。 那群碎星派的同门,只知道他是要去打探情况,又如何知道他真正的计划呢?当然,他也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坦白—— “灵遁术!”土壁后的阮石分身双手掐诀,身形已经在空气中消隐不见。 鉴定室是在赛场边临时开辟出来的一间小房间。原本是一处废弃的杂物间,条件自然也简陋得很,门板早已卸下,也不知被丢到了什么地方去。这一次匆忙调用,只在门前挂了两扇敞口状的布帘,以作遮挡之用。 大门前还站着两个执法队员,时不时的就东张西望一番,以防有可疑人员接近。 阮石远远的观察许久,这两人看上去虽然懒懒散散,偶尔会伸个懒腰抓个痒,但对这大门盯得还是很严,看来要等他们自行松懈是不成了,必须要主动出击。 阮石做了个深呼吸,踮着脚尖一步一步的靠近过去,到了两人面前,用慢动作结出一套风咒印诀,摸拟出一阵轻风,随后就借着这个机会,抬手去掀面前的布帘。 刚刚掀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口子,左首一名执法队员也注意到了这阵怪风,扯住布帘强行按了下去,阮石原本刚想往里钻,这一下顿时吓得整个人都缩了回来。暗暗诅咒了这名执法队员几句,只能沉下心继续等待机会。 终于,阮石注意到了这两人的一个习惯。左首那名执法队员经常会朝左侧张望,左边也正是观众席所在的方向,上方的光幕还是同步播放着赛场中的情形。想来他也正是时不时的在偷看比赛了。 而右边那名执法队员则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就站在原地漫无目的的看着前方,时不时的打个哈欠,似乎对身外事并不如何上心。 等到左首执法队员再次忍不住转头去偷看比赛时,阮石闪电般的抬起手掌,朝着他的后颈不轻不重的劈了一下。 那名执法队员大怒回头,理所当然的推了右首执法队员一把,喝道:“好端端的你打我干什么?” 右首执法队员脾气也上来了:“谁打你了?我刚才动都没动过!” 左首执法队员更怒,只当对方是在成心戏耍:“这里现在就只有你我两个,不是你打的还能是谁打的?”一面已经扑上前撕扯住了右首执法队员的衣服。右首执法队员不甘示弱,两人很快就你一拳我一脚的扭打在了一起。 阮石暗暗偷笑,从外侧绕开了左侧执法队员,趁机掀开帘帐钻了进去。 这里是一间逼仄的小房间,四壁空空,右侧架着一排临时搭起的桌子,桌上铺开着一本本笔记,一眼望去写得密密麻麻,估摸着就是这一次的测量数据。 此外还有着不少的瓶瓶罐罐和实验器材,大量身披白袍的医师正聚集在桌案前工作着。玄天派的御尘道长,以及碎星派掌管医药室的长老,同样在其中忙碌。 左侧最深处的位置,停着一具担架,林嘉祥的尸体就安静的躺在上面,此时已经被解剖得面目全非。另有一群白袍医师聚集在尸身前,继续着他们开刀化验的工作。 还有几名年轻弟子作为助手,时不时的在两方之间跑腿,有时是帮忙递些东西到右侧的化验组,有时是帮忙传递一些分析数据到左侧的解剖组。看样子,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如今这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终于给我赶上了……阮石暗暗一笑,刚朝担架的方向迈出几步,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清喝:“谁?!” 阮石的心脏都吓停了一拍,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自己的双手是否依然隐形。在确认之后,稍稍宽心了几分,心想对方在叫的或许是其他人。按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继续朝着担架跨出了脚步。 那个声音不依不饶:“什么人?谁在那里?”这一次声音几乎已经响在了自己身后,阮石大惊回头,就看到一位大约五十来岁的女性修灵者双目灼灼,盯的正是自己的方向,甚至她盯的根本就是自己! “幕肃师叔,您怎么了?这里并没有人啊?”另有几名年轻医师注意到了她的异状,都是大惑不解的在这间陋室中四面环顾。 “……我能感应到有外人的灵力波动。”那位幕肃师叔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阮石的身上离开,“看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小贼用了灵遁术,想偷溜进来捣乱!你还是自己现身吧,否则的话,真的要我动手揪你出来么?”一边说着,一根骨瘦如柴的手指已经缓缓抬起,对准了阮石的方向。 阮石大惊失色,他这时才感应到,此人的灵力波动竟然有凝气级!而且比他的父亲还要更胜一筹! 他虽然可以用灵遁术藏住形态,但是在境界远高于自己的人面前,灵力波动毕竟还是藏不住的……并且这里不止是她,还有着其他的凝气级长老,如果真的被他们抓到,那自己就完了! 阮石心里诅咒了千八百句,一边还要极力的屏住呼吸,悄然向外侧挪动,希望可以逮住一个空隙偷溜出去。然而进来容易出去难,由于这一边的骚动,已经有许多医师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纷纷朝那幕肃师叔的背后聚拢,将门前竟是堵得水泄不通。 “看来你是不准备出来了?”阮石虽然已经将动作放到了最轻,但他的灵力波动时刻都会透露出他的位置,这个偷偷溜走的举动显然也激怒了幕肃师叔,一道灵力透指而出。 这一指正中阮石心口,击得他朝后方跌了出去。借着这股冲力,也是猛地一个翻身,一头扎进人群,疯狂将挡路的医师推开,一群医师被他推得跌跌撞撞,便有几名年轻女医师叫了起来:“哎呀,真的有人!”由于这混乱的环境,幕肃师叔辨认灵力波动的难度顿时也提高了。 “逃?你还敢逃?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幕肃师叔怒喝连连,指力牢牢锁定着那道看不见的灵力波动。 阮石虽然逃得敏捷,这每一指却还是一次次准确的射中了他,痛得他觉得身体都快要散架了。但总算还是强撑着从这间房间里逃了出来,一口气奔到了来时的那堵土壁之后,回头望望后方无人追来,这才总算暂时松了口气。 那幕肃师叔生性好强,虽然亲手逼走了来犯者,究竟还是给他逃了,追到门前四面张望一番,怒气冲冲的又问两名守卫:“刚才可有看到可疑人员经过?” 那两名执法队员这会儿已经结束了打架,都是一脸无辜的回道:“没有啊!”至于先前那阵怪风和突然的击打,这两人谁也没当回事,自然更是不会联想到可疑层面上。 那幕肃师叔哼了一声:“看看你们两个这一副不专心的样子!难怪都给人家钻空子混进来了!再叫几个执法队员过来,严密把守,这里是鉴定重地,绝对不可以放任何一个人进来!连一只蚂蚁都不准漏过!”气呼呼的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回转身进去了。 赛场中,阮石的身子猛地一颤,“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刚才他是借着戒指间的联动之力,将攻击力道全部都转移了过来,用本体强行挨了那几下,总算才保住分身没有消散。代价却是五脏六腑间一阵气血翻涌,甚至大脑都出现了轻微的晕眩。 “阮石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付清关切的问道。 “没事。”阮石没好气的传音回了一句,“该死的,被发现了……不过我会再想办法的。”手中印诀悄然变幻,无声的念出了那一句口诀,同时手上的戒指射出一道红光没入了他的额头。 “敛气术!” 赛场外,阮石分身同样双手结印,且是直接将咒法的名称念了出来,戒指上同样射出一道红光没入额头,这自是戒指的传导和双重加持作用了。 通常修灵者一旦达到了敛气级,就能够自然而然的收敛灵力波动,可以瞒过同阶修灵者,甚至境界稍高,但灵魂力量并不强大的修灵者。阮石此时是通过戒指的法力加持,才勉强在短时间内遮掩去了自己的灵力波动。但这一招极为消耗灵力,刚刚完成的一瞬间,阮石已经能感觉到灵力正在大幅度的往下掉。 小心的穿过小径,回到鉴定室前,门前的景象看得阮石眼前一晕。这还哪里是片刻前那副松散的守卫,这根本就已经被防御成了一个小型军营啊! 门前整齐的列着两队侍卫,个个都是腰悬短刀,目中精光四射,这样的架势,的确是连一只蚂蚁都不会从眼前放进去。看来前一次失败的潜入,已经让他们提高了警惕。 看着这铁桶也似的守卫,再想混是混不过去了,只能用最后一招……阮石咬了咬牙,小步小步的接近到队伍之前,猛然抬起手中的戒指:“置幻!” 戒指的红光依次在执法队员们眼前扫过。凡是被红光照射到的,双眼都呈现出了短暂的呆滞。阮石借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的掀开帘子溜了进去。 这一招同样是戒指自身携带的功能之一,拥有极强的迷魂效果,实际上就是一种加强版的幻术。但它能迷惑的仅仅是实力不如自己之人,对于那些在境界上压过自己的强者,除非他们完全放开神识,毫不设防,才有攻陷的希望,不过这样的机会自然是等同于零。 要不是万不得已,阮石是真不想用这一招。灵力的损耗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使用这一招是会留下痕迹的。 因为身中幻术之人,脑中的思维会出现短暂的停滞,这一点如果使用灵魂探测,就会非常明显。到时候他们也就会知道是有人迷晕了守卫,偷溜进来了。能留下的证据,自然是越少越好,只不过,他现在也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 再一次潜入鉴定室,阮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敛气术他也是第一次使用,并不能确知效果如何,万一再失败的话,那不仅是计划功亏一篑,恐怕他就会彻底暴露了! 阮石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埋头做记录的幕肃师叔,由于前一次的阴影,全场众人,阮石现在最忌惮的就是她了。踮着脚走到她面前,小心的探过头,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幕肃师叔也不见有任何反应。阮石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至少终于是可以暂时安心了。 探过头看了看她桌上的笔记,密密麻麻的一串串数据和分析结论,阮石只想找出一条能证明林嘉祥是非自然死亡的结论,但是那满满的专业术语看得他头昏脑胀,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也只能暂时放弃。 至于解剖台那一边,依然簇拥着大量的白袍医师,他现在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只能强忍焦躁的等待着解剖结束,时不时还要躲避着身旁来来往往的医师,以防被任何一个人碰到一下,露出破绽。 这种尴尬的处境已经让他极其心烦了,更心烦的是那蹭蹭往下掉的灵力,让他担心,他真的能撑到解剖结束的时候么? “阮石师弟,阮石师弟。”在他全神贯注还嫌不够的时候,张家栋竟然还在边上不断的向他传音,他本想立刻喝止,但张家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没脾气了。 “阮石师弟,玄天派的那些人出来了,他们好像一直在看着我们这边。” 阮石吓得连忙从分身中收回了神识,一睁开眼,就看到玄天派和幻光派的九名队员就站在他身前不远,楚天遥正在冷漠的看着他,目中似有深意,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之前自己等人干扰到了他的突破,万一他现在就是来报仇的,也破坏自己的“修炼”,这该如何是好?阮石在片刻之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双手结印状态绝对不能松开!否则的话,失去了灵力供应,分身那一边不仅是敛气术,就连灵遁术都会失效的……! 307.第307章 疑云重重 两方人马沉默的对峙着,反倒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显得尤为刺耳。 原本赫连凤一看到阮石,就怒气冲冲的准备上前和他理论,半途却被楚天遥扯住手臂拽了回来,狠狠甩回身后,而他自己则依旧是一言不发。 正当阮石又惊又惧,疑虑倍增时,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传音:“有把握万无一失么?” 这一声平平淡淡,不带有半分感情,却是吓得阮石心脏都险些从口中跳了出来。抬起头迎上的仍是楚天遥波澜不惊的视线,他一时难以揣摩对方真意,也只能壮着胆子试探道:“楚师兄在说什么?我不大听得懂你的意思……” 楚天遥冷笑一声:“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难得林嘉祥忽然暴毙,这是天赐良机,一不做二不休,借着这一次,就要让他叶朔再也不能翻身!” 阮石略微一怔:“天赐良机……?”紧接着,眸中迅速掠过了一道若有深意的光芒,传音讥嘲道:“怎么,楚师兄堂堂的精英弟子,如今终于是落到要跟我这样的卑鄙小人同流合污了?” 楚天遥不屑的传音道:“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我在外界并未留下分身,现在还用得着指望你?不用说那么多废话,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把握万无一失?” 阮石心念电转,楚天遥对叶朔的恨意不比自己浅,这是他一早就认定了的,因此在拥封城自爆之前才会给他留下那样一段话。那么,他现在的合作诚意是真,并不是为了骗取自己口供的诱词。 况且,到现在双方仅以传音交流,就算他当真对自己不怀好意,也威胁不到自己……将大致利害都盘算了一遍,阮石重新抬起头,安静的传音道:“可以。不过楚师兄,我希望你也能帮我一点忙,借我一点灵力。你知道,我现在维持敛气术,这是很消耗灵力的……” 楚天遥不等他详细介绍敛气术,直接打断道:“怎么给你?” 阮石暗暗一笑,朝着一旁的另一棵大树使了个眼色:“你先坐到那棵大树底下去,假装是正在修炼,然后我再跟你说。” 这段过程说来繁杂,但由于双方神识传音,一个念头间就可以交流数句,实际上只耗去了很短的时间,就连旁观的司徒煜城等人,也只是觉得他们对视的时间稍稍长了一点而已。 楚天遥哼了一声,果然依照阮石的指示,走到不远处的大树前坐下,刚一摆出修炼姿势,阮石已经双手掐诀:“绝对领域·共享!” 一层只有他们两人能感受到的透明薄膜在阮石身周升起,一路蔓延,很快就将楚天遥也笼罩在内。 阮石目不斜视,继续传音道:“好了,现在在这个领域内,我们的灵力就是共享状态。你只需要调动灵力,我也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借用了。”说着正要继续融入分身视角,忽然一道极为强横的神识扫荡而来,一举就冲开了他的精神识海,震得他的脑膜都是隐隐发痛。楚天遥阴冷的笑声随即在他的脑中响起: “既然灵力都已经共享了,那就顺便再加一重意识共享吧。我至少要确保,我的灵力没有被白白浪费。” 阮石敢怒不敢言,两人的视角再次回到了那个狭小的鉴定室之中。 阮石分身一等再等,终于等到林嘉祥的解剖告一段落,担架前的白袍医师已经各自散开,有的在自行整理工具,另一群聚拢到了长桌前,参与数据的记录和分析。 阮石屏住呼吸,一步步的倒退到了担架前,将一条手臂缓缓伸长,高悬在林嘉祥裸露的胸腔部位。戒指上华光流转,毒药已经蓄势待发,但是,他还没有立刻动手,他仍然在等待时机。 那群医师,虽然手头上是在各干各的事,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抬起头来望望担架。如果在这个时候动手,那就太明显了,毕竟虽然他自己可以用灵遁术隐去形迹,半空中的药滴可不能隐形。并且这毒还就得在隔着一段距离的状态下用,否则就无法营造出最佳效果。 阮石一等再等,有一次险些就要催动药液了,门口一个整理箱子的医师忽然又抬起头,朝着这边张望了一眼,阮石吓得连忙又将戒指侧了回去。心里那股怨就别提了。 又等了一段时间,室内安静的只能听到笔尖的沙沙声,这机会稍纵即逝,阮石一边眼观全场,一边再次转过戒指,戒指上方的红宝石已经隐约可见一层淡淡的黑气。 就在这一刻,幕肃师叔忽然抬起头,朝着身旁两个年纪较轻的弟子道:“好了,我这里没什么要帮忙的了,尸体旁边不能离了人,你们赶紧回去。” 阮石双拳狠狠收紧:“臭老太婆!又是你坏我好事!”眼看着两名弟子已经回到了担架旁,各自守护在尸体的头部两侧,而另一边记录检验数据的工作已经快到尾声了……! 如果再找不到机会……如果再找不到机会的话……叶朔他就要被无罪释放了啊!可恶!我不甘心!! 赛场外的观众席上。 “这帮家伙都是有眼无珠吗?师兄怎么可能是凶手啊!真是气死我了!”祈岚正在座位上暴跳如雷。 “还有那个阮石!真的就是他,那个冒牌郭阳云!我这次绝对不会再认错人了,他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认识!一听他说话我就来气!我都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扁他一顿了!扁到他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顾问则是正坐在座位上安静的沉思,时而漏出几句自语:“阮石和叶朔的恩怨由来已久,他的确是重大的嫌疑人之一。而且他就是碎星派的,如果要向林嘉祥下手,拥有着更充足的时间和机会……但是,还有另一个人也绝对不能忽略——” “你是想说楚天遥么?”祈岚在他身边眨了眨眼睛。 “楚天遥,以他的谨慎,绝对不会不知道这赛场中的第二夜会有多危险。他偏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突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顾问缓缓的摩挲着下巴,“所以这样一来,事发之后,因为他的突破受到了干扰,所有人都只会把他看成一个可悲的受害者,谁也不会想到,其实他才是那个幕后的策划人……” “可是我觉得,应该还是阮石吧!”祈岚还没从这口气里缓过来,“那个阮石他可是一肚子的坏水啊!至于楚天遥,之前在定天城拍卖场,还有后来在我家,我跟他也有过几次接触,我觉得他除了性格傲一点,本身还是一个不错的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的吧……?” 顾问摇了摇头:“难讲。你是没有注意到之前楚天遥看叶朔的眼神,开赛之后我就一直在关注。那真的是一种最深刻的怨恨,有好几次,我都差点以为他就要忍不住对叶朔动手了!所以真说起来的话,我反倒觉得楚天遥的嫌疑比阮石还要大。 只是一时半刻,我也想不通他究竟是怎么在修炼状态下,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对林嘉祥下手的——” 这一套动脑子的话听得祈岚头都大了,很快的********站起身,道:“顾问师兄,在这里全凭猜测也没有什么用,咱们去鉴定室探探情况吧!” 顾问答应了下来,两人一路赶到鉴定室,在门口祈岚就被这壮观的守卫场景吓住了。 “这守得也太严了吧!皇帝的寝宫不过如此啊!他们至于吗?!” 这时一名守门的执法队员也注意到了探头探脑的两人,喝道:“你们两个,这里是鉴定重地,任何人不得入内,马上离开!” 阮石之前的置幻术,对这群执法队员只是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现在他们已经重新清醒了过来,不记得自己曾经被人迷魂过,却只记得这间屋子里曾经出现过身份不明的闯入者,幕肃师叔责令过他们要严加防守。 “嘿嘿,这位大哥,”祈岚小心的赔着笑脸,“我们也想一起调查林嘉祥被杀一案。我是一名炼药师,我对于人体构造和疾病防治都有着丰富的经验,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那名执法队员神色不屑:“炼药师?我们这里不需要炼药师。何况谁知道你这炼药师是真是假?” 祈岚急了,炼药师的身份那可是他的荣誉啊:“我有炼药师公会颁发的徽章!我还是上一届炼药师大会的冠军,我有冠军的奖牌……”一边说着就在身上翻找起来。 那名执法队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就算你这炼药师是真,也不过是个后生晚辈。这鉴定室里可是有许多资深医师正在研究,也没有你什么事。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回去看比赛吧。” 祈岚咬了咬牙,学着在戏文里看到过的桥段,掏出一小袋灵石塞到了那名执法队员手上:“这位大哥,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拿去给弟兄们买点酒喝……” 那名执法队员脸一板:“小子,你竟敢贿赂我们?先别说我们这边是有规矩的,何况我看你们的服饰,都是来自玄天派,跟那个杀人嫌犯同属一门,你们在这个时候贿赂执法人员,我要是上报上去,他可是会罪加一等的!” 祈岚忙不迭的抢回储物袋揣进怀里,赔笑道:“那我不贿赂了,不贿赂了……”看着近在咫尺的鉴定室,忍不住又是苦苦哀求道:“大哥啊,求您就给行个方便吧!我们真的只是想知道鉴定结果而已!您将心比心,如果现在被怀疑的是你的亲人,难道你也不闻不问吗?” 那执法队员脸色更黑了:“你这小子,好端端的胡乱乌鸦嘴什么?等到鉴定结果出来了,你们自然看得到,现在在这里瞎吵又有什么用?” “我们只是担心,有人会暗中动手脚。”顾问冷冷的说出了他站在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那执法队员已经一手按上了刀柄:“动手脚?这里防卫森严,没有人可以在这里捣乱!要我说你们两个鬼头鬼脑,才真的像是准备动手脚的样子!你们要是再不走,是要我们当场将你们拿下,押送给你们的师门长辈处置么?”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人情味都不讲啊!……”祈岚跳着脚还想理论,顾问却先一步把他拉了回来,向几名执法队员拱手告罪道:“抱歉了几位大哥,影响你们工作了,我们这就离开。祈岚,快走。”不顾祈岚的抗议,一路拽着他远离了鉴定室。 门外的这番骚动,阮石全部都听在了耳中。一时面色略显古怪。 “那两个人……一个是玄天派的顾问,他的毒到底还是解了。另外一个……竟然是定天城的祈岚少爷!他竟然也跟叶朔混到一起去了……” “别管那么多了!”楚天遥的声音烦躁的打断了他,“那两个人跟叶朔一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不知道他们会再想什么鬼点子溜回来。这一边你尽快解决了!” “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阮石没好气的顶了回去。“关键是那两个弟子,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们处理掉。但是,到底该怎么做……”目光四处乱转间,忽然定格在了不远处的货架上。 那货架正位于两人身侧,而且在第二层,高出两人头顶不远的位置,正有一个摆放得明显太过突出的花瓶。 顾问拉着祈岚,一路来到了阮石此前藏身的土壁后。 “顾问师兄,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啊?难道就这样放着师兄不管了?”祈岚气呼呼的甩开了顾问。 “不走又能怎样?他们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绝对不可能放我们进去的。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了。” 顾问来回踱着步,反反复复的兜了几圈后,忽然抬起头看定了祈岚:“对了祈岚,我记得听叶朔说过,你有一对‘无相碧琉翼’,是不是?”在得到祈岚肯定的答复后,高兴的扶住了祈岚双肩:“那祈岚,现在就全靠你了!就用你的羽翼法宝,带着我们一起从天上飞过去,我们从屋顶观察室内!” “啊?!让我飞?!”祈岚吓得猛地跌了一大步,“不行,绝对不行,你放过我吧!你知道我有严重的恐高啊!让我飞,这就跟要了我的命差不多!” “祈岚,难道你不想帮叶朔了吗?现在这是唯一的方法啊!”顾问却不允许他逃避,“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我和叶朔,我们都对你有信心!” “可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啊……”祈岚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在顾问的眼神压迫下,终于是勉为其难的答应道:“那……这个……先让我考虑一下吧。” 308.第308章 魔气侵蚀 鉴定室中,阮石一只手已经扶在了花瓶上,紧盯了那两名弟子许久,却是始终都没有推下去。 现在这室内门窗紧闭,连一阵风都没有,何况就算是有风,那得是多大的风才能把花瓶从架子上掀下来?如果就这样动手,一定会被人怀疑的。 阮石的目光再度在两名弟子身上打量了一圈。这两人都是女弟子,那么,就这样试试吧—— 手中的戒指缓缓抬起,对准了右首一名女弟子的双眼:“置幻!” 一缕微弱的红芒瞬间扫出,那名女弟子先是眼神呆滞了片刻,接着视线落到脚边,忽然尖叫一声:“老鼠!”一边疯狂的向前一冲,刚好撞到了左侧的女弟子身上,两人推搡着一齐撞上了背后的货架。 阮石抓住机会,反掌狠狠一扣,就将那花瓶从架子上扫了下来,刚好砸到左侧那名女弟子头上,登时头破血流,同时响起的,还有花瓶坠地时清脆的碎裂声。 “怎么回事?!”刺耳的响声,以及两名女弟子的尖叫,也在同时吸引了所有医师的注意。 右首那名女弟子都吓傻了:“我……我……刚才我看到地上有一只老鼠,吓得推了花井师妹一把,结果她就撞到货架,花瓶也掉下来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到左侧女弟子头顶不断涌出的鲜血,自己也是一阵头晕目眩,缓缓委顿在了地上。 幕肃师叔在两人脚底扫了一眼:“这里哪来的老鼠啊?多半是眼花了吧!唉,这些个小年轻,办事就是不牢靠!你们也去帮忙处理一下伤口吧。”身侧的几名医师得了吩咐,也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急赶上前。 趁着众人乱成了一锅粥,再无人关注担架一侧时,阮石眼疾手快的横过戒指,灵力稍一催动,一滴黑紫色的药液瞬间在戒指上端成形,流淌而出。药滴在半空坠落的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整个世界都成了一卷用慢动作播放的胶片。 “叮——”阮石目不转睛的看着药液落进了林嘉祥的胸腔。 接着,就像是在油锅里加入了一滴水,“滋啦——”一声,林嘉祥的身体里掀起了一场激烈的大爆炸。大量的器官在瞬间完全腐败,溃烂,一缕缕暗绿色的魔气升腾而起,在室内狰狞的盘旋着。这些仅仅是魔气扩散后的残留烟尘,并不似正宗的魔气一般致命,但也是足够的动心骇目。 “天哪!你们快看尸体!”在众人都在手忙脚乱的照顾那两名女弟子时,忽然有一名离担架最近的医师发出了惊恐的叫喊。 其实不用她说,众人的目光也都接连聚焦到了担架上。林嘉祥那具不堪入目的尸体,已经让几名胆小的医师感到了一阵反胃。 “整个胸腔都给烧烂了!腐蚀得这么快,显然是受到魔气侵蚀!” “快,更改鉴定报告,死因是魔气侵蚀,现在可以确定了!” 阮石看着室内奔忙的医师,听到那一声声惊恐的“魔气侵蚀”,嘴角缓缓划开了一丝阴笑。 虽然尸身的腐烂确实是显得太突然了一点,但是只要没有被人抓住现形,灵力波动为证,在这里的确不曾有外人出现,那么他们也就只能认为,是堆积在体内的魔气,在此时来了个集中爆发。凶手,只会有一个,也始终都只能有一个! “叶朔,你就背着这个甩不脱的黑锅,愉快的去死吧——”阮石带着一脸藏不住的狞笑,一路穿梭过拥挤的医师,悠闲的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距出口只有一步之遥时,忽然感到周身的灵力如潮水一般退去,楚天遥竟是不知何时已经单方切断了共享领域。他自己的灵力早已经耗尽了,忽然失去外援,敛气术几乎是瞬间失效。 阮石一刹那如同五雷轰顶,拼着最后一口气保住了灵遁术不散,撞开门帘,疯狂的夺路而逃。 “什么人?!”幕肃师叔猛然转头,看着轻轻飘动的门帘,眉头越皱越紧:“刚才又感应到了灵力波动,似乎是之前那个小子又回来了……但是,现在又没有了,难道是错觉么?” 阮石一路夺命狂奔,总算是将鉴定室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同时,在脑中连接本体,疯狂的传音嘶吼道:“楚天遥!你的灵力撤得太早了!我刚才差一点就要被抓到了啊!!” 回应他的,是楚天遥轻蔑的冷笑声:“那又如何?反正被抓到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可不想把我的灵力无止境的让你浪费下去。” 阮石简直就快要气疯了:“楚天遥!别说得这么事不关己!其实你才是杀害我嘉祥师兄的真凶吧?!如果我真的被抓到了,我一定头一个就把你供出来!!” 楚天遥依旧态度从容:“证据呢?别忘了在案发现场被抓到的可是你啊,阮石师弟。” 阮石从分身中抽回了意识,一时气得七窍生烟。唯一的安慰或许是,这次的行动总算还是成功的,但同时却也给楚天遥留下了把柄…… 等他再运功调息片刻,耳边就响起了赫连凤的大嗓门:“楚天遥,你什么意思啊?……”这也令阮石的心情好转了起来。看来,你终于也遇到麻烦了。 阮石这一边刚走,鉴定室的屋顶,就有一块瓦片被悄悄掀开,从上方偷看的正是顾问和祈岚。 “他们怎么都在说死因是魔气侵蚀?这怎么可能呢?要我说就是他们自己动的手脚吧!”祈岚看得义愤填膺。 顾问脸色也沉重了不少:“看来,敌人到底还是比我们快了一步啊……” “敌人?敌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祈岚急急地追问着。 顾问正要答话,鉴定室之中,幕肃师叔忽然猛地抬起头,刚好与两人的视线来了个正面相接。 赛场中。 玄天派的内部争议,被忽然出现的焚天派一行打断。 由于焚天派和墨凉城的鼎鼎大名,玄天和幻光的众人难免忌惮,在对方来意不明之前,谁也没有先行开口。 终于还是墨凉城首先跨出了队列,淡淡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此来没有恶意。只是听说叶朔兄弟这边出了一点事,所以想来关心一下,他现在怎么样了?” 见众人仍是畏畏缩缩的看着他,不耐的直接掏出彩虹罗盘横在众人眼前:“都看清楚了,我现在已经升到了紫阶高级,不需要再觊觎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经验值。现在可以放心跟我说了么?” 那一只彩虹罗盘,此时七种色阶全满,最高级的紫色格外的浓郁,就像是夜空中的一道闪电照破了所有人的眼,也同时震惊了场外的所有观众和评委。 虽然他们早都知道,墨凉城最后一定可以升到紫阶高级,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所有参赛者的共同追求!现在这才仅仅是赛场中的第二个夜晚啊!这样一来,等到第三天,他们真的是可以闭着眼睛悠闲度过了。 楚天遥也是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讪讪的挤出一句:“就算你是不需要经验值了,难道你焚天派的其他人也不需要么?这是在比赛场中,凡事还是谨慎为上。” 墨凉城一挑眉:“哦?疑心生暗鬼,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说了啊。” 似乎是并不想和焚天派闹得太僵,又似乎欣慰于终于有人站在了叶朔一边,司徒煜城主动上前打起了圆场:“凉城兄,按理说这件事在赛场中应该是被封锁了消息的,不知各位又是如何得知?” 郭阳云大大咧咧的往前跨了一步,朝着墨凉城一歪大拇指:“他,当然是罗帝星告诉他的!至于破月派是怎么知道的,那我们就不清楚了。 喂,我说你们这群人怎么罗里吧嗦的,我们好心来关心你们,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一个个还跟防贼似的?老子要是想要你们的经验值,什么时候不能拿,用得着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吗?” 楚天遥目光略微闪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墨凉城:“原来如此,那真是要多谢凉城兄的‘热心’。不过此事究竟是我们玄天派的分内之事,不敢劳动凉城兄大驾,这就请回吧。” 在楚天遥极力下着逐客令时,却是赫连凤先按耐不住,主动冲上前拉过了墨凉城:“你过来,你也是叶朔的朋友是不是!当初在天澜秘境,你不是还口口声声称他恩人兄弟的么?那你倒是来评评道理,这个人刚才在执法队面前,每一句话都在做着对叶朔不利的证言,还瞎扯说什么他可以吸收魔气!说他是魔物!你说他是不是不怀好意?!” “魔气?”墨凉城略一皱眉。脑中当即浮现出了在梦魇之域奋战魔骨时,叶朔那鲸吞牛饮一般吸收魔气的惊悚场面。当时他确实非常不解,不过想到人总有秘密,也就没有执意深究。现在,竟然有人同样把魔气的事翻出来说了么?而且,还是作为举证他是魔物的依据?! “怎么?凉城兄也想到了什么线索么?”楚天遥眼前一亮,墨凉城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墨凉城看上去,并不是在为“吸收魔气”而意外,而是在为“竟然会有其他人知道”而意外,那么,难道说他也知道什么吗? 楚天遥此时甚至已经暗暗启动了传音玉简,如果在这个时候,可以录下他的口供的话,可供扳倒叶朔的证据就又多了一条! 然而,墨凉城却是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沉思了一下,就很快的答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就算可以吸收魔气,也未必就是魔物,可能只是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特殊体质。而且叶朔兄弟的为人,也实在是没有哪一点像魔物吧。” 赫连凤当场竖了个大拇指:“说得对!你说出来的话这才真像叶朔的好兄弟呢!不像某些人啊……哼!”一面斜着视线狠狠瞪了楚天遥一眼。 楚天遥心底已是波澜起伏,表面上继续强撑着笑容:“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凉城兄跟叶师弟才认识了多久,为何就敢如此断定呢? 现在且不说我们都是亲眼所见,就是所有能够找到的证据,可也全部都是指向他的……我还是奉劝贵派,在事况未明之前,最好是不要趟这一淌浑水为好。也免得糊里糊涂的,就站错了队伍。” 司徒煜城望着身边侃侃而谈的楚天遥,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他就站在自己身边,但是,感觉上却是那么遥远,就像是隔绝了天与地。这种感觉,之前他在审讯室里也曾经有过,而现在,却是强烈到了令他心悸。 天遥,你我相识多年,如今我却是越来越不懂你了…… 墨凉城的眼神依旧是一池静水,没有因楚天遥的话而掀起丝毫波澜:“还有道是,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认识时间的长短,很重要么?总之,我相信他,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也不管现在有多少的证据对他不利,我都相信他!反倒是你这么不相信他,才真的让我觉得很奇怪。” 赛场外的评委席上。 “哈哈,现在连‘凉城贤侄’都这么力证朔儿的清白,你们几个,也别再拿征讨凶手的眼光看人家了!”天绝道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也是自从公开调查开始后,他第一次有了这么轻松的时候。 了尘道长默默的盯着光幕,情不自禁的轻轻点头。作为对头门派的弟子,又是公认最有力的冠军争夺者,他对墨凉城一直不存好感。却没有想到,在这段叶朔受到千夫所指的时期,竟然是他挺身而出,为叶朔说了一句公道话。这也让他的眼眶都不禁有些湿润起来。 “城儿……”同样看着光幕,虚无极的脸色却是格外难看,双目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局面超出掌控的呆滞,这份震惊中还有着极度的难以置信。不是为了墨凉城此刻对叶朔的信任,他的眼光更为长远,很快就看到了一些埋藏更深的隐患。 当初墨凉城回到焚天派,是曾经如实向他说起过天澜秘境的经历,以及叶朔在梦魇之域的救命之恩。因此他对墨凉城为何会对叶朔高看一眼,心里还是大致有数的。 但由于他早已习惯了,焚天派的弟子都和自己一样的忘恩负义,原本也并没有把这份恩情如何放在心上。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墨凉城对叶朔的友情,竟然已经深到了这种程度! 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将来自己侵吞玄天派,横扫六门之时,墨凉城定然也会极力反对,但他的计划又绝不可能半途而废,如此岂不是要闹得这爱徒最终和自己反目成仇?! 这种情况……绝对不允许……!虚无极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他们之间,不可以成为朋友!这份友情,必须要坚决扼杀在摇篮里! 309.第309章 复苏的第二意识 比赛不过第二场,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虽说灵技的比试切磋绝不可能毫发无损,人员有所损伤,这也是各大门派长老早有预料,更是早有准备的。但是,这样毫无征兆的参赛人员死亡,仍然不免让人心情沉重。 而此刻,就在距离被紧张氛围所包裹的赛场之外不远处,那里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小树林周围皆是山岩石壁,昏暗非常,在小树林的最深处,更是一块完全照不到光线的阴森之地,整片空间都被隐匿在一片浓重的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那里本应是空无一人的,只是现在…… 一片幽暗中,渐渐映出一个人影来。那人浑身罩在一件黑色兜帽的袍子之中,仿佛他就是由黑暗延伸而出的存在,若不是手中发出的轻微光亮,根本令人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那人手掌之中悬浮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光芒微弱的幽蓝灵力光球,正在以细小的幅度上下漂浮着。那似乎是一个传音器,那人毕恭毕敬在听着什么。 “是……教主……”在听完传音之后,那人轻声应了句,便把灵力光球捏碎在手中。灵力光球熄灭的那一瞬间,幽蓝的光芒照亮了那人的脸。 倘若此时有七大门派的人在这里,必然后惊讶的叫出声。因为眼前的那人,早应该死去了,不但死去了,此刻他的尸体,应当正在鉴定室中静静的躺着,身边还有着许多的医师忙碌着。 但是他——林嘉祥,却好端端的活着。 嘴角划过一丝笑,林嘉祥冷冷说道,“既然没有真正的杀死得了我,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毕竟是你先不义的,不是吗?……”林嘉祥最后似乎是说出了一个名字,但他的声音很轻,细若蚊蝇,让人无法辨清。然而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却是能让人感到一阵森然寒意,足以见得林嘉祥对此人的恨意之盛。 随后很快,林嘉祥的声音与他的笑容,一起随着灵力光球的熄灭而隐匿在了黑暗中。 而同时,在离此处百里远的几座荒山峡谷之中,依山而建,连绵着几层高的堡垒之内,太虚教教主端坐在他的宝座之上,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教主……?”大殿上的黑衣侍卫试探的喊了一句,却是半天没有回应。 “麻烦啊!”许久之后,宝座上的太虚教教主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大殿上的黑衣侍卫摇头,这已经是今天第一百零八次教主说“麻烦啊”了。 自从当日派出了血魁去天澜秘境,太虚教教主一直就处在心情极度暴躁的状态下。大殿里的侍卫已经被拖出去了好几十个,黑衣侍卫想了想,他是第五十六个,在他之前的五十五个侍卫,估计他们的尸体现在已经被荒山野岭的妖物魔兽撕咬干净了。 他本来是一个殿外守卫,他近期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够升职,成为一名殿内侍卫,没想到愿望这么快就达成了,但达成愿望的他自己,现在却恨不得这只是一场噩梦。 看着太虚教教主烦躁的模样,黑衣侍卫也不免为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产生了无比的担忧,既然此刻教主不搭理自己,那就自己也不要往枪口上撞。 黑衣侍卫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他胆战心惊走得匆忙,并未看见太虚教教主烦躁的表情中,渐渐露出了一丝狞笑。 “就这样吧。” 太虚教教主独自端坐在大殿内,似在沉思。 计划至今,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切是否会在意料之中。不过这早已没有什么关系,兴许一开始,从派遣血魁那时他就已经失算了。正如南宫无忌所言,“那人”曾经数次在不可能活下去的条件下活得好好的,也许不只是他的运气好,还是实力使然呢? 当初南宫无忌并未告诉太虚教教主所寻何人,但是经过天澜秘境血魁一事,太虚教教主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名叫叶朔的少年,必然就是他的主上所要寻找之人! 既然是在武斗方面输了,那么现在就从人情世故方面下手,看他背上了这样的罪名,究竟要怎样才能化险为夷。他能够找出真正陷害他的幕后黑手么? 不过,太虚教教主也是需要感谢那“幕后黑手”的,若不是那“幕后黑手”的所作所为,他也无法布置出这样一个能够牵制多方的局。 “洛家……”太虚教教主轻声念道,“我太虚假发展至今,也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处处需要看你们脸色的小作坊了,太过大意轻敌可是要栽跟头的……反倒是你们,当真是在邑西国霸主的位置上待得太久了,脑袋都已经被磨钝了么?这一次找的狗腿子质量不高啊,可不要引火上身——” 黑暗中,在那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旷日持久的阴谋正在缓缓铺开。 太虚教和洛家的争斗,将定天山脉推向了风暴的中心点。 而在赛场中,众人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鉴定结果,终于被摆在了各位掌门面前。 这也让所有人的脸色齐刷刷的变了。 “哈哈哈,果然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碎星派掌门第一个得意的大笑起来,“死因是严重的魔气侵蚀!再结合天遥师侄所出示的证据,有能力利用魔气杀人的,也就只有那个小崽子一个!如此一来,他是凶手已经是铁板钉钉。什么心血管爆裂,全是无稽之谈! 我这就带着这份鉴定报告到赛场中当众宣读,瞧瞧你们玄天派还有什么话说!了尘,这一次如果你再敢阻扰执法,就是我定天山脉的叛徒!” “不可能……这不可能!”了尘道长嘴唇哆嗦着,一把将鉴定报告推开,“假的!这份鉴定报告一定有问题!而且,你们说死因是魔气侵蚀,为何当时在尸身上,一点魔气的影子都看不见?这很明显就是有人事后做了手脚,你们这些睁眼瞎难道都看不出来么?!” “要我说你才是真正的睁眼瞎!你竟敢质疑公开调查的公正性?”碎星派掌门冷笑一声,转向虚无极道:“虚无极掌门,我早就说过了,这了尘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算证据摆在了面前他也不会承认的!还是请您下令吧,格杀那个杀人凶手,以正我定天山脉之威!” “极柯掌门,请等一等。”送来鉴定报告的执法队员忽然开口了,“其实,了尘道长的怀疑也不无道理,因为在鉴定的过程当中,的确还有不少的疑点,我正是想请——众位共同参详一二。不过在此之前,了尘道长,还有另一个坏消息要通知您。” 朝着身后一招手,便有几名执法队员押解着两名弟子走了过来。那两人正是顾问与祈岚,一看到了尘道长,都是抬起了头,尴尬的赔笑了一下。 “了尘道长,这两人是在鉴定室的房顶被当场逮到的。他们两个,应该都是你玄天派的弟子吧?” 赛场中,叶朔的禁闭室内。 叶朔周身的骨骼一阵清脆作响,双眼中也渐渐的被一片血红色所填满。 “我没有杀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不由分说的来冤枉我?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付出了多少,如今你们一句话就要毁掉我所有的努力么?!” “定天山脉,竟然也只是这样不辨忠奸的地方么?我没有杀人,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一片黑暗之中,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更无法与外界的任何人传音交流。在最初的迷茫和恐惧过后,剩下的,就只是任由仇恨渐渐的侵吞身心。 “对,就是这样,怨恨吧,怒吼吧,沉埋在黑暗中可怜的灵魂啊!把你的恨意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吧!” 一个声音,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虽然叶朔无法分辨,它究竟是响在自己的耳边,还是响在自己的心里,但是在这一片无尽的空虚之中,他不想放过任何一点的生命气息。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在怨恨着定天山脉的那一群迂腐小人。他们不曾蒙受过不白之冤,又如何能够体会到你的痛苦?” “……是的,我恨……”叶朔不知不觉,已经朝着那个声音所编织的陷阱走了下去。而他心中的恨意,也的确是逐渐烧灼得愈加旺盛。 “你是注定将要站在巅峰的人物。你的人生,不应该被终结在这里——”那个声音继续孜孜不倦的蛊惑着。 “我可以给你足够的力量,帮助你打出这里,然后,屠掉整个定天山脉,杀光所有胆敢冒犯你的小人,这不正是你所渴望的么?你只需要,把主导意识让出来,让我来暂时掌管这具身体……” “把身体让出来?”叶朔茫然自语,“那我,我会变成什么样?我还是我自己么?”此时的他,其实已经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混乱状态。如果是在平时,他绝对是会注意到其中的异常,更不会让外人有机会如此乱他心神。 那个声音静静的一笑,如果它有形态,此时露出的就一定是一脸狞恶:“放心,这对你来说就只像是睡了一觉。你什么都不用去管,也什么都不用去想,等到一觉睡醒,一切的问题就都已经解决了……来吧,现在不要抵抗,慢慢的放开你的神识,慢慢的……” 天澜秘境之中,那个一度被强压下去的神秘意识,终于是在叶朔心神大乱之际,再一次的挣脱了控制,重新和他争夺起了身体的控制权。 叶朔的自我意识,一分分的退却了,沉埋的黑暗中,某个不知名的意识正在复苏,从丹田之中缓缓的扩散着,蔓延到了手足,涵盖到了心脏,游走在大脑的最后一道防线前,等到连这里也瓦解了,它就可以彻底的掌控这具身体了…… “啊,这种如鱼得水的感觉真是美妙啊!你这个愚蠢的主人格,放任你存在只是对我力量的亵渎!这就给我滚到黑暗里去,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吧——” 那道意识在极度得意中的心声,忽然也传达到了叶朔的灵魂之中,这也让他眼中的血红退去了一半。 “不,我在做什么!”叶朔整个人都惊醒了,“是那个第二意识又出现了?回去!回去!你休想夺取我的身体!”虽然他此时已经浑身僵直,但这份争夺身体的意志却是空前强烈,灵魂力量被毫无保留的激发而出,与四肢百骸中那股不断上涌的意识彼此僵持。 “定天山脉,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朋友!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的!我……绝对不会屈服于你!”叶朔在心底愤怒的咆哮着,保护同伴的意志超越了一切,瞬间将那股意识强行压了回去。 “该消失的人是你!”那股意识疯狂的尖叫着,“你不配做邪帝的继承人!你不配!啊啊啊——你关不住我的!总有一天我会再出现的!你就先代替我,多看一看这个世界的阳光吧!等到下一次,就是这具身体彻底易主的时候了——!!”声嘶力竭的吼出最后一句,那股意识终于是被重新压到了心湖之底。 “我本来也不想做什么邪帝的继承人!”叶朔在心底吼了回去。缓缓舒张着依然有些发麻的双手,感受着意识对四肢的控制,“这实在是太可怕了,看来还真是一时半刻都不能松懈啊……嗯,就先打坐调息一下吧,待会等到鉴定报告出来,不管结果如何,都一定要用平常心去面对。反正,我问心无愧,我没有做过的事,那就谁也不能冤枉我!” 当他的心奇迹般的“静”下来后,黑暗的虚空中,五灵元素在他的身周缓缓盘绕,净化着他的身心,也充实着他的灵力。这全无干扰的环境,若能妥当利用,也不失为一块修炼善地。 在叶朔静静的闭目进入了打坐状态后,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帐幕忽然被掀开一角,一道光线照射了进来。 门外是一位手捧卷轴的执法队员,他此时神情严肃。 “各位,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310.第310章 鉴定结果和顾问的陷阱(上) “叶师弟,出来听听鉴定结果吧。”那名执法队员又向着帐内说道。 叶朔做了个深呼吸,望着那透入一线光明的出口,这一步跨出,谁知是海阔天空还是绝崖峭壁?之前虽然已经下了决心,无论结果如何都定会以平常心面对,但真正事到临头,仍是忍不住紧张得呼吸维艰。每一步跨出,脚底都好像拖着铁镣。 “鉴定结果到底是什么啊?叶朔是被人冤枉的吧?他是被人冤枉的对吧!哎呀真急死人了,你倒是快说啊!”赫连凤正在那名执法队员身边探头探脑,几次想偷看卷轴都被挡了回去。 “别忙,等人都到齐了再一起说。”那执法队员看了看已经站在面前的叶朔,又向不远处招呼道:“碎星派的各位师弟,你们也一起过来吧。” 当三支涉事队伍已经分别在他面前围拢成圈后,那名执法队员缓缓展开卷轴,在正式宣读之前,目光先特别在两个人身上一扫而过。 阮石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焦急和喜色,似乎就在等叶朔被就地正法的一刻;而楚天遥显然更擅掩饰的多,甚至也伪装出了几分对同门师弟的关切之情,但是在他脸上,更多的则是一种大局在握的从容。 “数个时辰前,在碎星派与玄天派的公开战斗中,碎星派林嘉祥师弟意外死亡。玄天派对死亡结果有疑问,申请公开调查。如今在我们执法队,与大量资深医师的配合下,已经将此案完全查清。根据刚刚公布的鉴定报告——”那执法队员啰啰嗦嗦的说了一长串,在最关键处又是故意一停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执法队员似乎对自己营造出的效果非常满意,清了清嗓子,道:“碎星派林嘉祥师弟,死因为心血管爆裂而死,属于激烈运动后的自然死亡。碎星派不曾在赛前详查参赛队员的身体状况,以致酿成悲剧,责任应由碎星派自负,与玄天派无关。叶朔师弟,无罪。” “这怎么可能呢!!”当玄天和幻光沉浸在一片欢乐中时,一声惊骇欲绝的惨呼忽然在碎星派队伍中响起。 那名执法队员侧过视线:“怎么,阮石师弟,你有什么问题么?” “这……我……那个……他……你们……”阮石一时间语无伦次。 他此时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那尸体的胸腔整个都烧烂了你们看不见吗?想说死因明明就是魔气侵蚀,怎么可能变成自然死亡?但这任何一句话说出来,都是摆明了会引火烧身,因此他纵然有再多不甘,也只能一压再压,最后就阴着脸憋出一句:“你们会不会是鉴定错了啊!就不能再鉴定一遍吗?!” 楚天遥虽然不似阮石这般当众失态,但这满打满算的期望落了空,脸上也是满满的愤慨和难以置信。混在玄天幻光喜庆的队伍中,显得实是极不协调。 那名执法队员眼神微妙:“哦?这鉴定报告可是由数十位资深医师共同检验得出,绝对不会存在什么不准确。那不知阮石师弟认为,贵派林师弟的死因应该是什么呢?” 阮石双眼中都泛起了道道血丝,看上去有几次忍不住就要破罐子破摔了,最后还是憋着气狠狠一甩头:“我怎么会知道!反正,我不相信叶朔无罪。” 那执法队员笑了笑:“办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可不是由你相不相信就能说了算的啊。”视线略微一抬:“天遥师弟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楚天遥一怔,缓缓的收回了自己过于暴突的眼珠,沉重的摇了摇头:“不,没有了。” 那执法队员将卷轴收起,朝着叶朔伸出一只手:“叶师弟,恭喜你了,现在你是清白的了,可以继续参加第三天的赛程。” 叶朔很早就被关起了禁闭,除了一个坚信自己不是凶手的信念,外界的一切情况他都一无所知,此时也只是欣慰的笑了起来。 而玄天派和幻光派的众人是亲耳听过了叶朔的众多不利证言,楚天遥还最是热心的将叶朔吸收妖气的场景都模拟出来了,众人虽然坚信叶朔的清白,但也担心此事同样会为叶朔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心中都是有些惴惴不安。 而眼前的情况发展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这也让众人大松一口气之余,渐渐的把那些烦心事都抛到脑后了。 如果说最不甘心的当属楚天遥,等那执法队员一走,他就疯狂的传音吼了过去:“阮石!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同样陷在疯狂状态下的阮石,传音回话则是更没好气:“这怪得着我吗?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当时你不也都是亲眼所见的吗?死因摆明了就是魔气侵蚀,我就搞不懂了,他们为何对那样明显的证据视而不见,还在这里睁眼说瞎话?!” 楚天遥稍一寻思,随即就咬牙切齿的传音回去:“我再也不会指望你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他们为什么对明面上的证据视而不见,我来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做得太明显了!现在他们已经怀疑到了!他们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那个隐藏在暗中的真凶诈出来! 刚才在那个执法队员面前,你愚蠢的表现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到时候,那个毁坏尸体,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还有杀害同门师兄的罪名,你就自己去背吧!” “楚天遥,你不要说得那么事不关己!”阮石额角已是青筋直冒,仿佛随时都会刺破太阳穴,“现在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谁也别想好,你别以为自己就可以独善其身!” 但他这满腔怒火却像是打到了空处,楚天遥根本就没有再回应他,反倒是在他脑中,很快的响起了另一道传音,那来自于同门师兄张家栋:“怎么回事,阮石师弟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们说,你亲眼看到了鉴定结果,死因是魔气侵蚀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明明……”阮石感到脑中奔涌的热血简直都快把他的天灵盖掀了。“我明明就是亲手下的毒啊——”当然,这一句话他只敢在心中嘶吼。 赛场外。 “顾问师弟,你的猜测不错,我去宣读结果时,的确就是阮石和楚天遥的反应最为激烈。”那名执法队员正在向各派掌门报告结果。最后又特别是向顾问赞许的一点头。 “果然如我所料——”顾问的表情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放松,反而是显得更加凝重了。 “不过很可惜,他们看上去虽然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都还是强行忍住了。”那执法队员耸了耸肩,“毕竟是能策划出这么一系列阴谋的人,自制力自然也是有一点的。看来是没有那么容易露出破绽啊。” “没关系,他藏不了多久的。”顾问低垂的双眸中划过一道精光,“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的。让他知道,我的朋友,不是可以随便陷害的!” 不久之前,顾问和祈岚在鉴定室房顶被抓到时。 “你们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幕肃师叔看着被押解而来的两名弟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过,这里是鉴定重地,闲人免入!你们都扎着堆的往这边跑,到底是在质疑鉴定结果的公正性,还是存心想来搞破坏的?还有之前用灵遁术偷溜进来的那个小贼是不是也是你们的同伙?说!” 顾问和祈岚起初还在老老实实的埋着头挨骂,直等听到最后一句,顾问忽然猛地站直了身子:“之前曾经有人用灵遁术溜进来?这位师伯,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 “你……”顾问这瞬间的气势逼人,竟然让幕肃师叔蓦然有了一种怪异感,似乎那是植根于灵魂深处,对强者的服从,并且让她觉得是天经地义的……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这瞬间的主客易位也令她恼羞成怒:“你还神气起来了?!你一个趴房顶被逮住的小贼,现在轮得到你在这里问东问西吗?” 顾问神情严肃:“我的事慢些再说。现在很明显,是有人曾经溜进鉴定室,对尸体做了手脚,他才是那个企图陷害叶朔,妨碍司法公正的人!” 趁着幕肃师叔被他唬得一愣,径直走到林嘉祥尸身前仔细查看,半晌转头道:“这位师伯,尸体刚刚被送出来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吧?否则这魔气侵蚀谁还看不出来,那现在也根本就没有必要申请这公开调查了! 而且,我和祈岚师弟刚到的时候,看到室内乱成了一团,你们都在为魔气侵蚀而倍感惊讶,我想,尸体的异变,应该也就是那个时候才刚刚发生的吧。如果我叶师弟真有能力将魔气打入敌人体内,压抑到数个时辰后才完全爆发,那他就完全可以做得再天衣无缝一些,至少不会被你们当场就给定了罪! 我再退一万步讲,如果他真的可以自如的调动魔气,他现在还会老老实实的作为嫌疑人,被你们关在帐篷里听候审查,而没有做出任何反击么? 叶朔和那位碎星派的林师兄,在此之前不曾有任何接触,更谈不上有任何仇怨,此事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得到证实。那么他大费周章,不惜将自己也置于险地,就为了杀一个林嘉祥,这又是何苦? 叶师弟的为人,在我玄天派一向是有口皆碑,那楚天遥所出示的证据,当时我也曾经在场,叶师弟的确可以吸收妖气不假,但是,灵界大陆上有任何一条律令,是严格规定了人类不可以吸收魔气妖气的吗?没有吧。那么,叶师弟他吸收了妖气,这是他的罪么?他可以吸收妖气,这又是他的罪么? 也许,在这世上的确就是存在着一种神奇的体质,可以不受异界之气所侵扰,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难道凡是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就全部都有罪吗? 况且此事与今相隔日久,明摆着是不可能有所牵连,楚天遥假借此事为证,构陷之意显而易见。此案分明尚有许多疑点,你们却不曾详加调查,反而因为一具漏洞百出的尸首,就先忙于去更改鉴定报告,在我看来,可笑至极!” 祈岚也已经不知不觉的抬起了头。这样的顾问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此时在顾问的身上,竟然散发出了一种真正的领袖气息,这也震慑得鉴定室中的所有人都暂时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怔怔的听着他的演说。 审问者和被审问者的身份,似乎真的已经完全颠倒过来了。这也让祈岚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判断:顾问师兄,的确是很厉害的人! 幕肃师叔一向好强,此时也被他堵得半晌没了声音,好一会儿才迟疑着道:“是啊,尸体腐蚀得太快,这一点我们当时也觉得很可疑……但是,当时在鉴定室里,的确是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外人,这也让我们虽然怀疑,也只能认为,是尸体自行出现的异变了。” 顾问在这间陋室中缓缓踱步,同时散开神识仔细感应,半晌,口中轻轻吐出了一句:“灵遁术叠加敛气术……!” “灵遁术叠加敛气术?你想说那个人就是这样溜进来的?”幕肃师叔闻言一惊,“可是,能够将一身灵力波动收敛得这么完美,对方难道是敛气级的强者么?这又怎么可能?我们整个定天山脉都没有这样的人啊!” “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顾问皱眉沉思着,“我只知道,嫌疑人一定就在他们两个当中……” 而不久之后,当死因鉴定为“严重魔气侵蚀”的调查报告被摆在评委席上时,顾问和幕肃师叔也随同前来。只是幕肃师叔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当初是坚决要将顾问和祈岚“押解”来的。 当执法队员报告过了鉴定室内的异状后,各派掌门都陷入了一片沉思,顾问则是双眼紧盯着光幕,不放过他眼中的嫌疑人任何一处眼神变化。 311.第311章 鉴定结果和顾问的陷阱(下) “居然如此歹毒,连尸体也不放过!而且,还用这样的手段陷害同为定天山脉的师兄弟,如果逮到凶手,要我说,立刻废去他全身修为,逐出定天山脉也不为过!” 常夜白看着鉴定报告上的林嘉祥尸身,纵然与碎星派关系恶劣,林嘉祥这个名字也是她第一天记住,仍是看得她心中一阵愤恨。 “我定天山脉的门规,定得也未免太偏心了。精英弟子杀普通弟子,无罪,最多是挨几句教训;普通弟子杀精英弟子,重罪,轻则逐出山门,重则当场处死。哼,这也难怪惯得某些精英弟子恃宠生骄,整日里横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要我说,就该一视同仁,也好让某些精英弟子知道收敛!”常夜白一边说着话,余光一边不时的瞟向师清一。 之前罗帝星在天澜秘境中,无缘无故连杀数名潜夜派弟子,常夜白在其他弟子面前是表现得并没在意,私下却也曾传音寻师清一理论。 然而师清一慢悠悠的讲了很多,措词倒是相当客气,然而言谈间却满满的都是一种“我们罗帝星是精英弟子,你们潜夜派那几个普通弟子死就死了吧”的优越感。这也让常夜白气得几个晚上都没睡着。 “常夜白,你到底想说什么?”师清一也察觉到了常夜白的暗讽之意,冷漠的转过了头。 常夜白见到师清一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就来气,脱口而出:“贵派罗帝星师侄……” “好了,此事与罗帝星无关。还是先说这鉴定报告吧。”一直没有开口的虚无极忽然冷漠的打断了两位掌门的争执。 常夜白虽有不甘,但虚无极一向偏帮破月派,对罗帝星也是较为欣赏,这从他此时公开放话就看得出来。潜夜派几名弟子的公道,看来也是讨不回来了。只能含恨落座。 “要我说,能做到这种事,并且有动机,有时间的,也不外乎就只有两个。”顾问无语的看完了两位掌门的争执之后,重新开口挑起了正题。 “你是想说,碎星派的阮石和……天遥么?”了尘道长却忽然主动接上了话。 顾问一怔,天绝道长看着他这目瞪口呆的表情哈哈一笑:“小伙子,别表现得这么意外啊!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智商,可也不比你们年轻人差啊!” 顾问尴尬的赔笑了一下,谦称失礼,又主动调出了光幕回放,指着某一节点道:“你们看,在鉴定期间,阮石和楚天遥同时都在修炼,或者说,表面上是在修炼,而我们却无法知道他们实际上正在干什么。不过,既然要伪装修炼,也就说明此事绝对无法分心,结合这一点,他们显然也更加可疑了。” “等一等,这个时间……”幕肃师叔仔细看了看光幕,忽然插嘴道:“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有人用灵遁术溜进来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只有那位碎星派的弟子正在修炼,玄天派和幻光派都还在鉴定室中问话。那么,那位楚天遥师侄,应该是没有作案时间的吧? 根据前后两次的灵力波动——第二次我原本以为是自己感应错了,如今看来并没有错——溜进来做手脚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众位掌门一时都是议论纷纷:“看来就是阮石了。”“没错,第一次只有他有作案时间。”顾问注视着光幕的双眼却是依然凝重。 “这也不一定。以楚天遥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在本体一边接受询问的情况下,一边以分身独自行事。这样一来,也是让执法队亲自给他做了不在场的证明。真相如何现在还很难说。 那个溜进鉴定室做手脚的人,未必就是当初设计杀害林嘉祥的真凶——假设真凶的确存在——也许只是想要浑水摸鱼。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同时进行修炼,这就不会是偶然的,说明那个破坏者和真凶之间,一定在某种程度上达成过共识。 依我看来,现在那个破坏者就是突破口,只要把他找出来,再顺藤摸瓜,一定也可以揪出真凶!” 顾问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既然那个破坏者已经看过了鉴定报告,自以为胜券在握,那么,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这份鉴定报告就算作废,另外新起一份……” “你说什么?那鉴定报告也是我们几个时辰的心血啊!怎么能随随便便说作废就作废!”幕肃师叔眼见顾问对医师职业如此不尊重,忍不住愤怒的抗议起来。 “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鉴定报告,就算做出来了又有意义么?”顾问的反驳毫不留情。 “我的意思是,我们重起一份鉴定报告,就说林师兄的死因的确是心血管爆裂,当众宣布叶师弟无罪。这样一来,那破坏者仗着自己握有第一手消息,又曾经亲手下毒,到时就一定会按耐不住,虽然他大概还不会笨到直接承认,但是,只要牢牢盯住他们的眼神和面部表情,我们在光幕外也会留心,就一定可以找到破绽的! 这位……”顾问转向身旁那名执法队员时,对如何称呼他犯起了难,想了半天还是笼统的一带而过:“这位师兄,在你宣读鉴定报告之前,以及公布结果的第一时间,务必要重点关注阮石和楚天遥的反应。” 那名执法队员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这只是小意思。不过顾问师弟,你这回可是让我发现了一个人才啊!抓紧成为精英弟子吧,真想赶紧把你吸纳进我们执法队来!到时候,你一定可以帮上大家不少忙。” 顾问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多谢师兄赏识。其实我这个人吧,挺怕麻烦的,加入执法队这种事,一听就是很麻烦。会插手此事,也是因为对方犯到我朋友头上来了,他触及了我的底线。 这一次就算鉴定出林嘉祥是自然死亡,也难保其他人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叶朔。要彻底证明他的清白,就必须找出那个隐藏得最深的幕后黑手才可以!”说到最后几句,在他身上再一次透露出了一种独有的上位者气息。 “顾问啊……”在其他掌门都被顾问的意气风发震住时,了尘道长则是笑眯眯的打量着顾问,“平时你总是跟在叶朔身边,表现得呆头呆脑的,我可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像今天这副样子。其实,这个样子,也应该才是真实的你吧——” 顾问看着了尘道长若有深意的目光,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啊,其实也没有了,可能是急中生智吧……嗯,我以前听多了民间故事,特别喜欢听推理破案的环节,所以就想自己也尝试一下,献丑,献丑……” 在了尘道长将信将疑的收回目光后,顾问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为了帮叶朔,他实在是暴露出了很多东西,这对于他这个,一直都在韬光养晦的人来说,的确是显得太不明智了一些。但是,他更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叶朔给人冤枉! “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顾问飞快的思考着,“一直到现在,我所做的都只是动脑不动手。就算让师父觉得,他看到了我的另一面,最多是觉得我其实头脑很好。而且,师父的为人应该还是可以信得过…… 至于那些其他门派的掌门,他们本来就不认识我,可能会认为,我本来也就是这样的。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还不值得他们花太多心思。应该,是没有人会往那方面去想的吧……” 顾问将自己的一系列行止迅速盘桓一遍,的确是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稍稍安下了心,又转向幕肃师叔:“请问,如果让你再一次当面见到那个使用过灵遁术的人,你能辨认出他的灵力波动么?” 幕肃师叔沉默了一下:“那道灵力波动,它出现的时间很短暂,如果混在许多低阶弟子当中,我也不敢说一定认得出来。但是,如果嫌疑人只有两个的话,那……应该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顾问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光幕。 “那么,等到你们从这比赛场地中出来,一切就能见分晓了啊——” 312.第312章 自作孽不可活 在叶朔被宣布无罪后,赛场中的时间流速也恢复了正常,比赛重新进行了下去。在众人稍事休息后,第三天的赛程很快就开始了。 只不过,由于第二夜的变故在先,反而使得这第三日的赛事,变得有些像一场闹剧。 首先是流影派终于打腻了野兔精,于是揣着五只刚过橙阶的彩虹罗盘来到环夕洞打刺猬精。战过数个回合,相邻洞窟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咆哮,有其他的队伍来狩猎巨魔了! 这环夕洞是由几个各自独立的小洞窟组成,当中有着不少的土壁间隔,如果不是闹出大动静来,不同洞窟间的参赛队员还真不容易互相察觉。除了最深一层沉睡着一只名为狙刺兽的巨魔外,其他洞窟中就只有一些衍生小怪,流影派也正是混在其中,苦苦的赚取着经验值。 以流影派现在的情况,基本上遇见谁都是给对方送经验,而且对方既然敢来狩猎巨魔,就必然是有一定实力的。出于谨慎考虑,一行人当即轻手轻脚的摸了过去,准备一见情况不对,立刻跑路。 两个洞窟间不过数步之遥,气氛却是天差地别。激烈的刀兵碰撞声,强大得令人窒息的灵力波动,在第一时间对着众人压迫了过来。 杨浩才伸出头看了一眼,就立刻埋下头伏到了一堵矮墙后。 “焚天派!快躲起来!” 流影派众人这几天在赛场中吃的亏也够了,因此都是被强行训练出了一身敏捷的隐蔽能力。几乎是话音刚落,四道身影已经齐刷刷的伏到了他身侧。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杨浩看着焚天派众人的彩虹罗盘,嫉妒得眼睛都发红了。 墨凉城已经升到了紫阶高级,邢树珉是紫阶中级,其他三人也是清一色的达到了蓝阶。莫非焚天派是想在比赛结束的时候,创造一支全派紫阶的记录吗?再看看自己的队伍中那点可怜的经验值,他简直都不好意思说这也叫彩虹罗盘! 本来,杨浩也有自知之明,给他发几句牢骚就过去了。偏偏此时的洞窟中,又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 在流影派众人身后,缓缓出现了一道足有半人高的灵力漩涡,又是“空间乱流”! “啊!为什么又是这玩意儿?”李明张口结舌。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这已经是在赛场中第二次遭遇到空间乱流了! 现在该怎么办?继续躲在这里,搞不好就给空间乱流吞了;离开这里,被焚天派抓到的话,他们就又会退回到红阶初级了! “……我去把空间乱流引开。”正当众人焦头烂额时,杨浩忽然缓缓的站了起来。 “啊?!”其他人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们的队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牺牲精神了?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杨浩的面容隐藏在洞壁投撒的阴影下,被空间乱流映衬得明明灭灭,看上去别有几分异样的狰狞。 “反正我们的成绩也好不了了,现在既然在这里出现了空间乱流,那不如,拼死一搏!趁着焚天派打巨魔无法分心,我要尝试着,把空间乱流引到墨凉城那里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被空间乱流吞了,紫阶高级的天才也得出局!实在不行,宁可我跟他一起被淘汰,我也要拖着他一起死!” 杨浩这疯狂的主意,让流影派众人在惊恐之余,竟然也是有了几分隐约的期待。 “老大,你真有把握吗?” “要是真能淘汰了墨凉城!我的天哪,我简直想都不敢想,难道擂台大赛要让邢树珉和郭阳云参加吗?虚无极掌门估计鼻子都得气歪了吧!” “哈哈哈,那我倒还真是挺,挺期待的。” 杨浩得到众人的鼓励,更是有了一种孤胆英雄的悲壮感,小心的从土壁后绕了出来,猫着腰一步一步的向焚天派接近。而此时,墨凉城正与巨魔杀得难解难分,对悄然接近的阴谋还一无所觉。 “不!不要啊!浩儿,快停下来!”评委席上,流影派掌门已经绝望得面如死灰。 这个徒弟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几率,真能让他成功淘汰了墨凉城,这样挑衅焚天派的后果会是什么?虚无极会因为这只是一场比赛,就不跟他们计较吗?到时候流影全派可能都会成为他盛怒之下的灰烬啊! 看到还在一步步接近的杨浩,流影派掌门都恨不得自己就在赛场中,可以一步冲上去把杨浩揪下来,噼里啪啦的扇他几耳光,让他醒醒脑子了。 此时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都是用一副“自作孽不可活”的眼光瞟着他,很快又重新幸灾乐祸的去看光幕。 对他们来说,如果墨凉城真能被淘汰,那自己门下的弟子就多了争夺冠军的机会,实在是喜事一桩;如果杨浩失败了,那他一定会自取其辱,他们能落得一场免费的热闹看,这倒也不坏。 赛场中,杨浩终于摸到了焚天派的正后方,右足一蹬,猛地发力朝墨凉城扑了过去。 墨凉城耳听脑后风声作响,挥手掀起一道灵力气浪,接住了狙刺兽的吐息攻击,借着这个空当,回过身闪电般劈出一掌,灵压如排山倒海一般倾压而去。 杨浩避无可避,胸腹间正正挨了一掌,身子当即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一路朝后方直跌。无巧不巧,刚好撞进了尽头的空间乱流之中。 “不要啊!我不要出局!救命啊!”跌进了空间乱流的杨浩还在拼命挣扎。但在他的背后,很快就爆发出了一股极强的撕扯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完全吞吸了进去,面前的景物迅速翻卷消失。 “……那个人竟然敢来偷袭你,他是傻的么?”在这出闹剧发生后,两方人马都是傻眼半天,最终郭阳云摸了摸鼻子,做出一句这样的总结后,就掏出彩虹罗盘开始吸收巨魔的经验值了。 与焚天派众人的轻松不同,流影派剩下的四人已经全部石化在了当场。唯一的精英弟子就这样被淘汰了,这样他们流影派还玩什么?他们这万年垫底的门派,看来今年又要再捧回一次最后一名了! 评委席上。 “哼,真是活该,我城儿也是他配偷袭的么?”虚无极倒是看得满心欢喜。 在不远处的菱形阵法上,此时也自动浮现出了一道灵力漩涡,一个人形被狼狈的喷吐了出来,很快就恢复成了正常大小,正是刚刚被空间乱流传送出局的杨浩。 “他天杀的墨凉城!……”杨浩被抛出赛场,一屁股坐在场外,手边握到了真实的沙土,那是与赛场中的构造完全不同的。 那个他之前还在其中奋战过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面前一方缩小的投影。眼前所见,都标示着他是实实在在的已经被传送出局了。剧烈的悲愤和不甘,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然而,当他接触到评委席上,虚无极投过来的一道阴森森的视线时,吓得自动将后边的话噎了回去。 看到在阵法外摔得灰头土脸的杨浩,流影派掌门倒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啊,还好最后淘汰的是他这不成器的弟子。虽然流影派的成绩是没指望了,但是,这个门派总算是艰难的保住了啊!和我流影派的百年基业相比,浩儿,你也算是牺牲得值了! 313.第313章 赛程第三天 流影派的灾难还没有结束。 趁着焚天派在瓜分巨魔的经验值,无暇他顾,流影派剩下的四名队员连忙连滚带爬的逃出了环夕洞。 紧跟着就是“砰砰”几声,跑在后面的三人都撞到了忽然刹住脚步的陈顾毅背上。 而陈顾毅,正面露惊骇欲绝之色的凝视着前方。 “真是弱小的美食啊。就让我不客气的收了你们吧。”在他们对面,罗帝星狞笑着抬起了彩虹罗盘。 …… 成功将流影洗劫一空的破月派,很快却在另一次的狭路相逢中“出师不利”。 最初的时候,一切还是在依照正常程序进展的。 “罗帝星?!”潜夜派众人一时如临大敌。自天澜秘境一战,秋若蕊和其余的几个幸存弟子都曾将罗帝星的残暴向同门转述过,当时自是掀起了一致声讨。不过现在当着人前,恐惧的心情自然还是远远超过了愤怒。 虽然知道受比赛规则限制,自己等人还不致有生命之险,但如果他还记着天澜秘境的仇,直接把他们几个卸掉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那也比直接被杀好不到哪里去啊! “咳,罗师兄,大家走到这一步,都不容易……”周建将吓得瑟瑟发抖的秋若蕊护在身后,一边小心的尝试着和对方谈判,“如果我们主动交出经验值,你能否承诺,稍后不会对我们动手?” 不能为枉死的师兄弟报仇,还要向这个杀人凶手低头讨饶,周建恨哪!但是形势比人强,他就算再不甘心,为了自保,也为了队友,他都必须选择退让! 罗帝星目光倨傲,就如同是在审视着一群蝼蚁,淡淡答道:“如果你们足够识相的话,我自然也懒得浪费时间。” 周建咬了咬牙,正要忍痛掏出彩虹罗盘,一旁的唐宁欣忽然奔出了队伍。 “罗师兄,我的经验值都给你,不过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唐宁欣双眼中不断的冒着桃心,“就签在我这件衣服上吧!啊!还有我能再跟你握个手吗?你不知道,我一直都特别特别的喜欢你!第一次能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你,我觉得好幸福啊! 对了,可以给我留个联络方式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我就是希望我喜欢的人可以在我的玉简里存在着。啊,还有还有……” 在唐宁欣不断拔高的崇拜下,罗帝星的脸已经是一阵阵的剧烈抽搐。 由于这定天山脉中热情的女弟子太多,导致他对女人渐渐变得非常忌讳。要是像秋若蕊这样对他畏若蛇蝎的,或者沈雅婷和赫连凤那样敢跟他公然叫板的,那还可以正常的当做敌人对待。但他一向就是拿那群会围着他拼命尖叫的女人最没辙。 当唐宁欣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扑上来要摸他的时候,罗帝星吓得直接后退了一大步,然后,掉头就跑…… “……宁欣,你立功了!”在唐宁欣为没能要到罗帝星的联络方式而黯然神伤时,潜夜派的几名队员忽然都神情激动的围了上来。 “啊?”唐宁欣一脸状况之外,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周建已经百感交集的握起了她的手:“是你的花痴救了我们啊!!” …… 时间很快就推移到了下午。 当整场比赛已经临近尾声的时候,破月派终于找上了玄天派。 “楚天遥,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你们所有人,一起上吧。”罗帝星第一句就直接下了战书。 经过了昨夜之事,他对叶朔的忌惮已经大幅度降低。现在看来,虽然他体内可能的确存在着一种极其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但那似乎并不完全属于他,又或者是,那同样不是他可以轻易动用的。否则的话,他也就不会任人欺压,而没有做出任何反击了。 至于其他人,并不了解他这段心理变化过程,只觉得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司徒煜城也开始把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搬了上来。 “罗师兄,这样不大好吧。十个打一个,传出去也实在是太难听了。在我们的队伍中,一直是以我和天遥,还有叶师弟为作战主力,你实在要打的话,就由我们三个接了吧!” 这番话表面说来,虽然像是“我不占你便宜”,但那些低阶弟子真要上场的话,可是完全达不到什么“人海战术”的效果,完全就是去当炮灰,经验值三两下就得被吸收光了。司徒煜城也是出于为全队着想,才打算由自己三人应战。 毕竟他们三个参赛以来的表现也还是摆在那里,到时就算经验值稍稍落后一筹,最后的得分应该也不会太难看。 楚天遥脸色略显阴沉,在司徒煜城和叶朔已经战意昂扬的跨前一步时,他却是冷漠的退开了几步,淡淡道:“以多欺少,这不是我的作风。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光彩。” 这句话反而激怒了罗帝星:“打赢?大言不惭!你赢得了么?”绕开正面战场,直接向楚天遥展开了攻击。 楚天遥仓促应战,叶朔和司徒煜城也连忙上前助阵。楚天遥虽是满心不愿和旁人联手,但情势却偏偏将他逼到了这一步。况且一看到叶朔,楚天遥就会想到他破坏了自己的突破,否则他现在也同样是聚气六段了,再面对罗帝星也不会那么狼狈。 这突破受阻,如果是事到临头自己差了一口气,也还罢了。但如果是受到外力干扰,被强行中断,所造成的影响是非常严重的。 在灵魂中留下的后遗症还是轻的,更麻烦的是在内心中形成阴影。假如今后每次突破,在临界点时都会引发恐惧,担心着是否会再次受到干扰,缺少了那一股一往无前的意志,还要如何冲过层层关卡? 楚天遥现在就是正在时刻忍受着灵魂中的刺痛,应战越来越是力不从心。 在罗帝星大占上风之时,忽然攻势一缓,随即便是闪电般的回身横扫,刚好将一道天降的灵力长鞭狠狠架开。 那灵力长鞭逆向卷回,化作了片片花瓣被沈雅婷收起。四道身影随之从树梢降落,正是碎星派的四名队员。 “手下败将又多了几个啊。一起上吧,总是一边倒的战斗也太无趣了。”罗帝星根本就没把碎星派的人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不管再来多少,也都只是给他送经验值的。一边对阮石随意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刚才沈雅婷忽然偷袭,也正是阮石及时传音提醒他,虽然他就算是不传音,自己也不会在那一招下吃什么亏,但这份心意总算还是可取的。 然而,沈雅婷却并没有急于上场。 “罗帝星,你真是太自满了,你真的以为我们会不做任何准备就找上你么?”说话间手印猛然变动,在玄天幻光和破月派众人脚下,竟然凭空扩散开了一个半径七尺的圆形阵法,阵法中金光缭绕,辐散开一股极强的束缚之力,众人一时竟都是感到灵力有些运转不畅。 “这可是花了大半个上午才布下的陷阱,就等着你们自己踩进来了!罗帝星,我们碎星派被你抢去的经验值,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还有玄天派,嘉祥师兄的仇,之前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你们算。虽然执法队不能制裁你们,但这笔人命债,我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沈雅婷挥手再次招出漫天飞花,半空中组合成了几杆锋锐的长枪,便要对阵法中的参赛者同时展开攻击。 但在这一块战场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真是被发挥到了极致,还没等沈雅婷的攻击出手,几道灵力气浪忽然破空而来,准确的贯穿了碎星派四名队员的身子,那威风凛凛的阵法也在同时消散。 山脚的暗影后,焚天派缓缓现出了真身。 “阮石,你这个天杀的总算给我逮到了!”郭阳云一见到阮石就气不打一处来,两只拳头互相按得咔咔作响,“老子为了你这个混蛋吃过多少苦头啊!今天,你就全都给我补偿回来吧!”咆哮声中,十指化为了十根狰狞的锁链,朝着阮石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 阮石毫不畏惧,一拳迎上,手中的戒指自动结成了一圈无形的屏障,锁链一经撞上,立刻朝四面八方无规则的反弹了出去。但看在旁人眼中,倒像是他英勇无敌,一拳就将所有铁链都打飞了一样。 “该死的,老子倒不信这个邪了!”郭阳云怒吼一声,迅速的将锁链重新归入控制,再一次朝阮石抽了下来。 阮石不退反进,迎着锁链径直杀向了郭阳云。十条锁链在他身侧交相飞舞,有如天罗地网,然而阮石只是提掌斜劈,总能阻住锁链近身不得。这黑市的戒指,也的确是一件集攻防于一体的利器。 郭阳云眼见着拦不住,怒吼连连。阮石却不去理他发狠,抬起手指对准了郭阳云面门,一道道闪电从戒指中悄然生成,又顺着他的指尖激贯而出,耀眼的雷霆直逼郭阳云。 “探测!”正面是雷电的进攻,而由于他双指的角度,戒指上方的红宝石刚好是正对着锁链一侧。一片朦胧的红光散发开来,将一条条锁链同时笼罩在内,同时飞快的解析着这些锁链的本质成分。由于强烈的日光直照,这一点微弱的光芒,对在场众人来说也是微不可察。 “原来这锁链,说到底还是由你的手指构成的……”探测结果很快就被反馈回了阮石的脑中,“只不过是一种特殊的灵力运用方式,再经过一些五灵元素的组合加持……倒也的确是一种挺新鲜的灵技。不过既然知道了本质,那就好办了——” 阮石收起了雷电佯攻,借着一个挥手的动作,戒指与锁链出现了短暂的接触,一道红光从戒指中射出,悄无声息的没入了锁链之中。在确认攻击已经到位后,阮石足尖一点地,身形纵跃而起,从锁链的包围圈中撤离了出来。翻手掀起一股灵力,朝着前方扫荡而出。 郭阳云见这攻击简直不痛不痒,正想再出几句讥讽,但他却忽然发现,自己莫名的失去了对锁链的控制权。 十根锁链被那股灵力气浪一掀而起,嗖嗖数响,就如十条一飞冲天的黑龙般抖得笔直,阮石冷冷一笑,双手缓缓抬起,也同样摆出了与郭阳云相似的姿势。只不过郭阳云是手臂被锁链强行拽起,身不由己,而阮石却是已经掌控了局面,游刃自如。 嘴角一扯,在朝郭阳云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后,阮石猛然反手下摆。令人惊奇的一幕也同时发生了,那原本是由郭阳云十指所化的十条锁链,此时却是全然不受他自己的控制,反而被阮石操纵得如臂使指,十条长龙呼呼生风,破空而下时,刚猛的凌厉感震人心魄。 这要是全部砸在一个人身上,岂不是要当场即成肉泥?但郭阳云无法控制锁链的移动,竟然连将它重新转化为手指形态都做不到,只能绝望的看着十根锁链飞快的在眼前放大,难道他即将成为第一个死在自己攻击之下的人?! “郭阳云,就你也敢跟我横?我凭实力也能碾压你!”阮石这时才终于有了几分高调打压对手的畅快感,一连数月的魔鬼特训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郭阳云,焚天派大弟子,以前作为碎星派小炮灰的自己,见到他是不得不忍气吞声的。之前在拍卖场中,虽然用诡计暂时出了一口气,但很快也就遭到了来自焚天派更残酷的报复。直到今天,他终于是在所有人面前,用实力把这个曾经将他踩在脚底的人狠狠的压了下去,这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 碍于比赛规则,他当然是不会就这样杀死对方的。不过若是能将郭阳云吓得屁滚尿流,他这个丑也就算是出遍了整个定天山,往后看他和焚天派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始终冷眼旁观的墨凉城,这一次终于是主动出手,一挥手直接将锁链震散,他的目光,也是第一次正眼落在了阮石身上。 “凭实力?你有多少实力?又有多少是属于你自己的呢?” 314.第314章 落幕与开端 墨凉城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吓得阮石心脏当时就是狠狠一颤,还没等回过神来,在他脚底已经绽开了一朵妖异的红莲,熊熊火光直蹿而起,无孔不入的束缚力道让他只能僵硬的定在原地,忍受着扑面而来的阵阵热浪。 完全摆脱不开……阮石咬牙切齿催动出的灵力,每与火焰接触,皆如泥牛入海般,在瞬间的碰撞中就被全面瓦解,消蚀一空。甚至就连他想使用水咒,也全然无法感应到空气中其他的五灵元素了。在那火焰之中,似乎充斥着一种自己所无法理解的狂暴能量。 如果将戒指的威能完全激发出来,虽然可以脱困,但那样造成的动静就太大了,一定会被外面的评委察觉的! 郭阳云已经得意的走了上来:“阮石,你这小子到底是给我们抓到了吧?这一次你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也救不了你了!拿你的经验值来补偿老子吧!”蓝阶高级的彩虹罗盘在他手中流转生光,就像是一把即将捅进敌人心脏的刀子。 阮石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每一次的徒劳无功,都让他恨得双眼发红:“墨凉城,你是故意的么?你是在试探我么……?!” 究竟是保经验值还是保自己,这个问题本来不需要去想。就算能给他在这里拿到紫阶高级,一旦暴露,所有成绩自然作废。但也正因没有选择,才更是让他深深有了一种“弱者无权”的痛苦。 两只彩虹罗盘眼看就要接触,另一股强大的力道忽然从旁袭至,一举将火焰震散,扩展开的余波也将郭阳云逼得连退数步。 “墨凉城,当着我的面欺负我朋友,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罗帝星收回了兵器,冷冷的看向墨凉城。这也是他们两人在赛场上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接触。 墨凉城神色波澜不惊,目光在碎星派众人的彩虹罗盘上略微一扫,在一群勉强爬到黄阶高级的队员中间,阮石那一只青阶高级也真是格外显眼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手下留情的结果啊。”墨凉城的语气不无讽刺,“不过在比赛中放水,这好像不是个表达友情的好方式吧?” 罗帝星脸色阴了阴。做出这种优柔寡断的事,还被人当面嘲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击了。好在墨凉城没让他尴尬太久,很快就改口道:“那好吧,看在你的面上,我今天就放过他。不过碎星派其他人的经验值,我要了。”抬手打了个响指,碎星派的三只彩虹罗盘自动飞到了半空,郭阳云四人忙不迭上前分食。 “……墨凉城,你竟然已经升到紫阶高级了?”罗帝星看着在原地静立不动的墨凉城,目光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他手腕的彩虹罗盘上。想不到,自己到底还是输给了他! 墨凉城慵懒的目光朝他一转:“我听说你拿到了噬血龙的全部经验值,你竟然还没升到紫阶高级?” “……”罗帝星真是火冒三丈。墨凉城总有一句话就把他气到半死的能力,偏偏他还无法反驳。眼睁睁的看着经过吸收,焚天派邢树珉的彩虹罗盘也正式晋入了紫阶高级,这样一来,他就算是再升级,也只能排到第三了! “你们破月派的经验值,我是不是要先打败了你才能拿到?”等到焚天派吸收完毕,墨凉城挥手将彩虹罗盘物归原主之后,忽然又转向罗帝星,轻描淡写的来了这么一句。 “你想动手么?”罗帝星登时如临大敌的握紧了兵器。 即使是在最重要的赛程第三天,他也没有想过去打劫焚天派,就是为了避免跟墨凉城正面冲突! 虽然他嘴上总在说着要跟墨凉城一决高下,但是三天的辛苦,以及紫阶中级的彩虹罗盘,还是难免让他有了得失之心。他也很担心会像上次在归元秘境一样,输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最后离开赛场的时候,他的彩虹罗盘连紫阶都没有,那这个脸就实在是丢大了! 但是,罗帝星一向看重颜面,就算他心里再不想打,当着所有观众的面,他也没有办法说出拒战之言。只能一边强充出一无所惧的台面,一边在深心里忐忑不安。 罗帝星这边是死不承认,破月派其他人可真是被抢怕了。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顾忌,纷纷向墨凉城传音讨饶起来。 “凉城师兄,如果你们真的在这里拼到两败俱伤,难道就甘愿把经验值让给了还在边上虎视眈眈的碎星派,还有玄天派的同盟队吗?” “凉城师兄,你们两个真要打的话,分出胜负的时间一定不会短。到时候,恐怕比赛都快要结束了!有同样的时间,你们随便再去打几只巨魔,也比我们的经验值多啊?” 一边是破月派滔滔不绝的传音求情,一边是还没吸收过瘾的郭阳云正在摩拳擦掌:“打啊!当然要打!只要再把他们的经验值收了,我这次也一定可以升到紫阶了!”两种不同的声浪时刻碰撞,墨凉城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好麻烦啊。”最终墨凉城皱了皱眉,“算了,不打了,擂台大赛上再见吧。”也不知他是的确被吵得心烦,还是暂时认可了破月派的理由。 罗帝星暗中松了口气,对方已经明确说了不打,多半就不会再反悔,这也让他的傲气重新涌了上来,朝着玄天派的方向扫了一眼,高调放话道:“墨凉城,你要报恩也总得有个限度。擂台大赛在跟我打之前,你不准输给其他人!”在看到墨凉城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应允后,这才转向破月派众人,吩咐了一句:“我们走。” 破月派队伍经过碎星派身边时,罗帝星不动声色的留下了一句传音: “你现在应该也可以参加擂台大赛了。别再做多余的事了。” 阮石的瞳孔在此时猛然紧缩成一线,急转身还想询问时,破月派队伍早已经影踪全无。 在破月派离开后不久,碎星派也很快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空旷的平原上,如今就只剩下焚天派和玄天同盟。 司徒煜城额角已经沁出了汗珠。之前焚天派没有和破月派动手,大家都看得出来,是因为他们还会忌惮守在边上的这些“渔翁”。 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而且他们这里更加没有人可以和罗帝星相比,墨凉城就算是一个人把他们都解决了,也耗不去他多少力气。如此稳赚不赔,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他们现在的处境,可以说已经是非常险峻了。 就在司徒煜城苦苦思考对策之时,赫连凤却是大模大样的拍了拍墨凉城的肩,笑道:“哎呀,这么板着脸干什么嘛!你是叶朔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大家都是朋友,难道你还真想来打劫我们吗?” 司徒煜城眼前忽然一亮,墨凉城和叶朔的关系,这倒的确是他们保住经验值的一大指望!迅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迎上前道:“凉城兄,还没谢过你昨晚对叶朔的关心。如果你不嫌我们高攀的话,其实大家早就已经把你当成是自己人了。 只不过凉城兄的绝世风采,自然还是应该等到擂台大赛上,在所有人面前展示才是。现在赛场众多,观众们各看各的,如此岂不是委屈了凉城兄?不如,我们也相约在擂台赛上,你看如何?” 司徒煜城向来为人耿直,今天如果是他自己面对墨凉城,就算是把经验值全赔进去,他也不会去说这些委曲求全的话。但是现在他还是幻光派的队长,必须要为全派的队员,以及门派的总成绩着想。 墨凉城很久都没有回答,这一次就连最聒噪的郭阳云也没有插嘴。 他们虽然不清楚叶朔和墨凉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听说这恩情的高度似乎达到了救命之恩。方才罗帝星也曾经说过“报恩也得有个限度”,再加上昨夜墨凉城确实是一听说叶朔出事,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现场询问,似乎都在佐证着“恩情”之说,的确属实。 既然是救命恩人,他们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是交给墨凉城自己决定吧。 良久,墨凉城抬起头,淡淡一笑:“说得对,不能集齐全场观众的架,我不打。” 虽然是极其任性的回答,还是让玄天幻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之后墨凉城又向叶朔问候了几句,最后说道:“恩人兄弟,我也很期待和你打擂台。不过希望我们不要太早碰到了。” 叶朔还没答话,楚天遥已是冷哼一声道:“你还是期待早点跟他碰上吧。否则的话,不论是你还是他,恐怕都会先败在我的手上。” 这句直言挑衅,简直是将刚刚转好的气氛又弄得僵硬了起来。司徒煜城免不了一番心惊胆战,赫连凤和郭阳云也被各自惹出了脾气,然而作为主角的墨凉城却是不慌不忙,缓缓扯动了一下嘴角:“这还真是个不错的笑话。” 楚天遥脸色顿时一黑:“什么意思?” 墨凉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因为我听说你连罗帝星都打不过。” 在楚天遥的脸已经黑成锅底的时候,墨凉城又是主动缓解气氛的一笑,道:“开个玩笑了,我也很期待和楚师兄的切磋。” 这一场刀光剑影的暗战,终于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三天的赛程,也终于是悄然的走到了尾声。 除了焚天派全程保持第一,在第三天疯狂打劫的破月派,总算是重新压下玄天幻光,夺回了第二名的宝座。这也不免再次令人感叹,到底实力才是一切。而罗帝星也赶在比赛结束的钟声敲响前,杀死了最后一只巨魔,险之又险的晋入了紫阶高级。 将经验值升到最高点的记录创造者,全场也就只有墨凉城、罗帝星、邢树珉三人。但他们三个或许谁都不愿意给旁人分走了这份荣耀。 此时,各门各派都在迅速赶往集合地点。很快,他们就要通过传送阵,正式被传送出赛场了。 焚天派一边,郭阳云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刚才的“诡异”经历。 “我跟你们说!那小子真的太邪门了!当时就那么被他碰了一下,我两只手一下子就全都没感觉了!所以我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锁链砸下来……我敢说,这里面绝对有古怪!” 不过,由于郭阳云平时“不靠谱”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他的控诉也没多少人在意,只有两个小跟班晋鹏和高畅还会安慰几句。 “大师兄,我看是你自己太不小心了吧?” “是啊,这一招其实我一直就觉得挺吓人的,总有种锁链会反过来抽到自己的感觉……大师兄,以后要不还是尽量别用了吧?” “你们怎么就都不相信我呢!”郭阳云气得跳脚,“我给你们保证,这次绝对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当时,我记得隐约有一种被蚊子叮了一下的感觉,然后,我的手好像突然就不是我自己的了!那种感觉……对,就跟被下了毒一样!” “下毒?”墨凉城忽然目光一厉,敏锐的捕捉到了一条关键点。 碎星派一边。 说起来,这一场比赛,碎星派才是最大的输家。经验值被人一抢再抢,门中的精英弟子死的又是莫名其妙,每个人的情绪都是极度不佳,夕阳在他们之间投撒下了一片愁云惨雾。 “阮石师弟,别总这么垂头丧气的,还在想嘉祥的事哪?”即使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张家栋还是敏感的发现了阮石的异常。 阮石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啊。我非常确定,我看到过的鉴定报告,死因绝对就是魔气侵蚀!执法队的人说了谎,但是我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说谎!”当然,这段对话,众人仍是以传音交流。 “算了吧,别想那么多了,既然公开调查的结果都是这样,可能嘉祥师兄真的就是自然死亡吧。”沈雅婷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毕竟,那个叶朔只是一个新晋弟子,跟执法队又没有什么交情,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他们也没道理包庇他啊!” “就是因为全像你这样想,嘉祥师兄才会死得不明不白!”阮石此时的愤怒是真实的。但至于他究竟是在气些什么,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张家栋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平时也没见你和嘉祥关系多好,这次怎么这么热心?” 这句话也真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毕竟,这一次林嘉祥横死,阮石先是主动以分身探测场外,又是在事后坚持为他打抱不平,这一切的确都显得太积极了一些。在他们了解中的阮石,平时对门派中的事可没有这么上心。 阮石心里一紧,表面仍是一脸平静的传音道:“我跟他的关系再不好,那也仅是我碎星派的内部冲突。如今他却是被别派弟子挑衅所杀,如何能饶!” 这句扯起师门大旗的话,也成功激发出了碎星弟子的同仇敌忾之心。张家栋当即一点头:“说得好!阮石师弟,我们会陪你一起调查下去的,一定不能让嘉祥就这样枉死!” 阮石眉头略微一皱。他需要的,可不是一群满脑子查清真相的愣头青啊?将几句话再度盘桓一番,才道:“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证据的话,那我们就自己为嘉祥师兄报仇吧!” 以张家栋为首,众人在稍一迟疑之后,都是狠狠一点头。 夕阳下,映照出了四条坚毅的背影。 竞技赛就这样落幕了。然而,围绕着定天山,层出不穷的阴谋,以及愈演愈烈的争端,却正在高潮迭起的展开着…… 315.第315章 竞技赛成绩 传送阵再次亮起,七大门派的参赛队员都被传送了出来。只是在他们进去时是三十五个人,出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三十三个。 “各位,恭喜你们。在这场漫长的赛事中,你们走完了全程。”师清一在虚无极的授意下,拿起扬声器开始了发言。 “虽然在这一次的比赛中,出现了较多高难度的关卡,还发生了一些令人遗憾的意外……”略微停顿了一下,也是留给碎星派众人足够的悲伤时间,“但是,你们最终还是克服过来了!这也充分贯彻了在赛前我向你们传达的奋斗精神,与天斗,与人斗,更重要的是与自己斗!不论最终的成绩如何,但是在这一刻,坚持下来的你们就是赢家!” “接下来,各门派依入场次序,到一旁的登记台前上交彩虹罗盘,成绩登记完毕后,再回到原位集合。” 焚天派登记时,那两只紫阶高级的彩虹罗盘令登记队员大加瞩目。墨凉城倒还算是正常发挥,但那一向名不见经传的邢树珉,竟然也取得了这样优秀的成绩。真不知该说是焚天派太强大,随便拉出一个都是人才,还是墨凉城太强大,一个人就足够喂饱全派队员了。 轮到破月派的时候,罗帝星的彩虹罗盘自然又引起了一番关注。不过毕竟已经连续震撼了两次,这第三次就算再惊讶,表现出来的程度已是轻了不少。罗帝星看在眼里,暗暗不爽。 碎星派登记时,只有阮石一人的彩虹罗盘是蓝阶初级,其他人都是可怜巴巴的挂在橙阶。这样泾渭分明的成绩,也看得那登记队员发了半天的愣,一直都没提起笔。 “雅婷师妹,你确定你的彩虹罗盘……不是和这位师弟的拿错了么?”最终那登记队员憋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沈雅婷脸色有些难看:“没有。阮石师弟在比赛中的表现确实很优秀,这一次我们碎星派的总成绩,恐怕还得多多仰仗着阮石师弟。”她说这一番话,虽然是为了维持风度,但是在那登记队员直勾勾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的风度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说句实在话,阮石这一次的表现最多也就是没拖后腿。但是他能取得这样远远领先于他们的成绩,还不都是靠着巴结罗帝星?身为队长和精英弟子的双重骄傲,沈雅婷对阮石其实是非常瞧不上眼的。 但就算是再瞧不上眼,她也总不可能逢人就说,阮石的成绩是靠走后门来的!既然如此,这口气也就只有忍了。 偏偏那执法队员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事的,雅婷师妹,这次成绩不好就算了,你的实力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啊!别太难过了。 我听说定天山下最近又开了一家小饭馆,那边的牛肉面特别好吃,十块灵石就可以买到一大碗!要不,等散场以后我带你去,就算是散散心?”他也是沈雅婷的追求者之一,这时连忙把握机会,借着安慰发起了邀约。 沈雅婷皱了皱眉,心想怎会有人如此一厢情愿,偏又是半点都不懂得看眼色,极力耐着性子道:“我不难过。吃饭的事再说吧,你还是快点登记,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阮石百无聊赖的看着那名队员登记,忽然他全身猛地一个激灵,警觉的转身四顾,接触到的却都是一张张事不关己的脸。而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怎么回事?我感应到有人正在对我进行灵魂窥探……难道是错觉么?” 隐秘的土壁后,顾问和幕肃师叔的视线依然不离登记台。 “幕肃师伯,你确定那个偷溜进鉴定室的人就是他么?”顾问双目如电,牢牢的锁定着阮石的方向。 “就是他,不会错了,这个灵力波动我认得出来。”幕肃师叔点了点头,“不过说真的,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方才我刚刚用灵魂力量扫描到他身上,他立刻就察觉到了,现在还在东张西望的找我呢。可惜啊,如果他不搞那些歪门邪道的话,也会是个挺有出息的弟子呢!” “刚扫描过去就被他发现了啊……”顾问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高阶修灵者探测低阶修灵者,一般来说,低阶修灵者都是不会感应到的。除非,是他的灵魂力量真的非常强大,又或者是,在他身上有着什么特殊的宝物……? 顾问的目光,将阮石从头到脚的仔细打量了一遍,最终忽然就停留在了那一只闪亮的红宝石戒指上。 “咦?这个是……” 玄天派登记时,那名登记队员看着摆在面前的两只紫阶初级彩虹罗盘,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这位师弟是新来的吧?竟然跟天遥师弟同分,可够了不起的啊!” 他作为登记人员,很晚才来到赛场,开赛前的出场名单没看过,各名队员在赛场中的表现他也不了解。只顾着即兴和队员们说笑几句,就只是他的嘴简直欠得和陈顾毅有一拼。这会儿又向楚天遥道:“天遥师弟要加把劲了啊!再不努力就要被这位新晋师弟超过咯——” 楚天遥的痛点被他狠狠戳了一刀,克制着额角躁动的青筋,脸色阴沉如墨,没好气的甩下一句:“你只管登记!” 幻光,流影,潜夜,这三个门派在登记时,一如既往的没有掀起什么大热度。只是观众席上的杨浩在看到队员们排队登记的时候,心里有种失落感油然而生。 如果他可以再坚持一下的话……如果当时不要犯蠢去偷袭墨凉城的话……现在他也可以像其他队员一样,像凯旋归来的英雄一般,接受着门中所有师兄弟的瞩目。并且以他队长的身份,这擂台大赛的名额一定也可以有他一个! 现在呢?他就只能像个小丑一样的坐在这里,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当彩虹罗盘已经全部上交后,师清一再次拿起了扬声器。 “现在,请各位参赛队员原地稍事休息。评委们正在进行最终统计。竞技赛的总成绩,以及擂台大赛的参赛人选,很快就要揭晓了!” …… 沉寂已久的光幕上,终于开始有画面再次滚动起来。 还是和入场式上相同的名单,不过在各名队员的名字后面,一个接一个的跳出了最终评分。 焚天派 ☆队长:墨凉城,a 队员1:郭阳云,b 队员2:晋鹏,b 队员3:高畅,c ☆队员4:邢树珉,a 总分:80 在所有人的成绩出现后,墨凉城和邢树珉的名字前方,又各自浮现出了一个五角星,这也标志着他们以门派前两名的成绩,获得了参加擂台大赛的资格。 焚天派一屏的光幕一经展示完毕,立刻迅速缩小,化为了一行只标示出门派和总成绩的文字,一跃到了最高点,稳稳的占据了第一名的宝座。 这双a的成绩,恐怕也只有焚天派独此一家。光是这一点,他们这个冠军位子就已经是坐稳了。 “天哪!我竟然也有b!”在一片赞叹声中,晋鹏拼命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简直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我的经验值并不是太高啊……不会是他们搞错了吧……”狂喜之后,晋鹏忽然又有些紧张起来。 “别担心,评选规则不是说,会把彩虹罗盘的成绩,以及我们在赛场中的表现结合吗?可能是你的表现好吧!”高畅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 晋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我表现好!”一边夸张的抬头挺胸,努力做出“表现好”的样子。 这两名小跟班的头忽然同时被人按了下去,随之响起的是郭阳云狂喜的惊呼声:“老子也是b啊!!” 场外的观众也是一阵唏嘘不已。这还真是跟着大佬有肉吃啊,除了那两名参加擂台大赛的精英队员,焚天派剩下的三个根本就是上场凑数的,他们真实的实力,估计就跟自己门派的参赛队员差不多,甚至可能还要差一些。但是现在,就因为沾了墨凉城的光,他们的成绩直接就远远的领先了其他人!…… 破月派 ☆队长:罗帝星,a 队员1:韩娣月,c 队员2:付莫生,c ☆队员3:赵青,b 队员4:林凯轩,c 总分:65 破月派的光幕缩小之后,紧追在焚天派之后。不过这第二名竟然才只有65分,顿时也让其他参赛门派的心思蠢蠢欲动。说不定,自己是有机会超过他的……? 队员的最终评分,是由七名评委根据彩虹罗盘的成绩,以及在赛场中的表现,分别进行打分。最后如果出现一种等第明显领先于其他,比如aaaabbb这种情况,则少数服从多数,最终成绩定为a档。 如果分数出现轻微的差异,比如aaabbbc,则在去掉一个最低分,再去掉一个最高分,即分别去掉a和c后,转化为aabbb,仍然以少数服从多数,最终成绩定为b档。 如果出现最尴尬的一种情况,成绩严重不均,比如aabd,则以虚无极的最终评分为准。 罗帝星和墨凉城的成绩,都是获得了a档全票通过。他们也是所有参赛队员中,唯一享受到这种待遇的。 虽然碎星派掌门曾经很想把罗帝星的成绩压下去,但是他在赛场中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就算自己在这里打一个低分,估计也影响不了什么,还会被所有人看穿是在公报私仇。因此最终他也只能忍着不快,举起那一面a档的评分牌了。 碎星派 ☆队长:沈雅婷,b ☆队员1:阮石,b 队员2:付清,d 队员3:张家栋,c 队员4:林嘉祥,e 总分:45 碎星派的光幕迅速缩小,紧追在破月派之后。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个第三名,多半是坚持不到最后的。 第一个出现的e档成绩,刺得碎星派掌门眼睛直发疼。嘉祥,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死了呢!如果嘉祥还活着,以他的表现,成绩怎么也该是c档以上的,而现在却…… 反倒是阮石作为一个普通弟子,能够在这场比赛中走得这么远,并且,很快他也即将再次代表碎星派,去参加那普遍是精英弟子战场的擂台大赛,这倒是让碎星派掌门稍感欣慰的。然而,在他身上依然还担着那一桩“妨碍司法公正”的嫌疑,这也让碎星派掌门感到忧心忡忡。 玄天派 ☆队长:楚天遥,a ☆队员1:叶朔,b 队员2:赫连凤,c 队员3:齐玎莎,d 队员4:俞若珩,c 总分:60 玄天派的光幕缩小后,迅速压过了碎星派,紧追破月派之后,停留在了第三的位置。 玄天派的队员成绩,可以说是争议非常大的。首先是楚天遥,为了他在赛场中的种种“阴暗”表现,了尘道长最初只是给了他一个c。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都是暗中偷笑,既然自己都不想好了,他们自然更不会手下留情,两个d当场就这么甩了出来。 但在天绝道长,常夜白和流影派掌门各自打了一个b之后,虚无极却忽然力排众议的给了他一个a。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一见虚无极表态,都是连忙转了风向,也各自将评分改成了a。常夜白在左思右想之后,同样是在最后换成了a档的评分牌。 于是楚天遥的最终得分,就以aaaabbc的成绩,毫无疑问的得到了a。 其次是叶朔。轮到他的时候,正好就出现了评分中“最尴尬的情况”。了尘道长和天绝道长给了a,流影派掌门给了b,常夜白给了c,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给了d,刚好凑成了aabcdd。就算是各自去掉一个最高分和最低分,剩下的abcd也仍然是停留在原点。 因为叶朔在赛场中闹出过一桩杀人案,虽然最后证实了他的清白,但从各人的内心感受说来,再提到他难免都会有些膈应。了尘道长也很担心这会影响到叶朔的最终成绩。 但虚无极在沉默良久后,终于是给了他一个b档。这对于叶朔的彩虹罗盘成绩以及全场表现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公正了。了尘道长大松一口气之余,忽然发现虚无极在今天忽然变得顺眼了许多。 幻光派 ☆队长:司徒煜城,b ☆队员1:姜碧莹,b 队员2:姜玉莹,c 队员3:顾鹏涛,d 队员4:严宇驰,c 总分:55 幻光派的光幕缩小后,再一次压过了碎星派,排在了玄天派之后。 流影派 队长:杨浩,e 队员1:李明,d ☆队员2:孙二花,c 队员3:张伟,d ☆队员4:陈顾毅,c 总分:30 流影派光幕缩小后,落到了碎星派的后方。碎星派终于不用第三次被人超过,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杨浩看着自己名字后面刺目的e,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门派哪个队长参加不了擂台赛?只有自己……不仅无法参赛,甚至还因为中途出局,只拿到了e!全场才只有两个e啊!一个是已死的林嘉祥,可自己还好端端的活着啊!竟然落得跟死人一样的成绩…… 流影派掌门也是叹息不已。他们流影派那个彩虹罗盘,简直都让人没眼看。在这种情况下能出现两个成绩不是d的队员,估计只是其他评委看他们可怜,随便挑两个人让他们也能参加擂台赛而已。 只不过,参加了又能如何?注定还是要在第一轮被淘汰的。流影派掌门仰天长叹,这万年垫底的帽子,究竟何时才能摘下? 潜夜派 ☆队长:周建,b 队员1:张文,d ☆队员2:秋若蕊,c 队员3:唐宁欣,d 队员4:金峡,d 总分:40 潜夜派的光幕缩小后,将流影压了下去,可怜兮兮的占据了倒数第二。 于是最终光幕上的成绩排名,就变成了这样。 第一名:焚天派,80分 第二名:破月派,65分 第三名:玄天派,60分 第四名:幻光派,55分 第五名:碎星派,45分 第六名:潜夜派,40分 第七名:流影派,30分 竞技赛排名决出后,师清一宣布散场。明日还是老时间,继续在这里集合,到时再以抽签定下擂台赛的对手。 在赛场附近,统一为七大门派的十四名参赛弟子提供临时宿舍,每人一间,以便他们可以专心修炼,不必受往来奔波之苦。 而至于那个第三名的赌注,在竞技赛期间,观众们也评选出了四名最有希望的选手。分别是:焚天派的邢树珉,幻光派的司徒煜城,以及玄天派的楚天遥和叶朔。众人围绕着这四人,纷纷开始下注,同时也出现了分化明显的赔率。 被下注最多的是幻光派的司徒煜城。他是老牌精英弟子,在之前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中也拿过几次第三名,再加上他这副背一柄大铁剑,沉默寡言的形象,一看就很有高手风范。这也让不少人对他信心十足。 以微弱差距屈居第二的是焚天派的邢树珉。众人以前从来没听过这个人,这次在赛场中也没怎么见到他出手,很多人完全是冲着他那个“焚天派参赛队员”的身份才会押他。但是有更多人毕竟还是不大放心的,这也导致他的支持率稍稍落后。 排名第三的是玄天派的楚天遥。他的情况跟司徒煜城差不多,同样是老牌精英弟子,同样拿过几次第三,但他这次在赛场中的表现却是为他减分不少。让人觉得他有点阴阳怪气,而且还有点浮躁,两者相较,人们自然更愿意选择稳重的司徒煜城了。 获得押注最少的是叶朔。他只是一个新晋弟子,没有司徒煜城和楚天遥那样实打实的战绩,也没有邢树珉那样的背景,有的只是一点真假难辨的传闻。虽然这次在赛场中的表现还不错,也就是凭着这一点才让他同样得到了提名,但是那个杀人嫌疑也确实让不少人觉得膈应。 也因此,虽然他的赔率被抬得很高,押他的人还是寥寥无几。少部分抱着碰运气心态押了他的,也是谨慎的将灵石分成两份,大头去押其他人,小头才尝试着押他一把。这样就算输了,好歹也不会输得太惨。 这场比赛,在第一名和第二名已经毫无争议的情况下,第三名无疑就成为了最大的看点。这四名队员,也被人们戏称为“四强”。 316.第316章 抽签定对手(上) 抽签定对手,这对于所有弟子来说都不陌生。 只要他们曾经参加过任何一届的门派大赛,就会知道,这早已经是定天山脉的传统。 只不过,今日这抽签结果也牵动着所有人的心。那些为了下注,曾经一掷千金的弟子都在苦苦祈祷,希望他们所押的选手运气不至于太坏,千万不要在第一轮就遇上太强的对手。 由于抽签一事全凭运气,各大门派的掌门就算是有心想帮自己门下的弟子,也是插不上手,他们所受的煎熬也不比其他观众少。 叶朔深吸了一口气,他反而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这一次够格参加擂台大赛的所有选手,他也暗中分析过他们的战斗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第一轮不管遇上谁,他都还是有着一战之力的。 并且,除了那一对公认的冠亚军,其他人哪怕就是“三强”之一,他敢说自己都有八成的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心态,虽然未免又是“傲”了一些,但既然这是对敌我实力的自知,而非自满,那么偶尔“傲”上一回又有何妨? 至于“四强”的赌注,叶朔也有所耳闻,不过却并没有去参与。虽然他的性格一向爱凑热闹,但这一次倒还真是不太好下手。 押自己?那毕竟是第三名的赌注,未求胜先求败,这样是多么的没有出息;押司徒煜城或者楚天遥?这不是在诅咒他们拿不到冠军吗?押邢树珉?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灵石,去押一个对头门派的弟子? 总而言之,第一轮的对手是谁,虽然叶朔并不如何看重,但既然参加了比赛,谁又不想走到最后呢?因此他一方面期盼着可以有一场精彩的对决,一方面又不太希望真的遇到太强的对手。如此矛盾的心态,让他连祈祷都没办法做了。 随着一连串的锣鼓声,赛前抽签,也终于是正式开始了。 裁判是一名二十来岁的普通弟子,也许是因为在这样的赛场上,年轻人和年轻人之间更有共同话题,比年迈的长老们更擅长煽动现场的气氛。反正擂台大赛的胜负一目了然,也不需要多么丰富的经验。 再加上七大门派的掌门都还在下面看着,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自然也会第一时间处理。 这一次的观众席,与前一天一样,仍是以门派划分为七个方阵。所不同的是撤去了高空的评委席,每位掌门都是和门中长老一起,坐在了观众席的第一排。 此时,这名裁判正在吃力的将一块巨大的白板推到场外一角,白板最高处分别列出了1-14号数字,1号和2号的下方各自延伸出了两条竖线,又被一条横线连接在了一起,接着是3号和4号为一组,5号和6号为一组,以此类推。 白板前方不远处停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放着一个红色的抽签箱,开口仅有一人手腕大小。 “现在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在我身边摆着的这一只,可以说能够决定你们命运的抽签箱!”那裁判果然是热血的年轻人,一项抽签规则也能说得声情并茂。 “在这只抽签箱里,一共放了14个抽签球,每只上面都标有数字。稍后大家按照我报到名字的顺序,逐一上前抽签,抽到相邻数字的为一组。 由于本次比赛的参赛者共有14人,共分为七组,也就是说,第七组的胜利者在第二轮将会被轮空。对此,我们给出的调剂方法是,在第二轮结束之后,这名被轮空的选手,可以在第二轮的四名胜利者当中,任意指定一人进行挑战,以决定稍后进入第三轮的晋级人选。 四轮比赛,共分为四天进行,在抽签结束后,我们就将立即展开第一轮的比赛。首先预祝大家都能够取得理想的成绩。好,那么第一位选手,焚天派墨凉城,可以上来抽签了!” 墨凉城缓步走上台,真正说起来,他才是在抽签中最没有压力的一个。因为,他只会带给别人压力。 当墨凉城正在抽签箱中缓缓掏摸时,那名裁判也是激动得瞪大了双眼,他的声音被话筒传递到了四面八方:“墨凉城选手作为本次比赛公认的冠军,相信大家一定都不希望在第一轮就跟他抽到一组吧!不过,在十三名选手当中,这个倒霉鬼终究还是要有人做的!那么,墨凉城选手究竟会抽到几号签球呢——?” 这个裁判很明显就是在幸灾乐祸……!这是十三名参赛选手一致的想法。 终于,墨凉城缓缓的将一只抽签球摸了出来,在球面上,端端正正的刻了一个“7”。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这个时候,8号俨然已经成为了魔鬼的数字。谁抽到8号,谁必输无疑。 当裁判在7号的竖线旁端端正正的写上了墨凉城的名字后,对照着名单,继续宣读道:“下一个,焚天派邢树珉。” “让他抽到8号吧,让他抽到8号吧。这两个焚天派怪物自己去争吧。”此时有不少人都在暗中祈祷。 邢树珉抽签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抽签箱中刚摸起第一个球,就很快的拿了出来,球面上是一个清晰的“14”。 押了邢树珉的人都悄然松了一口气。并且邢树珉作为第七组的选手,只要他赢了,在第二轮就可以随意挑选对手。晋级的几率也就更高了,说不定到时他真的可以拿到第三! “下一个,破月派罗帝星。” 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8号,也许罗帝星却是最想抽到的一个。在抽签箱中反复掏了又掏,最后才下定决心般的取出一只,球面上的数字是“5”。 罗帝星眉头一皱,下一刻,他就已经把抽签球狠狠的扔了出去。 “哼,我根本就不想跟那些废物浪费时间!有资格当我对手的,只有墨凉城一个!” 那裁判辛辛苦苦的追了被砸到地上,又一路滚远的抽签球半天,才总算将它捡了回来。看了看白板,小心翼翼的提议道:“那……罗帝星选手直接晋级……?”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罗帝星在前三轮可以全都不用打,直接弃权晋级,在最后的冠军战中,再跟墨凉城分个高下。 之所以如此谨慎的讨好他,是因为这名裁判以前就看过罗帝星的比赛,对他的毒辣手段心有余悸。生怕让他一个不满意,他也会拿自己开刀。 罗帝星视线朝着其余参赛选手冷冷一扫:“怎么,有哪一个人不满意么?” 参赛选手们顿时连连摇头。罗帝星的确是有打到冠军战的实力,这样做也不能算是给他开后门。并且对大部分选手来说,罗帝星不参加才是最好的,一方面自己的晋级机会可以得到增加,另一方面,是他们可以完完整整的走下赛场! 当然,这里还是有个别人不满意的。楚天遥此时就气得浑身发抖。 罗帝星,你竟然就这样弃权了……!你太看不起人了!我本来已经打算好了,要在这次的比赛中打倒你,一雪前耻……! 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楚天遥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算了,只要我能够打败墨凉城,到时以准冠军的身份邀战,我就不信,你还会不上来跟我打! 在获得了所有参赛队员的一致通过后,那裁判也是悄然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抽签球,小心的询问道:“那我可以先把你的名字写上去吗?这也是为了防止,到时参赛选手理不清楚……” 罗帝星冷冷甩下一句:“随便你。”撇下了那裁判,自行下台。 场上的观众都是看得大气也不敢喘。血罗刹真是够狂啊!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谁敢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这么嚣张? “那么有请下一个……”那裁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破月派赵青。” 赵青抽出了2号的签球。 在所有参赛队员中,赵青的实力可以说是垫底的,仅次于流影派那两名路人弟子。因此一见他抽到2号,有不少人都是心思活动,盼望着自己可以抽到1号。 “下一个,玄天派楚天遥。” “但愿不是8号……”尽管楚天遥自信十足,在这关键性的第一轮,他还是难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当他看到抽签球上的“11”时,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下一个,玄天派叶朔。” 叶朔在抽签箱中简略翻找了一下,就随便抽出了一只刚好送到手边的签球。 “号码是1号!这么说我的对手……就是那个破月派的赵青了?”叶朔望了望白板,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子可真是撞到大运了!第一轮的对手这么弱!这一次是稳晋级了!”这是响在大部分观众之间的窃窃私语。 “叶朔啊,但愿你这样的运气能一直维持下去,然后一直杀出重围拿到第三!这才对得起我押在你身上的灵石啊……”也有小部分押了叶朔的人正在暗暗庆幸。 “朔儿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啊。”天绝道长笑眯眯的看了看了尘道长,“下一个就该轮到煜城了,但愿,他也能抽到一个好对付一些的对手啊!” “你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追求了?”了尘道长因为叶朔的好运气,此时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忍不住就跟这位老友说笑起来,“要是煜城知道师父对他这么没信心,那可是会打击他参加比赛的积极性的啊!” “你也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天绝道长翻了个白眼,“是啊,以煜城的实力,绝大部分的选手他都是可以应付的。现在罗帝星也弃权了,我就希望,他别抽到那个被诅咒的数字……” “下一个,幻光派司徒煜城。” 司徒煜城的抽签,和邢树珉一样的干脆迅速。 甚至他对号码看都没看,就直接将抽签球面向了裁判的方向。 那上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8”。 顿时,裁判的下巴就掉了下来。 全场寂静。 司徒煜城也意识到了气氛的怪异,迟疑着看了一眼抽签球。这一看,他的心情顿时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当这个数字正式登场亮相之后,司徒煜城自己还没怎么样,观众席上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我去,司徒煜城完蛋了!你们准备给钱吧!”下过注的弟子反应最为激烈。 “司徒煜城啊!我可是把全部的家当都押在你身上了啊!你怎么偏偏就抽到了魔鬼签呢?”场上押了司徒煜城的弟子是最多的,此时他们已经连死的心都有了。 “啊!为什么!”潜夜派的观众席上,唐宁欣正在抱头尖叫,“我一看他就觉得是个挺有本事的人,所以才押了他啊!他的手气怎么就这么差呢?!” 旁边的一名女弟子拍了拍她的肩:“可能就是因为你押了他,所以他的手气才变差的吧……” 唐宁欣的运气,那真的是已经差出了一种境界。凡是她想做的事,基本上就一定会失败。更可怕的是,她这种霉运还会传染到其他人。她去过的饭馆,接二连三的都倒闭了;她撮合过的情侣,没有一对能够修成正果;她支持的选手,就算是再有实力,最后多半也会大爆冷门输掉比赛。 并且,唐宁欣的乌鸦嘴,简直灵验得堪比八卦师……因此唐宁欣在潜夜派有“移动的瘟神”之称。也因此,潜夜派有不少人本来想押司徒煜城,就是因为看到唐宁欣押了他,这才连忙硬着头皮改押其他人,总算才躲开了这个瘟神辐散开的霉运。 “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天绝道长正在捶胸顿足,此时他看上去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是,8号倒霉鬼终究要有人做,但是为什么偏偏是煜城?!煜城绝对是有实力的啊!他能够被提名“四强”,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如果不是在第一轮遇到墨凉城,他完全是有机会杀进前三的啊!现在全完了,他注定要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咳……咳……”叶朔的运气和司徒煜城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了尘道长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徒劳的安慰道:“想开一点,就算第一轮没遇到,说不定第二轮、第三轮,也还是会遇到的。那样的话,不就更是白高兴了一场……?” 这段明显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安慰,换来了天绝道长一阵更激烈的捶胸顿足。 317.第317章 抽签定对手(下) “这……这真是太遗憾了!”那裁判的脸都白了,“没有想到,抽到死亡数字的竟然是我们的司徒煜城选手!其实不瞒大家说,当初,我也在他身上押了一个月的饭钱……现在,也许我们只有祈祷,墨凉城选手会在赛前突然身体不适了……” 虚无极不满的清了清嗓子,一道凌厉的目光直直扫向裁判。 “啊……不不,我是说,希望司徒煜城选手能够虽败犹荣,为我们呈现出一场精彩的比赛!”那裁判吓得一哆嗦,连忙改口。 “四强”一转眼就剩下了三个。司徒煜城已经被彻底剔除了名单,押了他的弟子纷纷开始不情愿的掏钱,手头还有闲钱的弟子,不甘心就这样输得血本无归,纷纷开始改押他人。 “宁欣师妹,这次你准备押谁?”金峡推了推唐宁欣。 “啊?可是我已经没有钱了啊!”唐宁欣忙不迭的摆手。 “我借你!我就问你准备押谁?”金峡为了借助瘟神的能力,此时也真是拼了。 “嗯……”唐宁欣的目光仔细的在参赛选手之间打量了一遍,又抬起头看了看白板,“邢树珉吧。他是焚天派的人,实力应该是最有保障的。而且,他只要赢下了第一轮,到时候就能自由挑选对手了,胜率应该会比其他人都要高,我就押他了。” “好,那我押楚天遥和叶朔!”唐宁欣这一本正经的分析,金峡根本没往心里去,在他心里就只有一个概念,押跟唐宁欣相反的!一定可以押中一个! “下一个,幻光派姜碧莹。”那裁判好不容易才从先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继续报出了下一个名字。 姜碧莹一边在抽签箱中翻找着,同时心中也是叹息不已。同样都是幻光派的,如果抽中8号的是自己就好了。反正她不管抽到谁,输的概率都是很高的,但是司徒煜城和自己不一样,他是完全有能力走得更远的人啊!这一次,真的是可惜了。 最终,姜碧莹抽出了4号的签球。 “下一个,碎星派沈雅婷。” 沈雅婷抽到的刚好就是3号,她们两个也在最短时间内被匹配到了一组。 扫了姜碧莹一眼,沈雅婷傲然的一甩长发,缓步下台。之前在竞技赛时,姜碧莹姐妹是合力斗她一个,才勉强打成了平手,并且还是由她稍占上风的。现在在擂台上既然是一对一,赢下这一场还不是十拿九稳? 果然,还是要输了……姜碧莹叹了口气。但很快,她的双拳猛然握紧。 就算是输,我也一定会拼上全力的!我要为司徒师兄争这一口气! “下一个,碎星派阮石。” 此时,那抽签箱中已经只剩下了五个签球。阮石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只可惜这密闭的抽签箱,没办法用戒指进行探测。他只能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12号,或者13号,尽管他现在已经突破到了聚气级,但是面对楚天遥和邢树珉,他还是完全没有把握! 目前,大部分的选手都已经定下了对手,剩下的也就只有流影派的两名路人弟子,还有潜夜派的周建和秋若蕊了。 除了周建,其他三个他都有必胜的把握。就算是周建,拼一把应该也能胜得过。千万要抽到这四个人中的一个啊! “9号,10号,9号,10号……”阮石反复的默念着,终于是将一个抽签球拿了出来。 “真的是9号!”阮石大喜过望。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是可以的啊!现在就等着看谁会是自己的对手了。 “下一个,潜夜派周建。” 周建抽到了12号。 “哈,我输了。”周建朝着楚天遥的方向看了一眼,暗暗摇头苦笑。就像刚刚的阮石一样,他同样是在祈祷着自己抽到10号,只不过,似乎他的运气并不是那么好。可能因为他曾经被唐宁欣追求过几年。 “下一个,潜夜派秋若蕊。” 对现在的秋若蕊来说,抽到几号已经没什么差别了,她已经输成了定局。 抽签顺序正是按照七大门派在竞技赛上的排名而定,虽然前期是全凭运气,但越是排在后面的门派,其实就越是全无选择权。 秋若蕊抽到了13号,虽然对手是邢树珉,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输给谁不是输呢? “下一个,流影派孙二花。” 孙二花抽到了10号。阮石冷冷的瞥了孙二花一眼,她的事情,自己倒也是稍稍了解过一些。 孙二花是流影派中的一名普通弟子,但性格稳重的她,修炼基础也一直非常扎实。可以说纯论实力的话,她是比杨浩还要强上一些的。之所以一直停留在普通弟子的身份,只是因为她始终都没有机会参加精英弟子的考核。 说来也奇,孙二花虽然已经拥有了跻身精英弟子的实力,但是每一年的考核,她不是自己忽然大病不起,就是老家那边有急事找她回去。有一年好不容易万事俱备,她却偏偏在考核前的一次历练任务中,不小心跌下山沟摔断了腿。 根据潜夜派的小道消息,是因为孙二花在第一次准备参加考核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唐宁欣,所以才导致她一直都参加不上考核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会是一个很好的立威对象。阮石暗暗盘算着。有精英弟子的实力,却没有精英弟子的头衔?这岂不是就跟现在的我一样么?这一战,我一定要胜得干净利落,让所有人都看看我的实力! 虽然胜下这一场之后,下一场多半是没戏了……阮石看了看相邻的第六组,按照规则,第二轮他基本上就要跟楚天遥打了。不过只要自己能在他手上撑过足够多的回合,到最后即使是输,也一样是虽败犹荣! 在孙二花抽签之后,陈顾毅已经不用抽了,抽签箱里已经只剩下了6号签球,那自然是唯一属于他的号码了。 “啊?我竟然要跟罗帝星打?这不纯粹是找死吗?!”陈顾毅看到自己的名字在白板上,和罗帝星被连成了一线,顿时吓得两股战战,连口吃都吓好了,两只手搁在膝盖上不停的打着哆嗦。等到这一战真的打完,他的四肢有多少还能属于自己? “兄弟,你就安心的去吧,你的棺材我会给你准备好的。”杨浩拍了拍陈顾毅的肩,幸灾乐祸的低语了一句,这时候他已经庆幸自己被淘汰的早了。 “别啊……”陈顾毅都快急哭了。 孙二花叹了口气,刚才陈顾毅和杨浩一直在下面聊天,一看他们就是没好好听过裁判之前说过的话。这时也只好主动打圆场道:“可是他不是已经弃权了吗?运气好的话,你应该会被轮空。” “轮空……是什么意思啊?”陈顾毅怔怔的看着孙二花。此时这位貌不惊人的师姐简直就是他唯一的救星。 “轮空就是……就是在第一轮你就没有对手了!可以直接晋级!当然,我是说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孙二花说这话时也没多少底气。 毕竟罗帝星弃战直晋一事,完全是个突发事件,谁也不知道最后长老们会怎么安排。说不定他们会默认陈顾毅必然输给罗帝星,直接取消这第三组的比赛,到时剩下的六组也就不存在轮空的问题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你的命都是保住了。”张伟也拍了拍陈顾毅。 “好,现在七组的对战选手都已经确定了。”那裁判兴致高昂的走到白板前,“第一组,玄天派叶朔对破月派赵青;第二组,碎星派沈雅婷对幻光派姜碧莹;第三组,破月派罗帝星对流影派陈顾毅(陈顾毅在台下哀嚎:说好的弃权呢?!);第四组,焚天派墨凉城对幻光派司徒煜城;第五组,碎星派阮石对流影派孙二花;第六组,玄天派楚天遥对潜夜派周建;第七组,潜夜派秋若蕊对焚天派邢树珉。” “看到这样的阵容我很想说,其实第一轮的胜负几乎已经完全没有悬念了。但是,各位观众也不要失望,相信各位选手,他们还是会带给我们一场场精彩的比赛!司徒煜城,虽然我还是为你感到非常遗憾……” “下面,再重申一次比赛规则,比赛中禁止杀死对手,可以使用武器,但不可以使用隐藏武器,比如藏在衣袖中的短刀,或者毒针暗器一类。 以下三种情况视为失败,第一种,跌出擂台范围;第二种,倒地计数十次后仍然无法起身;第三种,主动认输。一旦选手认输,对手不可以继续进行攻击。 赛程中禁止服食丹药。此外,每位选手每胜一轮,可以为所在门派赢得25分。好,那么接下来,我们立刻开始第一组的比赛,玄天派叶朔对破月派赵青!” “哗——”那是一道灵力光刃划破天空的声音。 那道灵力光刃划过天空的速度极快,几乎没有人看清光刃的具体模样,只觉得白光一闪,随后就看见赵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坐在地上的赵青似乎想要回击,但又像是忌惮着什么,以至于在观众看来,他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那般定住了身形。若是叶朔现在趁此时机再放出一个灵力光球,必然能把赵青直接轰下擂台。 但赵青却并没有给叶朔这个机会,他直接冲着裁判大声喊道:“我认输!!” 这场比赛几乎是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众人虽然早已预料到赵青会败,却没想到竟是败得如此迅速,简直就像仅仅是走了一个过场。这么短暂的比赛,简直让人连喝彩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不过,虽然叶朔击败赵青的过程干净利落,但由于对手太弱,仍然有不少人认为他是撞大运晋级的。其他参赛选手对他也并未升起太多的重视。 “本场比赛……胜利者是玄天派叶朔!”那名裁判过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宣布结果,一面自行转过身,在叶朔的名字下方描出了一条红线,至第一组连接线中点时,继续垂直延伸,这也是他作为第一组胜利者的标志。 等到第二组也分出胜负时,他的名字就将会和另一位胜者被连接在一起,那也将是他第二轮比赛的对手。 “那么,下面开始第二组的比赛。碎星派沈雅婷对幻光派姜碧莹,请两位选手上台!” 第二组的比赛不出意外的引起了一场骚动。只因这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支持率几乎是不相上下。再加上她们的胜负与自己的收入无关,自然可以用平常心去凑一凑热闹了。 “姜碧莹……是吧?”擂台上,沈雅婷却没有立刻动手,指弯轻绕着自肩头披下的发丝,目光倨傲的打量着对面的姜碧莹,“竞技赛的时候,你们幻光派全程都跟玄天派在一起行动,看样子,跟他们的关系是很好了?” “这关你什么事?”姜碧莹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这场比赛她的压力很大,为了幻光派的荣誉,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只许胜不许败。现在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没工夫去听那些指桑骂槐! 沈雅婷一声冷笑,眼波流转,语气依然轻柔:“玄天派跟我们有血海深仇,你既然是他们的朋友,那就同样在我们的复仇之列。这场比赛,如果不想吃太多苦头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认输吧。我的实力,在竞技赛的第二夜,你应该是早已经领会过了,不是么?” 姜碧莹目光清冷,直视着沈雅婷:“正因为早已领会,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我吃苦头!别再说那么多废话了,你要是再不打,那我就先开始了!”说话间已经抽出了她的招牌寒月弯刀,刀锋所向,一往无前! “冥顽不灵!”沈雅婷一招手,在她身侧自动漂浮起了片片花瓣。迎风傲立,翻卷开层层肃杀。 此时在沈雅婷眼中,沉埋的是一种有如实质般的恨意和怨毒,那是足以将她这张美丽的脸,都映照成蛇蝎之貌的狰狞。 “姜碧莹,虽然这是比赛,我还无法杀死你,但是,我一定会让你品尝到一场难忘的地狱盛宴,作为供奉给嘉祥师兄的祭奠!” 318.第318章 开局 一边是刀光,一边是杀机,两人的斗志似瀚海汹涌,半空中碰撞出铮然寒意。 “冷月寒芒!”姜碧莹率先出手,每一刀都刺进了花瓣的连接缝隙,扩散开的刀气强行将花瓣震散,始终令它们无法连成琴弦。毕竟,沈雅婷上一次那招音波攻击,的确是令她心有余悸。 沈雅婷在几次操控花瓣受阻后,也就看穿了她的企图,心下暗自不屑。转眼面前又是一刀刺来,这一次沈雅婷不避不闪,轻轻伸出一根手指与刀刃相抵,花瓣自她的指尖缭绕而出,顺着刀锋一路蔓延,转眼之间,竟是将姜碧莹的寒月弯刀包裹成了一柄花刀。 姜碧莹面色微变,那些分明只是薄如蝉翼般的花瓣,但从她手腕上传递过来的触感,却像是一刀插进了石缝中一般动弹不得。沈雅婷借此机会,一掌向她胸腹之间拍了过去。 姜碧莹被这一掌之力击得倒飞而出,在距场外还有数步之遥时,硬是强用灵力按落了身形,饶是如此,脚跟仍是在擂台的石砖上一路平平擦出,后冲之力仍未散尽。 沈雅婷乘胜追击,身形纵起,半空中几乎是游了过来,双掌裹挟着片片花瓣,不间断的朝姜碧莹拍击。 姜碧莹半个身子都已经滑出了擂台,脚尖在台沿猛地绷紧,借后仰之势化解了未尽的冲力。而她还要应付着沈雅婷一招紧似一招的攻击,只能以脚尖在擂台边缘交叠游走,一面全力劈砍着压到眼前的花潮。 终于,当两人一路战到擂台转角时,姜碧莹借着半身转向之力,身形猛然大幅度后仰,沈雅婷一掌劈了个空,胸前陡然露出破绽。姜碧莹等的也正是这个时机,脚尖再次猛然一绷,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勾了起来,改后仰为前冲,一刀向沈雅婷平平砍去。 沈雅婷不敢硬接,只能足尖点地,朝后方纵跃闪避,刀锋在她的身前空隙处划出了一道半月形的刀芒。 姜碧莹腾身跃起,自沈雅婷上方纵跃而过,意图回到擂台正中。然而沈雅婷一等缓过气来,再次一扬手花瓣抛出,组合成了一条花瓣长鞭,牢牢卷住了半空中的姜碧莹脚踝。 姜碧莹半空中无处着力,几次强提灵力挣扎不脱,沈雅婷再将花瓣长鞭狠狠一扯,姜碧莹的身子顿时不受控制的坠落下来,狼狈的摔到了沈雅婷身前,此时两人刚好面朝同一方向。 沈雅婷微微冷笑,右手花瓣自动重组,卷上了姜碧莹上身,另一手傲然扬起,盘绕而出的花瓣组成了另一条长鞭,紧紧勒住了姜碧莹的脖子。 “快认输!”沈雅婷控制着长鞭不断收紧,勒得姜碧莹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我……”当沈雅婷察觉到姜碧莹有了开口迹象,略微放松力道时,姜碧莹咬牙挤出的却是一句:“我不会认输的!”不等沈雅婷再次加力,忽然转过刀柄,贴着腹部一路向上方逆削,沈雅婷缠绕在她上身及颈部的花瓣长鞭,在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刀下被同时削断。 变故突生,沈雅婷自己也是大惊失色,不等她回过神来,刚刚脱困的姜碧莹已经闪电回身,一刀再次向她挥了过去。沈雅婷躲闪不及,衣襟前飘散开了一丛血花。 姜碧莹方才这脱困一刀,可说实是险到了极处。若是力道有半点控制不均,完全有可能直接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幻光派众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沈雅婷也正因没料到她竟敢如此大胆,这才在轻敌下不慎吃亏。 姜碧莹一招得手,更不给沈雅婷喘息之隙,一刀连着一刀,就如方才沈雅婷对她的追逼一般,一转而占据了主动之势。刀光霍霍,刀意森森,片片刀芒如蝴蝶般扩散,沈雅婷两鬓发丝都被削得飞扬而起,双颊已是隐约沁出血丝。 “打得好!就这样压制住她!加油,加油,马上就要反败为胜了!”祈岚正在台下大声的为姜碧莹鼓劲。 幻光派在竞技赛中是和玄天派一起行动的,祈岚也早就把他们看成友军了,更何况,姜碧莹现在的对手,还是那个他最痛恨的阮石的师姐,这自然是让他更加的同仇敌忾了。 “天绝道兄,碧莹师侄这都已经占据上风了,怎么你还是愁眉苦脸的?”了尘道长递了瓶水给身旁的天绝道长。 天绝道长默默的接了过来,却始终都没有拧开瓶盖,微微颤抖的五指反而将瓶身都捏得变形了。 “难啊……根据那个沈雅婷在赛场中的表现,碧莹的确不是她的对手。这孩子现在是求胜心切啊……” 天绝道长说到这里,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到碧莹,她平时虽然不声不响的,但她的团队荣誉感其实比谁都强!说起来,可能也要怪我这个师父不好,这一次煜城只能止步在第一轮,对我的打击的确很大,碧莹可能就是看到了我的反应,所以她才想将这个维护师门的重担一肩挑起。唉,如果碧莹能这样占据先机自然是好,我只怕,还会再生变故啊……” 仿佛是为了佐证他的话,那前一刻还在节节败退的沈雅婷,背后忽然扬起了两路花瓣,就像是张开了一对诡异的翅膀。那花瓣在拉伸到极致后,猛然笔直前冲,分两路撞击到了姜碧莹胸前,当场就将她扫飞了出去,背部重重的砸落在擂台上。 沈雅婷疾冲进击,手中再次高高扬起了一条花瓣长鞭,一鞭一鞭狠狠的朝着姜碧莹抽下。 “我说了让你认输!”同门师兄的离奇死亡,竞技赛中再三被抢光的经验值,以及最后自己的彩虹罗盘落后了阮石一大截,被人惊奇围观的尴尬,这一切都让沈雅婷心中一股邪火越烧越旺。 姜碧莹作为她的首战对手,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她的发泄对象,甚至在她眼中,她每一鞭抽的已经不再是姜碧莹,而是那个被宽恕的杀人凶手,以及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 姜碧莹被抽得在地上无力的翻滚着,衣衫已经被抽破了数道口子,染着血痕的肌肤也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出来。但即使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脸上也沾满尘土,仰起的眼神却始终坚毅。 “我……我不会认输的……”姜碧莹的声音在断续的呻吟中已是格外沙哑,“司徒师兄已经不能再走下去了,我要……连着他的那一份……一起赢回来!幻光派的荣誉……就由我来守护……我绝对不会认输的!!” 观众席上。 这两名女弟子的比赛,看在虚无极眼中无非是一笑而过。此时他缓慢的前倾起身子,面朝着身边的破月派掌门席位,皮笑肉不笑的道:“师清一,听说你近日练功颇有小成,已经隐约触碰到敛气级的门槛了?我是否该提前给你道一声喜?” 师清一身子剧烈一颤。虚无极这句话,是在暗讽她已有不臣之心,自从定天城拍卖场之后,她就一直担心着会有这么一天。 当初她破月派的弟子韩娣月,曾在拍卖场上对焚天派弟子口出狂言,说什么“这九曲玄阴丹,敝派掌门同样要借它提升境界,到时是谁当先跨过那一道门槛,还是两说之数!如果是我们这边先突破了,那还是让虚无极掌门带着他的徒子徒孙,尽早向我们俯首称臣吧!”。 当初这段话被付莫生用吹嘘的口气学给她听时,师清一顿时五雷轰顶。 虽然这的确就是她的心思,但平心而论,她离敛气级的确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就算真是突破了,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她也绝不打算轻易跟虚无极撕破脸。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些隐秘心思在门派中人尽皆知,而且还被嘴快的弟子直接拿到焚天派面前招摇! 但事已至此,她又不可能主动去解释,只能在连月以来百般收敛,百般讨好,但愿那郭阳云是个心大的,回去以后千万不要鹦鹉学舌。又或者虚无极自视甚高,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一直提心吊胆到了今天,虚无极却毕竟还是耿耿于怀的! “哈……您老人家真是说笑话了……”师清一此时笑得比哭还难看,“敛气级这可是一道坎,哪里是说突破就能突破的呢?要说这定天山脉真能有人突破,自然也是您虚无极掌门第一个突破啊……?那些私底下的小道传言,都是弟子们口无遮拦,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当不得真?”虚无极微微冷笑,“要我说,那些小鬼们也只是每日里耳濡目染的,上——行——下——效——啊?” “不,不,这绝对没有!绝对没有!”师清一吓得连连摆手,“这都是我督管不严之过。自今日起,我一定严加约束门下弟子,绝不再让一句大不敬之言传到您老人家耳中了!” 虚无极这才满意的抱臂坐了回去:“是么?那我就拭目以待。” 擂台上。 姜碧莹在屡次狼狈的打滚后,忽然伸出手狠狠的扯住了抽到脸上的花瓣长鞭,同时手中弯刀一提,准确的抵上了沈雅婷喉咙。 “啊,两位选手用的都是拼命的打法啊!如今已经互成牵制,谁也不敢乱动一下了——她们会就这样,打到两败俱伤吗?”那裁判正在紧张的宣报着赛况。 沈雅婷视线低垂,勉强凝视着那直抵咽喉的刀锋,尽头处她虽然看不到,但颈间却已经能感受到刀尖的尖锐触感,这让她连咽一下口水都是不敢。额角悄然滑下了一滴汗水。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认输了?”姜碧莹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你的长鞭杀不死我,但是我现在刀尖一递的话,就可以刺穿你的喉咙,胜负如何,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 “你……呵,你得意的太早了。”姜碧莹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传音,在她手中的触感也是猛然化实为虚,那原本凝实的长鞭,忽然又化散成了孤立的片片花瓣,自她指锋间相继漏出后,飘浮到了她的颈边化为枷锁,缠绕上了她的脖子。 沈雅婷也正是借此机会,身形倒纵,来了一个潇洒的后空翻,脚尖弹起时顺势踢中了姜碧莹手腕,姜碧莹拿捏不住,弯刀脱手飞出,掉落在擂台上的不远处,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 “剑影万花筒!”沈雅婷和姜碧莹拉开一段距离后,迅速施展开了远程攻击,剑形轮盘不断从内部推送出层层剑影,正中一柄剑形虚影若隐若现。 姜碧莹在竞技赛中曾经看到过沈雅婷施展这一招,当时被罗帝星轻松破解。如今她兵刃已失,仓促间也只能采取同样的应对方式,双手同时凝聚起一轮灵力光盘,迎上了飞速袭来的剑影。 然而,姜碧莹的实力毕竟是比罗帝星差得太多,双手的灵力光盘几乎在瞬间就被完全摧毁,那道剑影顺着劈开的空隙笔直钻入,从正面贯穿了她的身子。从侧面看来,姜碧莹简直就像是被一柄长剑钉在了半空中。 沈雅婷一击收效,后招立刻紧随而至,万花筒中的千百把长剑如排山倒海,一齐向姜碧莹压了下来。 姜碧莹挨了这剑影万花筒全力一击,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也是再次如断线风筝一般倒栽了出去。沈雅婷扬手一招,花瓣化为一条长鞭,将远处遗落的弯刀卷了过来,再一次杀到姜碧莹身前,高高在上的将弯刀压上了她的颈侧,刀尖已经牢牢钉上地面。 “够了,碧莹师妹,认输吧!你不是她的对手!”司徒煜城猛地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 “司徒师兄……”姜碧莹艰难的转动着眼珠,“我不能认输,我们幻光派现在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如果我也输在了第一轮,那我们的总成绩……” 司徒煜城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幻光派的荣耀,不能全压在你一个弱女子的身上!剩下来的,就交给师兄吧!” 他为了劝服姜碧莹认输,到最后竟是放胆狂言道:“为什么你们都对我这么没信心?现在比赛还没有开始,你们一个个就都认为我已经输定了?墨凉城,由我来打败,我不会给我们幻光派丢脸的!” 对这场比赛一直兴致稀缺的罗帝星,此时忽然一道冷眼斜睨过去,冷哼了一声:“大言不惭。” 这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是让坐在前排小范围的弟子都能清晰听得。司徒煜城被当场讥讽,此时也是一阵尴尬,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反倒是姜碧莹看到这样局促的司徒煜城,嘴角缓缓浮现出了一个笑容。眼帘轻轻合拢又张开,轻声道:“我……” 319.第319章 残忍 然而,就在姜碧莹准备认输的时候,沈雅婷忽然并指一封,花瓣从一点几乎是以爆炸般的速度扩散到了四面八方,将姜碧莹牢牢的封锁在了花瓣囚笼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花瓣球。 沈雅婷扯住延长出来的线绳一端,将花瓣球高高提起,又对着身旁的地面狠狠的砸了下去,这一下直接将擂台砸得砖石纷飞,沉重的碰撞声听着都能让人感到一阵疼痛。 沈雅婷不依不饶,扯着花瓣球左砸右撞,一次又一次的在擂台上砸出一个个深坑,有血水在不断的从花瓣球缝隙间渗出,擂台的石砖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沈雅婷,我师妹都已经认输了,你这是何意?”司徒煜城已经冲下了观众席,声音因极度的焦急都有些失形。 沈雅婷的面容此时被恶毒染得极致狰狞:“之前我再三给过她机会让她认输,既然她不肯,那现在就没有那么便宜了!”当她将花瓣球在擂台上砸了又砸,砸得自己也是精疲力竭时,才一挥手令花瓣散去。 “我认……”姜碧莹已经被砸得晕头转向,刚一立稳身形,就艰难的再次转向了裁判。 沈雅婷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扬手道道花瓣已经自动结成琴弦,挥手连弹三次,三道尖锐的灵力音波在半空中凝聚成形,瞬间贯穿姜碧莹颅脑。略微紊乱的空气纹路,与她狰狞的眼神恰恰相合。 “唔啊……”姜碧莹抱着头,痛苦的呻吟起来。 “沈雅婷,你太过分了!”司徒煜城看得目眦尽裂,“裁判,我师妹都已经认输了,她还在继续攻击,这不是违反规则吗?!” 沈雅婷冷笑着挑眉望向场外:“她认输过么?我怎么没听到?还有其他人听到么?”双臂朝前一贯,两路花瓣一前一后的撞中了姜碧莹的身子,击得她又是一个踉跄,不住口喷鲜血。 “裁判,比赛到现在还胜负未分呢,只要还没有人说过认输,就可以继续下去,是不是?”沈雅婷朝着一旁的裁判抛了一个媚眼。 “唉,这个……”那裁判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虽然姜碧莹已经很明显是输了,也有了认输之意,但她又的确是还没有把那个认输完整的说出来,这样的话,沈雅婷的说法也没有错。 看看虚无极似乎也没有阻止之意,那裁判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沈雅婷选手说的不错。现在还没有选手认输,比赛可以继续。” “这到底是什么裁判啊!!”祈岚气得将一只还没剥皮的鸡蛋对着他砸了过去。 沈雅婷得意的冷笑,双手再一翻搅,花瓣仍是从两侧袭来,一左一右的勾住了姜碧莹的脖子,朝两侧狠狠一勒,直勒到姜碧莹脸上都泛出了紫色,唇角有血丝渗下,这才将她放开,花瓣一转缠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倒吊而起,高空中大头朝下的连颠数次,这才将她的脑袋对准擂台地面。狠狠的砸了下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去救她!”司徒煜城愤怒的就要往台上冲。 顾鹏涛和严宇驰死死的拉住他:“司徒师兄,你先冷静一点。如果你现在上去的话会被视为干扰比赛,碧莹师妹会被判输的!” 司徒煜城咬牙切齿:“她早就已经输了!” “可是,妨碍比赛的话,万一连累我们幻光派一起被取消资格呢?”顾鹏涛还在苦苦劝说,“碧莹师妹辛辛苦苦的坚持到了现在,她绝对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啊!” 司徒煜城再将目光投向看台,姜碧莹已经在一次次的打击中被砸得灰头土脸,满脸都是纵横的血水和泪水,但是一感受到司徒煜城企图上台的目光,仍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摇了摇头。现在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恶,沈雅婷那个贱人,她就是存心的……”一向涵养极好的司徒煜城也破天荒的爆了粗口,“她就是想让碧莹师妹连认输都没有机会说!” “姐姐……我姐姐怎么办啊……”姜玉莹都快急哭了,“你们要是不管,我自己去救她!师父,您为什么也不说句话啊?!” 沈雅婷在又一次砸累之后,竟是以花瓣模拟出一座牢狱,将姜碧莹锁了进去,高高吊上半空。柔软的花瓣在此时就如凌厉的飞刀,盘旋在姜碧莹周身,转眼之间就已经在她身上割出了数不清的血口。淋漓的血水四面飞洒,就像是在擂台上方下起了一阵血雨。 “极柯,谁允许你们做到这样?你还不阻止她吗?!”天绝道长愤怒的冲向碎星派掌门,要不是身旁还有几个弟子死死拉住,他都恨不得冲上去把对方掐死了! 碎星派掌门好整以暇的抖了抖宽大的袍袖,慢悠悠的道:“我为何要阻止?现在这是比赛啊,技不如人,输了不是很正常吗?雅婷她打得很好,不愧是我们碎星派的精英弟子!” “你……!”天绝道长气得五指紧握,如不是理智尚存,他也许现在已经和碎星派掌门厮打在了一块。 当姜碧莹终于从花瓣牢狱中被抛出时,她的身子就像一片毫无生命力的枯叶,轻飘飘的倒在了擂台上,四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应。而她的双眼,也是紧紧的闭着。 “昏过去了?哼,真没意思,本来以为你可以陪我再多玩一会儿的。”沈雅婷嫌弃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向另一侧道:“裁判,现在可以宣布比赛结果了。” 原本是两个美女的战斗,到最后竟然落到了这样惨烈的结局,那裁判也是心有戚戚。好半天才开口道:“本场比赛,胜利者是碎星派沈雅婷!” “碧莹师妹!”“姐姐!”司徒煜城和姜玉莹总算在煎熬中等到了比赛结束,此时都是连忙跑到了姜碧莹身边,叶朔也紧随其后。 “沈雅婷,虽然我可能没有机会亲手教训你,但是……你对碧莹师妹做的事,我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司徒煜城双拳握得格格直响,眼里尽是血丝。 “你的比赛在第一轮就会结束了,现在对我说这些大话,不过是徒逞口舌之快,你以为我会怕你么?”虽然司徒煜城的实力的确令人忌惮,但沈雅婷现在的底气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毕竟赶上司徒煜城倒霉,第一轮的对手就遇见墨凉城,他已经是100%输定了,那么他就不可能有在这擂台上报复自己的机会。等到比赛一结束,自己自然也就会回到碎星派,难道他还会为了一个受伤的师妹,杀上山门来找自己的麻烦吗? 就算是晚上单独住在选手宿舍,附近执法队里也还是有不少她的护花使者,她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司徒煜城能对自己做出什么。 “司徒师兄……姜碧莹师姐的公道,我来替她讨!”叶朔在默默的陪了司徒煜城一阵后,猛然抬头,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径直投向沈雅婷。 “下一轮比赛,就是我跟她打了。我会让她把欠姜碧莹师姐的,全部都还回来!” 见到叶朔出头,沈雅婷更是气急败坏,花瓣一抖,已经化成了一把绯红色长剑,直直的指向了叶朔鼻尖。 “杀人凶手,就算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害死了嘉祥师兄,连执法队都制裁不了你,但是你欠我们碎星派的血债,在我们这里绝对过不去,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在沈雅婷的名字下方,此时也被描出了一条延伸的红线,和叶朔的那一道在第二轮的位置稳稳相连。新仇旧怨,注定了他们将在下一轮比赛中展开激烈的碰撞! 320.第320章 第一天才的擂台首战 “感谢两位选手为我们带来了一场精彩的比赛!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第三组……” 那裁判高高扬起的手掌,在接触到第三组的参赛选手时,忽然出现了一个僵硬的停顿。 “呃,这第三组的情况比较特殊。罗帝星选手弃权……同时直接晋级。”那裁判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显然这“弃权并晋级”的说法,放在其他地方必定是十分荒谬的,而现在这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规则,却是要由他亲口说出来,也难怪他会感到浑身都不自然了。 流影派席位上,陈顾毅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自从他第一眼看到白板上的对战名单时,一颗心就一直像是被放在油锅上煎。虽然后来得到孙二花安慰,但只要多一刻看到他们两个的名字被摆在一起,都会让他如坐针毡。 万一罗帝星临时决定拿他热热身的话,他甚至已经考虑了几百种方式,如何在第一时间,用最恭敬的态度认输…… 直到那裁判正式宣布了罗帝星弃权,并在他的名字旁边描出红线,一路延伸到了第二轮的位置时,陈顾毅心里的这块大石才总算落地。 然而世人喜得寸进尺,危机一除,陈顾毅的脑子转了转,顿时又不淡定起来,眼睛不住朝第二轮的方向偷瞄,同时小声嘀咕道:“那现在既然是他弃权,才导致我没有了对手,这可并不是我的错啊……” 直面死亡的惊吓,让困扰了他多年的口吃真的给吓好了,不过至于今后是否还会复发,这就难说得很了。 “至于陈顾毅选手……”好在那裁判很快就说到了他,“陈顾毅选手暂时轮空,同样晋入第二轮,到时与第四组的胜利者进行对决。” “我竟然真的可以晋级……!”陈顾毅此时的表情就像喝醉了酒,从他的头顶不断喷吐出大量幸福的气泡。晋级到第二轮,这在从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在他身旁,流影派掌门也是激动得老泪纵横:“顾毅,你为我们流影派争了光啊!你是我们流影派有史以来,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第一个可以晋级到第二轮的弟子啊……!” “不过兄弟,你也别高兴太早了。”杨浩幸灾乐祸的朝着第四组的名单使了个眼色:“看看你下一轮的对手是谁?” 但他的这瓢凉水却像是洒在了火山上,很快就被蒸发得一干二净。此时谁也影响不了陈顾毅的好心情,他仍在满脸通红的陶醉着:“管他对手是谁,能晋级一轮是一轮啊……” 当陈顾毅的名字也被以红线描出后,这第三组同时出现了两名晋级选手,顿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观众们的重点很快就被转移了,这下一场比赛,是在他们眼中最没有悬念,但却也是最令人期待的。大名鼎鼎的第一天才,终于就要在他们眼前的咫尺之地进行战斗了! 这么近的距离,甚至会让不少观众产生出一种异样的荣耀感,仿佛那个即将在擂台上接受万众瞩目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下一场比赛——!”裁判的声音也创造了他出场以来的最高音,“焚天派墨凉城,对幻光派司徒煜城。让我们再次为司徒煜城选手默哀,然后,就把全场最热烈的掌声,一起送给我们定天山脉最耀眼的第一天才吧!!” 墨凉城和司徒煜城分从两侧缓缓上台,雷鸣般的掌声中,依然掺杂着一片一片为司徒煜城衰运的惋惜。 “那么,第一天才究竟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呢?”裁判陷入在自己煽动起的气氛中,不知不觉竟已激动得热泪盈眶,“我现在仅仅是站在他身边,都能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这就是对强者的敬畏之心啊!竟然让我不由自主的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墨凉城选手,在比赛结束之后,请务必要给我一个机会签名握手!……” 擂台上,司徒煜城没有理会那激动得癫狂的裁判,也没有理会那响遍全场的惋惜声,他的双眼只直视着墨凉城,目光中燃烧的,是那一如既往的满腔斗志。仿佛他此时面对的不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强敌,仅仅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参赛者之一,是在等着他去打败的对手。 “也许,所有人都认为我的运气很差。”一片喧哗声中,司徒煜城平静的开口了,“但是,能够在第一场比赛,就跟定天山脉的第一天才较量,我认为,自己很幸运!” 司徒煜城这句话一出口,场中议论声渐息,也许是这份“强者风范”渐渐的感染了众人,让他们不想再用自己的主观情绪去影响这场比赛。 擂台是那两位参赛选手的,就让他们在台上尽情的打出风采,打出纪念。最后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他们都不会留下遗憾。这也是场外的观众唯一能给予他们的尊重。 “你是一个值得我仰望的修灵者,但是今天既然一起站上了这擂台,我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战斗!就算最后仍然败给你,相信对我来说,一定也可以留下非常宝贵的战斗经验。 如果有可能,让我侥幸的胜过了你,那么这一天,我将会永远铭记!”司徒煜城一边说着,缓缓的从背后取下了泰山重剑。 墨凉城以手加额,遮挡着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在对面一通表决心完毕后,才淡淡的应了一句:“我觉得,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司徒煜城笑容一僵:“凉城兄说话还真是毫不留情啊……”方才他虽然是在慷慨陈词,却也一直默默的运转着全身的灵力,很快就调整到了最佳的战斗状态。 一股灵力气浪从他脚底席卷而上,一路包裹到了他的头顶,此时此刻,司徒煜城已经将自己聚气三段的威压毫无保留的释放而出! “开锋。”司徒煜城双指浮现出一层金色光芒,一寸寸的在剑身上擦拭而过,那柄泰山重剑,也是再次的展现了一回脱胎换骨。 “泰山剑?二十四式!” 噬血龙一战中,众人都是见识过这一招的,知道这堪称司徒煜城压箱底的绝招。如今看着眼前那挥舞着泰山重剑,一式接着一式,如狂风暴雨般向墨凉城展开攻击的司徒煜城,钦佩他实力的同时,也不免都是感慨不已。 现在比赛才刚刚开始,司徒煜城竟然就要使出最强绝招了么?看来,跟墨凉城战斗到底是将他逼得压力不小,他也的确是准备要拼尽全力了。 不过,令众人更感兴趣的是,面对这样一套威力的确不弱的攻击,那第一天才墨凉城究竟又会如何应对呢? 321.第321章 完胜 “十一式!十二式!十三式!……” 司徒煜城的长剑越舞越急,剑气四面激散,观众席上都能感到一阵阵的扑面罡意。有些功力较弱的弟子,甚至连呼吸都受到了程度不一的压迫。 “十五式!十六式!……十七式!!” 最后一剑劈下,墨凉城所立之处已经彻底被刚猛的剑意笼罩,硝烟滚滚,尘埃弥漫,令众人一时都是看不清场中状况。 不过这一场连击,几乎完全由司徒煜城占据主导,墨凉城显然是没有来得及避开。正面挨下了这么强横的攻击,即使众人对这一局的胜负再有信心,此时也不免为他捏了把冷汗。 “呼……呼……”司徒煜城的泰山重剑还维持在劈出的姿势,方才的攻击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消耗,此时累得呼呼直喘,握剑的双手都在不住颤抖。 这套剑法虽然名为“泰山剑二十四式”,但以司徒煜城现在的实力,还只能施展出前十七式。不过即使只有十七式,从他学会至今,也仍然没有人能接下他一套完整的泰山剑。只有此前在竞技场奋战噬血龙时,才被逼到了施展第十五式,而其剑意之威,连噬血龙都受到了重创。 这一次他真是不惜翻出自己所有的底牌,连最后两式都赌上了。只要能对墨凉城造成一点伤害,只要对他造成任何一点伤害的话…… 烟尘渐渐散去,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在缓缓显露出来。 墨凉城依然站得笔直,看上去并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 他的右手双指此时正停留在半空,指间缭绕着一层淡淡的灵力气浪。 压迫在他的双指上方,却因为灵力隔绝而无法寸进的,那是…… 那竟然是泰山重剑! “怎么可能?!”司徒煜城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别说是他,全场的观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都曾经亲眼看到过竞技赛中的战斗,司徒煜城的这一招,当初可是连噬血龙的防护罩都破开了啊!如今竟然被墨凉城仅用两根手指就接下了? 难怪他不曾躲避,也是根本就不需要躲避。 怪物!这是逐渐回过神来的众人,此时对他一致的评价。 罗帝星安静的看着这一幕,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与其他人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墨凉城会失败或者受伤,不过是想看看,他接下这一招的方式究竟会有多惊世骇俗。如今一见,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墨凉城目光淡漠,在他空闲的左手中,缓缓聚拢起了一个灵力光球,对准了司徒煜城的身前空门。 司徒煜城只能将意识强行从惊愕中抽了回来,迅速纵身后跃。 然而他快,墨凉城却比他更快,身形一闪就在原地消失,几乎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司徒煜城身后,反手将灵力光球朝着司徒煜城背部扣下。 司徒煜城被砸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朝前摔出几步。而墨凉城站在他身后,依然维持着背对的姿势,并未乘胜追击。 这也是一种独属于强者的傲气,你想怎么出招,我都接着;而如果我想停止这场战斗,随时都可以。 司徒煜城以剑拄地,再次大喘了几口气,平复着自己躁动的灵力。他当然看得出来,刚才的攻击,并未对墨凉城造成任何压力,而他没有一招就把自己打出局,也同样是因为在让着自己。 不惜一上场就使出绝招,竟然连墨凉城的真实实力都逼不出来,自己也真是太逊了啊……就算是输,也绝对不能就这样退场!司徒煜城暗暗下了决心,猛地横过长剑,掌心贴着剑锋狠狠一划,整柄剑身立时被鲜血染红。 “司徒师兄……他这是在干什么啊?”顾鹏涛看得一阵心惊,自己的手掌都觉得疼了。 “以血祭器灵……!”天绝道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脱口发出一声低呼。 “很多人认为,兵器也是有生命的。而兵器之魂,则被称为‘器灵’。据说,器灵非常嗜血,它们渴望着多饮敌人的鲜血,以此强大己身。若是器主歃血供奉,同样可以喂饱器灵,激发出它更强大的力量……”天绝道长也不知是在向身旁的弟子解释,还是在自言自语。 “器灵……可是,听上去还是好诡异啊。”顾鹏涛缩了锁脖子,“我还以为只有邪道兵器,才会有血祭之说呢。” 天绝道长此时愁眉不展,脸色也是愈发凝重:“只是这血祭供奉,对器主身体的损害也不小……所消耗的都是自身精血,损去的元气不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都是补不回来的。通常不到和敌人拼命,修灵者都是不会轻易动用血祭的……煜城他,竟然已经被敌人逼到这一步了么?” “启灵!”擂台上,司徒煜城终是大喝一声,泰山重剑上开始盘绕出了大量的黑光,就像一条条游走的黑蛇。对着墨凉城铺天盖地的笼罩了下去,很快就结成了一层黑色牢狱。 “叮”的一声,束缚才刚刚结成,牢狱上方的铁栏忽然就朝着外侧平移而出,很快又重新化为黑光消散在了空气中。墨凉城的身形也是急速向后方平滑,方才他仅仅用一招灵力气刃就削断了铁栏,轻易的完成了脱困,不过司徒煜城这怪异的一招倒是令他多加了几分好奇。 司徒煜城一招被破,立时挥动泰山重剑,再一次劈了下去。只是他这次劈的却是擂台,随着他这一剑斩下,大量的砖石翻飞,一道沟壑也在台面上蜿蜒着向墨凉城冲去,扫荡开的灵力气浪更加的凝实。 墨凉城脚尖在地面轻点,轻飘飘的跃出了攻击范围。而在他刚才停留的地面上,此时已经被一座土山占据,从土山的体积看来,是刚好可以将一个人封锁在内的。 司徒煜城连连转动泰山重剑,每一次都能在擂台上劈出一道深长沟壑,也在同一条线路上留下了一座座土山。当墨凉城再次跃起闪避时,司徒煜城忽然两手一掐诀,那一座座土山竟是在他的操控下晃动起来,同时飞上半空,呈天罗地网之势,齐齐向墨凉城撞了过去。 墨凉城指尖蹿起两道灵力光束,不慌不忙的稍一旋身,扫荡出的光束直接将座座石山炸成了片片粉末。随后抬手朝着司徒煜城的方向一指:“往生冰莲。” 在司徒煜城脚底炸开了一朵由寒冰组成的莲花,很快就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结成了一具冰雕。 冰雕的蔓延还在继续,很快就将泰山重剑也一齐封入了坚冰中。再过不久,冰雕连带着其中的司徒煜城,便都是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墨凉城这时才略微侧目,而与此同时,已经有一道黑影悄然移动到了他身后。 “重力领域!” 泰山重剑深深插入地面,剑锋上的黑光成倍扩张,很快就结成了一层深灰色的球形薄膜,将墨凉城和司徒煜城同时罩入其中。 “哈……你大意了吧!”司徒煜城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刚才,那只是我的一道分身……我在完成了本体和分身的切换之后,仍然在继续用分身攻击,以吸引你的注意力。 这一招重力领域,是我的泰山重剑自带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之中,一切的物质……重量都会成倍增加,你可以试着活动一下,是否感觉已经连腿都抬不起来了?” 在墨凉城徒劳的做过一次抬腿尝试后,司徒煜城笑得更开心了,“但是这毕竟是我的领域,所以,我是不受限制的。现在也该轮到我反击了!”高举的拳头上,缭绕起了一层厚重的灵力气浪,随后就一拳向墨凉城狠狠的轰了过去。 墨凉城没有闪避,在重力领域之中,他同样无法闪避。 “砰”的一声,这一拳正中墨凉城面门。 而墨凉城的身体,就在这一拳之下灰飞烟灭了。 “什……”司徒煜城立时察觉有异,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身体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一股比他的重力领域更强大的束缚力道,此时牢牢的锁住了他。 “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你抓住的。”墨凉城脚踏虚空,身形缓缓在重力领域的上方浮现。“刚才那也是我的一道分身。”话音未落,一道瞬发灵力光球就向司徒煜城扣了下去。 重力领域中掀起了一场大爆炸,这一次换成了司徒煜城被遮蔽在滚滚浓烟之中。只是等他出来的时候,或许就不会再像墨凉城刚才一样完好无损了。 “师父,凉城师弟他……”邢树珉正想开口。 虚无极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擂台,只朝着他随意一摆手:“有什么话,等城儿的比赛结束了再说。” “……是。”邢树珉默默的低垂下了视线。师父,你不是最喜欢听别人夸凉城师弟的么?如今我只是想和您一起分享您的喜悦啊!难道是再一次的弄巧成拙了么? 擂台上,当烟尘再次散去时,司徒煜城的长发已经狼狈的披散了下来,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但他此时的眼神,反而更加的清亮了。 “真的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让我兴奋的对手,浑身的热血都要沸腾起来了!”司徒煜城气喘吁吁,又一次艰难的提起了长剑,“凉城师弟,我厚着脸皮蒙你相让了这么久,也真是够没面子啊……那,就再接我最后一招如何?如果这一招也被你破解了,那我就算是输也甘心了!” 墨凉城神情依旧淡漠,还是那一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 司徒煜城暗暗苦笑了一下,转过长剑横在胸前,一掌缓缓的贴上了剑身,灵力浩浩荡荡的尽数注入其中,甚至在这样高强度的灌注下,剑身都是传出了一阵嗡鸣。 “剑意纵横!”司徒煜城一声大喝,泰山重剑上被他催生出了一道道成形的剑气,半空中如同一把把凌厉的飞刀,无规则的向墨凉城攒刺。 墨凉城缓慢的提起了一只手掌,缭绕的灵力气刃悄无声息的伸长了一截,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套在手上的灵力匕首。挥动着这灵力匕首,来回击打着迸射到身前的剑气。 那剑气的频率慢,他回击的速度也同样慢;剑气的频率快,他回击的速度也会相应加快,总之都是刚好与剑气相合,显然这仍然不能给他造成任何压力。并且以他熟练的动作,简直就像日常间早已训练过千百遍一般。 司徒煜城不断朝泰山重剑中灌注着灵力,额头汗水滚滚而下。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都好!他只想看到墨凉城哪怕一次不是这么淡漠的表情!那才像是在战斗啊!像现在这样,总会让他回想起刚刚拜入幻光派时,师父微笑着指点自己剑招的时候…… 墨凉城似乎是终于适应了剑气的频率。包括那无规则的袭击路线,在他的神识外放下,也已经勾画出了一张大致的方位图。 灵力匕首朝外侧轻轻一拨,将右首一道剑气扫得飞了出去,在尚未完全消散之时撞上了后方的另一道剑气,两道剑气又一起朝着左首剑气撞击了过来。 而这样的碰撞形成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大量的剑气在相互撞击中被直接抵消,这其中实是经过了墨凉城的精密计算,而在外人看来,就只是那道道剑气忽然如同炸裂一般,更似洪水决堤横冲直撞,引发出了一种远比剑气本身更为强大的爆裂能量。 墨凉城的最后一击,刚好是刺入了连环爆炸的中心点,整片剑气圈顿时翻搅起一阵强烈的白光,所有的剑气都被瞬间摧毁。司徒煜城一眼见到,连忙双手在身侧各一撑,支起了一层球形灵力光罩。身形也是朝后方连连纵跃,与墨凉城拉开了距离。 “剑意啊……”墨凉城站在原地,微微仰起头,感受着剑气溃败后带起的阵阵扑面清风,“这的确是不错的东西。只可惜,现在的你还仅仅是手中有剑,心中无剑,这剑意的威力,你能发挥出的还不到一半。” “那么,为了表达对你的尊重,接下来我就用一招灵技来结束这场比赛吧。”墨凉城缓缓的转过身,“顺便也可以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意。” 观众群中,此时又是一片动容。整场比赛,墨凉城除了一招基础灵技往生冰莲外,就没有再动用过任何灵技。谁都能看得出,他是多么轻松的掌控了全局。如今在比赛的尾声使用灵技,也仅仅是让司徒煜城的面子上稍稍好看一些。 司徒煜城全神戒备,即使他的比赛转眼就要终结在这一刻,他也会尽全力去观察敌人的招式,取长补短,充实自身。 墨凉城结印的速度很快,比起大部分人干脆利落的动作,他那更为圆融的手势倒像是一套手指的舞蹈。自然,这也是因为动作极其熟练之故。 随着他最后一个印诀落下,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在他的头顶上方,浮现出了一柄巨大的剑形虚影,那虚影同样呈黑色,与司徒煜城泰山重剑的沉稳相比,这道剑影却更显得阴森诡异。 并且在那剑形虚影之上,仿佛还缠绕着一种来自远古的浩瀚波动,隐隐间有着将整片赛场空间撕裂之势。 墨凉城转过身直视着司徒煜城,右臂缓缓抬起,似乎是将一条手臂都隐约融入了那剑形虚影之中。 “这一招,是我焚天派的独门秘法,名为‘焚天裂山河’。” 最后一字吐出,墨凉城抬起的右臂也朝下方利落的一斩。 那剑形虚影与他的动作同步,携天地之威,气势汹汹的向司徒煜城劈下。 322.第322章 反响热烈 那剑形虚影斩破万法,向司徒煜城当头直劈。 一时之间,仿佛那道剑影便是这片天地,它即是法则,是“道”,更是力量本身。无论逃到何方,都无法逃脱那一股强大剑意的笼罩。 这片空间并未被封锁,但那弥漫的法则之力已经将一切灵气完全掌控。司徒煜城拼尽全力,也无法使自己的身子移动一下。 他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尽全力调动起自己的周身灵力,毫无保留的灌注到身前的防护罩中。那一层闪耀的金光,在他的全力加持下,也正在变得越来取浓郁。 然而,在天地之威面前,司徒煜城纵使穿起了再坚固的护甲,也只能成为一只惨遭碾压的小蝼蚁。防护罩很快就以可见的速度出现了道道裂痕,不过只是一瞬间,一连串的“咔嚓”声响在了一起,防护罩已经裂成了一地碎块。那剑形虚影再无阻碍,宛如刀切豆腐一般落了下来。 “会死……”司徒煜城瞳孔紧缩,死死的凝视着那一片即将吞噬他的无边黑暗。越是接近,越能深刻感应到其中的灵力波动,简直是强大到了令人心悸。如果真的挨了那一招,他一定会死得连渣都不剩的…… 剑形虚影终于在他眼前落下了。 司徒煜城的意识陷入了一片虚无。 …… 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那剑形虚影已经完全消失了。墨凉城手掌前端,又恢复成了那方寸大小的灵力匕首。此时正准确的抵在自己颈侧。 不过,即使体积成倍的缩小了,其中蕴含的威压,可是一点都不比方才那剑形虚影小。 难道说……这就是真正的剑意么?一念可成万物,一念可化万千……此时在司徒煜城心中划过了一道灵光,他似乎隐隐约约的抓住了什么。 “我认输。”司徒煜城微笑着开了口。 “凉城师弟,你不愧是这定天山脉的第一天才!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此时他的笑容完全是出自真心,没有一丝由于落败所产生的不甘或是怨恨。 毕竟修灵者苦苦参悟天地大道,最难求的就是那一线的顿悟契机。如今司徒煜城在战斗中心有所感,那一刻就连他的灵魂力量,也出现了明显的增幅。这一战所得到的收获,也真是比他最初所期望的还要大了许多。 墨凉城的表情依然淡漠,就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观众,而不是这场比赛的胜利者。在他默默将灵力匕首撤下后,停顿片刻,忽然又抬起头道:“司徒师兄,如果我给你一点修炼方面的建议,你愿意听么?” 司徒煜城怔了怔,当他真的听清楚墨凉城在说什么后,眼中刹那间掠过了一种狂喜,连连应道:“当然!我洗耳恭听!” 墨凉城略一颔首,道:“你的攻击和防御的确都不错,但是速度实在太慢。我所指的并不只是移动的速度,还有出招的速度。这导致敌人完全可以在你未曾出招之前,先一步掌控先机。而你的攻击和防御,却没有一项能令你稳据胜场。 简单来说,你的短板太短,长板又不够长,所以一旦遇上真正的强者,你就会很吃亏。 还有,你太依赖你那把剑了。修灵者的强大,不应该仅仅是依托在兵器上的,所以我说你手中有剑,心中无剑,也就是这个道理。至于你喜欢的‘剑意’,有空的话可以多回想一下我刚才那一招,应该会有收获的。”说完,也不再管司徒煜城理解的如何,径自转身下台。 观众席上,天绝道长双手来回交叉着,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思索一个世纪难题。 “唉,煜城到底还是输了。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我现在的心情除了遗憾,为什么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清的复杂呢?” “是啊,这一场他真的是彻底的输了。不仅输了,最后竟然还被敌人指点了……” 了尘道长轻抚着长须,“可是,那个墨凉城其实说的对啊!在他没说之前,我也一直都没看出煜城的战斗方式,竟然还有那么严重的缺陷,但经他这么一说,我再仔细一想,这还的确就是那么回事!惭愧啊,总感觉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眼力,反而是给他一个小辈比下去了! 还有,通过这几场比赛对他的观察,以及他的为人,都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后辈,他展现出的实力和眼界,都要远远超出了他现阶段的年龄。我现在只遗憾,这么顶尖的人才,为什么偏偏就给焚天派先网罗去了呢?” “煜城,他现在的笑容很真挚。”天绝道长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赛场上,“没有任何输掉比赛之后的遗憾,有的就只是享受比赛,以及在比赛中得到收获的快乐。这让我觉得,他才是那真正豁达之人,和他相比,倒是我这个师父的得失心太重了。这也真是让我……一时间百感交集啊!” 了尘道长没有再回应这个老友的感慨,转向身旁的叶朔问道:“朔儿,刚才墨凉城的比赛你也看到了,感觉如何?有没有把握拿下来?” 叶朔还在仔细的回味着先前的比赛场景。一次真正有影响力的战斗,不仅仅是亲历者,连场外的观众都可以从其中受到启发。尤其是那最后的一式“焚天裂山河”,让他对力量的运用也隐隐约约有了新的方向。 好一会儿才听到师父的问话,调整了一下思路,应道:“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看他出手。但是他每一次的战斗,都总能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我觉得,还没有哪个对手能够逼他使出全力,他始终都是行有余力的。还有,他的身法更是堪称完美,如果真的要做实力对比的话,我觉得,我是不如他的。” 看到了尘道长瞬间有些沮丧的脸色,又连忙微笑补充道:“师父,我这可不是在说丧气话啊!你难道忘了,我一向是遇强则强的吗?之前我曾经跟凉城兄弟约好了,要在擂台上全力一战,那么,我就一定会努力的去赢下来!到最后就算真的还是输,应该也不会输得太难看吧……总之,我一定不会给我们玄天派丢脸的!” 了尘道长拍了拍叶朔的肩,刚要说话,天绝道长忽然插了进来:“朔儿啊,你可不能说这么没出息的话!什么叫到最后竟然还是输?煜城这场比赛的仇,我可就全等着你替他报了啊!” 了尘道长哈哈大笑:“天绝道兄,你刚刚还在说自己得失心太重,这一会儿又来了?还想把我徒弟也拉下水?” 天绝道长吹胡子瞪眼:“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一次的比赛,我们幻光派已经止步在第一轮了,但是你们那边的两位选手,却是最起码都可以进入第二轮。是朋友的,就连着我们的份一起赢回来!” 在他们身后的第二排,楚天遥的脸色安静的沉了下来。 “一个两个的,都只会指望叶朔……也罢,多说无益,那我就让你们大吃一惊吧!”楚天遥的目光投向了白板上的名单,快速的进行着选手连接。 “按照目前的情况,我应该会在第三轮和墨凉城对决。到时候,我一定会亲手打败他,也好让你们所有人都看看我的实力!我才是玄天派的精英弟子,谁都无法取代!叶朔,他只不过是一个昙花一现的小子……” 赛场上,裁判又一次的热血沸腾了。 “司徒煜城选手的表现的确非常优异,不愧是被称为‘四强’之一的人才!而他也真正让我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比赛精神,什么叫做‘虽败犹荣’,让我们把掌声送给在赛场上全力拼搏过的司徒煜城选手! 此外就是墨凉城选手,他实在是太出色了!我用一句话来形容他,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么精彩的比赛,我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都已经值了!”那裁判又发过一通感慨后,将墨凉城的名字描出一道红线,和第三组的陈顾毅连在了一起。 “那么,我们上午的比赛,到此也就圆满的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各名队员自行用饭,休息,工作人员会负责修复损坏的擂台。两个时辰之后,再重新在这里集合。” 当焚天派众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收拾起身时,那裁判忽然一跃下台,几步跨到了墨凉城身前,掏出纸笔:“墨凉城选手,请给我签个名吧!” 墨凉城尴尬的接过纸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其实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弟子……你不用这么把我捧上神坛的。” 那裁判充耳不闻,双眼只盯着纸笔,兴奋得不住揉搓着双手:“啊!我一直期待的这一刻啊!——” 墨凉城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对牛弹琴了。但那裁判的表现实在太过夸张,而他总觉得自己的一个名字还不值得受人如此追捧,这第一笔也是始终写不下去。 就在他进退两难时,旁边忽然伸过另一只手,一把就将纸笔都抽了过去。 “要我师弟的签名行啊!拿钱来买!签一张就……嗯……100灵石吧!” 这个大模大样的搅局者正是郭阳云。几句话唬住了那裁判后,又大模大样的拍了拍墨凉城的肩:“凉城师弟,以后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我来负责打造你,其他人要是想跟你单独接触,都必须要先经过我的同意才可以! 我来算算,签名100灵石,握手300灵石,一起吃饭,500灵石!联络方式……1000灵石!哇,这样下去要发财的呀……”郭阳云说到后来,已经陷入了不断扳着手指计数的陶醉境界,仿佛在他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座座金山银山。 墨凉城作为主角反而是一脸状况之外:“呃……大师兄你确定么?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很看不惯我的么?” 郭阳云豪爽的再次拍了拍他的肩,每一次的力道都足以把一个普通修灵者直接按到地上,咧着嘴笑道:“放心放心,我就是再看不惯你,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啊!”转而又冲那看傻眼的裁判道:“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掏不掏钱?再不给我们可走了啊!我师弟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啊?我给我给!”那裁判回过神来,连忙将身上的口袋一只只都翻了过来。郭阳云笑嘻嘻的颠着脚尖,就等着100灵石的进账。然而还没等他得意多久,忽然就被一股大力推得猛一个趔趄,整个人都狼狈的呈前滚姿栽了出去。 “怎么,你就只想要他的签名,也不想要我的?”罗帝星斜睨着裁判,似笑非笑。 那裁判一时间简直惊呆了,万万没想到最难相处的罗帝星竟然会主动来跟自己搭话,难道是今天早上有人替他烧了高香吗?身子因强烈的激动而颤抖起来:“当……当然想要!怎么,血罗刹大人您特地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给我送签名的?” 罗帝星冷冷一笑:“不是,我是来带他走。”当着那裁判的面,大模大样的拉过了墨凉城:“中午就一起吃吧,记得是你请。” 墨凉城被动的给他拉着走,良久才吐出一句:“我拒绝。” “就是啊!找我师弟吃饭可是要给钱的!”郭阳云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一次生龙活虎的跳到了两人身边,“一次500灵石,快点吧!不过你这下饭馆都要别人掏钱的,你是不是没钱啊?没钱别找我师弟……哎哟!罗帝星你什么意思啊!!” 郭阳云再次被罗帝星一脚踹倒在地,坐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 这一边的闹剧,邢树珉也看在眼里。 墨凉城中午不跟大家一起吃,这对他来说才是正合心意。每次也只有在这位天才师弟不在的时候,师父才会像以前一样,主动关心一下他的修炼情况。也只有墨凉城不在,他才可以再次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毕竟以邢树珉的性格,他只能等待别人来跟他搭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主动炫耀的。 “这两个时辰,我要回房中修炼,你们就自己吃吧。”然而虚无极下一句话直接将邢树珉的满腔期待击了个粉碎,“郭阳云,这边你多盯着一点,下午回来集合的时候,都不要误了时辰。” 郭阳云满身是灰的跑了过来,响亮的应了一声“是!”,虚无极有些嫌弃的看了他这个造型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径自扬长而去。 “……那我也回房修炼。”邢树珉没精打采,向郭阳云打了声招呼后就独自离开。 “没事,别理他,别理他,他在咱们反而玩不尽兴。”反正邢树珉一向都不合群,在大家眼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郭阳云也没当回事,一转身又和其余师弟勾肩搭背起来:“我都打算好了,今天中午,咱们一定要喝它个几大坛酒——!谁喝不下谁是孙子!出发吧,再去晚了就没位子了,快走,快走!” 323.第323章 并不简单的第五组 拥挤的人潮中,阮石独自行色匆匆,偶一抬眼,忽然看到阮威正在前方的一处转角后冲他招手。 阮石不动声色的四面一扫,确认无人注意自己后,这才快步离开了人群,迅速赶上前与父亲会合。 阮威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他拉到了身边,对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急道:“阿石啊,这几天你可要千万小心!为父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消息,听说那鉴定室毁坏尸体,以及最初的林嘉祥遇害一案,如今已经两案并作一案,并且他们已经缩小了调查范围,嫌疑人,就在你和那玄天派的楚天遥当中啊!” “什么!”阮石吓了一跳,去饭馆抢位置的心情顿时都吓没了,“这……怎么会被他们怀疑到的?而且如果他们真的认为我就是嫌犯,为什么从赛场出来到现在,也一直都没人来问过我呢?” “也许他们还另有计划。又或者,是他们目前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因此选择了暂不打草惊蛇,在你因为毫不知情而丧失警惕的时候,他们则会埋伏在暗中悄悄的观察你,就等着抓到你的破绽——”阮威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阮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了,我们也先不要忙着自己吓自己了。”阮威看到儿子一张脸都吓白了,心中也是不忍,抬起手给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温言安抚道:“即便他们打的的确就是这个主意,但现在你已经有了准备,一切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爹只是想提醒你,一定要万事小心,而且,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表现出你的紧张!一旦你紧张,他们只会认为你是在心虚,到时你的嫌疑也就更重了……多跟楚天遥学学,把心思都放在眼前的比赛上,就像已经忘了林嘉祥那回事一样。 还有,接下来的比赛,取胜已经是次要的了,求稳为主!黑市上的法宝,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再用了!” 阮石沉重的点了点头:“下一场比赛,如果只是对付那个流影派的孙二花,我就算全凭自身的实力,应该也可以拿得下来。”目光在身边三三两两的人丛中迅速掠过一眼,那大都是一群兴高采烈,急等着吃饭的弟子,并没有人关注到他们这边。 “这一次鉴定室的事,我自己反省过,的确是我太操之过急了。只是那个时候一心只想借这个机会扳倒叶朔,我本来以为,证据确凿,一切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在鉴定室中不慎留下了破绽吧。可恶……!” 摇头苦笑了一阵,想到叶朔的好运简直有如神助,一时间又是一阵怒气翻涌而上,挥拳狠狠重击在了身侧的墙壁上。这一下刚好看到眼前的戒指,等他想到这戒指的另一重功用时,登时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反转过拳头凑到口边,戒指上的红宝石在他的灵力催动下已是隐隐生辉。 阮威此时不便大声喝止,情急之下只能强行将阮石的手按了下去,拉着他一路奔到了矮墙深处,四顾无人,又谨慎的在两人身周布下了一层结界,才后怕的训斥道:“你刚才想干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想传讯吗?还不知道有多少长老正在暗中盯着你,你现在做事怎么这么冲动!” 阮威劈头盖脸的将阮石骂了一顿后,才摇头低叹一声,没好气的道:“洛家那边,我早就尝试过了,根本就联络不上!哼,用得着我们的时候,拿我们当条狗使唤,用不着的时候,就连个鬼影都找不着!这洛家的过河拆桥,我算是见识到了!” 阮石双指运起一层灵力,郑重其事的按在了戒指表面,红宝石的微弱光芒时断时续,那是正在发出传讯的信号,只是对面,却一直都没有人回应。 “少爷,你倒是回我一句话啊,少爷!我遇到麻烦了啊……!”阮石的声音越来越绝望。也就在这个时候,那红宝石上的光芒最后闪烁了一下,就在他眼前完全熄灭了,那也代表着这通传讯已经被对面的人单方切断。 “……算了。”阮石在最初的急怒过后,很快也就重新冷静了下来。这只是因为他想通了一点。洛家现在仅仅是利用自己父子二人替他们办事,他们可不会大发善心,去替每个出了状况的棋子收拾烂摊子。 是啊,棋子,他们仅仅是洛家的棋子,合用则留,不合则弃,维系在他们之间的也不过是最简单的利益关系而已。现在去联系洛家,无非是让洛沉星看到他们有多无能。除此之外,毫无益处。 “我不会再联络你们了,必须要靠我自己……”阮石暗暗的下定了决心,“父亲也还是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啊……说什么现在求胜是次要的,在这个强者为尊的灵界大陆上,求胜怎么可能是次要的? 如果没有实力,就算当一辈子的滥好人也只会被人看不起。反之,如果我有墨凉城那样的实力,就算是杀了一个林嘉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下午的这场比赛,就是我的立威之战,我必须要赢得干净利落!这样的话,我才有机会同样成为精英弟子,这一切的麻烦,也才能变得不再是麻烦——” 中午的休息时间,就在各方的心思涌动,以及大部分弟子毫不知情的大吃大喝下,很快的过去了。 “好,让大家久等了,上午的三场比赛非常精彩,相信大家一定还看得意犹未尽吧?那么这下午的比赛,各位选手又能够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呢?”那裁判只要一握起话筒,似乎就能瞬间切换到热血状态,“下面我们将开始第五组的比赛,由碎星派阮石对流影派孙二花! 两位选手都是普通弟子,但我们在场的绝大多数也都只是普通弟子,可以说,他们代表了一种小人物的奋斗!一起为他们加油鼓劲吧!有请两位选手——” “哼,说什么都是普通弟子,一副看不起人的腔调……”阮石心中暗暗咒骂,这等于是一上来就被人摆到了“弱者”的地位上,让他这等以新晋强者自居之人,一个开场顿时就弱了几个档次。 但再如何不服,他还是只能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缓步上台。 在走过从观众席到擂台的狭长道路时,他忽然有一种全身被千百把刀锋同时凌迟的感觉。小心的用余光朝四周扫荡了一圈,果不其然,各大门派的长老们此时都在用一种探索的眼神打量着他,看来正如阮威所说,他现在是被他们重点锁定的嫌疑人之一。 他们有的是带着对嫌犯的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急于从自己身上找出破绽的兴奋,每一道目光都凌厉得如同能穿透人的五脏六腑,让他感觉自己血管里的血液都被冰冻了。 “我不能紧张,放松,放松……”阮石一遍遍的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他们观察我,仅仅因为我是一个即将上台比赛的选手,他们是在肯定我的强大。 对,没事的,既然是参加比赛,怎么可能完全不被人看。他们都在看我,没人看那个孙二花,因为她只是一个小人物,我才是值得他们重视的……” 当阮石终于站到了擂台上时,孙二花也刚好从另一边同时上台。而那些长老们的眼光并没有什么变化,看来这眼前的一关,他似乎是暂时过了。 “开始!”当那裁判一声令下,阮石已经疾冲而起,闪电般的扑到了孙二花面前,掌势如狂风暴雨,拳拳到肉,连绵不绝。他也真是下了狠心,要在最短时间内拿到这场比赛的胜利了。 “阮石师兄……好棒啊……”唐宁欣已经兴奋得呼吸困难了。看到阮石在擂台上这么疯狂的攻击,她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自己初次对阮石动心的赛场上。 不过与当时节节败退的唐宁欣不同,孙二花的防御却是非常沉稳,阮石每一次的攻击,她都准确的接住了,而且并没有露出任何颓势。 虽然同样没有机会反击,但单凭她这密不透风的防御,阮石一时间便是奈何她不得。时间一久,等到阮石打得累了,她完全可以有更充足的机会,反败为胜。 “这就是那个据说是溜进鉴定室做手脚,意图陷害朔儿的阮石啊……”天绝道长从开场到现在,就一直都在仔细的观察着,“了尘道兄,他这个实力……你看下来如何?” “这实力么……”涉及到那个幕后黑手,险些令爱徒蒙受到一场不白之冤,了尘道长的脸色也是难得的郑重,“凭良心说,倒是的确还不错。通常修灵者如果在短期内进阶太快,由于根基不稳,灵力波动往往也会出现一种明显的虚浮。但是,他完全没有,他的灵力非常沉稳凝实,的确就是实打实的聚气级。 而且,在他身上,竟然还有着一种身经百战的果决……出招间不存犹豫,懂得用最干脆的招式,给对手最致命的打击,这完全就是实用派的战术,不同于大多数普通弟子容易出现的花架子……如果不是他的品行太过低劣,倒也的确能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了。 只是让我不解的是,既然这么有潜质,那以前只要多努力一把,早就可以成为精英弟子了!为何一直隐忍到了现在?” “所以也就是说,在他失踪的那几个月里,也许正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不得不去变强——”天绝道长压低了声音,“我一直都觉得,要查清那小子的秘密,就应该从那几个月入手。至于他自己做出的口供,什么云游四方的高人前辈,很明显就是在扯谎! 但是,那极柯却一直极力反对我们对他碎星派的弟子用搜魂术,他说这样,是对那个小子极不尊重……哼,可惜尊重,却是尊重不出真相啊!”说到最后,天绝道长意味深长的将目光投向了看台。 阮石又一轮的攻击,再一次被孙二花挡了下来。他在歇过一口气后,很快就提起掌法再次进攻。 之所以到现在一直在用拳脚攻击,只因他心中对孙二花实是相当蔑视,要收拾她,哪怕仅仅是用出了一招灵技,都是对自己实力的侮辱。他也满心想在墨凉城之后,再次创下一个全场不用灵技的记录。 孙二花仍是只守不攻。阮石既然不愿意用上全力,她自然也是乐得清闲。而且,她可以敏感的察觉出,阮石每一拳中的力道已经大不如前了。看来,那么一通高速抢攻,对他的体力确实消耗不小。这样下去,就更方便自己以逸待劳了。 “这就是那个阮石了,是吧?”虚无极冷冷的打量着赛场,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是……虚无极掌门您瞧小徒如何?”碎星派掌门在一边诚惶诚恐的恭候着。 虚无极冷哼了一声:“这实力说穿了也就一般。不过放在你们碎星派中,大概马马虎虎还算是个人才了。只不过一看见他,简直就是条件反射一样的让人不舒服。” 碎星派掌门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虚无极仍是不看好阮石,但那也仅仅是在记着定天城拍卖场的仇,并没有断定阮石就是凶手,应该也不会接受玄天派那一边的搜魂术建议。 半晌后,又听得虚无极道:“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流影派那个女弟子有些意思。这场比赛的胜负,恐怕还很难说。” 师清一就着虚无极的话意,也在一旁仔细观察了一番,沉吟道:“不错,那阮石攻得那么急,每一招也的确都有聚气级的实力,那个女弟子只有集气级,竟然也都能接得下来。而且开战这么久了,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吃力的样子……” “二花她……竟然可以跟聚气级的修灵者拼得不相上下?”流影派掌门此时也是又惊又喜。继陈顾毅之后,难道流影派还会出现第二个人进入下一轮吗? 擂台上。 “可恶……为什么一个垃圾门派的蠢女人也这么难缠……”阮石恶狠狠的咒骂着。他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攻击,站在原地运功调息。 对面的孙二花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他,冷冷的吐出了一句:“打完了么?” “说什么?”阮石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那个孙二花现在这是在……挑衅他?!他已经被人看扁到了连一个集气级废物都可以随意挑衅了吗?! 孙二花依旧是面无表情:“如果你已经打完了,那现在就轮到我了。”话音刚落,袖口中猛然扬起两道毒气匹练,破空直贯。 阮石看得大吃一惊,原想她就算攻击,也最多是小儿科的五灵咒法,没料到第一下就是这样实打实的硬招。仓促回避下,身子只来得及大幅度的朝后一仰,几乎已经与那毒气匹练平行,两道紫影在耳边嗖嗖而过,但总算都是有惊无险的避了开来。刚要重新站起,脑中忽然冲上一阵晕眩,脚底猛一踉跄。要不是他及时克制,险些便要一跤坐倒在地。 孙二花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是在她施展过刚才的攻击之后,再也没有人会用轻视的眼光去看待她那张平板的脸了。 “其实我是一名毒师。”孙二花再次开口了,“这是我家族的祖传秘术,我一直都在暗中修炼,就连流影派的师兄弟也是不知道的。在此之前,也从来都没有人见识过我的真正实力。” 在孙二花空置的双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面用毒气幻化出的盾牌,还有一把同样是毒气幻化的长剑。 “在第一轮就抽到一个毒师作为对手,阮石师弟,只能说是你的运气不太好啊。” 324.第324章 毒师 毒师,这在灵界大陆上一直是一个相当令人头疼的职业。 由于他们的灵力自带毒素,旁人在与他们过招时,功力较弱的直接就会中毒晕眩。就算是实力与对方相当,在战斗时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灵力,抵御毒气的侵袭,如此一来战力自是下降不少。 也唯有能够在境界上绝对碾压毒师的,又或是佩戴着什么独门的避毒宝物,才有可能忽视毒师的威胁。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几重优势,因此毒师虽还不敢号称同阶无敌,但至少也是大占上风。 阮石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戒指上闪耀着层层光华,悄无声息的漫延过他的全身,净化着他刚刚无意染上的毒素,同时也在飞速的补充着他此前耗损的灵力。 等他感到自己的实力重新恢复到了巅峰状态,脸上并未因孙二花的毒师身份而出现怯战,反而是浮现出了一个兴味十足的笑容。 “原来你竟然是毒师。呵,想不到啊,竟然可以在这里遇到本家……那我也就更有理由好好教训你了!” 说到最后一句,阮石的目光蓦然一厉,右手朝外侧展开,戒指顶端不断涌动出丝丝缕缕的毒气,在半空中缭绕成形,很快也正式凝聚成了一把毒气长弓。 由于他戒指的朝向一侧刚好避开了观众席,其他人并未得窥其中奥妙,也只当他同样是催动灵力凝结而成。 在毒气长弓成形后,阮石迅速弓交左手,戒指上再度外涌出大量毒气,幻化成了一把毒气长箭。阮石手持毒箭,稳稳的搭上了弓弦,箭尖在半空中一路偏移,最终精确的对准了孙二花。 “嗖”的一声,毒箭离弦,朝着孙二花****而去。 孙二花自恃家传秘术,对阮石自称毒师根本没放在心上,满不在乎的挥起毒气盾牌抵御。然而那一支毒箭威力却是出乎意料,相接一瞬如中败革,登时将毒气盾牌射出个窟窿,毒箭继续朝着她的胸前贯入。 孙二花这一惊非小,只能匆忙纵跃而起。那毒箭最终钉上了她的脚尖地面,霎时响起“嘶啦”一声响,擂台上坚固的石砖都被腐蚀了一层,留下一地的黑色粉末,另有残余的毒烟仍在原地上方蒸腾,触目惊心。 阮石得势不饶人,戒指中连连幻化出毒气长箭,片刻不停的射向孙二花。孙二花已经失去了最初的从容,被逼得在擂台上连连纵跃闪避。 观众席上,师清一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碎星派掌门:“以前还真不知道,原来贵派还精通毒术啊?怎么也没听极柯兄说起过?” 碎星派掌门此时也是一脸茫然。他很清楚,碎星派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毒术秘典,甚至阮石现在的这一手,就连他自己也是做不到的。此时他正在暗暗揣摩:“莫非阮石所说,他遇到的那位云游高人,其实是一位毒师么?” 另一边,唐宁欣看到阮石越打越是得心应手,已经稳稳的压制住了孙二花,兴奋得忍不住从座位上一蹦而起,冲到了看台前方,大喊大叫的朝着擂台上挥手。 “阮石师兄你要加油啊!阮石师兄,你是我的最爱!加油!加油!” 擂台上,阮石听着这高调的加油声,一时间脸都黑了。 “简直是丢人现眼……”阮石暗暗咬牙切齿。尤其是听到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响起了一片暧昧的嘘声,这就更是让他的脸色又下沉了几分。如果所有人都以为他跟那个低俗的女人有什么牵扯,这简直是他一生的污点! 由于尴尬,阮石再射箭的动作都僵硬了几分。孙二花那边也是明显的压力一缓。 唐宁欣的声音很尖,回荡在整个赛场中,也是呈最大杀伤性的凌迟着众人的耳膜。 “这真是吵死人了!”就连虚无极也为唐宁欣的尖叫声而面色不悦,很快的吩咐道:“师清一,让那边安静一点。否则以妨碍比赛处理!” 师清一应了一声,翻手掏出传音玉简,幸灾乐祸的传讯道:“常夜白,赶紧约束一下你的弟子。虚无极掌门可是要生气了啊——” 常夜白瞪着手中的传音玉简,脸色黑如锅底。 她和师清一从年轻的时候就是对冤家,那时两人都是门中的精英弟子,出外执行任务时要是撞上了,又或者是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必然少不了争争斗斗,总想要压过对方一头。 其后直到年岁渐长,两人分别当上了潜夜派和破月派的掌门,这份争强好胜的势头仍然没有停止。潜夜派没有加入焚天阵营,也只是因为她赌着一口气,不愿与师清一同属一党。 只是破月派的整体实力一直稳压潜夜派一筹,这也让常夜白现在每次遇到师清一,都自觉是矮了她一头。如今又给她逮到了这样的讥讽机会,这全都是因为门下弟子不争气……! 常夜白越想越怒,抬起头一声霹雳暴喝:“宁欣,坐下!” 唐宁欣有些委屈的转过头:“可是掌门,我还想为阮石师兄加油……” 常夜白头顶几乎都冒出了一团成形的火焰,厉声喝道:“你给我坐下!!” 唐宁欣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到原位坐下,口中还在喃喃念叨着阮石的名字。但坐在她身旁的弟子都看得清楚,阮石的表情,在她坐下之后明显变得轻松了不少。 阮石摆脱了唐宁欣的干扰后,很快就重新找到了状态,一路将孙二**到擂台边缘,这一次他手中已经同时持了三支毒箭,狞笑着搭上了弓弦,对准孙二花的上、中、下三路同时射出。 孙二花眼见着躲无可躲,忽然做出了个令所有人大出意料的举动。只见她猛地张开嘴,口中涌出一股吸力,将三支毒箭吸得一齐转了方向,倒转着朝她口中贯入。 毒箭一经入口,很快也就重新化为了原始的毒气。孙二花默默将一团毒气咽下后,并未显露出任何不适,倒有些像是服下了什么上好的补品一般。 “喂……真的假的啊……”阮石被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那毒气不是常人避之不及的么?竟然被她就这么给吞了?! 孙二花满足的摸了摸肚子,抬起头冲他淡淡一笑,道:“我既然是毒师,从小就是在毒药罐子里泡大的,因此体内本身也就是现成的毒气存储室。任何的毒素都伤不到我,如果属性相同,甚至还可以成为最佳的滋补。怎么,阮石师弟也同样身为毒师,难道对这毒术界的常识竟然不知道么?” 阮石的脸色一沉再沉。体内就是毒气贮藏室?毒素都伤不到她?这样自己引以为傲的毒攻岂不也同样发挥不出作用了?为什么偏偏就给自己遇上这么一个怪胎! 不对,冷静一点……阮石在最初的焦躁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就算你是毒师,能承受的毒素应该也是有限度的。比如,施加的毒素超过你所能承受的临界点……又或者是,毒素与你体内的毒素完全不相容…… 在他的戒指中,储存着大量不同类型的毒药,只是他也不能准确分辨出每一种孰强孰弱。如果直接就拿最厉害的一种尝试,万一直接把孙二花毒死了,那他摊上的麻烦就大了!看样子,也只能一种一种的试过去了……总能找到奏效的一种…… 在阮石正在飞速的思考着战术时,孙二花忽然再度行动惊人。 “阮石师弟,还要多谢你给我送来了上好的补药。你这种毒素,刚好可以为我所用——”孙二花双手结出个怪异的印诀,“毒丹融灵——增幅!” 在她脚底猛地燃起一层毒气,很快就蹿过了她的头顶。在毒气的燃烧下,孙二花周身的灵力波动也是以可见的速度暴涨,很快竟然突破集气级,正式晋入了聚气级! “通过毒气燃烧,同样能够达到增幅秘法的效果。本来以我自身的毒丹,还经不起这样长时间的燃烧,现在都得多亏了你啊,阮石师弟。”孙二花缓缓松握着双拳,感受着全身充盈的力量,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浓郁。 “……”阮石现在已经彻底没想法了,眼角一阵抽搐,“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在竞技赛要一直隐藏实力?” 这也是所有人共同的疑问。在竞技赛中,没有任何人会把孙二花放在眼里。都觉得她是跟杨浩等人一样的弱者,谁也没有想到,与陈顾毅的好运不同,她竟然是真正的有着晋级第二轮的实力! 孙二花看到全场的目光此时都凝注在了她身上,也是淡淡一笑:“竞技赛中都是一些虚拟怪物,不利于我的毒术发挥。而且……我真正的实力,如果不能让他第一个看到,那就没有意义了……”说到最后,孙二花一向平平板板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罕见的羞赧。 “他?谁啊?”阮石皱了皱眉。孙二花这少女怀春的表情更是让他觉得一阵怪异,自己的立威之战,到底是被她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搅了局? 孙二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脸上的红晕也更加深了:“我一直都打算着,如果成为了精英弟子,就要向他告白。既然他那么耀眼,我也要成为配得起他的人…… 但是,就好像连老天都在针对我,每一次的精英弟子考核,我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一年年过去了,今年都已经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了,我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所以呢?”阮石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涵养了。 孙二花激动的抬起了头,第一次露出了一种与唐宁欣相似的表情:“七大门派比试会的规矩,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如果能够在擂台上一战成名,就算没有参加过正规的考核,仍然有机会受封为精英弟子! 既然错过考核的霉运还不知要纠缠我多久,那我就把晋升的希望,都赌在这一次的比赛上了!一旦成功了,我就立刻向他告白,算是送给我自己的生日礼物。而且……” 目光含羞带涩的朝观众席上一转:“这一次难得他会来参加比赛,可以让他亲眼看到我最优秀的样子,我当然就更要好好表现了!阮石师弟,第一轮就拿你当了试刀石,真是不好意思啊。” 阮石此时只想咆哮:“你告白关我什么事啊!!”就为了在情郎面前争取表现,竟然一直隐藏实力到了现在,简直闻所未闻! 这时他才真正知道,原来自己的运气根本就不好!在那么多的参赛队员中,竟然偏偏抽到了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并且她的能力还刚好就是自己的克星! “所以阮石师弟,就麻烦你谦让我一下了!”孙二花一说完最后一句话,状态登时又由小女人切换到了女战士,一手毒剑,一手盾牌,接连不停的向阮石攻击。 那盾牌也不仅是起到防御作用,有时还会向阮石当头直砸。同时由于她现在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聚气级,灵力更为强横,兵器中的毒素也更加浓郁,迫得阮石一时间真是压力倍增。 毕竟孙二花是货真价实的毒师,可以自动免疫毒素。但阮石每次的确是受到了毒气影响,只能加紧催动戒指净化。这不仅仅是临战分心,对他的灵力也是一个不轻的消耗。一边狼狈的应付着攻击,同时不断在戒指中转化各种毒素,尽量逮着空当攻击孙二花。 然而孙二花体内也真像个无底洞,阮石每次的毒攻都石沉大海,根本没对孙二花造成任何影响。转眼间,阮石已经逐渐被孙二**到了擂台边缘。 “可恶……再试一次!”阮石又一次挥拳狠击,孙二花再次安然无恙的接下了这一拳,随后就抬脚对他拦腰踢来,看来是准备这一脚就将他踢下擂台。 “该死的……再换一种!”阮石再次切换毒药,一道红光凌空射入孙二花膝盖。 向来毒攻无效的孙二花,这一次的腿部动作忽然难得的一僵。阮石抓住机会,一道凌厉的鞭腿直接将孙二花当胸扫飞了出去。 这一腿去势极重,场外的观众都能清晰听到接触间“砰”的一响。阮石对一个女弟子下手如此之重,也是引起了台下不少同样身为女弟子的声讨。 “刚才那是……rx36号么?”阮石灵力融入戒指,重新检测了一遍毒药的编号和类型。 确切说来,那是一种能令注入者的局部神经暂时麻痹的药,即使是在医学中也是普遍通用的。看来,孙二花虽然对毒素免疫,麻醉药毕竟还是有效果的啊—— 325.第325章 势均力敌 阮石趁着孙二花不及爬起,连忙重新跃到了擂台正中,一拳向她轰了过去。 孙二花艰难的支起半边身子,将手中毒剑插入盾牌,两者再次融合成了一团毒烟,孙二花朝着半空一托,手印变动间,毒烟已经幻化成了一条仰天咆哮的毒龙,向着阮石张牙舞爪的扑了下去。 “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弱点,那你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阮石并没把这看着唬人的毒龙放在眼里。通过戒指释放毒气,同样幻化成了一条相似的毒龙,气势汹汹的迎了上去。 两者初时是难分高下,但时辰一久,孙二花的毒龙毕竟是自身灵力所化,操纵起来得心应手,再加上她多次练习过相似招式,早已操作娴熟。阮石今日却是匆忙赶鸭子上架,很快就被对方节节克制,所操纵的毒龙也被对面的毒龙咬住了脖子,正在吸收它的毒气,很快,自己这边连龙形都已经有些虚化了。 “哼……再吸收啊!不是喜欢吸收吗?”阮石目光一厉,戒指中毒素再转,小心的在毒龙中注入了一滴魔气,外部仍是以毒烟包裹。 这一滴魔气,很快就改变了整条毒龙的本质。对面那条毒龙原本正吸收得起劲,陡然灌入的魔气当即将它的半个脑袋都腐蚀去了。阮石为掩饰此次变故,刻意操纵着毒龙朝对面的毒龙一口咬下,伪装成是反向吸收。从观众席上响起的嗟叹上听来,的确是没有人看出他耍的这一点小花招。 孙二花的灵力受到魔气侵蚀,由于那是化形在体外的灵力,还不至于让她“沾身即腐”,但体内同样是受到了极大冲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刚刚站直的身子也再次栽倒了下去。 “你也给我粉碎吧!”阮石此时已经操纵毒龙,完全吞噬了孙二花的毒龙,抬手一挥,毒龙对着坐倒在地的孙二花扑了下去。 孙二花顾不得调息,双手再度结印,在面前幻化成了一片毒气屏障。这并非阻挡,而是吸收,毒龙冲入光幕,整具身子立时被相继吞入,随后在阮石身后同样裂开了一片毒气屏障,毒龙俯冲而下,一口将阮石吞了进去。 “空间秘法?!”观众席上一片惊愕。空间秘法可是与时间秘法并称,同样是最高等的秘法之一。七大门派中只有焚天一派对空间秘法有些造诣,现在流影派的一个女弟子竟然也可以轻易施展? “不对,那不是空间秘法!”最初的惊愕过后,有眼光独到者很快就看出了真相,“那只是对方自行创造出的毒气空间!完成吸收后,将毒气粒子逸散到空气中,重新在另一片空间中组合成形。只能转移同样作为气体的毒素而已,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还是很了不起啊!” 毒龙笼罩下,阮石面色冷漠。 孙二花在利用屏障吸收了他的毒龙后,同样在其中加入了自己的一丝灵魂力量。此时正在他的精神识海中,和他进行着灵魂上的比拼。 “偏偏要以短击长……这可是你自己在找死啊。如果你老老实实用毒素攻击,或许还不会输得那么快!”阮石内心中狠狠鄙视了孙二花一番。戒指中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同样冲入了自己的精神识海,就像是一只锋利的钩爪,牢牢的钳制住了孙二花的灵魂力量,狠狠捏碎。 孙二花一声惨叫,灵魂力量与她精神相连,此时脑中都掠过了一阵尖锐的刺痛。阮石趁机冲出了毒龙,一拳狠狠挥向孙二花。 在他这一拳击中孙二花腰眼时,戒指中射出一道红光,刺进了孙二花体内。由于这光束是直接没入敌人身体,场外没有任何观众看出其中的异状。 孙二花半身一麻,在她的动作僵住时,阮石又是迎面一巴掌将她扇飞了出去。趁着孙二花倒地不起,阮石双手高抬,一连串的瞬发灵力光球朝着对面扣了下去,炸得砖石四散,大量的浓烟将孙二花的身子遮蔽。 等到阮石也打得气喘吁吁,浓烟渐渐散去,孙二花鲜血淋漓的身子才终于现在了众人眼前。她此时躺在一堆残砖碎瓦中,早已经昏迷不醒,衣服被炸得破破烂烂,像一堆破布条一样裹在她的身上。这副惨状,简直和在第二组中重伤的姜碧莹有一拼。 场外的观众看到孙二花的惨状,有不少人愤愤不平的抗议起来:“碎星派的人都是如此狠毒吗?打个比赛,非得把对方打到遍体鳞伤才罢休?!” 裁判走上前,小心的试探了一下孙二花的呼吸,确认她还活着后,重新走到了一旁宣布道:“孙二花选手已经昏迷,本场比赛胜利者是碎星派阮石!” 台下,碎星派掌门微微一笑。他门中的两名参赛弟子,如今都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进入了第二轮,比起破月派那一边,一个是直接被人一招放倒,另一个虽然同样晋级,偏偏还是弃权直晋,哪有这样实打实的战绩看得人酣畅淋漓? “两位选手竟然都是百里挑一的毒师,这真是惊人的巧合!比赛到了最后,阮石选手也再次用实力向我们展示了碎星派的彪悍!结合第二组的比赛我们知道,看来以后得罪了谁,都不要得罪碎星派啊!” 裁判又是将气氛煽动了一通,将阮石的名字划出晋级红线后,才向台下挥手道:“下一组比赛,由玄天派楚天遥对潜夜派周建,有请两位选手!” 楚天遥和周建同时缓步上台。遥遥相对,楚天遥是一脸淡然,周建则是表情凝重,两相对比,几乎是高下立判。 这前两轮比赛,对楚天遥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就算阮石是毒师,他也不觉得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他全心期待的,仅仅是第三轮和墨凉城的对决,那才是他真正的立威之战! 在裁判宣布“开始”后,周建便是缓缓拉开双手,呈防御状架在身前,保持着有节奏的呼吸,脚跟也伴随有轻微的挪转,但却始终不曾正式展开攻击。 楚天遥好整以暇的站在对面,冷嘲道:“怎么了,这一味防御,可不能让你拿到冠军啊?如果你是未战先怯,那不如现在就爽快点认输好了。” 周建一言不发,他的双掌各据一角,此时正在以微小的幅度慢慢贴近,掌心相对处,刚好是围绕着楚天遥的身形,构建出了一个分割比例完美的圆弧。 楚天遥冷漠的看着在他眼里是动都没动一下的周建,终于失去了耐性。对付这样的对手,他原本并不屑于率先出手,但同样,他更不想一直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浪费时间下去。手中缓缓的聚集着灵力:“如果你还是不想打的话,那就由我先……” 话音未落,周建忽然闪电般的十指一合:“幻心眼!”一只暗红色的眼睛在他头顶上方张开,迷蒙的光线笼罩了楚天遥。 与秋若蕊几次施展的形态相同,但周建所释放出的幻心光线,却是直接扩散成了一片幻术磁场,道道血线如有实质,场外观众境界较低者,此时都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神魂不属起来。 楚天遥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感受到一股微弱的能量钻进了自己的精神识海,在他架起灵魂防御稍稍一震后,就像是一场毫无疑问的碰撞,那股能量当即被震得烟消云散。 “低级的幻术。好像完全无效啊?”楚天遥斜睨着周建,冷冷一笑。刚才他选择硬接,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从容。在如愿以偿后,还不忘对沦为失败者的周建补上一刀。下一刻,他已是猛然俯身前冲,拳势如风,向周建连连进击。 周建在他的狂猛攻势之下毫无还击之力,被逼得步步后退,转眼间已经退到了擂台边缘。 “下去吧!”楚天遥右脚再跨一步,同时一拳挥了过去。这场低级的战斗也可以结束了! 然而,周建却是不慌不忙,抬起头朝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的身形,也在这一拳之下渐渐的虚化消失了。 “……分身么?”楚天遥皱了皱眉。虽然情形稍出意料,但一个分身他还不放在心上。刚想回身追击,也就在这时,观众席上响起了成片的惊呼,同一时间,他感到右脚出现了一种踏空的失重感。 这怎么可能?他踩的地方明明就是擂台啊?楚天遥疑惑垂眸,这一眼却令他大惊失色,只见脚底原本坚实的方砖,此时竟然正在渐渐虚化,最后化成了……擂台下方的荒土地! 幻觉么?不……凭着敏锐的神识感应,楚天遥可以断定,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刚才的情景才是幻觉! 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幻术?难道就是刚才的幻心眼么?连带着抵御成功的感觉也是幻觉?而且,竟然可以虚构出那么真实的幻境……这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了幻术师的可怕。 还未等楚天遥理清思绪,脑后已是风声作响,周建的身形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一拳毫无花巧的向他轰击而来。 楚天遥还不知道,刚才在其他观众的眼中,他在接下周建的一招幻心眼攻击后,忽然就一个人开始对着面前的空地拳打脚踢起来。一边打,还一边不断的向擂台边缘移动。周建始终是站在原地笑眯眯的看着他,就等他一脚踏空,这才发出了蓄势已足的攻击。 此时的楚天遥本就重心不稳,周建的一拳成功将他的身子击得飞出了擂台,不出意外的再次引起了观众席上一片惊呼声。 楚天遥身在空中,双手也是在第一时间酝酿出了一个大号灵力光球,击中地面后,借着反冲之势,一路被推上了高空。毕竟按照规则,选手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接触到了场外地面,都视为出局,但现在楚天遥却是并未沾地,只要他能重新回到擂台上,就还是有着翻盘机会的。 周建也在同时一跃而起,很快就逼近了楚天遥。在他手中,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长剑。 “滚下去!暗影千重斩!”楚天遥翻手掣出一条暗紫色灵力长鞭,朝着周建狠狠抽了下去。竟然在这个他看不起的对手手下吃了这么大的亏,险些就要被逼得自动出局了,这口气楚天遥如何忍得下? 周建挥舞着长剑,不慌不忙的与楚天遥缠斗。半空中一路响起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伴随着两人飞速下降的身影,最终他们是有惊无险的都落回了擂台上。 “星索!”楚天遥怒不可遏,扬手一指,一道金色光束朝着周建的脖子射去。 周建挥起长剑,狠狠的砍上了半空中凝聚出的灵力锁链。满拟是直接将星索砍成两半,然而剑下那至刚之力却忽然转为至柔,星索一改前时目标,朝着他的剑锋一层一层的卷了上来,很快就将整截剑身,连同剑柄和他握剑的手腕,都一齐牢牢缚住。 楚天遥隐现笑意,空闲的一手中凝聚起一个灵力光球,大模大样的对准了周建的面门。 “……可恶,别太小看我了!”周建一声大喝,半身猛地一矮,另一掌重重拍上地面:“大爆震!” 伴随着擂台的剧烈震动,两人的身形同时摇晃起来,那灵力锁链也被震得缓缓松脱。周建趁机抽出长剑,纵身后跃。 楚天遥的脸上,并没有敌人在眼前脱身所引起的愤怒,倒是再次显出了一种大局尽在掌握的从容。刚刚在震动中稳住身形,立刻冲着周建的方向收拢了拳头:“魔罗天爆!爆!” “这……什么时候……?!”周建惊恐的看着在自己身后瞬间出现的巨大黑球,这一招他以前曾见过楚天遥施展,知道威力的确不凡,但那也是需要准备时间,需要结印的,怎么可能瞬发? 以两者此刻的距离,周建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黑球的波及范围笼罩了进去,随在其中参与了一场震天动地的大爆炸。 楚天遥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凝视着那在爆炸中被抛飞到地上,浑身还冒着黑烟的周建,轻言慢语的道:“我在用分身施展出这一招之后,就给它附加上了一层灵遁术,隐藏在你的身后。有谁规定,灵遁术是仅仅只能用在自己身上的呢?” 场外观众一片哗然,大部分还是对楚天遥的赞叹,这真是让他们有了种“学到一招”的顿悟感。 “万剑诀!”刚刚将自己的战术一语带过,楚天遥又已张开双臂,身侧环绕起了一圈剑形轮盘,这一把把长剑很快都自动悬浮到了他的头顶上空,倒转过剑尖,朝着周建齐射而去。 万剑齐射,才支起半个身子的周建再次扑倒在了一片烟尘中。 “再来一下就结束了!”楚天遥招式衔接间极为紧密,在已经给过对手两次沉重打击后,再次腾身跃起,扑向了周建的所在地。而他的身形,很快也同时被扩散的硝烟笼罩。 观众们暗暗叹息,看来这场比赛,到这里的确已经接近尾声了。 那周建的幻术着实神奇,正是这种“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儿”的紧迫感,才让他们更有一种“悬着心看比赛”的刺激。但楚天遥必然不会在同样的招式下吃两次亏,周建已经无力翻盘了,剩下来的,他们就等着看周建的身子从烟尘中倒飞出来了。 “砰”的一声,的确有一个人的身影从烟尘中狼狈的倒飞了出来,在擂台上勉强刹住了脚跟,看上去仍是一副受惊不轻的样子,艰难的以手臂防护着面门。 “周建撑下来了?他竟然没被打出场外?”观众们面面相觑。 “等等……那个方向……那不是周建!竟然是楚天遥!”此时终于有眼尖的观众看出了那道人影的真身。 “怎么可能?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次观众们是真的震惊了,纷纷伸长了脖子,想透过那层层硝烟看穿其中的秘密。 “……”楚天遥费力的移开手臂,双目也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一团缓缓散开的硝烟,以及其中那一道渐渐变得清晰的身影。 同样正在变得清晰的,还有那身影的手中之物。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326.第326章 玄光连珠拍 另一边,阮石刚刚结束了一场艰难的比赛,回到座位还没喘上几口气,身旁另一名弟子忽然就推了推他,递过一张再三折叠的纸条:“阮石师兄,这是刚刚潜夜派那边传过来的,好像是之前那位师妹给你的。” 那张纸条用的是粉色的信纸,背面还画满了大量的粉色爱心,阮石看着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当着身旁一群看热闹的师兄弟,只能极其僵硬的将纸条展开,心里已经将唐宁欣骂了千百遍。 纸条上的内容倒是不多,是唐宁欣约他在鉴定室附近见面,有些“悄悄话”想跟他说。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示爱短语和粉色爱心,最夸张的是甚至连鲜红的唇印都有! 这张可怕的纸条同时被大量的碎星派弟子尽收眼底,也在最短的时间内点燃了他们的情绪。不绝于耳的起哄声相继炸开,连成了一片沸腾的潮水,甚至还有几人尖叫着吹起了口哨。 阮石阴沉着脸,狠狠将纸条在手心中捏成一团。这是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那个贱人到底还要纠缠他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独坐着生了很久的闷气之后,其他弟子最初的兴奋劲过了,又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擂台上。阮石这时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重新将纸条展开,从已经皱成一团抹布的纸面上费力的分辨着字迹。 说起来,偏偏是潜夜派的……潜夜这个门派,他很早就关注过,而且现在,对他更是有了一些非同一般的意义—— 洛沉星曾经跟他说过,多方势力来分一块蛋糕,就必然会出现利益冲突。那些表面和睦的联盟势力,内部未必就是真正的铁板一块。只要能够找到其中那个最不稳定的因素,以此为支点,善加利用,甚至就可以撬动整个联盟! 阮石知道,洛沉星想统一定天山脉,跟他说这些,绝对不会是让他挑唆各大门派不合。而是扶持焚天派,真正拥有统一六门的实力。既然要消灭的是玄天同盟,也就是说,需要在他们内部制造分裂,再让焚天派有机会一网打尽—— 玄天同盟的四个门派,阮石回到定天山后曾经反复思考过,最终锁定的正是潜夜派。根据他的分析,再结合不少潜夜下山历练的实例,都让他认为,潜夜派和其他三个门派,是具有明显的不同之处的。 但是关于潜夜派,他有几个推论,还是一直都无法去证实。如果从唐宁欣这里下手,她现在一心爱慕自己,必定会毫不设防,那么,能否从她这里套出话来呢——? 阮石左思右想,潜夜派他人生地不熟,想从任何其他渠道打探情报,都是绝无可能。但此事必须步步谨慎,如果不能证实自己的推论,等于是一开始就站在了错误的基础上,这也会导致最后的计划功败垂成。看来,也只有走这一步了…… 在比赛最激烈的时候,阮石站起身,悄悄的离开了观众席。 擂台上,硝烟渐次散开,周建的身形也重新显露了出来。此时在他手中,握着一把模样奇特的武器,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反而看起来更像是一把拍子。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没听过有这样的兵器啊?”楚天遥目光凝重的盯着那面拍子。方才他就是被这玩意儿直接扇飞了出来。那拍子根本没有和他的身体相接触,只是带起的强大劲风让他完全抵御不住,似乎在那小片空间中的灵压都完全紊乱了。 那样的兵器,一方面是让自己近身不得,另一方面,似乎也可以反弹所有的远程攻击,这么一来,自己也会立刻陷入被动! 周建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很快就举起了拍子,另一手在拍面前方凝结出一个灵力光球,随后挥拍一扫,将灵力光球朝着楚天遥抽了过来。 “灵力光球?你以为这种低级的招式能奈何得了我?”楚天遥毫不在乎的挥掌抵御。虽然那拍子确实古怪,但灵力光球毕竟还是基础中的基础啊!周建这是太狂妄了么? 在楚天遥的计划中,一道灵力气浪足以将周建的灵力光球击碎。然而那光球此时却像是一颗重磅炮弹,轻易就碾过了他的灵力气浪,甚至连稍稍延缓的作用也未能起到。楚天遥这时才产生了警惕,双手中连忙也凝聚出一个灵力光球,从正面迎了上去。 两者相触的一瞬间,楚天遥直接被一股大力推得朝后方一路平滑,手中的灵力光球在彼此碰撞间,体积已经被消磨得越来越小,光芒也越来越微弱。 再这样下去不行……楚天遥一阵咬牙切齿,这样会直接被推出场外的! 在后滑之势几近横跨了大半个赛场之后,楚天遥在灵力光球中再灌一股灵力,尽全力将对面的光球朝另一个方向推了出去,自己也借机朝一旁飞速跃开。受冲力影响,落地后竟仍须短程纵跃数次才完全抵消。 光球落到了擂台不远处,轰然炸裂,大量的瓦砖碎块被炸得飞扬而起,烟尘滔天,呛得观众席上都有不少弟子开始咳嗽起来。 这样强大的攻击,竟然是出自潜夜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之手!楚天遥心有余悸的注视着擂台上的深坑,在常规状态下,这几乎都快和自己的全力一击威能相当了! 同样是最普通的灵力光球,仅仅因为经过了那个拍子的加持,攻击力顿时就变得那么惊人了!所以,果然那件兵器才是最大的威胁啊—— “看起来你好像很吃惊。”这一边,周建露出了从容的笑容,一如楚天遥前时的张扬,“别忙,马上还有让你更吃惊的呢。” 周建说着,仍是以和前时相同的姿势扬起了拍子,这一次他将手掌在拍面前凌空虚搭后,忽然抬起头朝着楚天遥怪笑了一下,随着灵力催动,在他手下接连浮现出了一串灵力光球。大大小小的悬浮在空中,就像是一张张嘲笑的嘴。 楚天遥双目微眯,而周建已经示威般的扬起了拍子,将所有光球一齐囊括在内,同时向楚天遥扫了过来。 望着这有如天降急雨般的光球大军,楚天遥根本没打算硬接,匆匆架起一面灵晶盾,推到身前暂时抵御,以拖延时间。 但他第一次还没等跃起,灵晶盾上已经咔擦咔擦的现出了大片裂纹,这样的速度他根本来不及逃!只能再朝盾面中疯狂灌入灵力,总算艰难的与对面形成短暂相持,这才奋力将灵晶盾一推,自己已经纵身跃到了另外半边的擂台上。 事实证明,他这样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几乎在他前脚刚走,留下的灵晶盾就被大量的灵力光球完全摧毁,在擂台上掀起了一场猛烈的大爆炸。这一次有不少长老都不得不施展灵力,临时在擂台外架起防护罩,才避免了飞溅的石砖伤到场外弟子。 再看赛场上,擂台都已经直接被炸塌了半边。裁判四肢贴壁的缩在墙角,正吓得瑟瑟发抖。 周建的目光很快从那半边擂台上收了回来,与楚天遥含恨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楚师兄,我这‘玄光连珠拍’不仅是基础灵力光球,就连灵技也是可以打出去的——” 周建很满意这种掌控的感觉。他和孙二花一样,在竞技赛中都有着一定程度的隐藏实力。所不同的是,孙二花是为了吸引情郎的目光,而周建则是为了让自己在擂台赛中,可以尽可能走得更远一点。 跟着自己的那一群师弟妹,完全就派不上用处。要把他们的经验值提上来,自己得额外花多少力气?而且他也自认,没有墨凉城那种“轻松喂饱全派”的实力。这玄光连珠拍可是他的制胜兵器!绝不能过早的引起其他参赛选手注意。毕竟周建深知,暴露出来的底牌也就不再是底牌了。 同样作为队长,与司徒煜城那种处处为全队着想的“大义”不同,周建的为人则要显得“自我”很多。 如果在全派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做选择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个人利益。说起来,这样的性格倒也与常夜白极为相像,同样的,也或许正是这样的人,才更加能够适应灵界大陆上弱肉强食的环境。 灵技也可以打出去?楚天遥略一皱眉。施放灵技,就必须要结印,这也就是说,他得暂时放下那“玄光连珠拍”。那么自己能否抓住这短暂的时间,将拍子从他手中抢过来呢——? 周建似是看出了楚天遥心中所想,另一手双指并拢,在半空中龙飞凤舞的写出了一个符文,透发出明显的金色光泽。当符文成形后,周建如法炮制,挥动玄光连珠拍,将符文对着楚天遥抽了过去。 “星海狂沙!” 那符文最初还是固体的符号形态,飞出半程后,忽然就化作了一片铺天盖地的沙暴。楚天遥震惊中躲闪不及,滔天的沙浪直接将他扫飞了出去。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迷失的凡人,满头满身都沾满了细碎的沙粒,狼狈不堪。 周建再度凌空画符,这一次是一个水蓝色光泽的符文,当符文再次被抽到楚天遥面前时,化为了一条咆哮的水龙,强大的冲击力,使得楚天遥又被远远撞飞。最终艰难的以一个后空翻落到地面,双手艰难的撑住擂台。 “那个画符发灵技的招式,看起来很酷啊!”如果楚天遥听到此时观众席上的议论,多半会气个半死。而此时正带着兴奋之色说出这句话的是祈岚,“看得我也好想学!” “只是动作看起来比较标新立异而已。”顾问眼光精准的看出了其中的奥秘,“但其实,画符的速度,远比结印要慢。唯一的好处仅仅是可以用单手控制,也就是配合他那个特殊的兵器,这一招才显得有点作用。” 停了停,他又补充了一句:“反正,其他人施放灵技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叶朔可以直接召唤五灵元素快!” 在赛场后方,阮石正一个人烦躁的等在鉴定室门前。背靠着外墙,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着传音玉简。 “明明是自己约的我,现在自己还要迟到,到底搞什么鬼!”阮石的忍耐力简直要被唐宁欣逼到了极限。 现在正是楚天遥的比赛,他还想先好好熟悉一下对手的招式,为第二轮比赛积累一些经验呢!就算是不看比赛,他哪怕回宿舍睡一觉,也比在这里傻站着强啊!当他多稀罕见那个女人吗? 在唐宁欣没来之前,阮石时不时就抬起头望望赛场。这一次当他再次投过视线,刚好看到楚天遥被一条水龙打得狼狈倒飞的情景。紧接着,周建的又一波攻击再次袭来。 “楚天遥竟然陷入苦战了?!”阮石这一看吃惊不小,“那个拍子是什么?难道也是能量兵器么?”刚想走近几步细看,就感到肩上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这种拍轻了怕他感觉不到,拍重了怕他生气,总之是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受到明显的含羞带涩……阮石一瞬间就知道身边是谁了。碍于自己的计划,他也只能逼着自己将视线从赛场上收回,认命的侧转过身。 站在面前的果然是唐宁欣。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浓妆艳抹,而且她为了约自己见面,不知道是把妆又补了几遍,脂粉涂了一层又一层,刮下来都能直接去刷墙。上身是一件四面透风的短衫,背部更是大量中空,仅仅用两根碎布条吊着摇摇欲坠的倒三角布片,下身穿着一条******,长度大概更类似于普通衣服的下摆。 看到这样的唐宁欣,阮石觉得自己的眼睛在那一刻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唐宁欣娇滴滴的开了口:“不好意思啊阮石师兄,我来晚了,因为要打扮……”一边说着,用手中的玉简当做镜子,再次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阮石忍着想吐的冲动,艰难的冲她挤出了一个笑容,应道:“哦。没关系,没关系……”这时候他再次佩服起了自己的涵养。 这么多年,唐宁欣也给阮石写过不少情书,只是每一封都石沉大海。这一次她都没想到阮石当真会赴约,激动得一时只知搅扭着双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阮石也懒得站在这里跟她浪费时间,干咳一声,勉强打破沉默道:“宁欣师妹,潜夜派的修炼,很辛苦么?看你平时好像都没有什么时间出来玩。”看似是普通的聊天,但从这个问题的答案中,其实可以透露出很多东西。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就可以验证自己的推论了。 计划的第一步,终于展开! 327.第327章 幻术杀局 定天山脉弟子的休闲场所,基本上是定天城的一条娱乐街。每到月末,都会有不少人结伴过来开聚会,也算是艰苦修炼生活中的一种放松。当初阮石也正是在这边的一家小饭馆认识了罗帝星。 那时候罗帝星刚刚加入破月派不久,经常听其他弟子说起这条街上是如何如何好玩,这一天偶然兴起就过来看看。但他自小在村中长大,每日里只是埋头练功,吃的用的都是父亲直接帮他准备好,因此生活常识稀缺,还以为定天城同样隶属于定天山脉,城中的饭馆和门派中的食堂一样,都是可以供他们随便吃喝的,身上自然也就没带灵石。 再加上那时他在破月派也有些名气了,其他师兄弟不敢跟他接近,更是没人会来提醒他这些常识问题。直到酒足饭饱,这才跟老板为一纸账单争吵起来。 当时还留在饭馆中的,除了老板和罗帝星,也就只有阮石一个。活该他倒霉,罗帝星一看他同样穿着定天山脉的服饰,就直接逼着他给自己付账。态度也是一副“有没有钱?有就拿出来”的强盗腔。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阮石也懒得理会。但他在定天山脉中的消息不慢,此时其实已经认出了对方就是罗帝星。想到他难相处是出了名的,如果自己表现出崇拜的态度,只能是送上门给他看不起。因此阮石稍一寻思,就抱着“我是个好人”的精神替他付了钱,然后给他的嚣张态度找了个理由,“喝多了耍酒疯”,坚持要送他回去。 罗帝星原本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都因为他的实力和威名而心怀畏惧,在他面前,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的讨好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认识自己,拿对待一个寻常朋友的态度和自己相处,难得的是让他也并不如何反感。于是就这样记住了阮石,他也成为了自己在定天山脉的第一个朋友。 后来罗帝星在定天山脉的威名越来越盛,如果再有人用这种方法来接近他,那也是绝对不会奏效了。阮石全是因为投机得早,才能有这样的运气。但他也很清楚,如果实力提不上去,自己在罗帝星身边,始终也就只能是一个高级小弟而已。 “实力,现在我已经有了……”阮石暗暗握拳。虽然这份实力,正在让他陷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但同样的,也让他真正有了和那些定天山脉高层一搏的资本! 刚才说唐宁欣平时很少出来玩,就是指在那条娱乐街上,很少能够看到唐宁欣。当然阮石每次自己去那边喝酒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关注唐宁欣在不在。会这样说,也只是他根据假想中的潜夜派风气,所做出的试探而已。 果然唐宁欣一听之下,立刻就噘着嘴抱怨起来:“就是啊!掌门要求很严格的!我们明明不是什么特别强大的门派,但是掌门平时对弟子的要求,感觉就比焚天派和破月派还要严格一些呢!” 果然没错啊——阮石眼中瞬间划过了一道精光。 常夜白,她正是像自己所想的那种人。 心高气傲,再加上自负,她必然是不甘心永远停留在弱者地位上的,并且她也认为,自己有得到众人仰视的资格。要让潜夜派成为定天山脉中数一数二的门派,这是她的目标,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放弃,因此才会始终以最高规格的标准来要求门下弟子。 当然,常夜白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她的野心,而潜夜派那群自甘堕落的弟子也从来不会去深想,他们只会像唐宁欣一样,在背地里怨声载道,给掌门起上一个“灭绝师太”的绰号而已。 弱小,而又不甘于弱小。非常好,这样一来第一个条件就符合了。剩下来的就是她的价值理念,她究竟是一个顽固的守旧派,只懂得傻乎乎凭着自己的努力向上爬呢?还是没有那些麻烦的道义束缚,当机会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可以心无挂碍的去抓住呢? 从潜夜派的作风,尤其是周建的作风,在竞技赛中,他可以为了保住经验值,毫不犹豫的倒向焚天派;以及他为了隐藏自己的底牌,弃全派成绩于不顾,阮石还是更倾向于后者的。 毕竟周建可是深得常夜白的赏识,一个上位者最欣赏的,往往也正是与自己最志同道合的人,不是么?否则的话,那就仅仅是取其才,尽其用,而未必会像如今这般视为心腹。 虽然整套推论完全说得通,但阮石做事讲究万无一失,眼前的危局也逼得他必须万无一失。 常夜白的价值观,我必须要亲自跟她接触过才能确定!有什么办法,才能不被人怀疑的接触到她呢? 就算让这个女人带我过去,如果没有一个言之成理的借口,常夜白一定也会怀疑我是另有所图,一旦怀疑,她就必然戒备,那就没办法试出她的真心话了。而且该死的……现在那些长老们都把我看成了嫌疑人,常夜白对我多半也已经不存好感,这样一来就更难让她信任我了…… 正当阮石独自想得焦头烂额时,唐宁欣的声音忽然叽叽喳喳的钻进了他的耳中:“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阮石师兄你问我这个,难道是想约我出去玩吗?啊如果你约我的话,大不了我逃掉训练就好了!虽然掌门很可怕,可是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呀! 对了对了,你看我太高兴了都把正事忘了,其实我这个时候找你是想跟你说……我想说……”唐宁欣扭扭捏捏的磨蹭了半天,才鼓足勇气道:“我想说下一场就是我师姐的比赛了,我想邀请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你师姐的比赛关我屁事!——这是阮石的心声。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来着?找我看比赛?阮石心念急转,正愁着找不到机会,现在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难道当真会有这种瞌睡送上枕头的好事? “看比赛……在哪里看?去你们潜夜派的席位上么?”阮石有几分明知故问。同时他也做了二手准备,如果这女人脑袋抽了说要来碎星派的席位上看,他一定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唐宁欣红着脸点了点头:“嗯……是啊。我们潜夜派,也有几位师妹跟别派的师兄……是那种关系,然后……反正观众席也是可以串来串去的……有几对不同门派的情侣就是这样坐在一起的,其他师兄弟还会调侃他们,看得我特别羡慕。 我就想,如果你愿意去我们那边坐坐,就好像是……我们也已经在一起了一样,我一定会特别幸福的!” 跟她坐在一起……被所有人当成情侣看待……还要忍受潜夜派其他人的调侃……如果在前一天有人来向他转达唐宁欣的这种请求,他一定会觉得那两个人脑袋都抽筋了。 但是现在,他觉得准备接受这种要求的自己,脑袋可能是真的抽筋了。 擂台上。阮石只是这一会儿没看比赛,场上局势就已经有了堪称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楚天遥已经不再东躲西藏,他迎着周建的攻击走了过去,抬手射出一道灵力光束,准确的自拍面正中贯入,一边略一偏头,避过了环身而过的两发劲风锥。 周建先是一怔,侧过拍身,看了看依然是完好无损的金丝网面,不禁讥笑道:“嘿,你这是在朝哪里打啊!我的‘玄光连珠拍’可不会那么容易就给你毁掉的啊!” 楚天遥神情自若,甚至是淡定的负起了双手,道:“你可以试一试看。” 周建一声冷哼,凌空画出符文,随后沉肩弓步,猛一挥拍。但这一次他百试百灵的“玄光连珠拍”却出了意外,那火红符文分明就在面前,他这一拍却直接穿过了符文,如同击到空处,而那符文也依然好端端的停留在原地。 “这……”周建皱了皱眉。当初刚刚继承玄光连珠拍的时候,他确实曾经因为准头不够,没办法把悬浮在面前的灵力光球准确的击打出去,但现在他早已经练熟了,按理说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打空的啊! 周建当下又一连挥拍数次,每一次都会徒劳的穿过符文。等到时间渐长,由于那符文并无符纸依托,其中的灵咒长时间不曾被触动,已是渐渐消散。 ……难道是连续挥拍太多,手上已经没力气了么?周建最后只能给自己找了这个荒诞的理由。那符文形状并不规则,击打难度也确实上升不少。看来,还是得用基础的灵力光球了。 周建抬手在拍面前凝聚出灵力光球,这一次他的五指都在不易察觉的略微颤抖。好不容易控制到了最合适的大小,也找准了击打角度,确保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失误后,周建才抱着第一次练习时的谨慎,郑重的挥出了这一拍。 然而,拍面依然是毫无悬念的穿透了灵力光球。 “这怎么可能!!”周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翻转过拍身,上上下下的反复检查。 “我的玄光连珠拍难道坏了吗!这……这可是价值连城的能量兵器啊!难道就给楚天遥刚才那一招伤了中枢?我的玄光连珠拍……怎么办……怎么办……” 周建对这玄光连珠拍一直爱若至宝,如今见它突然失效,输掉比赛的担忧还在其次,更多的却还是对损失掉这件重宝的心疼!在这突来的刺激之下,周建几近神智大乱。 楚天遥悠闲的踱着步子,一路走到了周建面前,抬起一只手握住玄光连珠拍的拍柄,将它从周建的面前按了下去。 周建怔怔的抬起头瞪着他。他想干什么?想打自己玄光连珠拍的主意么?还是来赔偿的?还是宝物失常,其实是他动的手脚……? 正当周建脑中一团乱麻之际,楚天遥已经用行动回答了他。 “啪”的一声。楚天遥扬起手,当着全场观众的面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周建整个人已经完全蒙了。楚天遥为人一向看重颜面,并且他有着相当程度的伪善,那他现在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做这种事?! 但是,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以及全场观众的哄笑声,那是比之前那一巴掌更深刻的羞辱,这一切已经连周建陷入了疯狂。从身上抽出一把长剑,嘶吼着对准楚天遥刺了过去。 “噗——”的一声,血花飚溅。 剧烈的刺痛感撕碎心脉。 此时呈现在所有观众面前的,是那周建不知为何忽然发了疯,拔出剑就朝着自己握拍的手臂狠狠刺了下去,锋利的长剑直接将手腕刺了个对穿,大片大片的血花不断的爆溅开来,擂台上很快就积了一滩小血泊。 而此时他那只手已经再也使不上力,“啪”的一声,玄光连珠拍脱手落地。 比周建凄厉的悲鸣声更恐怖的,还是他此时手腕上的那一道血柱喷泉,那柄长剑还未拔下,依然维持着恐怖的形态钉在他的伤口中,纯白色的剑锋已经被源源不绝的血水染得通体鲜红。这场景让人觉得“看着都疼”,胆小的弟子们甚至已经发出了尖叫。 楚天遥抬掌抵上周建额头,瞬发灵力光球已经成形,爆炸的光波轰然席卷。 毫无反抗力的周建被炸得狼狈的抛飞开去,重重的跌倒在擂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腕,依然在凄惨的不断哀嚎。 当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时,楚天遥淡然的转向了裁判。 “裁判,可以开始计数了。” 那裁判咽了咽口水,尽管他对楚天遥的冷漠也有些不满,但规则如此,他现在的确应该尽到裁判的职责。只能抹一把头上的汗水,高声计数道:“一!……那个,周建选手如果实在太痛苦的话,其实你可以现在就认输的。”最后他仍是不忍心的补充了一句。 周建不停口的哀嚎着,身子也蜷曲着在地上反复翻滚,以此来缓解疼痛。但即使他已经疼得面部充血,疼得额角布满青筋,却也始终未说出一句认输。 “他刚才那个样子,应该是中了幻术吧?”台下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论。 “可是幻术明明就是潜夜派精通的秘法啊!周建之前的那一招‘幻心眼’多厉害,连楚天遥都差点出局了!” “想不到,周建竟然输在了他的强项上,倒也可惜了。只是那玄天派的楚天遥为何也能施展幻术呢?” “二!”裁判咂了咂嘴,小心的绕开一地鲜血,走到周建身旁小心的观察着他,“三!” 328.第328章 张开的网 居高临下的站在周建对面,楚天遥无声冷笑。 没错,周建正是中了幻术。自己攻击玄光连珠拍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杀局从那时就已经展开了。 当周建中招之后,他误以为他已经挥动了拍子,却击不中面前的符文,由此以为是玄光连珠拍出了故障,心神大乱。但实际上,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挥动过拍子!那仅仅是自己营造给他看的幻象而已。 一切的发展正如自己所料。之后抽周建的那一耳光,同样是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到的假象,毕竟,自己在定天山脉这“谦谦君子”的形象,可还得继续保持下去呢—— 此举一来是为羞辱周建,算是还了他在赛场上将自己逼到狼狈逃窜的仇。但更重要的还是激怒对方,这样一来就创造了他挥剑攻击的可能。 在幻术的作用下,他以为是在攻击“敌人”,其实那凶残一剑,却是刺进了他自己的手腕。 此时除了对这套完美战略的自满,楚天遥更多所感到的,还是对禁咒的一种近乎疯狂的执迷。 禁咒的神奇,果然是要亲身接触过才知道。除了那些毁天灭地的大招,禁咒中竟然还有一种,能够将敌人的技能完美模拟的“复制秘法”! 也幸好,他在周建第一次对自己使用幻心眼的时候,就立刻暗中启动了这种秘法。本来是准备和墨凉城战斗时,作为一张隐藏的底牌,没想到,这么早就不得不用出去了。 对灵技的模拟,不需要你掌握它的触发印诀,也不用了解其中的运转原理,只要敌人在使用这一招的时候,你刚好开启着这套秘法的运转,它就可以自动捕捉空气中的灵元素运转轨迹,一模一样的照搬过来。不过,只能模拟灵技或者特殊技能,如果是兵器上的附加神通,那就无法模拟了。 楚天遥现在才刚刚领悟了秘法第一层,借用到的招式因为他根本就没学会,复制过来也只能用一次,用完了也就没了。 并且,只能模拟境界低于自己之人所施展的技能。因为如果对方境界高过他,招式中蕴含的灵力也就自然强过他,秘法虽然可以模拟出雏形,但他没有与之相当的灵力,根本就催动不了。 等到对这套秘法的掌握不断加深,起码到了三层以上,复制来的招式也就可以无限次的用下去了,前提是他的灵力跟得上。 修炼到了五层以上,就算是更高等的技能也可以模拟了。那时秘法就能够形成独立的秘纹,复制来的灵技会被烙印在秘纹中,只须以灵力启动秘纹即可。这起码可以省去一大半的灵力消耗。 不过如果是太过逆天的大能者,比如通天境以上的,他们所拥有的灵力就是海量,就算用秘纹分担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这套秘法就算是修炼到大成境界,也没办法让他在战斗中一次越级太多。但是,碾压一下同阶,多储存一些技能来应对高阶,这对于现在的他还是易如反掌。剩下的,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本身境界了。毕竟无论到了任何时候,实力都是一切的根本。 这套秘法名为“暗魇秘法”。即“暗黑的梦魇”。可想而知,能够将敌人的一切灵技完美的“偷”过来的秘法,对谁来说会不是梦魇呢? 果然,禁咒才是真正的武学巅峰。它是修灵界最高不可攀的神圣殿堂!楚天遥心中翻滚着无尽热血。 同时,那裁判的计数依然在继续。 “四!” “周建师兄,站起来!你要加油啊!”潜夜派上有弟子在为周建鼓劲。 “五!” “别让他打了,他都伤了一只手还怎么打?赶紧认输下来疗伤啊!”还有另一拨弟子持相反的意见。 “六!” “啊,你们看,他似乎正要站起来!”忽然有弟子惊呼起来。 “七!” 周建艰难的挪动着身子,忍着钻心刺骨的剧痛,猛地将插在手腕处的长剑拔了出来,此举更是溅开了一蓬血花。 “八!周建选手的顽强精神真的让我非常感动——” 周建将剑尖深深的刺入了身旁的地面,半身的重量都倚在了他完好的那一条手臂上,几次挣扎后,右膝终于撑住了地面,左脚脚尖奋力蹬地,终于,他的膝盖已经和地面拉开了微弱的距离。 楚天遥皱了皱眉。不自量力,你真能站得起来么? “九!周建选手终于——” 周建已经半身站起,双腿膝盖抵在了一处,身子剧颤如风中枯叶。当他艰难的调整着手掌的支撑点时,却不慎将剑柄再次摩擦上了手腕伤口。顿时,又一阵尖锐的刺痛骤袭心脉,令他一瞬间几乎窒息,剑柄一松,整个人再次狼狈的栽倒下去。 “十!周建选手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虽然很遗憾,但他奋斗的身影一定会继续留在我们心中!本场比赛,胜利者是玄天派楚天遥!” 默默走下擂台的时候,楚天遥的脸色不大好看。 这场比赛,分明他才是胜利者,但现在就因为那个裁判最后的几句煽动,观众的同情和关注点已经全都跑到周建那边去了!说不定还会有些善心泛滥的人,指责自己下手太过残忍…… 不过,也就算了,这些目光短浅之人根本就无法理解自己真正的追求。随便他们去关注周建吧,就算能收获到再多的同情,他也终究都是一个可悲的失败者。 白板上,楚天遥的名字,已经和第五组的胜利者阮石被连接在了一起。 “由于本场比赛,擂台的毁坏较为严重,第七组比赛暂时延后一柱香时分进行,工作人员会进行紧急修复!”裁判正在台上手舞足蹈。 观众席上,此时正是一片窃窃私语。 “这下午的比赛还真是稀奇啊!竟然接连出现了两个能使用本门之外技能的弟子,先是那个碎星派小子的毒术,跟着又是天遥的幻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天绝道长正在与了尘道长低语。 师清一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冷笑一声,提高声音道:“但是这样的怪事,偏偏都是发生在那两个嫌疑人身上,这一点就更是耐人寻味啊——” 天绝道长不悦道:“这有你们破月派什么事?” 了尘道长叹了口气,刚才听到那“嫌疑人”之说,想到天遥的现状,他就忍不住一阵伤感。心情复杂的垂头不语。 另一边,阮石被唐宁欣一路拉着手,来到了潜夜派的观众席中。 在一众潜夜派弟子的侧目下,两人刚要入座,常夜白便是一道冷眼扫了过来,没好气的道:“你这对头门派的小子,跑到我们这边来干什么?” 唐宁欣张了张嘴,刚想从中缓解一下气氛,阮石却已是恭恭敬敬的朝常夜白施过一礼,赔笑道:“掌门这话说的。定天山七大门派,还不都是一家人么?哪谈得上什么对头不对头的。” 常夜白冷笑一声:“哼,你倒是会说话。”但话虽如此,阮石这恭敬的态度还是博得了她几分好感,紧绷的面容也难得的出现了几分舒缓。朝着身后一排的两个空位使了个眼色,那是默认阮石可以坐下了。 阮石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这才拉着唐宁欣在后排坐下。又主动递给常夜白一瓶水。 这样的礼数,往常勿说是别派弟子,就连本门弟子都不会做到这一步。常夜白从前只见过旁人这样争先恐后的奉承虚无极,却不想以潜夜派现在的地位,自己竟然也能享受到同样的待遇。明知阮石必是另有所图,虚荣心却仍是涨得满满的。 对玄天幻光来说,阮石是设计陷害叶朔的嫌疑人,自然会受到他们一致的敌视。但是对于她常夜白,玄天派那个新晋弟子关她什么事?就算那件事真的是阮石所为,她也不会禁止门下弟子跟他来往。在评委席上之所以义愤填膺,不过是由此想到了罗帝星一事。 现在那个小嫌疑犯既然对自己好,倒也不必过于给他看脸色。只是如果他想从自己这里寻求庇护,那就是他找错人了。 正值比赛后的休息时间,擂台上只能看到几个忙碌的施工人员,常夜白无人叙话,便就暂时闭目养神。耳听着后排阮石和唐宁欣低声谈笑,这小子说话确实很有分寸,但也未免,太过圆滑—— 直到阮石又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以前总听你说你师父如何可怕,但我今日一见,倒是觉得常夜白掌门非常和善啊。”常夜白终是忍不住冷笑一声,侧过头道:“你这小子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但我提醒你一句,定天山脉的两大势力分裂已久,你要是想两边交好,最后只怕就只能捞到一个里外不是人,先想想清楚了。” 阮石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小侄以为,这天下大势,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好比您如今所见的定天山势力版图,是这个样子,等到过几天再看,或许就已经成了另一副样子——” 常夜白冷哼道:“照我看一天一个样的,倒是你这小子的嘴巴!” 阮石僵硬的一笑,被常夜白盯得尴尬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鼓起勇气道:“是啊,小侄说什么,全取决于常夜白掌门爱听什么。我碎星小门小派,凡事都得看上面的脸色,哪有真正的言行自主呢?——或许这也正是‘我们’的悲哀。” 说到“我们”二字时,刻意加了重音,明指“我们碎星派”,但言下之意,则是在暗示“我们和你们潜夜派”。 显然,常夜白也听出了话中暗指,而这也明显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这一次她并未立刻回击,而是迟疑了很久很久,才匆匆的挤出一句:“你说得倒是憋屈啊。”随后就转过头,不再理会阮石了。 唐宁欣坐在一旁又惊又喜。阮石平时总不大搭理自己,她也一直觉得他比较难相处。打算邀请他看比赛之后,她就更是担心,万一常夜白稍微挤兑他两句,阮石又不买账,气得直接掉头就走要怎么办? 毕竟他不是潜夜派的,就算对别派掌门有失礼数,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常夜白更不会为此就去寻碎星派掌门理论。唐宁欣为此担心了一路,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竟是超出她想象的融洽! 阮石从头到尾就没摆过架子,而且,他真的是在非常努力的和掌门搭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说……唐宁欣的脸忽然“轰”的一下烧了起来,难道阮石师兄对我其实是有感觉的?他不想让我为难,所以宁可委屈一下自己吗? 而且,他和掌门看起来也很有共同话题的样子,掌门对他的印象应该也不错吧!除了周建师兄,我都很少见到掌门对其他弟子这么和气呢!那以后……如果有一天我们三个人这样坐在一起,是在讨论我和阮石师兄的婚事……天啊!想不到幸福竟然来得这么快! 满脑子只有爱情的小女人唐宁欣,全然没有听出阮石刚才和常夜白究竟是进行了一番怎样的对话。 那段话中,几乎是每一句都暗藏玄机。甚至,不久之后即将席卷整个定天山脉的那一场大动荡,要说最初的源头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也是毫不为过。 “七大门派是一家人”,指的是焚天派即将完成统一,那时也就不存在什么两大敌对势力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代表的也是相同的意思,只不过这一次表达得更为露骨。而阮石也就在那个时候,格外仔细的盯着常夜白的眼神变化。 一块表面依然维持着和平的土地,忽然有人没头没脑的跳出来跟你说,这里很快就要大乱了,同时却连一条像样的依据都没有。如果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寻常人,反应多半会是直斥为“无稽之谈”。 而一旦对方露出的是认同以及深思之色,那就表示,他同样是希望这里乱起来的。虽然这并不能断定他究竟是打算自己去加一把火,还是等着旁人去分裂,但至少,他都是等着在乱中取利的一份子。 不巧常夜白当时的眼神就是后者。她的沉思,不是为定天山脉的未来而担忧,那分明就是一种压抑了很久的期待!这两种眼神差别,阮石自信他还是看准了的。 “小门小派哪有言行自主”,是为了给常夜白制造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毕竟一个人在听着另一个人说话时,如果两人经历相似,聆听者便自然而然的会去对比自身。同时因为她知道,现在正在诉苦的是对方,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么同样也就不必去隐藏真实的情绪。 可想而知,如果有个半生不熟的人直接向你表达同情,“我知道你有多不幸”,出于好面子的心理,大部分人通常会选择否认,甚至责怪对方的多管闲事。现在如阮石所言,他说的是“我们碎星派”的不幸,至于常夜白要如何引申出自艾自怜,那就是她的事了。 不过从她的眼神中看来,的确是存在着明显的怨怼,果然,她也早就过够这种“凡事都得看上面脸色”的日子了。 玄天同盟的三大门派,如果要考虑将其中一方策反,幻光派就是阮石首先排除的。他们和玄天派最为“如出一辙”,秉承的是最传统的道义,对于焚天派,就是一种“不屑与之同流合污”的态度。像这样的门风,是贯彻到方方面面的“正”,威逼利诱对他们都是没有用的。 至于流影派,他们实在是太弱了。人一旦弱到一定程度,同时也承认了自己的弱小的话,就不会再有心思“搞什么大事”了,他们唯一的追求,也就只是与世无争,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而已。 如果说现在焚天派已经完成了一统,让他们归依保命,他们多半会答应,但是在大事未成之前,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为战争出力,就是绝对不可能了。 最合适的当属潜夜派。他们有野心,同时又不会太死心眼(这一点从常夜白对自己这个“嫌疑人”的态度就大致可以确定了),而且,他们渴望着改变,渴望着成为人上人。并且,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也注定了他们没有单干的可能,那么,依附强者就成了必然之路。只要开到足够的价码,他们应该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只是,常夜白到底为什么会一直跟着玄天同盟混了这么久呢?就算潜夜和玄天是世代交好,那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啊。 就算最初她为了跟师清一赌一口气,不愿归属同一阵营,可是过了这么多年,眼看着破月派蒸蒸日上,而她潜夜派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是把自己捆在一个无用的联盟上吊死,根据我对常夜白的了解,她应该不是那么迂腐的人才是,那么,到底为什么——” 阮石想得太过入神,就连唐宁欣紧紧的挽住了他一条手臂,他也是无知无觉。而得了鼓励的唐宁欣,索性就连脑袋也一起靠在了他肩上。 329.第329章 腼腆的强者 “好,如今擂台已经修复完毕,那我们就立刻开始这第七组,也是今天最后一组的比赛,潜夜派秋若蕊对焚天派邢树珉,有请两位选手!” 当裁判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闹哄哄的赛场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刚刚大家都已经看过了墨凉城选手的精彩表现,那么作为同样来自焚天派的邢树珉选手,他又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震撼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那裁判虽是巧舌如簧,一连串的溢美之词不带卡壳的连连送出,邢树珉却始终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既不摆出战斗姿势,也没朝对面的秋若蕊多看一眼,整个人就像处在与世独立的另一个空间里,这也让那裁判陷入了一阵尴尬。 “咳……来自潜夜派的秋若蕊选手,这一身红衣劲装,真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此前在赛场中的表现,想必也已经为她赢得了不少的支持者。让我们把掌声送给秋若蕊选手!”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那裁判话锋一转,又转而朝着秋若蕊力捧起来。 秋若蕊在将全身的灵力调整到最佳状态后,微侧过头,回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呼,还好还好,总算不是再像那个邢树珉一副冰块脸了。”那裁判暗暗松了口气,宣布道:“比赛——现在开始!” 秋若蕊缓缓的撑起了双手:“邢师兄,那就请多指教了。”在正式展开攻击前,她的目光又迅速朝台下一转,似乎只有确定那道身影会站在自己身后,会为她的比赛送上一份鼓励,她才能安心。 观众席上,赫连凤一见到秋若蕊,嫉妒的火焰顿时又烧了起来。 “哼,狐狸精!”从秋若蕊一上台,赫连凤在私底下对她的讥讽就没停过,这回一见她的视线转到了玄天派席位上,顿时就像被踩了脖子一样激动起来:“臭狐狸精,你在往哪里看啊!” 碍于比赛,她不能直接去找秋若蕊的麻烦,就抬起双臂遮住了叶朔的脸,以阻挡他们的“眉目传情”。 秋若蕊暗暗苦笑,也无意跟她一般见识,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了赛场上。赫连凤只当是自己赢下了这一局,洋洋得意,自顾自的冲秋若蕊又做了几个鬼脸。 “哎,赫连姑娘,你不要这样,挡到我看比赛了!”叶朔费力的把赫连凤的手臂拉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刚才赫连凤突然来这么一下,闷得他差点连气都透不过来了。而他也正在心中哀怨,为什么每次有赫连凤在的地方,都会爆发出一场场“女人的战争”,而且最后倒霉的人总是他?! 由于情敌就在眼前,此时的赫连凤就像是一部高度敏感的机器:“怎么着?你还很喜欢看这个狐狸精的比赛是不是?不许看!哎,反正是最后一场了,咱们不看了,你陪我逛街去,走啊!”一边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自说自话的要拽着叶朔离开。 接到叶朔欲哭无泪的眼神求援,顾问也不好再视而不见,干咳几声,劝道:“那个,赫连姑娘啊,这场比赛又不是只有秋若蕊一个人。如果那个邢树珉打赢了,等到下一轮比赛他就可以自由挑选对手。按照其他几个人的情况,他有八成的可能会选叶朔。 但是现在咱们对他一无所知,让叶朔先仔细看看这场比赛,熟悉一下他的战斗方式,这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啊!” 赫连凤的眉头皱得很紧,虽然暂时接受了顾问的理由,不再嚷嚷着要走了,但她仍是死死的盯着台上的秋若蕊,目光中迸射出无数刀光剑影。 擂台上,秋若蕊双手掐诀,幻化出一朵灵力光焰,悬浮在半空中,就像是一簇跳动的火苗。右手单指轻轻点上光焰,一片光影朦胧中,那一朵光焰化作了相同的两朵,被秋若蕊两手分持。 在她的灵力催动下,两簇火苗渐渐燃烧成了两蓬汹涌的火浪,已经将她的整只手掌,包括小半截手臂,都一齐包裹在了其中。 反正只要她还没有正式攻击,邢树珉就始终是不言不动,这也给了秋若蕊充足的准备时间。等到她的灵力完全扩散到了每一寸火焰中,再重新将双手一合,火焰交融后再迅速朝两侧一分:“灵化万千!” 这一次被她拉伸开的灵力光焰,不再是如前时般的双倍递增,而是直接化作了千千万万点跳动的火苗,状若漫天繁星,围绕着秋若蕊身周旋转,将整片擂台也映得赤光夺目。随着秋若蕊振臂一挥,大量的火苗同时朝邢树珉扑盖下去,就像是一片由星辰交织成的天罗地网。 邢树珉神情淡漠,与墨凉城“懒散中的倨傲”不同,他的脸就像是一张人皮面具,始终都是平平板板,无喜无怒,看不出任何情绪。此时只是反手一挥,在他身前就张开了一片半人高的黑色幕布,蓦然一见,倒似是宽大衣袍所投下的袖口一般。 秋若蕊的灵力光焰,原本是散射向四面八方,但在那片黑色幕布出现时,却犹如受到了某种异界之力吸引,生硬的偏离了方向,尽数射向那唯一的目标。 两者相撞时,看不到那黑色幕布有任何抵御,只是在那一小片范围内的空间,似乎忽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震荡。前冲的灵力光焰一撞到那层无形的薄膜,纷纷如飞蛾扑火,转眼间就湮灭得一丝不存。 秋若蕊咬了咬牙,连忙操控灵力,将距离尚远的光焰扯了回来,她虽是当机立断,但此时那铺天盖地的灵力光焰,仍是在短短数息内就损失了一大片。观众惊叹之余,秋若蕊重新将分散的火苗聚拢,幻化成了两道灵力长河,分从左右向邢树珉袭去。 邢树珉仅仅是双手各一摆,那黑色幕布已是瞬间消失,化成了凝聚在他手中的两团黑色轮盘,两道灵力长河浩荡直入,一刹那犹如洪水撞上堤坝,崩溃成了大量的碎小浪花。 另有长河主干余势未尽,被空间斥力震得倒卷而回,砸向了秋若蕊。秋若蕊在擂台上一连几次纵跃,才避开了灵力长河的转折反弹。 “果然很厉害啊……”秋若蕊轻声自语。她这时也看出来了,那一团黑色能量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护盾,而是空间秘法! 空间秘法,修炼到最高境界甚至可以掌控一方空间,这样高深的秘法,也只有焚天派稍稍有所涉猎。 既然他能够调动空间之力,自然是无论自己攻击到哪里,他都可以瞬间切换到相应的空间中,加以操控、抵御了。同时,空间之力包容万物,除非是在境界上能够完全碾压,否则普通的灵技到了空间之力面前,岂不都是只有当摆设的份? 用远程攻击对付这样的对手,只能是白白耗费灵力。那么……秋若蕊低俯下身子,在还没有找到对策之前,就先采取近身战拖延一些时间吧! 当秋若蕊施展开潜夜派的一套秘传掌法,冲上前和邢树珉展开近身战时,台下也有不少人看出了邢树珉的空间秘法,很快就掀起了一片热议。 “想不到那个邢树珉竟然还挺厉害的!” “总算是亲眼看到他的实力我也就放心了!我可是在他身上押了全部的灵石啊!” 当这一波感慨声刚刚兴起时,另一股更为强烈的称颂浪潮已经呈压倒之势扩散开来,尤以焚天派的弟子最为起劲。 “邢师兄本来就很厉害!而且他可是全才啊,不论是武技还是灵技,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技能,他全都擅长,可以说是没有短板!” “邢师兄还是我们焚天门派大赛的纪录保持者!从他参加比赛到现在,还从来都没有输过一场!” “这场比赛能打这么久,邢师兄只是和凉城师弟一样,不想让对手输得太没面子而已。这就是我们焚天派的战斗精神啊!” 邢树珉耳听着那一片片如潮的赞誉,以及一声声饱含崇敬的“邢师兄”,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他的内心,已经雀跃得如同飘在云端。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得到万众瞩目。那些师兄弟们不会再把他看成“不合群的异类”,不会一看到他就停止交谈,大家只会简单的为他的实力而惊叹,为他正在给门派争光而叫好,他的生命,只有在战斗中才可以真正的发光发热! 性格腼腆的邢树珉,他的情绪从来不会在脸上反映出来,这让他在和旁人相处时,首先就多添了一层隔阂。再加上他的生活中只有修炼,对同龄人的爱好一无所知,跟同门师兄弟自然也就聊不到一起去。 在这里,没有谁必须供着谁,对其他人来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因此也从来没有人主动跟他交朋友。 虽然在门派中被戏称为“修炼狂人”,但也许只有邢树珉自己知道,其实他并不喜欢修炼。 当初会走上这条道路,仅仅是因为在一次例行训练中,其他弟子的动作大都懒懒散散,他全力以赴的动作也就显得特别标准,虚无极看在眼里,将其他弟子大骂一通后,随口说了一句:“邢树珉还不错。” 当时所有弟子都齐刷刷的侧目看他,邢树珉紧张得满脸通红,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喜悦的感觉,一向不起眼的自己,一向只能跟在别人身后的自己,竟然有一天也可以得到这样的关注! 于是自那以后,邢树珉埋头修炼,虚荣心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只有修炼,才可以让他有机会接近,在他心目中就像神一般的师父! 也许是因为越缺少什么,就越渴望什么,自从第一天加入焚天派,邢树珉对虚无极那种七门独尊的霸气就崇拜到了极点。那天在训练场上,能听到师父亲口对自己说一句话,邢树珉简直激动得无以复加。 以前他没有想过要成为精英弟子,但是现在,他立志要成为焚天派中最优秀的弟子!这样一来,师父一定会注意到他的! 这样一心苦修的结果,是令得他更加的不合群。但在第一次的门派大赛上,他却成功的博得了满场喝彩。随着一次次的拿到冠军,再到顺利晋升为精英弟子,他终于以一个优秀徒弟的身份,成功的在师父心目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但是尽管邢树珉是那样的热爱着门派大赛,他却一次都没有参加过七大门派比试会。这当中的原因,也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那时虚无极当众宣布了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消息,并下发了报名表后,其他弟子都一窝蜂的涌上前报名,邢树珉默默的等在队列之外,直到报名的人群渐渐散去,场中已只剩下零星数人后,那负责登记的弟子注意到了邢树珉,主动问了一句:“邢师兄要报名吗?” 对邢树珉来说,每次师兄弟主动跟他说话,都能让他感受到一种受宠若惊。也正是因此,他才稍稍愣了片刻。但也正是这一愣坏了事,在一旁看热闹的郭阳云直接替他回答道:“他肯定不报名啊,邢师弟这么内向,怎么会喜欢去那种场合呢?是吧邢师弟?” 邢树珉此时若是否认,势必当众驳了郭阳云的面子,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一时只能尴尬的点了一下头,就迅速离开。 既然第一次没报名,如果以后忽然改变主意,势必引来其他师兄弟的大惊小怪,邢树珉不知该如何应对,也只能每一次都遗憾的错过。 虚无极事后也曾经询问过,为何邢树珉总是不参加,大嘴巴的郭阳云也是一句“邢师弟内向”就应付了过去。 在虚无极想来,反正他实力足够,实在不想参加就不参加吧,焚天派又不是找不出能参加的弟子。于是也就没再放在心上了。 其实此事说穿了倒也怪不得郭阳云,他的确就是以为邢树珉性格内向,不喜欢参加那种大型场合的比赛。谁让他当初说的时候,邢树珉也没反驳? 这个误会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近期,在虚无极对邢树珉的一次单独指导中,也曾指出他在修炼方面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性格,会对他在修灵界立足不利。比如七大门派比试会,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锻炼机会等等。邢树珉这时才鼓足勇气提出,其实他一直都很想参加,只是不好意思报名。 那一天他主动敞开心扉,又和师父说了许多心里话,原本以为,这是代表着一个好的发展方向,但没过多久,师父又收了一个新的徒弟,打那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在师父眼里再也没有地位了。 而那位新来的师弟,也就是之后的第一天才墨凉城。 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总在无时不刻的摧残着大量“普通人”的心。焚天派大部分的弟子早已经放弃了,他们都不再把自己当成墨凉城的竞争者,而甘愿成为他的崇拜者,照样每天过得嘻嘻哈哈。 只有在修炼中赌上了全部,一直力争上游的邢树珉,他无法洒脱的选择退让,但有些天赋,的确不是仅仅靠努力就可以弥补的,尤其是,当那个天才也同样在努力的时候。 也因此,邢树珉所经受到的打击,总是最深也最痛。 一边熟练的拆解着秋若蕊的攻击,邢树珉抽空向擂台下看了一眼。这是难得的机会,可以让师父看到自己一展身手的机会!——然而落到他眼中的,却是虚无极正在漫不经心的和师清一谈话。 这一幕看得邢树珉顿时心都凉了半截。师父,我的比赛,您漠不关心么?可是当初凉城师弟的那一场,您明明是看得目不转睛的啊! 由于这片刻的分神,邢树珉被秋若蕊一拳重击在脸上,狼狈的跌退了好几步。在台下一片惊呼声中,秋若蕊猛地掏出一面纯金打造的镜子,直直的贴到邢树珉面前:“幻心镜!” 330.第330章 召唤,烈火流云 那神秘古镜金光璀璨,镜面上辐散开一层层迷蒙的紫色光晕。 “她刚才说幻心镜啊?” “据说那是一件高品级的幻术类秘宝!好像就是潜夜派这次在天澜秘境得到的吧?” “那常夜白掌门也真舍得啊!竟然拿这种宝物来给她参加比赛!” 似乎是在佐证台下的议论声,邢树珉自从陷入幻心镜的笼罩范围后,身形便是半点动弹不得。任由两道光束射入双眼,而他的瞳孔,也出现了轻微的扩大。 …… 邢树珉感到脑中一晕,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坐在观众席上。擂台上正有两个陌生弟子你一拳我一脚,斗得激烈。 “这是怎么回事?”邢树珉捏了捏鼻梁,茫然的打量四周,“我不是正在比赛吗?怎么会在这里?” 在他身旁,虚无极和蔼的对他笑了笑,用他从未听过的关切语气道:“比赛还没有开始。现在进行的是第三轮最后一组,距离冠军战还有些时间,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看你这么累,想来是昨晚只顾着修炼,没有休息好吧?” “冠军战?我已经打到冠军战了?”然而再望望台上那两个陌生弟子,邢树珉更是困惑,“可是,凉城师弟呢?难道冠军战没有他的名额吗?” 提起墨凉城,虚无极完全是满不在乎的语气:“凉城已经回他的家族了。富家少爷毕竟是吃不起苦,修炼起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才几个月,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树珉,你才是我们焚天派最有出息的弟子,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要再勤加锻炼,超过凉城也是指日可待!师父对你有信心!” 邢树珉还没答话,一旁的众多师兄弟也都簇拥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和他套着近乎。 “邢师兄,你刚才睡着了,怎么,做梦都梦到比赛了?哈哈,你不要这么紧张嘛,凭你的实力,肯定是三拳两脚就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了!我们等着你捧冠军的奖杯回来!” “就是啊,邢师兄你还紧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 邢树珉感受着众人对他诚挚的关怀,以及发自内心的崇拜,心中是一片暖意融融。 是么?原来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啊。 ……不,现在这个世界才真的是一场梦。 虽然,这的确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能够永远继续下去就好了。 不过现在,该醒了! 邢树珉的双目霍然张开,心意如剑,斩破一切虚妄,幻境与真实在瞬间切换。当他的意识重新回到赛场中时,第一眼就看到秋若蕊正一掌朝他的面门劈来。 邢树珉的嘴角还保持着幻境中的上扬弧度,此时稍一偏头避开攻击,同时准确的扣住了秋若蕊的手腕,另一手掀起空间之力,将她远远的拍击了出去。 “你这套对我没用的。”邢树珉破天荒的开了口,“不过我也要感谢你,让我在幻境中达成了心中所想。”两道空间锁链自他袖口贯出,同时缠绕向了面前的对手。注视着擂台上仓惶闪避的秋若蕊,心中的波动还不曾完全平息。 刚才的幻境,只有他自己知道对他的意义有多重。但他同样知道,如果沉迷在空想中,梦就永远只是梦,只有努力修炼,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把梦变成真实。也正是凭着这样的信念,他才能在虚幻的美好中浅尝辄止,用最快速度恢复了清醒。 秋若蕊的闪避速度,自然是无法躲过无孔不入的空间之力,很快就被两条锁链前后击中,高高吊上半空,并一路朝场外移动,看样子是想将她直接丢出擂台。 秋若蕊在尝试挣扎几次后,竟是渐渐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也变得顺服起来,看上去似乎是已经放弃了。但如果有细心人就会发现,她的嘴唇正在进行着快速的翕张,就像在念诵着某种咒语。 邢树珉胜券在握,面无表情的继续催动着灵力。当锁链已经移动到擂台边缘时,他的眼神忽然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凭着灵魂相连的感应,他敏感的注意到,那两条锁链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已经不是他能够涉足的空间,而是一方未知的神秘空间……正在邢树珉为此错愕时,观众席上同时响起了惊呼,显然是秋若蕊身周大幅度紊乱的灵力波动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目睽睽之下,两条锁链噼噼啪啪的接连炸裂,化作了片片黑色能量,重新被相邻的空间翻卷、吸收,完成了自身的修补。而秋若蕊已经好端端的站在了擂台上,从头到脚都被一层火红色灵力所包裹,在那层夺目的火红中,充斥着一种浓郁到了极点的火焰之力,仿佛在这一刻,她已经成了火元素的化身。 “这不可能!我的空间秘法怎么可能失效?”邢树珉在心底失声自语,迅速抬手,意图再次掌控秋若蕊身周的空间。但灵力一经探出,就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薄膜,丝毫寸进不得。咫尺之遥的这一片擂台,不知何时,竟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成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秋若蕊沐浴在火焰中,双手拢在胸前,随着她的喃喃咏唱,在她背后也曾短暂的浮现出了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少顷,灼灼的双目猛然张开,双臂高高托起,仰天呼道:“烈火流云!——” “吱——”长鸣声过,一只真正的火鸟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大片大片的绯红色羽毛,如同一丛翱翔天际的烈焰。每一片羽毛在阳光照耀下都是灿然生辉,折射出一弯九天霓虹。盘旋在秋若蕊的头顶上空,不时发出喜悦的鸣叫。 焚天派观众席上,郭阳云刚收起被这一幕震得掉下来的下巴,就掉过头嚷嚷道:“那是什么玩意儿?裁判,比赛也可以这样请外援吗?” 秋若蕊温柔的抚了抚烈火流云的羽毛,让它停在自己的手臂上休息了一阵,才转向裁判解释道:“它叫烈火流云,是我的契约灵兽。契约兽和主人搭档作战,再正常不过了吧,我想我应该没有违反规则。” 那裁判长到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契约灵兽,尤其是一只如此高贵而美丽的火凤,目露欣羡的看了半天,意识到场上的观众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连忙扯着长腔道:“既然这确实是契约灵兽,那么——”接到虚无极一个首肯的示意后,这才放心的说了下去:“比赛可以继续!” 这首场契约灵兽参战的比赛,也令台下的观众空前兴奋起来。 “还别说,这位师妹真是一身是宝啊!先是幻术秘宝幻心镜,现在又是契约灵兽烈火流云,这要是换了我上,一不小心还真会吃大亏了!” “而且我听说,烈火流云的认主难度是很高的!啊,莫非这是一只雄鸟吗?” “烈火流云啊——”叶朔看着那盘踞天空的火凤,眼里涌上了几分回忆的色彩,“看样子,它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又变得这么有活力了。呵呵,作为敌人,烈火流云可是很难缠的。” 一想到当初在码头上横冲直撞的烈火流云,他再看待邢树珉时,也不由出现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情绪。 “咦,师兄,怎么你对烈火流云很了解么?”祈岚好奇的探过了头。 叶朔笑了笑:“还好吧。不过我和秋若蕊,也的确就是因为它才认识的。当初我们在码头上一起……”正说得起劲,忽然感到脊梁升起了一股寒意,有惊人的杀气正在逼近。 “你和秋若蕊怎么样?当初你们在码头上一起干了什么?”瞬间化为悍妻的赫连凤狠狠拧住了叶朔的一只耳朵。 当顾问和祈岚都是一副“兄弟啊这是你自己作死,我们爱莫能助”的表情避开时,叶朔在心中一声长叹。从前的赫连凤只是对其他女人泼辣,对自己还是非常小鸟依人的,但是随着相处时日渐长,为什么她就变得越来越像一只母老虎了呢? 擂台上,在秋若蕊的指挥下,烈火流云扇动两翼,扫荡开两路狭长的火浪,半边天空尽被红霞染遍。 邢树珉面无表情的再次召唤出了空间之力,火浪来多少就吞多少,两条黑色通道,就像是两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 并且他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虽然烈火流云似乎也可以调动一些空间之力,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定律是不变的,只要他能够扩大自己的掌控范围,完全压制住烈火流云,那么这片空间,就仍然是他的主场! 当两道火浪的喷吐也渐渐达到了极限,邢树珉双手一合,将两条分裂的通道融合成了一张漆黑的大网。网口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吸力,烈火流云的身形在这阵吸力下不免剧烈摇晃,羽毛也是根根竖起,脚爪紧绷着下降了三寸,照这样对耗下去,它极有可能会被拉进黑洞! “流云!”秋若蕊一声惊呼,翻掌旋开一片花蕊,朝着邢树珉激射出大量花针。 但邢树珉竟是“不走寻常路”,面对着射到身前的花针,他毫无应对之意,反而是将空间黑网托起,网口刚好将自己与烈火流云,三者连成了一条直线。随即,邢树珉脚尖点地,纵跃而起,整个人竟是钻进了黑网,背后那大片的花针自都是射了个空。 那黑网就是一片浓缩的空间,邢树珉这一钻进网中,他的身影就已在外界完全消失。连带着空间的入口也同时合拢。秋若蕊却是不敢稍失警觉,散开灵魂力量,时刻感应着整片赛场。毕竟是能够掌控空间的敌人,谁知道他会忽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流云,在你下面!”当秋若蕊终于捕捉到空间的移动轨迹,急急的向烈火流云灵魂传音时,却已经来不及了。空间的裂口猛然张开,刚好出现在了烈火流云身下,邢树珉从隐藏的空间中飞速跃出,反手掀起黑色大网,对准烈火流云当头罩了下去。 在几声尖锐的嘶鸣,以及几片火羽飘落后,烈火流云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中。即使是自己的契约灵兽,秋若蕊尝试在心中反复呼唤,也已经感应不到它的存在了。 “流云!你把流云怎么样了!”当邢树珉的身形从半空降落后,秋若蕊就像发疯一样冲了上去,拳脚已经尽失章法,“你说话啊!你把流云还给我!” 邢树珉此时也不好受,烈火流云同样能够动用空间之力,并且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真的做不到对它“完全压制”。因此即使它所能动用的只是一部分,仍是对自己的空间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他一方面要竭尽全力去对付烈火流云,而在明面上,还有着秋若蕊疯狂的拳脚攻击。这两边虽然都谈不上对他有什么威胁,但是……他就快要关不住空间通道了! 在连环数拳将秋若蕊逼退后,邢树珉也在自己控制的空间中感应到了明显的“嘶啦——”一声,那是空间障壁被划破了,一只高傲的火鸟再次盘旋在了天空中。 “啊,流云!”看到烈火流云安然无恙,秋若蕊激动得热泪盈眶。 观众席上,墨凉城已经被其他师兄当成了百科全书。 “那烈火流云虽然是火系灵兽,但它也同样带有一点空间属性。赤炎火凤一脉,大多数都是双属性灵兽,这不奇怪啊。对它用空间封锁,就像是把一个同样带了钥匙的敌人锁在屋子里,脱困只是时间问题。之前秋若蕊能摆脱锁链,就是靠了它的沟通空间之力。 不过就算邢师兄现在一副拿烈火流云没辙的样子,他也不会输的,所以别纠结他要怎么反败为胜了,这种事看下去不就知道了么?” 虽然墨凉城只想安静的看比赛,但他身旁一群师兄偏不放过他。还有人着意吹捧道:“那会不会是邢师兄功力不足,如果由凉城师弟来施展这空间秘法的话,那烈火流云是否就逃不出去了?” 墨凉城一手轻支着额头,淡淡道:“如果是我的话……遇到一个擅长空间系的敌人,难道你还非得拿空间系跟它对耗吗?五灵元素相生相克,完全可以从另一系去克制它。比如,用水系灵技。” 331.第331章 使诈? 赛场上,烈火流云由于被封入空间的愤怒,此时双翼正在大幅度的摆动着,口中凝聚出一团巨大的火球,一路撕裂长空,拖曳出一条如同彗星般的弧光尾巴。 邢树珉双手在身前平推,再次铺开一片黑色空间,这一次的战术却是一改前时,自空间中喷涌出两股利箭般的水浪,瞬间将火球完全冲垮,未尽的水柱也激得烈火流云在半空中剧烈一颤,沾了水的翅膀明显沉重不少,再三扑打才免于下坠之势。 惯用空间秘法的邢树珉,这一次竟然真的用出了水系灵技,也不知是他的临时变通,还是听了墨凉城的话有所启发。 但相比这一点,更令人关注的却是:“那两道水浪是哪里来的?怎么会从空间里跑出来?”“难道这随身空间还自带灵技发射?” 天绝道长眼光精准,带着几分赞叹之色的注视着擂台,一面向身旁几名看傻了眼的小辈解释道:“因为空间之力无所不包,五灵元素,原本也就是存在于空间之中的。所以他可以将刚刚吸收的火元素,在空间中自如的转化成水元素,再重新进行攻击。 这空间秘法,也难怪被称为最高等的秘法啊!不过能将空间之力运用到这种程度,在小辈中实在是非常难得了——” 祈岚敲了敲脑门,重新缩回座位:“怪不得我觉得那两道水浪眼熟,原来就是烈火流云之前的攻击啊!可是,这个技能也太耍赖了吧?你的攻击,他可以吸收,然后再转化成跟你的属性相克的灵技来压制你,这样的敌人还怎么打?” 经过对第二轮胜利者的设想,他也觉得邢树珉最有可能选的就是叶朔,如今已经为师兄下一轮的比赛担忧起来。 在天绝道长也是沉吟不语时,了尘道长忽然笑了起来:“有道是一物降一物,他这个能力对其他人或许棘手,不过对朔儿来说,说不定正是刚好克制他——” 擂台上,趁着烈火流云受到水浪的影响,邢树珉手掌倾侧,一道空间锁链席卷而出,牢牢的锁在了烈火流云颈中,另一手在身旁划开一道空间裂缝,随着裂缝渐渐扩大,最后竟是形成了一把漆黑的镰刀,内部还翻涌着奔腾的空间乱流。邢树珉一手持镰刀,身形纵起,刀锋蓄势已足,便要朝着烈火流云一刀割下。 秋若蕊在原地看得心惊肉跳。空间裂缝的威力,是师门长辈很早就警告过的,若是实力较弱之人陷入其中,身形直接就会被狂暴的空间乱流撕裂。 当时常夜白为了让这些弟子记得更清楚些,还曾专门破开空间,往里面丢了一块石头。当时所有弟子都看得清楚,不过只是一瞬间,那块石头就已经崩解成了无数碎小的微粒。石头尚且如此,何况是肉体凡胎?当日的那一幕,也确实令秋若蕊每回想起都心有余悸。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竟然可以用空间裂缝来当兵器。但更让她焦急的是,如果这看着就很恐怖的一招,当真劈到了她心爱的流云身上,那么流云会变成什么样?毕竟比赛的规矩仅仅是不能杀死参赛选手,并没说不能杀死召唤兽啊! “流云!不——不要伤害流云!”惊骇欲绝的秋若蕊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凭着与契约兽的灵魂连接,稍一动念间,已经传送到了烈火流云身旁,同时第一时间下达了撤回指令。 长鸣声中,烈火流云的身形在原地消失,但这样一来,直面空间镰刀的就换成了秋若蕊。 “!”邢树珉此时也是一惊,他没料到秋若蕊为救契约灵兽,竟会如此奋不顾身。镰刀已经挥出,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极力去操控空间,尽量压制其中的乱流。 但这一刀原本是为了对付灵兽,威力已经被催动到了最大化,此时尽管邢树珉勉力压制,仍然是在秋若蕊胸前割出了一道深长伤口,洒开一道弧形血痕。 而秋若蕊的身子也在半空中脱力的坠了下去,邢树珉一手捞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秋若蕊重重栽倒在擂台上,由于是右肘先着地,半条胳膊已经被强劲的冲力扭脱了臼。痛苦的来回翻滚着,齿缝间不断倒吸冷气。 邢树珉在秋若蕊对面降下身形。他的性格在人际交往中是很有几分自卑的,非常害怕别人会讨厌自己,因此战斗时一向注意分寸,这还是第一次由于自己的失误,将对手伤得这么重。虽然很想关心几句,卡了半天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秋若蕊最后是自己坐了起来,左手轻轻托着右手肘,仔细感应着错位的关节,良久才省起敌人还在眼前,尴尬的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道:“抱歉,可以先等我接上骨头,咱们再继续打么?” 邢树珉一怔,但听秋若蕊的语气并无责怪之意,这倒是令他大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台下焚天派的弟子已经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 “你先认输再接骨不就完了么?” “你本来就已经输了!” 邢树珉听得一阵窘迫,本想好言安慰秋若蕊几句,话一出口,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催促型的:“你快接吧。” 秋若蕊咬了咬唇,台下是一片喝倒彩声,身前又是两道灼热的视线,让她总觉得对方不知何时就会展开攻击。明知自己的要求无理,还是壮着胆子道:“那个……可以请你先转过去么?你这么盯着我看,我特别不自然,都没办法集中精神了……” 这一句出口,台下登时嘘声更响。比赛中要求对手背对自己,这和要求“我想偷袭你一下,你不要还手”有什么区别?她摔断了胳膊,难道连脑袋都摔傻了吗? 但邢树珉对秋若蕊于心有愧,难得她肯原谅自己,这时自然是一切以她为准,依言转过了身,甚至主动走出了几步。 “那邢树珉……看起来他倒是一个好人啊!”叶朔也看得出,之前分明就是秋若蕊自己往刀上撞,出现误伤也怪不得邢树珉。就算他要乘势将对手击出场外,估计都不会有人说他的不是。但现在他却是主动的在补偿对手,单此一点,也能看出他确实跟阮石沈雅婷那些小人不一样。 “嘿,焚天派哪有好人啊!”祈岚才来玄天派几个月,听多了师门长辈日间的闲谈,心里也早已给焚天派贴上了一个“土匪窝”的标签。 “师兄你等着看,说不定那个邢树珉就是假意示好,然后在秋若蕊放松了警惕,全神接骨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对她‘来这么一掌’……!啊,真是太歹毒了!”说到最后,祈岚愤怒的挥舞着拳头,倒像邢树珉已经在他眼前偷袭了秋若蕊一样。 “你们干嘛都说邢树珉啊!”一心跟情敌唱反调的赫连凤插了进来,“要我说那个秋若蕊才不怀好意呢!一开始装得楚楚可怜的让人家转身,说不定就是她准备在人家身后‘来这么一掌’……!” 当众人一时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场“偷袭与反偷袭”时,秋若蕊却已经咔咔两下接好了骨头,略微活动了一下肘关节,就站起身道:“邢师兄,我准备好了,咱们可以继续了。” ……这样的结局,实在是太不符合众人的期待了。 “那个邢树珉竟然真的没偷袭!这怎么可能呢!”祈岚百思不得其解,皱眉苦想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啊,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喜欢秋若蕊啊?师兄,你可得加把劲了啊,不然嫂子会被抢走的!” 背后的赫连凤狠狠呼了他一巴掌:“说什么呢!我才是你嫂子!” 潜夜派席位上。 “唉,若蕊师妹真是太可惜了。如果刚才她能把握机会,就‘使诈’那么一下的话,说不定是有机会反败为胜的啊!”阮石故意长吁短叹。表面看来是在和唐宁欣说话,但他此时的坐姿是两肘交叠在膝盖上,上身大幅度前倾,几乎就是贴在常夜白耳边说出来的。 常夜白狠狠一拍靠手:“可不就是吗!”她本身比较崇尚的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秋若蕊在所有弟子中,一直让她觉得为人太“正”。刚才这孩子竟然主动提出让对手转身,常夜白还惊喜的以为她是“终于开窍了”,并从苦肉计一路联想到了“说不定连受伤都是装的”。 刚才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秋若蕊,就等着看她发起偷袭的那一刻,然而秋若蕊竟然只是平平静静的接好了骨,起身后还特意提醒了敌人一声,白白放着大好机会在眼前溜走,她不痛心,常夜白都替她痛心!恰好听到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情不自禁的就表示了赞同。 等她意识到自己附和的对象竟然是阮石,自己的阴暗面怎么可以给他一个别派弟子看了笑话?当即板起了脸,一面重重冷哼一声:“若蕊当然会光明正大的比赛,你以为谁都像你小子一样?” 阮石安静的笑了笑,没有答腔,垂下的目光更加深邃了。 你这句反驳毫无意义,欲盖弥彰而已,第一反应才是你最真实的念头啊,常夜白掌门。而现在我已经完全掌握了—— 会被作为“嫌疑犯”的我轻易收买的你,会认可门下弟子使诈的你,你的道德观早就已经卖给了利益。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位,就算是让你捅盟友一刀也不在话下吧?像你这样的人,虽然不可深交,却恰恰是我最需要的棋子! 非常好,现在已经万事俱备了,那么,谁又会成为我的“东风”呢? 再看擂台上,两人的后续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邢树珉在秋若蕊身后张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将她的身形完全吞没消失后,下一道空间裂缝,竟然是直接出现在了场外! 秋若蕊被张开的空间吐出时,已经身处在擂台下方,裁判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宣判道:“秋若蕊选手出局!胜利者是焚天派邢树珉!” 虽然邢树珉这“神来一招”被很多人吐槽称“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明明一招就可以分出胜负了!”,但更多的,还是一片喜出望外的好评声。 利用空间之力,一招就能将你传送到场外,这样的招数除了那一对公认的冠亚军,还有谁能抵挡?如此一来,邢树珉这个第三名可说是已经十拿九稳了!“四强”赌注押了邢树珉的,一个个腰板都挺直了,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灵石进账。 当邢树珉快步回到焚天派阵营时,迎来的是同门师兄弟的高度赞扬,连虚无极也夸奖道:“树珉啊,的确不错。只不过战斗持续的时间还是太长了一点,以你的实力,应该可以更快解决的。” 听了这一句话,邢树珉喜悦的情绪顿时被浇熄了大半,师兄弟们的夸奖他也全都听不到了。其实他确实可以速战速决,之所以把战斗拉得这么长,根本不是为了给秋若蕊留面子,只是想在虚无极面前多争取一些表现时间啊! 自从凉城师弟来了之后,师父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还剩下多少?如果参加比赛的是凉城师弟,师父就一定不会再嫌他打得慢了,是不是? 既然师父是这样想……邢树珉的目光投向了白板,那么下一轮,我会速战速决的! 当第七组的比赛也圆满结束之后,这第一天的赛程就算是划下了一个句号。各派弟子稀稀落落的散场时,祈岚拉着顾问和赫连凤,一路追上了流影派。 “孙二花师姐!”祈岚气喘吁吁,“那个,我想问你,刚才比赛的时候,阮石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手脚?” 孙二花所受的大多是一些皮外伤,经过医疗室的简单处理后,已经并无大碍了,所以她也赶上来看了最后一场比赛。 “呼——呼——”祈岚刚才是一路狂奔过来,这会儿实在是喘得不行了,扶着膝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直起身握住孙二花的手臂,一口气说了下去: “因为我注意到你后期的动作非常不协调,那个时候,你应该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吧?阮石是不是用了什么毒针暗器一类,总之是比赛当中的违禁品?你别怕,如果他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孙二花的眼神有些躲闪,推开了祈岚拉住自己的手,淡淡道:“没有,你看错了。的确是我技不如人,阮石师弟是凭实力赢的,你也别再问了。” 说着刚要绕路离开,祈岚身形一闪又拦了上去,急道:“你怎么还帮他说话呢?!现在这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是他在破坏比赛的公正性啊! 你跟我描绘一下你当时的感觉,咱们就是要找出他暗算你的证据,然后我们陪你去执法队揭发他,否则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本来应该是你,你要学会捍卫自己的权利啊!” 孙二花更剧烈的挣扎起来:“你真的想太多了!这场比赛我是赢是输,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我身上还有伤,要早点回去休息了,你自己慢慢玩侦探游戏吧。”说着绕开祈岚,和杨浩等人匆匆离开。 祈岚在原地气得跳脚:“她怎么就不承认啊!我是炼药师,对人体的细微反应比寻常人来得敏感,当时她绝对是有什么不对头!阮石肯定是对她做了什么!但是如果没有被害人的陈述,我一个证人在这边瞎起劲也没用啊!” 急得他又分别大力摇晃着顾问和赫连凤:“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因为跟阮石有仇才想整他的,是他……他绝对搞鬼了!绝对!如果搞清楚他是怎么做的,说不定连他陷害师兄的证据也能一起找到呢!” 顾问费劲的按住祈岚:“你别激动,我们也没说不相信你啊。那个孙二花,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可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别急,如果阮石再耍手段的话,就不愁他不暴露,咱们下一轮比赛盯紧一点,争取抓他一个现形!而且你相信我,比起跟楚天遥打,现在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反而是救了他。” 祈岚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队伍中还夹杂着赫连凤的抗议声:“凭什么女孩子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要是阮石那个混蛋敢算计我的话,我肯定直接去执法队揭发他!” …… 流影派一边,当确认已经远离了祈岚等人后,李明才试探着问道:“师姐,那个阮石的确就是暗算你了,现在难得有人愿意帮我们出头,为什么你不肯配合他呢?” 孙二花叹了口气,谨慎的四面张望一番,确认自己所说的主角不在附近后,才压低声音道:“因为阮石毕竟是‘他’的朋友啊!他肯定也希望阮石赢吧。如果我真的去揭发,我担心他会生气……反正输都已经输了,靠揭发赢回来也不光彩啊!” 刚才在第七组的比赛时,孙二花已经向同门坦白了自己隐瞒多年的“暗恋”。众人在惊掉下巴后,倒是一致对她表示了支持。 “可是既然这场比赛输了,那你还告白么?”张伟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孙二花的脸已经烫得足够去烤鸡蛋了,一路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再等等吧……还是等我成为精英弟子再说。他那么耀眼,现在我总觉得配不上他……而且万一他真的跟我在一起,我只是一个普通弟子,我也怕其他人会笑他。” 杨浩这一路上窃笑就没停过,这会儿更是竖起大拇指道:“师姐,反正我是支持你的,你要是真能搞定罗帝星,以后咱们流影派走在外头,那真是身价都凭空上升了几个档次啊!” “是啊师姐,虽然你长得不是最好看,身材不是最好,性格不是最温柔……可你爱他的心是最真的啊!” “哇,要是能叫血罗刹一声师姐夫,我觉得自己就不枉来过这世界上走一遭了!” 孙二花在众人的调侃下更是红透了脸,勉强挤出一句:“那你们现在可别乱叫啊。” 刚才还畅想得一脸美好的杨浩等人顿时都垮了下来:“那也得敢叫才行啊……” 一堵隐蔽的矮墙后,阮石冷冷的注视着孙二花等人的背影。 “哼,蠢材,不看看自己什么样,我罗师兄怎么可能喜欢你。”阮石对着孙二花暗暗鄙视了一番后,嘴角重新扬起了一个笑容。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就是打算封住她的嘴,现在倒是没这个必要了。” “只是祈岚少爷——”阮石充满恨意的目光投向了另一侧,“为什么你还要不自量力的来跟我作对呢?我能整得到你一次就能整得到你第二次啊——” 332.第332章 陌生的传讯 次日一早,祈岚和顾问刚刚赶到赛场,就被一名执法队员拦了下来。 “等等,这位师弟,你不是定天山脉的人吧?” 祈岚吓了一跳,但想这定天山脉弟子众多,执法队又哪能一个个都认识?再说自己又没犯过什么事,想到这里底气也足了几分,昂起头道:“谁说的?我是定天山脉的人啊,就是定天山脉的!我师父是百草堂的御尘道长,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向她求证啊!”一边说着,一边更是卖力的将下巴抬得更高。倒像是脖子伸得越长,他就越有道理一般。 那执法队员也不多话,直接掏出了一块玉简:“这样,我们也不想冤枉你。定天山脉所有弟子的信息,在这块玉简中都留有记载。你现在对着玉简注入一下灵力,如果你确实曾经作为正式弟子登记过的话,应该就可以唤起与你灵力相合的那一枚灵魂烙印。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祈岚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他没想到定天山脉竟然还有这种高级的验证方式。而他又的确不曾在其中留下过灵魂烙印,现在就算是去注入灵力也不会有反应,不过是自取其辱。 左思右想,祈岚也只得实话实说:“那个……这位大哥,我承认我的确还不是定天山脉的弟子,但是,我确实是打算要拜入玄天派的!我是炼药师,还拿过定天城上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奖牌,我说要加入百草堂,真的没有骗你……”说着又要去掏他那一块奖牌。 然而那执法队员根本没搭理他后头说的那一长串,只是冷冷一摆手:“你以后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既然现在你还不是定天山脉的人,那这种规模的活动,你就不要参加了,回去吧。”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硬,又主动解释了一句:“如果你喜欢待在玄天派,只要玄天掌门不介意,那我们也不管你。但现在这是聚集了七门弟子的大型比赛,万一……当然,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打个比方——万一有敌对势力的人混进来窃取情报,这样就会在其他门派成员不知情的情况下,使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失。 我们身为执法队员,自然就有责任保护所有弟子的安全。如果你对比赛真的有兴趣的话,等以后你成为正式弟子了,再来看也不晚。” 祈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定天山脉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当谁还稀罕来窃取你们的情报啊?表面上仍是只能不断放射出可怜的目光,哀求道:“拜托了,大哥你就通融一下吧!我只是想来看我师兄的比赛而已,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第一次没了就再也没有了啊!这位大哥你长得这么帅,人肯定也特别好,一定不会忍心拒绝我的吧?” 顾问也在旁帮腔道:“是啊,这位师兄,我的朋友真的没有什么坏心,他就是想来看个比赛。要是你还不放心的话,哪怕一直在边上盯着我们都行啊!” 那执法队员犹豫再三,似乎还真有些被祈岚说动了。就在两人以为他快要答应的时候,那执法队员忽然话锋一转:“这事我也做不了主。除非先经过虚无极掌门批准。那要不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给他老人家禀报一声?” 祈岚三步并作两步,死死拉住了那名执法队员的胳膊,费力的将他拖了回来:“别别别,这点小事哪用得着劳烦虚无极掌门呢?……”狠了狠心,飞快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卡片塞了过去:“其实我是定天城祈家的少爷。祈家你知道吧?定天城有一大半的商行,我们家都是有股份的!你拿着这张魔晶卡,以后不管到哪一家消费,都可以打六折!大哥,通融一下?” 就算是执法队,爱财之人也还是有不少的。上一次在鉴定室外,毕竟是上头严格禁止,再加上鉴定正在进行,给再多钱都担不起责任。但这一次祈岚故技重施,那名执法队员则是心思活动起来。 如果只是对一名外来弟子睁一眼闭一眼的话,应该也不会闹出太大的麻烦。而且他刚才已经用灵魂力量探测过,那的确是祈家的特制魔晶卡。如果今后在定天城消费都可以打六折的话,可以省下多大一笔钱啊! 不动声色的收下了魔晶卡,那执法队员干咳两声,道:“行吧,看你的样子也确实不像坏人,那这次就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还有,到时候看比赛就看,尽量低调一点,千万不要惹出事来!否则,你我都麻烦,知道没有?” 在祈岚再三保证之后,那名执法队员才揣着魔晶卡,哼着小调满意的离开。 顾问一阵摇头叹息,和祈岚继续往赛场中走。途中忍不住劝道:“祈岚,以后别这么动不动就贿赂了。那些人能收你的钱,也就能收其他人的钱,说不定一转身就会出卖你,反而容易惹祸上身啊!” 祈岚烦躁的一摆手:“我知道!我也不想送钱给别人啊!但是灵石比我的嘴管用,我能有什么办法?”把这张魔晶卡送给外人,回家以后多半又会挨父亲的骂。但今天他出来的急,身上没带灵石,现在冷静下来,也确实感到了一阵肉疼。 顾问对灵界大陆上的人情冷暖,其实早就有过更深刻的认识,此时也只能承认祈岚说的不错。 等两人在观众席上坐定后,顾问环视着还有些空荡荡的赛场,压低声音道:“这次的事情有鬼。你又没做过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执法队也不会吃饱了撑着来调查你,肯定是有人私下向他们揭发了你的身份。你觉得,这会是谁要整你?” 一说到这个,祈岚顿时就更来气,一拳狠狠击在掌心中:“还能有谁?肯定是阮石那个混蛋啊!知道我身份的总共也没几个,而且在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肯定就是他! 气死人了,昨天我刚刚才说过,要揭发他在赛场上作弊,估计他当时就不知道躲在哪里听到了,就决定先下手为强!这兔崽子动作真够快的啊! 气死我,气死我……真想狠狠打他一顿,到时候我就把他按倒在地上,然后我左勾拳,我右勾拳……”一边说着,双拳配合着在身前挥舞,连前排的椅子都打歪了几把。 顾问只能认命的替祈岚善后,默默的重新把椅子扶正。等到祈岚发泄得够了,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道:“对了,顾问师兄,你能先借我几块灵石吗?我想去那边买瓶水……” 阮石在选手宿舍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刚来到赛场上,看到的就是顾问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观众席上的样子。顿时掀起了一脸得意的笑容,刚想过去嘲讽几句,就看到祈岚拿着两瓶水跑了回来。他的笑容也立刻僵了。 “一个叶朔你们制裁不了,一个祈岚你们也赶不走,你们这群人到底都是干什么吃的!”阮石在心底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句,就要转身离开。 “啊!阮石,你个混蛋!”祈岚刚刚把一瓶水递给顾问,一抬眼刚好看到阮石,气得连另一瓶水也扔了,扑上前就揪起阮石的衣领:“是你做的吧?是你去向执法队举报我的吧?你这样有意思吗?你这个孬种!上次定天城拍卖场的事,我都还没好好找你算过账……” 阮石冷漠的扣住祈岚的手腕,扯离了自己的衣领,淡淡道:“对,是我说的。我说错了么?难道你真是定天山脉的人么?你一个外人这么鬼鬼祟祟的混进来,谁知道你想干什么,我自然要为所有人的安全着想。” 祈岚气得跳脚大骂:“我再危险也赶不上你危险啊!就是你杀了林嘉祥,陷害我师兄的吧?还有昨天,你明明就是对那个孙二花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虽然她不承认,可是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怕我把你干的丑事捅出来,才这么急着想赶我走的吧?” 阮石一声冷笑:“当事人都知道我没做手脚,有你什么事?祈岚少爷,你是不是上次在定天城拍卖场泻药吃多了,到现在脑子还没清醒啊?你上次帮了我那么一个大忙,倒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谢你。你这么急着找我麻烦,怎么了,是让我把泻药的钱还给你么?” 阮石说话一向不饶人,这处处踩人痛点的一番话,踩得祈岚都快要崩溃了,最终只能大喊着:“你等着!今天我一定会找到你在赛场中作弊的证据!我会向所有人揭发你的!你就等着被取消资格吧!” 阮石背对着他走出了一段路,才回过头斜睨着祈岚,不怀好意的微笑道:“如果你做得到的话,随时欢迎啊。不过比起盯我,我劝你还是去盯着叶朔吧,他可是杀人犯啊。”看到祈岚在背后气得“张牙舞爪”的样子,这才加快脚步甩开了两人。 由阮石所掀起的这场冲突,直到各大门派的弟子陆陆续续都来齐了,叶朔和顾问又好声好气的劝了祈岚半天,外加他在赌气的过程中足足灌下了两瓶水,肚子都被撑得胀了起来,才总算有了缓解的趋势。 等待开场的过程中,叶朔感到自己口袋中的传音玉简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这一下顿时让他吃惊不小。玉简中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塞满了几百条未接通话和传讯,就算是他认识的人全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啊! 虽说有些店铺在新开张的时候,会把广告讯息随机群发到附近人员的传音玉简中,但也不可能一口气出现这么多!而且大略一扫,来源可说是五花八门,并且全都是陌生的灵魂烙印! 叶朔注入灵力,随意查看了一条。 “杀人凶手,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宝物呢?那么多宝物都给你藏哪里去了?识相点把宝物交出来,大爷留你一具全尸!” 也有开始还“好言相劝”的。 “兄弟,事不可做绝。这人你都已经杀了,我们不是县衙,也懒得来制裁你。但是这宝物你不能独吞啊!这样吧,只要你分我一半,我就不再掺和这件事了,你看如何?” 过了一会儿,还是同样的灵魂烙印,可能是看他这么久都没回复,也给逼出了火气,下一条也开始骂街。 “草!老子好声好气跟你说,给你脸不要是吧?你这胃口比蛤蟆还大,你等着,我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图财害命,还有脸装好人,把宝物还回来!” 一连翻了十来条,全是这样不着边际的谩骂。而且骂人的重题,往往都是围绕着“杀人凶手”和“宝物”。但这其中似乎仍是以“宝物”为主,甚至有的人没提凶手,开口就问他要宝物。 “大概又是碎星派的人搞的花样吧……”这些天骂他“杀人凶手”最多的也就是碎星派了,叶朔也没放在心上。“竟然找了这么多人一起骂我,还真是够拼的。不过他们说的‘宝物’又是怎么回事?我又没拿林嘉祥的宝物?” 想了一会儿也不得其解,索性直接将这些传讯删除,“算了,估计也是他们变着法儿搞出来的花样吧。管不了他们那么多,现在比赛才是最重要的。今天的第一场,可就是我的比赛了啊!” 不一会儿,裁判已经重新站到了台上。 “各位,大家久等了。今天我们就开始第二轮的比赛,首先是第一组,玄天派叶朔对碎星派沈雅婷!” 当叶朔和沈雅婷分别站到赛场上时,台下已经掀起了截然不同的两股声浪。 “师姐加油,打死他!……既然赛场上不能杀人,那就打残他!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杀人凶手!”——这是碎星派一批群情激愤的弟子。 他们平时跟林嘉祥的关系确实算不上多好,但是现在杀人的是别派弟子,而且在他杀了人之后竟然被无罪释放,这是对他们整个碎星派的挑衅! 叶朔,不管你是不是凶手,加油啊!林嘉祥你都有本事杀,沈雅婷你应该也能解决吧?我等着你再赢下这一轮,拿下第三啊!——这是一群在叶朔身上押了灵石的弟子。 台上的两人彼此对峙,目光依然冷定,丝毫没有因观众的反应而受到影响。 当裁判正要宣布比赛开始之前,沈雅婷忽然侧过头:“裁判,可以先给我一点时间么?”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双手在身前接连舞动,片片花瓣在赛场边缘自动交叠,很快竟是组合成了一座狰狞的绞刑架。 “叶朔,你就是凶手,我一定会把你送上刑台!” 333.第333章 信号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沈雅婷已是率先出手,花瓣在半空中自动组合,拼成了一个“罪”字,对着叶朔当头砸下。 叶朔都没抬头多看一眼,仅仅是通过灵力波动,感受到来自头顶上方的攻击,便随意掀起一股风元素托在头顶,挡住了“罪”字的下降后,再利用风势一搅,将整个字从正中撕裂成了两半,重新化作了分离的片片花瓣。 刚刚解决了第一次攻击,两个大字又是紧随而至。分别是“判”“罚”,叶朔一拳一个,打得片片花瓣在身周崩解。 沈雅婷眉头一拧,指锋划动间,花瓣又一次拼合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字形,在半空中一字排开,共是“杀、人、凶、手、罪、该、万、死、杀、人、偿、命、重、刑、判、罚”十六个大字。沈雅婷抬臂一挥,十六个字排成一路,倒像是一队训练整齐的士兵,一齐向叶朔呼啸而去。 叶朔如法炮制,沈雅婷的言外之意他也懒得管,反正就把那些字当成普通的兵器对待,过来了就打。 只不过打来打去都是这种机械性的攻防,叶朔也实在打烦了,趁着下一次攻击的间歇,主动开口道:“沈雅婷,我没读过什么书,你能不能别再写字了?反正你就算再写上一百个字,执法队也不可能凭这个就定了我的罪啊。” 台下一片哄笑声中,沈雅婷气青了脸,抬手将花瓣召回,在身前铺开了数条琴弦,这远比她先前对付姜碧莹时要郑重不少。狠狠的瞪视着叶朔,沈雅婷玉指在琴弦上接连拨动,一道道的灵力音波在空气中成形,先后从叶朔的脑部贯穿。 叶朔的灵魂力量远超常人,沈雅婷这种程度的攻击,他确实是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落在沈雅婷眼中,也是让她愤怒得一阵发狂。 “这怎么可能!”通过琴弦激发出的灵魂攻击,可是远比常规形式的杀伤力要大得多啊!但是灵魂创伤,是根本性的创伤,他这个样子也不是装得出来的。 如果说在此之前,沈雅婷还没把叶朔放在心上,对自己赢下这场比赛也有着十足的把握,所想的就仅仅只是如何完虐对手。但是现在,她的心开始慌了起来。全力攻击了这么久,她竟然连压制对方都还没能做到啊! 心中一发狠,沈雅婷将全部的灵力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花瓣的数量也是空前剧增。层层叠叠的填补着琴弦,到最后竟是直接组合成了一架完整的古琴!这样一来,也是将音波攻击的优势发挥到了最大化,誓要拿下叶朔! 手抚琴弦,沈雅婷这一回弹奏出的是一首有声的琴曲。前期音律悠扬,令闻者也会受乐音所染,进入陶醉散漫之境。中途一转而成肃杀之调,仿佛置身处就是真正的战场,千军万马环伺左右,刀锋雪亮,枪尖染血,铮然杀机呼之欲出! 在琴曲奏响时,沈雅婷也是不间断的催动着音波攻击。琴曲中杀机越盛,灵力音波也就越凌厉,无孔不入的针对叶朔的灵魂发起侵袭。幸好攻击方位是全部被她凝聚到了一点,否则这全力催发的灵魂音波,场中估计是要出现不少的无辜受害者了。 沈雅婷固然已经手段尽施,无奈叶朔既不通音律,也不惧灵魂攻击,只有在他面前紊乱的空间轨迹,才能让他看出沈雅婷是正在全力攻击。 一首曲子才弹奏到了一半,由于时刻保持着最大限度的灵力输出,沈雅婷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而叶朔此时依旧淡定的表情,简直就像抽在她脸上狠狠的一巴掌! “雷。”叶朔面无表情的召唤出了雷元素。让她一个人表演了这么久,也算是给足她面子了,现在也该轮到自己攻击了。 从天而降的雷霆劈得沈雅婷一个踉跄,全身流窜过道道电流,有少量的头发都被炸得直立起来。顺着传导的电流,面前的古琴也被劈回原形,化成了片片焦黑干枯的花瓣,在地面上铺了一地。 “火。”趁着沈雅婷为雷击分心,叶朔再次召唤出了火元素,狂暴的火龙直接将沈雅婷撞飞。等她艰难的从地面撑起时,原本柔顺的长发已经被烧焦了一截,脸上也沾满了不少的污垢。 在众人的指点声中,沈雅婷掌锋缭绕起一层灵力气浪,狠狠削断了那一截僵硬的碎发。和她连续碰壁的攻击相比,也许她的眼神反倒才是更有杀伤力的。 “你的攻击我都能挡住,而我的攻击你无可奈何。”叶朔缓慢的走到了沈雅婷面前,“这场比赛的胜负,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如果你现在愿意当众向姜碧莹师姐道歉,请求她的谅解的话,我可以不让你输得太难看。” 沈雅婷此时还坐倒在地上,仇恨的目光渐渐从叶朔身上移开,盯住了擂台上自己用来支撑身体的双手,良久冷笑一声,眼里也掠过了一种极致的嘲讽:“真恶心啊。时时刻刻都不忘装好人。杀人凶手都是这么虚伪么?你就算是再装,也抵消不了你的罪!让我向你们道歉,做梦!”说到最后一句,她凌厉的视线重新逼向了叶朔。 “我的攻击,你都能挡住?那就来试试看吧,看这一招,你挡得住么?”沈雅婷缓缓的站直了身子,衣裙上的灰尘也没去拍一下,双手便开始了迅速的结印。 当叶朔看到那一圈闪耀的剑形轮盘,以及正在从当中被不断推送出的相同轮盘,他就知道沈雅婷想用的是哪一招了。这也让他暗中感叹,对方还真是黔驴技穷啊。 “剑影万花筒!” 剑影万花筒的攻击,永远是先以当中的剑形虚影伤人。对方一旦先中了这第一招,体内出现创伤,其后的大量长剑轮盘才会紧随而至。对这一招,叶朔没想过什么复杂的破解措施,他的方式仅仅是最简单,也是最直白的一种—— “灵晶盾!” 当这一面方形盾牌支起时,激贯出的剑形虚影以闪电般的速度反折了回来,狠狠的自沈雅婷胸前贯穿! “噗——”沈雅婷狼狈的喷出了一口鲜血,这还是她第一次尝到自己攻击的滋味,感觉体内已经成了一团糟,五脏六腑整个都给震翻了。手指揪紧了胸前衣衫,痛苦的弯下腰剧烈喘息。 叶朔漠然的看着她。如果是对其他人,他不会出手这么重。一旦出现误伤,他也会于心有愧。但是现在看着满脸痛苦的沈雅婷,他发现自己此时的内心竟是意外的冷漠。 对她,他已经不想管什么她会不会痛苦了。他的最低限度已经放到了“不要把她打死就行”。毕竟,她在第一轮比赛中伤害姜碧莹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顾及到对方会不会痛苦,那么现在让她也来尝尝同样的感受,岂不是很公平? “你……你这卑鄙的……杀人凶手……”沈雅婷脸色惨白,额头汗水滚滚而落,对叶朔的仇恨,已经让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疯狂状态,用尽全身的力气,再度将花瓣凝聚成一把长剑,对着叶朔狠狠的刺了过去。 “萝卜秘法·绊马腿!”叶朔不知怎的,完全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取出了青头白萝卜。由于沈雅婷前冲之势实在太猛,脚底陡然受阻,还不用叶朔如何发力,她整个人就已经失去重心,惊骇欲绝的朝着场外栽了出去。 “砰”的一声,沈雅婷四肢着地的摔倒在了擂台下。恶狠狠的吐出嘴里的土,听到观众席上一阵阵的“大美女竟然摔了个狗吃屎”的哄笑声,沈雅婷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有生以来,她从未受到过如此深刻的羞辱,从没有!虽然在这场比赛中,她远比之前的姜碧莹受伤轻得多,但是在精神上,她俨然已经受到了毁灭般的打击。 擂台上,那之前还被她造出来撑场面的绞刑架,此时失去了灵力加持,已经在秋风中阵阵消散。飘零的花瓣,同样成了对她的再一次无情嘲讽。 叶朔站在擂台边缘,继续保持着冷眼旁观。他发现自己确实越来越坏了,比起肉体上的打击,他更喜欢的反而是摧残敌人的精神。 毕竟,身体上的伤可以养好,但是在心理,在战斗意志中所留下的创伤,影响很可能就是一辈子的。 同样的原因,上次在天澜秘境,他没有立刻为赫连凤报那一耳光之仇,反而是把这件事留到了擂台上进行。 像沈雅婷之前狂虐姜碧莹的那一套,叶朔学不来,他也从来都不想学。不过看着沈雅婷现在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这份痛苦,绝对比她加诸在姜碧莹身上的深重百倍! “沈雅婷选手出局!本场比赛,胜利者是玄天派叶朔!”裁判在宣布结果时,握着话筒的手掌仍然有着轻微的颤抖。 显然他也没有想到,那个曾在第一轮中一招放倒对手的叶朔,现在竟然又以这样的方式胜过了沈雅婷!作为一个新晋弟子,在所有的参赛选手中,第一个,高调的晋入了第三轮…… 台下围绕着这场比赛,此时也出现了不少的议论声。叶朔的第一轮比赛,除了少数认识他的朋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靠运气才赢下来的。但是现在,他这样干脆利落的击败了沈雅婷,也同时是在向他们证明,他能够站在这里,不仅仅是运气,同样是有着真正实力的! “说不定……他真的有机会拿到第三!” “别高兴得太早了啊,现在其实还没确定谁能晋级呢。别忘了还有那个焚天派的邢树珉,如果被他选中,这小子也就没戏唱了。” “其实要是在楚天遥和叶朔当中选,是我我也选叶朔啊!” “嘿,就你那实力,选谁你都赢不了!” 裁判等到场中议论渐渐平息后,才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接下来,由于在第二组当中,罗帝星选手弃权,直接晋级第三轮,那么我们上午的比赛到此就已经结束了。各位选手自行安排计划,下午的集合时间还是和昨天一样。到时候,我们再进行后面三组的比赛。” 当一众弟子纷纷退场时,叶朔掏出传音玉简,只见其中又是密密麻麻的塞满了几百条传讯。 “地下好冷啊——我的伤口好疼啊——你怎么还不下来陪我呢?我家的宝物你用着还安心吗?不怕我天天托梦去找你吗?”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气愤!杀人凶手,老子知道你是定天山玄天派的叶朔,你就在那边老实等着,洗净脖子备好宝物,等着到下面去给那位小兄弟赔罪吧!” “又来了啊……还真是没完没了……”叶朔摇头苦笑着,照他们这么骂下去,也会影响自己的正常通讯啊!就没什么办法能屏蔽掉这些陌生的灵魂烙印吗?一边正准备再次批量删除,手中的传音玉简忽然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这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传讯啊?都在骂你是凶手,还什么宝物?”祈岚迅速的浏览着玉简中的讯息,他都已经挑了几条飞快的骂回去了。 叶朔干笑一声:“碎星派那些人搞的吧。就从今天早上突然开始的,这都骂大半天了……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就好。” 祈岚火了:“什么叫不一般见识啊?人家这都骂到头上来了,难道就老老实实的忍着啊?还当我们好欺负呢!不行,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说着已经气势汹汹的杀去了碎星派一路。叶朔和顾问怕他闹出事来,也只得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祈岚很快就追上了走在最前方的张家栋等人,一把将玉简推到了他们面前:“你们什么意思啊?这也欺人太甚了吧?执法队早就已经证实了我师兄的清白,你们觉得自己比执法队还有本事,可以代替他们制裁凶手了是吧?谁拿你们宝物了啊?有什么话现在光明正大说清楚,别在背地里搞这些花样,吵得人心烦!” 碎星派大多数人此时都是一头雾水,阮石出于好奇,主动握住了传音玉简,淡淡道:“给我看看吧。” 祈岚一只手还抓着玉简没松。要说碎星派能想出这种馊主意的,他觉得多半就是阮石!这个主谋现在竟然还在这里假惺惺的装无辜!但现在自己是找他们理论,真不给人家看也不是回事,只能在阮石挑衅的注视下,不甘不愿的放松了手指的力道。 阮石得意的将玉简抽了过去,迅速浏览过几条讯息,就抬起头道:“这不是我们发的。不过倒也说明了,叶朔这个杀人犯,他还真是前、科、累、累啊?”说到最后,再次扬起了祈岚最讨厌的挑衅笑容。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啊!”在碎星派弟子将玉简四面传阅时,祈岚破口大骂,“不就是你们一直口口声声称我师兄是杀人凶手的吗?怎么了,你们骂人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还能编出几百条不重样的骂人话,现在敢做还不敢承认了?” “这确实不是我们发的。”沈雅婷已经提前离开了,队伍中唯一身为精英弟子的张家栋此时作为代表发言,“坦白说,这种逞逞口舌之快的低级事,我们还真不屑做。而且使用传音玉简需要有联络方式,我们又何来叶朔的灵魂烙印?” “这……”祈岚被他问得竟是一阵语塞,再开口连音量都小了几分:“谁知道你们另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那就等你想通这个问题的时候再说吧。”张家栋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祈岚,“或者你也可以去向执法队申请,调查我们所有人的灵魂烙印。到时候我们自然会配合的。现在请你让开,我们要走了。” “就是啊,贼喊捉贼也编得像一点啊。”阮石也怪声怪调的帮腔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这是我们自己伪造了传讯,然后拿来冤枉你们的吗?”祈岚真是给气炸了肺。 “那既然不是你们做的,也不是我们发的,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吧。” 张家栋说完这一句,便不再理会祈岚,径自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道:“不过在我看来,你们有时间来调查我们,倒不如仔细回想一下,叶朔是不是真的曾经在什么地方做过了杀人夺宝的恶事。毕竟照这传讯中的说法,人家可是很快就要来找麻烦了啊。” 碎星派的弟子三三两两的离开时,阮石故意狠狠的撞了祈岚一下。看到他由于不及防备,被撞得险些摔倒的样子,再度得意一笑。 “可恶……好疼啊……这个混蛋……”祈岚揉着发疼的肩膀,想到碎星派等人的猖狂态度,气得还想追上去继续理论。 “算了吧,祈岚,你再问他们也不会承认的。”叶朔拉住了祈岚,“我们清者自清就好。”他也听顾问说过了祈岚被执法队注意到的事,在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大反而对他不利。而且,碎星派刚才那清一色的茫然眼神也不是装得出来的,难道,真的不是他们? 叶朔现在还不知道,他所接到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传讯”,将会成为揭开他另一场大麻烦的信号。 334.第334章 临阵脱逃 “第三组比赛,流影派陈顾毅对焚天派墨凉城,现在开始!” 短暂的休息过后,下午的比赛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墨凉城今日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拖地的衣摆在风中猎猎摆动。衬托着面上一如既往的淡然,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潇洒和神秘的气质。 然而在擂台对面,却依旧是空无一人。没有人知道陈顾毅的去向,甚至连流影派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陈顾毅选手……不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那裁判听到台下已经渐渐响起了不耐烦的议论声,也只得主动站出来打圆场。 “按照比赛规则,参赛选手如果在一柱香时间内还没有到达,视为弃权处理。现在距离规定的时间还有剩余,请大家再耐心等一等陈顾毅选手……”一边弯下腰,主动在擂台边缘点起了一柱香,以便令所有选手可以明确剩余时间。抬起头时又主动关切道:“墨凉城选手,在陈顾毅选手还没有来之前,你可以先到台下休息一会儿。” 墨凉城神色冷定:“不用。我已经坐得够久了。”目光依旧盯着对面的擂台,神识外放,很快就在面前虚拟出了一个人形,随后灵魂融入其中,在精神世界中,安静的与那个看不见的对手展开了战斗。 旁人眼中所见,是他负手站在擂台上,不言不动,神情高深莫测。而在墨凉城的精神识海内,却正在爆发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如何躲避对手的攻击,如何擒拿住敌人手腕,趁势还击……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样进入了一种“奇特”的修炼状态。 他不急,有人却是已经心急如焚。流影派掌门紧紧握着手中的传音玉简,杨浩等人围坐在他身边,个个都是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 “唉,顾毅怎么就联络不上呢!我都已经给他传了几百通讯息了,他一条也不回,即时通话也不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不会是中午睡过头了吧?二花啊,你确定选手宿舍里没人是吧?那他不会是在回来的路上摔断了腿吧?不会是在饭馆里因为没钱付账,给人家扣下来了吧……”短短片刻,流影派掌门已经为陈顾毅安上了几十桩不着调的灾难。 在众人有的怒骂,有的焦急,乱哄哄的吵成了一片时,楚天遥安静的离开队伍,走到了破月派的观众席后方。 “罗帝星,你今年的兴致真是不错,以前可是很难得在这边看到你啊。” 罗帝星一向架子大,虽然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复出参赛,还是一开场就闹出了个弃权直晋,接着连看比赛也是挑着看。昨天在看完第五组的比赛之后,他就直接回去了,今天整个一上午更是直接没来。可见除了墨凉城和阮石,他还真是把对其他选手的鄙视发挥得淋漓尽致。 昨天就连自己的比赛他都没看!楚天遥想想就有气,但是今天下午他倒还来得挺早。估计是知道墨凉城和那个流影派废柴的比赛会很快结束,怕来晚了赶不上。 不过无论如何,今年也算是很不错了。当初他退赛的那几年,整个七大门派比试会都是全场缺席。两人平时又都是在各自门派中修炼,因此楚天遥已经有很多年没看见过罗帝星了。难得现在有机会,他自然要好好的过来挑衅几句。 罗帝星此时的姿势,是大模大样的靠着椅背,双手悠闲的枕在脑后,面前还摆了一排倒放的椅子,给他跷二郎腿时拿来搭脚。这副场面如果背后再加上几个摇着蒲扇的侍女,那他就货真价实是来当“大爷”的了。 最初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没有离开擂台,直到那一炷香已经烧光了一半,看样子陈顾毅在短时间内确实不会出现后,才略微斜过视线,扫了身旁的楚天遥一眼。 “哼,我不参加,难道对你不是比较好么?不过要是你还没输够,我也不是不可以再破例教训你一下。” 楚天遥对此只能一笑了之。他知道罗帝星的意思是:就是因为我没参加,你在前几届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才能晋级得那么稳,也才有人会去关注你的风头。 虽然他确实希望罗帝星能在擂台上跟自己打,但是如果在对方刚刚说完这种话,他就立刻迎上去附和的话,反而变得像是来找打的。以楚天遥的自尊当然无法容忍。 顺着罗帝星的视线,他也同样看向了擂台,故意朝着台上形单影只的墨凉城一挑眉:“你确定不趁现在先去跟他打一场么?否则真要等到明天,恐怕你们也都没法再坦然说出,我跟他的比赛是毫无悬念了——” 罗帝星大幅度的一摆手:“要说悬念倒也还是有的。我很好奇墨凉城那小子能在第几回合分出胜负。” 此时台角的香已经燃尽到了尾部,流影派掌门忽然战战兢兢的举起了手。 “裁判啊,刚刚我接到小徒传讯,他的肚子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本场比赛弃权……”流影派掌门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预感到会被骂。 谁都看得出来,陈顾毅不敢和墨凉城打,这是临阵脱逃了。但是不敢打起码你大大方方的过来认输啊?现在白白浪费了大家这么久的时间,还编出一个什么肚子疼的可笑借口,不骂你骂谁? “……这个蠢材。”听到裁判也在宣布陈顾毅弃权时,连楚天遥都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 罗帝星倒是心情很好,朝着楚天遥嘲讽一笑,道:“其实装病弃权倒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啊。如果不想输得太丢脸的话,明天或许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台下是一片骂声,身为参赛主角的墨凉城倒是没二话,一转身果断走下擂台。反正刚才的冥想修炼,效果绝对比跟陈顾毅打上一场要好得多了,他也没觉得是耽搁了自己的时间。 那裁判在白板上划出晋级红线后,再次举起了话筒:“下面开始下一组比赛,碎星派阮石对玄天派楚天遥。刚刚的这一段小插曲,希望不要影响二位的心情,来,请两位选手上台!” 楚天遥迅速的整顿了自己的情绪,站在擂台上的时候,他又已经回到了无懈可击的参赛状态。 “罗帝星,我一定会好好招呼你的朋友的——” 经过了一场竞技赛,楚天遥也看出了罗帝星有多护着阮石。就算那仅仅是为了维护他个人颜面的“护短”,但是毕竟现在他们的交情已经广为人知,阮石在其他人眼里,也就相当于是他的“脸”—— 本来对阮石这种小人物,楚天遥自恃身价,一直是抱着一种“打他都嫌脏了手”的心态,但是这一回就不一样了。他就是有意要杀鸡给猴看!一想到罗帝星到时候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在他从容伪善的假面具之下,就已经展开了一脸狰狞。 实在压不住心中的自得,在开场之前,楚天遥故意转目投向台下,冲着罗帝星挑衅的笑了一下。 罗帝星正面接到这个眼神,忽然一怔。而他也很快想到了楚天遥想做什么。对付不了他,就要拿他身边的人下手么——?这份挑衅也确实令他空前愤怒起来,当场拂袖而起,将身前一排碍事的椅子一脚踢开,大步流星的一路走到了第一排,这才冷着脸重新坐了下来。他倒要在近距离好好盯紧了楚天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什么! 楚天遥见到罗帝星这样的反应,不禁更加自得。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重视我的比赛,那么,我会让你这份重视物有所值的—— 擂台上,当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后,阮石故技重施,掌势一引,自戒指顶端源源不绝的涌出毒气,很快就构成了一把毒气长弓。 “那个孙二花是毒师,不惧毒素,楚天遥,你可没有这份优势,我看你要怎么挡!”阮石弯弓搭箭,毒气长箭一支支的朝着楚天遥骤射。 楚天遥在与毒箭擦身而过时,飞快的启动了暗魇秘法。然而反馈回脑中的讯息却是—— “无法模拟?这属于兵器的附加神通么?”楚天遥飞快的向阮石看了一眼,“果然啊,那毒术根本就不是你的本身能力,是借助了外物的……” 不过就算是向裁判揭发,他的暗魇秘法也同样见不得光。何况这场比赛他所要做的,本来就不仅仅是把阮石淘汰出局那么简单。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多得意一会儿吧。 楚天遥一面迅速朝后方纵跃闪避,手中也托起三个灵力光球,分三次呈不同角度朝对面投掷。 阮石在光球包围中轻松回旋,手掌上劈竖砍,戒指中的激光将一个个灵力光球轻易切碎。而他的毒箭攻击却是片刻不停,转眼之间又是三箭连发,角度排列一次比一次刁钻。 当楚天遥再一次从一支箭杆上方跃过后,身边漏过的一支忽然让他感到不妙。果然脚底刚一踩上实地,背后已是破风声响起,飞速而来的毒箭穿透了他的裤管,将他的右脚短暂的钉在了地面上。 阮石手中毒气飞快整合,一转眼就化成了一只昂首咆哮的惊天毒龙。手臂一挥,毒龙就朝着楚天遥一头飞扑下去,溅开一片混合着尘土的毒烟弥漫。 阮石不等看清对面情势,只知乘胜追击,背心贴地,借灵力推动一路游到毒烟外围,一脚自下方上挑,朝着预想中的敌人方位狠狠踢了过去。 但是,这一脚却是踢到了空处。 毒烟散去时,就见楚天遥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一手牢牢扣住了阮石脚踝,趁着他动弹不得,另一手已经敏捷的凝聚起一个灵力光球,横亘在了两人当中。 阮石此时一脚悬空,很有几分重心不稳,咬了咬牙,反手一掌削上,将面前的灵力光球切成了平整的两个半圆。趁着其中的灵力尚未散尽,阮石双掌齐推,在其中再加一股力,将两道光波朝着楚天遥压了过去。同时也借机摆脱了他的束缚,借一个大幅度的后空翻拉开距离。 “呵,楚天遥,那个叶朔真的只是普通弟子么?”喘过几口大气,阮石忽然阴阳怪气的开了口,“我可是都听罗师兄说过了啊……他说,从他跟那小子交手的感觉,实力就算是跟你也相差无几。” 满意的看到楚天遥瞬间阴沉的脸色,阮石连气也喘匀了不少,得意洋洋的又继续说了下去:“楚天遥,你还真是可悲啊。以前一个宫天影你胜不过,现在一个新晋弟子又要盖过你所有的辉煌!” 楚天遥的全身随着这两句话,都在掠过一阵阵他无法控制的颤栗。 太可恨……实在太可恨……叶朔的事一直就是他的心结,现在……竟然有人当众来踩自己的死穴……! 而他也痛恨,自己的情绪竟然已经被叶朔影响了这么深,甚至可以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那个该死的小子,如果他可以痛快一点消失的话,就不用让自己现在承受这种恨……! 但是,尽管这怒火已经快要将他从内到外的烧成了一团灰烬,外部束缚着他的东西却依然有那么多。自己的形象,师兄弟间的风评,最重要的是师父的偏袒,都让他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杀了叶朔。 既然叶朔杀不了……那面前这个敢来揭他痛点的小子,就代替叶朔来承受他的怒火吧——! 楚天遥这时的攻击,一拳一脚,灵力外溢,都有种拼命般的疯狂。就算是之前被周建逼到最狼狈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失态。当台下大多数人正在为他的反应不解时,阮石内心却正是在得意大笑。 “对,就是这样,愤怒吧,失控吧。你越是愤怒,我也就越容易抓你的破绽了——” 当楚天遥疯狂的将赛场劈出一道数米来长的沟壑后,阮石却已经轻松的闪开,并且化身为二,两道身影就像一面相对的镜子,动作一般无二,手中同时结印—— “魔音啸!” 在阮石两道身影的背后,此时出现了一只庞大带翅的黑狼虚影。黑狼舒展双翼,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灵魂音波自首次贯穿楚天遥脑部后,余势更是绵绵不绝,一浪接一浪的在楚天遥脑中炸开,碾压着他的灵魂中枢。 335.第335章 宿敌之战 在楚天遥面露痛楚时,碎星派中已经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竟然是魔音啸!这不是当初他和付清的灵魂合击技吗?现在他竟然仅仅靠分身就能施展出来了,而且威力,似乎一点也不比当初的差!” “这一招灵魂合击技,在碎星派的典籍中是有记载的。之所以要两人同使,就是因为一个人的灵魂力量,不足以承担那么大的支出!阮石师弟,他现在的灵魂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阮石师兄……”付清注视着赛场上的阮石,由于这一招当初是他们的合击技,他也顺便收获到了不少的注目。但是那些眼神怎么看,都有一种“你已经被抛弃了”的惋惜意味。 “阮石师兄当初和我是差不多的。除了他有一个当长老的父亲,还有脑子比我好一点之外,在所有人眼里我们都是差不多的!但是这次他回来,不仅突破到聚气级,得到了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机会,还可以在擂台上,和当年我们只能仰视的精英弟子拼得不相上下……” 想到当初的那一次除妖任务,他们还曾在小山洞中挑衅过楚天遥。那时阮石尚要以“精英弟子的身段”相威胁,才能勉强自保。但现在,他真的已经远远的走在了前面。这份差距,多半也会随着年深日久而愈加扩大。等他再成为了精英弟子,恐怕也不会再认自己这个昔日的朋友了。 台下的众多惊叹声,阮石一概不予理会,分身已经迅速融入本体,一拳朝着楚天遥轰去。 楚天遥忍着脑中剧痛,艰难的挥起一拳抵御。两人的拳头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毫无疑问的炸开一圈灵力气浪。而在阮石的戒指之中也射出了一道光束,紧贴楚天遥指骨贯入。 双拳相撞的正面痛楚下,楚天遥依然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的异变。那就像是被一只毒蚊子叮了一下,接着整只手都彻底发麻,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阮石的灵力却全未受阻,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压了过来。 此消彼长之下,楚天遥被逼得噔噔噔的连退数步,再三运气调息,才抵消了阮石留在他体内的灵力后劲。 “这……楚天遥在正面碰撞中,竟然败给了阮石?”看到楚天遥狼狈倒退,而阮石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场上的观众都被震惊了。 “他的武器……”尽管被台下的议论声气得发狂,楚天遥这一次却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趁着运转灵力的空档,仔细的观察着阮石。尤其是,他手上的戒指。 “莫非他使毒的道具,就是那个戒指么?说起来,他之前也就是拿这个去给林嘉祥的尸体下毒的……” “再试一次好了……绝对领域·禁锢!”楚天遥抬手一握,围绕阮石周身架起了一层方形囚牢。阮石同样知道这一招的奥秘,一旦被锁在里面,那可就完全陷入被动了。连忙纵身后跃,意图在封锁尚未成形时脱逃。 然而他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背部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坚硬的灵壁。阮石的脸色变了变,看着一掌劈到面前的楚天遥,无奈之下也只得挥拳迎上。戒指中的激光毒针再次穿透了他的掌心。 意料之中的感到了掌心的麻痒,楚天遥不怒反喜,一面以灵力封住了伤口的血液运转,令自己可以暂时忽略毒素的影响,同时五指迅速按下,将阮石这一拳紧紧扣住。 在他指缝的刻意收缩,以及绝对领域对光线的刻意屏蔽下,外人看来他是在抵御敌人的攻击,但实际上,他按得最紧的,已经换成了阮石手上的那只戒指…… “玄泽鬼劲!”楚天遥目中再度划过狰狞之色,禁咒已经被自己压制在了一个最小的范围,针对的仅仅是那只戒指。禁咒的侵蚀之力,可是远比什么毒药都毒得多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禁咒下幸存!等到毁掉了那小子的制胜法宝,看他还拿什么跟自己斗? “你……你这是禁咒……!”显然阮石也感应到了那一股压倒性的毁灭力量,这也令他在赛场上第一次真正的大惊失色:“你怎么敢在赛场上使用禁咒!这是违规的啊!边上还有那么多长老在看啊!如果你现在停下,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威胁我?你还是省省吧!”由于这是在绝对领域之中,内部的声音无法传到外界,楚天遥说起话来也是毫不避讳,“跟我谈违规,阮石师弟,我可以给你保证,我用的禁咒,和你这个戒指里隐藏的犯罪事实相比,一旦闹开,那些长老一定会对你的事更有兴趣,你相不相信?” “……”阮石一阵咬牙切齿。楚天遥说的不错,他就是自恃自己有把柄捏在他手里,绝对没胆子陪着他闹。甚至他敢公然在自己面前使用禁咒,也认准了他会连个声都不敢出……但是,自己已经跟当初不一样了,是绝对不会再那么窝囊任他揉捏的! “啊啊啊——停下!楚天遥,不想玉石俱焚你就给我停下!!”阮石疯狂的嘶吼着。 他绝不能任由戒指被毁,当初的言灵念咒,是如果背叛洛家,或者泄露了任何洛家的讯息,他就会死。虽然现在他并没有背叛,但那咒语毕竟是下在戒指上的啊!而且经过滴血认主,也早已与他灵魂相连。如果戒指毁了,谁知道其中的诅咒会不会发作,同样摧毁自己的灵魂?他不敢赌! 阮石越着急,楚天遥也就越得意:“这个戒指,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也就是当初真正杀害林嘉祥的凶器吧?我帮你毁灭证据难道不好么——?”一边说着,禁咒更加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两人都已经听到了戒指表面清晰的开裂声。 “停下来!!停下来!!”阮石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暴不暴露了,将所有的灵魂力量都灌注到了戒指之中,全力催动出它最原始的威能。 一股上扬的邪气猛然暴涨,一时之间竟然与楚天遥的禁咒不相上下,两股气息彼此僵持,对峙,溢散开层层黑气,空间急剧紊乱,绝对领域的屏障上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纹。这异常的景象也同时引起了在场所有长老的关注。 “该死的,这小子是疯了……”楚天遥眼见阮石已经将戒指的力量催动到了最大化,在那股邪气的冲击之下,甚至连自己都已经有些站立不稳,“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要陪着他暴露了……” 迫不得已,楚天遥只能收起了禁咒,这也导致戒指中的邪光登时空前爆发,猛地席卷开一场翻天波澜,大量的黑气一瞬间将两人身周都染成了一个黑球。而这狂暴的邪气也轻易的冲破了绝对领域,灵力障壁“啪”的一声爆裂成漫天碎片,很快又自动在空中消失。 两人也重新面对面的站在了擂台上,反而是缭绕身周的那一股黑色邪气,经久不散,绕着两人呼啸盘旋,也掀起了观众席上一片一片的惊叹。 “刚才那一瞬间……那团突然爆发开的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天绝道长的嘴巴到现在还没合拢。“它出现的时候,竟然连我都感到灵力波动停滞了一下!而且……” “而且在它当中,我竟然感应到了一丝禁咒的气息。”了尘道长脸色沉重的接了下去,“除此之外,还有另一股并非同源,但却一样邪恶的力量……这两个人,到底是……” “所以你们都看见了吧?阮石刚才确实是动手脚了对吧?”祈岚没那么多顾忌,兴奋的在了尘道长耳边一叠连声的喊着,“这样是否就能成为他作弊的证据了?把这个情况反映给裁判,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吧!” 顾问按住祈岚,冲着他摇了摇头。只见了尘道长此时是一脸的忧心忡忡:“虽然无法分辨那禁咒和邪术究竟各自属于谁……但是,那毕竟是两股不同的力量,要有问题,也必然是两个人都有问题……” 楚天遥从前一直是他,也是玄天派的骄傲,不知何时,一切竟然都变了。 这个孩子,不仅是正在变得越来越陌生,而且他现在本身就已经和阮石被并称为“两个嫌疑人”,前一桩嫌疑还不曾洗清,如果在这当口再去追究此事,岂不等于是又给他多添了一条罪证?以后在定天山脉,其他人会怎么看他,他还要怎么在这里做人? 作为师父,了尘道长就算是再重视叶朔,他对楚天遥,也仍然一直都有着一份关爱。只是天遥现在的双眼被仇恨蒙蔽,看不到自己对他的用心良苦。但是,他看不到,自己却不可能因此放弃他。同样的,了尘道长更做不到把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推进火坑!他不愿意去揭发,就当是他这个师长,在同道面前自私了一次吧! 擂台上,阮石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表面的红宝石已经出现了蛛网状的大量裂纹。虽然通过灵魂感应,他知道其中的功能依然完好如初,但是,阮石还是恨哪!刚才如果再慢上一点的话,现在裂开的可能就已经是自己的灵魂了! 明知道现在是站在风口上,多用一次就多一次暴露的风险,但阮石的恨意已经超越了一切。毅然将掌心外翻,毒气源源外涌,很快就在两人身周结成了一圈淡紫色的球形薄膜。 “你不是很喜欢领域吗?”阮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就在我的毒气领域中好好享受吧!”同时他也控制戒指,将其中的毒素最大限度的激发了出来。 楚天遥陷在这四面八方都是毒气的领域中,一时也只能强行用灵力掩住口鼻。但那毒气的侵袭,却是比海水更为无孔不入,很快,他已经感到双眼模糊,脑中眩晕,似乎很快就要不支倒地了。 “你放心,我是不会杀死你的。”阮石也只有在疯狂控制毒素涌动时,才能勉强找回了一些报复的快感,“这里的毒素浓度,只会维持在让你晕倒的范围。楚天遥,堂堂的精英弟子,你应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败在我手上吧?来,躺下吧,让我代替你进入第三轮——!” 说来却也滑稽,楚天遥受到毒气侵袭,原本确实处在对外物无知无觉的状态。但唯独这“第三轮”的说法,却是刚好刺激到了他。 第三轮……叶朔可是已经赢下第二轮,具备了进入第三轮的资格啊!他也还要进入第三轮,打败墨凉城,打败罗帝星,打败叶朔!他怎么可以就在这里完了?还是输给罗帝星的一个小跟班? “绝……对……领……域……”楚天遥用尽残存的力气,十指艰难的移动,结出印诀,尽管他现在每做一个动作,都要花上比平时多出十倍的力气,甚至他已经完全不能呼吸,眼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共享!” 当这最后一个印诀完成,楚天遥忽然感到自己的知觉又恢复了。似乎有某种力量,正在不断的净化着自己体内的毒素。 而在对面,阮石显然也感应到了忽然出现的领域叠加,一时间又惊又怒,但以他的灵力,却无法单方切断楚天遥所布下的共享领域。 由于阮石需要不断以戒指净化自己体内的毒素,当两人形成灵力共享后,楚天遥同样可以将这些未经污染的灵力纳入己身。甚至在他的刻意引导下,也能令纯净状态的灵力更多的流向自己一方,这也令阮石不得不加紧净化。甚至已经通过戒指吸收毒素,欲要撤去毒气领域。 “暗魇秘法·模拟!”但如此庞大的毒气罩撤去总需要时间,楚天遥一时突发奇想,竟是在灵力共享状态下,再次施展出了暗魇秘法。 领域中的毒气,有一部分开始自动虚化起来,在半空中打了几个盘旋之后,竟是缓缓缭绕在了楚天遥的指端,渐渐凝聚成形。 “现在竟然可以模拟了?”楚天遥又惊又喜。看来当那毒气化为领域之后,它就不仅仅是兵器的附加攻击了。自己现在身处其中,并且和它的操纵者共享灵力,这领域便也默认了自己同样是操纵者的一份子。这个时候再尝试模拟,就可以准确的捕捉到毒元素粒子的运转轨迹了。 既然有这一重便利,楚天遥索性直接伸手抓进了身旁的毒气薄膜。这一次的模拟,仅仅是让他获得了对毒气任意操纵的机会。但这只有毒气领域依然存在的时候才管用。 一抓之下,大量的毒气直接朝他手中聚拢,外形在他的意念控制下,也正在不断的发生着改变。最终他从被他吸空了一个洞的毒气薄膜中,抽出的就是一把毒素化形成的长剑。 楚天遥凝视着毒剑,下一刻,他已经毫不犹豫的将剑锋一挑,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的贯穿了阮石的身体。 336.第336章 败露 阮石怔怔的看着胸前的剑柄。 那一剑来得太快,他完全没有机会闪避。甚至在长剑入体的片刻之间,他的脑中都还是一片空白。 但很快,大片大片的毒素开始对着他的体内涌了进来。 这本就是由毒气所化的长剑,一入人体,自是重新化为了初始之象。 毒素已经开始侵蚀他的五脏六腑,钻进了血管,疯狂的在血液中奔涌。 这远不比与孙二花战斗中,呼吸间偶然沾染的毒气,而是真正的将一个剧毒炸弹在体内引爆了。不出多久,阮石周身的经脉都已经麻痒难当,连骨头也腐蚀成了深黑之色,四肢陷入一种死一般的僵硬,身不由己的跪倒了下去,用尽最后的灵力催动戒指。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掩人耳目了,一层层白色光环顺着戒指流出,自下而上的滤过他的全身,以最大功率净化体内的毒素。这也总算让他那张已经黑如腐尸的脸,重新恢复了一些人形。 楚天遥看着阮石苦苦挣扎的样子,轻蔑的冷哼了一声,故意提高声音道:“怎么了,阮石师弟,站起来啊!你不是毒师么?才这一点毒气就受不了了?” 此时场上的观众都已经完全看出,阮石绝对不是真正的毒师。那么他之前施放毒气的手段,或许就是在借助外物了。 也有眼尖的观众注意到了那层层涌动的白光,惊呼道:“你们看,他这是在给自己疗伤吗?这小子什么时候又变成医师了?” 另一拨声音又插了进来:“嘿,这也罢了,更稀奇的是那楚天遥什么时候又变成毒师了?他昨天不是才刚刚揭开过一个幻术师的底吗?难道他其实是个罕见的双职业者?” “这也难讲。那阮石能用外物假扮毒师,楚天遥说不定也是用了什么隐藏的手段……这两个人还真是让人看不懂啊!” 阮石两只眼珠此时在眼眶里疯狂乱转,这不是受到毒素的影响,而是他已经被仇恨逼到濒临崩溃的先兆。 如今毒师的伪装已经完全暴露,若是那些长老对他毒气的来源起疑,只要稍加调查,一定就能查到真正有问题的是这个戒指。然后……他不知道他们可以做到哪一步,会不会连他之前用这个戒指做过什么事都可以查得出来?那样的话,林嘉祥的事就…… 不,现在林嘉祥已经不再是重点了!重点是他是洛家打入定天山脉的奸细!如果被逼问到和洛家的关系,承认,会死在言灵咒语上,不承认,同样会以叛徒之名被处死!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他错在没有听父亲的话,求胜心切,在擂台上错误的使用了黑市的法宝吗? 不……如果真的说错,从他当初在鉴定室中毁坏尸体,并且将把柄泄露给楚天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错了。从那天之后,他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一切就像是一副环环相扣的骨牌,现在楚天遥只要稍加掀动,他就会满盘皆输!难道他真的会一步错,步步错,被自己的自作聪明逼到死路上吗? 正当阮石的思绪极度混乱之时,楚天遥已经再次抬起了手,大量的光线从四面八方自动聚拢,凝结成了一团灼灼有如曜日般的金黄色球体。 “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么悠闲驱毒的机会么?”耐心等待敌人疗伤完毕的蠢事,只有那些地道的傻瓜,或者是迂腐的圣人才会去做,他楚天遥不会! 阮石又咳出了几口黑血,艰难的抬起视线,在刺目的光线下费力的分辨着敌人的身影。现在他的毒素已经驱除了一半,虽然依旧虚弱,但是,却也并不是像楚天遥所想的一动都不能动…… 趁着楚天遥的攻击还没有发动,阮石提一口气,用尽全力挣扎起身,对着楚天遥一头撞了过去。两人一齐朝后方跌倒。 楚天遥原本是十拿九稳,没料到这垂死的敌人竟然还有余力反击,灵力光球也在这一撞之下脱了手,在擂台上掀起了一场剧烈的爆炸。 借着硝烟的遮挡,阮石右拳紧贴在楚天遥身前,戒指的表面异彩纷呈,大量毒针绵密如雨,楚天遥也感到半身一阵酸麻,似乎身体的那一部分忽然间空了。灵力完全提不上来,脚底一滑,只能眼睁睁的任由阮石将自己扑倒在地。 阮石不依不饶,直接跨过一条腿骑到了楚天遥身上,疯狂的一拳接着一拳,尽数对着楚天遥脸上轰了过去。楚天遥在最初挨过几拳后,灵力终于运转自如,暂时压住了体内的毒性,也同样挥拳还击。 两人竟是就这样躺在擂台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肉搏战,这也看得台下响起了一片惊呼。 阮石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沾满血的拳头再一次狠狠落下。在刚才的战斗中,他的袖管已经被扯脱了一只,整条手臂裸露在外,鲜血从数不清的伤口中源源外涌,倒像是穿上了一条有着怪异血色花纹的套袖。流淌下的鲜血也将他五根手指染得鲜红,就像是张开了一只狰狞的血手,每次挥拳,其间也必然有淋淋漓漓的血水从指缝间洒落。 楚天遥一直是有条不紊的拆解着他的招式,直到将他这空门大开的一拳紧紧扣住,随即一脚蹬上他的胸口,将他远远踢了出去。手中灵力凝聚,一条暗紫色电光长鞭瞬间成形,对着落地后尚未站稳的阮石狠狠抽了过去。 这一鞭波及很广,仅是“啪”的一声,长鞭已经从头到脚的对阮石来了一番轰炸。尤其是脸上的那一鞭,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耳光。 阮石就这样保持着被抽中的姿势,半天都没挪动一下,看上去就像被抽得懵了。但楚天遥站在他的对面,却能清晰的听到一阵阵骨骼爆响声。 “都是你逼我的……”阮石的双眼被碎发遮挡成了一片阴翳,不变的却是那双眼中充斥的仇恨,那如欲噬人般的血红,“这都是你逼我的!!” 话音落下,阮石已经疯狂的扑向了楚天遥,戒指上黑光直冒,每一拳都是带着蚀骨的剧毒,一拳又一拳的接连猛砸。 这个时候他早已想不到什么攻击的角度和阳光呈一直线,什么要贴近敌人的身体再攻击,他满脑子都是要用最有效的方式,最有力的打击面前这个想要毁掉他的敌人。 有一次甚至是离着楚天遥还有三寸的距离,戒指中就已经射出了一道狭长的血线。而即便是近身作战,在他的拳头上也是时刻缭绕着一层黑雾,散发出惊人的邪气。 台下,阮威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阿石真的是疯了吗?自己曾经嘱咐过他多少次,在擂台上要尽量低调,低调,黑市的法器能不用就尽量不要用。结果现在他不仅用了,还用得这么高调!这样是注定要暴露的啊!难道他拼着暴露都想先杀掉楚天遥吗? 祈岚从刚才楚天遥和阮石的领域对碰之后,就一直对阮石保持着高度关注。现在看着那不断冒出的黑光、火星,还有时不时横跨长空的血线,他的目光就更加的专注了。 快了……快了……马上就可以找到他在比赛中做手脚的证据了! “阿石,快点停下来!”阮威坐在碎星派一群长老之中,只能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过于显眼,而私下里他已经在焦急的向阮石神识传音,“一个楚天遥而已,如果你真的那么恨他,大不了等到完事以后,爹替你杀!你再打下去的话会暴露的,趁现在就认输吧,听爹的话,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啊!” 然而,台上的阮石却是依然故我,由于楚天遥被他打得节节败退,看着战势大好,他戒指上的黑光竟然又浓郁了一圈。 阮威双指蕴起灵力,紧紧的贴在了自己那一只同样的戒指上。到了这一步,必须要向洛家求援了!如果阿石今天真的暴露了,在七大门派集中讯问之时,希望洛家至少可以派兵救他们父子离开!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因为给洛家办事,才落到了今天这一步的啊! 戒指上时断时续的红光,并没有引起他身旁其他长老的注意。毕竟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擂台上,这也给阮威稍微争取了一点时间。 擂台上,楚天遥此时确是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就算灵力充盈,也经不起这么毒素一波一波的灌。现在他已经开始像阮石之前一样,感到全身的经脉都僵硬了。 “还以为你会有什么本事,原来还是只能借助这个戒指……”楚天遥心中暗暗不屑。手腕上又挨了一针,攻势也就无力的外翻,被阮石趁机一拳挥到脸上,“不过你这样下去,早晚是会自取灭亡的……” “去死吧!楚天遥,你给我去死吧——!”阮石一拳挥出,戒指中又是一道毒针射出,当楚天遥腰间中针,失控的朝一边栽倒时,阮石紧追着欺身向前,凌厉的掌刀直接袭上了他的喉咙。 “——他作弊啊!!”在阮石这一击眼看就要得手时,擂台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尖叫。 顿时,两人的动作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同时僵在了擂台上。只不过阮石是连表情也僵硬了,而楚天遥投向擂台的目光,却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刚才在场外尖叫的正是祈岚,此时他已经站了起来,继续指着阮石大喊:“他作弊!你们检查一下那个戒指,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的!” 当擂台上的战斗突兀的停止时,祈岚的这句指控也在第一时间响遍了全场。 “他到底还是暴露了……”罗帝星朝着玄天派席位狠狠瞪去一眼,重新将目光转回擂台时,仍是余愤难消的在靠手上狠狠捶了一拳。 阮石上一场比赛的表现,本来就已经让他觉得太过招摇。拿着一个能放毒气的戒指冒充毒师,简直是破绽百出。虽然不知道孙二花为什么没去向执法队揭发,是生性愚钝还是胆小怕事(他绝对不会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但是那楚天遥可不是个善茬啊!你再拿这一套去对付他,人家会安安分分就吃了你这个哑巴亏吗? 戒指的事,罗帝星在竞技赛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时他觉得,阮石难得弄到了一点小道具,就算想拿这个在赛场上出出风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知道他的野心竟然有这么大,想凭着一个戒指直接拿到冠军吗? 现在事情都已经闹开了,他也没办法再让那群人闭嘴……罗帝星沉着脸收回视线,只能盼你自求多福了。 而这时,场上的骚动已经达到了顶点,几个执法队员快步上台,走到了阮石面前。 当中一人伸出手:“阮石,你把那个戒指拿出来给我们检查一下。” 阮石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护住了戒指,恶狠狠的瞪了台下的祈岚一眼,但他这一眼中的怨恨,却遮不住更深处的惊恐。而他也不想以这样的状态让自己的仇人看了笑话,只能悻悻的又收回了目光。 “凭什么……”阮石逼着自己去直视那名执法队员的双眼,但他脚下却已经诚实的后退了一步,“他只是一个外人,他根本就不是定天山脉的弟子!你们宁可相信他的话?” 这段日子,他跟执法队的人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当过被审讯的嫌疑人,也当过来揭发外敌的检举人。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在这擂台上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这一盆兜头的冰水浇了他个透心凉,前一刻还熊熊燃烧的愤怒也已经完全熄灭了。而他也惊异,愤怒的力量竟然有如此强大,可以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完全失去理智!可惜,他没能通过宫天影和叶朔,动摇楚天遥的情绪,反而是不知不觉就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那执法队员丝毫不为所动,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是与不是,等检查过就知道了。” 阮石一瞬间在内心中盘算了千百条的退路,但这所有的退路,似乎没有一条能成为他的生路。而他也就在那执法队员的冷漠,楚天遥的幸灾乐祸,以及全场观众兴奋看热闹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将戒指从手指上脱下,一寸一寸缓慢的递了过去。 那执法队员等不得阮石的磨蹭,直接一把夺了过去。将戒指在掌心中抛接了两下,就丢给了身旁另一名鉴定员。几人转身走下擂台时,那执法队员又回过头,留给了阮石一句:“我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台下,阮威看着手上依旧红光暗淡的戒指,深深的叹了口长气。 来不及了……洛家那群人也指望不上。事到如今,我父子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么? 337.第337章 人欠我的,十倍索还 等待鉴定的过程,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说那个阮石是做手脚了!否则师姐怎么可能输给他?玄天派那边也真是的,要揭发不会早点揭发,这样师姐就可以进入第二轮了!”流影派席位上,杨浩正在大发感慨。 “师姐,要不等鉴定结果出来之后,你也过去跟他们说,其实他昨天就作弊了!这样他的成绩作废,然后你……” 身边师兄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孙二花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怔怔盯着的只有破月派一方,罗帝星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焦躁,果然他心里还是向着阮石的……那么自己在第一轮忍气吞声,似乎忍得也不冤了。 碎星派一边。 “虽然我不相信阮石师兄会作弊,可是刚才的黑光和血线咱们都看见了,的确就是从他那个戒指上冒出来的……” 对碎星派弟子而言,赛场作弊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赛场作弊还给人逮住了,这不仅是自己无能,更是给碎星派的脸上抹了黑,因此阮石这刚刚有几分起色的名声,顿时又被一边倒的谩骂声盖了过去。 “那小子的戒指竟然可以放毒。再联想到鉴定室中被腐蚀的尸身……极柯兄,你仍是执意保你的弟子,不愿让我们使用搜魂术么?”师清一冷冰冰的开了口。对阮石和楚天遥,两个人她都谈不上什么好感恶感,但谁要是出了状况,她却是非常乐意去踩上一脚。 阮威在台上变故刚起时,就已是留心观察着身旁这几位掌门的反应。最高层的决策圈他没有资格涉足,他唯一所能指望的,就只有极柯掌门愿意看在他身为长老,多年来为碎星派鞠躬尽瘁的份上,继续提供他们一份庇护。就算实在要制裁,至少也能够在碎星宗门之内解决,再怎么样,这总还是家丑不可外扬啊! “掌门师兄,请您千万明察,小儿是绝对不会……”阮威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就被碎星派掌门一摆手打断:“不要再说了。搜魂术……此事容我再考虑一下吧。” 自从阮石突破到聚气级,强势回归之后,他们父子二人在碎星派享受的就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待遇。但掌门这一次竟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长老,这种情况都是从未有过的啊!阮威额头冷汗涔涔,这……会是一个掌门有意严办的信号吗? 擂台上,阮石脸色惨白。他刚刚驱毒本来就只进行到了一半,现在都还能感觉到半边身子都是僵的。不过就算没有毒素作用,他的手脚也早已经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扫视着观众席,虽然阮石还想强装出镇定,但事已至此,再镇定又能如何?难道他真能变得无辜么? 楚天遥在鉴定开始后,就一直盘膝坐在擂台上,运功驱毒。他还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阮石暗暗苦笑。 说来也奇,现在他对楚天遥反而恨得不再是那么厉害了,也许是因为,现在他的脑子已经被恐惧塞满,他担心的仅仅是自己的生命。那执法队员最后带回来的会是什么?和鉴定结果一起的,会是他的判决书么——?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在等待的煎熬中都被拉得很长。当阮石觉得自己已经在恐惧中走完了一生之时,耳边才重新听到脚步声响起,是刚才离开的执法队员又回来了。 这一次,他们面色凝重。 “这应该是从黑市中买到的违禁法器。”领头的执法队员拿起戒指打量了两眼,又主动朝着观众席位上展示了一下,才重新放回身旁另一名队员手捧的托盘上,“阮石,如今证据确凿,根据大赛规则,取消你继续比赛的资格!” 仿佛一个惊雷在脑中炸响。阮石两眼一黑,他真的在最短的时间内体会到了世界的末日。 完蛋了……到底还是变成这样了……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了……阮石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抱着头痛苦的蹲了下去。 耳边响起的,是铺天盖地的议论和指责声。 然而,当阮石已经在他的意识中死去活来过千百次后,在他脑中却忽然亮起了一线微光。似乎……情况还没有到最坏的一步? 不论是那执法队员的“批评教育”,还是台下观众对他的鄙夷,这一切都仍然只是围绕着“赛场作弊”展开的。那就是说,他最不可告人的秘密,还并没有暴露——?他们仅仅以为这是他在黑市上买来的,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了洛家的奸细? 哈……是啊,是他之前想得太多了么?只是一个戒指而已,是一个有钱就能买到的戒指而已,哪有那么轻易就联想到被黑市的巨头招揽? 我认输,我接受批评,那可以请你们把戒指还给我吗?这句话在阮石口边绕了半天,总担心在这风口浪尖上会被视为挑衅,始终也不敢真正出口。 裁判在得到几名执法队员的示意后,才干咳两声走了上来:“那么本场比赛……由于阮石选手违规,胜利者是……” “……哼,让比赛继续下去吧。” 楚天遥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从容。无视裁判和观众的注目,一路走到了阮石身前。 “我不喜欢不劳而获的胜利。即使你只是个垃圾,我也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我会让你知道,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的歪门邪道都是无用!” 这第三组的比赛,到此时也真是状况迭出。那裁判在谨慎的请示过虚无极的意见后,才举起话筒宣布道:“既然楚天遥选手是这样表示……那么,现在比赛继续!” 阮石低垂着头,缓慢的走到赛场边缘。他再一次有了一种事况脱离掌控的无力感。 现在他体内还淤积着一半的毒素,但是现在那些执法队员也不可能先把戒指还给他,让他拿来疗伤。而且楚天遥要继续比赛,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除了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胜利之外,他还想干什么……? 我现在已经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但是……毕竟我也曾经经过了黑市几个月的特训,就算不凭外在法宝,我应该也不会输得那么惨吧……?嗯,先尽量多撑几个回合,一旦发现状况不对,就立刻认输…… 但还不等阮石计划出完善的战略,背后已是风声响动,楚天遥就如鬼魅般的移动到了身后,一掌重重将他击倒在地。 “只是一招就……?”这个念头刚在阮石脑中成形,他又已经被楚天遥扯住头发,对着擂台狠狠的按了下去。等他艰难的把脑袋从碎石砖中拔出来,回头寻找敌人的踪影时,迎接他的,又是兜面的一记重拳。 “阮石,你还记得你当初,曾经说过天影师兄什么吗?”楚天遥毫不避讳的抬高了音量,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在说给全场观众听,“那就是你犯过的第一个错误,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错误。当时我就说过,我会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讨回这笔账。 也许你以为,你作为一个普通弟子,不会和我站在同一张擂台上,所以你有恃无恐。但是现在,你不是已经拼了命的爬到这里来了么?为了回报你的努力,我可一直都是抱着最大的认真,在对待这一场比赛啊。我会让你知道,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一听到宫天影的名字,了尘道长的眼中顿时闪过了几分柔和。在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一心维护着宫天影,正直向上的天遥。所以,天遥毕竟还是良知未泯吗?也许,他还是有机会再回到正确的道路上的…… 阮石回想起当日之事,也不禁感叹造化弄人。咳出了一口鲜血,惨笑道:“楚天遥,你真的有那么在意宫天影么?在我看来,恐怕也未必吧。否则你又怎会枉顾他的教导,背叛师门的道义,去用那种手段陷害同门师弟?你口口声声记挂着宫天影,宫天影教你的就是同门相残吗?宫天影教你的就是你现在那副伪善的假面具吗?……” 楚天遥脸色瞬间一沉,猛地揪起阮石的衣领,将他朝着半空中一甩,灵力自动凝聚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噼噼啪啪的朝着阮石的脸上扇了过去。 “阮石,你这张嘴实在是太贱了!我今天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那灵力大手扇动的速度很快,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就已经扇了阮石几百个耳光。而楚天遥并不想让他昏迷,这还是刻意将力道保持在了适中的程度。毕竟一旦昏迷,他也就会自动被判输了,那自己后面的游戏还怎么继续下去? 直到楚天遥撤去灵力大手,阮石才脱力的从半空栽倒下来。这时他顾不得痛,顾不得什么为保住面子的多撑几个回合,什么都比不上保命要紧!几乎在他刚刚能站起来,他就已经冲向了裁判,准备直接认输。 楚天遥悠闲抬手,他的动作慢,指尖射出的灵力气浪却是半点不慢,半空中疾如离弦之箭,直接贯穿了阮石喉管。 与沈雅婷相似,同样是阻止敌人认输,但这一招伤人喉管的做法,也实在是毒辣得异乎寻常。 “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为人。”楚天遥悠闲的走向了阮石,他现在观察的,真的只是一个彻底拿捏在他手掌中的囚犯了,“我和叶朔那个假好人不一样,人欠我的,我会十倍索还。所以在我还没打到痛快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跑的。” 阮石捂着喉管,惊惶后退。此时楚天遥狞恶的笑容,在他眼中就像一个张开双翼的恶魔。 破月派席位上,一群弟子正死死拉住被楚天遥的行为激怒到拍案而起的罗帝星。 “罗师兄,你冷静一点啊!这毕竟是比赛,干扰比赛的话对谁都不好看啊!” “就是啊,而且现在是在擂台上,楚天遥的行为总会有所节制。如果不让他现在打到爽的话,万一他私底下再去找阮石师兄的麻烦……罗师兄你又不可能全天都盯着他们,到时候精英弟子杀普通弟子,他死了都白死啊!” 罗帝星狠狠甩开了身旁几名弟子,憋着一肚子气重新坐了下来。大概这个“挟怨报复”的说法,也确实让他觉得不能小视。 当其他弟子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时,赵青好死不死的又来了一句:“而且,那个阮石嘴是贱,搁我我也想揍他。” 罗帝星一道冷眼瞪了过去:“他嘴贱不贱,不是你有资格说的。” 擂台上,楚天遥雷霆一拳轰上了阮石胸口,这一拳让他险些连苦胆水都呕出来了。紧跟着又是一记上勾拳顺着他的下巴挑上,背后又挨了反向一拳,被扫得直直飞上半空。 楚天遥身形在原地一闪,就已经出现在了他身旁,双拳交握,对着他的胸前重重捶了下去。看到阮石从空中一路下坠,直至栽倒在擂台上后,一抬手又是一连串灵力光球盖了下去。 阮石,不要以为竞技赛中我曾经跟你合谋,你就把我看得和你一样低贱!我会让你知道,我跟你,终究是不一样的! 破月派一边的喧闹,就连玄天派席位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真稀奇啊,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杀人狂魔这么紧张一个人。”祈岚咂了咂嘴。不过能看到阮石现在这副惨象,他更多的还是高兴,“让他坏!这回恶有恶报了吧!” “不过我总觉得,楚师兄这样有点过了吧。”叶朔倒是双眉紧锁。眼前的这一幕,他并没有什么“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反而是一种从内心中升起的反感。 他就算良心再好,毕竟不是圣人。阮石几次三番的设计陷害他,他现在也谈不上什么对这种人心存同情。只是,楚天遥现在的做法简直和当初的沈雅婷如出一辙。难道因为对方是无赖,我们也要把自己降到和对方一样的档次吗?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确实让他感到非常不喜。 而这时,旁边一名幻光派的弟子主动凑了过来。 “了尘师伯,刚才破月派那边传话过来,说希望您可以阻止楚师兄……” 了尘道长一怔,目光朝破月派席位一转,刚好与罗帝星此时焦躁愤怒的视线四目相对。 “哈,他一个小辈,竟然还支使起你来了?这可未免,太过滑稽了吧。”天绝道长也听到了这句传话,在他也只当个笑话听听。 “……是滑稽。”了尘道长叹了口气,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情管这些。天遥现在,真的已经跟沈雅婷毫无差别了。就算是有,也仅仅是他比沈雅婷更狠。他懂得最精确的控制力道,让敌人受尽痛苦,却又不至于昏迷,这也就可以更加延长敌人的受刑时间…… 甚至他都觉得阮石说的没有错了,天遥刚才故意提起天影,并不是出于对师兄的敬重,而仅仅是在拿天影当幌子,为他的残酷行径找一个最光明的借口! 338.第338章 灭口 擂台上,当楚天遥再次将阮石击倒在地后,身形也是加速跃起,在上升到一定高度后,才骤然俯冲。 “阮石师弟,这种连认输都没机会的感觉好玩么?”看着在眼前加速逼近的猎物,楚天遥笑得格外开心。 阮石无法开口,只能在脑中疯狂的传音嘶吼着:“楚天遥!你怎么敢这么对我!鉴定室的那件事,你我是同谋……你就不怕逼急了我,我会把你的丑陋面目捅出去吗?!” 楚天遥微微冷笑,同样以传音回答道:“我说过了,你没有证据。除非你敢放开神识,让他们查看你的记忆。但是在你身上,还有那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一旦都揭开了,你只会死得更惨吧?” 传音结束之时,擂台已经近在眼前,楚天遥半空稍一旋身,改俯冲之势为直立,借着加速下坠的冲力,力道也是翻了百倍的一腿狠狠对着阮石扫下。 “所以,你还是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的闭紧了嘴,才是对谁都好……”看着被砸进碎石坑中,连呻吟都已经无力的阮石,楚天遥冷冷的又补上了一句传音。 观众席上。 “了尘师伯,你要是再不阻止的话,那就由我来。到时候你别怪我直接杀了你的徒弟!” 了尘道长的思绪再次被打断,而这一次响在他脑中的,却是一道疯狂的传音。 那传音中的凶残和恨意,也令了尘道长一惊坐起,重新看向了破月派的方向。 他是认真的……那么,他对那个碎星派小家伙的友情也是认真的。 被一个小辈这么挑衅威胁,了尘道长却并没有感到愤怒,反而油然升起了一种悲哀。 连那个罗帝星尚能如此看重友情,可是天遥,在你眼中却还剩下什么呢? “天遥,已经够了!你已经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了尘道长终于还是向着擂台上开了口。不是畏惧于罗帝星的威胁,仅仅是,他仍然渴望拯救自己那个陷入迷途的弟子。 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他一直想对这个弟子说的话,不仅仅是放过阮石,他更希望天遥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只要他愿意回头,师父是一直都会站在这里等他的啊! 楚天遥的攻击,确实随着了尘道长的喊话而略微一顿,但紧接着,他却是更凶残的一爪直接扣了下去。 “天遥!”了尘道长目瞪口呆。天遥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他不知道,楚天遥此时的心中却正是恨意充盈。 已经够了?不,在我看来,还远远不够! 师父,你都已经多久没有跟我说过话了,你自己知道么? 在竞技赛的时候,就算我伤重得快死了,你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从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你绝望了啊。 是我在突破途中无端受到了干扰,我是受害者啊!而你,完全不体谅我的心情,为了叶朔,你就和其他人一样,同样将我视作嫌疑人。 现在,你终于舍得跟我说话了。这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要我放过我的敌人? 你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和,那样亲切的叫着我的名字,好像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呵,可是对我造成的伤害,难道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 是啊,也许在你眼里,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真抱歉,我的心没有那么大,我做不到。 我的恨,由我自己来偿! 挨过刚刚一击的阮石,此时躺在擂台上一动不动。 裁判试探着想走上前查看,一边小心的劝说道:“阮石选手似乎是已经昏迷了,这场比赛,就到这里为止吧……?” “他没有昏迷。”楚天遥冷漠的拦住了正想俯身查看的裁判,再度以灵力虚化出一只金光手掌,“起来,别装死了。” 看到金光手掌,原本屏住呼吸装昏迷的阮石吓得立刻张开了眼。这也让楚天遥一声冷笑:“你看,我就说他没昏吧。” 阮石,在我还没有打痛快之前,就算你真昏了我也会把你弄醒的—— 暗影千重斩所化的紫色长鞭将他的身子卷了起来,楚天遥一脚踩住他脚尖后,另一脚又朝着他的腿弯处狠狠一别,只听“喀啦”一声,那是腿骨断折的声音。 楚天遥不依不饶,将已经被折磨成一滩烂泥的阮石重新从地上揪起,手中一道黑色的光束渐渐扩大,缓缓的膨胀成了一团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能量。 “阮石师弟,倒是你提醒我了,我不喜欢留下有威胁的东西,人和事物都一样。所以,还是让你彻底闭嘴吧——” 阮石恐惧的盯着面前的黑色能量,在接到这句传音之后,他的恐惧就更是攀升到了顶点。 楚天遥他……是想废掉我?因为担心我会透露鉴定室同谋的秘密,所以他想彻底灭口?即便明知自己无法指证他,他还是连任何一点隐患都不愿意留? 碍于比赛规则,他不可能公然杀人,那……他是想毁了我的脑袋吗?如果从此变成了白痴,记忆不全,浑浑噩噩,自然就再也无法泄露他的秘密了。 阮石此时全然无法为自己喊冤,他也无法求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黑色能量的体积不断增加,毁灭波动越来越浓郁,最前端已经抵上了自己的额头。他可以看到当中交织的那一道道白色闪电,如果它真的炸开了,也许今后自己的脑中,也就只剩下这样的空茫一片了。 不能使用戒指,其实自己原本也不会弱到这种程度。毒素淤积是一方面,此外,其实他还藏着一招……只不过,真的要在这里用么? 阮石咬了咬牙,那团黑色能量渐渐遮蔽了一切,他甚至都已经看不到楚天遥那居高临下的猖狂笑容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下决心就来不及了!他苦苦的守着洛家的秘密,最后又如何?就是在他走到绝境的时候,被人家满不在乎的当做弃子抛开!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如果真的变成了白痴,那还管什么暴不暴露? 阮石渐渐的放开了灵力,去呼唤体内另一股沉睡的力量。此时,环绕他周身的波动也出现了一种明显的涨幅,只是在那团毁灭能量的压迫之下,还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就当两人各自储备着全力一击时,忽然一道突来的灵力光束横空直贯,直接将那团毁灭能量击碎。楚天遥怔了片刻,才抬手缓缓抹去颊边的血痕。刚才要不是他躲得快,就不会仅仅只是在脸上擦出一道血口了,那道光束会直接贯穿他的太阳穴! 破月派席位上,罗帝星傲然而立,毫不费力的收获了全场的目光。双指还维持在点出的姿势,那一道霸道的灵力光束依然与他的指尖相连。 “楚天遥你够了!有什么事冲我来。” 339.第339章 偿 台上,台下,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所有观众一时都屏住了呼吸,这绝对是历届比赛绝无仅有的对峙了。 全场寂静得落针可闻,好一阵子那裁判才首先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阻止道:“血罗刹大人,请您不要这样,这是在妨碍比赛啊……” 罗帝星依然是冷着脸,指锋略一偏移,灵力光束在半空中一路切割,径直挪动到了那裁判的喉咙边缘,“妨碍了又怎样?” 那裁判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忙不迭摆手道:“不……不怎样……您开心就好……” 幻光派登时响起了一片嘘声。早知这裁判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当初他们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魄力,也来为姜碧莹师妹抗争一回呢? 罗帝星不再理会一旁瑟瑟发抖的裁判,操控着灵力光束,重新横亘在了楚天遥和阮石之间。 “放开他。”罗帝星再开口时,声音凭空冷了三度,“我说过了,让你放开他。” 楚天遥沉默不语,心中也在快速转着念头。 看来今天在这擂台上,自己的确没有机会再对阮石怎样了,不过就凭他一个小人物,又能翻出多大的浪来?更别提戒指的事这一曝光,他自己的烂账都还有一堆,七大门派的长老可是等不及要去找他的麻烦呢,楚天遥也不怕他鱼死网破。 来日方长,以后要是真想除掉他,随时都有机会。现在重要的是,自己终于成功的激怒了罗帝星,他终于按耐不住了……这一战,已经是自己大获全胜,暂时留那个废物一命,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楚天遥淡淡一笑,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任由阮石狼狈的软倒在地。罗帝星见状,指尖的灵力光束也缓缓消散,但他注视着楚天遥的目光,依然杀机毕露。 当那裁判小心的上前看顾阮石,台下的阮威和唐宁欣也先后冲过去时,楚天遥好整以暇的转过身,正面与罗帝星相持。 “有什么事冲你来?你以为我对付他是因为你?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否认,我今天的做法,确实有失一个精英弟子的风度,但是此人曾经一再言辱我最敬爱的师兄,在竞技赛中又曾以卑鄙的手段陷害我师弟,形同犯我师门!我教训他,仅仅是在尽身为玄天派弟子的本分而已。” 说着,故意朝裁判躬身一拱手,道:“裁判,很抱歉,刚才我失态了。但是事涉师门颜面,我想就算是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会和我采取相同的处理方式。” 那裁判确实对楚天遥的行径不满,但他仅仅是一个普通弟子,这些精英弟子之间斗法,他也掺和不起,此时只能尴尬的赔笑道:“没事,没事,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楚天遥恭敬颔首,完全是一副虚心受教的表现。直起身时,又冲着罗帝星更加挑衅的一笑。要看他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为他这个罪证确凿的朋友说好话。 罗帝星一直就不是个多有团队荣誉感的人,因此对楚天遥这种扯师门大旗,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做法更是非常反感。但他也知道,不管这句话说得再怎么虚伪,人家确实就是占住理了,随随便便的几句讽刺,在对方的“全派大义”面前明显就低了不止一个档次,这也让他陷入了难得的语塞。 当楚天遥正在享受这份优越感时,墨凉城忽然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这话说得真好。楚师兄,请问你听说过什么叫五十步笑百步么?”此时他大睁的双眼中也尽是一副懵懂之色,倒真像是一个好学的孩童来寻求答案的了。 罗帝星没想到墨凉城竟会声援自己,这意外之喜也让他的思维都通畅了起来,很快的接口笑道:“对啊,说得就跟你没陷害过他一样。” 还不等楚天遥做出反应,墨凉城继续火上浇油,掏出一块玉简当众放映起来,那正是楚天遥曾在审讯室中为阮石作证的场面。而投影刚好是打在了楚天遥身侧,两副相似的伪善笑容,构建出的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谎言。如此反衬,想来也正是墨凉城有意为之了。 “定天城拍卖场,当初就是我陪着叶师弟去的,阮石师弟所言,句句属实。” 墨凉城又开始了“疑惑不解”:“楚师兄,当初你可是亲口证实过他的供词,现在却又反咬他陷害,怎么你这是在打自己的脸么?” 楚天遥咬牙切齿:“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所说的陷害,分明是……分明是指……” 楚天遥话到一半就卡了壳,他真的是生生忍住了滑到口边的“鉴定室”三字。这也是因为他忽然想起,鉴定室损伤尸体一事,只有当时参与了公开调查的医师,还有一部分的高层长老才知道,而其他所有弟子得到的消息都只是“林嘉祥确是心血管爆裂而死”。 如果他这“鉴定室”三字一出口,也说明他是知道那一桩罪行的,不是凶手,便是同谋!楚天遥短短片刻,第一次惊出了一身冷汗。再看墨凉城的表情,似乎正为没能诱他说漏嘴而暗暗失望。 他竟然会有当初的审讯视频……还如此拿出来羞辱我……也对,审讯记录自然全由虚无极掌管,他能拿到手也不奇怪…… 墨凉城,连你也要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也罢,等我彻底砸碎了你的天才光环,你就知道有多疼了! 楚天遥在心底一阵发狠后,表面也只能装聋作哑,继续盯着罗帝星邀战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想为他出头,那就在这擂台上跟我打啊!明天等我赢下了第三轮,你敢不敢应战!” 罗帝星冷冷一笑,挑衅的高昂起头,傲慢尽显:“不用在擂台上!今天散场以后别走,我可以直接打得你明天不用参赛。” 那裁判此时正和阮威唐宁欣二人合力扶着阮石,刚好也走到了擂台前方,听了这话连忙上前阻止道:“两位,请不要这样。大赛有规定,参赛选手在赛程期间禁止私斗,违者……都会被取消资格的啊!血罗刹大人,请您千万冷静……” 尽管他再不想惹精英弟子,但在这个时候要是不把规则讲清,那不仅是他这个裁判当不下去,还会受到处罚,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求情了。 罗帝星听够了那裁判在耳边的絮叨,直接一把推开他,走上前查看起了阮石的伤势。但阮石始终是用袖管紧紧的遮住头,他的脸在刚才已经被打成了猪头,现在实在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罗帝星看着在阮石这边是问不出什么,只能心烦意乱的又问阮威道:“他怎么样?” 阮威叹了口气。在长辈眼中,罗帝星绝对就是那种需要“严格禁止孩子跟他来往”的危险分子,毕竟他在修为上虽然足够优秀,但不论是品行还是作风,都一定会给旁人带来最恶劣的影响。作为父亲,他的确也一直都是这样想。 但今天同样是作为父亲,他竟然有些自愧不如起来。勉强收住了混乱的思绪,应道:“都是一些皮外伤,我带他去医疗室处理一下,就没什么大碍的。只是……唉……” 只是现在这些皮外伤反而是小事,儿子最大的麻烦,还是那个暴露的戒指啊!那些长老会不会立刻就展开调查?洛家有意撒手不管,眼前的这一劫他们父子又该如何渡过? 本来一直沉默不语的阮石,此时忽然重重的扯了扯阮威衣袖,传音道:“父亲……那个戒指……戒指拿回来了吗?” 阮威轻轻的拍了拍他,想到儿子已经伤成这样还在挂念戒指,洛家的权势荼毒,一至于斯。但他却也无法多言安慰,只能重重的应了一声:“放心!”一边将戒指在袖管的遮掩下,重新套回了儿子手上。 刚才他们之所以在擂台边耽搁了那么久,也就是在竭力与执法队交涉,希望能取回戒指。 好在到目前为止,那个戒指除了赛场作弊,还并未被检验出什么其他的罪证。因此几个执法队员当下又是“批评教育”一番,也就任由他们把戒指拿回去了。 罗帝星并不知道他们此时的担忧,听阮威说要去医疗室,没多想就应了一句:“那走吧,我陪着你们一起过去。” 阮威本想问“不影响你比赛吗?”,但想今天也确实没他什么比赛,再说这总是一番好意,也就感激的点了点头。 在他身边,唐宁欣的少女心都已经炸裂了:“他刚才说‘你们’啊……‘你们’,那就是连我也包括在内了……在医疗室等包扎的时候,说不定还有机会跟他坐在一起,有机会跟他说话……啊,幸福得要晕过去了……”毕竟唐宁欣是一个标准的花痴,虽然喜欢阮石,但对其他帅哥也是一律来者不拒。 罗帝星在走出很远后,忽然停下脚步,目光重新投向了擂台。 “楚天遥,你刚才说,人欠你的,你会十倍索还是么?” 楚天遥正要走下擂台,闻言不由一怔,不知他这当口还扯出那句旧话又是何意,茫然的略一点头。 罗帝星的眼神,也就在他这一点头之后显得极致狰狞。 “那我也告诉你,人欠我的,我会让他用命来还。一条命不够,那就全家的命,全派的命!所以,不要再做企图挑衅我的蠢事了。” 楚天遥良久无言,全场观众也是良久无言,除了半晌后赫连凤愤怒的叫出一句:“全派的命?他以为他是谁?……” 谁也料想不到,罗帝星今日这一句气话,会在将来因为另一个人,以另一种形式,成真。 340.第340章 加赛 罗帝星一句狂言所掀起的震撼,用了很久才被完全消除。 每一次出来打圆场的苦命人总是那名裁判:“那个……刚才大家都已经见识了血罗刹的霸气。下面按照规则……即将展开一场晋级第三轮的加长挑战赛。由第一轮第七组比赛的胜利者,邢树珉选手,在第二轮的四名胜利者当中,自由挑选一人进行挑战。胜利者将和其他三名未被挑战的选手一起,正式获得晋级第三轮的资格!” 邢树珉缓步上台,被裁判引领着一路走到白板前,第二轮剩下的四个名字,分别是叶朔,罗帝星,墨凉城,楚天遥四人。 邢树珉的目光在四个名字上一扫而过,就抬起手笔直的指向了最左侧,冷冷的道:“我选他!” 这个结果,早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墨凉城和罗帝星自然是最先被排除的,脑子有毛病才去挑战未来的冠亚军。即便不然,墨凉城和他也终究是同样来自焚天派,不可能在这里进行同门相争。 剩下的楚天遥,实力和他其实相差无几。虽然真较量起来,或许还是邢树珉更胜一筹,但既然有更稳妥的选择摆在边上,为什么非要去啃一块硬骨头? 如果现在让他选的是司徒煜城和楚天遥,那他多半就会选楚天遥了。这也足能证明司徒煜城在所有人眼中的实力,也难怪当他抽到死亡签的那一刻,就连没有在他身上押过灵石的人也是一片惋惜声了。 至于叶朔,虽然同样是一个刚刚冒头的强者,通过打败沈雅婷,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他的实力。但就算他是一匹意外的黑马,邢树珉也不怕。实力,是需要日积月累去巩固,去提升的,他绝不相信一个新人弟子,在短短几个月就能创造奇迹! 那裁判点了点头,很快的转向台下道:“邢树珉选手向叶朔选手发出挑战!请问叶朔选手是否应战?” 按照比赛规则,如果被挑战选手不愿应战,等于自动认输,将晋级名额让给挑战者。随后这名被挑战选手仍然可以在剩下的三人中挑选一人,挑战成功则晋级,失败则彻底淘汰。 不过通常来说,挑战者自然会直接挑选最弱的一人进行挑战。因此这个人即便是在此拒战,挑战其他三个人也是不会有什么机会的。 叶朔也不想再多此一举,果断的站了起来:“我应战!” 楚天遥就坐在不远的位置上,看到顾问祈岚和了尘道长就像送叶朔上战场一般,千叮咛万嘱咐,一句句的加油鼓劲,不禁抱肩冷哼。 他刚刚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由于刚刚在赛场中的毒辣手段,身旁的弟子竟是下意识挪了挪椅子,和他拉开距离。楚天遥看在眼中,也懒得理会。 这两场比赛,他都已经赢了。但是,没有一场得到过他应得的赞誉。第一场,观众的注意和同情都给了周建;第二场,在最后的短暂对峙中,他在气势上完全输给了罗帝星,自然也就失去了一个得胜者的派头。 真是两场难看的比赛啊……楚天遥默默的吐了口气。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只会围着叶朔打转。叶朔,如果你今天输了这场比赛,或许那才真的是你的运气,因为你就不用在后续的比赛中遇到我了……那么,到底该盼你赢,还是干脆些输掉呢,这真是让我伤脑筋啊—— 在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后,邢树珉迅速抬手在身前一划,空间被强行切开了一道缝隙,反复扭曲,扩张,最后化作了一把狰狞的黑色镰刀。这一次的刀锋,远比先前攻击烈火流云那一把还要长了数寸。 师父希望我速战速决……那么,我一开始就要用全力攻击,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他! 邢树珉的认真,也令叶朔略微一惊,但很快,在他嘴角也浮起了一丝笑容。比赛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 “风!”一模一样的抬手平划,但叶朔是在空间中直接提炼出了最纯正的风元素,最后他凝聚出的是一把纯白色的风系弯刀,与邢树珉的空间镰刀长度相当。一眼看去,倒有几分不相上下的声势。 邢树珉当先跃出,叶朔也紧随在后,两柄弯刀在半空中重重相撞。 这第一次交锋,叶朔就感到手中的弯刀轻了几分,自己控制的风元素似乎正在被他的空间裂缝吞噬。但叶朔此时也没有其他的战略,只能再度召唤元素填充刀锋,一次次和敌人展开着对碰。 时间一长,观众也能明显的看到叶朔的风刃正在不断变短,两者每接触一次,风刃中的能量就会被消耗几分,填充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吞噬的速度。 直到最后一击,风刃完全被空间裂缝吞噬,锋利的镰刀也直接劈到了叶朔身上,叶朔不得不交叉双臂护在胸前,仍是被劈得双脚贴地,平平倒擦出数米之外。 台下一片惊呼声中,叶朔眨了眨眼,竟然体会到了几分意外的收获。 刚才正面接下那一击的瞬间,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空间之力……空间之力,它比我所懂得的五灵元素之力,都要更加的玄妙和神奇,也远远胜过了我当初对空间通道的运用…… 是的,如果说那是我自己摸索出的方法,是绕了远路,那么现在他所使用的空间秘法,就是真正直达本源的捷径! 刚才仅仅是初步的接触到了空间,如果可以让我再多看一点……再多感悟一点……说不定,我连这空间之力也可以纳为己用! 想到这一点的叶朔,一时竟然空前兴奋起来。那空间秘法,此时对他而言,再也不是棘手的威胁,而是正在等着他去挖掘的宝藏! 随手虚化出一把雷元素光鞭引战,叶朔再一次冲上前和空间镰刀缠斗起来。 这一次他的打法显得格外拼命,不仅是时刻逼近第一线,有时手中的元素兵器失效了,就直接用身体挨上空间镰刀一击,看得观众几次都以为他就要被吞吸进去了,他却又总能在最后关头,险之又险的逃避出来,这也真是让所有人都悬足了心。 你懂得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力量,在我正宗的空间之力面前,就只是一个笑话!邢树珉从头到尾都没把叶朔放在眼里,他仅仅是挥动空间镰刀,进行着最直接的攻击。 不过叶朔这刻意的“挑衅”也确实令他愤怒,好几次他都以为可以把叶朔吸进空间之中,再传送出场外了,但空间镰刀最接近对方的时候,由于那小子也懂得操控五灵元素,就可以通过元素间的各异属性,与他的空间形成一种斥力,虽然效果很短暂,但这点时间也足够让他逃跑了。 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而你还在这里跟我耗……邢树珉已经被磨得有些咬牙切齿。 叶朔管不得那么多,再度手臂一振撑起一条火龙,对着邢树珉轰了过去。 邢树珉横过镰刀截住火龙,空间轻而易举的完成了吞吸。但紧接着,叶朔竟然又是一条火龙轰了过来。 接下来的战斗就有些让人傻眼了,邢树珉对火龙虽是来一条吞一条,但叶朔就像是玩上瘾了一般,乐此不疲的一遍遍使出相同的火龙攻击。除了偶尔在地面翻滚躲避空间镰刀,他所有的动作,就像是一套被设定了程式的模板,看得观众都是有些昏昏欲睡。 “那小子到底在干什么?明知道这一招是没有用的,为什么还在没完没了的用?” “谁知道呢?也许他就是已经放弃了,想靠这一招多撑几个回合,好让自己输得不至于太难看?” “我觉得现在就已经很难看了!要赢要输给我干脆点!老子的灵石啊——” 叶朔和邢树珉的这一场,也是开赛至今轰动最大的一场。这毕竟是两个“四强”选手第一次的正面碰撞。 当初司徒煜城和墨凉城的那一场,众人都已经认定了司徒煜城必败,押了他的早已自认倒霉。但这一轮不一样!虽然邢树珉的表现确实很出色,一手空间秘法更是出神入化,但是,叶朔是新人黑马,也正因为他是一个刚刚崛起的新人,他没有辉煌的战绩,没有详实的资料,但这也同样代表着,他的前途并没有被框定死,他有着激发出无限奇迹的可能! 而且,邢树珉引以为傲的空间秘法,在他身上也并没有见效啊!谁就能说,他一定没有翻盘的机会呢? 尽管这场比赛,还是以邢树珉的胜场更大一些,但叶朔也不是完全没有赢的可能。这一场比赛,可说是真正决定了灵石的归属! 参加赌注的两边此时都真正体会到了一种“听天由命”的焦虑感,甚至比自己参加比赛还紧张。也有人在迅速回想着两名选手的惯常招式,为自己押注的选手克敌制胜罗列依据。 一片喧哗声中,墨凉城始终只是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赛场。他没有押注过灵石,对这两人的比赛也没有什么“谁非赢不可”的期盼。这样的心态,在观赛中虽然可以真正的“享受过程”,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却不免还是少了几分趣味性。 坐在墨凉城身旁的一名弟子,开场之后就一直很融入情绪,邢树珉占了优势,他大声叫好,叶朔扳回了局面,他就大声叫骂。正当他沉浸在比赛的氛围中时,忽然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两下。 那名弟子在训练中经常偷懒,因此最怕的就是师父或者负责的师弟会忽然在身后拍他,久而久之,竟然练得从这简单的拍肩中,都能体会出善意和恶意来。此时他感到的就是那种背后一凉的触感。 这名弟子先迅速在脑中将自己连日来的行为都回想了一遍,确定没有行差踏错之处,才敢战战兢兢的回头。 那个人虽然不是师父,可是比师父还可怕……此时冷冷的俯视着他,抬起手朝外侧一撇,对他做了一个“走”的示意。 那名弟子点点头,匆忙站起身,连滚带爬的跑了。 墨凉城先是听到耳边的聒噪声忽然停止,接着才注意到身旁的座位空了,有些迟疑的回头看了看,脸上很快就露出了熟悉的无奈之色。 “你怎么回来了?不在医疗室继续陪你的朋友?” 罗帝星双手抱肩,避开了他的注视,看上去竟是有几分尴尬:“反正我留在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 墨凉城笑了笑:“你终于承认自己帮不上忙了?”想到罗帝星或许就是在医疗室又惹了什么麻烦,这才被负责的医师赶出来,就连一向淡漠的墨凉城都忍不住失笑。很快他又把注意力重新转向了赛场。 “……”罗帝星早就熟悉了墨凉城的毒舌,此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大模大样的就在他身旁那张空位上坐了下来。同时他也悲哀的发现,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被损出习惯了? “喂,这一战你希望谁赢?”罗帝星才刚刚坐稳,就已经完全接替了刚才那名聒噪的弟子,“一边是你的师兄,一边是那个小子,呵,这可是有意思啊。” 墨凉城两手交叉,轻支着下巴,慢悠悠的道:“谈不上什么希不希望吧。谁的实力强谁就会赢啊。” 罗帝星冷笑一声:“哼,好啊,那你觉得谁的实力更强?” 墨凉城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这种事看下去就知道了,没必要费脑子去想。” 罗帝星也看得出墨凉城现在确实不想被人打扰,最后只是轻声咕哝了一句:“脑子太久不用可是会变钝的。”就识趣的闭上了嘴,尽量让自己对眼前的比赛保持耐心。 赛场中,当叶朔的又一条火龙被吞噬后,他的双眼也跟着越来越亮。 空间秘法的吞噬之力……我终于看穿了! 在火元素最初接触到那层薄膜的时候,空间壁会出现一个微小的波动,那个时候,就是将火元素同化吸收的过程。 这个步骤是……先将火元素转化为最初始的“无”元素,就如同是天地初开时的那一层混沌能量,接着,在“无”元素中,就会自动诞生出五灵元素,这同样是和混沌演变的过程相同。其后,这些新诞生的元素会和原本存在于空间中的五灵元素形成呼应,火元素同样被归入火系,水元素同样被归入水系,他也就是这样,在空间中完成对不同元素属性转化的! 反反复复的施展同一招,就是为了仔细感应火元素在黑洞中消失时,两侧空间中所产生的细微波动。毕竟火元素是原原本本的存在着,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之后它也还是存在着,那么这“吸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弄清了这一点,或许可以帮助自己在领悟空间秘法中迈进一大步! 初窥门径后,叶朔余兴未消,再次施展出了水元素攻击。这一次,他就是有针对性的去感应空间,果然,再一次完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单系元素是这样转化……那么下一招,我看你怎么应对!叶朔空前兴奋起来,一手风一手水,很快就结合出了融合灵技“风雪冰天”。 这一招,既有风元素又有水元素,同时,又不仅仅是这两种元素的任何一种,甚至……它是一种新元素!我就看看你要如何分解! 当叶朔满怀信心的将融合灵技推出后,邢树珉再次张开空间吸收时,却出现了之前从来不曾有过的斥力,两侧的空间薄膜都在不断震动、扭曲,似乎在排斥着这一股能量的侵入。 为何会这样?难道仅仅因为它是融合出的新元素?可是空间之力不是包容万物的么?就算是新元素,也应该同样存在于空间之中啊! 叶朔起初还莫名其妙,但很快再一想,也许是这融合灵技的威力,有些超过了空间所能承受的范围。真正的空间之力的确强大,但邢树珉所能动用的,还仅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纵然已经足够吸收大部分的灵技,但是,它终究还是有限度的…… 邢树珉全力催动空间,叶朔也就全力感悟,但在他刚刚感到有所启发的时候,邢树珉忽然阴沉着脸,空间之力大幅度的一扫,狠狠将融合灵技的攻势震断,而他的空间之力,也紧跟着迅速消散。 虽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的邢树珉,却是实实在在的愤怒了。叶朔可以听到他陡然加重的呼吸声,以及变得更为凌厉的内息波动,这也让叶朔尴尬的笑了笑:“哎呀,被你发现了啊……” 回答他的,是两根当头抽下的空间长鞭。 敌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偷师学艺,而自己竟迟迟未察……邢树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让自己愤怒的对手,他也懒得再用空间兵器慢慢攻击了,直接在身前张开了一道原始空间,将吞吸之力最大限度的催动了出来。 别再投机取巧了,你是胜不过我的空间之力的。“进来吧。” 吞吸之力张开到了极致,叶朔以手加额,身子还是一寸寸的被吞吸着朝前挪动。这就像是在拔河,但此时不是一队人在拉他,而是一个空间在拉他…… 眼见着抵御不住,叶朔索性铤而走险,身形一纵,顺着吞吸力道,径直冲进了空间! 341.第341章 暗界 邢树珉望着张开的空间,一时怔怔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别说是他,就连全场观众都无法理解叶朔的这一手“自投罗网”。 …… 一片漆黑中,叶朔独自站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空间,这就是空间啊…… 脚踏着漂浮的空间乱流,身边是悬浮的五灵元素,一切圆融而有序的组合在一起,似乎彼此分离,又似皆如一体。 并且这空间之中,并不仅仅只有五灵元素的存在,金,木,声,光……以及许许多多的未知能量,叶朔一时间也无法尽数分辨。这所有的能量构建了空间,而空间也容纳了这些能量,这既是“一”,又是“万物”,不愧是与这片天地相辅相依的存在。 只不过当叶朔亲身融入空间之时,他很快就意识到,邢树珉目前所能掌握的空间之力,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他能调动的能量和自己相同,都是在五灵元素这个范围内的。并且尽管他的手段更加高级,但论起真正对元素的体悟,恐怕他还不如自己。 在这片混沌天地间所产生的一切,都是依托着一种无形的“法则”而存在的。比如水元素的运转,自有“水系本源法则”操控,而火元素则同样有相对应的“火系本源法则”。如果能够悟透本源法则,甚至可将自身转化为相应的元素,那时再加施展,便是真正的如臂使指。随着领悟的加深,将来更可在战斗中借助本源法则之力,自然无往而不胜。 但是,凡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则,又该如何去领悟?唯一的机缘,似乎也只有在某些远古遗迹之中,能找到少量残缺的法则秘纹,据说是某些大能者苦苦思索,有所感悟之下,便在墙壁上随手刻写,流传到了后世,却被众多的修灵者视为珍宝。 这种法则秘纹,在某些兵器上也是同样存在的。使用者一旦催动秘纹,这件兵器的威力立时可以上翻几倍不止。 只是不知为何,对法则之力的探索,似乎还是远古强者更为擅长,时至今日,许多人就算想学,也早已没有了方向。 但是,法则之道实在太过高深,要参悟秘纹,也除非是修灵者突破到通天境之后,灵魂更为强大,与这片空间更为契合,也才有机会在秘纹中得到启发。否则就算把完整的法则秘纹摆出来给定天山脉的弟子看,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堆不知所云的鬼画符。 不过即使是涅槃境强者,除非是至始至终,坚定的走一条元素路线,到最后才可能初步的触摸到这一系的法则一角。要通盘掌握,至今尚无先例,更别提是掌控多系法则了,或许那也只有传说中的“神”才能做到。 一般来说,通天境强者才能初通元素之力,而涅槃境强者则对法则之力初窥门径。像叶朔这般在蓄气一段时就可自由运用元素的怪才,在整个灵界大陆上都是凤毛麟角。 目前修灵界通用的“灵技”,就是一种通过结印,短暂的沟通五灵元素,再将它们通过特殊的排列顺序组合起来的方法。至于为什么这样结印就可以调动五灵元素,每一个印诀之间究竟代表着什么,大部分人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但是,叶朔已经跳过了这一步,他已经可以凭着自己的方法,直接融入空间抽出五灵元素了。因此在两人各展手段时,叶朔是直接沟通了五灵元素本身,而邢树珉仅仅只是沟通了外界的空间。概括来说,邢树珉虽是对秘法死记硬背,胜在效果高级,叶朔则是对元素领悟得透彻,基础更扎实。 “这样的差距,本来的确难以弥补……”叶朔打量着四周,一边慢慢走到了边缘一角,抬起手掌轻轻的贴在了空间壁上,“但是现在,有机会让我在这里仔细感悟一下你的空间之力,结果可就不好说了啊——”一面散开神识,将灵魂缓缓的融入了这一片无边黑暗之中。 顿时,似乎有无数条直线开始在叶朔的脑中展开,它们自动形成了一个个立方体,立方体一环套一环,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长方体,凭着灵魂的感应,叶朔知道那正是自己眼下所在的空间。 而在这长方体之中,漂浮着大量细小的微粒,只要叶朔融入神识,甚至就可以一路穿越过大量的壁障,一直看透到这些微粒的最深处,它们所有的构成都是一清二楚。就连空间乱流,同样可以被拆分出最本质的样子,原来,它就是这样形成,又是这样发挥威力的…… 沉浸在对空间的感悟之中,叶朔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一面在脑中仔细感应着刚刚的学习成果,同时双手再度张开,风元素和水元素自动被吸收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的刻意控制下,组合成了“融合灵技”风雪冰天。 叶朔凝视着眼前旋转的能量球,稍微退后了几步,就对着面前的一片虚无用力投掷了过去。 融合灵技撞击在空间壁上,果然开始了吸收分解的过程。叶朔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灵魂也是时刻的包裹着眼前的那一团能量,随时感应着它们被分解成了大量的微粒,并非是先被拆分成风元素和水元素,而是直接被拆解成了最原始的元素微粒,这些微粒被转化成混沌能量后,受到空间中游离元素的吸引,开始分成多股路线各自移动了过去。 原来……风水融合灵技就是这样形成的。它是通过这些元素微粒,经过这样的排列组合之后……叶朔唯恐一次记得不够精确,又反复试验数次,终于对这招自己创出的新招式有了更完善的理解。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我下次就不用再那么麻烦的召唤两种元素,再花时间融合了,直接召唤这些特定元素排列成形即可,到时候就连这一招,我也可以瞬发了!叶朔在这个设想下有些空前兴奋起来。这一次冲进空间,还真是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啊! 难得进入了这么具有元素亲和力的地方……不如,我尝试着再创一招,等出去以后,也可以让那个邢树珉大吃一惊?叶朔寻思片刻,一前一后的托起了双手,掌心中悬浮着刚刚召唤来的风元素和火元素,在他的控制下,两团互不相容的能量正在不断朝当中压制。 又是一连数次尝试后,叶朔的手中终于出现了一朵巴掌大的火莲,外焰虎虎生风,使每一片莲叶看来如同被笼罩在一层白光之中。 “终于完成了……火元素和风元素的融合,竟然还意外的好看。”叶朔现在并不急于检验它的威力,他更在意的是—— “空间之力,就将这‘风火魔吟’再分解一次给我看吧!” …… 擂台上,邢树珉最初的错愕一过,也就不再细想叶朔的用意。只要先将他丢出场外,他再有翻天本事又能如何? 抬手一抹,在场外的荒土地上方,无声无息的张开了一条空间裂缝。全场观众也都紧紧盯住了裂缝,这么近的距离,叶朔一旦被丢出来,只怕就再也无力回天了吧? 但是,在两方下注人马各怀心思时,在那漆黑的空间中,除了奔腾的空间乱流,竟是良久空无一物。 “不在里面?这怎么可能?”一片惊呼声中,邢树珉的眉头皱得很紧。立刻散开神识,一寸寸去感应擂台中的空间,“不在这一片……也不在那一片……可恶,他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 正在邢树珉苦苦探测时,在他身侧的空间忽然荡起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一条狭长裂缝被突兀的划开,一道人影从裂缝中闪现而出! “什……”邢树珉听得脑后破风声起,刚一转头,结结实实的一拳已经直接轰在了脸上。 那一拳中既有火焰的灼热,又有罡风的凌厉,邢树珉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抵抗,身子就被这股大力直接掀飞,无论他如何强提灵力,都无法在半空中定住身形,势无可逆的一路倒栽出了场外。 叶朔重新降落在了擂台上。刚刚在空间中待了那么久,外界似乎才只过去了很短暂的时间,这倒是又一个意外之喜。而在他的拳头上,那一层风火融合的能量正在渐渐消散。 果然如他所料,只要掌握了原理,现在就连融合灵技也可以瞬发了。可以同样将它覆盖在手掌上,缭绕在整个手臂上,就像他对其他元素的运用一样。 “可恶,我不能输,如果我在这里输给了那个小子,师父会怎么看我?我绝对不能输!”邢树珉在心底疯狂的呐喊着,眼看着自己的下落之势无法定住,索性抬手在脑后一划,同样破开了一道空间裂缝,他的身子也径直栽入其中。 随后空间裂缝在场外上空合拢,下一次重新张开的时候,已经将他再次传送回了擂台上。虽然狼狈的朝前栽了一步,但毕竟还是保住了自己继续参赛的资格。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如果不是掌握空间秘法,刚才这一击他绝对已经出局了。但反过来讲,这也更证明了能够掌握空间的敌人,究竟是多么难缠。 “为什么……要让我再一次承受这种痛……”站在叶朔对面,邢树珉恨得咬牙切齿。 回想起叶朔刚刚破开空间冲出来的那一幕,邢树珉就能够断定,叶朔必然也已经掌握了空间之力! 但是……自己学会空间秘法是花了多久,那是多少个黑暗的年年月月啊,他每天废寝忘食的背诵口诀,尝试结印,一次次背着众人反复练习,好不容易才把空间秘法练出了一点样子,现在叶朔,仅仅是凭着钻进空间的这么短短片刻,他就同样学会了空间秘法?! 他的短短片刻,可以取代自己的几年?!那么他的几年,是不是就直接可以取代自己的一辈子?! 像这种近乎妖孽的天赋,恐怕就只有凉城师弟可以跟他相比……但是,凉城师弟家境殷实,各种修炼资源应有尽有,那小子的成长则是完全依靠自己,假以时日,岂不是说他的成就会比凉城师弟更可怕? 真是够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们这些天才到底有多逆天,我也根本就不想认识你们这些天才!你们能不能都给我消失,让我安安静静的在这里过井底之蛙的生活,让我在一群废物当中,凭着努力当好第一名!! 邢树珉周身的灵力一阵疯狂暴涌,脚下的石砖都现出了道道裂纹。最终他双手结出个怪异的印诀,单掌在地面狠狠一拍:“黑暗之界!” 地面上迅速掠过了一片黑影,仿佛一只巨大的怪物从上空飞过,很快就与叶朔脚底的倒影相互融合,随后左右两侧各是一阵蠕动,就如两道滔天的巨浪般暴冲而起,同时朝正中合拢,牢牢的将叶朔包裹在其中,结成了一团诡异旋转的暗黑色球体。 “你的力量取之于空间,也终将还于空间,这黑暗之界会吸光你体内所有的灵力,包括你的修为。”邢树珉注视着眼前封锁得密不透风的球体,面上终于重新显露出了一种他在战斗中惯有的自信。 这几句话,也同样是他在心底最真切的呐喊。 在施展出黑暗之界的那一刻,邢树珉就已经打算好,要在这片密闭空间中废掉对手。叶朔的天赋,实在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威胁,他绝对——不能再放着这样的竞争者继续成长下去! 你不是天才么?那我就重新把你打回蓄气一段!虽然那些元素感悟,以及对灵技的运用,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剥夺不了,但是你要重新积蓄足以突破到聚气级的灵力,这总是需要时间。然后在这段时间,我就可以领先你! 而且,你做人还挺失败,似乎想要你命的人也有不少啊?你这一旦修为尽失,恐怕他们都会等不及去找你麻烦了吧?最好,你就这样被杀死,这个世界本来就不适合你们这些逆天妖孽! 我知道,现在你也学会了空间之力,惯常的空间对付不了你。但是这黑暗之界,它可不是普通的空间秘法,而是“禁咒”的一种啊!你是没办法跑出来的,老老实实待在里面接受你的命运吧! 342.第342章 星星之火 邢树珉的谦恭腼腆,仅仅是体现在与旁人面对面的相处上,他会为任何一点善意的表达而受宠若惊。但是在私底下,在内心中,他却并没有表面的温良无害,在他心底同样埋藏着恶毒,将自己的敌人置于死地的恶毒! 师父并不看好叶朔,但是他又担心亲手杀了叶朔,会损伤与凉城师弟的师徒之情。那么,师父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我来做这个恶人,我替他杀! 黑暗的球体,不住呈现出剧烈的颤抖,时而捅到东,时而捅到西,看着就是有人正在其中拼命挣扎。但是很快,这挣扎的幅度也渐渐小了。 没有力气了么?邢树珉微微冷笑,你倒是败得比我想象的还快。 不过这停止挣扎,也很有可能会是对方的惑敌之计,先骗我打开黑暗之界察看,然后他就可以趁机溜出来…… 邢树珉思维缜密,自问绝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不管敌人还能搞出多少花样来,就先让他在里头多闷一会儿吧! 但是,那黑暗球体接下来的变故,却是让邢树珉不得不引起重视了。透过灵魂感应,他能够体会到球体中似乎有某种可怕的力量正在苏醒,那股力量,绝对超出他目前接触过的任何人! 并且,那股力量似乎是感觉到了他正在窥探,这副景象也唯独展现在了他一人面前。 只见那静止良久的黑暗球体,此时忽然以一种更剧烈的幅度疯狂震颤起来,球体表面现出了道道裂纹,那是被利爪强行撕开的。一声声的咆哮接连响起,似乎这球体中关了千百只饥饿的野兽,此时正有一股统一的力量,一次次向他宣泄着众怒。 这球体的震动越来越激烈了,他就快要压不住了,那就像……有什么最可怕的大怪物将要强行闯出来了! 还不等邢树珉继续在球体上加固灵力,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忽然透过层层球面,直直的看进了他心里。 邢树珉脑中陡然一片空白。什么最可怕的魔兽,什么上浮的灵压,都比不上这一双眼睛的威慑力…… 在那一刻邢树珉的思维完全停滞了,直到面前的黑暗球体破开,叶朔重获自由,嘶吼一声举掌击地,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暗影重新聚拢成形,将他也完全包裹之后的许久……邢树珉的眼珠才渐渐恢复了焦距。 而他所看到的,就是眼前一片全黑的世界,黑得连空间都化为了虚无。 邢树珉顾不得观察身前的局势,单是回忆中的那一眼已经让他心胆俱裂。 刚才那双眼睛是……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在那双眼睛中竟然感应到了魔气! 太可怕了,那股魔气的压迫实在是太强了……如果是人类,大概已经达到了涅槃境的水准。如果是魔兽……那一定也是最顶级的魔兽吧。 难怪……可以幻化成人形! 这个念头不知为何,第一次从心底冒了出来,让邢树珉顿时更觉背脊发凉。 在当初的审讯视频中,阮石和楚天遥都曾经力证叶朔是魔物,不过那时在邢树珉看来,这只是两个为了陷害,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人。难道说……其实他们并没有说谎?他们才是正确的,而所有人其实都被叶朔欺骗了?! 那双眼睛……只要它想,它的注视绝对是可以杀人的。而且,在场的其他人都不会看到……所以说,叶朔就是这样杀死了林嘉祥?但是,他为什么要杀林嘉祥?难道是因为林嘉祥无意间发现了他魔物的身份,他就……杀人灭口?! 但是,为什么没有杀阮石和楚天遥?他们曾经在审讯室中,当众说出了叶朔是魔物的推测……一定是因为他们的证据还不够充分吧,无法取信大多数的人,而叶朔如果下手,反而代表他承认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藏身份潜伏在这里,但至少,他一定还有目的没有达成,所以他不能让自己过早的暴露! 那现在……我也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会不会也杀了我?不……绝对不能让他发现我已经知道了!在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邢树珉下意识的左右张望,就像是担心这黑暗空间可以探测内心一般。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设法提醒师父,提醒他,叶朔可能真的是魔,要保持高度警惕,但又不可以过分激怒他…… 这片空间……邢树珉直到现在才来得及查看四周。这片空间是“黑暗之界”?呵,我的招式,还真是有一招他学一招啊……不过也难怪学得那么快,那可是修为足以幻化人形的魔物啊! 但是,同样是黑暗之界,却并没有吸收我的修为。为什么?是他觉得留着我也构不成威胁?还是小禁咒毕竟不是那么容易模仿?不过不管是什么,必须要设法出去了,不能长久的留在敌人的地盘上…… 邢树珉双手在身侧划开个半圆,再抬起时却是两手空空,这情景看得他苦笑一声,现在是身陷在敌人的黑暗之界中,自然没有可供他利用的空间之力了。 那就只能调动自己本身的灵力了。邢树珉默默闭目运功,良久才在手中聚集起了两团灵力气浪,朝着面前的黑色障壁狠狠推出。 黑色障壁略一震动,就将袭来的灵力完全吸收了。而那一面障壁依旧是平复如常,没有任何由攻击所产生的创痕。 不会主动吸收我的灵力,但却会吸收我的攻击?邢树珉皱了皱眉。无论如何,攻击被吸收也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我的攻击还不够强。必须要强到足以突破这层空间,但是,对方是魔…… 邢树珉抬手按在面前的障壁上,在他的感应中,对面的厚度果然是无穷无尽。这也确实是黑暗之界的原理,表面看来仅仅是薄薄的一层,但是,它其实是无数层相同的空间叠加。 如果真的全盘按照黑暗之界的模型,那么出口是……邢树珉举头上望,上方虽然同样是一片黑暗的虚无,但那却是整片空间中最薄弱的一点。 先提升力量,然后从上面打出去!邢树珉环视四周,这的确是一个完全密封的空间,没有人会看到他在这里的行为。手指缓缓的滑进了衣袋,摸出一颗红色的丹药。 虽然比赛中禁止服食丹药,但是只要没人看见,谁能证明他吃了? 一口将丹药吞下后,邢树珉顿时感到肺腑中躁动起一股热量,这股力量在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但是,这股力量也让他兴奋,让他仿佛变得力大无穷。 借着由丹药所引起的冲劲,邢树珉迅速运转禁咒心法,一层层火红色的气浪从他头顶不断蹿升,光是扫荡开的能量涟漪就有着让人心惊胆寒的力量。 上面……上面……当禁咒心法运转到顶点的那一刻,邢树珉一跃而起,一拳携着不亚于真正魔兽的刚猛和霸气,狠狠的击中了最上方的那一层薄膜。 原本,在邢树珉的预计中,双方总得先相持一阵,两股力量才能决出高下。但眼下那层薄膜竟然弱得超乎想象,这未尽全力的第一击,已经“哗啦”一下将薄膜撕开了一层口子,两侧又看到了熟悉的阳光。 邢树珉顾不得细想,直接顺着出口强势杀出,余势未尽的一拳缠绕着火红色的气浪,再一次狠狠的轰向了叶朔。 然而,叶朔站在他的面前,竟是笑眯眯的不避不闪。 怎么回事?这个魔到底在想什么?邢树珉瞬间的疑虑,更多的是对刚才那一双眼睛的恐惧,确实是在瞬间拖慢了他的攻击,而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个裁判插了进来。 “啊,邢树珉选手,请不要再继续攻击了!比赛在刚刚已经结束了,胜利者是叶朔选手啊!” “你说什么?”邢树珉瞠目结舌,“这……怎么就单方面宣布结果了?我又没出局,也没输……” 那裁判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道:“因为刚才你陷入这个叫……啊,‘黑暗之界’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计数十次的时限。换句话说,就是你长时间脱离赛场,已经自动出局。邢树珉选手,结果就是这样了,请想开一点吧,下次再努力!” “自动出局……”邢树珉感觉整个人都被这四个大字砸懵了。黑暗之界……竟然还可以这样用? 唔,是了,一定是这个魔……是他在我陷入黑暗之界以后,就立刻提醒裁判计数的……他一直就喜欢用一些奇怪的方式去胜过对手!这一次,连累我也输得莫名其妙…… 邢树珉有一肚子的话想辩驳,但这些话让他诉诸语言,他就无能为力了,最终也只能恶狠狠的向叶朔投去一眼。 叶朔平淡无波的也看回一眼,邢树珉此时再近距离看到他的眼睛,仍然会想到那双可怕的血红色眼睛,下意识的转开了头。 我不能让他发现我知道了,否则我的下场就会跟林嘉祥一样…… 邢树珉的失败,在观众群中引起了一片潮水般的热议。人们不会关心他输得如何“莫名其妙”,他们关心的只是他输掉的事实。 “邢树珉输了!你们准备给钱吧!” “呸,邢树珉竟然这么不争气,我真是看错了你!” 瘟神……瘟神又显灵了!潜夜派席位上的弟子一个个双眼发直,都是目带惊恐的看着唐宁欣留下的那张空位。 幸好他们坚决的做出了跟瘟神相反的选择!虽然在看过第一轮的最后一组之后,邢树珉的表现让不少弟子产生了动摇,但最后他们还是在回想唐宁欣的大量“瘟神事迹”后,坚决的选择了“信瘟神”,而现在……瘟神拯救了他们! 这一次,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大赚一笔……! 不过,就连那焚天派的精英弟子,曾经技惊全场的邢树珉,最后竟然也逃不过瘟神的诅咒……潜夜派弟子对唐宁欣的忌惮又加深了。照她这个样,如果让她祝福墨凉城一句,这第一天才会不会也把稳拿的冠军给丢了? 邢树珉在整个定天山脉都没什么朋友,没有人会为他失败而真心惋惜,哀叹声一片的仅仅是在惋惜自己损失的灵石。 相较于邢树珉的落寞,踩下他晋级的叶朔受到的待遇真可谓“冰火两重天”,所有人都在为他惊叹、折服,这一次的新人参赛者之中,真的诞生了一匹了不得的黑马! 从刚刚打败赵青时,所有人的不屑一顾,再到打败沈雅婷后,众人的将信将疑,直到在这场加赛中又打败了邢树珉,自此再也没有人会怀疑叶朔的实力了。他确实是凭着真实的战绩走到了这一步,赢得了所有人的掌声和赞誉,他是最棒的新人黑马! 也许只有赫连凤会不高兴了,因为在这场比赛之后,定天山脉之中也多出了许多叶朔的小迷妹,她的情敌数量急剧的增加了。 在裁判对叶朔的又一番大捧特捧之后,第二轮的比赛终于也圆满落幕了。 散场时,焚天派的弟子大都显得有些情绪低落。这也难怪,他们不仅是在灵石的赌注上输得一败涂地,连带着焚天派的名声也一并抹了黑。不过他们也懒得去讽刺邢树珉,反正他只会装死不吭声,骂也白骂。 虽然没有人主动寻衅,但是那一道道无声的白眼邢树珉感受到了,若在往常,他早已经一个人悄悄溜走了。但是今天不行,他还有重要的事要提醒师父! 顶着巨大的压力,邢树珉主动跟上了虚无极和墨凉城。看得出来,他们虽然也感到奇怪,但并没有开口赶自己走,这也让邢树珉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一路上,三人之间出现了一种诡异而尴尬的沉默。邢树珉知道也许是因为自己在场,所以师父他们有很多话都不方便说。明知如此,他却是并不能识趣离开! 有好几次,邢树珉都忍不住要开口了,最后却还是一次次咽了回去。 这种话不能当着凉城师弟的面说……他跟那个叶朔关系很好,我此时质疑,他必定代为辩解,师父太相信凉城师弟了,也就同样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只能等到凉城师弟回了选手宿舍,我再独自跟着师父了…… 邢树珉还在脑中组织着语言,却是虚无极当先开口了:“城儿,近来你和那个玄天派的叶朔走得很近?” 墨凉城随意的点了点头,应道:“是啊,而且师父你忘了吗,当初他还救过我呢。如果没有他的话,我可能早就已经死在梦魇之域了。” 虚无极听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情绪似乎也罕见的烦躁起来:“是,师父知道他救过你,所以就算明知他在竞技赛中罪证确凿,我仍然对他网开一面,就是在还他当初救你的恩!如今这恩也还了,也该划清界限了……” 顿了一顿,缓和了语气又道:“本来你跟什么人交朋友,师父也不会过多干涉。只是这个叶朔,在之前的比赛中,我曾经感应到在他身上,有着魔气的存在!而且那股力量,非常邪恶而阴冷,我再回想当初那两个小子力证他是魔物幻化,这样一想,似乎有很多线索也就慢慢对上了。 你想想看,他能够眼也不眨的杀了林嘉祥,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潜伏在你的身边,与你称兄道弟……如此居心险恶之人,你当真还能毫无芥蒂的继续跟他做朋友?” 师父……邢树珉的双眼不断的瞪大。师父也知道魔气的事?那么,师父会相信我?不,现在的关键是附和师父,如果能帮忙说服凉城师弟,师父一定会高兴的! 想到这里,邢树珉不假思索的开口道:“没错,在跟他比赛的时候我也感应到了,他身上确实有魔气!特别是在我张开黑暗之界的时候,这件事我绝对是有发言权的!如果他是魔,也必然会是那种最邪恶,最可怕的魔。凉城师弟,你好好想一想吧,一个人冤枉他,两个人冤枉他,难道所有的人都合起来冤枉他吗?” 虚无极和墨凉城都没料到邢树珉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时两人都有些愣神。 还是虚无极先反应过来,连忙趁势再加一把火:“是啊,师父说的话你不相信,树珉跟叶朔无冤无仇,他总不见得也冤枉那个小子吧?城儿倒是你,不要被恩情蒙蔽了双眼啊!” 从他眼里闪过的喜色看来,是很满意邢树珉这一次声援的,而这一闪即逝的喜色,也让邢树珉的心都暖了起来。 也许是师父难得的郑重,再加上连邢树珉也附和,墨凉城在他们的“一唱一和”下,竟是难得的有些动摇起来。沉默了半天,再抬起头时仍显迟疑:“没有,我也不是不相信师父……只是,我想亲自跟他交手过,由我自己的感应来判断。那个叶朔,我跟他打过交道,我觉得……他并不像是一个坏人啊?” 邢树珉觉得自己火都快冒出来了。凉城师弟,你为什么要跟师父顶嘴?师父难道还会害你吗?你一个乱七八糟的朋友,难道还能比师父重要? 然而,虚无极对现在的效果倒是非常满意。 树珉是太过急于求成,忽略了细节。城儿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要让他舍弃救命之恩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但是现在,他没有再像竞技赛的时候一样,斩钉截铁的为叶朔辩解,反而是同样露出了迟疑之色,这至少就说明,我刚才的话他听进去了,他也有所怀疑,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不过,凉城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只会去为自己的质疑寻找证据,绝不会像某些感情用事之人一般,逼着自己不相信。这从他对叶朔的称呼就可以看得出来,从“恩人兄弟”到直呼其名,难道还不是一个最大的飞跃? 他需要证据,接下来我就给他证据。树珉太沉不住气,只会坏事,不能让他再跟来了。虚无极紧接着又开口道:“城儿,这样吧,师父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所有的疑问,一定都可以找到答案!”再转向邢树珉时已是冷冷淡淡:“树珉,你就先回去吧。虽然这次比赛输了,也不要胡思乱想,怠慢了修炼。” 343.第343章 黑暗之羽 虚无极带墨凉城去的地方,竟然是赛场中的临时鉴定室。 自从林嘉祥的尸体被停放在这里解剖,时隔多日,这间仓库始终都是保持着最初被调用时的原貌,室内潮湿阴冷,门窗紧闭,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空气中时刻飘荡着一股散不尽的霉味,让踏入者心绪烦闷。 左首的最里侧,停着一张狭小的担架,担架上蒙着一块宽大的白布,几乎是将整具担架都笼罩进去了。在白布的表面,隐约还能看到浮凸的人形。 连日以来,这具遗体正是这样孤零零的躺在这里,人之一死,和这世间的联系好像也就切断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对突兀的到访者,也许他还会一直在这里躺下去,直到和这房中发霉的空气一起腐烂。 虚无极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身侧墨凉城的抗拒,不动声色的将他拉近了些,轻声道:“城儿,师父一直没有处理这具尸体,也就是想要让你亲眼看看……等你看到之后,或许也就会明白,魔曾经犯下过怎样不可饶恕的罪行了!做好准备了吗?” 在墨凉城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后,虚无极也是略一颔首,当着他的面,“唰”的一下揭开了担架上的白布。 无遮无掩的尸体,也就这样暴露在了两人眼前。 尽管墨凉城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仍是看得双眼发直。喉咙在不自觉的滚动,第一次在一具尸体面前产生了想吐的冲动。 眼前的……那真的是人类的尸体么?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魔气烧灼得不成样子,残缺的碎肉,以及被染成紫色的浓水混合在了一块。并且,很多细胞在腐化之后受到残存的魔气侵蚀,也产生了二次,甚至三次的病变,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堆畸形的魔胎! 墨凉城在怔怔的看着尸体时,脑中忽然猛然一震,胸口也是跟着一震,似乎那尸体中有什么东西,勾动了他隐藏最深的一根神经,灵魂之中,有什么东西正要挣扎出来……身体在那一刻完全动弹不得,眼前的视觉也化作了一片黑雾弥漫。 虚无极双眼也直视着尸体,余光瞟见墨凉城似乎是看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对这效果非常满意。不失时机的说了下去:“城儿,你好好看清楚,这就是被魔气侵蚀而死的尸体。你看看他的外形,变得是多么的可怕…… 那个叶朔现在还好端端的待在赛场上,可以和你们言谈笑闹,但是在他的背后,却是留下了这样一幕人间惨剧!林嘉祥这个牺牲者,他不会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也足以想见!魔物是绝不会对我们这些人类有任何慈悲之心,他们下手是怎样的残忍无情! 并且,魔气向来是沾身即腐,与人体既然如此的不兼容,这更加证明了,人类与魔族是何等的势不两立……” 虚无极正说得意气风发,忽然敏感的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墨凉城出神,实在是出得太久了一些。按照这孩子的性格,就算是一开始给吓着了,也绝不至于过了这么半天还没缓过来。 而当他停止说话的时候,就听到这室内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那声音极为痛苦,绝望,正是从他身侧的墨凉城口中传出来的! “城儿?”虚无极连忙转头去看墨凉城,这一眼更是看得他大惊失色。只见墨凉城此时浑身都在颤抖,两眼的瞳孔在眼眶中不住跳动,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眼珠暴突得似乎随时都会跳出眼眶。 他的心跳声激烈而急促,就像是一连串急行的战鼓。而在他的周身,此时正缭绕着一层浓郁有如实质般的黑雾,那黑雾中的邪气波动,更是强大得令人心惊。 最令虚无极惊异的是,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外在的邪秽附体,而是从墨凉城的体内散发出来的!根据它此时的躁动程度,随时都有可能将宿主的身体完全吞噬! “城儿?城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虚无极这一次是真的慌了神。难道尸体中还有未散尽的魔气?对城儿产生了影响?但是,为什么偏偏只针对城儿一人?如果他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 “唔……好疼……”墨凉城紧紧的揪着胸前衣衫,手背上骨节暴突,额头大汗淋漓,抬起的双眼中血红一片,“师父,我好痛苦啊……胸口好疼,疼到灵魂里去了……啊啊啊……好疼……” “胸口很疼?”虚无极皱了皱眉,一手按在墨凉城肩上,尝试着用灵魂力量去探查他体内的情况。 灵魂力量一路扫荡,最初都还是一切正常,只是在墨凉城的心脏部位,竟然盘踞着一团黑气,那看上去和缠绕他周身的黑雾是同一种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缩小版的邪恶能量。 再向内部深入,透过层层迷雾,虚无极看到的竟然是一粒微小的种子。通体呈深黑之色,此时在它的两侧,绽开了两片黑色的叶苗。叶苗正中,是一根刚刚冒头的黑色根茎。这情形看起来,就和普通的植物生根发芽一样。 正是由于那黑色根茎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增长,它也时刻牵动着墨凉城的心脉,虚无极能感受到墨凉城正在变得越来越痛苦。 种子的下方,那无尽的漆黑之中,安静的躺着一片黑色的羽毛。此时那羽毛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也在同时辐散开一层层黑色的能量,如涟漪般四面扩散。 这种黑色的能量光环,似乎可以为上方那一株黑色根茎提供养料。随着它的震动加剧,那黑色根茎也在节节拔高,两侧的黑色叶片摇动得更欢畅了。 “这是……”虚无极究竟见多识广,在脑中稍一检索,很快就认出了这黑色羽毛的真面目:“黑暗之羽!城儿灵魂中怎么会有黑暗之羽的碎片?!” 自己的爱徒正饱受痛苦折磨,虚无极情急下也无暇细问,按在墨凉城肩头的手掌再加一股灵力,一直传达到了墨凉城的灵魂最深处,悄然包裹住了那一片黑色的羽毛,欲要为他除去这秽气威胁。 两股力量彼此接触的瞬间,自然遭到了那黑色羽毛的剧烈抵抗。双方相持间,由于灵魂力量的沟通,虚无极也感应到了那片羽毛中蕴含的众多讯息。 黑暗之羽,是由梦魇之神所酝酿出的一种,最残酷的诅咒。 当叶朔和墨凉城联手破解了幻境之时,那弥留的心魔本体将所有的仇恨都注入了这一片羽毛中,在他灰飞烟灭的同时,也悄无声息的将这片羽毛送入了墨凉城身体中,和他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 这片羽毛,本身就是由心魔的身体所化,如今又附加上了他所有的恨意,可以说,这就是一粒仇恨的种子。 那天之后,墨凉城不动气则已,但只要在他内心中,产生了对叶朔的任何一丁点负面情绪,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埋怨,都会让这颗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在这颗种子发芽之后,墨凉城再看待叶朔,就都等于被加上了一层有色眼镜,叶朔任何一点微小的瑕疵,在墨凉城眼中都会被无限放大,而这也会再度刺激黑暗之羽的生长。 当这颗种子真正的长成了参天大树,开花结果之时,墨凉城对叶朔的仇恨就会达到顶点,那时几乎注定了,他会亲手杀死叶朔! 黑暗之羽的负面情绪,只有在针对诅咒对象出现的时候才会有效。也就是说,只有当墨凉城对“叶朔”心怀不满的时候,黑暗之羽才会真正的生根发芽。 心魔本体的用意,就是要让这对曾经在他面前相依相伴过的“好朋友”,最终被诅咒所控,走上自相残杀的道路。之所以如此针对叶朔,是因为叶朔是毁了整个梦魇世界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断绝了心魔本体千百年来的食粮。他就算是死,也会拉着这个仇人一起下地狱! 一手布下了这个死局,心魔本体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墨凉城和叶朔的友情,能够踏踏实实的一直保持下去,那又该怎么办? 这也许是他依旧没有脱离对人类的旧有观念,他相信,人类都是狭隘而自私的。两个人长期相处下去,怎么可能总也不产生摩擦? 别看现在墨凉城是对叶朔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但是时间一久,人性总是充斥着奸猾多疑,为利益,为妒忌,为自我,值得他们反目的事太多了。墨凉城心中,总有一天会对叶朔产生恶感。哪怕这种情绪只有一瞬间,也足够了,黑暗之羽可以让他们再也没有彼此谅解的机会! 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的,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而他心魔本体,或者说梦魇之神,等得起!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墨凉城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叶朔,甚至在虚无极和邢树珉齐声指控的时候,墨凉城心中对叶朔的信任也没有动摇。只是当他看到林嘉祥被魔气侵蚀的尸体时,确实被这一幕惨象刺激得心神大乱,在这一刻他模模糊糊的想到了叶朔,难道真的是叶朔造成了这一切?! 对这具尸体的排斥,也连带着导致了他对叶朔的排斥。正是这短暂的猜疑和反感,立刻就被黑暗之羽趁虚而入,把握着这一闪即逝的负面情绪,真正的在他的灵魂中生根发芽了! 虚无极在接收到这一通讯息之后,默默的收回了留在墨凉城体内的灵魂力量,表情似在深思。 “如果它的成因是这样的话,这黑暗之羽似乎倒正可为我所用……” “城儿为人太重感情,如果没有这种外力的推动,要让他狠下心杀死叶朔,还真的会有些困难。就怕他到最后关头还是狠不下心,那我在此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黑暗之羽,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这种时机出现,难道这不正是天降的神助么——?” “虽然这东西的确不妥,但是它最多也只是一根矛……是将城儿变成杀敌的矛,死的会是叶朔。只要叶朔一死,我就算大耗功力,也一定为他消除黑暗之羽的影响就是。” 短短片刻,虚无极已经做了通盘考量,也独自定下了这一桩计划。 那么剩下的,就是要尽快激发城儿体内的黑暗之羽生长了。最好是在他和叶朔的战斗之前开花结果,到时就在擂台上杀死那个玄天派新秀,充分激发己方士气,再一鼓作气,进而拿下整个玄天派! “咳……唔……师父……”就在虚无极脑中充分描绘将来的霸业蓝图时,墨凉城忽然喘息着扶住了他一只手臂,在断断续续的呻吟中艰难的挤出话来:“有一件事,我之前对谁都没有说……在梦魇之域,我们和魔骨战斗的时候,我曾经亲眼见过……叶朔,他在吸收魔气。而且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享……受。 那个楚天遥的供词,就算……千假万假,魔气之事……却是真。当时我以为……他只是体质特殊,为了避免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我才……我……” 城儿竟然亲眼见过叶朔吸收魔气?虚无极心中一喜,连忙顺着他的话道:“这就说明,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他这不是已经露出了很多的破绽么? 总之,城儿你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魔族和人类是冤家,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事实!如果在擂台上跟他相遇的话,师父希望你可以当机立断,亲手杀了他!至于比赛规则,你不用担心,我绝不会让那些外加的规则束缚了你。” 墨凉城这时不仅是灵魂中的疼痛,连脑袋也痛了起来。在他脑中,又不禁闪过了叶朔一幕幕善良开朗的记忆,他曾经在梦魇中伸出手,说着要帮助自己……他总是像个活宝,可以在不经意中带给身边的人快乐……但是现在那些景象似乎都在变得越来越模糊,与林嘉祥尸体的惨状兜兜转转,又交织在了一起。 “要亲手杀了他?可是……他曾经救过我啊……”墨凉城的情感和理智,如今只剩下了这一根摇摇欲坠的弦维系着。 就算其他场景已经变得模糊,叶朔救过自己的片段还是不变的,自己对他的感激还是不变的。 他对生命,虽然没有叶朔那样看重,但也没有罗帝星那样漠视,如果能不杀人,他一定不会杀人。现在不仅要他杀人,要杀的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父亲和哥哥,可以原谅这样恩将仇报的自己吗…… 虚无极双手同时扶住了墨凉城肩头,在他情绪不稳时加紧灌输道:“魔对人类的恶意不会改变。他这暂时的施恩,也许就是为了从你身上谋夺更大的利益!…… 对了城儿,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跟师父说过,在你的幻境虚像中,曾经出现过一个陌生人。那时是你和你的父亲救了他,而他却反过来将你们全家灭门!虽说那只是幻境,但谁知道这假仁假义的叶朔,他与你结交,不是在酝酿着同样一桩阴谋的预兆呢? 毕竟,你的父亲是商界泰斗,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可以影响整个灵界大陆的经济。你的兄长又是绝世天才,来日成就无可估量!在那个魔物已经知道这一切的情况下,他完全有理由对你们家下手!这足以导致,我人类的半边天都会塌啊……” 墨凉城双眼再次发直,虚无极的话准确的击中了他深藏的弱点。就算全族大义,还不能让他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是父亲和哥哥却是他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他不惜牺牲了自己也要保护的人啊! “真的吗……他……真的会像那个陌生人一样……”墨凉城半身都已经瘫软了下去。在虚无极实时的灵魂检测下,他也惊喜的看到,就在墨凉城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黑暗之羽的根茎再次长高了!而且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很显然,墨凉城现在对叶朔的负面情绪,远比最初更为强烈了。 “唔啊——好疼啊……”虚无极的喜悦之情,被墨凉城的一声痛苦哀嚎打断,“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只要在脑子里一想叶朔的事,胸口就会好疼……好疼……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虚无极连忙安抚的搀住了墨凉城:“实在太痛苦的话就先别想了。只要你今后对叶朔,多保持一份戒心就好。说不定,很快就能发现更多从前没有留意到的破绽了——” 要催动黑暗之羽成长,也不急在这一时。如果现在对城儿逼得太狠,有可能会伤到他的身体,此事还是慢慢来吧。回房以后,我还要再仔细研究一下那个叶朔的资料,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提供给城儿…… 墨凉城望着虚无极,良久,他沉默着点了点头。一向淡漠的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真切的仇恨。对叶朔的仇恨! 344.第344章 真相 已是深夜,碎星派的一间选手宿舍之中,此时却仍是灯火通明。 阮石静静的盘膝坐在床上,戒指中散发出一层层光华,不断的洗涤着他的周身。 这戒指的疗伤能力,远比定天山脉的许多医疗手段更好。他下午在医疗室中待了几个时辰,也仅仅是勉强的处理好了皮外伤,现在通过晚间自疗,他就连内伤都已经好了大半。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驱除淤积在体内的那些毒素。 由于耽搁太久,毒素早已经进入血管,和血液融合在了一起,再想不留后遗症的彻底驱除,也就更加不易了。不过,这些事还不需要他操心,凭这个戒指,就算是再顽固的伤都能治好,只是耗费的时间,需要更长一些而已。 最早恢复的应该是阮石的脸。此时在烛火的映照下,床头少年的面庞仍是一如往常般阴冷俊俏。只是在这张俊朗的脸孔上,此时布满的尽是恐惧。 伤势,的确不需要担心。他真正担心的,是现在戒指已经暴露了,里面的功能也不知道暴露了多少,林嘉祥的死因,那些长老顺藤摸瓜,是不是迟早都能查到自己身上来? 在戒指仍在缓慢的过滤着体内的毒素时,阮石的思绪也渐渐回到了竞技赛中的那一天…… 刚刚与破月派决裂,经验值被一扫而空后,碎星派全员在艰难的狩猎过几只巨魔后,就来到了一处小山洞生火做饭。阮石正在帮忙捡着柴禾,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传音,是林嘉祥约他“出来谈谈”。 “这个戒指,代表着你现在为黑市做事。”这是林嘉祥一见了他,就传音过来的第一句话。 阮石整个人都是一僵。林嘉祥他……真的看出来了?!难怪这一路上他对自己都是阴阳怪气,视线尤其总盯着自己的戒指打转…… 必须得说点什么,如果就这样一声不吭,他一定会认为我默认了……阮石正在脑中慌乱的编造着借口,林嘉祥忽然淡淡一笑,继续传音道:“不用编借口编得那么辛苦了,你看你脑门上汗都出来了。 怎么了,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么?因为我曾经被人买凶暗杀过。当时我去住客栈的时候,店老板手上就戴着这样的戒指,结果他给我安排的房间里有机关;给我送茶的小二也戴着这样的戒指,结果他送来的茶里有毒;几个据说是跑错了房间的普通客人,手上也戴着这样的戒指,到最后他们忽然抽出兵器对我动手…… 我被他们一路追杀到了荒郊野外,身负重伤,只能以龟息之术装死。好在,那些人大概是求胜心切,就这么轻易的被我骗过,用玉简刻录下了我的‘死状’后,就回去复命了。 我回到碎星派之后,向掌门禀报了我遭遇暗杀之事。掌门很重视,根据我所提供的情况,详细排查了在我身边,曾经跟我结过仇怨的人。最后就查到了那位破月派的师弟。他也承认是他不满两派的处理方式,就私下里买凶杀我。然后他就以涉嫌谋杀精英弟子的罪名,被逐出了定天山脉。 我追下山干掉他之后,就开始考虑起了另一个问题,那些人手上的戒指……他们虽然实力也不弱,但是混战起来完全是各打各的,没有任何配合,这不像是黑市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 而且我悄悄溜回那家客栈看过,店老板依然在算账,小二依然在端茶,连续几天都是如此,这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临时乔装改扮来暗杀我的,而是本身就的确是那家客栈中的老板和小二。黑市的任务发布之后,因为我刚好踏进了他们的地盘,所以他们就想要抢下这一桩功劳。 那么,戒指代表着什么呢,是黑市不为人知的一条暗线么?为了验证我的推测,我又专门去黑市打探过,果然,那个戒指属于‘非卖品’。 黑市除了养在地下的杀手,还专门培养了这么一股力量。表面上,他们仍然各有各的身份,可能是一家客栈的老板,可能是匍匐在路边的乞丐,也可能……是定天山脉的一名普通弟子!” 说到这里,猛地朝阮石逼近了一大步,看着他被自己吓得连连后退的样子,得意的哈哈一笑:“这些人,自然都是黑市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才豢养的。比如说,客栈老板是因为他人脉广,消息快,又方便暗杀主动撞进他店里的目标。至于在七大门派之内招收眼线,则是因为,他们对我定天山脉居心不良! 而这些人共同的特征,就是手上都佩戴着这一只黑市统一发放的戒指,我猜想,它一方面是联络的道具,另一方面,或许也是黑市拿来控制你们这些小卒子的吧? 你刚刚回到碎星派之后不久,有一天我刚好从你房门前经过,我隐隐约约听到你说:‘少爷,我已经取得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的资格了,您放心,我一定会让这场比赛非常精彩的!’”捏着嗓子将阮石的话学了一遍后,笑道:“那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一向‘洒脱不羁’的阮石师弟,用这么忠犬的语气跟别人说话哪。 当时我就纳着闷了,你这到底是在跟谁传讯啊?因为你当时的声音,实在是太——令人回味了,我就顺手打开传音玉简,把它给录下来了。 这件事在我看来,也就是一个小插曲,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后来我们一起进入了赛场,在盘丝洞打八脚狼蛛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这只戒指了。毕竟它对我来说,就等于是‘危险的信号’,我自然会特别敏感一些。 再想想你当时的那通传讯,估计就是传给你黑市的主子吧?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啊,现在我身边也多出了一颗定时炸弹哪!” 虽然林嘉祥说了一大串话,但由于是传音交流,他只需要向阮石脑中传达一个念头,花费的时间也是相当短暂。阮石的脸色,也就在这段时间内,从极度惨白到死灰复燃走了一个来回。 在林嘉祥停止了叙述,并以一声怪腔怪调的感叹作为结尾后,阮石渐渐的重新挺直了腰板,同样传音道:“嘉祥师兄,如果你真的认为这是一件大事的话,刚才的那段话,你就不会是直接对我说了吧?那么,不知师弟什么地方‘有幸’,可以为师兄效劳的呢?” 林嘉祥闻言哈哈大笑:“不愧是阮石师弟!不愧被称为我们碎星派的智多星!对,没错,那些什么宗派大义的,离我们这些人太远了,我也懒得去操那份闲心。定天山脉是什么人当家做主,老实说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要有一块地方,能给我专心修炼就行了。 所以阮石师弟,只要你够懂事的话,我也不会费那个工夫去揭发你的。就只是……做师兄的这几日手头有点紧,你先借一点灵石花花啊?” 阮石皱了皱眉。勒索,今天竟然给自己碰上勒索了!勒索者的贪心往往无穷无尽,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还会有更多次,他们每一次赶上“手头紧”,绝对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他今日还仅仅是要些灵石……不,就算他每次都要灵石,长年累月,自己又如何供得起他?更别提给他掌握了这个把柄,以后就可能提出更多的无理要求,还不知有多少千难万难、不仁不义的事将要推给自己去做。这样下去是永无止境的!这个林嘉祥……已经不能再留了! 大多数人遭遇勒索,前几次往往还会想着破财免灾,直到勒索次数增加,受害者也看清了前方是个无底黑洞,才会愤而灭口。但阮石却是在这第一次,就准确的看清了将来的隐患,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动了杀心! “嘉祥师兄,这件事你还跟其他人说过么?”阮石一只手揣进衣袋,装出掏摸储物戒指的动作,表面上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林嘉祥不屑的一摆手:“跟其他人说?等着多几个人来分我的灵石么?我才没有那么蠢!” 你就是那么蠢!阮石的目光冷了下来,其中也多了几分得意。不过我也要感谢你的愚蠢,正因为你没有把消息泄露出去,我现在灭口也才能灭得更安心—— 手指上的戒指,和衣袋中的储物戒指,两者发生短暂接触的一瞬间,一滴黑色药液也悄然从上方的戒指中涌出,无声的滴落到了储物戒指表面。 暗中布下杀招后,阮石若无其事的掏出那一只储物戒指递了过去,同时装作胆怯的传音道:“这是我身上全部的积蓄了……那给了这些灵石之后,你就愿意把那只传音玉简交给我,并且以后也一直替我保密么?” 林嘉祥接过储物戒指,在手中来回翻转了一圈,又当着阮石的面滴血认主之后,才拍着他的肩笑道:“这件事不急。玉简就先在我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吧,什么时候删掉录音,看我心情。当然更重要的是看你的表现啊,阮石师弟。” 果然……阮石目光一沉,你根本就没有诚意。那我设局除你,也除得不冤了。 阮石刚才在戒指上留下的,是一种慢性毒药。只要林嘉祥的手摸到了储物戒指顶端,他就会中毒。只不过中毒之后,短期之内仍然毫无异状,毒性大概要过上个大半天才会发作。 只要在他毒发身亡的时候,自己跟他在各干各的事,完全没有接触到他,自然就不会有人来怀疑自己了。 并且这种毒药,在接触到空气之后,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挥发。到时就算他们从尸体上找到储物戒指,也绝对检测不出任何的可疑成分了。 不过,让自己免于嫌疑是底线。阮石脑子一转,竟然又想到了一条一石二鸟之计。 那种毒药的特性,尤其在激烈运动之后可以加速发作……如果让他死在战斗中,看起来就像是被敌人打死的,我岂不就有了现成的替死鬼?那个替死鬼……最好就是叶朔! 想到这里,阮石一边在内心中毫无保留的宣泄着对林嘉祥的鄙夷,表面仍是装着谨小慎微的道:“嘉祥师兄,其实你也别误会。定天山脉真乱起来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投靠黑市,仅仅是想找到一个更有效的方法去杀叶朔而已……” 林嘉祥鼻子里一声嗤笑:“你也别跟我这儿装了。我不是都说了,你有什么目的我不关心么?不过你这小子倒真的恨极了玄天派那个叫叶朔的啊,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么?” 阮石当下又是添油加醋的将叶朔的“难缠”描述了一遍,他相信,有了这一通铺垫,接下来只要能设法挑动众人夜劫玄天派,以林嘉祥的自傲和冲动,他很有可能会选择亲自去试试叶朔。 那么,只要他是在和叶朔的战斗中死掉,叶朔就会理所当然的成为凶手。说不定,还会因为违背赛场规则,以及杀害精英弟子的双重罪名,直接被处以极刑! 只是,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好是好,真正实施起来还是大有难度。毕竟他对林嘉祥的死亡时间虽然有一个大致概念,到底没办法精确到每分每秒,能不能刚好让他在和叶朔的激战中死亡,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因此阮石大部分的期望,还是押在了“至少让自己摆脱嫌疑”上。 但是最后计划竟然进行得那么顺利!刚好就是在他和林嘉祥各自为战之后,刚好就是在叶朔打出了那一招火浪攻击之后,林嘉祥就死了……这个时机简直比自己预计到的最好结果赶得还要巧!阮石也只能认为是上天在偏帮自己了。 之后当他的分身离开碎星派之前,自然是先摸进了林嘉祥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那一只传音玉简,将所有的证据一并抹除—— 本来明明是得天独厚的计划,最后到底是怎么生生的被自己走进这一条死胡同来的呢?阮石现在再回想这整个过程,还是找不出真正导致失败的究竟是哪一个步骤。 忽然,阮石紧闭的双目霍然张开。此时在那一只戒指上,竟然正在一闪一闪的散发着红光!这是即时通话的信号啊!而能够通过这只戒指联系自己的就只有一个人…… 345.第345章 弃子 阮石手忙脚乱的接通了传讯,刚一开口已是忍不住略带哭腔:“少爷,您终于舍得联络我了!我……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也许是因为独自无助了太久,现在自己仰仗的“后台”终于愿意出手解决了,阮石这一刻真有种久旱逢甘霖的狂喜。 洛沉星的声音还是那样不慌不忙,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不留余地的刻毒:“联络你?我是来问你的罪。你竟然还敢向我求助?你这个蠢材,实在是太蠢了,明知道所有人都在怀疑你,明知道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竟然还敢使用我黑市的法宝!我当初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阮石跪倒在床榻上,明知道对面看不见,仍是对着戒指连连磕头:“少爷,我已经知错了,恳请少爷救我一救!” 洛沉星的语气有些玩味:“哦?你要我怎么救你?” 阮石急道:“请少爷指我一条明路,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渡过眼前的死局?还有,他们会不会通过戒指,怀疑到我和林嘉祥的死有关系?” 戒指那边沉默了很久,阮石的心跳也在这段沉默中不断加剧。 终于,洛沉星慢悠悠的开口了:“怀疑到,只是迟早的啊。哼,你现在懂得担心了,当初做事的时候为什么不多检点一些?你毒杀林嘉祥,陷害叶朔的时候你都还很得意是吧? 我知道叶朔是你的仇家,但是我也同样告诉过你,等我拿下定天山脉,像叶朔那样的,你想杀多少我都不管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耐心,我黑市的法宝难道就仅仅是让你拿去报私仇的吗,嗯?” 洛沉星的语调虽然一直都是较为平和,但说到最后几句时,质问之意仍是展露无遗。 这轻言慢语的压迫,比厉声喝骂更令人窒息,阮石已经急得语无伦次:“可是……林嘉祥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必须得杀了他!因为他曾经被黑市暗杀过,他认得出这个戒指,这只是一个意外啊!” 这一次,洛沉星沉默的时间更久。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更加温和,语气却也更加咄咄逼人。 “那只是你的意外,不是我们的,听得懂么?而且我早就告诉过你,等我拿下了定天山脉,你自然可以为所欲为,要杀林嘉祥,并不急在这一时。是你自己毫无大局观念,现在你还怪起我们来了?” 阮石大惊失色,连忙剧烈摇头:“不……我不是。那我请问少爷另一件事,这个戒指在和楚天遥的比赛中出现了损坏,应该如何修复?” 他也看得出来,洛家的确是不想管他这桩“嫌疑”了,甚至为了避免定天山脉对他使用搜魂之术,泄露洛家的秘密,很可能打算在今晚就直接启动戒指上的言灵咒语杀死他! 所以,他才要赶在洛沉星说出那句话之前,先一步询问戒指如何修复。这也算是向洛家自表忠心,暗示:今后我还会为你们办事呢!当然这也是一种赌注,谁知道洛沉星会不会直接说出:“不需要再修复了,你可以去死了”? 洛沉星似乎也为他这份“知趣”感到新鲜,停了一停,没有说出阮石最害怕的话,反是语带调笑的道:“用你的灵魂去修复它啊。把你的灵魂力量注入其中,戒指就会自动吸收。 只不过,它吸收的是你最本质的灵魂,也就是说它每吸一分,你在今后的修炼中,就得苦增十倍的灵魂力量去补足。不然,你的灵魂就会渐渐衰竭的……不过你的灵魂每多注入一分,你对我洛家的忠心自然也会增添一分,这倒是一件好事。” 修复一个戒指……竟然这么麻烦?不仅是让自己连身到心都必须忠于洛家,还得冒着随时随地灵魂衰竭的危险?阮石吓得当场拒绝:“那……那我不修复了行不行啊?反正这个戒指,就算裂了一点它也还能用……” 洛沉星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不喜欢我洛家的东西有破损。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修复。” 他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喜欢”,这可是最要命的威胁啊!阮石这时都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好端端的提什么修复戒指?现在好了,他是逼着自己非修复不可了! 在阮石迟疑着注入灵魂力量后,果然看到戒指表面的裂痕,开始出现了微弱的弥合。只是这样的速度也实在太慢,那得修复到什么时候去啊? 并且在自己注入灵魂力量的时候,他就感觉对面像是有一头饥饿的怪兽正在吞吸自己的灵魂,撕扯之力很快就让他的灵魂本源都感受到了剧痛。 满意的感应到阮石正在修复戒指,洛沉星也不耐再与他多言,一句:“好,就这样,挂了。”之后,戒指上方的红光也迅速暗淡了。 阮石顾不得从戒指中抽出灵魂力量,急得张口大呼:“等等!你不能不管我啊!少爷!”从之前的尝试传讯中他也看懂了,他们父子就只能等着洛家来联系自己,自己却没有办法去联系洛家。这一次机会要是错过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会再发来联络?照自己这个状况,明天一进赛场就直接被逮都有可能啊! 既然横竖都是死,阮石也豁出去破罐子破摔了。从最初被招降那一天起,定天山脉和洛家,两边注定了他只能依附一边,现在事情败露,是洛家把自己拉上了贼船,他们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而且,洛沉星难得传讯给自己,总不见得就是为了骂自己一顿啊? “少爷!我对洛家赤胆忠心,只有让我活下去,我今后才可以更好的为洛家效力啊!如果你们再重新培养一颗棋子,岂不又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少爷实现宏图霸业,指日可待,您的时间耽搁不起啊! 而且您相信我,我已经掌握了定天山脉的大量隐秘情报,如何策反玄天同盟,我也有了万全之策!只要少爷能为我多争取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拿出成果给您看的……少爷!”阮石对着那一只暗淡的戒指好话说尽,对面仍是一片沉寂。 “少爷……我知道你听得见啊!少爷!洛沉星!……”阮石已是忍无可忍,但就在他喊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戒指中忽然窜出了一阵剧烈的电流,一阵接着一阵,电得他浑身直发麻,痛得只能在床榻上打滚。 如果此时刚好有人从窗外经过,或许能看到一具在电光中手舞足蹈的“人形骨架”。 “啊!!少爷我错了……少爷我错了……”阮石很快就知道,洛沉星是在惩罚自己对他直呼其名。被电得死去活来的剧痛已经容不得他再要强了,口中翻来覆去就在念叨着这两句话。甚至在他的嘴唇都痛得抽搐起来,这求饶之词仍是机械性的随着口唇颤抖而不断迸出。 在这阵强烈到足以将他置于死地的电击中,阮石也清晰的感应到了洛家对待自己的冷漠。很显然,他们已经表明了“弃子”之意。 寂静的夜晚,一切的生物都已经入睡,空旷的山岭中,只能听到电光流窜的噼啪声,以及压抑得极轻的呻吟和求饶声,久久不散…… 346.第346章 找上门的麻烦(上) 次日,一大早就是骤雨滂沱。定天山脉也临时发出了通知,由于雨势较大,第三轮的比赛将顺延一天,请各位选手自行安排作息。 叶朔是在半梦半醒中听到的通知,当即将套了一半的毛衣重新脱下,一头栽回床上,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默默拉紧了被子。他的计划是先一觉睡到中午,吃过午饭后,再用整个下午的时间来修炼。 然而天不遂人愿,才迷糊过去没多久,叶朔就被一阵剧烈的嘈杂喝骂声吵醒了。 “杀人凶手呢?杀人凶手在什么地方?杀人凶手滚出来!” 杂沓的脚步声,不绝于耳的谩骂声,听上去就像有千军万马即将踏平定天山脉一般。 最先披衣出迎的是一名焚天派长老。他也是唯一留在赛场中维持秩序的长辈。刚踏出房门,就看到面前的小广场上已经被千百号人围得水泄不通,这群人服饰各不相同,手中的兵器也是千奇百怪,看上去什么人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此时人人都挂着一脸怒色,似乎和这定天山脉的某个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瓢泼的大雨,在这群人合力撑起的一片灵力护罩之下,也早已被阻挡在外。纵然绵密的雨线依旧噼噼啪啪的击打在防护罩上,看来都更像是给他们壮了声势。 人山人海的压迫,再加上背景是一片望不到头的阴暗,令那名焚天派长老一见之下,也是陡然间心中发憷。 “众位朋友,”在连天的喝骂声中,那名焚天派长老终是硬着头皮走了上来,拱手一礼,“不知我定天山脉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众位?这当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咱们能否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又何必要大动干戈呢?” 对面的人群似乎也是各自商议一番,喝骂声渐息,几个领头模样的人走上前来。 左首一名绿衣汉子先开口道:“你是这定天山脉的负责人?那好,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兄弟们此来,也无意与整个定天山脉过不去,只请你交出一个人,到时我们自会带他寻个清静地方解决,绝不打扰贵山众位朋友的修炼,你意下如何?”他这话中虽是商谈,却丝毫没有给对方留下拒绝的余地。 那焚天派长老皱了皱眉,显然也是对此人咄咄逼人的态度不满,但眼下对方人多势众,也不得不暂退一步,问道:“那是什么人?” 那绿衣汉子狞笑一声,一字字的道:“玄天派的叶朔!有这个人吧?赶紧的叫他出来,兄弟们都已经等他很久了!”在说出叶朔的名字时,眼中蓦然流过嗜血凶光。 那焚天派长老眉心登时打了个结。如果只是交出一名普通弟子也罢了,但叶朔的名字他近日也有所耳闻,知道这是刚刚在赛场上崛起的一匹新人黑马,很多高层长老也都是十分看重的。看这群人的架势,如果让叶朔跟着他们去,必然凶多吉少,到时自己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同时他也正在暗暗疑惑,这叶朔在外面究竟是杀了什么人,竟能惹得那一群路数各异的莽汉都自发来寻仇? “很抱歉,此事……老夫也做不得主。待我先传讯请示一声。”那焚天派长老左思右想,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回答。本以为会遭到对方阻止,但在他拿出玉简,直到注入讯息之时,对面那群人都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似是有恃无恐。 那焚天派长老也无心细想,连忙先将传讯群发给各派掌门。但很快,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没有信号?这怎么可能?”传音玉简的通用范围很广,除了在某些极险之地会无法使用,基本上在整个灵界大陆都是可以正常联络的。而定天山脉显然不属于那个特殊范围! 在他对面,那绿衣汉子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别试了。我们此来是兴师问罪,可不想跟你们整个定天山脉的高手较量。所以我们在来之前,早就已经在山脚布下了结界,隔绝此地一切的联络信号。你是找不到帮手的,乖乖把叶朔交出来吧,还是你觉得凭你一个人,可以对付我们这里的这么多人呢,嗯?” 在他身旁的另一名红衣汉子早就等得不耐,朝不远处的一排选手宿舍一挑眉:“别跟他啰嗦了,这老家伙不合作,难道咱们就没办法了?我早就打听清楚了,那个叶朔还是他们这次七大门派比试会的参赛选手,现在应该也住在选手宿舍里吧?大不了,咱们就一间间的搜过去,这里这许多双眼睛盯着,那杀人犯还能插翅飞上天不成?” 几个领头人物一想不错,撇开那一旁交涉的两人,迈开脚步就向选手宿舍涌了过去。 此地众人本来也不是同道中人,在此之前更是素不相识,这领头者的身份,也不过是在场者中实力最高,才被暂时推举出来,背后也没有需要照应的下属。一得知叶朔的下落,自是人人争先恐后。 够格参加这次擂台赛的,自然都是各大门派中的精英。事关他们的安全,那焚天派长老自是极力阻拦。众人推推搡搡中,忽然有一间宿舍房门主动敞开,走出的是一名苍白瘦削的少年。面上毫无惧色,一路走到几个领头者面前,恰到好处的躬身施礼。 “众位前辈,都先缓口气吧。既然是私人恩怨,又何必惊扰了其他参赛选手呢?那叶朔的宿舍,我知道是哪一间,我带你们过去就是了。” “阮石,你……你这是何意?”那焚天派长老目瞪口呆。 那几名领头者都曾经看过天澜秘境中流传的影像,此时也认得出他并非叶朔。有人合作,事情自然好办得多,很快就摆脱了那名焚天派长老的纠缠,笑呵呵的上前揽住阮石:“还是这位小兄弟懂事。那就赶紧带路吧!” 选手宿舍共有14间,正是按照各人最初抽到的签球号码做的分配。由于叶朔住的是一号宿舍,刚好位于整排宿舍的最里侧,走过去也需要一段不短的路程,尽头处还须得拐个小弯。 途中,阮石旁敲侧击的打听道:“不知那叶朔是如何得罪了众位前辈?我知道,他的罪名是杀人夺宝,但请问他杀的是哪家人,夺的是哪家宝?” 对于叶朔惹出的这场麻烦,阮石心里也有着和那名焚天派长老一样的好奇。只不过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叶朔惹上的麻烦越大,他就越开心! 先前那名红衣汉子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不该你问的,不用问那么多。老老实实带路!” 阮石肚里暗骂了一声,表面上仍是语气诡秘的道:“其实,实不相瞒,那叶朔也是我的仇家。依众位前辈看来,咱们能否做笔交易,你们替我取了他的命,我替你们夺回宝物,双方各取所需……”抬起视线的一瞬,刚好看到面前一栋挂着1号牌的红砖宿舍,连忙顺手一指:“就是这一间。” 347.第347章 找上门的麻烦(下) 1号宿舍的门,很快就被气势汹汹的踢开。 映入众人眼帘的,却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四壁桌角,一览无遗。被子还在床上堆成一团,被单触手微温,似乎主人才刚刚离开不久。 这场面看得所有人都是一愣。一名铠甲壮汉第一个回过神来,气冲冲的揪起了阮石衣领:“小子,你跟那个叶朔是一伙的吧?你特地过来拖住我们,就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逃跑?” “我……怎么可能……?!”听到对方将自己和叶朔视为同路人,阮石顿时就是一肚子气,“你们自己在外边闹得震天响,那个叶朔只要不是聋子,他听到了自然就会跑路啊!关我什么事?” 那红衣汉子气势汹汹:“少啰嗦!就是你这小子放跑了叶朔,我先宰了你再说!”说话间手中已是扬起了一柄鬼头大刀。 “这帮子讲不听的蠢材……”阮石都快被气疯了。正当他准备催动戒指抵御时,赛场地带忽然又传来了一连串怒喝声,隐约听来,似乎是山脚的结界被人破了。 “那群饭桶!连个阵法都守不住!”顿时这几人也没心思理会阮石了,扛着各式兵器又重新杀回了赛场。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刚好听得嗖嗖几道破风声响过,七大门派的负责人已经分别出现在了场中空地上。 叶朔确实是在门外闹成一团时,就悄悄从房中溜了出去。以他的灵魂力量,那群乌合之众自然都无法看破他的灵遁术。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何事,但叶朔一看到外面的阵仗就知道,这次的局面不是他独自应付得了的。因此逃离后首先就绕到山脚,以最快的速度打倒几名守阵人,破解了对方隔绝信号的阵法。果然,阵法一破,定天山脉的高层也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 寻衅一方的领头人眼看局面超出掌控,虽是难免烦躁,但寻思着理还在自己一方,倒也并无退缩之意。 那名绿衣汉子很快的跨出队伍,径直走到虚无极面前,礼数周到的一拱手,道:“虚无极掌门,久仰大名!兄弟们冒昧闯山,惊动了您老人家,在下先在这里代为赔个不是。” 他先将礼节充分做足后,才向一旁苦着脸的那名焚天派长老一扬眉:“不过我们的来意,在此之前已经向这位长老充分传达过了。玄天派的弟子叶朔谋财害命,性质极其恶劣,众位兄弟自发聚集在此,只是想为枉死者讨个公道。相信虚无极掌门仁义英明,绝不致包庇一个杀人凶手吧?” 虚无极刚接到传讯,听说引发这场闹剧的主角是叶朔,早就巴不得他们直接把那个碍眼的小子捉去杀了,也免得墨凉城多遭受黑暗之羽所苦。当即应道:“那是你们的私人恩怨……” 一句话才开了个头,脑中就突兀的响起一道传音:“虚无极掌门,这定天山脉可是您的势力范围,如何能任由这群外人欺上山头,说交人就交人?您今天要是不保朔儿,他日传扬出去,折的可是您自己的面子啊!” 虚无极怒目一转,刚刚传音的天绝道长也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话虽是听来挑衅,偏是在情在理,那叶朔一条性命,又如何能和自己的颜面相比?虚无极也只能暂时忍下火气,改口道:“那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改日你们再自行解决。这里到底还是我定天山脉的地盘,无关人等不得久留,马上离开!” 一名栗色长衫的瘦弱中年人冷笑两声,道:“虚无极掌门,世间之事皆有秩序,今日在场这千百号人,可不是凭您一句话就能打发走的啊?您执意包庇那个杀人凶手,莫非是打算连他手中价值数十万的宝藏,也一并独吞了么?” 这“价值数十万的宝藏”一出口,七大门派的负责人也是齐齐一惊。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甚至已是悄悄的心思活动起来。 老实说,这整件事他们都还是莫名其妙,但里头竟然牵涉到这么一大笔宝藏,自己如果能稍稍分到一点零头,也抵得上几个月的修炼资源啊!而这也令他们更是惊异,那叶朔到底是杀了什么人,竟然能抢来这么大一笔巨款? 外头的喧闹声,也吸引了不少参赛弟子的注意。此时都是三三两两的围到了广场上,聚集在外围静观其变。 阮石虽然刚刚碰了个钉子,但能给叶朔补上一刀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正要再次站出来挑拨,楚天遥却先他一步走了过去。 “虚无极掌门,我看他们也是真有冤情,为何不索性请叶师弟出来,大家开诚布公的把问题说清楚呢?逃避总不是办法啊。” “天遥,你……”了尘道长一看到楚天遥,内心中登时百感交集。这个孩子心里的恨到底有多深,他就非要把他的师弟置于死地不可吗? 楚天遥看都没看了尘道长一眼,仍是朝着虚无极道:“事关数十万的宝藏,如果任由影响扩大,只会败坏了我们定天山脉的名声。现在众多师门长辈都在这里,相信这几位前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有问题,大家就解决问题。如果叶师弟真是冤枉的,他一定也不希望自己一直背着这个凶手的骂名吧? 但如他确实做了亏心事,我们此时对他秉公执法,外人也只会盛赞您大义灭亲,与您的英名不仅无损,反而更有助益,虚无极掌门您觉得呢?” 寻衅者一方听了楚天遥这几句“不偏不颇”的说词,都是相继附和起来:“这位小兄弟说的是啊!”“如果你们一开始就肯像这样好好谈,早就可以解决了!” 虚无极心中快速盘桓一番,也就招手唤过一旁的焚天派长老,低声吩咐道:“去带叶朔……” “不用叫人通传了!我已经来了。” 此时出现的正是叶朔。他在破除结界,并和玄天派赶来的几名同伴会合后,顾问等人本是建议他老老实实的躲着,把所有难题交给虚无极去解决。但叶朔不明不白的被骂了那么久的杀人凶手,他也很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为何会不约而同的针对自己,是有了真凭实据还是受奸人唆使。 楚天遥有句话说的不错,现在定天山脉的一众长辈都在这里,叶朔也不怕他们就会当众击杀自己。 广场众人对叶朔,早已是真正达到了“烧成灰都认识”的程度,一见他现身,喝骂声又如潮水般响成了一片。最终还是几个领头人极力制止,目标已经出现,不怕他再逃了,现在重要的是在所有人面前揭露他的罪,也好让那一众定天山脉的高层再也没有理由阻拦自己! 几个领头人不愧是在场中实力最高的修灵者,很快就压制住了眼中的狂喜和贪婪。那绿衣汉子也把视线从叶朔身上移开,面朝众人朗声道:“很好,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也就坦白说了吧。如果这叶朔杀的是旁人,自有官府处置,我也不会来趟这一淌浑水。但我跟星宿宗老宗主相识已久,有着过命的交情……” 虚无极略一皱眉:“慢着。星宿宗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覆灭了么?你要指控我定天山脉的弟子杀人,又扯那陈年旧事作甚?以他的年纪,也绝无可能是当年的灭宗凶手。” 那绿衣汉子冷冷一笑,猛然间双臂一振,高呼道:“自然有关系!因为老宗主唯一留下的一条血脉,星宿宗的小主子,我们的世侄,就是被你定天山脉的弟子,给杀死了啊!” 348.第348章 裂痕(上) “星宿宗?!”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叶朔的双眼也瞪大了,“你们说的是星宿宗的少主,他……他死了?!” 记忆中,那个刚刚放下了仇恨的少年,和自己微笑许下约定,等到各自在灵界大陆上闯荡出一番名头后,再来相聚一叙。现在自己再次得到了他的消息,不是他渐渐崭露头角的喜讯,反而是他的噩耗?!这让叶朔一时如何接受得了? “他……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是谁杀死他的?”叶朔情急之下,浑然忘记了自己正被众人口口声声的指控为凶手,急急的抓住了那名绿衣汉子的手臂,连声询问。 那名绿衣汉子口中啧啧连声,一把甩开了他:“这世道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杀人凶手往往装得最无辜。他不就是被你亲手杀死的么?至于死亡时间,就是你几个月前刚刚离开天澜秘境的那一天啊!” “这不可能!”叶朔失控的嘶吼出声。虽然仅仅是萍水相逢,但他对那名少年的遭遇也是十分同情,满心希望他能够走出过去的阴影,真正开创出一番事业。然而现在却得知他的死亡时间正是自己离开天澜秘境的同一天,岂不是说他刚刚和自己分开,紧接着就被杀死了?! “我确实曾经和他在天澜秘境分手,但是我没有杀他!我也不可能杀他!你们……为什么你们一口咬定我是凶手?你们亲眼看见我杀了他吗?还是谁散布出来的谣言?”这一次的冤枉,简直比林嘉祥那一次还要莫名其妙! 那绿衣汉子冷笑两声:“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可没那份闲心来冤枉你。要证据是吧,我这就给你看证据!”说完特别冲着七大门派的负责人招呼了一句:“各位也仔细看看清楚啊!”这才掏出了一块传音玉简,在半空中投影成像。 玉简中是两段视频,以及几张静止的图片。第一段视频,是叶朔在天露泉中和那名星宿宗少年交谈,主动将堆放了一地的宝藏拱手相让。第二段视频,是叶朔和幻魅在天澜秘境的战斗,尤其特写了叶朔在手臂上缭绕起一层火龙的特殊招式。 几张图片,则是从各种角度拍摄的星宿宗少年的尸身。图片中能清晰的看到,在他胸前穿破了一个大洞,两侧肌肤还隐隐有着烧焦的痕迹,配合刚刚的第二段战斗视频,很显然他正是死在叶朔的那一记火拳之下。 “啧啧,你看看他的表情,那是多么的悲伤和难以置信,他绝对不会想到,一个刚刚对他示好的人,一转身就为了谋夺他的宝藏,将他残忍杀死,甚至连一具全尸都不留! 只不过你这个凶手做事到底还是不够细致,取走了装有宝藏的储物戒指之后,却忘了把你送给他的那一只传音玉简也带走,那里面可还留着你的灵魂烙印啊! 也多亏如此,才让我们成功找到了你这个杀人凶手!我想,或许这就是世侄在天之灵的指引吧!”那绿衣汉子欣赏着叶朔呆滞的表情,冷笑着在一旁添油加醋。 红衣汉子也冷笑道:“杀人之前假惺惺的和他称兄道弟,杀人之后还能假惺惺的抹几滴眼泪,说真的,论演技我就服你!”配合着翘起了个大拇指,又道:“不过如果世侄在这里,他绝对不会再被你这副伪善的面孔欺骗了!” 几段证据这一结合,定天山脉的一众参赛选手也是反响不一。不过对叶朔的指责声显然是占了大多数。 叶朔没有为自己辩解。此时他也正神色复杂的看着那星宿宗少年的尸体图片。图片中,尤其是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悲伤和不甘。临死之前,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呢?为什么会露出这种仿佛对世界绝望的表情?在那一刻,他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等等!”祈岚站了出来,“我们和那位星宿宗少主分手之后,师兄一直就跟我们在一起,寸步不离,直到返回定天山脉!他怎能再分身杀人?此事我和赫连姑娘都可以作证!” 那铠甲壮汉一声冷笑:“你们作证?我们可早就记住你们的脸了啊,在天露泉那段视频里,你们分明就是那个小子的同道中人,自然会给他做伪证!你以为,凭着几句谎言就可以瞒天过海么?” 顾问也一直反复观看着几段视频,直到此时才出声道:“这里面有问题。这段天露泉的视频,在场的应该就只有他们几人,现在已经全都被拍摄进去了,那么这视频是谁拍的?又是从哪里拍的?既然他也同样得知了星宿宗宝藏的下落,那极有可能就是他暗下黑手,再陷害给叶朔的啊!你们为什么不去追查散布出这段视频的幕后人?” 那绿衣汉子不耐道:“小子,休要强词夺理。你管他视频是谁拍的?只能说是天网恢恢,让他叶朔图财害命的证据得以大白于天下!” “我说过了,我真的没有杀他!”当一片指责声铺天盖地的压来时,一直在出神的叶朔终于回了魂。在思路极度混乱之下,他也终于找到了一条出路:“对了,我曾经亲眼见过杨云珠师姐的灵魂,说明人死之后,如果怨念强大,就仍会有意念的残留!只要有足够的机缘,甚至可以再次修炼,转为鬼修,重归阳世! 那位星宿宗少主……他死的时候是那么不甘心,一定也可以留下灵魂,我们能否去寻找一位招魂师,设法召回他的灵魂,问清真相?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他!到时候不用你们说,我也会为他报仇的!” 在叶朔满怀希望的提出这一条建议后,在场者却无一人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片更深刻的嘲讽。 那名栗色长衫的中年人阴阳怪气的拍了几下掌,掌声中却充满了喝倒彩之意,冷笑道:“要说装也真是你最会装。你以为我们没有尝试过招魂么?但你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我们这可怜世侄的灵魂都早已被你彻底的抹除在天地之间了!” 还没等叶朔从这份震撼中回过神来,那中年人已是转过身向虚无极拱手道:“虚无极掌门,此人所犯下的罪行,手段极其残酷,性质极其恶劣,简直歹毒得令人发指!定天山脉招收到如此恶徒,简直是你们的悲哀!如今证据确凿,我想,没有人再阻拦我们对他实施制裁了吧?” 349.第349章 裂痕(下) 七大门派负责人各自沉默不语,一旁看热闹的弟子大都则是在微微点头。顾问、祈岚和赫连凤微弱的抗议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了群情激昂之下。 就在叶朔罪名坐实,一切几乎已成定局之时,最后一间选手宿舍的房门忽然被推开。这“吱呀——”一声在漫山遍野的喝骂声中,其实非常轻微,但不知为何,就是吸引了定天山脉全员的目光。 因为所有前来围观的参赛选手都很清楚,同样参加了擂台赛,现在却唯一不在他们当中的那个人,他是…… 房门打开,墨凉城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刚才在赛场中几乎吵翻天之时,他都一直待在房门中没有出来。也不知是确实睡得熟,还是对这些外界琐事不感兴趣。 不过众人也都见识过,墨凉城在竞技赛中对叶朔的维护,如今想来,他是不会就这样放着他的朋友不管的。这也让众人燃起了另一重好奇,大名鼎鼎的第一天才,会如何解开目前这个死局呢? 虚无极的目光在最初的诧异之后,很快的涌上了一道喜色。 这些人偏偏在今日来找麻烦,简直是天赐良机!现在城儿愿意主动参与此事,只要让他看到那几段证据,一定又可以刺激他灵魂中的黑暗之羽成长,距离开花结果之时,也就更近了一步啊! 寻衅者一方也感受到了墨凉城出现后,定天山脉瞬间古怪下来的气氛,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子在这里究竟占据着怎样的地位,不过想来凭他一人也改变不了全局。喝骂声渐渐停息了下来,目视着他走到了僵局的中心点。 墨凉城压根没朝叶朔等人看过一眼,就像他们只是一群透明人,他看着的只是那名绿衣汉子:“怎么回事?外面为什么这么吵?都打扰到我睡觉了。” 也不知他是因为受了黑暗之羽的影响,还是由于睡眠被扰而情绪烦躁,此时的语气除了寻常的淡漠,更多了一股冰冷和压抑的气息。 那名绿衣汉子当他走到近前时,也终于认出了他的身份:“是你?视频里可也一样有你啊,跟那个小子都是同路人,你也是来帮他喊冤的么?” 墨凉城毫不留情的打断道:“我不是!我就问你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问皱了皱眉。是自己太敏感了么?墨凉城那一句“我不是”,他竟然听出了一种深刻的反感,对自己和叶朔被称为“同路人”的反感……他这是在撇清关系? 那绿衣汉子倒也爽快,随手抛出了传音玉简:“怎么回事?自己拿去看吧!” 墨凉城一手接住玉简,灵魂力量迅速融入其中。两段视频,和几张尸体的图片,也在第一时间映在了他的意识中。 叶朔……又是叶朔做的么? 当初在天露泉,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那一大笔宝藏分文不要,全都交给了那名星宿宗少年,墨凉城已经有些惊讶。这世上真有那么无私奉献的好人么? 但当时叶朔刚刚救过自己,墨凉城也是一切以最大的善意来看待叶朔,那时他真的觉得,他的“恩人兄弟”就是这么善良和伟大。 结果,一切都只是伪善么?为了在我们面前装好人,假惺惺的把宝物拱手让人。却在一转身之后,就去图财害命。为了彻底封锁真相,连死者的灵魂也不放过,这是让他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不留啊! 你……你又何必要装好人?当初就算你直接吞下了这笔宝藏,我们也不会非议你任何。最可恶的却是你这般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那个可怜的星宿宗少主,他就为了你一个人的伪善,活活的赔上了一条命啊!! 当墨凉城脑中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再次感到胸口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唔……唔啊……”墨凉城一手握着玉简,另一手紧紧攥住胸前衣衫,当着所有人的面,痛苦万状的弯下了腰,额角清晰可见汗水滚落。 “城儿!”远处的虚无极一惊,连忙用灵魂检测墨凉城身体内部。果然看到在那一片虚空之中,黑暗之羽的根茎正在以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生长茁壮,两侧也多出了大量的黑色叶片。 “黑暗之羽果然又长高了!”虚无极的惊喜短暂的取代了对墨凉城的心疼。眼前的高度,如果以一棵完整的大树来计算,这根茎已经足足长到了三分之一还要高,照这个势头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攀升到顶点了! “凉城兄弟,你怎么了?”叶朔看到墨凉城忽然神色痛苦,连忙担心的扶住他。 然而他的手指才刚触到墨凉城衣袖,猛然就觉一股大力袭到。墨凉城竟是像触电一般,狠狠的将他甩开了。顾问的眉头皱得更紧。看来,果然不是自己多心啊…… “嘿嘿,虚无极掌门,您要是还不能‘秉公处理’的话,那我们兄弟可就要报官了啊——到时候,就让县衙来审理这一桩冤案吧!”那红衣汉子不知墨凉城为何忽然发病,不过此人死活与自己无关,当下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又转头向虚无极怪笑起来。 虚无极没有回答。他此时满心关注的是墨凉城的反应。 今日之事,墨凉城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能够刺激他体内的黑暗之羽成长,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最大的收获了。 几个领头人感受到虚无极的视线,也都带着疑惑的把目光投向了墨凉城。 “呵……你们真的敢去报官么?”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自己已经拥有了最高决定权,墨凉城再抬起的双目,依然是那样冰冷而淡漠。 “星宿宗少主,和你们非亲非故吧,否则星宿宗刚刚灭门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如此兴师动众,为的不过是宝藏。一旦报官,因为星宿宗已经没有人了,这笔遗产自然会被全数充入国库,难道还会判给你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人么?别拿报官来吓唬人,没用。” “你……”几个领头人竟然被墨凉城短短几句话反驳得哑口无言。他们为的也的确是宝藏,否则真要报官,早就可以报官了,又怎会拖至今日?这时候他们似乎也终于明白,为何在墨凉城出现时会受到万众瞩目,这个小子,才是这里最难缠的人啊! “说吧,要多少钱才肯走?”墨凉城的下一句话又是令他们大吃一惊,而他手中也已经多出了一个储物戒指:“这个数够不够?” 那红衣汉子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储物戒指,咽了咽口水,虽然是很想直接接下来,但在他心目中,自然还是惦记着那更大份额的星宿宗宝藏。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梗着脖子道:“谁说我们是为了钱!一早就说过,我们是要为惨死的世侄讨个公道的……” 墨凉城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一般,翻手又掏出一张魔晶卡:“这个数够不够?” 那红衣汉子仍要坚称自己是来“讨公道的”,但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绿衣汉子忽然两眼发直的拽了拽他:“这……这可是最顶级的金卡啊!在整个灵界大陆都通用!要拿到这样的金卡,存款底线就是以一百万灵石起存的啊!就这么一张卡,抵得上星宿宗宝藏的好几倍了!”他狂喜之下,竟是第一次毫不避讳的说及宝藏。 那红衣汉子眨巴了两下眼睛,才怔怔的转头看向绿衣汉子:“那……发达了?”在绿衣汉子兴奋得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后,领头几人同时伸手去抢那张魔晶卡。 墨凉城的手忽然又是一缩:“等一下。你们要先保证,拿了钱以后双方两清,今日在场的任何人,他日不得再以星宿宗宝藏为由,上我山门寻衅滋事。如果你们自己分赃不均,那也是你们的事,由你们自行解决。” 在几名领头者都是点头如捣蒜后,墨凉城仍无让步之意:“口说无凭,结灵魂契约。” 几名领头者闻言,额角登时都是青筋一跳。这个小子……果然是经验老到啊!但是人家现在是财神爷,自然一切以他为准。他说结灵魂契约……结就结吧! 几人一面都是手中捏个法诀,将墨凉城方才所言重复了一遍,在他们胸前也分别缭绕起了一层耀眼的白色光华。这是代表天地法则认可了他们的契约,从今日起,这句誓言就是真正烙印在灵魂中了。 这一次,几名领头者终于是顺利的接过了那张魔晶卡。那名红衣汉子不肯吃亏,心想能随手拿出顶级金卡的人,储物戒指里的钱一定也少不了,于是顺便将储物戒指也一道“顺”了过来。墨凉城始终是面无表情,只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了一丝鄙夷。 当这支庞大的数千人队伍正在缓缓退去时,叶朔刚要开口道谢,却是墨凉城先转向了他。 “叶朔,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以后做事,自己还是尽量检点一些吧。” 墨凉城此时的语气和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即使是神经大条的叶朔也感觉到了。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心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凉城兄弟,难道你也相信他们?我没做过,我是被冤枉的啊……!” 墨凉城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中透出一种最深刻的嘲讽:“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为什么每一次都偏偏是你呢?”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几人仍能听到他低声咕哝出的一句:“……真是够了啊。” “这个人怎么回事,他怎么忽然就像吃错药一样啊!”一直没有开口的赫连凤顿时炸锅了,对墨凉城原有的好感也几乎瞬间降至零点,“他刚才那句话……那明摆着是在说,他不相信叶朔的清白啊!真是太过分了!花了点小钱,就可以随便污蔑别人的人格吗?!” “唉,咳……那个还真算不上是什么小钱……”同样身为大家族的少爷,祈岚也认得出那张金卡,“那张卡里的钱,保守估计,起码足够让一个普通人活几辈子了!那个墨凉城这次为了帮师兄,可真的是大出血啊!虽然说话是有点难听……但是那么大一笔钱眼都不眨就送出去了,搁谁谁都得胸闷!所以赫连姑娘,你就谅解人家一点吧……” 赫连凤“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仍是义愤填膺的道:“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们逼着他出这个钱了吗?自己要掏钱,完了还要阴阳怪气,什么人啊!大不了以后我想办法把这个钱还给他! 而且他的处理方式本来就有问题,那帮人要公道,我们还要清白呢!他这么一掏钱,不是明摆着默认了叶朔就是凶手,只是让他们不要追究吗?真是的,我以前竟然还觉得他是个好人,我一定是瞎了眼睛……” 叶朔还沉浸在那名星宿宗少年死讯所带来的悲伤中,此时对墨凉城的异常也没有多想,只是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祈岚说的对。赫连姑娘,你不要再责怪他了。可能是最近我的事情太多也太烦了,所以凉城兄弟才会感到厌倦的吧。 改天有机会,我再好好向他解释一下就是了。不过他为我白白掏了这么一大笔钱,我确实不能占他这个便宜。将来,我会想办法还给他的。” 此时此刻,还没有任何人对墨凉城的反常心生警觉。 顾问虽是最早看出问题的一个,但他和墨凉城本就不熟,最多是以为对方的本性就是如此,患难见真情,这只是一个没有经受住考验,暴露了本来面目的“假朋友”。最多是为叶朔的“交友不慎”留下一声叹息。 那一天,他们交谈着,议论着,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段简单质朴的友情已经悄然划下了裂痕。 如果他们可以对墨凉城多加几分关注,或许也不会让几个人的命运,从那一天开始,彻底走上了背离的轨道。 冥冥中的齿轮已经开始运转,它会碾碎一切的希望、正义,它会将两颗脱轨的行星送上绝途,直到它们在终点碰撞出毁灭的火花。 未来无法改写,一切已经注定。 只是那天他们还一无所知。 350.第350章 多事之秋 在一群乌合之众渐渐退去,而墨凉城也以一张顶级金卡了断了和叶朔的友情后,傍晚时分,在这定天山脉之内,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选手宿舍内。 “虚无极掌门要见我?”楚天遥疑惑的抬起头,“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负责传话的焚天派弟子摊了摊手:“嘿,掌门的事,哪里是我们这些普通弟子有资格过问的呢?楚师兄,你还是快点跟我走吧,掌门可一向都不喜欢等人啊。” 半晌之后,焚天派的一间偏殿中。 楚天遥不卑不亢的施过一礼:“晚辈参见虚无极掌门。能得到您老人家在百忙之中的召见,这是晚辈的荣幸。” 虚无极见了他的“懂事”,心底更是暗赞。一面挥手令传话弟子自去,又冲着方桌对面的另一把椅子点了个头:“坐吧,不用那么拘束。” 楚天遥没多客套,称谢后就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而他也并未像大多数的年轻弟子一样,刚到一个新的所在,便会好奇的四处打量。在他看来,只要这房中并未布下机关,那么管它是如何布置,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唯一注意到的,就是桌角还放着一块玉简,似乎刚刚退出投影状态。但是无论如何,至少现在并非处在刻录状态。 虚无极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若无其事的将玉简推开,一边提起茶壶,将桌上的两个茶杯各自斟满,并把一杯推到了楚天遥面前。 等他接过,才淡淡开口道:“天遥师侄,你在这一届所有的比赛,本尊都已经看过了。在你身上有着一种,玄天派其他人都不具备的灵性。就拿在赛场中的表现来说,心机,手段均居上乘,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本尊很欣赏。” 楚天遥神色平和:“多谢虚无极掌门夸奖,晚辈愧不敢当。” 他很清楚,这一段“说来好听”的开场白不过是一个引子,其后必然另有下文。如果接下来他们谈不拢,那这段话自然全数作废。一张随时可能收回的“糖衣”,还无法令他的情绪产生动摇。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镇定一些,他又主动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不料虚无极的下一句话却是语出惊人:“但是像你这样的人才,继续滞留在玄天派,不会觉得是太过屈才了么?” 满意的看到楚天遥的表情明显一僵,虚无极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语调更显诡秘:“那了尘并非伯乐,识不得你这匹千里马,他近日一心偏袒那个新晋弟子,这也早就令你心灰意冷了吧?” 楚天遥刚刚喝过一口茶,还没来得及下咽,就听到了这句直击心房的质问。这让他僵硬的将一口滚烫的茶在口中含了很久,直到连舌苔都烫得微微发麻,那一股扩散的苦涩却仍然不曾淡去。难以分辨这究竟是茶水的苦,还是他心里的苦,只知这种苦涩或许早已与他的生命相连。 “虚无极掌门的意思是……想招揽我?”良久,楚天遥才放下了茶杯。但他的双手依旧没有离开杯壁,似乎是想借杯中茶水的温度,来化解此刻自己内心中的凉意。 虚无极再进一步:“那,你接受这份招揽么?”停了一停,好整以暇的抿过一口茶,傲然靠回椅背,“更何况,你也应该知道,本尊迟早都会拿下玄天派。想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不早做抉择,难道你也甘心给那个腐朽的师门陪葬么?” 说到自己生平最得意的计划,声音再度高亢了起来,似乎这一刻他已经是那个登上巅峰的七门霸主,正在俯视跪倒在高台下的一地臣民。 楚天遥苦笑了一下,茶杯中升腾的袅袅热气,却到达不了他的双眼。 “原来如此,那恐怕我真的要‘不识抬举’了。如果虚无极掌门当真有意对付我玄天派,我自然也会选择和师父,以及众位师兄弟一起守卫师门,同生死,共患难。我想做的,并不是覆巢之下的完卵,而是尽全力去守护养育了我的‘母巢’。虽然晚辈的确不愿与您老人家为敌,到时也只有不得已而为之。” 虚无极不慌不忙的笑道:“你无需‘不得已’。本尊还知道,你一直都非常嫉恨你那个同门师弟。如果你愿意投效,本尊不但许你最优厚的待遇,还会替你除去这个眼中钉——” 不等楚天遥答话,又一口气说道:“况且我所说招揽,并非要你现在就背负着骂名,脱离玄天派。你仍然可以继续以一个孝顺徒儿的身份,留在你师父的身边。只需要时不时的,把贵派的动向给我传达一些,待我正式一统六门之后,你再以一个大功臣的身份,入我焚天,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天遥师侄也是聪明人,现在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条,是康庄大道,前途无量!一条,是绝崖峭壁,万劫不复。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走,才是正确的吧?” 楚天遥略微一怔,随即熟练的挤出笑容:“不,我想您老人家一定是误解了。我对叶师弟……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啊。他初来乍到,诸事不明,师父多关照他一些,这也是理所应当啊。作为师兄,我同样很高兴看到同门师弟的成长。叶师弟的荣耀,就是我们玄天派全体的荣耀。大家同属一门,本就……无分彼此。” 纵然他一向涵养过人,但叶朔就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在说出这段句句违心的谦词时,那根刺也一直在一伸一缩的搅动着他的心脏。这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就显得特别僵硬。 虚无极打量着他这副扭曲的表情,半晌才嘲讽一笑:“这些话,你拿去骗骗外人便罢,不用在本尊面前装得那么辛苦。天遥师侄,难得请你品茶谈天,就这么急着走么?” 按住了正欲起身的楚天遥,忽然暂时绕开了招揽话题,眼中也被另一股光芒映得火热:“本尊一直以为,禁咒才是真正的武学巅峰,修灵者想要站在顶点,就应该去学习禁咒。那了尘根本就是一块朽木,他满脑子都是‘禁忌之术便不可学’,简直就是陈年老古董的想法! 如果按照他的规划,你将来就算在玄天派,把所有的库存典籍都学全了,也就仅仅能成为一个三流强者而已。 我也坦白的告诉你,在灵界大陆上,别看上头禁得严,但是照样有很多有钱、有权的大人物,他们都在学习禁咒。因为这些人很清楚,人家学了,你不学,你就会落后,你的势力就会被别人超过。 但是了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知道有规矩就去守规矩,他自以为几句正义口号会比真正的实力更能解决问题,所以他永远都只配做一个善良的蠢材。最可怕的是他还想把自己的徒弟也教成这样一个个僵化的木偶,了尘的思想,才是阻碍我定天山脉发展的真正毒瘤! 如果有一天,这里不必再面对两种观念的碰撞,可以真正的统一为一股势力,按照我的步伐来前进,那么这里的每一名弟子,他们的实力一定都可以得到一个质的飞跃,将来定天山脉不仅可以成为邑西国最强大的势力,它的版图更可以继续扩张,在整个灵界大陆上都能够成为真正的一流势力!我的做法,才是真正在拯救这定天山脉啊!”说得太过投入,扩散开的灵压也震得桌上的两只茶杯都在剧烈晃动。 楚天遥疑惑的抬起视线。虚无极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很快的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道:“而且这禁咒的限制,早晚都是会放开的,难道你到那个时候再去学?真到那个时候就晚了! 我焚天派则不同,精英弟子,每一个都有学习禁咒的资格。至于能够领悟多少,就看个人的造化如何了。不过天遥师侄这般聪明,自学尚可成才,如果能够经过系统的培养,想来更是可以有一番大成就的。”说到最后,也是再度旧话重提。 楚天遥听他提到自己“自学成才”,初时一惊,随即心想他是禁咒行家,又称重看过自己这一届的比赛视频,能看出自己施展了禁咒,这也不足为奇。 单说对待禁咒的态度,楚天遥确实更倾向于虚无极的观念,特别是近日由于嫉恨叶朔,让他的内心渐渐陷入黑暗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跟师父的很多观念都是背道而驰。 那崇尚仁义道德,过度“墨守成规”的师父,也让他觉得非常的迂腐。难怪他会欣赏那个,迂腐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新晋弟子叶朔。 平心而论,也许焚天派确实是更适合自己发展的地方。但是楚天遥即便在恨意达到顶点的时候,恨的也只是叶朔一人,他从未想过背叛师门! 就算他跟虚无极再“志同道合”,可是对方心心念念的一直是将玄天灭门啊!他又怎么可能拿师门全体的性命来当投名状,去向对方表达忠心,换取自己一个光辉前途呢? “……晚辈也是这么认为。”最后楚天遥淡淡一笑,先肯定了自己对禁咒的认同,随后话锋一转:“但是要学习禁咒,可以有很多种途径。如果仅仅为禁咒而背叛师门,那我跟世俗的贪利小人又有何分别?” 说话间他已经站了起来,“虚无极掌门,请您不要再说了。我是一名修灵者,我有我的原则。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背叛师门,这就是我的原则,更是我的底线。就算我跟叶师弟之间确实有些不愉快,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无须借助外力。感谢虚无极掌门的错爱,只是我真的愧不敢当。您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请恕晚辈先告辞了。” 虚无极似乎并未因楚天遥的拒绝而不快,只是从袖管中掏出了一枚以蜡丸封存的丹药,慢悠悠的递了过去:“等等,天遥师侄,先别急着拒绝,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这里有一颗‘九花玉露丹’,可以让你毫无后遗症的突破到聚气六段。而且你之前在突破时受到干扰,这药丸也可以修复你体内受损的经脉。 别小看了这一颗丹药,其中可是包含了许多名贵的中草药,价格也是相当不菲,就当做是‘见面礼’吧。如果你收下了,就代表你答应本尊,你会考虑,好么?” 楚天遥注视着丹药。仅仅是这样望着,他都可以感应到自己体内的灵脉,正在受到一股无形气息的滋润,这种感觉令他遍体舒畅。这丹药看上去,也的确是难得的极品。斟酌片刻,就果断的抬手接了过来。 “既然会对我的修炼有帮助,我没理由拒绝。但即便今天我收下,也只代表我会考虑,并不代表我就答应了。很可能我最后考虑的结果,仍是和我刚才的回答一样。不,是多半都会和刚才的回答一样。就算是这样,您也不后悔么?” 虚无极淡淡一笑:“本尊送出去的东西,自无收回之理。” 楚天遥谨慎的收好了蜡丸,刚想迈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道:“我也不能白要您的东西,那就……给您几句忠告好了。要拿下玄天派,绝对不会是那么容易的。我师门中的众位师长前辈,以及所有的师兄弟们,他们都同样的热爱着师门,也一定会拼尽全力的抵御外敌。由团结所衍生出的信念和力量,真的是不可忽视的。 我知道,您很看不起‘信念无敌’的说法,所以我现在也绝不仅仅是在喊口号,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否则为什么修炼之道,首重修心呢?那就说明这一颗‘心’,在足够强大的时候,真的可以催生出奇迹。 而且我玄天派的弟子,也并不是都像您想的那么弱。远的不提,就说明天的比赛,您焚天派最得意的弟子墨凉城,我会让他输在我的手上。同时也想让您知道,即使我是玄天派出身,也一点都不会比所谓的‘第一天才’差。” 一提到墨凉城,虚无极言词间也流露出了一种充分的自傲:“你的倚仗,就是跟那个玄天派残废学来的几招禁咒么?枉费你跟他学了这么久,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禁咒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楚天遥早已对此存疑,闻言,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了虚无极。 这在虚无极看来,果然是“一点就通”,再开口也不免更加得意:“你会的禁咒凉城都会,而他本身的境界和战斗经验也是远胜于你,你拿什么去跟他抗衡?” 楚天遥展颜一笑:“虚无极掌门刚刚不是也说过,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么?” 在他潇洒离去后,虚无极投向前方的目光,也更加的悠远了。 “楚天遥这小子,在这里给我装得道貌岸然。不过你早晚都会妥协的,本尊等着你心甘情愿来向我称降的那一天!” 送走了楚天遥,虚无极才重新拿起了桌角的传音玉简。 “罗帝星,审讯室的视频我重新看过了。那阮石的供词中说,你曾经告诉过他,叶朔的体内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而且那股力量非常邪恶,这是不是真的?” 玉简对面,罗帝星吓了一跳,暗骂阮石真是什么话都敢乱说。但他更不解此事怎会引起虚无极注意,只能斟酌着答道:“是……那是在天澜秘境的时候,那股力量刚刚爆发的时候,我真的感应到了很强的魔气,还仿佛看到过一只血红色的眼睛。那个时候我感觉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就是因为那股力量太可怕了,我……我才会忘了夺取九曲玄阴丹的任务。不过事后再回想起来,也可能是我当时压力太大,感应错了吧,说不定就是幻境中的后遗症呢? 我告诉阮石这件事,只是希望他不要招惹别人,绝对没有指使他以此为由,去陷害叶朔的意思。还有那九曲玄阴丹,我有必要再向您解释一下……” 虚无极越听越喜,最后猛地拍案赞了一声:“好极了!”注意到玉简另一头,罗帝星又被自己吓得没声音了,这才调整了语气道:“那九曲玄阴丹的事,你不用再管了,去帮本尊办另一件事。明天如果有跟城儿独处的机会,你就把刚刚的这一番话,完完整整的给他重复一遍。但是不要说你不确定,你的态度必须非常肯定。 还有,最好是最大限度的去强调这股力量的邪恶和可怕,那是只有异界最强大的魔物才有可能拥有的气息……越让城儿能够感同身受,越好。” 罗帝星满头雾水,觉得虚无极越来越不按牌理出牌了,而且这是自己最丢脸的事,竟然要自己主动去告诉墨凉城?心里简直是一百个不情愿。 “那个……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他把叶朔当朋友,会不会觉得是我在挑拨?而且我应该怎么切入话题?我不能无缘无故就来这么一句啊。还有其实……明天他还要比赛,我们不一定会有独处机会的。所以就是……能不能不说啊?” 虚无极冷哼一声:“这是本尊的命令,你说能不能不说?至于原因,你不用多管,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做!总之事成之后,本尊绝不会亏待你就是。” 传讯就这样被切断了。罗帝星凝视着传音玉简,依然是纠结万千。 虚无极的视线则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担忧。 “都这个时间了,城儿还没有回宿舍。到底会去哪里呢……?” 离开了焚天派,楚天遥也卸下了脸上的完美面具,此时他露出的是一脸疲惫。 虚无极刚才的招揽,难道他的内心,真的像表面那么淡然自若么? 要说不动心,那么优厚的条件,怎么可能完全不动心? 但是他真的觉得自己活的太悲哀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他已经被传统的道义,和自己亲手塑造的“君子外衣”捆绑得透不过气来了。 每天都想杀上几百次的叶朔他杀不了,难得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也必须选择拒绝。 如果真的背叛师门,恐怕自己的内心才会真正的万劫不复。 玄天派,即使给过他再多的伤害,那也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的家。 不仅是他的家,这里更是宫天影的家。还有他们很多共同的回忆。 他也一直都认为,宫天影的离开,只是去进行一场短暂的旅行,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自己又怎么能为了一己私仇,就一手毁掉宫天影的归宿? 那么,就这样继续下去吧,我会继续留在这里做我的孝顺徒弟。 师父,我还应该对您抱有希望么?但愿将来,不要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 351.第351章 祈愿 第三轮的比赛,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组。 楚天遥对战墨凉城,这场比赛在所有人看来,都和先前的“司徒煜城式悲剧”如出一辙。反正不管是任何人和墨凉城打,都只会沦为完全的陪衬。大概也只有明天他和罗帝星的那一场还有些看头。 不过由于楚天遥那“疑似幻术师和毒师”的双重身份,众人对他“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也是有着几分期待的。更多人好奇他是否还能再揭出一个第三重职业者,到时候可就真的是一桩百年不遇的大新闻了。 然而这场比赛却被延迟到了下午。当被窝里的众弟子原以为能像昨天一样睡个懒觉时,广播里又传来了通知,让所有人依然按照之前的开赛时间,照常到赛场集中,似乎是虚无极掌门有什么事要宣布。 这也真是让众人怨声载道。同样是说,等下午开赛再说不行么?何必让大家多折腾一趟?不过这些抱怨之词也只敢放在心里,毕竟虚无极是定天山脉霸主,人家就是有资格想一出是一出。因此众人也只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匆忙的披衣洗漱了。 人一旦多起来,流言往往也就不胫而走。此时弟子群中流传最广的就是一条小道消息,据说第一天才墨凉城昨夜一整晚夜不归宿,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直到今天早上都还没有回来。虚无极也就是为了他,才专门延迟了第三轮的比赛时间。 那些喜欢放小道消息的人,简直神奇到不可思议,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能掌握那么多的第一手消息。不过现在也没有人关心流言的源头,毕竟根据其他参赛选手的证实,墨凉城如今不在宿舍是真,他不在赛场也是真,这也让大伙儿对谣言更是信得七七八八了。 当第一天才墨凉城首次以一个不太光彩的名声,成为了众人热议的焦点时,罗帝星始终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山口的一块大石头上。这个位置,如果有人在这里出现,不论是回宿舍还是去赛场,他都可以第一时间注意到。 和大多数急性子的人一样,罗帝星很讨厌等人。现在他也等得越来越焦躁,甚至他都在想如果墨凉城一整天都不回来该怎么办,难道自己也就像傻子一样坐在这里等一天?与其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是不是直接下山去找他会比较好?但是茫茫人海,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当他已经心烦得想骂人的时候,眼前忽然投下了一片阴影。罗帝星迟疑的抬起头,那据说是失踪了一整夜的墨凉城现在就站在他面前,目光空洞的俯视着他。 罗帝星第一个念头是松了口气,总算他还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不过为了不让墨凉城误以为自己在担心他,罗帝星站起身后,直接就是惯常的嘲讽语气:“墨凉城,你终于是回来了啊?在外头折腾了一夜开心么?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把你的魂都给勾走了啊?” 墨凉城没理他这一串的冷嘲热讽,依然是安静的看着他,最后吐出的就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小心一点。” 作为多时的竞争对手,两人之间也确实形成了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默契。罗帝星略一皱眉,竟然听懂了这句怪话,反应很快就激烈起来:“……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会输吗?!” 墨凉城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还是定定的直视着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小心一点。” 罗帝星见多了墨凉城事事淡漠,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样子。这份难得的严肃,也让他充分显露出了定天山脉第一强者的威势。罗帝星一时间竟是整个人被震得愣住,顺着他的话意,茫然的点了一下头。 墨凉城一将忠告带到,确认他是已经放在心上了,当下不再多耽搁,转身就走。走的却不是通往赛场的方向。 罗帝星这时才回过神来:“等等!你这是要去哪里?比赛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么?” 墨凉城停下脚步,只转过了半边身子:“昨天一晚上都没有休息过,我要回房补个觉。” 罗帝星顿时急了:“那我的比赛你也不看了?你……你不看我就不打了!”等他意识到这话简直幼稚得像小孩子赌气,顿时就是一阵尴尬。 墨凉城从一早回来之后,就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此时罗帝星这副赌气的表现,倒是让他僵硬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一个笑容,看上去才终于有些类似往常的和煦。 “我会去看的。反正你们的比赛也不会太快结束的不是么?但愿别让我一来就看到你惨败的样子啊。” 这一次他是完全回过身,认认真真的做出了这句保证后,才再度转身离开。 “……喂!”罗帝星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再次唤住了墨凉城,“你这两天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就算是第一天才,修炼也不用这么拼命啊?怎么了,还是说明天要跟我打,真的就让你那么恐惧么?”分明是关心的话,在他口中说出来,又透出了一股冷嘲热讽的腔调。 墨凉城一怔,背对着他,快速的用手背试探了一下自己的脸。这种触感,果然连自己都觉得很干枯。 其实不用罗帝星说,墨凉城早就察觉到自己的异状了。以前他虽然也一向淡漠处世,但是至少他的意识很清醒。他可以用清晰的头脑去思考问题,也可以准确的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但是这几天,不对头了。准确的说就是从那天在鉴定室看过林嘉祥的尸体之后,自己就进入了一种奇怪的,恍恍惚惚的状态。他觉得自己的记忆都变得断断续续的,反应也慢了半拍,有时候在做一件事,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在为何而做。思维也像是停滞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寄居在这副躯壳中的一具游魂。 但是,墨凉城内心中同样有要强的一面,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也不会向任何人诉苦。因此几乎是很快就顶回了一句:“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这句话还是等你能撑到明天再说吧。” 不顾罗帝星在背后气得暴跳如雷,墨凉城这一次是真的头也不回的走远了。只是,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他垂下的视线却有些伤感。 他撑不到的。那个叶朔毕竟是魔啊。只有我才可以解决。 明天,一切都会有一个结果,可能也会有一个结束。 我能给你的忠告就只有小心一点,别死。 我……不是救世主,只是希望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平安幸福。 只是这样,就好。 再也不要有人受到魔的侵害,再也不要重演那个星宿宗少主的悲剧了。 初升的朝阳,似乎可以笼罩这世间的角角落落,却无法笼罩墨凉城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 那里,依然幽暗,依然冰冷,仿佛凝聚了整个世界的悲伤。 同一时间,湖边。 在赛场的背面有一片小湖,此时祈岚正蹲在湖边洗手。 他不知道在他背后,已经悄然多出了一道不怀好意的身影。 阮石恶狠狠的紧盯着祈岚。自从在定天城拍卖场把这个富家少爷耍得团团转之后,他就一直认为,祈岚的智商只配当自己的利用对象。但他真的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好事,竟然就坏在了这个他一向看不起的人身上! 而且就因为他的揭发,害自己的戒指在执法队面前曝了光。这不仅是一个名声扫地的问题,更严重的是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啊!如果不是因为他,又怎么会害得自己现在这么苦恼? 现在已经到了集合时间,其他弟子大都已经到赛场了,附近都没有人……阮石缓缓的抬起了脚,就准备对着祈岚的后背一脚踢下去。 你敢惹我,那就滚下湖去好好享受一下吧! 这个季节如果真的掉进湖里,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身体沾了寒气,大病一场是绝对少不了的。在阮石看来,先出了这第一口气,日后还有的是祈岚的好果子吃。 然而在他眼看就要把祈岚踢下湖的时候,手指上的戒指忽然窜出了一股强烈的电流,电得他整个人都是一阵剧烈抽搐。同时洛沉星的声音也直接传达到了他脑中:“不要去惹那个祈家少爷了,你这个蠢材。被别人记恨得越深,他就会盯得你越紧,你是不是还嫌暴露得不够多啊?” 电流的窜动声,和阮石压抑的呻吟声,顿时也引起了祈岚的注意。他立刻起身回头,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一惊,连忙摆出了防御姿势,同时色厉内荏的喝道:“阮石?你想干什么!” 如果当真动武,他知道自己不会是阮石的对手。现在师兄和顾问他们也不在自己身边,只能指望阮石昨天才刚刚被执法队教训过,今天会有所顾忌,能够懂得收敛了。而且他的样子也确实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趁刚才偷袭呢? 阮石此时已经被电得死去活来,完全没心情再和祈岚多说,痛苦的推开他,朝着另一片开阔地一路急奔。在他身后,祈岚一脸的莫名其妙。 “呜啊啊,我已经放过他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停止……”阮石一直跑到了不远处的一棵矮树下,跪倒在树下松软的泥土中,意识已经被电得时有时无。 戒指这一边,不断传来的痛苦呻吟,在洛沉星听来,似乎让他相当乐在其中:“哦?你做事莽撞,过早的暴露了与我洛家的关系,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受到的惩罚么?” “啊啊啊啊啊……”阮石已经痛苦得只能不断用头撞树,撞地,撞一切可撞之物。只是无论他怎么撞,似乎都无法缓解那流窜在每一根经脉中的疼痛。 洛家,你们在我求助的时候一向都是装死,但是每次要教训我的时候却是毫不手软……洛沉星,你根本就只是一个虐待狂。我效忠你们……效忠你们究竟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索性大家鱼死网破! 正当阮石心中绝望的发着狠时,洛沉星的声音再次响起了:“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因为你一切的想法——我都知道。” “少爷……”阮石真的苦笑了。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服从吧。把自己整个的灵魂都奉献给他,希望可以换来一线生机,“少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您,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求您。我求您救救我!只要您这次愿意救我,以后你再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办的……少爷……” 他凄惨的求助声,却并没能引起洛沉星的同情,响在脑海中的声音,反而是更加的冷漠了。 “救你?还有这个必要么?你已经混到头了。不过为了让你不再抱有无谓的希望,我就特别给你说明一下。 你是没有任何资本来和我洛家讲条件的,如果定天山脉的人真的对你使用搜魂术,在他们查看到你的相关记忆之前,言灵咒语中的防御机制就会启动,直接摧毁你的灵魂。 既然连灵魂都不存在了,他们自然也无法从你的尸身上搜查出任何讯息了。而如果你想对他们说什么,那自然是会死得更惨,这一点不用我再解释。 所以,你无法出卖我洛家,而你自己,则是必死无疑。我洛家不会浪费精力,去救一个必死之人。你就一个人安静的去死吧,至于之前浪费在你身上的那点资源,我洛家还是损失得起的。 取代你的人选,我也已经物色好了,那个打败了你的楚天遥就不错,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么一棵好苗子呢……?” 电击的剧痛,似乎都比不上这段话更让人心惊。 洛沉星的意思就是说,现在的局面是,甚至不需要等定天山脉做出制裁决定,一旦有长老对自己使用搜魂术,那自己直接就会死。 而现在抱着他们会继续“人道主义”的侥幸已经没有意义了,可能他们的技术水平,的确不足以从一个戒指上检查出所有的犯罪事实,但是,其中的疑点足够让他们对自己使用搜魂术,到时候,必死无疑。 就算他没有那么伟大的牺牲精神,他的灵魂却有。其时将会为了守住秘密,而选择自我摧毁…… 就像洛沉星说的,他这一次,真的已经混到了头。 而就算在这个时候,那位高高在上的洛家少爷,也仅仅是告诉自己说,如果他能早点发现楚天遥,那么他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自己。 一阵阵强烈的电流蔓延中,阮石被蚀骨的剧痛一次次送进地狱。同时他的额头也是格外用力的撞击着地面,似乎在向这世间做出最后的告别。 352.第352章 邀战 赛场中,如今已是人声鼎沸。 七大门派的弟子基本都已经到齐了。虽说名义上是虚无极有事要宣布,但现在他自己都还没到场,各派弟子多是在观众席上叽叽喳喳的聊着闲天。连裁判在没接到新通知之前,也只是一个人坐在下面发呆。 在纪律如此松散的氛围下,叶朔正独自徘徊在擂台上。虽然他一路过关斩将,辛辛苦苦的杀进了第三轮,但是今天的比赛基本上就没他什么事了。按照规则,明天的冠军战结束后,他才会被安排和楚天遥争夺第三,作为一场战后的余兴节目。 “今天,我就没有对手了么……”打量着对面空空荡荡的擂台,叶朔默默发出了一声叹息。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台下忽然有人接口道:“我来做你的对手吧!”声音中依然透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倨傲。 叶朔转目望去,陡然一惊。 同一时间,刚才还喧闹得像个菜市场似的观众席瞬间失声。所有人都把惊愕的视线投向了那道忽然站起的身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罗帝星无视全场侧目,沿着众人自觉给他让出的一条小道,趾高气昂的一路走到了擂台上。 “哼,反正闲着也是无聊,我就先跟你较量一下,权当是热热身,明天再跟墨凉城争夺冠军!” 霎时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片观众席都沸腾了。 “我没听错吧?血罗刹竟然是在向那个新晋弟子发出挑战?他的论调不一直都是,只有墨凉城才配做他的对手么?” “我记得他唯一一次主动邀战,就是当年对宫天影的那一句‘你的确很强,玄天派我就承认你一个’。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难道那个新晋弟子会成为第二个宫天影吗?” “赌局结束了……!第三名是叶朔,你们可以准备给钱了。” “不管怎么说,罗帝星既然肯在这里跟他打,那就是代表对他的认可,否则他怎么不找楚天遥?” “就是!血罗刹都承认叶朔是第三了,你们敢不承认?” 在定天山脉,罗帝星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可以最大限度的吸引众人注目。这一次也不例外。同时由于牵涉到了那个近来同样身为风云人物的新人黑马,全场气氛更是史无前例的燃烧到了至高点。 那个一路都在创造奇迹的传奇新人;那个作战方式稀奇古怪,最终却总能克敌制胜的传奇新人;那个连邢树珉都败在了他手下的传奇新人,撇开赌局本身,众人也非常期待他和罗帝星之间将会展开的碰撞。 虽然这一次,他的传奇纪录免不了要终止了,但是毫无疑问,这必然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可想而知,能够让血罗刹“棋逢对手”,他就算是输,也输得风光无限! 台下热火朝天的议论声,对擂台上的两人似乎毫无影响。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叶朔先开了口:“公认亚军竟然要在这里跟我打,不怕丢了你的亚军位子么?”说话间嘴角同样扯起了一个嚣张笑容,虽是新晋弟子,气势却尽不输人! 罗帝星悠然自若:“我可不想被人叫什么公认亚军。我才是真正的冠军,你和墨凉城,都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他语气平淡,仿佛仅仅是在叙述一个不争的事实。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就把叶朔刚刚冒出头的气势完全压了下去。 如果说此时的两人同样是一柄出鞘利剑,罗帝星的霸气就是直冲云霄,震慑千古,相比之下,叶朔则是显得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短暂的强势也被带出了几分“过刚易折”的气息。这也令场中围绕着叶朔的评价,一时间有些褒贬不一。 邀战之事,其实叶朔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相似的话,他们在天澜秘境也早就说过。不过难得想霸气一次,就遭到了这样的反效果,这也让叶朔第一次觉得,原来“装逼耍酷”的过程也是个辛苦活,能做到这么长年累月的装下去,光冲这一点他就服罗帝星。 “是么?你应该还记得,你在天澜秘境对赫连凤做过什么吧?”叶朔也调整回了自己的常规语气,“当时我就说过,那一巴掌,我一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替她讨回来!现在,是时候了。” 罗帝星顺着他的目光,也朝着擂台下扫视一眼,看到那由于叶朔一句话,正激动得满脸通红的赫连凤,心底暗暗不屑。目光高傲的从她头顶掠过,重新落回了眼前的对手身上。 “满口话别说得太早了。那个赫连凤将要看见的,只会是她的保护神跪在我面前求饶的样子。在那个一心崇拜着你的小情人面前颜面扫地,到时候你可别哭!” 当两人已经各自摆开架势,而裁判也带着一脸窒息的表情宣布比赛开始时,虚无极才悄然出现在了焚天派席位上。 临时加出这样一场比赛,应该就可以为城儿多争取一些时间……虚无极注视着擂台,带着满意的笑容微微点头。而且此战之后罗帝星若败,等于是为那些八卦的弟子提供了一个更加轰动的谈资,到时想必也不会再有人关注城儿夜不归宿之事了。 举行这一场加赛,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也是虚无极真正的目的。那就是为了给叶朔提供一个进入冠军战的机会。只有让他先进入了冠军战,才有可能名正言顺的和墨凉城在擂台上交战,也才能够实施那个当众诛杀他的计划。 毕竟,冠军战的人选早已经确定,虚无极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把叶朔提上来。但是如果身为公认亚军的罗帝星,在这场比赛中输给了叶朔,他还有什么颜面再继续参加冠军战?而叶朔则是堂堂正正的赢下了第三轮,自然也同时拥有了晋级最后一轮的资格。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名正言顺的,不会有人想到这是他虚无极的一步暗棋,在所有人看来,只是罗帝星自己在作死而已。 天澜秘境中的大事小事,墨凉城回来以后都没有隐瞒。罗帝星和叶朔曾经相互邀战,当时虚无极听在耳中,也仅仅是一笑而过。但是近日当他重新回想此事,却准确的找到了一条良机! 这两个人肯定是会有一战的,只要给他们创造出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这一战就会注定爆发。 并且,人有“将最美味的食物留到最后”的习惯,修灵者也会有“将最强大的对手留到最后”的习惯。 当你已经拿到了亚军,再去收拾一只小卒子,那还有什么意思?当真是成了一场徒增笑料的余兴节目。而罗帝星,他绝不会容忍自己的比赛变得那么廉价,今天,才是他最好的邀战机会! 就为达成此事,虚无极才专程将所有观众都集中到了赛场上,自己又避而不见,果然,事情已经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了。 虽然此战一败,对罗帝星带来的影响将是毁灭性的,这是在拿他的名声来成就自己的一石三鸟之计,但虚无极却并不会有丝毫愧疚。别说破月派弟子的前途本来就不关自己的事,而且在这整件事中,自己都不过是在顺水推舟。 连墨凉城都能猜到罗帝星会在今天向叶朔挑战,这就足能说明,此事确是出于他的主观意愿,是他太过冲动自满了。否则他要是不挑战,自己也没法勉强他,归根到底,的确是他在“作死”而已。 至于叶朔是否会败,则是全不在虚无极的顾忌之列。既然是魔,怎么可能在这里失败? 擂台上,叶朔的身子正平俯在半空,手中操控着两团风元素,一拳一拳的挥向下方的罗帝星。 罗帝星双手也是各运起一道灵力气浪后,十指直接在头顶交错,拉开了一层覆盖更广的灵力屏障。他就借着这层屏障,不仅能轻松的挡下所有攻击,指力时而隐藏在屏障之后,嗖嗖连发。叶朔看不清他的出指方位,抵御也尤为艰难。 当罗帝星终于厌倦了这样单调的攻击后,直接将灵力屏障糅合成了一团能量,对着叶朔狠狠的推了过去。随即抬手一抹,半空中浮现出了一只惨白色手爪,对着叶朔当头抓了下去。 叶朔滚倒在擂台上,在白色手爪的进击下连连翻身闪避。直到终于抓住一处空当,手中的风元素强势爆发,将白色手爪完全摧毁。但由于在擂台上这一番翻来滚去,身上也沾满了不少灰土,看上去已是有些狼狈。 罗帝星俯视着他的目光中,再度闪过了一丝不屑:“只有这点本事?” 叶朔淡淡一笑:“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双腿一蹬,已经敏捷的从地上跃起,双拳在身侧用力一握,激荡开一圈灵力,满身的灰土也被一扫而空。 “罗帝星,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为什么不用全力跟我战斗,你在等什么呢?” 罗帝星的视线很快的朝着观众席上一扫,再度的失望,以及被叶朔说中心事的尴尬,让他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起来:“你少啰嗦!想让我拿出全力战斗,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远离赛场的另一边,阮石此时正垂头丧气的跟在常夜白身后。 他刚才只是溜出来想买瓶水,结果才刚刚出了赛场,就和常夜白撞了个正着。 并且常夜白还主动拽住了他,称“有些事要和他谈谈。不要打扰了其他人看比赛,我们换个地方”。话一说完就干脆的掉头带路,连推脱的机会也不给他留。 阮石心里一阵阵发苦。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刚才就是渴死,也不该出来买水啊?但他倒也想得透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常夜白这会儿不找他,等到散场之后,机会也还有的是。甚至她可以直接叫弟子来房中召见自己,到时自己又能如何? 一想到洛沉星在开赛前跟自己说过的话,阮石心里就没底。并且他当然知道潜夜派以擅长幻术闻名,所以常夜白也是最有可能被派来对自己使用搜魂术的人。 这一路上阮石也曾旁敲侧击的试探过常夜白的目的,但常夜白却总是面无表情的回答他一句:“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这让阮石更觉七上八下,一颗心不断朝着绝望中坠落,仿佛对方现在正带着自己走向刑场。 但是仔细想想,也说不定她找我并不是为了那件事呢……?唯一能令阮石感到少许安慰的,就是自己几天前和常夜白做过的那一番交谈。他相信当时自己的话,对她必然是有所触动的。也说不定是现在她想通了,愿意借着我搭上焚天派呢——? 如果自己真能成功策反潜夜派,这是真正的大功一件,到时定天山脉还有许多事需要靠着自己牵线,洛沉星应该也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了……只有这样,这一盘已经走到死路上的棋才能重新翻盘! 我先谨慎一些和她周旋,如果发现情况不对,我就直接摊牌……告诉她,我知道你的野心,我也能够帮你实现你的野心。同时也只有我!才是真正能够帮助你的盟友……无论如何,必须要策反她! 正当阮石暗中转着念头时,常夜白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他们现在来到的地方……竟然是鉴定室! 常夜白背靠着墙壁,声音中自有一股威严:“阮石,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林嘉祥就是你杀的,是不是?你说实话!” 阮石一看到鉴定室,已先自觉不妙,却也没想到常夜白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开门见山。当他因紧张而出现了短暂的思维呆滞时,常夜白眼中已经射出了两道螺旋光束,笔直的贯入了他的双眼! 顿时,阮石的瞳孔慢慢的化散,他的目光也变得空洞了。 一片空茫的精神世界中,正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往自己的脑袋里钻。先在外围盘旋一周后,似乎是找准了方位,直接对着自己的灵魂冲击了过来。 灵魂撞击的一瞬,有着大量的讯息灌入,也伴随着同步的讯息输出。响彻在自己精神世界内的,似乎是一层无孔不入的拷问。 阮石的意识虽然已经完全丧失,但他手上的戒指表面,却悄然流转过了一层光华。一道道看不见的能量正在顺着手指,悄然涌入他的体内。 还是那一片精神世界。在一道微弱的灵魂外部,一直环绕着一层暗淡的光环。此时,正有一股股纯正的灵魂能量,被戒指所操控着,顺着他体内的无数根灵脉大量灌入,接连与光环相通。 当那层外在的波动强行冲击之时,这层光环的能量中枢得到灵力补足,也已经被完全激活。表层一阵闪闪烁烁,但它终于是艰难的亮了起来。 光环一经亮起,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结成了一座金光障壁,将阮石的灵魂完好的保护在其中。同时那光环中也蹿起了一股极其强大的能量,以蛮横之势爆发而开,直接将那道侵入者的灵魂力量完全扫平。 摆脱操控的一瞬间,阮石也在同时清醒了过来。而首先映入他眼中的,就是常夜白由于受到灵魂力量反震,此时正有些茫然的震惊表情。 机会只有一瞬间……阮石几乎全出于本能反应,当即抬起了戒指对准常夜白双眼:“置幻!” 我的生死,我的前途,我的命运,我所有的所有,全都赌在这一瞬间! 353.第353章 危机?转机? 常夜白的目光呈现出短暂的呆滞后,接着就在阮石紧张的注视下,逐渐陷入了一片真正的混沌。 成……成功了?我成功了?!阮石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先弯下腰喘了几大口粗气。他此时的疲劳,不亚于刚刚完成了一场万米长跑,满身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浸得透湿。 常夜白……竟然真的对他使用了搜魂术!定天山脉竟然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了! 刚才幸好戒指自行护主,否则一旦让常夜白的探测继续深入,他灵魂中的防御机制就会启动,那他现在就已经死了! 生死系于一线!这是真正的生死系于一线啊! 这个戒指中蕴含的幻术功能,原本是并无法影响到境界高于他的人。但幻术师中同样有一条铁律,控人不成,便易被反控。因为在他们释放灵魂去攻击敌人之时,自己的灵魂也等于是空门大开,完全不加防护的。这种时候成功尚好,一旦失败,就会非常容易被对方抓住破绽。正因于此,幻术师通常也从来不会对自己没有把握的对手施展幻术。 方才常夜白十拿九稳的一击竟然失败了,灵魂力量也被强行驱除,这股反震之力,直接动摇到了她的灵魂根本。 这也就是说,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她的精神出现了一道缺口,阮石正是借着这道缺口,趁虚而入,再加上戒指全力催动下的威能加持,竟然就让他抓住了这个万分之一的几率,成功的反控了常夜白! 其实刚刚脱离搜魂术的时候,他的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的本能却已经直接带着他行动了。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先机。直到现在,他还能感到无限的庆幸和后怕。 洛沉星在赛前对他说的话,就是洛家已经毫不留情的抛弃了他,他的外援已断。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策反常夜白,再以此事去与虚无极交涉,让他不再追究林嘉祥一案,这样才能保住自己在定天山脉的地位。 同时借着成功拉拢虚无极,逐步将定天山脉纳入洛家麾下,他才能重新成为有功之臣。这是他唯一的一线生机,他也必须抓住这一线生机! 重新直起身的阮石,他感到自己的内心竟是意外的冷静,思维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并无原先每次计划和常夜白谈判时,所感到的乱如捆麻。或许是因为他刚刚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对于一个死里逃生之人来说,什么绝境危机都算不上一回事。 “回答我,你是谁?”阮石先做出了这个试探发问。同时抬起戒指,对准常夜白的双眼持续发射置幻光波。 毕竟一次的置幻时间非常短暂,对于已经处在幻境中的人,补充光波可以加固幻境。但是一旦让她脱离了操控,阮石却是再也没有机会反控她一次了。这也让他必须格外谨慎,否则,局面很有可能再次逆转! 过了好一会儿,常夜白才缓慢的开了口:“我是……常夜白。我是……潜夜派的……掌门人。”她的声音也像是初学说话一般,极为的僵硬而迟滞。 “很好……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可以进行交流。”阮石思绪飞快运转一番,才仔细的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受虚无极掌门的命令,来调查我的么?他还吩咐了什么,你完完整整的给我复述一遍。” 常夜白僵硬开口:“是的……他交待我,直接使用搜魂术……来查清你……是否和命案有关。最好还要……掌握你的杀人手法。事成之后,无论……是与不是,都不可轻举妄动……务必先向他如实禀报……再做定夺……” “竟然不是就地正法?”阮石眼珠迅速一转,“而且,虚无极还要亲自处理此事,不准旁人插手,看来他这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那么刚才你对我使用搜魂术,都看到了什么?” 常夜白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刚才,时间太短,什么……都没有看清……” 阮石沉默颔首。仔细做过一番盘算后才抬起头:“好,现在把这一切都忘了吧,连同虚无极掌门的命令一起。你没有接到过使用搜魂术的任务,也没有来找过我,你一直都待在观众席上看比赛,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记住了么?” 这“抹除记忆”的指令一下达,常夜白立时出现了明显的抗拒。本已经涣散开的瞳孔颤抖不已,似乎正要重新聚拢。 阮石一手操控着戒指,将全身的灵力毫无保留的注入其中,置幻光波也正在变得越来越璀璨,与常夜白的神志死死相持。 当阮石的额角再次滑下一滴汗水时,常夜白的瞳孔才终于重新涣散了下去,低低的应了一声:“是,记住了……” “常夜白掌门,请给我重复一遍虚无极掌门的命令。”阮石为求万无一失,又再次追问了一遍。 常夜白茫然摇头:“什……什么命令?我……不知道……” 阮石松了口气。现在常夜白处在幻境之中,他也不用担心对方是在伪装。目光谨慎的朝四周扫视一圈,确认这一带确实远离人群,这才继续自己的审问:“听好,我现在开始问你第一个问题。请问你对虚无极掌门,有什么看法?” 常夜白即使意识尽丧,一听到这个问题,面上仍是现出了几分光彩:“虚无极掌门……他有头脑,有追求,他是难得的……一代枭雄。如果有机会……和他共事……那将是,我毕生的荣幸……” 阮石暗暗点头,果然与自己所料不差。“那么,玄天派呢,你对他们又有什么看法?” 常夜白嘴角扯出了一丝不屑:“玄天派,尽是一群……迂腐之辈,太过……妇人之仁,他们的路是……走不长的。这灵界大陆……毕竟……不是属于圣人的世界。” 阮石满心疑惑:“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渴望站在巅峰,也信仰虚无极掌门的理念,那你为什么不选择依附焚天派?” 常夜白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因为……一件宝物……” 阮石追问道:“宝物?什么宝物?”受气氛影响,他的心跳也陡然加快起来。似乎,终于要触摸到潜夜派最本质的秘密了! 常夜白忽然陷入了沉默,直到阮石忍不住都想再问一遍了,她才像是要把积攒多年的话一吐为快般,一连串的说了下去。 “玄天派中,藏有……一件宝物,就算放在整个灵界大陆上……都是最顶级的至宝。如果能够找到它,得到它,就可以让我潜夜派……真正的,登上巅峰,历……千百年而不衰。焚天派,即使是焚天派,他们也不曾具有……这样的优势。此事,记载在我潜夜派……代代相传的掌门手札中,从一开始……我潜夜派先祖,选择依附玄天派,就是……因为这件至宝……” 阮石实在厌倦了常夜白的故弄玄虚,直接打断道:“那是个什么宝物?” 哪知常夜白竟是摇了摇头:“不……不知道……掌门手札中,没有详细的记录。想来是……先祖也不知道。我曾经……数次邀请了尘饮酒,同时旁敲侧击的……向他打听。那了尘……非常谨慎……一次酒醉之后,他说漏了嘴,承认了……宝物的存在。但是至于……更进一步的情报,却……怎么都打听不出来了。我……一直在等待……始终都在等待……” 常夜白这断断续续的叙述,反而是将阮石的热情都打消了。 这么看来,潜夜派依附玄天派,仅仅是为了一件宝物。 虽然据说那是一件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宝物,但至始至终不过是记载在潜夜派师门手札中的一段传说。从来都没有人亲眼看到过,甚至连它存在与否都还未能证实,谁知那就不是玄天派先祖为了拉拢盟友,故意编造出来的?说不定在玄天派也有这么一本代代相传的手札,嘱托历代掌门人都要将这个谎言延续下去呢。 “好,常夜白掌门,你在意的就只是宝物是么?”阮石皱了皱眉,“那如果现在让你得到了这件宝物……其实只要你愿意选择依附焚天派,等到虚无极掌门一统六门之时,玄天派什么隐藏宝物自可尽入囊中,岂不比你现在****与他们虚与委蛇,还给人家当贼防着要好得多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愿不愿意改换阵营?” 常夜白在出神片刻后,竟然又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不可以的。修灵界……人言可畏,如果无缘无故的……背叛同道,必遭……世人诟病。一旦……非议遭受过多,终将会令我……动摇了自己的道心。道心一折,前路尽毁,修升无望……” 这一番话,阮石听得大是不屑。以前他只知道常夜白心术不正,却没看出还是这种典型的小人代表。坏事做归你做了,又受不起旁人议论,挨几句骂就要“折了道心”,直接立一座牌坊给你可好? “那,究竟要怎样,你才能脱离玄天同盟呢?”不屑归不屑,阮石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下去,“或者说,怎么才能让其他人不骂你,你倒是给我拿个主意?” 常夜白又是迟疑良久,才吐出一句:“除非是……我潜夜派……生死存亡的,大危机……” 阮石撇了撇嘴。哟,还挺高难度啊?生死存亡?难道要拿剑抵在你脖子上:“你要是不背叛玄天派,我就先灭了你潜夜派”?光是想想就够低端的。算了,反正自己是没本事让他潜夜派生死存亡,这种事就交给虚无极去伤脑筋好了。 由于现在常夜白正处在置幻状态,可以说,这也是一种特殊的催眠状态。如果在这个时候给她施加一些心理暗示,她也会比较容易听进去——虽然心里对常夜白着实瞧不上眼,阮石在明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而这个时候,他也已经压低了声音,循循善诱的说了下去: “所谓道心,就应该是明心见性,直指本心。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事,但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否则继续跟着玄天同盟,一辈子伪善下去,你难道不怕同样折了自己的道心?” 这段话他说得很慢,也很细致,那是为了能够将自己的意思充分的传达到位。等他看到常夜白的脑袋摇摇晃晃,似乎是的确在领悟吸收后,知道自己已经在她的头脑中种下了一道反叛的理念,将来当真面临选择,她更多的,也应该会去用这种方式思考问题了…… 谈话已经差不多了,该掌握的情报也都已经掌握了。剩下的,就是取证了。 “常夜白掌门,可以请您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么?”阮石诡秘的一笑,同时飞快的掏出了传音玉简,“就从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开始好了——” 常夜白怔了怔,似乎是在脑中飞快的搜索着记忆。很快,她就以和先前分毫不差的语调喃喃念诵道:“虚无极掌门……他有头脑,有追求,他是难得的……一代枭雄……” 那一块闪耀的传音玉简,已经被阮石切换到了录音状态。此时它正在一字不漏的将常夜白的回答录入其中…… 而此时的擂台上。 “奇怪……为什么我忽然打不到他了?”叶朔在连续攻击数次后,终于敏感的发现了其中的异状。 已经有好几次,他挥出的一拳眼看就可以击中罗帝星,最后却仍是被他在间不容发之际闪了开去。但是自己却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特殊的抵御策略,甚至,他连节奏都没有被打乱,始终就只是在进行着最简单的闪避、回击而已。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动作忽然慢了一拍! 可是,我的攻击都是一气呵成,并没觉得自己出现过停顿啊?叶朔一头雾水。除非是……他的动作忽然快了一拍?但这又怎么可能?人体皆有极限,怎能是自己说控制就控制的? “可恶,又来了……”刚刚他又一次挥拳攻击,罗帝星连手都没抬,可事实就是在这一拳落到他身上之前,自己的脸上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而他根本就没看清罗帝星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 不对头……就算自己跟他的实力确实有差距,又怎么可能连他的动作都看不清?看来普通的攻击是无法收效了,必须要用更强的……让他无法轻易化解的招式! “风雪冰天!”叶朔只是心念一动间,手中就已经出现了融合成形的双系能量。这一次他是看准了方位,同时也散开了灵魂力量时刻监视。 这一次,他的眼睛的确还是没有看出异状。但是灵魂感知网中却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那融合灵技的能量球在攻击到罗帝星面前时,分明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的阻碍,却是忽然就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停滞。而罗帝星也就是借着这个空当,轻而易举的将能量球拨开,他的下一掌,已经顺势贴近了叶朔胸前…… 不好!在叶朔感应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胸腹间挨了重重一掌,层层叠叠的灵力后劲一浪接着一浪,将他的体内搅成了一团糟,喉头一甜,一股鲜血涌了上来,又被叶朔生生的咽回肚里。 “你……你做了什么?”叶朔艰难的抬起头,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应,绝对不是他的错觉,但那也未免太过诡异了…… 罗帝星冷冷一笑,比赛中他最喜欢的,正是这副对手由于认知到他的力量,而震惊到了恐惧的脸。这比痛快的打倒对手本身更能令他感到兴奋。 “哦,你很吃惊么?那我就让你看看清楚——”罗帝星面上的狞笑渐渐扩大,双指在身侧猛一交错:“时间!” 354.第354章 时间秘法 叶朔的身形,在这一刹那狼狈的倒飞了出去。 罗帝星依然是维持着双指交错的姿势,一步一步向叶朔走近。 “你应该也听过时间秘法吧?与空间秘法齐名,被称为两种最强大的秘法之一。虽然现在,我还只能控制最基础的局部时间流速,但只要我时刻在自己周围保持时间加速,你就永远都不可能跟上我的速度!用这一招解决你,足够了。” 观众席上,师清一又惊又喜。此时正用双手紧紧的抓住座椅两侧,以克制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时间秘法共分为三重,时间加速,时间静止,时间倒退。破月派中所保有的,总共也就只有第一重的秘籍。就算是师清一自己也尚未完全领悟,其他弟子就更加不用提了。 毕竟在最初入门阶段,时间秘法比空间秘法还要难于上手,大部分人既然学不会,也就另去钻研其他灵技了。 在此之前,师清一并不知道罗帝星在学习时间秘法,照他那个性格,也明显是霸道进攻型的灵技要更适合他。想不到他竟能耐着枯燥,将那一大套时间理论都熟读掌握了,并且在第一次的施展中,已经运用得那么有模有样。像这种在比赛中被虚荣心涨满的快感,师清一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了。 擂台上,叶朔也确实正被节节压制。以时间秘法的高深玄奥,罗帝星能改变的时间流速其实并不长,但赛场上争的就是先机,瞬息的差距,结果可能就是两异。 再加之两人本身的实力差距,叶朔已经完全没有了攻击的机会,他能做的就只有一次次防守,同时尽量远离开擂台边缘,以免一个疏忽就被打出场外。 “来,你再给我挑衅啊?”罗帝星此时倒并不急于分出胜负,除了蹂躏敌人的享受外,他更在意的是将最后的制胜关头,留到自己最看重的对手面前展现。如果不能让那个人亲眼看见的话,就算赢下了这场比赛,就算博得满场赞誉,在他眼里也还是像没赢一样。 “再说要给你的女人讨公道啊?”罗帝星一拳打得叶朔又是后退了一大步,紧跟着的一脚更是将叶朔直接扫飞了半个赛场,“我倒要看你能怎么破解我的时间秘法!” 观众席上,楚天遥的怒火早已蹿升到了顶点,手中的矿泉水瓶被他捏得不断变形,最后更是“啪”的一声炸裂,四面激冲的水柱引起了不少弟子的不满,但在看清源头是楚天遥后,也就各自识相的闭上了嘴。 “罗帝星……你爱弃权就弃权,还是这么一时半刻都不肯消停。让你在擂台上跟我打,你怎么都不肯……但是你竟然……竟然主动向那个叶朔邀战……欺人太甚!这真是欺人太甚!!这不是在向所有的观众暗示,我不如那个叶朔吗?!” 罗帝星今天邀战的即使是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郭阳云,都不会引起楚天遥这样强烈的愤怒。但是,偏偏就是叶朔!叶朔是他的逆鳞,是他的死穴啊!楚天遥甚至眼睛都气得发花了,他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就会这样被活活气死。 当他的呼吸正在越来越粗重的时候,身旁忽然有人按了按他的肩。 “天遥啊,其实你的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别人不能认可你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相信自己!”此时出现在他身旁的是无尘道长,“被别人捧得越高,收获的期望值越大,一旦他们稍有行差踏错,摔下来的时候也就会越疼。所以很多的天才,往往都只是昙花一现。 好比现在的罗帝星和墨凉城,他们就都是输不起的。一旦输了,观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你看今天,那个所谓的‘第一天才’直接就没来,至于罗帝星,以他的身份竟然去向一个新人弟子挑战,要我说这就是压力太大,一种在精神上的释放表现。 比起他们两个,大师伯觉得还是像咱们现在这样,不用承受太多的眼光,踏踏实实的比赛,来得自在!” 楚天遥听到最后,始终紧绷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即使是自欺欺人也好,要他相信罗帝星挑战叶朔,是一种由于压力太大,而导致“精神错乱”的表现,倒是让他的心里确实好过了不少。 一旁的齐玎莎也附和道:“对啊天遥,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这样反而是衬了他们的意!这些观众本来就喜欢看热闹,那个叶朔是第一次参加比赛,表现还比较突出,自然就容易吸引眼球。但是,比赛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终究还是要用实力说话,天遥你要让他们知道,你才是最厉害的,他们追捧的什么天才啊,到最后一样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楚天遥的心,在这一颗难得的渐渐暖化了下来。已经有多久,没有享受到这种被簇拥的感觉了呢?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也还是有人关心着我的…… “大师伯,那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会站在我这一边么?”楚天遥最后酝酿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在他的内心中,其实同样渴求着关爱,正是由于在他生命中占据极大分量的了尘道长的背弃,才让他的心朝着黑暗日渐沉沦。如今他只是徒劳的想抓住一份慰藉,即使那是足以灼伤他的火苗,也可以让他有动力继续撑下去,让他觉得玄天派还像是一个家,他才不会为了昨天拒绝招揽的回答后悔。 无尘道长不假思索的就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啊!天遥,在大师伯的心中,一直都是把你当女婿看待的,我又怎么会不站在你一边呢?你要是不能赶紧振作起来,还怎么照顾我女儿啊?” 不顾齐玎莎已是羞红满面,又转过头注视着赛场,忍不住感叹道:“不过真是没想到,那个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叶朔,竟然也可以走到这一步!看来了尘的确还没有老眼昏花。说不定啊,今年我们玄天派也能有机会包揽冠亚军哪!” 楚天遥的目光,在这一句话之后再次布满了寒霜。 心中那仅存的火苗熄灭了。大师伯,终究也不是他的救赎。 “说是来安慰我,其实还不是来刺激我……”楚天遥无声冷笑,“就连一向不看好叶朔的您,也选择了认可他……你们所有人,这是都已经中了叶朔的毒么?!” 心直口快的无尘道长,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句话是在楚天遥的伤口上狠狠洒了一把盐,也将他朝着黑暗中又推进了一大步。 擂台上,叶朔仍在徒劳的抵御着罗帝星的攻击。 “他可以令时间加速,我要想打赢他,就必须得比他更快才行……”叶朔脑中进行着快速的分析,“可是,就算我的动作再快,当他身边的时间流速改变的时候,我这边相对来说就是静止的。这样的差距,我如何才能比他更快?” 与邢树珉的空间秘法不同,好歹那是一道有形有质的空间,自己还可以设法去感应。但时间秘法无形无相,看来再想临场偷师学艺是办不到了。那么在自己现有的技能中,有什么是可以克制时间秘法的呢? 叶朔相信,凡有招式,则必有破解之法。时间秘法又不代表绝对无敌,只看自己能否找出对策而已。 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和时间秘法并列的空间秘法。关键则是,如何操控空间—— 张开空间之后自己钻进去,避开时间秘法的影响,到了他面前再张开空间攻击么?不行,在我张开空间的一瞬间,他仍然可以加速时间,我还是很难攻击到他…… 如果在他身旁张开空间,效果多半也不会太显著……毕竟,虽然空间秘法本身是与时间秘法并列,但具体落实到一场战斗中,还是要看一套秘法究竟是由谁施展的。罗帝星实力远胜于我,他所施展的时间秘法,对我所操控的空间多半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那就……将攻击叠加在空间中?这样,原本是一次的攻击,经过叠加之后,同一时间就可以攻击两次,这样……不是就在时间上超过他了么? 想到这里,叶朔又是一连数次侧滚翻避过了加身的攻击,随后一跃而起,一拳向罗帝星挥了过去。 “竟然还敢反击?”罗帝星冷笑间双指交错,随手将叶朔的一拳拨开,正要乘势再进一击,一股突来的灵力气浪忽然爆发,准确的在他的胸前炸开。 “这……”罗帝星大吃一惊,双指也是恶狠狠的再次交错:“时间!” 但这一次他的时间秘法却像是失灵了一般,胸前又是一连挨上了两发灵力攻击,不过这也让他敏锐的发现,那一刻在他身前曾经张开了两道空间裂缝。 “四重叠加攻击!”叶朔见这一招果然有效,立刻又将两道攻击送入了空间。 经过空间元素的分解与再复制,当四道空间裂缝重新张开时,从其中出现的已经是四道一模一样的攻击,即使是罗帝星掌握时间秘法,要同时应付四道攻击也有些措手不及。此时他只能祈祷,像这样的攻击不要再多来几道了。 谁知他不幸的祈祷成了真,叶朔片刻不停的再次拉开架势:“多重叠加攻击!”数不清的空间裂缝同时在他身前张开,一道道闪电形的灵力气浪争先恐后的骤射而出。 正所谓量变引起质变,最普通的攻击一旦达到了一定的数目,它的威力同样不亚于任何一招强大的灵技。 罗帝星仓促接过几招,对面汹涌而来的强大灵压已经汇聚成了一股凶猛的浪潮,如同决堤的海水漫过村庄,让人在那一股惊天压迫下只能感到绝望。罗帝星此时也只能以灵力化开一片屏障,苦苦支撑,却仍是被对面的灵力浪潮逼得步步后退,局面仿佛在瞬间反转。 正当罗帝星的战局迅速急转直下时,墨凉城安静的出现在了焚天派席位上。此时他只是松松垮垮的披着一件外套,眼睛下方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相当的萎靡不振,天才风范早已荡然无存。 虚无极吃了一惊,连忙主动迎上前,小心的搀扶着墨凉城在身边坐下,才有些心疼的询问道:“城儿,都已经这么累了,为什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呢?你的比赛要到下午才会开始啊!” 黑暗之羽在开始生长之后,还有另一个副作用,就是会严重影响宿主的睡眠。毕竟一个人要是长期休息不好,白天活动时也就会更加的暴躁易怒,他跟叶朔的矛盾,也就会更容易被触发。 正是因为这样,在昨天那批人为星宿宗宝藏上门寻衅时,墨凉城才会睡到最后一个才起来。那不是他在耍腔调,而是在前一天晚上,他已经连续失眠了将近一整夜!直到早上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这一觉最后又是没有睡踏实。 还有昨晚他夜不归宿,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可今早他再出现在赛场上,虚无极再用灵魂探测,竟然发现黑暗之羽又长高了很多,几乎已经达到一半的高度了!那一整夜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可以这样空前激发对叶朔的仇恨呢? 此外,虽然为黑暗之羽的再次生长而暗喜,但既然能长到这种高度,可想而知,墨凉城又经受过多少的痛苦。一想及此,虚无极心中阵阵酸涩,甚至都恨不得取消这一桩计划了。 擂台上,罗帝星本已经被压得节节败退,当他无意中朝下方扫视一眼时,忽然不知是从哪里涌出一股动力,双手中的灵能空前大盛,将那股灵力浪潮朝另一个方向狠狠推了出去。随后全不给叶朔留反击余地,右手加速幻化出一只白色手爪,对着叶朔凶猛的抓了过去。此时他一改前半场的颓靡,反而是越打越猛。 墨凉城看得几分有趣,疲惫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答应过他,会来看他比赛的。而且……也要防止那个叶朔动手脚啊。” 此时虚无极的心中,激动和担忧混合在了一块,只能反复在心中默念道:“城儿,再坚持一下。等你杀了叶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355.第355章 冰火领域 罗帝星疯狂的攻击,一时间封死了叶朔所有的退路,让他完全没有机会再施展叠加攻击。刚刚出现反转的局面,又再一次转了回来。 “属于你的表演时间已经结束了——”罗帝星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忌,他一心所想的就是尽快分出胜负。 凶残的一爪直上直下,威焰滔天,若是换成其他修灵者,在这一爪之下恐怕已经直接被抓碎了头颅。 这已是罗帝星的决胜一击,但这一爪在压迫到叶朔身前时,竟然遭遇了一层意料之外的阻碍。 并且挡住了他攻击的,竟然是一根金光闪闪的大萝卜! 虽然场中的观众在竞技赛时,就已经见识过了叶朔的这一把“造型奇特”的能量兵器,但此时再看到它以这样一种滑稽的造型出场,也还是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萝卜冲天炮!萝卜冲天炮!”叶朔端着萝卜连开两炮,暂时逼退了罗帝星后,再次故技重施,将青头白萝卜塞进了空间裂缝,很快又抽出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萝卜,“双重萝卜萝卜·机关炮!” 当两只萝卜搭档攻击后,它们便不再发射一击制胜的重型炮弹,而是改成了一连串火力绵绵不绝的小型炮弹。虽然威力相对有所降低,但这“不间断攻击”的效果,同样足够敌人伤透脑筋。 虽说是变化成了两只萝卜,但另一只其实仅仅是通过空间对元素的识别,短暂模拟出的虚影。它们拥有着相同的外形,也可以进行相同的攻击,但等到其中储存的能量用尽,便会自行消散。若非如此,叶朔简直就可以通过这一招量产能量兵器了。 罗帝星在这一串炮击下确实被逼得相当狼狈,而且一想到对面等着他的是一只萝卜,他就完全提不起干劲来。用全力去攻击萝卜,他会立刻成为全场的笑料!但是被萝卜压制太久,反响肯定也就更难听了…… 台下,祈岚看得得意非凡:“哈哈,你们看我师兄只用一个萝卜就能消灭对手!”这句话也引起了玄天派的一片哄笑响应。 “这一点都不好笑……”墨凉城很快的扫视了祈岚一眼,又默默收回视线投向了擂台,轻声嘀咕出一句:“哗众取宠。” 受黑暗之羽的影响,叶朔这些原本显得是十分有趣的行为,如今在墨凉城眼里也都变了一种味道。 而台上的叶朔还沉浸在比赛的乐趣中,在他的“活学活用”之下,赛场上又出现了大量的空间裂缝,从每一道裂缝中都正在被推送出一只萝卜。 “多重萝卜萝卜·辐射炮!” 当这数量惊人的萝卜一齐在半空中出现,整合起来就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尤其是当它们同时开炮的时候,场面就已经不是用壮观所能形容的了。 一道道金色光芒遮蔽了天地,整片擂台都被淹没在了一片炮火海洋中。在擂台的边缘,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一条条裂纹正在相继涌现。狂暴的震动也同时波及到了观众席,不仅是座椅都在剧烈晃动,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灵压也令大部分弟子感到一阵压抑。 当硝烟终于渐渐散去后,众人看到的是依然在擂台上彼此对峙的二人。只是在刚才的那一番惊人攻击下,即使是以罗帝星的实力,也仍是不免出现了一些伤势。而这也明显让他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许多观众见状,都明智的选择将到了口边的赞叹咽了回去,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玄天派。 “无限萝卜萝卜……”当叶朔丝毫不懂得看眼色,继续若无其事的端起萝卜时,罗帝星实在忍无可忍,借着时间加速,一步疾冲到了叶朔身前,劈手将萝卜强行夺过,狠狠的扔出了场外。 “够了!”这两个字罗帝星念得咬牙切齿。同时杀人般的视线朝着台下一扫,也吓住了不少好奇想去捡拾萝卜的弟子。 “那个荒谬的兵器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在羞辱我么?”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罗帝星多半都会对萝卜有阴影了。 叶朔耸了耸肩,套用楚天遥的一句话:“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难道我还要为了你,专门去打造一把能量兵器?” 在罗帝星几乎要气得发狂时,叶朔又火上浇油的笑道:“不过你就那么讨厌萝卜么?太挑食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再次“作死”成功后,他已是缓缓的低俯下身,双手各自搭在了两侧的擂台上。 “既然不喜欢萝卜,那咱们就来玩玩‘领域’吧——”叶朔双手在地面一按,沟通空间,两道漆黑裂缝同时向前方蜿蜒。一条呈火红之色,热浪扑面,另一条呈冰蓝之色,寒气刺骨。两者在罗帝星身侧各自结成两个半圆,同时朝正中聚拢。 罗帝星抱着“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心情,并未闪避。此时笼罩他的是一个完整的球体,颜色却是一边火红,一边冰蓝。就连内部也是一边跳动着火焰,一边穿梭着冰锥。同时两种元素都各自悬浮在自己的半边空间,互不越界,互不干涉。 这实际上是两个领域,同时也是两个从五灵元素的角度来说,完全不兼容的领域。并且在叶朔施展之前,还真没人想到过这种“二重领域”。所以看比赛的好处往往也就在这里,除了能对选手的精彩表现叹为观止外,有时对自己的修炼也是很有启发的。 不过,领域之间虽然是泾渭分明,罗帝星身处其中,却需要同时经受到冰火两相煎的痛苦。在他身周,悄然的升起了一层防御光罩,同时他也正仔细的观察着领域,寻找其中的破绽。 冰火领域中,一切的视角都是扭曲的,近在咫尺的擂台,以及遥遥相对的敌人,都在摇晃的光线中反复翻卷着。看得多了,甚至会令人感到眼花。在这种情况下,罗帝星最后选择的还是最简单的方法,一力破万法! 缓缓的抬起手掌,角度刚好遮挡住了叶朔那张会令他动怒的脸,同时也是正朝着两层领域的交界处。一道灵力光球迅速成形,拖出一条狭长的光弧,狠狠的轰击在了领域障壁上。 领域障壁稍一蠕动,完全看不出破损之象,而自己的攻击却已经被完全吸收。罗帝星立觉不妙,匆忙在身周的防护罩中加注灵力,几乎是在防御工作刚刚完成,对面的一层障壁再次一震,一道更加凌厉的金光****而至,那果然是将自己的攻击又反弹了回来,而且经过领域中的元素叠加,劲道显然更胜从前。 罗帝星原本是试探性的抬手横切,然而那透过手掌,传递而来的强横波动简直令他心惊。作为攻击的发起者,他很清楚自己一道灵力光球并无如此威力,换言之叶朔的领域,究竟蕴含着多强大的能量? 当他双掌齐出,总算将这道攻击艰难的抵御下来后,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两只手腕都震得隐隐发痛,掌心中也出现了轻微的灼伤。这让他第一次有了种“玩脱了”的悔意,也许一开始就不该自大,把自己陷入到这个领域中来的。 “我的冰火领域,你在内部是无法打破的。”叶朔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有些自得的笑容。比起他从前的召唤元素来构成领域,显然还是像现在这样先构建空间,再填充元素的方式,创造出的领域要更加稳固得多。 并且,由于这两重领域原本就是空间本身,几乎可以吸收任何形式的攻击,因此更是有着近乎无解的自我修复能力。敌人一旦陷入其中,基本上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在罗帝星再次尝试攻击之前,叶朔手指一勾,两层领域内的元素同时跳动起来,浩浩荡荡的一齐朝着正中压了下去。 罗帝星的时间秘法,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可以为他缓解一些压力,但这也仅仅是相对而言。四面八方都是混乱的元素能量,即使偶有消耗也能够随时填补,确实足以令任何修灵者束手无策。 当他刚刚由于灵力的过度流失,动作明显慢了一拍时,所有的元素立刻趁虚而入,围绕他身侧来了一场集中的大爆炸。 “像这样的攻击,还可以要多少来多少,你又能撑得住几轮呢?”叶朔平静的审视着领域,一面抬高了声音道:“罗帝星,如果你愿意现在主动认输,我可以打开领域放你出来,你看如何?” 随着他这一句话,全场观众的眼睛顿时都瞪得比牛眼还大。 认输?血罗刹竟然会输给叶朔?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说这句话,他们一定会觉得那个人的脑子出了问题。 但是现在,这个事实似乎已经被近距离的摆在了众人眼前。陷在那种领域中,就算是不认输,也只能一遍遍的挨相同的攻击。挨的次数多了,体力总有撑不住的时候,一旦重伤昏迷,也还是会被判输。虽然看上去似乎是输得更有尊严一些,却要承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不过……虽然对此还是将信将疑,大部分人却已经悄悄的坐直了身子。如果罗帝星真的输给叶朔,那他们现在就是在见证一个历史时刻的到来啊! 擂台上,罗帝星缓缓的直起了身子。仇恨的视线连领域也遮挡不住,死死的逼视着叶朔。 “认输?笑话!就算你在这见鬼的领域里把我给杀了,你也绝对不可能听到我向你认输!但是你敢杀我么?你敢么?!” 叶朔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那种把敌人打到昏迷的战斗方式,他确实是非常不喜欢,但是既然对方不肯认输,那暂时也只能继续磨下去了。想到这里他再次抬起手,领域内的元素也重新开始了躁动。 观众席上。 “他不会在这里输掉,但是也不会赢到最后。”在一片大惊小怪的猜测声中,墨凉城平静的为这场比赛下了结论。同时他也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指尖悄然挪转,一层稀薄的空间之力缭绕其上。 当这道隐晦的波动已是愈发浓郁时,身旁忽然按下了另一只手,也在同时压制了他的灵力运转。 “城儿,别这样,不要在这里妨碍比赛。”在虚无极说话的时候,他不需要传音,也可以自然隔绝周边的气息波动,以使双方的交流不致外泄。 墨凉城依然没有停止运功:“我会做得很小心,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破绽的。” 虚无极仍是坚持道:“其他人当然不足为虑,但是那个魔呢?他是一定会看出来的!这样一来,也等于是提醒他有了警觉,你再想在擂台上出其不意的击杀他,也就不易了……城儿忍一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杀不了他,还会有更多的人无辜受害,到那个时候,可就远不止今日在擂台上这般小打小闹了——” 墨凉城一怔,视线飞快的对着叶朔瞟了一眼,虽然没有回答,指尖的灵力却也是渐渐的消散了。环绕起的双臂同时交叠在膝盖上,身子以一个蜷缩的姿势微俯了下去。 自从黑暗之羽发作后,他就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这样的姿势,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被蒙上了一层陌生和惶恐,只有这种仿佛回到了母体的姿势,才能让他重新找回几分久违的安全感。 “好,我会忍。只要知道现在的隐忍是为了击杀叶朔,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忍的呢……?” 领域内,在挨过一轮连着一轮的元素轰炸后,罗帝星终于隐约的找到了一些规律。 那两种元素,虽然在攻击的时候聚扎成堆,但它们在本质上其实还是各自为阵的,始终也没有越过正中的那一道分界线。又或者该说,这两种元素本身就是互不相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同一片领域之中。那么,如果将这两个“绝对对立”的领域融合,整片领域是否也就会完全崩溃了? 想到这里,罗帝星渐渐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被光线扭曲得分外诡异。 “叶朔,你刚才说,这领域仅仅是在内部无法打破是么?”当全场观众再次被他的威势所慑,渐渐的停止了议论时,罗帝星已是猛然抬手结印:“雷咒·黄泉雷罚!” 一道从天而降的巨大雷霆轰然击落,目标正是漂浮在擂台上的双色球体。一击之下,整片领域都被劈得一阵剧烈晃动,流窜的电蛇顺着障壁蔓延,交织在领域内部狂放肆虐,也有不少过渡到了罗帝星身上,电得他浑身都是止不住的抽搐。 在这阵雷击之下,那双色领域一时间也是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全面溃散。罗帝星看着自己一击之下的成果,尽管全身都带着电,仍是忍不住满意的扯起一笑。但这个笑容很快又被蹿起的白光电得僵在了脸上。 席卷天地的电光笼罩下,罗帝星又做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举动。双手各自张开,原本各自悬浮的两系元素分别朝着他的掌心中聚拢,两股截然相反的斥力也是空前高涨。看上去,他竟是要以一己之力,将这“冰火领域”完全融合! 356.第356章 四重舞月剑法 叶朔也看出了罗帝星的企图,连忙竭力操控领域内的双系元素,欲要将它们重新拉回各自的轨道。 但外部的连天雷霆,一时几乎将空间完全阻断,叶朔和领域的灵魂连接也受到了不小的干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元素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先后朝着罗帝星掌心中聚拢,很快已是压缩成了两团微小的能量球,外部流转过层层电光,看上去很有几分“一碰就炸”的凶悍。 罗帝星同时承受着雷电的轰炸,以及两团高度相斥的狂暴能量,抬起头冷视着叶朔,嘴角缓缓掀起了一个报复的笑容。接着他就毅然决然的将双手猛烈相合,两团能量也终于是第一次的碰撞在了一起…… 冰蓝与赤红,两层燃烧的火焰在相触的一瞬,光芒几乎是同时暗淡,连电光激撞的滋啦声也短暂的停止了,似乎是整个世界都为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两团寂灭色泽的中心点闪耀开了一层白光,并以极快的速度四面回旋,通达之处,领域障壁纷纷扬扬的炸成了碎片,震撼的场面堪比一个空间的崩塌。 如此激烈的爆炸,自然在小范围内撕开了道道黑色裂缝,两两相克的元素彼此碰撞,更是让空气中的热量浓度始终居高不下。除了最初的红蓝双色,竟然又相继炸开了大量的多彩光环。 在领域完全崩溃的一瞬间,高悬天际的诅咒,“黄泉雷罚”失了阻碍,更是毫无保留的倾泻而下…… 全场的观众,此时不仅是被那场炫目的爆炸惊得失了声,更多的还是感慨罗帝星的疯狂。为了破解冰火领域,竟然不惜使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难怪他对旁人总是辣手无情,就连对自己,他也能如此狠得下心,这是真正的亡命徒啊! 擂台下,墨凉城默默的垂下视线,他开始感到胸口又泛起了熟悉的刺痛。 “就是因为知道你肯定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所以我才不希望你这么拼。你以为是在争取胜利,其实毫无意义,人家只不过是在耍你啊……” 爆炸的硝烟缓缓散尽,两道身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两人仍然维持着对峙的姿势,相视半晌,忽然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罗帝星受创之甚自不用说,至于叶朔,一手构建出的领域被破,而且是以那样蛮横的方式被强行破解,同样有一股反噬之力震荡到了他的灵魂。这大概还是他在战斗中,第一次受到这么严重的创伤。 但是,尽管整具身体都在由于剧痛而微微发抖,叶朔的双眼却越来越亮。那是一种真正由于战斗所产生的兴奋。罗帝星,和他以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对手都不一样,同时也是第一个,让他必须竭尽全力去战斗的对手! 从外形上来说,罗帝星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确实要比叶朔狼狈太多。满身的衣衫在爆炸中寸寸开裂,道道血痕染透了翻卷的布条。长发也是凌乱的披散下来,脸上同样沾满了数不清的血污。凝视着地面,再次咳出几口鲜血后,这才缓慢的将嘴角的血迹一次抹净,重新抬起的视线,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残忍和高傲,那是一种属于孤狼的眼神! “呵,很好……你的实力值得我认可,从现在开始,我会把你当成真正的对手。同时我也会如你所愿,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和你战斗……” “接下来我就让你领教一下,真正的舞月剑法。也许你听过这个名字,但我希望,你可以把旧有的印象完全抛开。我担保,它和你所见过的,绝对都是不一样的——呵,哼,我破月派那一群废物,只能糟蹋了师门的绝学!” “为这份殊荣感到自豪吧!但也许很快,你就会后悔自己真的把我惹火了……” 当罗帝星手中刚刚凝聚出一把光剑时,观战的长老几乎是齐刷刷的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抬手结印,很快就在擂台周围架起了一层四四方方的防护罩。即使布下了这一重防护,许多长老仍是面色凝重,体内的灵力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应付下一次的突发状况。 “喂,有没有这么夸张啊……”祈岚看着所有长老一时间如临大敌的反应,“他这不是都还没打吗?而且舞月剑法,我没记错的话,是不是竞技赛的时候韩娣月曾经施展过的,那个可以打出月亮的招式?那一招很普通啊,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咳咳,真等他打了就来不及了……”了尘道长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他说的没错,不要拿其他人施展过的舞月剑法跟他相提并论,两者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啊!” 叶朔起初并没有把这一招放在心上,但那从天而降的防护罩却是为他敲响了警钟。能让全体长老严阵以待,不管怎么说,总是小心为妙。灵力也在此时悄然腾起,严密的防守住了周身要害。 罗帝星看在眼中,报以冷笑。而他手中的狭长光剑,虽然仅仅是以灵力化形而成,此时却也已经掠过了一层有如实质般的森然寒意。 “舞月剑法·一舞,水云休——” 同样的圆月再次在擂台中央亮起,仅仅是辐散开的华光就如同数把利剑,直接将擂台切割开了道道沟壑。惊人的电流环绕在月球表面,蔓延开的雷霆四面扫荡,直接将防护罩内多余的元素一搅而空,隔着护盾,都能感受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 强烈的视觉冲击,也令叶朔在最短时间内感受到了震撼。没错,罗帝星的自傲是有道理的,他施展的舞月剑法确实远胜旁人,但如果仅仅是这样,似乎还不足以让自己束手无策啊——? 然而,叶朔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这灵力皓月,那一轮耀眼的圆盘却始终不曾向他移动分毫。而罗帝星也完全没有要催动攻击炸裂之意,这反而让局面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千辛万苦凝聚出的杀招,总不见得就是摆着好看的啊?当叶朔有此疑惑时,有不少长老敏锐的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当下心中都是不住暗骂罗帝星这个疯子。 似乎是这不幸的预感成了真,罗帝星在第一轮攻击尚自悬而未决时,已是悠然的再次抬起了灵力光剑:“二舞,惊风华。” 一道极光瞬间贯穿圆月,拖曳着闪亮的流星圆弧,犹如为那璀璨的圆月增添了一重护卫。但当两道攻击彼此叠加之时,整体的灵力波动更是成倍翻涨,外围的防护罩都是隐现裂纹。 一众长老看在眼里,只能笑骂着重新加固防护罩。同时不知怎地,他们都觉得心脏跳得厉害,似乎事情还没有结束…… 正如众人的猜测,罗帝星在极光交织的背景下,不依不饶的再次抬起光剑:“三舞,破日月!” 一层圆环沿着流星极光,缓慢的环绕过整轮皓月,当中更有大量小型光锥往来穿梭。三重攻势叠加,原本还显蔚蓝的天空登时阴云密布,云层中隐约竟有闷雷翻滚。 一式灵技之威,浩瀚处竟可动摇天象。如此声势,岂不是说叶朔即将直面天地之威? 楚天遥凝视着赛场的目光,渐渐的有些复杂起来。舞月剑法第三重,他当年正是输在了这一招之下,而且输得狼狈万分。现在再次看到这相同的一招,即将对付的还是自己最看不惯的叶朔,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喜是忧了。 一众长老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天地杀招,此时都是竭尽全力的朝防护罩中输送着灵力,但渐渐的,他们开始疑惑的交换起了目光。 怎么回事,罗帝星还是没有展开攻击?难道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招不成? 继时间秘法最初亮相之后,这是师清一第二次在赛场中呼吸急促。 难道说,他想…… 罗帝星全身的灵力波动都已经提到了最高,再次冲着叶朔扯起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后,一寸一寸的抬起了已经暗淡许多的灵力光剑。 体力和灵力的大幅度支出,让他提起的手腕都在不住颤抖。但这一点都不妨碍那把光剑作为最可怕的凶器,依然受到全场瞩目。 “四舞……斩穹苍!四重叠加!去!” 阴云堆积的天幕,陡然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一道灭世般的狂烈光束从天而降,扩散开的强横波动遮蔽全场,直接将整片擂台的一切有形之物尽皆化为虚无。 擂台,已经只剩下了一片云雾般的空茫。时不时的还会再度亮起一轮圆月,掀起滔天轰鸣。一道极光横冲直撞,每一次撞击防护罩,都能撞出一片明显化开的蛛纹,甚至令人担心,哪一次会不会就直接撞出个窟窿来。 大量的光锥四面横扫,七彩光环翻飞闪耀,尽管隔着一层防护罩,逼人的毁灭气息仍是无孔不入的辐射到了观众席上。从擂台上溢散开的强横灵压,掀得地面土石乱飞,有不少实力低微的弟子都要极力护住头面,以免被倒灌上来的泥土盖个满头满脸。 罗帝星所施展的舞月剑法,总能带给人一种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感觉。当年他就是用这一招,直接把整张擂台炸塌了,同时也给很多弟子留下了阴影。 不过自从罗帝星退赛,遗留在传说中的一直就只有三重舞月剑法,再强悍的敌人,只要施展到第三重都能解决。这还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他使出第四重,也是他们第一次知道,舞月剑法竟然还有着压箱底的最后一重! 一片东倒西歪的观众席上,有两个人依旧岿然不动。 “何等强大的威力啊!”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虚无极也不禁赞叹。随后又略带调侃的看向了身旁的墨凉城,“他这一招,原本应该是准备用来对付你的吧?” 墨凉城视线低垂,仍是一副兴致稀缺的神情:“我宁可应付这一招,也不想……”一声叹息,取代了他没有说完的话。 这一次,爆炸的硝烟用了更久的时间才完全散尽。原本应该是擂台的地方,此时自然又已经空空如也,同时场中只剩下了一个人。 “叶朔不见了!该不是已经炸成灰了吧?”擂台上的惊人变故,也引起了一众弟子的纷纷热议。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已经脱离了赛场,照道理就是已经输了!” “罗帝星刚才那一招太不留余地了!这别说是叶朔,凝气级强者来了都得死。如果他就是存心击杀对手,等于已经违反了比赛的规则,怎么能就这样算他赢?” 力持后一种观点的,大多是玄天派的弟子。然而同样坐在玄天派的席位上,楚天遥的神情却是难掩激动。 罗帝星竟然施展了舞月剑法第四重,当年跟我的那一场他也仅仅使出了第三重……虽然这一点令人不爽,但是如果这一招真能杀了叶朔……如果那个碍眼的小子真的可以就此消失的话…… 观众们的各执一词,让那裁判也犯了难。绕过坑坑洼洼的黄土地,小心的向虚无极请示道:“虚无极掌门,您看这……?” 虚无极的目光冷冷的在场中一扫,随即颔首道:“比赛可以继续。玄天派那个小子的气息并没有消失,他也没有出局。既然擂台都没有了,何谈出局?如今胜负未分,结果,也还很难说。” 既然虚无极都这么说了,玄天派一众弟子也松了口气。不过正面承受了那么恐怖的攻击,仍是让他们有些为叶朔担心,这恐怕是不死也得脱半条命吧? “他应该是融入了空间。”墨凉城此时正将灵魂力量张开到了极限,一寸寸的扫荡过赛场范围的每一寸空间,“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他在刚才的覆盖式攻击下幸存。但是,到底会跑到哪里去呢——?” 罗帝星对空间秘法并不擅长,此时只能尽量散开神识,感应着身边的能量波动,以便在敌人出现时可以快速做出反应。但刚刚施展过四重叠加的舞月剑法,也是让他陷入了一个急剧的衰弱期,再欲运转灵力分外不畅。 在反复的神识扫荡中,右后方忽然有一处的空间波动出现了紊乱。罗帝星迅速回身,叶朔也刚刚从空间裂缝中现出身形,两道灵力光球在半空中激撞出一场恒星炸裂般的夺目涟漪。 357.第357章 魔神附体 试探性的一击,仍是以势均力敌收尾,叶朔也重新降落回了赛场中。 虽然此时那一片坑坑洼洼的荒地,早已经不能被称为“赛场”了。 刚刚的舞月剑法,在那天降一击之下,叶朔就已经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裂开了。毫不夸张的说,他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被劈得离体了片刻。那也是他觉得自己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随之而来的,是骤然升起的一轮圆月,将他整个人罩入其中。四面八方都是流窜的闪电,横冲直撞的极光穿透了他的胸腔,往来的光锥直接将他刺成了筛子。 太过逆天的招式都有限制,那最终的第四重,看样子在短时间内只能施展一次。不过由于眼下是四重攻击叠加,除了基础的威能增幅外,还会给前三重攻击都附加上一层毁灭性的能量。这也导致修灵者就算没在第一击中直接被劈死,也多半会在其后的消耗战中被磨死。 不能再硬抗下去了……这样就算是我也会死的……叶朔一面抵御着往来的电弧,同时在下一波攻击降临之前艰难的撑开了空间,身形也随着空间裂缝的合拢而迅速消失。 接下来,不管外头闹腾得再凶,叶朔既然已经躲进了另一片空间,自然都可以暂时逃过一劫了。为罗帝星那惊人的破坏力感慨之余,他也终于有时间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 只能说,果然是笑话人不如人。他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比之前的罗帝星狼狈太多。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肉,淋淋漓漓的挂满了血水,俨然已是成了一个“血人”。这副样子出去,他都可以想象赫连凤和祈岚他们会有多担心了。 自己不是医师,又不愿在比赛中违规服食丹药,最后叶朔仅仅是操控着火元素,在自己的全身来了一番灼烧,暂时止住了伤口的血势。虽然这个过程也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当两人各自完成了短暂的调息,正要再次展开对决时,一直缩在一旁的裁判忽然迎了上来:“啊,请两位选手暂时等一等好么?现在没有了擂台,将会很难判定出局的界限,两位可以到观众席前稍事休息,工作人员会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对擂台的修复……” 那裁判战战兢兢的提议,才进行到了一半就被罗帝星打断:“不需要擂台!这场比赛的胜负,自然是以一方昏迷,或者主动认输为准。出不出局,早就无关紧要了。” 叶朔在那裁判的视线扫到自己身上时,也是很快的一点头:“我也同意。其实这样更好,大家都可以放开手脚了。” 罗帝星森然冷笑:“放开手脚?看来刚才还是没能把你打到爽,你还想要我放开手脚么?”不等话音落地,手中已是席卷出道道血线向着叶朔扣了下去。 叶朔同样切开空间裂缝还击。两人就这样无视了裁判,一转眼又缠斗到了一起。 “我不能输……他还在看着,我绝对不能输……”罗帝星越是明知道自己体力的消耗,叶朔的越战越勇就更是让他感到惊心。这个小子,难道就永远都没有极限的么? 为了赢下这一场,罗帝星已经什么底牌都顾不得了。再一次被击退之后,手中已是幽光一闪,这一次抽出的兵器,正是他惯用的那一杆赤红色长戟。手掌在虚空中寸寸抚过,戟面上渐渐泛起了一层幽蓝色的暗光,同时也引动起了一层狂暴的邪气。 这一招……正要抢上前追击的叶朔忽然刹住了脚步。 好熟悉啊,这一招当初在天澜秘境初遇时,罗帝星原本就是打算要施展的,最后是因为墨凉城的一通传讯才临时离开。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从这一招中感受到了一股极其不祥的讯号,到底……会出现什么呢? 罗帝星的视线很快的掠过观众席,又重新落回了面前的长戟上。幽蓝的火光越蹿越高,映得他的脸上也出现了怪异的阴影。那看上去,竟然真的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怪物……叶朔用力甩了甩头,这多半还是自己看错了吧? 当那股邪气蹿升到极致的时候,蹿升的蓝光顺着兵器,渐渐过渡到了罗帝星持戟的手掌上,并且仍然在不断蔓延……此时他的半条手臂都笼罩在了阴森的幽光下,甚至,连外形也正在发生着改变…… 幽蓝色的火焰,漆黑的双目,血盆大口下的森森利齿……此时罗帝星的半条右臂,竟然都化作了一只狰狞的狼头! 观众席上的惊呼声照例响成了一片。半是为那狼首的可怖外形,半是为罗帝星此时这畸形的手臂。 “器灵……那应该是器灵吧?”了尘道长同样惊讶,相较于其他观众,他也看出了更多的东西。“竟然能够引器灵附体,这种事可没几个小辈做得到啊……” 通常,自身的实力越强,也就能借用器灵的更多能量引为己用。司徒煜城尚须以血祭器灵,才能换来泰山重剑的短暂开锋,而罗帝星竟然直接可以令器灵的力量在手臂上具现化,单从这一点看来,两人的实力差距已是天壤之别。 “那个罗帝星底牌太多。”天绝道长摇了摇头,“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参赛,但是他确实有争夺冠军的实力!咳,了尘道兄啊,你也想开一点吧,朔儿这是第一次参加比赛,能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这一次就算他输了,他所博得的关注也绝对不会亚于墨凉城!这来日方长,下次还有机会,啊,还有机会。” 了尘道长顺着他的话点了几个头,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侧过头笑道:“天绝道兄,我这可是什么话都还没说哪,你就自说自话的扯了这一大通,恐怕,真正不甘心的人是你吧?” 一面调侃好友,自己的目光却也没从赛场上移开过,“其实他们拼到这份儿上,那个罗帝星也到了强弩之末,这应该是他的最后一招了。换句话说……如果朔儿还能撑得过去,他就是要赢下这场比赛都不是没有可能!” 此时,罗帝星周身的灵力波动,已经在器灵加身的增幅下直接冲到了聚气七段,就连他的双眼之中,也同样映上了一层暗蓝色的幽光。 “呵,叶朔,能够输在我这‘魔神附体’之下,你应该引以为荣!”罗帝星说着,目光故意朝着玄天派席位上挑衅的一转,“当初就连楚天遥,也没资格让我施展这一招!”那狰狞的狼头已经对准了叶朔,口中喷出了一大团暗蓝色能量,看上去就像是一发发异变的火焰炮弹。 叶朔谨慎的控制着全身的灵力,迅速闪开。而罗帝星也是随时调转狼头,始终紧盯着他发射,一团团暗蓝火焰在场中接连炸开,干枯的土地也显出了腐蚀之象,地面时而干裂,腾起道道黑烟,一股股墨汁般的黑水不断外涌。 当所有人惊叹于这一招的威力之时,叶朔那不断躲避的动作,自然又引起了罗帝星好一番嘲笑。 叶朔平心静气,不去理会敌人的挑衅。虽然并没有听清台下的议论,但他内心中的盘算却是与师父恰好相合。 这场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高潮,这一招接不下来,他败,但若是接得下来,就该换成罗帝星败了! 叶朔同样也很清楚,盛起时越强大,衰竭时也就越虚弱。罗帝星现在这个状态,和增幅秘法是一个道理,他能够维持“魔神附体”的时间是有限的。那么自己根本就没必要在他最强的时候和他硬碰硬,等到他的增幅时限过去了,才是真正到了自己发挥的时候! 那团暗蓝色能量,确实奇异,有一次叶朔和它的距离过于接近,立时感到体内产生了一番震荡,血液奔涌着似乎是要离体而出。虽然暂时无法弄清那团能量的真面目,但叶朔也明白,绝对不能让它沾身半点,否则恐怕自己也会像那被腐蚀的土地一样。 叶朔对这一招的忌惮,很快就被罗帝星看穿了。这一次他却并未多言,仍是按照旧有的频率持续发射,当然他心中的考量,就只有自己才清楚了。 这些能量是在结成包围圈。叶朔很快就看出来了,有时相邻两发的角度极其刁钻,那是让他避得开一发就避不开另一发,甚至一旦迟疑稍久,还可能连续吃上两发。 不过虽说难缠,也还没到自己应付不了的程度。叶朔的身形在幽光包围中一次次穿梭,同时暗暗感慨,想不到罗帝星竟然也会用一点战术了。 当他先后两次纵跃,避开了膝盖高度的两团幽光后,又是一次大幅度后跃,避开一团斜撞而来的幽光。只是他的后跃之势尚未止歇,身旁的灵力波动已是一阵紊乱,罗帝星闪电般的出现在了他身侧,挥舞着狼头,当胸一击,狠狠的将他扫飞了出去。 原来罗帝星比自己想象的还会用战术……叶朔向后方倒飞的时候,心中还在暗暗苦笑。 挨了这一下,从脖子一直横跨到腰间,都被狼首的利齿拉出了一条深长血口,火辣辣的作痛。毒素的侵蚀也令他的全身都麻痹起来,重重的栽倒在了地面上。 罗帝星再次抬起狼头:“魔神之息!”这一次他对准的却并非叶朔,而是面前的土地。 一道道如烟雾状的幽蓝色能量被喷吐而出,沿着路面大量蔓延,很快就将整片赛场范围都完全笼罩在内。 赛场之中,再无立足之处。纵横的能量也同样包围了叶朔周身,先顺着他毫无知觉的双腿上攀,进而又漫过了他的腰间,缠绕过他的双臂,将他由卧姿渐渐拉得直立而起,高吊在了半空中。 攀升的能量仍未稍懈,一圈圈的勒住了他的脖子,蒙住他的口鼻……等到他的头顶也被完全淹没时,几乎就已经宣判了他的失败! 罗帝星紧盯着面前那道正在成形的蓝色蚕茧。越是胜利在望,就越不能放松警惕,已经到了这一步,他绝不能忍受任何一点的失误阻碍他进入冠军战! ——“啪”。很微小的响声。 罗帝星条件反射般的立刻瞪了过去,而此时也用不着他再费力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了。 缠绕叶朔右臂部位的蓝色藤条,已经悄然炸开了一道缺口,而在叶朔暴露出的手掌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朵红色火莲。 火莲中散发开的热度,一寸寸将蓝色藤条逼退,叶朔伤痕累累的身子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连席卷了整片赛场的幽蓝色能量,在此时也有着缓慢蒸发之势。 风火融合之技,风火魔吟!正是由于学会了最本质的元素分解,叶朔才可以在双手被困的情况下,依然召唤出融合灵技。 这并不是罗帝星大意,只能说叶朔隐藏的这一张底牌,实在是太强大了…… 强势破解了“魔神之息”后,叶朔掌心朝着下方一扣,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倾泻而出。借着火莲余波的反冲之力,叶朔无视双腿的麻痹,身形已是高高跃起,手中托着一团熠熠生辉的能量,对着罗帝星狠狠的压了下去。 罗帝星沿途发射的一连串攻击,在叶朔的火莲清扫下竟然尽数溃退,很快,风火魔吟就已抵上了狰狞狼首,即使罗帝星已经将全身的灵力都灌入其中,手臂仍是被他寸寸压下,脚下的土地也崩开了道道裂纹。 胜利,是属于我的!叶朔心中一声嘶吼,身体中残余的灵力被全数激发,火莲的外焰登时又拔高了一寸,压迫之势也是再度暴涨。 罗帝星的目光虽是残忍如昔,此时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狼头的能量正在缓缓消散。当他被这一拳直接击倒在地时,他的手臂也在幽光中翻转扭曲,重新恢复成了人形。 局面的转变,也是令罗帝星陷入了疯狂,左手五指同时飘出血珠,在半空中分五处相异方位各自悬浮,而他也是沿着这些血线飞速刻画,一转眼就描出了一幅形状怪异的血色纹路:“魔影血盾!” 那血色纹路一经成形,在劲风中立时涨大数倍,化为一面坚固的血盾撞向了叶朔。 风火魔吟已经在刚才的对耗中,与器灵能量彼此抵消,以叶朔现在的状态,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再加一击。那面血盾再次蛮横的将他撞飞,同样在地面砸出了另一道深坑。 这样一来,两人等于已是同时倒地,而且看上去,都已经彻底的精疲力尽了。那裁判正要开始计数,却见罗帝星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呵……叶朔,你已经动不了了吧?”罗帝星虽然在笑,却因过度的脱力,嘴角都在略微抽搐,“那么,再接我这一招试试!” “五色……星之极……” 一轮曜日,一弯钩月,缓缓自他张开的双手前浮现。那是五系元素正在归位的标志。 全场观众再度坐直了身子,表情各异。想不到,罗帝星竟然还有隐藏的杀手锏!而且从这两句咏唱中,也是让众人不难判断出,他想施展的是哪一招了。 那个传说中的灵技,威力丝毫不亚于四重叠加的舞月剑法,并且,它的打击范围更加集中,频率更为持久! 反观叶朔,他的底牌都已经用尽了。即使是新学会的空间秘法和风火融合,也无力助他扭转败局。很简单,这两招虽强,终究强不过罗帝星…… 这一场比赛,虽然变故迭出,但到这里也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了。那个创造过众多奇迹的叶朔,毕竟还是要败了。 但是,能跟罗帝星拼到两败俱伤,他就算是失败,也绝对是最有面子的失败!这场比赛之后,他已经注定可以得到精英弟子的名额! 然而那已经被所有弟子定性为“虽败犹荣”的叶朔,似乎却还没有完全放弃。此时他盘膝坐了起来,两手也是同时抬起,右手中是一道微微旋转的青色能量球,左手中则依旧是一朵闪耀的火莲,与刚刚破解魔神之息的那一朵分毫不差。 “呵……还以为你会有什么本事……”罗帝星在看清叶朔的灵技之后,也是很快的松了口气,“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风水还是风火,你的套路我都已经看穿了!那种程度的攻击……到最后就算拼着受一点小伤,我也挡得下来!但是我的攻击,你要拿什么来挡?”冷笑声中手印再度变动:“剑指诸天……” 融合灵技,在刚刚出现的时候确实引人惊艳。不过明知道这一招对付不了罗帝星,观众们的期待值自然已是荡然无存,甚至,还多出了几分嘲弄。 “唉,那个叶朔,这种时候再故技重施有什么用呢?” “这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叶朔并没有理会场下的议论,此时他也同样在凝视着自己手中的两团能量。 没错,他也知道,仅凭现有的这两种灵技,是无法克敌制胜的。罗帝星的那一招他在天澜秘境就见过,即使强如魔骨也受到了重创,更别提是现在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自己了。 要胜过他,除非是有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而创造出这种力量的方式,就只有…… 叶朔的双目,已经被两团华光染成了各异的色彩。也就在这一刻,他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将手中的两团能量猛地一合! 风,水,火,今天他就要第一次尝试三种元素的融合了! 罗帝星的目光略微一动,有些难以置信的注视着叶朔的动作。从那一团正在逐渐成形的能量当中,他可以感受到一种真正的毁灭气息…… 358.第358章 第一天才和新人黑马 三种元素的融合并非易事,要找到稳定的平衡点也更是艰难。狂暴的斥力直接将叶朔双手虎口震裂,三种色彩也时刻呈现着紊乱的交替,看上去不等敌人攻击,它自己都会随时炸开。而到时,首当其冲的承受者,自然也就是叶朔本人了。 但就算叶朔自取灭亡的几率再大,罗帝星也不想给他这个凝聚能量的机会,很快的收回视线,最后一个印诀也终于是重重的扣下:“灭孤芒!” 剑形虚影稳稳升空,同时射出一道笔直的光束。从这一点,很快又会延伸出无数条血线,对敌人进行全方位的精确打击。叶朔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即使这三种元素的融合灵技尚未完成,但它也毕竟是实实在在的混合了三种元素的能量,拼这一把,足够了! “去!”叶朔清喝一声,将手中的三色光团猛地朝前一推,和半空中的能量光束正正撞在一起,大量的血线正在疯狂蔓延,很快就将三色光团通体布满。 随后,是一片足以遮蔽天地的白光。 “轰!轰轰!” 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响彻赛场,长老们不得不再次动手布置防护罩。这一次的能量,甚至有不少凝气级的长老都感到了心惊。 如果今日是他们面对这种攻击,也绝对没法完完整整的从里面走出来。同时内部的能量风暴一旦完全爆发,甚至足以夷平整座山头。难以置信,像这种毁灭性的攻击,竟然仅仅是由两个聚气级小家伙所制造出来的! 全场观众只能看到内部接连炸开的能量涟漪,防护罩中的那两个人,此时注定是一次次的被爆炸掀飞,撞上防护罩摔回赛场,又被下一波涌来的能量再次击中,再撞,再摔……这可以想见的悲剧也令不少弟子心惊肉跳起来。 直到爆炸余波终于散去,众位长老也小心翼翼的撤去了防护罩,就听到“嗖嗖”两声响,两道身影就像两颗坠落的炮弹,各自砸在了赛场一角。全身血肉模糊,衣衫彻底烂成了一截截碎布,连面目也只能隐约辨识。 但即使是受到了如此猛烈的创伤,两人却仍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也同样都没有力气再动弹一下了。 那名裁判在一旁足足等了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上前计数:“一!” 墨凉城怔怔的注视着赛场,忍受着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侵蚀。此时盛在他双眼之中的,是一片悲伤的海。 “那个魔,还真的是很会伪装啊。明明是一场可以轻松取胜的比赛,非要先装成是拼得两败俱伤……” 随后,他的双拳也在膝盖上狠狠收紧。 “但是……我是绝对不会被他这种程度的伪装欺骗的!” …… “二!两位选手仍然无法起身,这场比赛,最后莫非是要以平局收场吗?” 叶朔和罗帝星此时单是维持一口意识不散,就已经用尽了全力。这“平局”虽然是两人谁都无法接受,但他们的身体在这一刻好像都已经不属于他们了,就算在脑中全力下达指令,也无法让四肢如愿活动起来。 “三!” 祈岚再也看不下去,站起身大喊道:“师兄!快点站起来!那个罗帝星已经站不起来了,现在只要能站起来,你就赢了!师兄!” 祈岚的话传达到叶朔耳中,也是给他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撑起双肘,在玄天派震天响的鼓劲声中,费力的撑起了半个身子。 “四!” 终于,叶朔再一次重重的摔回了地面。这一摔也让他又咳出了几口血。 “啊……你……你们看!”此时,忽然有弟子指着赛场惊呼起来。 在所有弟子的注目下,罗帝星艰难的活动着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的双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尽管他全身的伤口都还在不断流血,尽管站姿再狼狈,但他终究是站起来了! “呵……叶朔,刚才那一招,你也只能施展一次吧……你已经没有力气了吧……”罗帝星挣扎着扯起了一个笑容。尽管他此时眼前阵阵昏黑,几乎无法正常视物,但就凭着那一口气,他逼着自己继续维持站姿,“而我,还能站起来,你输了……!” “五!罗帝星选手成功的站起来了。最后的倒计时,叶朔选手的命运会是如何呢?” “叶朔……”赫连凤的双手紧紧压在了心口。已经拼到了这一步,她当然不希望叶朔会输,但是她也不想再看到叶朔那么勉强的样子了! “六!” “朔儿!”了尘道长也激动的站起了起来。此时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计数到十,叶朔仍然无法站起,他就会输掉这场比赛。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也都成了一场空!是光荣的杀进冠军战?还是饮恨败北?这让他这个师父怎么能不着急? “七!” 罗帝星的身子虽然不住摇摇晃晃,但眼见胜利在望,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郁。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彻底僵住了! 在他对面,叶朔竟然也同样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同样的血迹斑斑,同样的狼狈,甚至是脸上,都挂着和他一样疲惫的笑容! “八!” 罗帝星狠狠的逼视着叶朔,而叶朔回给他的始终是一副淡定从容的笑脸。他……完全没有任何要倒下的样子,别说是十个数,甚至是二十个数,更多的,他仿佛都可以撑得下去…… 但是自己,却已经到极限了…… “噗——”罗帝星一半是被叶朔的从容激怒,另一半是早已心力交瘁,在狂喷出一口鲜血后,身形终于是再次栽倒了下去,刚好是跪倒在了地面上,跪在了他的仇人面前! “九!” 墨凉城目中无悲无喜,这个结果是他预料之中的,他早已学会了不再相信奇迹。 而另一边,是屏住呼吸的玄天派。越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人们反而更喜欢用沉默来表达他们的心情。 “十!罗帝星选手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胜利者是……胜利者是玄天派的叶朔选手!”那裁判的声音都发颤了。在他主持的这场比赛中,见证了七大门派多年来最大的奇迹,这一点简直足够他吹嘘一辈子了! 全场静默,随后,玄天同盟的席位上,爆发开了一场海啸般的欢呼。 有“新人黑马”之称的叶朔,现在竟然连罗帝星都不是他的对手,事实为证,这简直就是一匹黑得不能再黑的黑马啊! 在裁判宣布出结果后,叶朔强撑的一口气也终于完全耗尽,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成功了……哈……哈……我竟然真的成功了!” 回想这场比赛,他能够取胜,其实还是含有了相当大的运气成分。罗帝星的实力确实胜过他太多,这一点他直到现在也承认。要不是在开赛之前,他阴差阳错的学会了空间秘法,那现在他早就已经失败,甚至是已经死了。说到这一点,还真是得好好感谢一下邢树珉。 接着是三种元素的融合。那还是他第一次的尝试,第一次就运用在了决胜阶段,眼看着敌人就有一记大招即将打过来,他竟然还能顶着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力,将三种元素融合成形。 并且,它们是实实在在的在对碰中发挥出了应有的威力,而不是直接在自己的手中炸开,把他炸成焦炭……这一点叶朔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不可思议。如果让他再尝试一回,他还真的不敢说可以一次到位了。 再到最后的计数阶段,叶朔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凭着什么,才能在最后关头重新站起来。也许是对胜利的执着,也许是对赫连凤的承诺,也许是对和墨凉城战斗的期待……那个时候简直就是身体自己在动,至少他的确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了。直到确定了自己的胜利,胸口那股意志才被抽空,他才可以放心的倒下去。 但就算运气的成分再多,叶朔也绝不会说自己的成功仅仅依靠运气。毕竟,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一片欢呼声中,只有四强赌注押了叶朔的人还有些发蒙。当初他们一路战战兢兢的坚持到了现在,本来以为叶朔的第三名已经十拿九稳,谁知道他竟然直接撇开第三,夺下了亚军的宝座!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等人押下去的钱怎么办……? 裁判的宣布,观众席的反响,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坐实了那个优胜者的身份。而那个优胜者,不是自己…… 罗帝星怔怔的跪在地上,连裁判伸来搀扶的手也置之不理。眼珠在眼眶里疯狂乱转良久,忽然抬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了地面。一拳一拳砸得格外卖力,连拳缝间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我没输!!我没输!!我怎么可能输……?我不相信……这一定是假的,我不相信……这是阴谋……不可能……不可能……”罗帝星疯狂的喃喃自语,到最后已经转为了语无伦次的祈求。他的精神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这个时候,观众们也才重新注意到这个失败者。吹捧叶朔的呼声有多响亮,现在对罗帝星的贬斥就有多刻薄。 “罗帝星竟然就这么输了啊!” “当年他傲成什么样子,说我们是一群饭桶,现在打脸打疼了吧?” “他还有脸吵着直接晋级。照我看要是老老实实打过来,说不定连第一轮都过不了呢!” “不过他其实打得也还可以啊,只能说是他的对手比他更厉害吧。” 虽然也有人提出了客观意见,却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嘲讽浪潮中。这群弟子当初被罗帝星欺压太久,眼见他一朝落难,落井下石得一个比一个起劲。 “但是这样一来,就成了罗帝星和楚天遥争夺第三,这样一来我们的赌注该怎么办?” “之前的四强名单里可没有罗帝星啊,那就算是楚天遥第三吧!” “没错,罗帝星现在那个样子,说不定还真就连楚天遥都打不过!” 处在炮轰中心的罗帝星,脸色越来越苍白,到最后竟是直接抱头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眼前这一切何等的熟悉,和幻境中那一场噩梦何等的相似!同样是被所有的人斥为废物,一切的光环和荣耀都在离自己远去。当这场比赛失败的时候,他曾经的一切自傲,一切狂言,都已经成了一场笑话。 在这一刻,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这绝不仅仅是输掉一场比赛,他输掉的是他整个的人生!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买他的账;他再也不可以大模大样的迟到早退,使用着种种的特权;他的仇人一定会拿着这件事大说特说,羞辱到他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从今以后……从今以后,他怎么可能再顶着这一片骂声修炼下去?他完了,他真的完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幻境里的噩梦,竟然会化为真实的梦魇! 我……真的活成了一个废物,一场笑话,哈哈哈…… 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别太在意了,下一场我会帮你报仇的。” 嘲讽声在此时奇迹般的消退了。望着忽然走上台的墨凉城,所有人都选择了静观其变。毕竟,现在第一天才已经表明了态度,自己如果再盲目跟风,岂不是显得相当不明智? 罗帝星的绝望惨叫也在此时终止。他觉得仿佛有种力量,把他已经崩溃的灵魂重新拉回了体内。 将信将疑的转过头,唯恐这仅有的希望不过是他的幻觉。而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平常永远事事不关己的墨凉城,此时就站在他的身边,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几分圣洁的光辉。虽然这种说法既俗套又肉麻,放在平常罗帝星是想都不会去想,但现在他真的觉得,墨凉城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救赎世间的天使,神圣而光明。 罗帝星惨白到极致的脸上,终于缓缓的化开了几分柔和。 原来……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啊……这一次,我还没有失去所有…… 回想到当初的幻境梦魇,当自己受到无尽唾骂之时,墨凉城也同样是其中落井下石的一员。可是在这场真实的噩梦中,他没有抛弃自己,他选择了站在自己一边,也只有他还没有抛弃自己…… 唯一的对手,也是唯一的朋友。 只要你没有因此而瞧不起我,那么,其他的非议就都不再具备伤害我的资格了…… 罗帝星在墨凉城面前,第一次不再要强,顺从的被他搀扶着站了起来。墨凉城并没有多说什么,扶着他一步步的走出赛场。为了迁就他的伤势,脚步也难得的放慢了很多。 叶朔此时已经被裁判搀扶着站起,想到前一天墨凉城怪异的态度,满心想解释几句,主动扶住了他一边手臂,试探着道:“凉城兄弟……” 墨凉城一把将他甩开,冷冷的留下一句:“别套近乎,我跟你好像没有那么熟。” 由于场中寂静,墨凉城这句话也轻易的传到了所有弟子耳中。就连罗帝星都惊讶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叶朔抬起的手尴尬的僵在了半空中,夺得胜利的喜悦,似乎也被墨凉城此时的冷淡态度浇熄了不少。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就对我这样?刚才不是都还好好的么?难道因为我打败了罗帝星,他就生气了?……可是他应该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 只有那一无所知的裁判像是挖掘到了一个大新闻,声嘶力竭的吼道:“哦!墨凉城选手发话了!看来对于连战连胜的叶朔选手,就连准冠军也不能掉以轻心了啊,他这是在捍卫自己的荣耀吗?定天山脉公认的第一天才,和这场比赛半路杀出来的新人黑马,即将在明天的擂台上展开激烈的碰撞,让我们拭目以待!” 359.第359章 此一时,彼一时 在场中弟子渐渐散去时,阮石快步追上了焚天派的队伍。 “虚无极掌门,我可以单独跟您说几句话么?” 阮石在定天山脉的所有高层长老眼中,早就已经被打下了“嫌疑人”的标志。大约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在此之前他也一直相当低调,看见长老都知道绕路走。今天忽然这么大大方方的蹦出来,还直言要与虚无极单独谈话,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虚无极也是大为诧异,此前是他亲口交待了常夜白,对阮石施展搜魂之术,按说此事应该已经有了结果。但现在本应前来禀报的常夜白不知所踪,反倒是合该心虚的阮石不退反进,这也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不过虚无极究竟是心机深沉。很快就将诸般疑惑压了下去,表面上仍是一派冷定:“本尊并不认为,我跟你这小子有什么话可说。” 阮石没有回答,而同时在虚无极的脑中,却响起了一道微弱的传音:“是关于……常夜白掌门的。” 虚无极一怔,从这句话他就听得出来,搜魂术一事似乎是有些变故。尽管他并不知道以阮石这蝼蚁之辈,又是如何掀起了这场变故。沉默了一下,才对身旁的长老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在所有长老走得一个都不剩后,阮石躬身垂首:“多谢虚无极掌门信任。” 虚无极冷冷道:“信不信任,还是两说之数。你想说什么,现在就快说吧。” 阮石淡淡一笑,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气定神闲的掏出了一块传音玉简。稍一注入灵力,常夜白有气无力的声音就回荡在了空气中:“虚无极掌门……他有头脑,有追求,他是难得的……一代枭雄……” 虚无极的目光,最初确实是狠狠一震。但随着惊人的对话一句接着一句,他的脸色也重新恢复了高深莫测。这也看得阮石心中阵阵起伏不定。 直到整段录音播放完毕,虚无极才冷笑一声:“一向擅长幻术的常夜白,竟然被你这小子给反控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阮石调整了一下呼吸:“虚无极掌门,我从来都不是您的敌人。不管我做什么,自然也都是为了响应您的脚步——”虽然他已经极力镇定,但在虚无极面前,他终究无法像面对常夜白一般大局在握。 “定天山脉,这么多年来为何始终分裂成两股势力,就是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非常微小,所以它形成了一种平衡。要想打破这种平衡,只有两个方法。一是壮大自身,二是,削弱对方的实力……” 随后阮石将他对玄天同盟,以及常夜白个人的分析都详细的说了一遍。虽然由于紧张,说的仍是有些磕磕绊绊,但他总算是完整的说了下来,难得虚无极也从头听到了尾。这也让阮石心中稍稍升起了几分自信。 “常夜白掌门曾经提到过的这件至宝,我认为非常的关键。只要将它作为诱饵抛出,就连师清一掌门,以及敝派掌门,多半都是会动心的。如果放在往常,他们都是得过且过之人,未必会为即将到来的‘圣战’出力,可是有了这件至宝,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而至于常夜白掌门,一个内奸的存在,可以起到什么作用,就不用我再细说了。” 虚无极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阮石,许久才慢悠悠的道:“但是这件至宝,如今只是常夜白的一面之词,而她也并不知道那件至宝是什么。单凭这么一桩空中楼阁的许诺,可是拉拢不了那两个人的。” 阮石又惊又喜,听虚无极的语气,他并没有否认吞并六门的野心,而且竟然真的是在将自己作为平等的参谋者,剖析商议着具体的布局……一面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激动,神秘兮兮的道:“只要善加利用楚天遥对叶朔的仇恨,一定就可以打探出来的。虚无极掌门您昨天不是就刚刚召见过他了么?别这么看着我,我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虚无极皮笑肉不笑:“你的消息再灵通也罢,但本尊并不喜欢被人监视。行了,跟你绕弯子也够了,既然是交易,还是尽快把条件开出来吧,趁着本尊现在还有耐心。除了保命,你还有什么要求?” 阮石张口就想自道谦辞,但想以虚无极的眼力,自己胡乱吹捧也是毫无意义,于是仅仅谦逊的一笑,应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虚无极掌门。没错,我想请您将鉴定室重新开辟,并追加一条规矩,将参赛队员的兵器统一放置。 这样做,既可以妥善保管,也可以防止他们私自对兵器动什么手脚……然后今天夜里,我会想办法,破坏掉叶朔的兵器。如此一来,明日墨凉城师兄要在擂台上击杀他,把握就更多了一重。” 虚无极再度一惊。在擂台上击杀叶朔的计划,目前就只有自己和墨凉城知道。既然唯一的知情人不可能泄密,这个小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阮石淡淡一笑,声音也压得更低:“我知道,是黑暗之羽。因为刚刚在擂台上,我就觉得他的样子很奇怪,所以就用这个戒指探测了一下——” 炫耀般的转过手指上的戒指,又道:“相信虚无极掌门也不希望,您默认并‘促成’墨家小少爷受黑暗之羽侵蚀一事,被墨家的人知道吧?唔……他能随手拿出顶级金卡,如此的财大气粗,也只能是来自‘那个墨家’了吧?您瞧,我刚刚就说过,我的消息一点都不慢。” 虚无极略一颔首,淡淡道:“看来本尊有必要再提醒你一件事,我一直都非常不喜欢被人威胁。不要把你自以为是的谈判技巧,拿到我面前卖弄。至于这个戒指……”目光冷冷一扫,“看样子,它的功能远比我们所了解的多得多。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杀了林嘉祥?” 阮石一听虚无极的话意陡然转冷,一时只能狼狈的干笑两声,敷衍道:“像林嘉祥这种人,还不是死了就死了么?既然他活着不能为您的大业带来帮助,死了对您也不会有任何损失,那这世上就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巧妙的将话题过渡到虚无极身上后,狠了狠心,直接将洛沉星当初的一段话照搬了过来: “常言道,一个人的成就有多大,取决于他的心有多大。而心有多大,又扎根于他的眼界有多大。这灵界大陆既是我们的,也不是我们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体现在‘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能够以一种怎样的姿势看世界而已。” 虚无极似是若有所思,默然半晌,双眼忽然危险的眯了起来。 “这些话,不像是你有能耐说得出的。想必是背后另有主使吧?” 阮石陡然感到背脊蹿起了一股凉意。这是杀气……虚无极刚刚耐心的和他谈了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将他的价值榨干,再查出他的幕后主使之后,就彻底杀人灭口么?自己这一宝,难道到底还是押错了——? 还没等阮石想出应对之策,他手上的戒指忽然一闪一闪的冒起了红光。 “您猜得不错。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约个时间面谈一下呢,虚无极先生?” *** 另一边,一向安静的医疗室中,此时正传出一声声烦躁的咆哮。 “我不要包扎!难道就不能痛快一点使用治愈之术吗?!”罗帝星即使受了重伤也不消停,挥手将一桌子的绷带棉签直接打翻。 墨凉城一面向医疗室中的医师少女们点头致歉,同时主动担起了解释的责任:“治愈之术只能抑制伤势。但是你的外伤太严重了,总得处理一下啊。” 罗帝星这一次并没有立刻争辩。他又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失败者了,真的还有资格这样随时随地的闹脾气么?如果以前他这样的行为,在那些女弟子眼里是帅气,现在多半就是愚蠢了吧? 墨凉城倒也果断,直接转身坐到了方桌旁的另一把椅子上:“别再闹脾气了。我留在这里陪着你,你做不做?” 这房中除了最外侧的简易手术台,当中还架着一张小方桌,两侧各有一把椅子。一边是患者的座位,另一边,通常也正是留给陪同人员的座位。 罗帝星有些迟疑的看着墨凉城,生怕他下一刻就会重新站起,说这只是一个玩笑。在输掉比赛之后,他好像也同样失去了强大的内心,变得格外患得患失起来。 墨凉城待人接物,虽然一向也是循礼有矩,但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游离在这世界之外,什么事都入不了他的眼,进不了他的心。自己能跟他有今天这样的关系,几乎一直都是自己在主动招惹他,挑衅他,今天这还是第一次,他变得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其实一开始反感包扎,的确就是因为不想被一个人留下来,承受那些人异样的眼光。再加上如果有刚好路过的弟子,看到自己像个废物任由包扎的样子,那他就更加没脸见人了。但是如果墨凉城真的愿意留下来陪自己,那些顾虑好像就都不成一回事了。 最终罗帝星顺从的坐了下来,抬起左臂搁到了手术台上。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此时就正有一群弟子聚集在房外围观。 “师姐,趁现在快点去跟他告白啊!”杨浩表现得比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激动,“他刚刚输了比赛,内心肯定很脆弱,男人在这种时候最需要安慰了!你就跟他说,就算他输了你还是喜欢他,他在你心目中永远都是英雄!”才说到一半,杨浩就已经被自己设计的台词感动了。 孙二花虽然被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师兄弟一推再推,最终仍是红着脸退了出来:“可是我总不能当着墨凉城的面告白啊!还是再等等吧……而且我觉得能像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陈顾毅的建议总是让人想抽他:“要不我现在往你胳膊上划一刀,你也进去包扎,那距离不就更近了么?” 医疗室内,罗帝星瞪着几个争抢着想给自己涂药的医师少女,看来短时间内也是吵不出结果了。一面有些无奈的侧过头:“话说回来,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里了?” 墨凉城坐不多久,又恢复到了蜷缩的坐姿。也许是此时特殊的气氛,让他也不再如同前时般讳莫如深。 “嗯……因为昨天那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很在意,所以就打算独自下山去调查一下。”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墨凉城就像是怕冷一般,默默的将双臂又抱紧了几分。 罗帝星扫了眼一旁的包扎进程,淡淡道:“然后呢?调查的结果如何?” 墨凉城静静的注视着前方,双眸又被蒙上了一层黯淡的忧伤。沉默了一下才轻轻开口:“……叶朔他,可能真的就是凶手。也许楚天遥说的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 要他亲口说出,自己曾经的朋友,曾经的恩人,或许真的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的“翻脸不认人”,却又有谁知道,这一刻的墨凉城才是最痛苦的人呢? 罗帝星不屑一顾:“楚天遥?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凉城不置可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需要一个听众,还是只想宣泄连日积压的情绪。他只是听到自己字字句句的在说,把下山寻访的经过,以及条条状状的铁证,都详细的摊开摆在了明面上。 一方面,是让自己可以彻底不再对那个冷血的罪犯抱有幻想,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有人可以给自己一点意见。他到底应该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还是悬崖勒马?此时此刻,不管是来自任何人,任何一点微小的意见,都可能推动天平的倾斜。 他真的很累,比累更可怕的是迷茫。一个熟悉的人,可以突然变得那么陌生。那么一旦真的跨出了这一步,他是不是也会彻底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罗帝星并不能理解墨凉城的困惑。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断接话。不过对墨凉城而言,说出去的话可以得到回答,而不是沉寂在了空气中,已经让他的心里感到了不少安慰。 他们两个的关系,从最初相识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是亦敌亦友。只是在墨凉城和叶朔绝交之后的今天,那一层“敌人”的身份,就已经无声无息的被卸下了。只剩下了那作为“朋友”的身份,让他们惺惺相惜。此中的转变,也实在是相当的微妙而神奇。不过从他们此时融洽的气氛来看,又有谁会去质疑他们的友情? 医疗室外,流影派的众人自然又是感慨不已。 “不得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血罗刹语气这么平和,看来输一场比赛还是有些好处的啊!” “那只是因为对方是墨凉城!不信你现在进去一个试试,你看他还平不平和?” 360.第360章 终于到来!楚天遥对战墨凉城 医疗室内,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交谈。 在方才的叙述中,墨凉城无疑是将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翻出来又经历了一遍。山下群众异口同声的指证,比那帮寻衅者所出示的更详细的物证,一段段的罪证都在墨凉城脑中闪过。铁证如山,他已经没办法再去相信这样一个人的清白。 原来这一桩凶案,自天澜秘境扩散之后,早已经在定天城一带持续发酵了几个月。但是,这段时间他们忙于修炼,再加上穷山僻壤间,本身的消息闭塞,他们竟然始终一无所知。 他们依然生活在那个凶手身边,和他朝夕相处,和他言谈说笑,他们的无知,岂不同样促成了对这一桩罪行的包庇,以及对凶手的纵容? 如果不是牵扯出数十万的宝藏,那星宿宗少主的死亡绝不会造成如此轰动。也就是说,如果让那个魔继续活下去,还会有更多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他们会失去自己宝贵的生命,在这世间却激不起一点浪花。 只有除掉他才可以解决一切的根源。而这件事,必须由我来完成…… 烦躁的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再次默默的抱紧了膝盖,像大多数的逃避者一般,墨凉城此时也出现了一种“为什么是我”的悲观心态。 像这样满脑子都想着杀人的我,真的很陌生,我觉得自己都快要魔障了。 是我错了么?到底是谁的错呢? 如果他真的是魔,我的确应该杀了他。可是如果他不是魔,那我就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而且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所有的证据分明都指向他……师父说的没错,整个世界不可能联合起来针对一个人,只会是这个人背叛了世界。那么,他的确就是叛徒,为了所有人的幸福,祸害世界的毒瘤都始终要除去。 不管他展现过怎样美好的假象,那终究都只是伪装。他和这世间留下过的羁绊,总有人要狠下心来斩断。 我到底,还在一厢情愿什么呢…… 在梦魇之域,是我欠了你一条命,就让我一个人来背负这份忘恩负义的罪孽,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我所在意的一切…… 当墨凉城回忆着叶朔的罪行,一次次的逼着自己痛下决心时,他的胸口又一次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那痛感他早已不陌生了,只是这一次,却是格外的来势汹汹。 “唔……啊啊……”墨凉城痛苦得弯下了腰,眼前金星直冒,胸口就像被一个万吨大锤在短短数息内重击了无数次。整个人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从椅子上栽下来。 罗帝星见状一惊,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你怎么了?” 好在这阵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墨凉城匆匆平复了一下情绪,就重新靠回了椅背:“没事,逗你玩的。” 罗帝星还没等说什么,就听身旁的医师少女发出了一声尖叫,这时才注意到刚刚因为转身太急,手臂上直接被手术刀划出了一道口子,此时鲜血已经一路流到了指尖。 那名医师少女捂着嘴,一副惊恐神情足足被放大了百倍,带着哭音反复解释:“我不是故意弄伤您的,对不起对不起……” 罗帝星被她哭得心烦,直接甩下一句:“闭嘴!”不顾那少女眼里更是泪光大盛,略带担忧的只是凝视着墨凉城。 他刚才那个样子,绝对不是装得出来的。到底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会那么痛苦? 这样的反应,就只有昨天他面对那群寻衅者的时候才出现过。两次都是跟叶朔的事有关…… 此外,还有虚无极交给自己的任务。如果真的要说的话,现在会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墨凉城刚才痛苦到满头冷汗的样子是他亲眼所见,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那么在这个时候说,会不会更加刺激到他? 说?还是不说?罗帝星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 *** 第三轮的第二组比赛,也终于是正式拉开了序幕。 当一众弟子纷纷回到赛场中后,看到的就是一座崭新的擂台。这也让他们笑称“比闪电更快的,是工作人员修复擂台的速度”。 不过在观众的热情上升到顶点后,又渐渐的冷却了下去,甚至还出现了不少的质疑抱怨声,这一切只因为,第一天才墨凉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到场。 临场缺席之事,在这一届的比赛中不是第一次发生,流影派陈顾毅就曾经装病弃权。但由于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众人鄙视一番也就过去了,但是墨凉城不一样,他是众望所归的第一天才啊! 不仅是不来参加比赛,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焚天派一方也并未做出回应。而且就连虚无极也不知去向,这也让这场比赛变得更加乱套了。还有好事者又翻出了墨凉城昨晚夜不归宿一事,起劲的猜测着两者间是否有所关联。 裁判费力的安抚着场中的情绪,同时按照规矩,在擂台边缘点起了一炷香。然而观众这一边还没闹开,却有另一个人先不乐意了。 “焚天派,你们太看不起人了!墨凉城到底在什么地方?该不会也是临阵脱逃了吧?” 楚天遥对着台下的这一句质问,顿时掀起了焚天派的众怒,一声接着一声的骂了回来。 “放你的屁!凉城师弟怎么可能临阵脱逃?以他的实力还用得着怕你?” “你也就趁现在逞逞嘴上功夫。等你输了,我们看你怎么跪着把这句话收回去!” 楚天遥冷笑一声:“要是没有临阵脱逃,那他现在人呢?让他站出来跟我打啊!”随后故意环视全场,抬高了声音道:“我不管他昨天晚上是去了哪里,但是既然作为一个参赛选手,合理的安排好自己的作息,不要影响到第二天的比赛,这些难道不应该是最起码的么?难道有一个‘第一天才’的名头当挡箭牌,就可以不必要守规则了?” 楚天遥的质问,问得那裁判哑口无言,也煽动得满场群情激愤。几乎乱成一团时,场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干咳。虚无极阴沉着脸,快步走到了居中首位上。在快速向身边的长老了解过情况后,他的脸色也显得更加阴沉了。 “我焚天派,没有临阵脱逃的弟子。既然凉城还没有来,那就等到他来。了尘,约束一下你的弟子,不要在这里没事找事。” 楚天遥的目光仅仅是朝着了尘道长扫了一眼,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就从擂台上大步走了下来,回到玄天派席位上静候。 其间了尘道长有些担忧的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楚天遥也是目不斜视的紧盯着擂台,双手抱肩,神色倨傲,自动营造出一派极强的防御气场。这也让了尘道长在叹了一口气后,放弃了和他交谈的努力。 另一边,阮石正冷汗直流的注视着焚天派的方向。 虚无极已经回来了……但是,他始终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也不知道他和洛沉星谈得怎样了,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啊! 如果他们达成了协议,自己既有可能因此脱罪,也有可能因为两方的高层直接搭上了线,不再需要自己这个跑腿的小卒子,那样他就只会是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牺牲品了。而如果他们谈崩了,那不用说,自己肯定是头一个承受怒火的炮灰。 现在虚无极没有找他,阮石也不敢主动去问,只能默默的缩在座位上等待。这场比赛结束之后,恐怕就要迎接自己最终的命运了。现在他已经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如果还是无法翻盘,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沉默,虽然仍是掺杂着偶尔的窃窃私语,这样的等待又持续了一会儿,直到那炷香已经烧到了尾部时,才有人指着远处一起出现的两个人影大叫起来。 第一天才墨凉城,以及上午那个可耻的失败者罗帝星。 重新出现在赛场上的时候,罗帝星已经换上了一件灰色条纹的棉毛衫,这当然是因为之前参加比赛的衣服已经破得不能再穿了。不过比起往常的凌厉风格,柔软的棉毛衫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人畜无害”的气息。这也让大部分的女弟子忘记了他在赛场上的耻辱,眼里重新开始冒出了桃心。 不过,当这两个同样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一起出现时,墨凉城为何会迟到似乎已经有了最好的理由,定然是搭上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在照顾那个麻烦的病号。顿时又一片骂声劈头盖脸的砸向了罗帝星,大多是称他“受个伤还这么多事,连累人家为你挨了多少骂”。好像在这一刻他们已经忘记了,刚刚口口声声非议墨凉城的,本来也正是他们这群“热心人”。 罗帝星此时一反常态,任由两侧谩骂声不绝,却是一句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这自然又被一群弟子冠上了“心虚”之名,于是骂得更加起劲。 然而事实却是…… 之前在医疗室,罗帝星最后还是没能把那几句话说出口。反倒是墨凉城这副挂着两个黑眼圈,累得明明随时都要倒下去,依旧撑着眼皮强打精神的样子,让他终是忍不住建议道:“现在还有时间,不如你先去隔壁睡一会儿?” 医疗室共有连通的两个房间,一间是外部的大厅,同时也是为伤员做简略包扎的地方。另一间略小,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是可以让病人入睡休息的地方。 墨凉城从半梦半醒间被拉了回来,有些迟疑的转头看他,似乎很意外这种话会是他说出来的。而最后默默迸出的就是一句:“我不盯着你的话,你真的能好好包扎不惹事么?” 罗帝星不耐道:“当然可以!我又不是小孩子!”这又一句类似“小孩子赌气”般的抗议,逗得一旁几名医师少女抿嘴直笑。 墨凉城犹豫了一下,但是一张柔软的大床,以及温暖的棉被,在这一刻的诱惑真的重于所有。最后墨凉城也没再硬撑,点了个头就默默走进了里间。 随后罗帝星冷冷的向一旁的医师少女道:“待会你给我盯着,等那炷香烧过一半再通知我。”在那医师少女刚想提出异议之前,又是极不耐烦的打断道:“就让楚天遥等着!多站那么一会儿能死?” 于是墨凉城就这样一觉睡到了最后的时限。这一觉也确实睡得舒服,好像把连日以来所有的疲劳和烦恼都消除了。等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比赛早已经开始了。不过他明白对方是出于一片好意,自然也不会再去抱怨什么。 楚天遥越过人群,一路走到了两人面前,故意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冷笑道:“凉城兄,我就在想你怎么迟到了这么久,原来是当保姆去了啊?怎么样,他,很难伺候吧?”说到最后,故意朝着罗帝星挑衅的扫去一眼。 罗帝星和楚天遥对视半晌,虽然对方一如既往的激起了他的怒火,但是这一次,罗帝星很快就败下阵来,目光躲躲闪闪的垂了下去。心里有一个魔咒一直在提醒他,他现在只是一个失败者,再也不是从前可以目空一切的血罗刹了。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本再对任何人撂狠话了,哪怕这个人曾经只是他的手下败将。 楚天遥得意的笑了笑。能看到罗帝星向自己服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赏心乐事。虽然他并不是被自己打败的,但是能看到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足够了。 墨凉城扫了他们一眼,回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睡过头而已。”这句话倒是有不少人听见了,但是没有人会为此当真,他们只把这看成是第一天才的“幽默”。 这时,裁判也艰难的挤出了人群,赔笑道:“两位选手既然都已经到了,那就请上擂台吧……观众们都已经期待很久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楚天遥为了维持风度,很快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同时主动后退一步,朝着台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墨凉城没多客套,沿着他让出的道路径直走上了擂台。楚天遥也随后跟上。 当裁判对气氛又是好一番煽动,才正式宣布比赛开始后,罗帝星忽然抬起了头。 “墨凉城,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相信你可以。”右手也在同时翘起了大拇指。这一句话也彻底宣布了他的立场。在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个成天喊着要打败墨凉城的“刺头”了,现在的他,仅仅是作为墨凉城唯一的朋友,在赛前为他加油鼓劲而已。 这句话自然又掀起了褒贬不一的一番热议。当然震动最大的要属楚天遥。 罗帝星竟然公开支持墨凉城?!你现在还真是什么尊严都不要了啊……不就是因为他曾经当众维护过你么?想不到,你竟然也是这么势利的人…… 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楚天遥也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对手身上。良久,他郑重的开口了: “墨凉城,我承认你的实力。所以这场比赛,我也会在一开始就拿出全力对付你!” 墨凉城的回答则是两个字:“请便。” 而他此时的内心却是:“我……不会给你机会的。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我必须要打进冠军战,亲手了结跟那个魔物的所有恩怨!” 361.第361章 争锋 沸腾的观众席,萧飒的秋风,以及两人之间无形的刀光剑影,都为赛场烘托出了一片大战来临前的火热。 楚天遥话音刚落,手中已是幻化出了两条暗紫色长鞭,“暗影千重斩”火力全开,朝着墨凉城狠狠抽了过去。 墨凉城的脚步很稳,右掌略微一动,扫荡开一片灵力气浪,一举将两条长鞭同时掀飞。而楚天遥未等长鞭倒卷,已然身形急转,一圈剑形轮盘倏忽间在他身周成形,雪亮剑锋层层悬于身侧,间不容发的再度袭向墨凉城。 墨凉城手掌轻扬,拂开过处,片片莲叶在半空绽开。这招式虽然外表柔美,调动起的能量却是不容小视,轻而易举的就将袭来的长剑尽数阻挡在外,灵力催动间,一把又一把的长剑绕着莲叶旋转,似乎随时有着被倒卷而回之势。 楚天遥清晰感到长剑接连脱离控制,匆忙间再加一股灵力,趁着墨凉城忙于应付眼前的攻击,身形也是迅速移动。然而他脚步刚动,脑后已是破风声响起,在他仓促回身的瞬间,一道携带着无限罡意的掌风扑面而来。 楚天遥避让不及,被掌势之烈震得大幅度的朝后方跌退。墨凉城略一提指,空间中自动浮现出了大量灵力光点,就像飞舞着的无数萤火虫。紧接着这些光点放射出了一道道金线,在楚天遥面前重新凝聚成一点,未等攻势正式展开,已经扩散出了一圈圈强大得令人心惊的能量波动。 楚天遥骤然出指,点上了那光点正心,指锋间开始缭绕起了一层紫黑色光束。两种能量从成形之时就在不断碰撞,抵消,激发开一片片灵压四溢的电火花。时而又膨胀成了一团闪烁的电光球,威压之盛,空间为之撕裂。 当紫黑色光束终于从正面击溃了金色光点后,借着禁咒中的残余能量,楚天遥横指一扫,五指的尽头拉伸开了一张紫黑色大网,将半空中的残余光点也尽数摧毁。 刚一摆脱压制,楚天遥片刻不停,双手短暂结印后,手臂在身前呈交错状匍匐,继而又在身后呈带翅状拉开,一片阴气森森的白色火苗已经铺天盖地的朝对面逼了过去,就如同是漂浮在坟地间的阴寒鬼火。 “爆炎鬼闪!” 墨凉城毫无惧色,双指就势点出:“噬火连珠!” 一股股火浪自他指尖涌出,在天地间撑开了一片巨大的火网。那丛丛鬼火一经撞入这片真正的火海,皆如飞蛾扑火,被焚烧得灰飞烟灭。火海连天,呼呼炸响的赤红色浪潮中,黄泉鬼气早已一扫而空。 开战至今,墨凉城始终未落下风,并且从他游刃有余的态度就能看出,恐怕他的实力,连十分之一都还没有发挥出来。这自然又为他博得了满场赞誉。 在赛场上大出风头的墨凉城,几乎是瞬间就摆脱了所有缠身的丑闻。没有人再去谈论他的夜不归宿,他的赛前迟到。在这一刻,他又成了那个让众人为之骄傲,为之疯狂的“第一天才”。 但是,另一个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罗帝星从到场之后,就一直不断的受到各种谩骂。尽管还没有人敢直接到他面前来说,但那一句句毫不压低音量的嘲讽,却是一点都不避讳让他听到。 即使是在墨凉城的战斗进行到最精彩的时候,这群人仍然在不遗余力的关注着他,打压着他。 这些人从前捧得他越高,现在也就踩得他越狠。 “想不到罗帝星竟然还会来啊!我还以为以他的性格,上一场输得那么惨,现在就应该一个人关起来生闷气呢!” “我要是他,我也不好意思来啊!他这心可真大!” “不是心大,是脸皮够厚吧!” 输掉一场比赛,原本也并不是什么滔天大罪。但是只因为那个人是罗帝星,在他风光的时候,从来都不把那些普通弟子当人,精英弟子被他直接打残的也有不少。大部分男弟子对他都是又恨又怕,就等着看他栽跟头的一天。 现在他终于栽了,还栽得那么彻底,所有人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发泄着多年的愤懑。 至于他将来要是走出了颓废,会不会再来找自己算账?这些目光短浅的弟子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那么长远的问题。 破月派终于有弟子听不下去,还嘴骂道:“都闭嘴!你们哪一个要是看不惯,自己过来跟罗师兄打一场啊,在底下嚼舌根算什么本事?” 他这一句话,霎时将战火引上自身,刚才议论的弟子都七嘴八舌的骂了回来。 “嘿,关你什么事啊!罗帝星自己废物还不让人说了?” “对,那我们不说他废物,说他是冠军行不行啊?上一场比赛,他就是因为看对手太废物才故意放水的,这样满意了吧?” 师清一此时就坐在罗帝星身旁。耳听着后方一声声清晰的谩骂,再看看似乎是将精力完全投注在了观赛中的罗帝星,一时间忧心忡忡。 身为一派掌门,她自然不可能去参与那些弟子间的吵嘴。只是,她也实在担心罗帝星的情况。 整场比赛她都看在眼里,凭良心说,罗帝星的表现真的已经很优秀了,作为师父,她是非常满意的。虽然最后还是输了,的确令人遗憾,但那也不是他的错。只能说,是他的对手比他更强而已。 现在局面完全失控,自己这弟子的自尊心又一直比谁都强,万一他受不了打击,从此一蹶不振了怎么办? 师清一很想告诉他,就算输了这场比赛,他也始终都是破月派最优秀的精英弟子,师父没有怪过他,更不想失去他,希望他千万不要从此自暴自弃。但是,她并不知道罗帝星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万一盲目揭开了他的伤疤,最后适得其反,那是她绝不希望看到的。 最终,师清一也只能抬起一只手轻搭在罗帝星背上,以作安抚。当然她心里的那块石头,还是没有完全落下。 不过,这一回她倒是多虑了。罗帝星现在也确实没有时间消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赛场上。背后种种非议他虽然也听到了,但是奇迹般的,他的心境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墨凉城的这场比赛,表面看来虽然是十拿九稳,但是从自己失败的经验中看来,任何的对手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就极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他绝对不希望,墨凉城再落到和自己一样的下场了。 其他的闲言碎语我不会再理会了。剩下的两场,我只想亲眼看着你赢下来。你……一定要赢给我看啊! 除了楚天遥这个明面上的对手,罗帝星其实还有另一重顾虑。这也同样要从医疗室中说起。 当时墨凉城已经进了里间睡觉,罗帝星就在大厅里静等包扎。大约是在临近开赛信号敲响之前,他忽然接到了虚无极的传讯。 “罗帝星,本尊让你跟城儿说的话,你说了没有?” 罗帝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很久,才迟疑着问出一句:“如果说了的话,他是不是会很痛苦?” 这两次的事结合起来,罗帝星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得出来问题就是出在叶朔身上。就连虚无极让他透露的情报,矛头也是直指叶朔。这样看来,或许虚无极会知道,引起墨凉城这心痛怪病的真相! 果然,在他这一句试探过后,虚无极那一边也沉默良久,才回了一句:“你都知道什么?”那声音中竟是有着微微的慌张! 罗帝星原本还想逐步试探,但听了虚无极这明显是默认的回答,顿时又犯起了冲动的老毛病,一股脑的把肚子里的话都倒了出来。 “他现在只要一提起叶朔就会很痛苦!他是真心把那小子当成朋友的。我……”飞快的朝着内室张望了一眼,确认那里依然是房门紧闭后,才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有时候觉得他其实很孤独,所以难得交到一个朋友就会很重视。最近叶朔的黑料一串接着一串,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为什么我们还要这样逼他?” 说完了这一段话,罗帝星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还从来都没有这样对虚无极说过话。因此在期待真相的同时,也少不了几分忐忑。 或许是着实心虚,虚无极一时竟然没有追究他的忤逆之罪,只是避重就轻的道:“你不用管那么多!让你做什么,你照办就是了,难道我还会害他?” 罗帝星也放轻了声音:“我不懂。为什么明知道他会痛苦,还要……” 虚无极叹了口气,语调沉重,状如自语:“叶朔是魔,但城儿却在受他欺骗。我只是要让城儿早日看清他的真面目,跟他划清界限而已,这才是真正在救他!” 罗帝星当时是在仓促间接受了虚无极的说法,也认可了这份“长痛不如短痛”的观念。但现在冷静下来,他却觉得越想越不对头。 虚无极的目的,真的只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么?而且听到一个人的名字就会引发心悸,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症状,也不知道任何药物或是毒蛊可以做到这一步。那么墨凉城现在,他到底是……? 擂台上,比赛依然如火如荼。 楚天遥几次进攻不成,忽然主动后跃,与墨凉城拉开距离后,手印接连变动,在他身后开始升起了一轮血红色的阵法,散发出阵阵诡异的气息。尤其是那一道道的血色纹路,鲜红得似乎随时都要滴出血来。 “血之禁忌!” 阵法成形后,楚天遥的脸色似乎也苍白了几分。但在他面上却划开了一脸狰狞:“而下一招,则是——”扬手指点的瞬间,在墨凉城的脚底也旋开了一道一模一样的血色阵法,“禁忌之,轮回!” 阵法中辐散开一片血光,刚好结成了一道密封的血色光柱。在墨凉城安静的看着头顶的一方天空也交织成了血色后,在这些光柱内又开始弹射出了大量的血线。 血线的延伸速度极快,即使是墨凉城也来不及闪避,任由它们密密麻麻呈各式角度贯穿了自己的身子。不过这些血线似乎并没有实际的杀伤力,至少他直到现在都没觉得身体有任何异状。 然而,这样的悠闲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墨凉城就感到体力正在加速消耗,似乎自己的精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精神的防线刚刚出现缺口,灵魂也紧跟着迅速衰竭。凭借神识的感应,他可以准确判断出,这种现象就是那些血线促成的! “呵……呵……”楚天遥迎上了墨凉城的视线,同时他也在飞快的炼化着通过血线传递而来的灵魂力量。“以吾之精血祭阵法,以敌之精血还祀于吾身!这就是‘血之禁忌’的精髓啊——” 墨凉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且在他尝试攻击血柱的时候,送出的能量也同样会被那些血线吸收。看上去,这还确实是一个挺高级的邪术范本。 只不过……这世上又有真正完美的术法么? 通过对血线以及脚下阵法的探测,墨凉城已经可以找出阵型中枢和四个薄弱点了。如果多费一点事,甚至要将两个阵法的祭祀关系倒过来都不是没可能。不过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邪术,墨凉城也确实没多大兴趣。比起冤冤相报,取得胜利才是第一位的! 在他抬起的双指之间,缓缓绽开了一团金黄色的光珠。初时只有米粒大小,渐渐的已经成了一个能将他双指完全笼罩的光球。而且与血祭阵法的邪气相对,在那团金光闪烁之间,竟然隐隐的透发出一种神圣的气息。 楚天遥虽想操纵血线,却在感应中意外的获知,那种能量竟然无法吸收!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种能量的等级比他的阵法还要高,才可以摆脱血祭的束缚! 而墨凉城已经在低低念诵:“一转通,百法明,九转之下,万道不存——破!”最后一个字一出口,光球首先朝着血柱中的四处方位接连扫射,最后一击才狠狠的扣向了地面的阵法中枢。 在一连串的金光跳动间,血线噼噼啪啪的接连炸裂,血柱屏障也在裂开了几个窟窿后,大块大块的血纹碎片不住坠落,最后更是崩解成了漫天的血色微粒。 墨凉城轻易破除了血祭阵法,腾身而起的同时也向楚天遥连催两道掌法。仅从这最寻常的一击,也足够看出双方的实力差距。对楚天遥而言,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伴随着一阵脚底摩擦砖石的闷响,他的身形也迅速的在擂台上倒飞。 想不到那血祭阵法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楚天遥恨恨的想着,双手中再结几个印诀。刹那间,天地色变,阴风怒号,而在他的背后,一层层的邪恶能量自动缭绕,化为了片片黑色羽毛落定在他的背后。 羽毛越积越多,到最后竟是直接化作了一对十尺宽大的黑色羽翼!每一次扇动间,都能带起一阵阵令人胆颤的寒风,而那构成了羽翼的片片羽毛,更是每一片都凌厉有如刀锋! “想不到吧,墨凉城?”楚天遥控制着黑色羽翼,缓缓升空,“能够使用魔神附体的,并不是只有罗帝星一个!” 362.第362章 白热化 冲霄的邪气,以及遮天蔽日的黑色双翼,让楚天遥看上去就像一个凌空而立的魔神。 原本是朝四面八方辐散开的威压,在楚天遥的刻意收缩下,此时完全压制在了墨凉城身周,形成一个半径狭小的扇形区域。但这同样也代表着威能的成倍翻涨,就连擂台的石砖承受不住压力,也现出了条条裂纹。 而相比之下,墨凉城却是神色冷定,略微眯起双眼注视着楚天遥,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谈论天气: “唔,想不到你懂得的邪术还真不少。但是你不知道,这些术法同样是会伤身的么?” 楚天遥微微冷笑,声音在羽翼的扇动下,略带几分回音的响彻在了赛场之中:“伤人前先伤己,在我看来这很公平。在我承受着痛苦的时候,我可以知道敌人正在承受着数倍于我的痛苦,这令我非常满足。毕竟这片战场,可不是凭着一颗仁慈之心就能拿得下来的。” 脚踏着虚空,缓缓朝前迈了几步,“而且据我所知,凉城兄懂得的邪术应该也不比我少。如果你还想继续隐藏实力的话,只怕你最后会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墨凉城仍是面色淡然:“我要怎么战斗,还不需要楚师兄来指点。” 你……并不是我的敌人,我不会对你赶尽杀绝。同时,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比赛! 楚天遥眸光一厉:“不识好歹!”双翼一展,两道闪电暴射而出! 墨凉城轻而易举的闪开,紧追在他身后的闪电也在擂台上炸出了一连串的深长沟壑。从天而降的魔火呼呼作响,赛场中绽开了一朵朵绝美的红莲。 但不论楚天遥的攻击再紧密,墨凉城似乎总能找出空隙脱身,时不时还会回以一击,两团能量正面相撞,激发开的气浪连楚天遥也不敢忽视,不得不一次次的改换方位。这也令他感叹,墨凉城的身法之灵活,简直就像是融入了空间。 ……不对,他就是融入了空间!在楚天遥多留了个心眼,分出一丝灵魂力量监测空间时,他也有些心惊的确认了这个事实。只不过墨凉城的动作,比之邢树珉和叶朔,都要更加的如鱼得水,仿佛这片空间直接就是他的领域一般。 是我犯糊涂了……楚天遥在心中暗骂,对付能操控空间的敌人,根本就不应该选择远程作战!与此同时,他的脚尖也在空中一点,加速俯冲向了墨凉城。这一回直接以羽翼边缘为武器,每一次下斩,都堪比一排排锋利的快刀。 墨凉城不慌不忙,指锋间能量涌动,延伸出了两道寸许来长的灵力光刃。两者在半空中接连碰撞,爆发开了一串串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 随着战局的演变,墨凉城的表现也越来越令人惊艳。他的攻击毫无花巧,却总能最精确的插入敌人的破绽。即使是双方早已排练了千百遍,也难以做到像他这般一击到位。似乎他有一种神奇的战斗天赋,可以比敌人自己更快的找出他们招式的“规律”,也因此,他才能始终将战斗节奏牢牢的把持在手中。 久攻不下,楚天遥心中愈发烦躁,双翼再振,一片黑压压的阴云席卷而出。到近处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大群蝙蝠,不过由于它们的本体皆是那黑色羽毛所化,并无正常生物所拥有的灵智,此时也仅仅是依着主人的灵魂操纵,一窝蜂的朝前方扑击过去。 黑云中乍见灵光一闪,墨凉城的身形悄无声息的在包围圈中隐没。弹指间已是化身万千,空间波动沿着擂台边缘连成一线。 分身之术,在定天山脉同样是基础技能,但却从未有人能做得像墨凉城这般壮观。每一道分身,都拥有着和本体相同的气息,相同的外形,以及…… “死灵光束,成!”所有的墨凉城分身手中都托起了一团暗黑色光球,同时朝着楚天遥轰出。 ——相同的实力! 能将分身术运用到墨凉城这种地步,就相当于是多出了百来号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帮手。这样一来,简直就是想输都难! 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让楚天遥一时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匆匆合拢双翼,抵御着这场由数百次“小禁咒”连击所掀起的大爆炸。方才分离在外的蝙蝠群也重新化作了黑色羽***片堆叠,加固着已是岌岌可危的黑色双翼。 透过羽翼缝隙,无尽的光和热疯狂涌入,楚天遥被震得大脑一片空白,五脏六腑都出现了伤势,身体仿佛无数次的粉碎,胸腔更是一片冰凉。一招之间,他俨然已经死去活来了千百回。这也让他暗暗苦笑,这分明就是一场宇宙级的大爆炸啊! 当爆炸的余波终于散去,墨凉城的分身也再度合而为一时,楚天遥紧闭的双翼也渐渐打开了。虽然羽毛残缺了大半,就像是直接被人撕裂了几截,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但他的嘴角,却渐渐划开了一丝笑意。 “这还真是不错的一招啊……不过现在这一招,是我的了!” 话音一落,楚天遥手中也闪现出了一团暗黑色能量,外形与那死灵光束极为相似。但还未等众人看清,他的身形已经随着双翼的震动,消失在了一片流窜着电光的尘埃中。 墨凉城灵魂力量四面一扫,随后不带半分犹豫的回身一击,灵力光刃如切纸般割破了空间,楚天遥的身形也在这一刻仓促的浮现了出来,同时狼狈倒飞出数米开外,重重的砸落在了擂台上。至于被他临时模拟出的“死灵光束”,早在两者正面相撞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完全摧毁。 “你们玄天派的人,永远都不要拿空间秘法在我面前招摇。”墨凉城俯视着正在费力撑起身子的楚天遥,手中的灵力光刃渐渐消散,目光遂又意有所指的朝着台下扫过,“这是我的忠告。” 墨凉城的大出风头,引得焚天派上下欢呼声一片。自从邢树珉在第二轮的加赛中被淘汰后,他们就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了。此外更有不少人附议道,虽然罗帝星实力不行,但第一天才到底还是名不虚传的。 然而墨凉城那句针对意味明显的话,听在玄天派众人耳中就不怎么痛快了。 反应最激烈的是赫连凤:“他真的是病得不轻!要说楚天遥就说,扯玄天派干嘛?整天这么阴阳怪气的,自己不嫌瘆得慌!” 了尘道长叹了口气,几根消瘦的手指轻捋着长须,目光中同样带有一丝困惑:“第一场比赛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这孩子不应该是这么一身戾气的啊……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的品行,在短短几天内转变这么多呢?” 修行上的天才,虽然备受众人追捧,但他们的生活,也许并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耀眼。他们比普通弟子承受着更多的关注,也有着普通弟子无法体会到的压力。所以历届的精英弟子,心理出现问题的情况也是最多的。 罗帝星这一次的“墙倒众人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越是优秀的人,往往也就越害怕失败,身边的师长前辈,同门友人,早就给他们贴上了一个“不能输”的标签,久而久之,甚至就连他们自己,也默认了自己是“输不起”的。一旦失败,不仅是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也会导致所拥有的地位一落千丈。 也因此,那原本是他们一人之事的“成败”,渐渐的变成了很多人的事。这份无形的压力也交织成了一张大网,一天天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了尘道长看到过楚天遥眼中流露过相似的仇恨之色,因为他自认为输掉了在师父眼里的地位。还有沈雅婷、邢树珉、罗帝星,他们每一个人在失败的时候,眼中也同样出现过一模一样的仇恨和不甘。 但是……墨凉城却是为了什么?他的道路,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而且通过多场比赛的观察,了尘道长更觉得他拥有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从容,就算是在修炼上遭遇了挫折,以他的心性,也一定都可以合理调节。而现在偏偏就是他……刚刚扫来的那一眼,没来由的竟是令了尘道长都感到可怕!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赫连凤哪去理会这许多,此时仍是气呼呼的道:“你管他什么原因啊!反正他现在就是逮谁咬谁,就跟疯狗一样。我真的是越看他越不顺眼了!活该他只配去跟那个真正的凶手同流合污!” 在她身旁,顾问也默默的参与了进来:“我觉得,他真正想抨击的应该不是玄天派,而是叶朔。因为在前一场比赛中,叶朔就曾经使用过空间秘法。”一边说着,略有些担忧的看了叶朔一眼。 赫连凤闻言更怒:“所以我才说他病得不轻!叶朔哪对不起他了?在天澜秘境还是叶朔救了他的命呢!要是没有叶朔,现在他能在那里神气?” 擂台上这一边倒的局面,也令不少观众好奇的指指点点。大多是不解楚天遥都已经被逼得这么狼狈了,为什么还不见使用幻术或者毒术呢?这两种特殊技能一旦施展出来,就算是墨凉城也会伤一番脑筋的吧? 楚天遥听在耳中,唯有暗暗苦笑。这哪里是他不想用,根本就是用不了啊…… 而且越是交战,越能体会到自己的渺小,墨凉城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就算他用上了自己懂得的所有灵技,以及东拼西凑收集来的歪门邪术,仍然无法给墨凉城造成任何影响。 对方始终都是那样不慌不忙的回击,而且……这绝对不是他的全部实力!绝不是!就算自己也同样有着一定程度的隐藏,却也比不得他的游刃有余。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轻松了。 可恶……楚天遥在一次次的闪避中恨得咬牙切齿,大家明明都是同龄人,为什么会存在着这么大的差距!难道他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吗?! 仓促之中,楚天遥只能匆忙抽出封狱剑,手掌在剑身上一路抚过,召唤出升腾起的丛丛怒焰,当潜藏的封印已经被完全解除时,才将长剑猛然一横,大片大片的火浪汹涌而出。 “封狱之火,焚灭万物!” 望着在一刹那就扩散成一片火海的天际,墨凉城一步未动,随手掐个印诀:“寒冰之息!” 在他相扣的双指间,飘飘忽忽的蔓延开一道水蓝色烟尘。虽然速度极慢,看上去也是风吹欲散,但这股气息升腾到天际时,却是大范围的辐散而开,将滚滚火浪完全托浮在内。同时浅淡的蓝色不断加深,渐渐成了一种深井寒冰般的深蓝色。 不过在众人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所期待的灵技激撞已经完全结束了。半空中再也看不到燎原的火海,有的仅仅是一片连一片的暗蓝冰雕。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火海,竟然在一瞬间就被墨凉城完全冰冻,边角还凝结着森森的冰锥,时不时的坠下几片冰碴,似乎是为了证实这震撼的一幕并非幻觉。 良久,那成片的冰雕也咔擦咔擦的接连碎裂了。“封狱之火,焚灭万物”的狂言,仅仅沦为了一句笑话。 “如果说你的剑是用被封印在地底的火龙骨节制成,我的‘寒冰之息’也就是在模拟地底冰龙的吐息,有什么问题么?”墨凉城注视着天空中残留下的丝丝烟痕,似笑非笑的转向了楚天遥。 擂台的另一边,楚天遥苦笑一声,凝视着手中的长剑半晌,忽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了剑身上。 “启灵!” 当赤红的剑锋被鲜血映得渐趋通透时,一种沉睡的古老气息仿佛正在从地底苏醒,同样是一股股的火浪自剑身中涌出,但此时从那火浪中所辐散开的威压,却明显是比先前翻了几倍不止! 火浪在半空中越聚越多,而这一次它们并未再呈火海状扩散,反而是在一条直线上越积越高。随着火苗的不断交叠,观众们也渐渐吃惊的张大了嘴,这时他们也渐渐的能够辨认出,那些火焰分明就是组合成了一层层鲜活的鳞片! 而在最后一股火苗融入其中后,天际更是腾飞开了一条摇头摆尾的火龙,身形在云层间翻滚片刻,昂首一呼,一道嘹亮的龙吟声也是清晰在赛场中炸响。席卷开的音波再一次将擂台震出了条条裂纹。 “既然你都已经这样说了,那就来一场龙灵之间的比斗吧!也好让我们都看看,火龙和冰龙,究竟是哪一边更胜一筹!” 363.第363章 巅峰之战 天际一端,火龙高高盘踞。 而它的四周,则是反常的有些空旷。似乎连云层都为这一股无形威势所惧,主动的选择了退让。就连空气中的水分,也明显是在异常的高温下蒸发了不少。 尽管在火龙笼罩下的身形格外渺小,墨凉城似乎也并未把头顶的庞然大物放在心上。在他的脸上,仍是那一副令对手又恨又无可奈何的从容。 “你还真的是很争强好胜啊。而且竟然能猜到我可以模拟龙灵,这一点真是让我意外。” 楚天遥的笑容有些古怪:“第一天才自然无所不能,难道不是么?”仍然未能引起对方的重视,这确实让人失望。不过,事实才是胜于一切的,就让他这份从容,毁灭在即将到来的恐惧之下吧! 在一众弟子的屏息以待下,墨凉城也未再多做辩驳,几个印诀扣下后,一条丝毫不落人后的冰龙也跟着一飞冲天。威武的外形,雄浑的气息,充分诠释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压迫。两条龙灵彼此对峙,冰与火,极寒与极热,这是两种极端的碰撞! 当两条龙灵经过了最初的热身,很快就撞击在了一起。龙身互相缠绕,互相撕咬,龙爪和龙尾也一次次的冲撞出火花,从局面看来是不相上下时,楚天遥渐渐的把目光从天空的战场中移开,在他垂在身侧的双指中,开始悄悄的积蓄起了一团黑色能量。 我的火龙是封狱剑中的“器灵”,而你的冰龙则是由灵力模拟而成,从实力来说虽然是你更胜一筹,但不同的是,你必须全程实时操纵,而我,却并没有这个顾虑…… 上移的双指缓缓的对准了墨凉城,紫黑色能量也终于完全爆发:“玄泽鬼劲!” 空间的异常波动,对于时刻以灵魂力量笼罩全场的墨凉城,自然是瞬间就有所察觉。同一时间,他也敏捷的抬起了双指,指尖同样射出一颗紫黑色炮弹。两道灵技一模一样,楚天遥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如果说唯一的差别,似乎就是由对方施展出来的要更强一些…… 两团能量彼此激撞之后,扩散开的灵力涟漪第一时间就波及到了擂台上的两人。当下两个方向都是第一时间竖起了一道灵晶盾,死死的抵御着汹涌而来的冲击。 当这场能量风暴完全散去后,墨凉城是神色如常,楚天遥却是噔噔噔的后退数步,喷出一口鲜血,为这场短暂的交锋划分出了胜败。 台下的观众看在眼中,顿时又是一浪接一浪的议论响了起来。 “楚天遥竟然偷袭对手,真是太卑鄙了!” “怎么说话的!这本来就是比赛,胜利才是第一位的,哪谈得上什么卑鄙不卑鄙的!” “不过墨凉城就是厉害啊,一点都没让楚天遥占到便宜,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楚天遥耳听着一声声的指责,目光始终是毫无波澜。双手在硝烟的遮挡下,再一次结出了一道印诀。 半空中,由于墨凉城临时分心,冰龙失去了主人的操纵,直接被凶猛的火龙一口咬碎了脖子,冰筑的身体中现出了道道裂纹,直至化为冰屑四散一空。而失去了遮挡的火龙也是猛然俯冲而下,张开大口向墨凉城当头咬去。 汹涌的火浪,顷刻间将一切吞没。楚天遥负手而立,冷漠的打量着肆虐的火龙。他同样等着见证,那所谓“第一天才”的下场! 渐渐的,楚天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那龙灵身上的火焰虽然依旧高耸,但它的身形,却很明显正在变得越来越小了…… 同时由于火龙的缩小,墨凉城的身形也重新显露在了众人眼前,而此时的他……楚天遥险些连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他竟然只用一只手就掐住了火龙的脖子,并且还呈现出一片完全的压制局面,火龙在他的钳制之下毫无还击之力! “楚师兄,我想我们的比赛并不需要龙灵,你说呢?”墨凉城缓缓的转过了头。虽然语气依然平淡,但对于亲眼见识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却是绝对不会再忽视这句话的分量了。 众人也是直到这时才看清,在他手掌前端,其实时刻都缭绕着一层薄薄的空间裂缝,真正将火龙完全束缚,同时大面积吸收它周身火焰的,也正是这道空间裂缝。 到得最终,庞大的火龙已经只剩下了几片碎小的火苗,被空间中的撕扯之力直接搅得烟消云散,那道狰狞的裂缝也重新抿为一线,无声的消融在了空气中。 看样子,游戏该结束了……楚天遥在默默喘过几口粗气后,面上再次划过了一丝厉色。他太强了,强得超乎我的想象,像这样的对手,绝对不是用任何常规攻击所能解决得了的……必须要动真格的了,用禁咒分个胜负吧! “黄泉葬……”在结下第一个印诀的时候,楚天遥就非常小心。他很想赢,但他绝不能接受在战胜了对手之后,自己却因为违规被取消资格! 第一次使用禁咒的时候,他将所有的邪恶能量都转化成了一对加身的黑翼,果然成功的瞒过了所有人的视线。但是很可惜,它的攻击效果并不显著。 逼不得已,也只能在所有人面前使用了。就连天地煞气,他也只敢在紧贴身周的范围内小火慢炖的吸收,毕竟灵力一旦完全放开,那个八方汇集的场面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虽然眼前的情势,敌人和观众都不可能等他太久,这也必将导致禁咒的威力无法被激发到最大化,但是再怎么说,那也是禁咒,是比普通的灵技强大了百倍的禁咒啊! 然而他这第一个印诀刚刚落下,在他对面的墨凉城目光闪动了一下,竟然也抬起手,摆出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 “雷霆灭……”如果说在最初楚天遥还心存怀疑,只道是术有相似,但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连续的几个印诀都完全相同。记得虚无极也说过,他会的禁咒墨凉城都会。好比在刚刚,两人不是也同步使出了玄泽鬼劲? “天地不容……”墨凉城要和自己一起使用禁咒,这也让楚天遥的内心奇迹般的安定了下来。本来还准备尽量放轻些手脚,既然有了这一重保障,那也就可以真正的“大干一票”了!况且禁咒落下来的时候又不认主人,他完全可以把这桩罪证反扣给墨凉城! “九重焱狱!” 两人一路结完了整套印诀,但墨凉城却忽然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他没有将手指扣在一起,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完成结印! 可恶……那刚才难道都是耍我玩的吗?楚天遥虽然意识到中计,此时却也来不及了,他的双指已经狠狠的扣了下去,不加掩饰的禁咒已经从天而降! 轰然劈落的雷霆,直接将擂台中心穿透了一个直见地面的窟窿。黑色的幽冥狱火在炸裂中燃遍了整片擂台,遍及之处,大量的石砖都在开裂,萎缩,方寸之地完全化作了一片森然地狱! “这个是……”了尘道长震惊的探出了身子。眼前的这一幕,与他记忆中的那一天何等相像!唯一的变化,是当初那个逆着火焰冲上擂台,勇敢的维护同门的孩子,时至今日,却成了独立于雷霆下方,满身邪气的屠戮者! “没错,是禁咒。”身旁的几位长老也心情沉重的冲他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参加过当初那一场门派大赛的,自然也见过安云施展禁咒的样子。即便不然,单从场中此时那冲天的邪气,也没有人会认不出那是禁咒了。 碎星派掌门微微冷笑。以他的眼力,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看了出来。转向虚无极,干咳了一声就要开口。 就算阮石曾在赛场违规,也确实有过品行不端之处,但他毕竟还是自己碎星派的弟子。楚天遥当众如此羞辱于他,同样是没把自己这个一派掌门放在眼里!早在那一刻,碎星派掌门心里就记上了仇,这一回难得楚天遥也出了状况,他自然是忙不迭的要落井下石了。 然而还不等他挑明,虚无极已经冷冷一摆手,彻底止住了他的后话。 禁咒,在我眼里从来就不是违规的。一场比赛中加入禁咒,才终于多了几分看头—— 不过话虽如此,虚无极却也不敢公然废除禁令,直接鼓励弟子在比赛中使用禁咒。毕竟这里人多嘴杂,要是行事过于高调,引起了邑西皇室的注意,那就麻烦了。现在既然是一名弟子主动违规,那自己只要抱着“不提倡也不禁止”的态度就可以了。 擂台上,楚天遥已经疯狂的指挥起了狱火。 “狱火,给我烧!把面前的敌人给我烧成灰烬!” 墨凉城的戏弄,确实令楚天遥大为光火。现在自己也确实是掉进了他的圈套,一个禁咒施展得这么惊天动地。目前还不知道那些高层长老会如何处理自己,即便真会被宣布违规而丧失资格,至少在被赶下擂台之前,也要先给予敌人重创才可以! 黑色的火苗从墨凉城脚底蹿起,一簇一簇的攀上了他的身子,在狱火的高温下,连他身周的光线都出现了极度的扭曲。 衣衫,长靴,都在滋滋炸响的幽光下相继腐蚀。袖管一截截的碎裂,飘飞的衣角很快又被蹿起的火舌吞没。 墨凉城苍白的笑容,渐渐化作了一座碎裂的冰雕,消失在了肆虐的黑色火焰下。 “又是分身……?”楚天遥一怔,随即散开灵魂力量,大幅度的搜索着赛场。 然而在狱火的笼罩下,空间波动早已紊乱不堪。就连外放的灵魂,也在这片焚烧中出现了轻微的灼痛。满场扭曲的光线,更是让他的视觉大打折扣。就算楚天遥明知心慌则乱,眼前的情势却也让他很难再保持冷静。 空间,在无声中交替。一步跨出了张开的裂缝,墨凉城脚踏虚空,冷冷的俯视着整片赛场,目光中略带悲悯。 这一刻也许他在同情着自己的敌人,为了争一场无谓的胜利,不惜把擂台变成一片废墟。同样他也羡慕着那一无所知的敌人,正因为无知,他现在可以为了争取胜利,尽情的挥洒汗水,却不必面对自己所要面对的天人交战,人魔之变。 楚天遥迅速的感应到了头顶的波动,一簇簇狱火在他的指挥下飞腾而起,先后袭向了半空中的敌人。 墨凉城拳锋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暗光,从内部翻涌的道道电光,以及那足以将普通兵器搅成碎片的极强撕扯力,很显然这就是一道浓缩到极致的空间裂缝。 狱火的侵蚀力,在空间之力面前却也相形见绌。墨凉城一拳接着一拳,将轰到面前的火球统统打飞,他这一套霸道的拳法,一时间竟然比狱火本身更为强横夺目。 四散坠落的狱火朝着擂台噼里啪啦的一通乱砸,楚天遥被迫得只能不断闪避,以免出现误伤。毕竟他虽然是这禁咒的操纵者,却也还没有正面反击狱火的实力。 墨凉城一将加身的攻击完全清除,身形便是猛然俯冲,一拳对着楚天遥轰了下去。 一拳,两拳,三拳……楚天遥挡住了第一拳,被第二拳震得步步后退,最终被第三拳彻底扫飞。而他下坠的方位,也正好是在狱火丛的中心,刚刚栽入擂台的凹坑,一簇簇黑色火苗已经从四面八方对着他包围了过来。 墨凉城重新降落在了擂台上,双手结印后朝两侧一展,满有种天下尽在怀中的豪情:“寒冰之息!” 一层冰蓝色渐渐在擂台中蔓延,取代了那片让人感到绝望的漆黑。一丛丛狱火接连被冻结,化作了幽光中最美的冰雕。 由于火焰的延伸各异,冰雕的造型也是各异,如果它们是艺术品,一定会价值连城。而当它们是来自对手的灵技,就只剩下了在细微的开裂声中,和包裹着它们的冰层一起粉碎的结局。 364.第364章 无法超越 冰层一路蔓延的过程中,也同样经过了楚天遥身侧,此时他正在奋力抵御着浑身的火苗,外袍已经被烧破了一大片。当那些致命的鬼火就在他的面前结成冰雕,停止了活动时,楚天遥也是不加掩饰的松了一口大气。 不过这口气还没松过多久,那一层层冰雕竟然又重新蠕动了起来,在他绝望的注视下,化作了一杆冰制的长枪。并且每隔几节,都连接着一根同样锋锐的冰锥,双眼、咽喉、胸口……几乎所有的要害部位都在同时受制。 “楚师兄,你现在要认输么?”墨凉城站在不远处打量着他,手中的印诀也维持在一个将掐未掐的状态,似乎打算根据他的回答,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望着那寒光慑人的根根冰锥,楚天遥别无选择,也只能咬着牙轻点了一下头。 在他做出这个答复之后,面前的冰锥终于一节一节的缩了回去,融入枪身,随后“哗啦啦”的碎成了一地冰屑。 楚天遥僵硬的挪动了一下鞋子,避免被一块较大的冰片砸个正着,同时略微侧身,转向了又一次被吓得缩在角落里的裁判,似乎是要兑现自己的诺言。 但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亲口认输时,楚天遥忽然猛一旋身,抬起的拳头狠狠收紧:“魔罗天爆!爆!” 又是和周建的战斗中相同的套路,将附加过灵遁术的灵技隐藏在敌人背后,在出其不意之时展开攻击! 然而墨凉城的身形只一闪,就出现在了与那团膨胀的黑暗球体的平行处,手中的灵力光刃狠狠切下。随着一道清晰划过的裂痕,两片黑色半圆也是在一阵扭曲中分裂而开,又被紧随而至的空间裂缝吞噬一空。一轮初具雏形的爆炸,就这样带有几分儿戏性质的彻底终结了。 随手解决了身旁的攻击,墨凉城也重新直起视线投向了楚天遥。但在他一向波澜不惊的双眼中,忽然掠过了一丝明显的恨意。 “你们玄天派的人,都是这么虚伪么?”墨凉城无声冷笑,每一次印诀扣下时,都会搅动开道道逸散的气流,这也代表着,他终于要认真起来了。“那我就送你们这群伪君子最后一程……” “焚天剑,出,上通九霄,下斩幽冥,去!” 一把火红色长剑冲天而起,扩散开的威压很快就凝聚成了一道剑形虚影,连接了天与地,整片天空直接被染成火红。 而身为主体的剑形虚影,外部则是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气体。如果观众起初还无法看出那层气体的本质,但在空气陡然变得凌厉了几分,大量的天地煞气从四面汇聚而来时,所有人眼中就只剩下了震惊。 虽然外观动心骇目,但这副凶猛的吸收场面并未维持多久,随着虚影中的火红色长剑略微旋转,改直立之势为朝下方倾斜,那外侧的虚影也像是接到指令一般,猛地朝下方的楚天遥劈了下去。 “灵光盾!”楚天遥瞳孔紧缩,匆匆推出第一面护盾后,手印再变:“灵晶盾!” “魔影血盾!”这是将前一场比赛中,罗帝星的防御招式也“模拟”了过来。一连三重盾牌,与压落的天地虚影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咔擦——”第一面盾牌很快就碎裂了。 楚天遥在这股冲力中早已经站不稳了。头发被全数掀起,呼呼的炸响在他的面颊两侧,凌厉如刀刃般的风势也让他完全不敢睁眼。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躲在盾牌后的小蚂蚁,正在承受着一场海啸的全部巨浪冲击。 “咔擦——”第二面盾牌也撑不住了。 “顶住……给我顶住!!”楚天遥疯狂的朝最后一面盾牌中注入灵力。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感知不到,只能凭借着直觉和意志,抵挡!抵挡!全力抵挡! 那一片让他几乎窒息的灵压,在某一个时刻,似乎渐渐的减轻了……不,不是减轻,那剑形虚影的压迫已经消散了! 挡住了……?我竟然挡住了?楚天遥震惊了片刻,继而一阵狂喜。墨凉城,你也不过如此,战斗了这么久,我不信你就完全没有消耗!现在你的攻击我已经挡住了,成败如何还很难说…… 然而,在他接下了这一击之后,赛场中却并没有出现他预料中的赞叹声。反而是另一种包含了几分惋惜意味的嘘声越来越浓重。 ……怎么回事?楚天遥敏感的意识到情况有变。刚刚抬起头,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擂台,以及自己脚下所踩的……荒土地!他竟然被刚刚那股威压一路直推出了场外! “楚天遥选手出局!”裁判的声音为他的认知又补了狠狠一刀,“胜利者是墨凉城选手!” 观众席沸腾了,他们在为一个早已经公认的结果而欢呼;裁判正在擂台上费力的吹捧着墨凉城,尽管那是早已经吹捧了千百遍的陈词滥调。最后他似乎还想拉着准冠军的手,一起做一个“胜利”的姿势,但墨凉城却没有搭理他,一个人掉头就走。 “等等!”楚天遥忽然失控的喊出了声,“他刚才使用了禁咒!成绩不能算数!” 墨凉城在擂台边缘停下脚步,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头扫了一眼。大概他实在没有想到,有人还可以无赖到这种地步,在比赛的结果已经毫无疑问之下,竟然对他做出这样的指控! 焚天派席位上,虚无极轻蔑的冷笑了一声:“哼,贼喊捉贼有意思么?刚才是谁使用了禁咒,我想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吧。”这还是他首次以定天山脉主宰者的身份,参与到两个参赛选手的内战中来。而这一句话,也代表了楚天遥注定无望翻盘! 另一边,罗帝星一手撑着头,懒洋洋的跟上一句:“就是说啊。楚天遥,你这个输不起的小人,你还真是给精英弟子丢脸。” 楚天遥张口就想回击,转念一想却又咽了下去。对虚无极,他不敢正面违逆,也只有把矛头完全转向罗帝星。而且正所谓是踩人要踩痛点,他现在可是正有着一道最致命的死穴呢—— “……哼,你倒是输得起了。堂堂的精英弟子,连我玄天派一个普通弟子都打不过,原来破月派就是这种水准?”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罗帝星立刻被激得拍案而起:“你把这句话给我收回去!想打架不成?” 对于罗帝星这位负面的“话题之王”,在他刚刚插手此事,观众席上的议论就没停过。现在他嘴里又冒出了“吐槽关键词”,自然是引起了又一番“唯恐天下不乱”的煽动。 “嘿,别光说不练!要打就直接上去打啊!” “正好楚天遥也是大耗功力,他这个状态跟你打,你们才真的是半斤八两了!” “罗帝星竟然还说得出要跟人打架,这仿佛是在逗我笑!还有楚天遥,做人要点脸成吗?有你这么恶人先告状的么?真当我们都是瞎子了?” 楚天遥和罗帝星,他们同样都是失败者,现在就算不用别人说,他们也的确是“半斤八两”了。在观众的一致炮轰下,两人无颜再延续战火,都是灰溜溜的钻进座位,尽量保持沉默了。 在楚天遥穿梭在一排排座椅间时,他能够清晰的看到,所有长老都在对着他摇头。他们的目光既有惋惜,又有意料之中,同时还有一丝庆幸。就像是一个输光了的赌徒,忽然注意到自己还剩下一张牌没有翻的庆幸。 “天遥到底还是输了啊。不过那个墨凉城也真是太厉害了!这个实力估计都跟巅峰时期的天影差不多了吧?” “唉,还好我们还有叶朔!” “没错,现在也只能指望叶朔了。” 叶朔……叶朔……楚天遥本就不快的心情,这一回更是跌到了谷底。 我之前要不是浪费那么多时间教他们,耽误了自己的修炼,我能输么?!明知道七门比试会开赛在即,还让我去带那些新人弟子,安的是何居心?师父,你就是看中了他比我更有天赋,要牺牲掉我来造就他吗?! 如果下一场比赛叶朔赢了……我胜不过的对手,他却打赢了,那么所有人一定都会断定我不如他,师父就更加可以给他更好的待遇,赏赐他更多的资源;那些普通弟子什么都不懂,自然是谁的风头更盛就会去追捧谁。我被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弟子超越了,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往后我在定天山脉的处境会比罗帝星更悲惨! 所以叶朔……明天的比赛你不能赢,为了我的尊严,你得输掉。并且,你最好是就这样死在擂台上…… 虽然楚天遥的指控已经不了了之,但那裁判为了煽动现场气氛,再一次拉住了墨凉城,同时继续卖力的向台下高呼道: “作为从开赛以来就最具有话题热度的公认冠亚军,罗帝星选手的失败震惊了所有人。而在上午的比赛之后,墨凉城选手就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大家都在猜测,他的比赛会不会同样大爆冷门。 然而现在比赛结果摆在了我们眼前,我们的第一天才已经用战绩捍卫了自己的荣耀,他延续了自己的不败纪录,墨凉城选手不愧是所有年轻修灵者的楷模,他是一座无法超越的丰碑!” 在一番天花乱坠的吹捧后,又侧过头问道:“墨凉城选手,能否稍稍给我们透露一下,在刚才的比赛中,您究竟用出了多少实力?您看,台下观众的呼声多热烈,他们一定也都很关心这个问题——”转过话筒冲着台下一晃,将一片混乱的附和声成倍放大,接着才将话筒讨好的伸到了墨凉城面前。 墨凉城皱了皱眉。他原本并不喜欢这种在大庭广众下的作秀行为,但是一看到台下那正带着一脸天真的叶朔,他竟然直到这个时候还在伪装若无其事!墨凉城顿时就觉得一股火气蹿升上来,冷哼了一声,道:“我并不认为,参加这种比赛需要拿出多少实力。难道你会用全身的力气去吃饭睡觉么?” 这幽默而略带辛辣的回答引起台下一片哄笑,那裁判也在一旁笑道:“所以墨凉城选手的意思就是说,和楚天遥选手战斗,对您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轻松是么?”不顾台下楚天遥已经黑成锅底的脸色,忽然又冲叶朔招了招手:“啊,叶朔选手,也一起上来吧,你现在也是一个热门人物,正好我有一个问题想同时问问你们两个呢!” 叶朔怔了怔,在一众同门师长的微笑鼓励下,才终于迷迷糊糊的走上了台。 此时为了这对“真正的冠亚军”在赛前的同台亮相,台下已经响起了不少咔擦咔擦的玉简拍摄声。叶朔摸了摸后脑勺,觉得更加不自然了。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第一次接受到这样的万众瞩目,让他尴尬得简直手也不知道朝哪里摆,只能不断的摸着后脑勺,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 那裁判并没有注意到叶朔的窘状,他全神专注的就只是炒热现场气氛。倒好像观众尖叫的分贝越高,他就能拿到更多的奖金一样。此时又带着一脸的谄媚迎向了墨凉城:“二位明天就要在擂台上正式对决了,墨凉城选手,不知依你看来,你们二人谁能够摘下最终的桂冠呢?” 墨凉城这一次主动接过了话筒:“自然是我!”四个字答得斩钉截铁。说完又冲着叶朔冷冷投去一瞥,挑衅之意尽显。 同时我们两个当中,也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而那个人,不会是你…… 在这样的场合下,通常来说为了向对手表达尊重,除了像罗帝星那种说话不过大脑的人,其他人多半都会适当的谦让几句。 而且墨凉城在前几场比赛中给人的印象,也并不是这样一个锋芒外露的人。一时连裁判都被他这反常的高调震愣了片刻,才大笑着打圆场道:“看来墨凉城选手对自己还真是相当有信心,答得是非常的霸气,非常的潇洒! 那么至于叶朔选手,虽然是在这场比赛中临时杀出来的新人黑马,但他的实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请问叶朔选手,面对墨凉城选手的必胜宣言,你又是如何回应?” 叶朔还没有从墨凉城一个眼神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此时只能再次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嗯……也谈不上什么一决胜负吧。凉城兄弟……他真的很优秀,我作为一个刚刚进入修灵界的新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跟像他这样的高手较量,不论最后的结果是成是败,我认为对我一定都是有所教益的,也是一次非常宝贵的经验吧。我们……就一起加油好吗?” 墨凉城现在对自己的反感,叶朔看在眼里。但是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他也一直非常的小心。 对于该如何定位自己和墨凉城的关系,再像兄弟一样勾肩搭背显然已经不合适了。但若是太疏远,岂不是连自己也承认了这份友情的破裂?因此最后叶朔还是尽量使用了礼貌的、以“后辈向前辈讨教”般的口气,只是那最关键的称呼,他还是使用了“凉城兄弟”。 同时,叶朔也向墨凉城伸出了手,一方面,是和他做赛前友好的握手;另一方面,他也想告诉对方,曾经在梦魇之域的许诺依然算数,不管你现在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难关,我都愿意陪你一起渡过。 墨凉城飞快的扫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一转身高傲的走下了台,只留下叶朔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365.第365章 决战前夕 叶朔,你的手上沾满了多少数不清的血腥,现在你竟然还好意思来跟我握手…… 墨凉城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叶朔希望他想到的,他在那一刻自然也想到了。 但是,那一幕对自己来说,曾经是温暖的回忆,时过境迁,它却已经变得那么丑恶,那么虚伪。 你的罪,不会因为你救过我而有分毫改变。时至今日,你还要在我面前做出那一副伪善的外表,为了什么?又装给谁看? 我……绝对不会再受你欺骗了!墨凉城紧紧的按住了胸口,压抑着那一阵翻涌而上的疼痛。 在刚才有一个瞬间,他真的觉得他们可以回到从前,他和叶朔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样称兄道弟,不必再面对那些两难的抉择。但是很快,他就用理智压下了感情,虽然心里仍是有着少许的酸涩。 也许这是最后的一个后悔机会了,可是就在刚刚,被我亲手打破了。 不,如果原谅他,我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这是我必须担负的责任…… 另一边,叶朔同样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座位上。 明明已经在比赛中一鸣惊人,明明已经杀进了最后的冠军战,参赛前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但是他现在失去的,也许远比他得到的更多。 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既无法去与楚天遥分担失败,也无法去与墨凉城分享胜利。这两个人都在记恨他,也许仅仅是因为他在这次的比赛中太出色了…… 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么?随着我的实力越来越强,我身边的朋友也会越来越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站在了巅峰,也许那时我已经只有孤独一人,那样的生活,真的就是我想要的么? 不……一定可以有两全的方法!我不会放弃我的梦想,我也不会放弃我的朋友!要变强,就和身边的朋友一起变强! “师兄,你还在为那个墨凉城的态度不开心啊?”祈岚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算了吧,该走的人留不住。像他那种富家大少爷,跟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随他去吧!”终于,就连祈岚也不再为墨凉城说好话了。 顾问则是按了按他的肩,言简意赅:“没有了他,你还有我们。” 叶朔仍是忧心忡忡的打量着焚天派的方向,不察何时虚无极已经走上了擂台。 “当此决战前夕,除了预祝明天的比赛圆满落幕之外,本尊还有两件事要宣布。第一,是关于碎星派林嘉祥的命案。” 阮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僵在了原地。 虚无极并没有朝阮石多看一眼,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语气:“碎星派林嘉祥离奇惨死,死因众说纷纭,此事也直接导致了玄天派与碎星派的关系降至冰点。但是本尊只想说一句,不管两派中人曾经怎样的发挥过想象力,为林嘉祥编造过多少种死法,那始终都只是毫无根据的主观臆测,我们应该学会的,是尊重事实。 而事实就是经过我定天山脉的公开调查,林嘉祥是心血管爆裂而死,是自然死亡,那么,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他就是自然死亡。本案,并没有凶手。 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就让他入土为安,本尊也会做主,给他的家人发一笔抚恤金。此事从今日起就到此为止,不要再让我听到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同样的,任何人不得再散布挑唆两派不和的言论。违者,以门规论处。” 碎星派门下,此时自然是一派敢怒不敢言。 林嘉祥之死,能否令玄天派给出一个说法,直接代表着他们碎星派在定天山脉究竟具有多少话语权。但是,虚无极最终的决策竟然是要息事宁人?难道就因为那个凶手在这次的比赛中大出风头,成为了新人黑马,他的价值就高出了那个已死的精英弟子,也得到了虚无极的重视和肯定么? 这一番将林嘉祥一案翻篇的说法,虽然在大部分人听来是在保叶朔,但只有定天山脉的一众高层知道,他是在保阮石。至于虚无极为何突然撇开了拍卖场之仇,转而力保阮石,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台上,虚无极没有给任何人留反对时间,紧接着又举起了话筒:“第二件事,追加一条规则。为了避免再出现赛场作弊,明日参赛的两位选手,现在请随我到不远处的器材保管室,也就是原先的鉴定室,将你们身上携带的兵器全部交出,由我们统一保管。 到时本尊会安排专门的鉴定人员,对所有兵器都详细做一番检查,确认检查合格,无违禁事项之后,将会在明日开赛前再重新分发给你们。在比赛途中,如果有人使用鉴定之外的兵器,直接以作弊处理!”一边说着,他已经从擂台上缓缓的走了下来。 “师父,这是何意?而且……我是很少使用兵器的啊。”虚无极的这一番决策,在事前连墨凉城都没有知会,也难怪他此时一脸不解了。 虚无极四面环视一眼,压低了声音:“随便放几件进去吧,只当是走个形式。这个局最主要对付的,还是……”一面朝着叶朔的方向略一挑眉。 但是,虽然叶朔年轻识浅,还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了尘道长却没那么好糊弄,主动站了出来:“虚无极掌门,敢问您这是何意?” 虚无极板起了脸:“本尊是何意,刚刚不就已经说过了么?为了确保比赛的公正性啊!怎么,难道你们觉得,我会有意针对叶朔?” 了尘道长不依不饶:“修灵者的兵器,向来都是从不离身。您说要鉴定,这还可以理解,但放置在兵器库中‘统一保管’一整夜,这当中要是出了任何差错,这个责任该由谁来负?” 天绝道长也附和道:“是啊。虚无极掌门,如果您真想定这条规则,也应该在赛前公开提出,由所有高层长老统一进行表决。现在这前半场一点动静都没有,都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冠军战,您忽然说追加就追加,也实在是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啊?” 虚无极不耐道:“规则的制定,原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应该是一个不断的发现问题,和不断完善的过程。你不能否认,此前的规则确实有着漏洞的存在,所以才会出现令人遗憾的作弊事件。 这条追加规则,也是本尊临时想到的,虽然对选手来说,或许是苛刻了一些,但它的作用对象并不只是叶朔一人。凉城是准冠军的身份,为何他就可以对规则毫无异议?你们这般极力反对,莫非叶朔明日的确是准备用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兵器,进行作弊么——?” 了尘道长急道:“虚无极掌门,您不能这样血口喷人……” 虚无极冷冷一摆手:“够了。一句话,如果叶朔他不能遵守规则,那我也只能遗憾的宣布,取消他明天的比赛资格!” 了尘道长和天绝道长虽然有一肚子的道理,此时被逼得也只能咽了下去。形势比人强,如果他真的要拿住这个把柄,不准叶朔参赛的话,那他们是否还要继续撑这一口气呢? 可是,虚无极临时追加规则,真的让他们很难相信,他的用意会像他自己的说法一样公正,特别还是,在他的第一条通知明显偏向阮石之后…… “没关系的。”两位道长还在左右为难,顾问忽然主动站了出来。 “既然虚无极掌门有吩咐,我们照办就是了。叶朔的兵器今天既然交给了定天山脉,想来就一定可以得到最好的保管,我们放一百二十个心。毕竟,这可是由虚无极掌门您亲自做的担保,您说对么?”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话意却是异常犀利。我们今天是信了您虚无极掌门的担保,冲着“您的面子”,才交出了兵器。如果出现任何差错,我们就唯你是问。如果您还想保住“您的面子”的话,最好就不要做出任何会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顾问的隐藏台词,虚无极自然是轻易的就读懂了。并且面前这个小子他也有印象,当初的公开调查,叶朔原本已经罪证确凿,同样是由他力挽狂澜。恐怕此人跟那个傻乎乎的叶朔不一样,是一个真正难对付的狠角色啊! 虽然虚无极在墨凉城面前总是百般夸大,说得叶朔好像明天就要统治世界了一样,但其实在他内心中,并没有把叶朔看成过那么可怕的魔。 也许是因为,他从没有受到过罗帝星和邢树珉那样的震撼,在他眼里,叶朔最多也就是一个体质特殊的傻小子。执意除他,只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征服玄天派计划的第一步。否则如果叶朔真有那么强大,他也绝对不会把墨凉城一个人推出去面对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啊……”最终虚无极冷冷一笑,“那么既然都没有异议了,这就随我走吧。” 临行之前,他又朝着阮石的方向投去一眼。 “小子,路我是都给你铺好了,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 夕阳西下,傍晚的破月派,别有一番景致。 在一栋高大的楼阁前,罗帝星站在台阶上沉吟了许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满屋的藏书,在夕阳的映照下,都被洒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柔和而恬静。 破月派的藏书阁,他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作为那个最大牌的精英弟子,以往他每次要修炼,师父都会专门挑选出适合他的秘籍,再派出弟子主动送货上门。因此在此之前,他也从来没想过破月派的典籍竟然会有这么多,看得他一阵的眼花缭乱,昏昏欲睡。 在他正被这一屋子的书吓得挪不动腿时,书架一侧转出了个手持扫帚的老人,本来是随意的抬起头瞟他一眼,这一看忽然就主动迎了上来:“罗帝星?” 罗帝星一怔:“你认识我?”由于输掉比赛所带来的耻辱感,他那阵自卑到现在都没散去,因此也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任何人打交道。 那老者胸前还挂着藏书阁管理员的标牌,此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笑:“你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精英弟子么?这破月派谁不认识你啊?不过以前可从来没见你来过,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爱看书的好习惯了?” 罗帝星只能尴尬一点头:“……见笑。”估计藏书阁每日来来往往的人确实不多,那老者也是相当寂寞,所以难得见到一个人,还是破月派的名人,就想抓着他说个没完。 不过既然那老者看守藏书阁,说不定就是一本活的百科全书,如果能直接在他这里找到答案,那自己也就用不着去看那些书了……罗帝星脑筋稍微一转,忽然一改前时的抵触,主动询问道:“对了我想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药物,是可以在服下之后,让一个人只要一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就会感到胸口很疼的?” 墨凉城的异常,罗帝星总觉得不能等闲视之。如果从虚无极那里问不出来,那就算把破月派秘藏的典籍翻一个遍,他也一定要找到病因和疗法!在来这里之前,罗帝星的确就是这样打算的。不过那一屋子的书仍是令他望而却步。 那管理员大概都没想到罗帝星真会搭理自己,先是愣了片刻,才饶有兴致的眯起了眼睛:“胸口很疼?怎么样的疼?” 罗帝星随口答道:“大概就是……像心悸那种感觉?”毕竟墨凉城从来没有对他描述过那种疼,他也只能凭着自己所看到的,大概的进行猜测。 同时这也不禁令他暗暗叹息,原来自己对墨凉城的了解真的很少。不仅是不了解他的伤病,同样也不了解他的家世,他的过去,他的喜好,他的心情。除了一个谁也没有承认过的朋友身份,他们实际上就等同于半个陌生人。 那管理员思考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至少我是不知道。” 罗帝星叹了口气,认命的走向了第一排书架:“那我自己找吧。” 抽出第一本书,刚翻开第一页,那满满的文字就看得他差点吐出来。虽然很想放弃这桩工程,但一想到墨凉城发病时的痛苦,罗帝星还是逼着自己一行行的看了下去。 那管理员则是放下了扫帚,坐在门前的摇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像看热闹一般看着罗帝星在一排排书架前穿梭的场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几个时辰过去了。夜幕笼罩了大地,闪烁的星辰取代了天边的晚霞。那管理员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将阁中各处又是简略打扫一番,才走到门边招呼道:“闭馆了,走了走了,我要锁门了。” 罗帝星瞪着眼前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书发呆:“但是我还没看完。” 管理员气乐了:“嘿,这么多书你看个几天几夜也看不完啊!那我得等你到什么时候去?” 罗帝星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去,继续盯着面前的书,努力集中精神。只要对方没有直接来拖他走,那就能看几眼是几眼。 那管理员又盯了他半天,见他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谁让你是精英弟子呢,你要待着,那我只能陪你待着了。”说着将钥匙一丢,重新在躺椅上靠了下来,“唉,今天恐怕只能在这里将就一宿咯——” 罗帝星不善于道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可以清晰的感到芒刺在背,那管理员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像连他有几根肋骨都能数得清。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很明显对方正在一个劲的催他快走。 本来看这些书就够难受了,现在被一个人这么嫌弃的在后头盯个没完,罗帝星就觉得更难受了。一忍再忍,最后还是转过头,试探着提议道:“那要不你把钥匙给我。等我看完了我自己会走。” 那管理员又打了一个哈欠,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立刻站起身收拾起了东西。嘴里一边还念叨着:“唉,这么多年都不看书,一看起书来就不要命……”整理到了桌边的钥匙时,抬高声音道:“钥匙在这里,看好了啊。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去,年轻人别熬得太晚了——” 在那管理员一连串的唠叨声中,藏书阁的两扇大门终于是“吱呀——”一声关闭了。夜晚的星晖已经被关在了门外,室内就只剩下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继续提供着微弱的光线。 366.第366章 鬼祟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数点孤星也钻进了云层里。 两道狭长的影子,悄无声息的投在了随风拂动的帐帘上。转瞬,便再度归于沉寂。 蜡烛的微光,突兀的在逼仄的空间中亮起,照亮了一张略带惶恐的脸。 “阮石师兄,我们真的要这么干么?”付清的眼珠子一个劲儿的乱转,“要是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呀,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要走,你自己走。”在他身旁的阮石则是镇定如恒。 从今天开始,只要他不出什么大差错,在定天山脉基本上就可以横着走了,他需要怕谁? 之前在赛场上,当虚无极宣布林嘉祥一事到此为止时,阮石的心里就已经大致有底了。之后的第二条命令,那就更是一个正式结盟的信号! 看来和洛沉星的那一场谈话,必然是让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并且,自己作为中间的联络人,也同样得到了水涨船高的地位。这一次,他终于赌对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随时面临着生命之险,甚至在定天山脉真正的改朝换代之后,他也会成为备受器重的“开国功臣”!阮石这一天每每想起,都会有一种“鱼跃龙门”的快感。 “喂,别乱动!这间屋子里可是藏了很多你看不见的电网。如果你不怕被电成渣的话,那就当我没说。”站得发慌的付清刚想在室内随便走走看看,就被阮石厉声喝止。吓得他几乎是单脚独立的僵在了原地。 阮石没有理会付清,独自走到了拐角的最里侧,伸出一只手缓缓的在墙壁上摸索着。 “控制的总开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这里……” 随着他的操纵,原本还显得空空旷旷的房间中,忽然交织出了一条条密密麻麻的血线,几乎同时将每一处角落都遍及在内。血线上方还流窜过一道道森白色的电流,噼噼啪啪的炸响。 付清刚刚迈出的一条腿,膝盖上方和小腿下方就各自横着一条血线,吓得他更是欲哭无泪,一动都不敢乱动了。 此时,焚天派的一座巨殿中,虚无极凝视着手上忽然亮起的传讯符,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哦?器材保管室的机关果然被启动了?那个小子,也真是挺有意思。”一面将传讯符缓缓捏碎,同时也是关闭了机关的示警,“尽管放手去做吧,我就看看你能够走到哪一步——” 器材保管室中,交织的血线一根接一根的消失了,这里又恢复成了一间普通的房间。两个巨大的储藏柜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付清先前被吓破了胆,此时仍是维持着旧有的姿势不敢乱动。直到阮石已经走到了储藏柜前,掏出钥匙分别将两扇柜门打开,付清确认无事,这才敢小步小步的跟了过去。 右首边是焚天派的柜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把火红色的长剑。剑柄雕作了一只凤凰的造型,虽然此时是处在静止状态,但从表面那一层比烛光更亮的红芒,那形之于外、有如利刃般的森寒剑气,让它看起来仍旧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也令人不由再度联想起了赛场之中,由它引申出的那一道遮天蔽日的剑形虚影。这,真的是高贵的象征,是伟大的象征啊! “焚天剑……”阮石抬起手,缓缓的沿着剑身一路抚摸。这样的宝剑,对任何一个修灵者来说,都不可能毫不动心。并且,自己能够这样近距离看到它,接触到它的机会,恐怕也就只有今天晚上了。 但是,就算是垂涎之心再盛,阮石总还能保留着一份理性。他很清楚,墨凉城就是虚无极的底线,如果自己敢对他的兵器做什么手脚的话,就算是仗着洛家做后台都不管用。自己好不容易才逃过了一劫,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件兵器,就在这里因小失大。 因此在付清也毛手毛脚的想凑过来摸的时候,阮石直接就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除了焚天剑,柜子里就大多是些飞镖袖箭一类,果然只是放进来凑个数的。而另一只柜子……阮石恶狠狠的紧扣住柜门,目光中既有恨意,更有妒忌。 除了造型古怪的能量兵器,这里竟然还并排放着三把剑,看上去,一把比一把更精致,剑身上散发的压迫感,也同样是一把强过一把。 阮石先拿起了第一把剑,剑身上泛着幽幽的蓝光,扑面的寒气令人精神一爽。这同样是一柄让他第一眼看上去,就爱不释手的神兵。 但那“扑面一爽”只是一瞬间,紧接着,他就感到一阵惊人的寒气顺着手掌蔓延到了全身,手中握着的就仿佛是一块冰。单是剑柄已是如此,这样的兵器要人如何去操纵? 阮石震惊之余仍不死心,横过另一只手牢牢握住了剑尖。然而就在那一刻,他的表情忽然僵硬了。 整只手掌,俨然已是重度冻伤。五只手指完全成了黑色,皮肉尽数溃烂。同时那只手在这一刻仿佛不属于他了,没有任何的知觉,同样也没有痛觉。只是寒气已经入体,他仍能感受到心脏部位的刺痛,仿佛被千万把冰刀来来回回的切割。一时间疼得脸都变了形,同时双手脱力,那把蓝色长剑在他面前直直的坠落了下去,砸在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失算了……没想到这把剑的寒气竟然有这么强……”阮石咬牙切齿的想着,一把推开了惊呼着想来搀扶他的付清,灵魂力量连连催动戒指。层层亮白色光华漫过他的手指,修复着他已经坏死的骨头和皮下组织。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直到他整只手终于重新恢复原状,略微伸缩了一下五指,确认过没有任何后遗症之后,阮石再投向那把蓝色长剑的目光,依然带着深深的心有余悸。 既然这把剑是这样,另外一把血红色长剑跟它一看就是一对,一个极寒一个极热,阮石是不想刚刚治好冻伤,再遭烧伤了。因此他也明智的没有再去碰它。 至于这第三把,看上去实在是非常普通。除去剑柄处有雕花,通体再无装饰。握在手中,也感受不到任何的能量波动。阮石对这一把,可以说最看不透。但能够被叶朔这样珍而重之的放在这里,就绝不可能是等闲之物。越是看不透,可能就代表着它的危险性同样也越强。 更重要的是,这三把剑,阮石在整场比赛中都还没看到叶朔用过。明明藏着这么厉害的杀手锏,为什么不用?他想作为底牌,一直藏到冠军战么? 可恶啊,凭什么……阮石瞪着那一柜子都堪称是价值连城的兵器,心里又蹿起了一阵阵嫉妒的火焰。凭什么叶朔就能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运气,什么宝物都给他捡去了?他何德何能?而自己就只配用最廉价的剑,寒酸得像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穷光蛋! “你的东西……为了避嫌,我一件都不会拿!但是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阮石恶狠狠的自语着,解下包裹平铺在桌面上,将四件兵器一股脑的搬了上去。由于情绪激动,连扯了半天都没能把包裹系上。 付清到此时也看出了阮石的企图,连忙阻止道:“阮石师兄,这些兵器可不能拿走啊!如果那叶朔曾经滴血认主,那接下来无论你扔到哪里,他都可以通过灵魂间的感应,重新找出它们所在的方位,到时候不仅是做了番无用功,就连之前是谁动了他的兵器,也瞒不过契约主人的感应。而且一旦你闹得太大,虚无极掌门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啊!” 阮石眼中闪过一道道强烈的不甘,最终没好气的朝身侧啐了一口,手上的动作却终于是停了下来。 付清的谨小慎微,虽然令人讨厌,但他说得也没有错。如果自己就这么大模大样的把统一存放的兵器带走,岂不是摆明了这器材保管室守备空虚,窃贼闯门如入空城?到时候虚无极是绝对不会替他担这个责任的。 “既然不能带走……那就在这里毁掉!”阮石目光一厉,转头冲着付清吩咐道:“去门口帮我把风,如果有任何人接近,都要立刻通知我。” 付清原本以为自己说服了阮石,没想到他却还是不死心。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是两人现在的地位差距已经拉开了,阮石的实力比他强,又比他有地位,如果自己不能对他言听计从的话,一定还会有更多弟子自愿来当他的小弟。到时候自己又会回到那种被人呼来喝去,暗无天日的生活。一想到那种情景,付清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认命的走到了帐帘前。 “阮石师兄到底在想什么?那可是能量兵器啊!如果能用蛮力折断的话,还怎么会被卖出那么高的价钱?”付清一会儿朝外头张望几眼,一会儿又回头看看阮石。心里不住的打着鼓。 付清这个人,胆子说大也大,说小却也真小。上次就是他主动纠集了一众师兄,上安山林找叶朔寻仇,那时他觉得欺负一个敌对门派的新人弟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掌门就算是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夸自己给碎星派长脸。但是如果是杀人放火的事,借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然在他的恐惧中还有一条高于一切,那就是“会惹虚无极掌门动怒的事”。 现在他正在做的事,岂不就是在挑衅整个定天山脉的规矩?万一被抓到了就完蛋了啊!外头是一片漆黑,付清正在努力把眼睛瞪到最大,灵魂力量也张开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但即使是这样,只要面前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哪怕仅仅是一只麻雀掠过树梢,也能让他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 “阮石师兄……有人来了,咱们快走吧!阮石师兄!”付清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虽然他刚才仅仅是看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影,也不能排除是他由于极度的紧张,眼花看错,又或者是其他什么路过的动物。但他实在不想再受这种煎熬了!借着这个机会,他苦苦的拖着阮石一条胳膊,就差没跪下来求他了。 阮石此时也并非全然无惧,因此未加确认,就匆忙将桌上的兵器重新塞回柜里。柜门关闭之前,从戒指中飘出了一滴黑色药液,准确的落到了那依然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能量兵器表面。看到药水带着强烈的腐蚀漩涡,正在悄悄的融入萝卜内部,阮石也像是了结了一桩心事,顺势吹熄了烛火。 房间中陡然伸手不见五指,付清吓得只想朝帐帘的方向冲,被阮石一把扯住。指了指头顶的窗户,身形已是闪电般的一纵而起,在月光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等付清呼哧带喘的好不容易才爬出窗口,阮石已经走出了好一段路。绝尘而去的背影就像是他现在的人生一样,大步的向前,把身边的人远远的甩在背后。只是,他的终点又在何方?他现在的加速赶路,真的可以让他一天天接近他的目标么? 通往选手宿舍的道路,并没有因为两个人的沉默而变长。付清揣着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思绪,终于是在面前的分岔路口出现时,鼓足勇气道:“阮石师兄,你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你有什么地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仅仅是你的实力,还有你的心性……具体的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你似乎越来越向虚无极掌门的路子靠拢了。 再跟你走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会感到一种压抑感。可以告诉我,你这几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阮石脸色一沉:“不该你操心的事,不要问那么多!”这句话自然而然的再次散发出一股上位者的压迫,付清心中一凛,就像无数次的接受掌门训斥一般,老老实实的垂下了头,独自踏上了那条通往碎星派的小道。 本来,阮石已经自认足以和虚无极平起平坐,对一个同门的低阶弟子确实没放在眼里。但在独自走出几步后,忽然脑筋一转:“付清可是个有名的大嘴巴,如果就让他这样带着疑问离开,今后他逢人就说我的变化怎么办?虽然现在的生死危机已经解除了,但这些额外的麻烦,还是少一桩是一桩。” 想到这里立刻掉过头,紧赶几步追上了付清,一手搭在他肩上,尽量用自己最和善的语气道:“有些事我不告诉你,其实也是为了你好。这定天山脉如今正处在一个最关键的变革期,它代表着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由贫瘠到富饶,由落后到先进的跨越。如果这一步能够迈出,那么无疑的,我们的生活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现在你,我,仿佛就站在历史与未来的交界处,但是这其中却只有极少数的人,有资格推动车轮的运转,我就是其中之一—— 而至于其他人,则只会是多做多错。我并不希望你也成为那群愚民的一份子,所以我现在就在这里跟你说清楚。只要你始终保持沉默,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等将来有了合适的时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一定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这一番话,阮石原本只是为了稳住付清,但他竟然越说就越是慷慨激昂,竟然有了种在七大门派面前演讲的意气风发。 等他的动员终于告一段落,付清早已听傻了眼,好一阵子才喃喃道:“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不过我知道,阮石师兄你是干大事的人。我么,脑子不大好使,就算帮不上你的忙,至少也绝对不能拖你的后腿就是了!” 阮石略感意外的扫了付清一眼,心思开始有些活动起来:“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意外的懂事。如果是这样的话,将来等我在碎星派稳踞一席之地,或许倒可以将他收为心腹。像这种不会想,只会做的人,我也确实需要一个……” *** 依然伫立在夜风中的器材保管室,在阮石和付清离开后,又迎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从头到脚都笼罩在一身黑色斗篷之下。一手掀开帐帘,熟练的关闭了墙角处的机关,接着就快步来到了玄天派的柜子前。 “就是因为担心会有人做手脚,所以我才特地过来看看。唉,这里看上去,的确像是有外人溜进来过了,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碍。”斗篷下传出的是一道苍老的声音。匆匆的翻看着几把长剑,手指在触摸到最后一把时,忽然显得有些面色凝重。 “文殊剑,看样子到底还是被人动过了……要对付焚天派的弟子,没有一把诛魔驱邪的剑怎么能行呢?”那斗篷人低声自语着,一边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符箓开始一闪一闪的散发出了金光,那斗篷人清喝一声,手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符文,继而重重的印上了符箓。 就见一道道篆文虚影从符箓中化形而出,在半空中跳动半晌,很快就在金光和咒文的双重笼罩下,被斗篷人全数逼入了文殊剑平坦的剑身。 当最后一个篆文虚影也在金光中消失后,符箓已经完全烧成了灰烬。而文殊剑上方也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了一个大写的“封”字,携带着一圈耀眼的光环,坠入剑身后,最后一次金光大盛,就完全化为了透明,渐渐的沉淀到了剑身之中。 那斗篷人这时才呼出了一口长气。重新锁好柜门,步履蹒跚的踏上了归程。 “唉,明日的成败,皆在此一举了啊……” 367.第367章 臣服或是死亡 阮石刚刚推开房门,原本还一片漆黑的宿舍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雅婷师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房里?”阮石注视着面前的窈窕美女,内心中却没有掀起半点波动。 他绝对不会以为,对方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地位提升,想通了前来投怀送抱的。既然不是,那就只能是来者不善了。因此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将警戒提到了最高。 沈雅婷轻抚着辫梢,媚眼如丝:“怎么,不欢迎么?” 阮石僵硬的笑了笑:“怎么会呢?那雅婷师姐你先随意坐,我去给你倒杯茶来。”脚下刚动,沈雅婷笑吟吟的也跟着一动,刚好拦住了他的去路。 “阮石师弟,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大家都同门这么久了,我却是最近才发现,我可能一点都不了解你。 以前我一直都以为,你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小师弟,虽然嘴巴不太好,但是对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坏心。可是啊我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做出杀害嘉祥师兄,又在他身故后毁伤尸身的恶事! 我碎星派的门规虽然没有其他门派那么多的礼义道德,但也首戒同门相残!你真的让我觉得,完全都不认识你了。” 沈雅婷最初还是笑脸迎人,但说不了几句,她的声音就剧烈的颤抖起来。那是压抑已久的愤怒,也是对真相的失望。说到最后,更是已经声色俱厉。 阮石听她直言揭露自己的罪行,心底确实是狠狠一惊。不过很快,他就重新镇定了下来。 自己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就算给她知道了,那又如何?这定天山脉还有能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么? 虽是自信十足,不过一点必要的伪装也还是要做的。阮石此时就仍是装出一脸困惑:“雅婷师姐,你在说什么啊?杀死嘉祥师兄的是那个玄天派的叶朔啊!难道你忘了吗?” 沈雅婷一声冷笑:“是,我当然记得,一直就是你极力在鼓吹着我们去向叶朔复仇。你说的头头是道,所以在你的鼓吹下,我真的相信了嘉祥师兄的死另有隐情,相信了叶朔就是杀人凶手。 为了找出他的犯罪证据,我也专程下了一番苦功去调查。但是最后调查出来的,你知道是什么吗?”狠狠的在眼角抹了一把,似乎是想掩饰自己流泪的事实,却不察泛红的双眸早已让她原形毕露。 “我认识一位在执法队工作的师兄,其实他也是我的一个追求者。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他才告诉我,那天的鉴定结果,一开始嘉祥师兄的确就是自然死亡,各项的指标他们也都已经做过记录了。魔气侵蚀是后来才突然出现的,很明显就是有人做过手脚的样子。 而且那天在鉴定室中,还曾经两次出现过入侵者……当时只有你进入了鉴定室吧,骗我们说是查看鉴定报告,其实却是为了对尸体做手脚……喂,就是你做的吧?” 阮石仍是不动声色:“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只因为我曾经出现在现场,难道现场的一切异变就必定跟我有关了?你只凭这个就说我是凶手,也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没错,我那天确实是进入了鉴定室,可是我隐藏的很好,我并没有被发现啊!那个被他们识破的入侵者,也许才是真正的凶手吧? 呵,其实想也知道啊,如果我真的在鉴定室里闹出过那么大的事,那些高层长老眼不瞎耳不聋,怎么可能让我舒舒服服的过到今天?恐怕早就有人会来找我的麻烦了吧?” 一边说着,同时脚下也是小步小步的不断后退,直退到了门口,才用极快的语速一口气说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有比赛要看,也该休息了。雅婷师姐如果今晚想留在这里的话,那没关系啊,我的房间让给你,我就去你空下的那一间睡好了。”说着拔腿就往门外走。 沈雅婷忽然一步抢上,牢牢扣住了阮石手腕,拽着他朝室内一甩,同时将两扇门板“砰”的一声狠狠合拢,上了门闩,这才背靠着门板回转过身,目光直直的逼视着阮石。 封闭的空间,顿时令本就不大的房间更显狭窄。房中对峙的两人,此时是真的都没有退路了。 “雅婷师姐,有什么话就好好说,何必动粗呢?”阮石缓缓的按摩着自己的手腕。沈雅婷刚才的那一抓直接使出了格斗中的擒拿手法,直到现在,他腕上都还留着几道鲜红的手指印。这个时候即使是还在做着无辜的伪装,阮石也不免被逼出了几分真怒。 沈雅婷安静的走向了他:“阮石师弟,你身上的秘密是真的很多。能不能告诉我,外界传闻你‘失踪’了的那几个月,你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你现在的这身实力又是怎么来的?”她竟然暂时避开了林嘉祥的疑点,转而又提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 阮石的语气也硬了起来:“那是我的私事。我虽然敬你是师姐,却也没必要把全部的行踪都向你如实报备!”该有态度的时候就必须做出态度,自己又不是她的犯人,凭什么受她的审问? 沈雅婷又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次她没有开口说话,直接扯起了阮石的一只手,将戒指从他手上强行取下,朝着角落里丢了出去。 “我知道你这只戒指神通广大,如果让你继续戴着它,我们之间是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不是么?”沈雅婷无视阮石的愤怒,一翻手忽然又取出了另一件东西,那是一枚蝴蝶形的胸针。 “还认得这个么?这是在竞技赛的时候,你从那个赫连凤身上抢来的。我记得你很喜欢,之后一直都是贴身收藏的吧? 我还要告诉你,它是我从嘉祥师兄躺过的担架上找到的。枉你千算万算,却还是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留在了现场。那么,号称只是去看鉴定报告的阮石师弟,你现在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把自己的随身之物落在了嘉祥师兄的尸体旁边?”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阮石在整个晚上第一次慌了。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掏摸一阵后,并未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这就更加深了他的恐惧:“但是,不可能啊!我去鉴定室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带在身上啊……” 这句话冲口而出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中计了。 当然不会带在身上了,从赫连凤那里抢到胸针后,他的本体就没有离开过赛场,胸针自然也始终留在赛场之中。前往鉴定室的是他的分身,怎么可能把从来就没有拿到过的胸针遗落在里面? 但是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不打自招了,同时,他也看到了沈雅婷得意的笑脸。 “……你诈我?”阮石咬牙切齿的挤出了三个字。他一向自负精明,却没有想到栽在了沈雅婷这个小圈套之下。 但愤怒归愤怒,他的脑子还是转得很快,立刻就找到了另一条出路:“呵,好啊,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但也许叶朔就是用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方法杀死了嘉祥师兄,那群窝囊的医师也检测不出来,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真凶逍遥法外么? 没有证据,那我就制造一条证据,宁可我自己同样背上罪名,也要让杀人凶手得到应有的制裁!我相信如果嘉祥师兄在天有灵,他一定也会原谅我的!”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连阮石自己都相信了几分。但沈雅婷脸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一转又提出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都已经这么晚了,你刚刚是去哪里了?”为了堵住他的故有借口,又刻意补充了一句:“这个问题,总不再是私事了吧?” 阮石不慌不忙,见招拆招:“我不惯早睡,所以出去练功了。就算是输了一场比赛,日子也还是要过的,练功自然不能懈怠。怎么,这也错了么?” 沈雅婷再次掀起了一个猎物入局的冷笑:“练功?到器材保管室去练功么?” 阮石猛地抬起头:“你跟踪我?!”谎言被人当面拆穿的滋味,总是不那么好受的。阮石此时就是又羞又恼,为了不让敌人看出自己的狼狈,他故意挤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雅婷师姐,我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有兴趣了?” 沈雅婷此来虽是兴师问罪,却也还是被阮石这一句调笑刺得满脸羞红,只能主动移开了视线:“我只是不希望你在那里被当场逮到,给我们整个碎星派蒙羞!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器材保管室的机关竟然完全没有被触动。再联想起这条奇怪的追加规则我就明白了,这应该是你和虚无极掌门合计好的吧?阮石师弟,你现在的能量真是不小啊,竟然都可以驱使起虚无极掌门来了! 那么,既然你已经有了一手遮天的权力,如果你真的认为叶朔是凶手,真的那么想为嘉祥师兄主持公道的话,你完全可以下令对叶朔治罪严办!可你没有,虚无极掌门的意思竟然是息事宁人。他是不可能包庇叶朔的,唯一的解释,他真正在袒护的那个人是你,而你,也就是杀死嘉祥师兄的真正凶手!” “其实从你在赛场使用那个戒指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了,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对你多加了几分关注。直到刚才在器材保管室,看到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才让我最终确定了自己的怀疑。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经不起推敲啊。而就是刚刚在房中等你的时候,我又想通了很多事,怎么样阮石师弟,想听听我的推论么?” 阮石的脸色是一片无悲无喜的苍白:“你说。” 看来一直以来,他都小看了沈雅婷。她竟然并不仅仅是一个徒具美貌的花瓶,可以透过这种种的蛛丝马迹,准确的推断出本质,就连自己也未必就能做得比她更好。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听听她还能说得出什么吧。反正大风大浪他都闯过来了,也不怕在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沈雅婷面上自豪渐退,随着叙述的深入,她的脸色更是一分分的沉重了下去:“虚无极掌门这个人,比任何人都要更看重利益。想要和他结为盟友,就必须要付出一笔巨大的利益。凭你一个人的分量,自然是付不起的。所以也可以断定,你的背后一定另有后台。 这也就要回到我的前一个问题了,就是你失踪的那几个月。我大胆推测,就在那段时间,你勾结上了黑市的高层,所以他们给了你那只戒指。同样是为了实现他们的计划,他们才会花这番心思给你提升实力。 至于这一次,与其说是你和虚无极掌门达成了协议,不如说是黑市的高层和虚无极掌门达成了协议。而许下的利益又是什么呢,联想到虚无极掌门一直以来的愿望,横扫六门,成为真正的定天山脉霸主,那么黑市所能做的,也就是在起事时,提供他足够的兵力和丹药资源了。 而黑市也绝对不会白白帮忙,事成之后,他们多半会同样入主定天山脉。所以你们仅仅是为了一己私利,就在谋划着将定天山脉卖给外人是么?” 阮石沉默的听着,渐渐的,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容不断扩大,最后他竟是仰头大笑起来,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很不错的推论。简直是全程有如亲见。好,我承认,你的推论都是正确的,林嘉祥是我杀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没有证据啊!这些仍然都只是你的推测而已啊!我说过这些话,谁听见了,谁能证明?哼,哼,没有证据,你能把我怎么样,嗯?哈哈哈哈……” 阮石得意的笑声,在沈雅婷将一块传音玉简递到他面前时戛然而止。并且那块玉简,此时仍然处在录音状态…… “本来或许是没有证据,可是现在有了。你刚刚和我所有的对话,现在都已经被刻录在这一块玉简之中了,这里面还同样有着你溜进器材保管室的画面。等我把这块玉简交给掌门,他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并且,这是关系到整个定天山脉的大事,自然要知会所有的高层长老一起协商解决!虚无极掌门,可以在事情闹开之前替你压下罪状,但是当你的罪行已经人尽皆知,你说虚无极掌门是会自己背负那个叛宗大罪呢,还是把你推出去当替死鬼呢? 同时他既然要置身事外,自然也只能与黑市断绝来往,那么七大门派,也才可以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 之前是沈雅婷苦苦追逼,这一次换成阮石冲上来死死拉住了她:“雅婷师姐,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大家是师姐弟一场,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沈雅婷面无表情的甩开他,拉开门闩:“正是因为是师姐弟一场,我才更要为碎星派清理门户!如果七大门派真的被强行统一,会死多少人你知道么?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你就到地下,去为你的罪行忏悔吧!” 不知何时,阮石苦苦哀求的声音竟然已经消失了。而沈雅婷再抬起头的时候,在她面前的两扇大门忽然“砰”的一声紧紧关闭了。这一次虽然并未上闩,但她即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法再把房门打开。 气氛骤然间诡异了起来,同时就在这一刻,整间房间的温度都凭空下降了一大截。两侧的烛火诡异的晃动着,在墙壁上投射出一片奇形怪状的倒影。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还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放你走呢——?” 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沈雅婷仓促回头,就看到在床板的前方,刚刚原本是阮石所站的地方,此时竟然站着一只面目全非的怪物! 全身被一片诡异的红光笼罩,在那红光中竟然还咕嘟咕嘟的翻滚着气泡,似乎连灵力本身都承受不住这过度的高温,时不时的翻卷爆裂。 那漂浮在红光中的怪物,它头顶拥有着一对锋利的犀牛角,两条胳膊已经各自变成了五条。那是属于十足兽的形态! 此时那十条胳膊呈十个不同的方向在身侧展开,各自狰狞的摆动着。白森森的利爪就像是一把把尖刀,反复的伸缩中,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双腿被包裹上了一层猎豹的花纹,双脚已经撑破了鞋子,化为了一双雄鹰的脚爪。背后甩动着一根长长的尾巴,那是带有剧毒的蝎尾! 这个造型,虽然外观不伦不类,但却几乎是将所有强大妖兽的优点尽集一身。沈雅婷一时间看得呆住了,但从他那张依稀还维持着人形的脸,还能分辨出对方就是那个前一刻还在苦苦哀求自己的小师弟。 “你……你竟然可以妖化?”沈雅婷痛苦的呻吟出声,“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阮石扯了扯嘴角。包裹在这样的外形下,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诡异。 洛家,曾经在他的身体中注入过多种妖灵,也就是妖兽死后遗留下的内丹。在将它们完全炼化之后,每次催动,他就可以同样拥有这些妖兽所具有的能力。 这一招他一直都没有正面施展过,就是因为这个形态太显眼了,一定会引起怀疑。但也就是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这一招,才是他藏得最深的底牌! “你一直都以为,我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小师弟,虽然嘴巴不太好,但是对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坏心……”阮石语调怪异的复述着沈雅婷的话,“所以,你也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呵,这年头,人善被人欺,我再也不会做那个老实的小师弟了,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沈雅婷怒斥:“你做梦!”素手一招,片片花瓣在半空中自动成形,朝着阮石****而去。 即使阮石现在已经变成了半人半妖的样子,但是沈雅婷心中仍有一份自信,那是自己作为碎星派精英弟子的自信。她相信只凭阮石,就算妖化了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她错的有多离谱。 “啪啪”几声,阮石背后的蝎尾来回扫动,轻而易举的就将袭到面前的花瓣尽数抽碎。 “以前,或许是做梦。不过现在,很快就要成为现实了——” 十条手臂大幅度的伸长,从各个方位按住了沈雅婷周身。正中的蝎尾一路延伸,直到牢牢锁住了早已动弹不得的沈雅婷的脖子。 “来,臣服,还是死亡,选择吧!” 368.第368章 黑暗前的黎明 清晨,阳光再度普照大地,为角角落落都带去了新生的光明。虽然定天山脉即将迎来的这一天,并不是那么光明。 一束束金线同样倾洒在了破月派的藏书阁,流连在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上。此时在他膝头还摊开着一册书,一只手无力的搭在书页上,看样子是正准备翻页,最终却因为太过疲倦而睡着了。只是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精神似乎也并不安稳。 那藏书阁管理员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景象,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走上前推了推他。 “醒醒,醒醒,你这是在这里看了一夜啊?怎么,找到你要找的资料了吗?” 没推两下,罗帝星已是猛然惊醒,等他看清了面前的环境,忽然就双眼发直的抓住了那管理员的手臂:“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在得到准确的答复后,罗帝星连一句谢都没顾得上说,马不停蹄的起身就朝赛场赶。 忙活了半天,还是什么可用的资料都没找着。 我真是太没用了……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还能做什么? 而此时的赛场中。 虽然比赛还没有开始,但各门各派的弟子都来得很早。毕竟是最后的冠军战了,观众们的兴奋和期待也是可想而知。 其中最热门的话题,自然是叶朔能否再次创造奇迹。不过这一节每当有人提出,立刻就会被另一拨人嬉笑着反驳过去。无论如何,墨凉城的准冠军身份在所有人眼中已是根深蒂固,没有人可以打破他的天才神话,即使是那个新人黑马也不行。 碎星派的两名参赛选手,今日不知何故都是姗姗来迟。不过在他们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们的变化。 沈雅婷的实力,在聚气三段已经停留了很长时间,但一夜之间,她竟然奇迹般的提升到了聚气四段巅峰!接近于连升两级,难得的是她的灵力波动仍是十分沉稳,似乎随时都可以迈出关键的一步。这也难怪今天的沈雅婷美得格外张扬,格外热烈,仿佛在这片荒芜的赛场中,她就是主角! 不过,沈雅婷的改变似乎不仅仅在于实力。在她比往常更加厚重的妆容下,明显的多出了一种成熟的女人风味。这也让她在向来的清冷气质之外,又多添了几分妖冶。 比起大多数女弟子的青涩稚嫩,这一刻的沈雅婷每一举手,一投足,都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令人欲罢不能的诱惑。想来是实力的增加,也让她的气质由里到外的都来了一层蜕变。 如果奇迹仅仅发生了一次,碎星派的弟子还会感到震撼的话,那么当阮石也同样毫无后遗症的连跃两级,达到了聚气三段时,所有人就已经直接被震得懵了。更重要的是阮石才刚刚突破到聚气级多久?他的逆天之路真的是一开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再加上阮石和沈雅婷的同时突破,也引起了不少弟子的浮想联翩,甚至还有人笑称“你们两个还真有缘,干脆就在一起算了!” 阮石站在沈雅婷身旁,对这一声声的贺喜,一律微笑着谦称一声“运气好而已”。完美的礼节和涵养更是为他赢得了一片好评。 沈雅婷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阮石身上。她冷冷的看着这个衣冠禽兽在弟子群中应酬自如,双拳就忍不住在身侧狠狠收紧,指甲深深刺破了掌心。 只要一看到这个人,就会想让她想到那肮脏的一夜,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直到现在,她的双腿都还无法完全合拢,每一次的疼痛都象征着屈辱,她真的恨透了这个人,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就在沈雅婷心中发着狠时,在她胸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急剧的刺痛。那痛感来势汹汹,一经出现就痛到了灵魂里。痛得她身不由己的呻吟出声,一手紧按着胸口,痛苦的弯下了腰。 阮石注意到沈雅婷的异状,顺手扶了她一把:“雅婷师姐,没事吧?” 沈雅婷一感到他的碰触,浑身都像触电般的一阵颤栗,发狠的将他的手甩开,这个动作却换来了疼痛的加剧,让她感到眼前都痛得发黑了。 阮石见到这一幕,也想通了她疼痛的来由。当下并未再做搀扶,只是压低了声音,淡淡道:“这一辈子,你都不要再想反抗我了。如今你是我的灵魂奴仆,我们灵魂相连,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的。” 沈雅婷忍着疼痛,咬牙切齿的瞪了过去:“狗贼,我宁可跟你同归于尽!” 阮石笑了笑:“性子真烈,可惜啊,就连同归于尽你也做不到。灵魂奴仆是绝对无法弑主的,就算仅仅有这样的念头也会让你痛不欲生,连买凶也是办不到的。” 在沈雅婷再一次被灵魂中的痛苦折磨得浑身抽搐时,阮石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强行将她揽了过来,让她和自己并肩而立,同时凑在她耳边低笑道:“生活就是这样,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学着去享受吧。昨天晚上,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不同于这一边的“春意融融”,此时焚天派的席位上,则是一片大战来临前的肃然。 墨凉城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师父,我想通了。我一定会在这场比赛中,查清他的真实身份。”注视着此时依然空旷的擂台,声音也是渐渐的低沉了下去:“如果他不是魔,那么,我不会让任何人冤枉了他;但如果他真的是魔,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促使墨凉城心态大幅度转变的,主要还是那名星宿宗少主的死亡。 之前的林嘉祥,在开赛前他根本就不认识,即使死了,对他来说也仅仅是“叶朔杀了一个人”。他对叶朔虽然同样有怨,但那仅仅是出于道德的愤慨。 但是星宿宗少主的死,对墨凉城而言,则是代表着“叶朔杀了一个我认识的人”。两者的意义自然大不相同。 并且从这件事中,他也充分看到了魔的残忍和狡诈,这个认知让他心凉。如果对方真的是魔,那么他屠杀人类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哪怕你再有一腔赤诚,也捂不热魔那颗冰冷的心。 如果对方仅仅是一个嗜杀的修灵者,墨凉城也并不会有什么替天行道的伟大觉悟。可是如果对方是魔,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并且,是彼此都想将对方灭绝的战争!对魔族的仁慈,会是对全人类的残忍。墨凉城绝不敢拿自己家人的安全,去赌这一份真假难辨的友情。 即使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墨凉城还是给叶朔留了最后的一分余地。在这张擂台上,除非能够确认对方是魔,否则他绝不会轻易的动杀手。这也算是他,最后的仁至义尽了吧。 虚无极在墨凉城说话的同时,也不忘以灵魂力量检视他的周身。那棵黑暗之羽的树苗,此时大约是长到了三分之二的高度,这个差距,等他在擂台上见到叶朔露出魔相,应该也可以立刻被弥补的。自己的计划,眼看就快要实现了,一统六门,更是指日可待! 同时,虚无极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墨凉城刚才在说起叶朔时,他的眼神始终清明,再也不会因为负面情绪的出现而备受折磨了。 现在已经不会痛了么?莫非黑暗之羽生长到一定的高度,就不会再反噬宿主了?虚无极又是激动又是担心。 一方面,自己的弟子不用受苦自然是好,但他又不能不顾虑到,万一墨凉城因为此时的决心,内心完全平静下来,不再产生仇恨,无法再刺激黑暗之羽生长,到了最后关头他再度感情用事该怎么办? 人的感情太过复杂多变,有太多人就因为被感情左右,忘记了自己的许诺和誓言,最终做出与本愿背道而驰之事。因此相比之下,虚无极还是更相信黑暗之羽。 “不过城儿,你也要知道,一旦在擂台上杀死他,势必将会背负玄天派全体的憎恨,你……是真的想清楚了么?”随后虚无极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即使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也仍然没有放弃让黑暗之羽升高的努力。 墨凉城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已经有这个觉悟了。而且不仅仅是玄天派,杀死一个参赛选手,我一定会遭到所有人的敌视和恐惧,甚至是将我看成真正的恶魔。但是只要能让这定天山脉免遭魔的威胁,我愿意……一个人背负这份憎恨。” “至于玄天派的其他人,”墨凉城冷静的目光投向了玄天派的方向,祈岚和顾问正在围着叶朔说笑,为他加油鼓劲,赫连凤正在为他整理衣领……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自己或许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吧。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人魔之别,他们注定势不两立。 “他们跟一个魔物朝夕相伴,迟早也会受他所害,我现在的做法,同样是救了他们,将来,我想他们会理解的。如果他们执迷不悟,那就是执意与魔物为伍,自甘堕落,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会再在意他们的看法了。” 墨凉城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略微波动了一下,流露出几分悲伤。虽然一闪即逝,却仍是被虚无极敏锐的捕捉到了。 是啊,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曾经的那一片真挚友情,他又如何能完全不在意? “不,为免他们会设法将那只魔物复活,最好的方法,是将这个曾经与魔为伍的门派完全抹除!” 借此机会,虚无极也终于是将自己的理念完全摊开,灌输给了墨凉城。毕竟杀死叶朔的目的是为剿灭玄天派铺路,如果在此事成功之后,墨凉城由于顾念旧情,仍然反对他的大一统计划,那虚无极可就真得胸闷了。 果不其然,一听了这句话,墨凉城的脸色忽然急剧转变,扶住虚无极的衣袖,急急的哀求道:“不……不要啊!师父,他们毕竟是人类,只是受了魔物的欺骗,所谓不知者不罪。将玄天同盟也归入师父麾下之后,还是给他们一次机会吧,不要伤任何人的性命。否则如果我今日除掉一只魔物,他日定天山脉依然血流成河,那么我今天所做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呢?” 虚无极看着墨凉城焦急的样子,默默的叹了口气。他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孩子的心,说到底还是太软了。不过既然他已经认可了自己“拿下玄天同盟”,那么暂时留下几只蝼蚁性命,似乎也无碍大局。反正到时候整个定天山脉都是自己的,谁也别想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生出是非。 想到这里,虚无极点了点头:“好吧。只要叶朔一死,玄天派这群人不主动来犯的话,我就不伤他们性命。”说着又拍了拍墨凉城的肩:“城儿,在擂台上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眼前这场比赛。只要叶朔一死,未来的战争,玄天派不想打也得打! …… 裁判活力十足的声音,经过话筒的放大,在此时盖过了各个角落的喧闹声。 “最终决战即将到来,这也说明这一届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即将进行到尾声了,离别总是那么让人伤感……不过在这一刻,希望大家还是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我们的两位参赛选手,预祝他们都可以取得最好的成绩!” 在雷鸣般的掌声响成一片时,那裁判深吸了一口气,高呼道:“好,下面首先进行第一个环节,两位选手请到前面排队,领取你们之前寄存的兵器!” 在墨凉城面无表情的经过观众席时,司徒煜城忽然拉住了他。 “凉城兄,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曾经在赛场上指点过我,我知道你不是坏人。而叶朔,他也同样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之间闹成这样。如果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助你……” 墨凉城迟疑了一下,最终仍是决绝的甩开了司徒煜城的手。 “没有。”墨凉城在片刻的停顿之后,又侧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补充了一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我们的事,不是你能理解,也不是你可以管得了的。 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打算好要一个人解决了。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司徒煜城的语气很诚恳,确实能让墨凉城感受到一种掏心掏肺的关切。但是现在的他需要的并不是温暖,而是狠下心肠,在擂台上和那个人类的公敌做出了断!到了这一步,他不希望再有任何人,任何事动摇到自己。 罗帝星刚刚赶到赛场,看到的就是墨凉城那一道悲壮的眼神,以及决然而去的背影,看得他一时愣在了当场。 369.第369章 命运 当墨凉城和叶朔排队领取兵器时,阮石绝对是最紧张的一个。 他既担心自己的毒药能否显出效果,又担心腐蚀的程度万一太过明显,当场露出破绽。在叶朔捧起青头白萝卜上下检查时,阮石更是瞪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最终,叶朔若无其事的将萝卜收进了储物戒指,又开始检查起了自己的下一件兵器。阮石竟然说不清自己此时是庆幸还是失望了。 同时,对于冠军的宝座花落谁家,观众席上的议论一直就没停过。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还有点希望叶朔可以继续赢下去,我是一个人吗?” “不可能了,就算可以打败罗帝星,但是墨凉城可是怪物级别的啊!绝对赢不了的!” “是啊,能够维持不败神话的人,终究也只会有一个。” 不过,相较于起初众人一边倒的看好第一天才,此时倒也有不少人转而为叶朔的“痛失冠军”感到遗憾。也许是因为,他更多的是代表了一种“平民崛起”的路线,让人更容易有一种亲和感。现在并不能说他的实力不强,只怪他遇到了一位“神一样的对手”。 当两人一齐站到擂台上,裁判又在一边大声渲染气氛时,叶朔利用这段时间,认真的将考虑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凉城兄弟,之前你对我可能有些误会。不过现在就让它们都过去吧,希望在这擂台上,我们可以享受一场愉快的比赛。” 叶朔这友好的态度,让墨凉城感到内心的防线再一次被攻破了。当你伤害了一个人千百遍,最后他却微笑着说“不怪你”的时候,那种感动和羞惭大抵如此。如果可以,真的就这样冰释前嫌,那该有多好。 抬起头直视着面前那张阳光的笑脸,墨凉城逼着自己重新硬起心肠:“是不是误会,恐怕不是你说了算的。”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叶朔,我希望你可以使出全力。之前的几局,还没有对手能让你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吧?” 叶朔叹了口气:“关于这一点,我想我们都一样。可是,为什么?” 他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一次次的企图修补都成了空,当曾经的友情已经面目全非,难道他们真的终将背道而驰? 墨凉城扯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因为如果你还没有全力战斗过,就先死在了这擂台上,岂不是很可惜?” 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刚好裁判的鼓动声也同时停止,这句宣言瞬间传遍了赛场。 顿时,有不少人为其中所含的霸气而胸怀热血,纵声高呼。也有小部分人心生不满,暗指其“玩笑开过头了”。 然而,正面与墨凉城视线相接的叶朔,却是霎时间瞳孔紧缩。 这样的眼神……那句话不仅仅是战前挑衅,他是认真的!真的对我动了杀意……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叶朔的状态还有些恍惚,迷迷糊糊的在手臂上缭绕起一团风旋,对着墨凉城轰了过去。 墨凉城冷哼一声,随手搅动起一团能量,狠狠一扬,瞬间将袭来的风旋完全摧毁。半空中甚至连速度也未稍减,携带着如同山洪暴发般的强横冲力,重重的轰击在了叶朔身上。 叶朔在刚刚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气浪压迫时,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倒飞而起,就连他全身的灵力,似乎也在这阵压迫下被完全封锁。 太强了……那一瞬间叶朔满脑子回荡的就只有这三个字。 墨凉城身形一闪,也是紧随而至,拳掌翻飞,如疾风暴雨般连连进击。叶朔连手都来不及抬起,胸前就已经挨了连环百八十掌,打得他一阵阵的气血翻涌。这何止是没有还手之力,他就连抵御之能都没有! 终于,叶朔也彻底放弃了抵御。在脑膜的一次次嗡嗡作响中,他开始集中精力感应身周的空间波动。终于灵台一线清明,身形悄然在擂台中隐去。 墨凉城冷着脸四面一扫,就不再迟疑的对着东南角一指点去。众人先看到的是一道闪电划破半空,接着在那电光之外渐渐现出了人形来。闪电笔直贯穿的部位,正是他的胸腔。 叶朔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嘴角缓缓渗出了血丝。 强,太强了,他真的是人类么?这种被全面压制,没有一丁点还手机会的感觉,就只有和那个幻境中的墨孤城战斗时才有过! 但是那个墨孤城的实力完全来源于自己的想象,是自己心中的恐惧造就了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归根结底,他只是败给了自己的内心。然而现在的墨凉城……他的强大分明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在幻境之中,自己也同样和墨凉城战斗过,那个时候,他可远远没有这么难缠。看来,是否拥有自我意识,也促成了他的实力天差地别啊…… 观众席上,所有人都为墨凉城忽然爆发的实力而惊呆了。原来此前那种种令他们惊艳的表现,都只不过是海平面上的冰山一角,他所隐藏的,比任何人能预料的都要多了太多…… “这就是他的真正实力么?”司徒煜城双眼发直,“如果他一开始就用这样的实力跟我打,恐怕我连一招都撑不过去吧。”想到这里,他也忍不住苦笑着连连摇头。 “果然,怪物只能搭配怪物。现在擂台上的那两个,就都是怪物……” 另一边,楚天遥的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真的太强,强到一种境界了!如果说在前一场,他还以为自己和墨凉城的实力差距不多,最后会输只是一时大意,那么在见识到他的全力爆发之后,楚天遥也只能承认,就算自己再强一倍,对上现在的墨凉城也只能是输。如此说来,上一场虽然输得不甘,却终究也不冤了。 擂台上,墨凉城不依不饶,借助着空间之力,身形随处闪动,对叶朔一路穷追猛打。 “先将你逼到极限,我就不信逼不出你的真面目……”墨凉城稍一扬手,两道死灵光束再度一左一右的将叶朔击中。 “……黑暗之界!”爆炸的光团中忽然传出一声怒吼,一片黑暗的幕布陡然在墨凉城身前拉起,朝着他当头罩下。 不等这片空间完全合拢,在黑色幕布的表面就突兀的现出了一道裂纹。随着裂纹的不断扩大,一道七彩灵力冲天而起,逆时针旋转成了一片彩虹漩涡。漩涡扫射之处,黑色能量瞬间被完全搅碎,耀眼的光芒自动结成了一团光球,闪耀的光芒赛过了曜日。 在电光的滋滋作响声中,光球自动朝两侧分开,墨凉城冷着脸一步迈出,掌心中又是一团能量涌动,那是再一次发起攻击的信号! “拿着别人家的招式穷招摇,你还真是可耻。”话音刚落,那团能量竟然凝固成了一块实质的冰砖,而在冰砖中暴射出大量的碎小冰锥,嗖嗖连射,虽然也有几发落到了空处,大部分却仍是准确的对叶朔透胸而过! 叶朔的衣衫,没一会儿就被染成了血红。比赛才刚刚开始,他却已经身负重伤了。 “咳……咳……”叶朔狼狈的咳了两口血,“灵界大陆上的灵技就是那么多,大家本来就是相互学来学去啊,你为什么独独针对我?” 这当口还在瞎扯闲话,叶朔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就算同样是输,他也想输得明明白白。 莫名其妙就被人讨厌了,如果不能弄清楚原因的话,他就算是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稳啊! 墨凉城目光冰冷:“别人我懒得管。但是只有你,就是不行!” 你只是一个可耻的魔物,凭什么偷学我们人类的灵技?凭什么! “拿出全力来跟我战斗,尊重别人也尊重你自己。”墨凉城缓慢朝前踱步,“否则的话,我担保你会死。” 第二次听到这句死亡威胁,叶朔明知道对方时刻都在酝酿着给自己必杀一击,表面上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打着哈哈:“凉城兄弟,别开玩笑了,现在这是在擂台上,比赛禁止杀人啊,还记得吗?所以你不敢动手的。哈……” 叶朔的笑声终止在了喉咙里。前一刻还站在他对面三尺外的墨凉城,此时已经和他面对着面,手掌中延伸出的灵力光刃深深的捅进了他的腹部。 “我敢!”墨凉城的双眼闪烁着狰狞,“叶朔,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如果你真的不想打,那现在就束手待毙也可以啊。” 叶朔怔怔的注视着身前的灵力光刃,以及正在从自己腹部汩汩涌出的鲜血,还有墨凉城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真的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自己死…… 终于,叶朔忍无可忍的怒吼一声,猛地朝后方纵跃开一大步。尽管这个动作撕裂了他的伤口,使得腹部更是血流如注,但此时在他的双眼中,也第一次涌现出了一种一往无前的战意! 既然你对我如此不仁,我又何必要对你有义? 一手是风雪冰天,一手是风火魔吟,两团颜色各异的能量球旋转着向前方飞出。澎湃的能量一路撕裂空间,形成了两道独特的曲线轨迹。 墨凉城双手推出,同时抵住了两团能量。在他手中,那仿佛并不是具有强大杀伤力的融合灵技,而只是两个供小孩子摆弄的玩具球。 在滋滋作响的电流窜动下,两团能量渐渐脱去了气流的包裹,重新化为了初始形态的冰蓝球体和红色火莲。这还不是最令人惊异的,紧接着在墨凉城的头顶,以及他张开的双臂背后,竟然接连浮现出了三种元素,每一团都释放出丝毫不亚于融合元素的威压。 随后两团融合元素渐渐自他的手中升高,与其余的三种元素首尾相连,缓慢的围绕墨凉城身周转动着,辐散开一层层的能量涟漪,使得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元素之神。 终于,当五种元素旋转一周,重新回到了各自方位时,它们的气息也在此时完全融为一体。墨凉城双手高抬,同时朝两侧一展,五种元素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炮弹,刹那间倒飞向了擂台各处。 也就在这一刻,平静的擂台竟是犹如被投下巨石的湖面,嗵嗵嗵嗵数声,一道道能量巨浪穿破石砖,冲天而起。这副场面简直像是天崩地裂一般,引得大量弟子都是惊呼不已。 叶朔首当其冲,刚刚被一道巨浪托起,四面的巨浪顿时也像长了眼睛一般,同时朝他的方向盖了过来。 接二连三的轰炸中,众人隐约看到叶朔的身形曾经短暂消失了片刻,接着又在更高一层的位置再度出现,此时在他身下的巨浪依然如影随形,追击的巨浪也是紧咬不放。 “我的攻击,就算你融入空间也不管用。我对这片空间的掌控远胜于你,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可以准确锁定你的位置。”墨凉城冷冷的注视着高空,视线也随着攻击的方位而随时挪动。手掌再次收紧,顿时又是一道巨浪将叶朔淹没。 听他的意下所指,叶朔刚刚消失正是融入了空间,而那几道攻击竟然直接突破了空间的限制,强行将他从另一个独立空间拉了出来,并在擂台上继续延续着打击效果。 在观众的眼中,出现的只是短暂的画面断层,却不知这曾是一场跨越了空间的追逐战。能够做到这一步,究竟要对空间的掌控达到什么程度? 不过开战至今,墨凉城带给众人的震撼已经太过频繁了,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陷入了一种麻木状态。接下来不管他再怎么逆天,只要他是墨凉城,那一切就是合理的! 从半空中一路坠落的叶朔,忽然在接近地面时猛地翻了个身,抬手在身前一划:“无限叠加攻击!” 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在他的身侧展开,每一道裂缝中都正在吞吐出一道闪电。 那并不是普通的闪电,而是在承受罗帝星的四重舞月剑法攻击时,他张开空间裂缝逃生,同样有一道闪电跟着钻了进来。 作为那种强大灵技的一份子,即使只是一道残留的余波也不可小觑。叶朔当时并没有想好该怎样处置它,只是将它暂时封印了起来,希望将来在遇到更强大的敌人时,可以作为一重保命的手段。 讽刺的是,还不等他遇到要他性命的敌人,现在却是要先将这一招对准自己昔日的朋友了。 在此之前,叶朔从来都没有使用过这么不留余地的杀招,即使是在对付罗帝星的时候也没有。可是到了这一步,如果不能压制住敌人的话,他就会杀了自己,生死一线,叶朔也别无选择了。 最强的攻击之矛,再加上空间的无限叠加,这是他现在所能使用的最强一招了! 370.第370章 觉醒的原罪 在他对面,墨凉城露出了一脸讥嘲。 “空间秘法?我早就说过了,永远都不要拿空间秘法在我面前招摇。因为我所懂得的……” 双手同时在身前一划,两道直通天地的空间裂缝瞬间张开。一侧吸力暴涌,犹如一块强烈的磁石,将前方叠加而来的闪电攻击全数吸入;另一侧则像是一个强劲的水泵,将吸收的攻击加速喷吐而出。 “——比你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两道空间裂缝,在他的控制下竟然起到了中转站的作用。再加上如此强烈的攻击,若是放在外界必然撕裂一方空间,但由墨凉城所操纵的空间通道,竟然始终都是非常稳定。 向来的灵技对碰,威力都是相对而言的。所谓敌强我弱,我强敌便弱,在众位长老自忖就算是他们面对叶朔的“无限叠加攻击”,都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时,墨凉城的天才神话就已经不仅仅存在于弟子群中了。此战过后,他已经直接具有了跻身长老一辈的资格! 虚无极悠然端坐在看台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赞叹目光,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一想到现在擂台上那个强大的,无敌的年轻修灵者,正是自己一手培养出的弟子,他就可以享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更重要的是,等到把那个玄天派的小子送进地狱,自己一统六门的计划也就能正式展开。还有什么比多年夙愿一朝得偿,更能令人感到欣喜的么? 擂台上,无尽的闪电自成一界,反复的冲刷着其中那一道渺小的人形。 尽管叶朔的身影已经几度虚化,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的泯灭成灰,但他的生命气息却始终都存在着,顽强而微弱的屹立着。就像是漂浮在汪洋大海中的一根枯枝,一次次的被浪头打翻,却又一次次的在下一个转角重新冒出头来。即使是天地之威,也无法碾灭那一线生机。 “为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我们还一直都是好朋友!是好朋友啊!为什么你就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叶朔已经不记得究竟有多少道闪电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在这犹如灭世诅咒的攻击下他无处可逃,即使是融入空间也会立刻被重新轰出来。但即使是浑身暴血,叶朔依然用着自己仅存的力气在嘶声大喊,仿佛是在向苍天,向那冥冥中的命运之神发出绝望的控诉。 “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仇恨。”墨凉城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在短暂的迟疑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应该心知肚明的,不是么?”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叶朔疯狂的吼了回去,“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最初认识的凉城兄弟去哪了?我求求你!不要再发疯了,我们像以前一样难道不是很好吗?!” 呼唤友情的悲鸣,合着叶朔已近嘶哑的嗓音,回荡在这一片物是人非的血光中,显得格外凄厉。 墨凉城目光一厉:“装疯卖傻!”在他脚底缓缓荡开了一层水样波纹,覆盖面积不断扩大,接替了已近式微的闪电空间,片刻不停的再次将叶朔笼罩。 直入灵魂深处的音波攻击,仿佛有无数只毒虫在自己的脑髓中咬啮。所有的声色光影,都化作了形形色色的痛苦。叶朔在短暂的运功抵御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抱头惨叫起来。 以他的灵魂强度,可说是从不知精神攻击为何物。然而在这一刻,仿佛是让他将缺失了十几年的经验一次补足,盘踞在灵魂中的煎熬让他几度痛不欲生。 除此之外,叶朔的斗志也跌落到了最低谷。作为敌人,墨凉城真的强大到让人感到绝望。三种元素的融合是不敢想了,毕竟那一招他本来就掌握得并不纯熟,况且融合的过程也需要时间,而以墨凉城的实力,显然是不会留给他这段时间的。 至于自己现阶段的最强一招,他原本以为足以将对方击伤,但应该还重不致死,这才敢放心施展。哪知就被墨凉城这样轻描淡写的随手破解,这种敌人还怎么打?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上的!但是事到如今,就算他想主动走下这张擂台,恐怕对方也不会轻易放行了。 墨凉城早已将音波攻击催动到了最大化,那是他不惜将灵魂力量透支到极限的攻击,在叶朔痛得东倒西歪的时候,他也同样在承受着不同程度的折磨。 伤人前先伤己,在这一刻,墨凉城忽然理解了楚天遥的想法。 我也很想和你像以前一样。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是魔。 左手缓缓抬起,右手同样缓慢的轻搭在了左手的手背上。交叠的掌心中,渐渐旋转开了一团能量光波。 当刺目的金光吞噬天地时,墨凉城低垂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了一丝落寞。 现在应该是我求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开赛至今,墨凉城快节奏的穷追猛打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甚至连评价都忘了。此时这短暂的空隙,也让一度沉寂的观众席上再度活跃了起来。 “这就是实力的碾压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边倒的冠军战呢!” “就是啊,那个叶朔前几场看着还挺厉害,放在墨凉城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 当然,另一股声浪也是不弱的。 “这是比赛,又不是拼命,他这样太过分了吧?”祈岚看得都恨不得冲上擂台了。要不是顾问拦着,他和急怒中的赫连凤可能会把了尘道长的胡子全拔光。 了尘道长深深的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恐怕我并不方便插手。那个墨凉城是虚无极的头号宠儿,他多半就是仗着这个才有恃无恐。甚至,这根本就是虚无极的命令!”一面再次将祈岚扯住自己胡子的手按了下去,“但是,如果他要对朔儿造成永久性的伤害,我也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真到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啊!”祈岚不依不饶的又扯住了了尘道长的头发,“道长,快想办法帮帮师兄吧!他就快要不行了啊!” 了尘道长在祈岚反复的拉扯中,忽然眼前一亮,匆忙向台上大喊道:“朔儿,用文殊剑!赛前你专门重塑了文殊剑,现在也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文殊剑?”叶朔心头划过了一道闪电,“是啊,还有文殊剑啊,我怎么忘了?”脑中稍一动念,一把通体晶莹的长剑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文殊剑?除妖灭邪?”墨凉城同样听到了了尘道长的喊话,再联想起文殊剑的典故,“难道我是妖邪么?可笑!” 由于在刚刚的对碰中被一掌击飞,两人现在的距离几乎是隔绝了大半张擂台。借此机会,叶朔也是加紧朝文殊剑中注入灵力。 不知何故,墨凉城并未抢上追击。此时他同样神情复杂的紧盯着叶朔手中的文殊剑,似乎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变故也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几乎是在叶朔的灵力刚刚通入剑身,他的身子忽然就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一圈圈血色纹路开始攀爬上了他的手臂,所经之处,裸露出的皮肤相继化为赤红之色,如同一截烧红了的烙铁。 在血色纹路逐渐攀爬到颈部之时,从叶朔的体内忽然散发出一层黑气,将交织的血线缓缓逼退。但随着文殊剑又一次金光大盛,血色纹路也卷土重来。两股力量互不退让,将他的身体当成了战场。这种感觉甚至比刚刚承受墨凉城的音波攻击还要痛苦,而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已经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不过那血色纹路虽然有着文殊剑的护持,初时也是极为凶悍,但时间一长,似乎还是那股黑色能量更胜一筹。叶朔的双臂已经脱去了赤红色,取而代之的,他的全身都开始被这层来路不明的黑气所包裹,一直缠绕到了脑部,这让他的意识都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这怎么可能呢?!”玄天派的席位上,那位唯一的劲气级大长老瞪圆了眼睛。他很清楚,会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但是,那就代表着……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叶朔选手的反应忽然变得很奇怪!难道是他手中的兵器出现了什么问题吗?”裁判也注意到了这怪异的一幕,此时他正用话筒传达着自己的不解。 在那道黑气刚刚出现的时候,墨凉城的瞳孔就一直在不断的缩小。到最后更是露出了一脸恐惧至极的神色,仿佛看到了这个世间最可怕的景象。 “师父……我感应到了。虽然很微弱,但是确实有魔气的存在……”墨凉城的双眼还紧盯着叶朔,同时分出一道神识,紧急向虚无极传音。 虚无极的灵魂力量更胜于墨凉城,此时他也同样感应到了从叶朔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邪恶力量。原本只是为了找一个诛杀对方的借口,现在看来,却似乎是歪打正着,这也确实让虚无极感到诧异。 不过现在他也来不及仔细感应了,当即传音回道:“是啊,如果你不趁现在杀了他,你在幻境中经历过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实!” 幻境梦魇,那是墨凉城最致命的软肋。也是虚无极准备用来浇灌黑暗之羽的终极养料! “什……什么!”墨凉城猛地调转过头,此时他的灵力波动明显紊乱了起来。 虚无极在心底暗暗一笑,表面不动声色的又添了一把火:“此魔一旦功力大成,必将屠尽天下之人。到时你的父亲,以及你的兄长,都会在被波及之列,这样你也觉得没有关系么?” 墨凉城全身剧烈一震,难以置信的重新把目光移回到叶朔身上。就在他的视线与那团黑气相接的一瞬间,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叶朔的身形也幻化成了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景象。 他亲眼看到叶朔在他的面前易容改装,变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壮汉。也正是这个人,他站在自己酒醉的父亲身旁,手起刀落……他出现在墨府的后院,一剑刺穿了哥哥的喉咙……他放火烧毁了墨家的宅院,杀光了所有的家丁,并在尸体群中蹦跳着,狂笑着…… 墨凉城此时所看到的一切,其实就是叶朔当初在幻境中,奋战心魔场景的真实回放。 原本,他已经走出了幻境,也知道了那一切都是假象。然而在黑暗之羽的着意诱导下,他的神志完全混乱了。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假,这一刻在他的脑海中,叶朔仿佛真的已经杀死了自己的全家。他害死了自己至爱的亲人,他是该遭千刀万剐的凶手! 这也难怪,墨凉城只知道叶朔曾经在幻境中救了自己,却并不知道他那段“逆转因果”的过程。在他的记忆中,只存在着那个其貌不扬的“陌生人”,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那个陌生人竟然是由叶朔易容而成!这个认知对他造成的冲击,顿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胆敢伤害我的家人……杀无赦!! 父亲……哥哥……就算我死,我也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该死的魔物……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墨凉城的双目中,刹那间迸发出了无数的刀光剑影。同时在虚无极的灵魂内视下,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黑暗之羽正在以一种极限的速度不断拔高,一转眼就长成了参天大树。茂盛的黑色树冠傲然撑开,无数的黑色枝桠穿插进了墨凉城灵魂中的每一处空隙。仅仅是片刻之间,他的精神世界就已经被黑暗之羽的巨树完全撑满。 虚无极一开始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在黑暗之羽生长到三分之二的高度时,它们就绝对不会再允许自己无功而返了。就算是没有机会,它们也会主动的制造机会,来激发宿主心中的仇恨。墨凉城刚刚的神志失常,以及那段有针对性的幻境回放,就正是黑暗之羽的杰作。 如果换一种说法,就是在虚无极今早和墨凉城赛前对话之时,一切其实就已经注定了。就算他临时后悔,想取消这一桩计划,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这位半生都在运筹帷幄的一代枭雄,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他又怎么会懂得后悔呢? 不到最后的时刻,他也始终都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布局者,只是同样在局中受到摆布的一颗棋子。 层层织就的因,种下了此刻的果。 梦魇之神布下的这一道恶毒诅咒,终于正式的启动了! 371.第371章 禁魔领域,全开 所有的观众都注意到,墨凉城的眼神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极其可怕。 虽然开场至今,他对叶朔的态度始终都是极不友好。但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冷淡和嫌恶,现在就是双眼都冒着嗜血的红光,好似对面之人和他有着血海深仇,他恨不得扑上去直接把对方掐死,再生啖其肉一般。 血腥的氛围弥漫了整片赛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既兴奋又紧张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鲜血盛宴。 然而,墨凉城却是一步未动,依然用那双骇人的血红色双眼紧紧盯了叶朔良久,才冷漠的抬起一条手臂,掌心狠狠紧握成拳:“禁魔领域,开!” 没有冲上去把对方大卸八块,也没有直接把对方刺个肠穿肚烂,甚至连一道像样的攻击都没有,他首先施展的竟然是禁魔领域? 禁魔领域,不是为了隔绝空间中的魔气,削弱魔兽的战斗力么?但现在这里又没有魔兽,使出这招算是什么意思?而且禁魔领域与普通的领域不同,非常消耗施术者的灵力,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出,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当一层淡紫色的半圆状薄膜迅速扩散,很快就将整片赛场完全笼罩时,墨凉城才满意的微微点头。既然要跟一只货真价实的魔物交战,自然要先营造出地利了。 注意到叶朔由于禁魔领域的出现,身形明显颤抖了一下,墨凉城冷冷一笑,紧接着他的双手同时朝两侧展开,身形也在一阵金光中缓缓升空。 “乾坤阴阳,照——无——极!” 在他背后,浮现出了一轮巨大的太极图案,左掌托起一弯钩月,右掌为曜日。三者自出现之始,便一直不断的在原地缓缓旋转,辐射出三道色彩各异的光线,最终在叶朔的胸前合一。绵绵不绝的金光不断的冲刷着他的周身,而墨凉城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招原本是道家秘术,专门用来分辨隐藏在人群中的妖魔本相。墨凉城也是从前在家传典籍中偶然学来。由于在修灵界一向少有人知,众人见了他这第二招仍是不知所谓,都不由暗中交头接耳起来,猜测第一天才可会是受刺激太甚,脑子有些不大好用了。 叶朔手中的文殊剑,不知何时已经自动收入了储物戒指,他的意识也重新恢复了清醒。 禁魔领域的出现,首先就让他再次感到了一阵心浮气躁,这种氧气急剧缺少的感觉就和上一次在天澜秘境一模一样。还不等他想出应对之策,扑面而来的三道叠加光束又刺得他睁不开眼。 并没有任何实质的攻击力,甚至还有些类似于太阳的照耀。但那并不同于令人身心舒畅的三月暖阳,倒更像是沙漠中似火的骄阳,刺得人头顶发烫,面部直发麻。 并且在那光束中更有股吸力,让叶朔感到自己的灵魂随时会被拉出体外。这一再叠加的烦躁,让他胸中膨胀着一团怒火,咆哮着要爆发出来。 金光的遮蔽下,没有人注意到叶朔体内腾起了一股黑气,只有悬于半空的墨凉城突然感到压迫倍增,还未等他加持灵力,对面一股排山倒海的斥力已经汹涌而来,冲击得他直接一个跟头倒栽了出去。众人都能清晰看到在他全身漫过了一层血光,那太极图案和日月之灵也渐渐的消散了。 “反噬……”墨凉城在半空中狼狈的站稳脚步,费力的将一口鲜血咽回肚里。 他早就知道,如果探测的魔物过于强大,更胜于法师本身,施术者就极易遭到术法反噬。刚才未能成功探测出叶朔的本体,岂不更证实了对方确实是极其强大的魔物?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更不能让你活了…… 不管你的真面目是什么,是狐狸?是毒蛇?是豺狼?我就打到你现原形为止! 被你欺骗了这么久,至少我要知道,一直以来,我究竟是在跟什么东西为伍! 身形一闪,借助空间之力,墨凉城直接冲杀到了叶朔面前,一拳接着一拳,发狂的连连砸下。 此时的他,再也不是那个一直游刃有余的第一天才,反而有种歇斯底里的狠厉,就好像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必须要赶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完成比赛一般。 急切的恨意,令他出招间毫无章法。时而是拳脚相加,时而是砸下一连串灵力光球,尽管落点毫无准头,有半数都直接漏空了过去。每一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周身破绽百出,如果第一天才的名头不是实在深入人心的话,这一刻的墨凉城完全就成了一个大街上发疯的小地痞。 在墨凉城未出全力之时,叶朔就已经不是对手,那么在他这番不要命的攻击之下,战斗也应该结束得更快了吧? 然而,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拿出文殊剑之后发生过什么,叶朔虽然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那时他似乎就得到了一种力量,让他有能力去抗衡墨凉城的攻击。 虽然还是没有机会还手,但是每一招至少他可以挡住了,之后最多跌退几步,却是不会再挨一掌飞出半个擂台了。这也让叶朔又惊又喜。 至于力量的来源,叶朔并未去深想。总之他现在运用得非常顺手,好像那原本就是他的力量,只是从前还没有被开辟出来一般。同时在他心中也有着一个和墨凉城一样的想法,不管对方是在发什么疯,在这种状态都是没有办法沟通的,那就只有,先打醒他再说! 挥臂上挡,架住迎面而来的一拳,拼着腹部挨上一发灵力光球,拳锋就势上扬,狠狠的砸歪了墨凉城半边脸颊。 墨凉城耳中“嗡”的一响,身形跌出半步。他的战斗经验也确实极其丰富,即使脑袋都被打木了片刻,仍是出于本能的双掌一翻,一道灵力光束骤然射出。叶朔虽已撑起了防护罩,仍是被推得一路平飞,墨凉城瞬也不瞬,掉了个头又追了上去。 “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交战中墨凉城连连凄声大喝。此时在他眼前都还不断浮现着幻境中的景象,这也令他对叶朔恨入骨髓。尽管他也知道过度的愤怒会阻碍理智,但亲眼看到一个人将自己全家灭门,面对近在眼前的凶手,他又怎么可能冷静的再去思考该用哪一招哪一式? 同时,长时间维持禁魔领域,也让他的灵力急剧损耗。出招间越来越是力不从心。但是即便如此,这领域可是克制魔物的根本,绝对不能撤掉! 必须要撑下去……拼着一次将灵力耗尽,我也一定要撑下去! “死!给我死!”墨凉城双指高抬,五昧真火疯狂蔓延,烧成了一片歪歪斜斜的宽大火网。尽管被风势撕扯得有些变形,滔天威压却是丝毫不减。 众人眼看着他手持火网,就像是牵着一只巨大的风筝般狂奔了半个赛场,却不知是忽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还是选择性的忽略了敌人的方位,这强势一击始终都没有正式降下。 叶朔的心弦虽然也被吊得忽紧忽松,但他可不敢对墨凉城的攻击等闲视之,哪怕是发疯状态的墨凉城。 果然,只是眼前一花的工夫,一张遮蔽天际的火网就对着他倒扣了下来。墨凉城狞笑着站在他的对面,毫无避让之意,他是存心要将两人一齐罩在其中! 叶朔的身形刚动,墨凉城已经扑上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两人在火网中再次撕打起来。 一丛丛火苗悄然落到了他们的衣襟上,袖管上……外侧是熊熊火海,内部是炼狱汪洋,两人的全身都在着火,以墨凉城这发狠的纠缠之势,他就是要让叶朔到最后关头都没有融入空间的机会。 曾经我有多感激你,现在我就有多恨你……一起毁灭吧!! 当火苗已经烧到了两人的头发,叶朔终于出手了。抬手一招,所有的火元素自动在他身前聚拢,它们从墨凉城的肩头褪去,从自己的裤腿散去,火网不断朝着当中萎缩,最终融汇成了叶朔手中一团闪耀的大火球。 就算不能融入空间,叶朔可还有着最基本的操纵元素之力呢! 望着双眼依旧闪烁着疯狂的墨凉城,叶朔恨铁不成钢的一拳挥出。火球伸缩中,一头昂首呼啸的火龙化形而出,在一声响亮的龙吟声中,墨凉城的身形狼狈的倒飞了出来,重重的砸落在擂台上。 直到那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激散开大片尘埃弥漫时,众人才终于震惊的确定,墨凉城刚才竟然并没有使用分身!那么他是真的打算跟叶朔同归于尽了? 擂台上,虚无极的眉头也不由拧紧了一瞬。 黑暗之羽,竟然还有诱导宿主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效果?不管怎么说,这玉石俱焚,可绝对不会是城儿的本意啊—— 墨凉城在黑暗之羽最终长成之前看到过什么,就连虚无极也不知道。也因此他更不会理解,墨凉城此刻是真的拿叶朔当成了灭门仇人,他全心所想的都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方送到地狱里,如果无法一击功成,宁可同归于尽! 罢了,城儿应该有分寸的。虚无极注视着重新坐起的墨凉城,轻轻抒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出现无法收拾的状况,我再出手也不晚…… 火龙的形态,恰恰是刺激到了墨凉城脑中的另一重记忆。 “呵……你用这一招,杀得了那位星宿宗少主,可杀不了我啊!”墨凉城冷笑着站起,对满身伤痕视而不见,再一次的冲了上去。 他又变得更强了……不对,是他展现出来的实力更多了。这明明是在禁魔领域之下啊…… 是我太弱了,禁魔领域也太弱了。但是维持这种程度的禁魔领域,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啊…… 越是交战,叶朔那无底洞一般的攻防就越是令墨凉城心惊。他可以清晰感应到叶朔的变化,明明对方的所有招式都已经被自己破解了,明明两人的实力水准一个天一个地,但叶朔就是在不紧不慢的跟上来,像一个永远甩不脱的尾巴。他正在接近自己,甚至,超越自己…… 就连他紧接着扣下的一道灵力光球,在叶朔交错双臂的抵挡下,竟然第一次出现了破碎,这也证明自己现在的灵力已经衰弱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趁着墨凉城出神的空当,叶朔身形猛然一摆,腿弯一扫就将他踢飞了出去。 “太好了,叶朔渐渐开始把握住节奏了!”玄天派席位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赫连凤正在兴致勃勃的发表着看法,“说不定,他真的能就此把这场比赛的局势扳过来呢!” 把局势扳过来……?做梦! 墨凉城目光一厉,双手同时按上擂台止住后劲,身子就像是一根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不知疲倦的又冲了上去。 但是随着一次次的交战,一次次被打退,墨凉城的喘息声已经愈发粗重,全场都是清晰可闻。 这样下去,只能压制……但是无法击杀…… 也许他还想要在这里继续伪装下去,所以一直都没有发挥出他属于“魔”的实力。可是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仅仅跟邢师兄打过那一场,就可以趁机学会空间秘法。跟他的战斗,越拖延只会越不利,如果再给他学去我的招式,他又会变得更强了…… 我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要击杀他的话,我就必须要变得更强…… 要……变得更强!比现在更强! 墨凉城现在的头脑,可说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过就在他这难得清醒的片刻间,他却又做出了一个无比疯狂的决定。 这样的话,除非是…… 可恶,如果还有选择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走这条路的…… 再一次的碰撞后,墨凉城忽然主动后跃,随着一声清晰的破裂声,在他身周自动悬浮起了琳琅满目的各式丹药,粗看起码数以百计。而墨凉城则是看也不看,双手齐出,各自抓了满满两大把,疯狂的塞进嘴里。一把接着一把,其间全不闻咀嚼之声。 在他这般疯狂的狼吞虎咽下,灵力波动也是不断翻涨,很快就冲破了聚气七段的门槛。但墨凉城的动作仍然没有停止。 不够……聚气七段还是太弱了,这样是杀不了他的。我还要更强……还要更强…… 这些丹药无一不是上品,最普通的一颗起码都在一百灵石以上,甚至还有人指出,连价值数万灵石的“二转古灵天丹”也在其中。足以辨识的已是如此,还有那许多奇形怪状,闻所未闻,药香却更为浓郁的,可能的售价只是想想就令人心惊!墨凉城现在哪里是在吃丹药,他分明就是在吃着大把大把的灵石啊! 况且他这疯狂吞吃的时间已经持续了好半天,就算只是吃炒豆,这么多也该喂饱了啊! 通常修灵者每服食一颗丹药,都需要专程运功炼化,好让药性充分的扩散到全身。但墨凉城现在却是完全省去了这个步骤,大量的灵力疯狂的在他体内奔涌,撑得他的经脉一根根膨胀变形,额角青筋直冒。 一次服食过多丹药,如果无法压制药性,同样有着爆体而亡的危险。但即使面部都已经憋得通红,墨凉城却仍然是在一把接一把的吞着,连抓取的速度都没有放慢多少。 聚气八段……聚气九段…… 他的灵力波动不断的向上蹿,由于未能妥善融合,也有大量的灵力直接溢出体外,在他的身周散乱的缭绕着。但即使是这股附加的威压,也已经强大到令人心惊! 众位长老注视着场中旁若无人的墨凉城,一双双疑惑的目光彼此交换,除了不解之外,他们更多的还是惋惜。 “用丹药强行提升实力,虽然可以加速突破,但却会造成根基不稳,在将来是会留下后遗症的啊!这又是何必呢?” “以他的天赋,如果稳扎稳打的修炼下去,突破到凝气级只是迟早的事,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做!这个小天才,一直可都是以沉着冷静著称的,这一次为何忽然如此不智?” “最关键的是,以他现在的实力,分明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对手,取胜只是时间问题。他还这么急于突破,到底想干什么?” 强行突破的隐患,墨凉城又何尝不知。根基不稳不说,还有可能直接对体内的经脉造成无法弥补的损伤,这是在断绝自己的修炼前途! 但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个人的荣誉和家人的性命,哪一边更重要,这还用得着说么?就算这一辈子都无法进入涅槃境,他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家人的安全! 在全场都被墨凉城的行为惊呆时,好一阵子玄天派才提出了抗议:“等等,在战斗过程中也可以这样服食丹药么?” 这一条明明就是在规则中明文禁止的!墨凉城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当众违规,是不是也太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了? 虚无极的目光冷冷一扫:“有什么不可以?你玄天派的弟子不是还可以使用禁咒么?” 虽然面不改色的驳斥了这一条抗议,但虚无极此时的内心却并不如他所表现的淡定。 原本以为以城儿的实力,杀那个叶朔应该是很轻松的。但是……敌人竟然这么强,城儿被他逼得只能强行突破,这样是会伤了修炼根基的啊!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设法杀他…… 不成……城儿的前途绝对不能被那个小畜生毁了!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找出方法解决他的后遗症…… 这“禁咒”一问,确实让玄天派没了声音。不管怎么说,此事的确是自己理亏。难得虚无极未加追究,那他的弟子要吃丹药,就让他吃吧。只是这样一来,朔儿可就危险了啊…… 一片沉寂中,只能听到墨凉城的骨骼不断爆响的声音。终于,一切的积累似乎冲到了顶点,奔涌的灵力如开闸洪水,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一道惊人的灵力气浪直冲天际,墨凉城双臂上扬,长发被吹得根根直立而起,脚旁的沙石也被同时掀飞,缭绕在他的身侧,组成了另一道异样的黑色气浪。 “啊啊啊啊——”墨凉城的灵力波动,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晋入了凝气级! 赌上我的前途,我也一定要除掉你! “禁魔领域,全开!!” 372.第372章 血战,叶朔之死! 笼罩了整片赛场,原本是淡紫色的那一层球形薄膜,在这一刻忽然变成了无比浓郁的深紫色。而其中所蕴含的强大威压,更是远比先前高了数倍不止! 刚刚完成突破的墨凉城,一点都没有修灵者惯常突破后的畅快之感。他只感到全身的骨头都快要裂开了,无尽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它们急于要宣泄出来。 但这正合了墨凉城的心意,他正是需要这一股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脚跟一蹬,带起一片狂沙,如箭离弦,直冲向叶朔。 “啊啊啊!!死!死!死!” 墨凉城这一次的疯狂更胜前时,每一掌击出,都会带起一阵强烈的能量风暴,重重的轰击在叶朔身上。在持续的攻击下,叶朔的胸骨都渐渐的凹陷了下去。 “朔儿!”了尘道长清晰的感应到叶朔气息的不断衰弱,急得拂袖站起,“我这就去跟虚无极说,请他终止比赛,我们认输就是了!” 然而,在他肩上却忽然落下了一只手。 “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暂且还是静观其变吧。”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其他人,了尘道长或许还不加理会,但此时阻止了他的,却是门派中地位最高的那位劲气级大长老! “师兄,这是为什么?”了尘道长不愿对大长老直言违拗,暂时坐了下来,却仍是一脸焦急的催促道:“那个墨凉城分明就是对朔儿动了杀心,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啊!况且再打下去也是赢不了的,还是快点把朔儿救下来吧!” 祈岚和赫连凤等人也在一旁急急的帮腔。但不管众人怎么说,大长老都始终是稳坐不动,只是在他的双眼之中,同样有着一丝隐藏得极深的焦虑。 破月派席位上,罗帝星看着此时在擂台上嘶吼连连,疯狂得和从前判若两人的墨凉城,面上满是担心和困惑。 “他为什么要这么拼?……为我报仇……?不可能吧……” 就算他的自我感觉再好,也还不会把这件事强行拉到自己身上。墨凉城现在的样子,分明是已经把叶朔看成了生死大仇啊!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此时的墨凉城就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招招都不落空,打得敌人毫无还手之力,但罗帝星竟然隐约的感到了一丝不祥。那种感觉,就仿佛这是一个人生命中最后的绽放…… “不会有事的吧……”罗帝星强行驱走这种不吉利的想法,“那个叶朔就算同样很强,实力最多也就是和我相当,应该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忽然,在他眼前闪现出了一双巨大的血眼。那曾经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更曾是多少个夜晚,自己恐惧的根源—— 一想起那双血眼,罗帝星全身都是一凛。如果那股力量真的被激发出来的话…… 在破月派众人不解的注视下,罗帝星抬手在看台上一撑,直接从第一排翻了出去,一路冲到了焚天派的席位前。 “虚无极掌门,不要让他再打下去了!宣布他是冠军,到此为止吧!”由于极度的担忧,这几步路罗帝星竟然就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就算那股力量似乎是有些限制,虽然不知道触发条件是什么,但是如果真的把对方逼到了生死关头,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的啊!而且那股意识与叶朔平常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同,极端的冰冷而残忍,对待敌人,绝对不会有半点的心慈手软! 虚无极不屑的瞟了他一眼,猎杀叶朔的计划已经开始,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妨碍!至于这种“对敌人的心软”,就更是令他嗤之以鼻。 看在那小子和城儿确实还有几分交情,虚无极才破例补充了一句:“太晚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任何人都已经没办法再让他停下来了。” 罗帝星急得还想再说什么,后排忽然有焚天派弟子嚷了起来:“太差劲了!你自己打不过,还想让别人也跟你一样输掉?”这句话立时引起了一片附和。 罗帝星强忍着和这群人争辩的冲动,缓慢的在虚无极身边坐了下来,压低声音道:“所以,您果然是知道什么的吧?关于他变成这样的原因,还有他那个莫名其妙的心口痛?” 虚无极冷哼一声:“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等他杀了叶朔,那个毛病自然就可以不药而愈。” 罗帝星顿时急了起来:“这果然就是您的目的。可是他杀不了的!再这样继续激怒对方,他自己会被杀的!” 不等他做进一步的解释,虚无极已经没好气的打断道:“城儿跟你这个废物可不一样。更何况,本尊也不会让他在我眼皮底下出事。” 功成在即,虚无极也难得的重视起了口彩。不管他再怎么胸有成竹,给人当着面的诅咒,听着始终还是不痛快的。 “别再啰嗦了。你是要坐下来,一起为他庆贺胜利呢,还是滚回你们破月派去?” 罗帝星满心想说如果那股力量真的完全爆发,就连你也是挡不住的!你还拿什么保护他?但眼下无凭无据的,说出这种话不但无法引起虚无极的重视,反而还会激起他的怒火。最终罗帝星也只能将焦灼的视线再次投向了擂台,同时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这还是他第一次求助起了自己从来都不相信的神灵。 “万能的神明,如果您真的存在,只要这次他可以没事的话,我……我愿意从此痛改前非!求您保佑他……” 另一边,楚天遥则是看得又惊又喜。 “墨凉城,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发疯,但是,就这样替我杀了叶朔吧,我会感谢你的——” 擂台上,墨凉城仍然在疯狂的嘶吼着。拳势又狠又重,每一拳都能从叶朔体内打出一股飙射的鲜血,倒像在他面前的,本来就只是一坨漏气的血囊。 “比赛可是一早规定了不能杀人,虚无极,你焚天派的弟子太过分了!”事到如今,就算是大长老阻止,了尘道长也不能再忍耐了。掉过头冲着焚天派的方向大吼起来。 虚无极慢悠悠的负起了双臂:“只要是凉城想杀的人,我就任由他杀。既然这是他的意愿,那么这场比赛从现在起,不论胜负,只决生死!” 玄天派众人又急又怒,就算他们早已习惯了虚无极的独断专行,也无数次的纵容了他对墨凉城的偏袒,但这一次他竟然连禁止杀人的规则都要废除! 况且现在正面临着性命之忧的叶朔,是在这场比赛中刚刚脱颖而出,他们玄天派最优秀的弟子啊!虚无极这样的做法,岂不是只容得自己一家独大,肆意扼杀别派的天才? 但最可气的是,就算是他把这样的意图明显的摆出来,众人竟然也是无可奈何!抗议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可惜抗议归抗议,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的付诸行动。 虚无极看在眼中,微微冷笑。同时潜运灵力,使话声充分的传遍了整片赛场:“就算是比赛规则,也可为凉城而改,都给我闭嘴!” …… 墨凉城双目一片血红,他看不见任何人,听不见任何事,在这一刻他生存的所有目标和意义,就只是用最干脆的手段,结束掉面前那个人的生命。 “死!啊啊啊——你该死了吧!你怎么还不死!” 叶朔的身子早已经被染成了一个血人,此时随着墨凉城的攻击,无力的东倒西歪。但在他眼底始终有着一道仅存的微光,支撑着他的瞳孔没有彻底暗淡下去。 我……我不能死……在这个世界上,也还有着那么多在意我的人。如果我死了,他们会很难过的…… 看着叶朔的惨状,赫连凤早已泣不成声。终于她狠狠的甩脱了祈岚和顾问,发狂的朝着擂台冲了过去。 “阿凤!”了尘道长一惊。那样的战场根本就不是赫连凤能介入得了的,她这个时候冲上去,光是扩散开的灵力余波都足以将她搅成粉碎啊! 迫不得已,了尘道长也只能起身追了上去。然而还不等赫连凤冲上擂台,一道光幕忽然凭空浮现,将她直接震得倒跌了出去。 急赶上前的了尘道长,只来得及扶住摔倒在自己怀里的赫连凤,同时和身旁的天绝道长一起抬起头,注视着面前那片四四方方,将整张擂台都笼罩在内的结界,不禁都是面色凝重。 虚无极毫不避讳的接受着玄天派众人的怒视,一面又得意的冲台上喊话道:“城儿,在这个属于你的结界里尽情的战斗吧!打到你觉得痛快为止!” 敢怒不敢言的了尘道长和天绝道长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手中刚刚聚集起一团灵力,虚无极就注意到了这一边的小动作,冷声道:“了尘,天绝,如果你们敢在这里擅动,妨碍到城儿,难道就不顾及二位门下这所有在场弟子的性命了么?” 了尘道长神情一僵,他们自己固然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眼下两派的弟子都在这里,这就是现成的人质啊!叶朔的命是重要,可难道能够为他一人,舍弃这全场弟子的性命? 那一边天绝道长也是心有所虑,眼睁睁的看着叶朔再次被打得吐血而退,脚下却不敢再移动一步了。 穷途末路的叶朔最终抽出了青头白萝卜,将它维持着一个抵御的姿势,死死的横在身前。方法虽然简单,倒也有用,墨凉城如狂风暴雨的攻击,此时大部分都落在了能量兵器上,而叶朔也终于可以趁机喘口气了。 但是,在青头白萝卜的内部,却是正在悄然现出一条条的裂纹。那是阮石所留下的毒药,日夜不停的在对它进行着侵蚀。而墨凉城的攻击更是雪上加霜。这把陪伴了叶朔多时的能量兵器,也终于到达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咔擦——” 在墨凉城不知疲倦的攻击下,青头白萝卜的表面也开始现出了明显的裂痕。裂痕不断扩大,终于在最后的一拳下彻底的断成了两截! 叶朔手里抱着半截萝卜,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墨凉城的攻击已经毫无阻碍的全数倾泻在了他身上! 墨凉城一击得手,后续攻击更是源源不绝,第一道气浪震得叶朔脾肺破碎,紧随而至的两道气浪滚滚迫人,扭曲了空间,叶朔全身的骨头在这一击之下全数断裂。 最后一击,墨凉城手掌前弹出一道灵力气刃,一跃而起,半空中准确的贯穿了叶朔的喉咙! “死!” 这一幕,竟然与那幻境中两人搏杀的最后场景一模一样! 梦魇之神的诅咒实现了。他们曾经最恐惧的一切,在这一刻,真的成为了他们真实的未来。 叶朔的瞳孔渐渐的扩大了。他的喉咙裂开了一道寸许来长的伤口,鲜血浸透了他的衣领。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只是在他那张血迹斑斑的脸上,似乎依然残留着一丝不甘。 在叶朔倒地的同时,赫连凤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罗帝星同样注视着叶朔的尸体,此时他的心情又是欣慰,又是忐忑。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难道……真的是我太多虑了么? 楚天遥在短暂的呆滞后,忽然就急剧兴奋的喘息了起来。 叶朔真的死了……太好了……这个碍眼的小子终于消失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来抢自己的荣耀,我在玄天派又可以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精英弟子了!师父……师父以后又会只重视我一个人了!! 楚天遥的眼中,浮现出了未来的一系列美好前景。这一刻他仿佛就已经再次被一众师弟们簇拥着,被师父和长老们夸奖着,都是叶朔的死为自己铺平了道路,他死得好!他死得真好啊!楚天遥此时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一脸狂喜的笑容。 “虚无极,你的弟子已经赢了,快点把结界打开,也许朔儿他还有救啊!”看到叶朔死气沉沉的倒在血泊中,了尘道长的心也在滴血。好不容易等到了比赛落幕,他也再次转过头大喊起来。 尽管他并不能肯定,受了致命伤害的叶朔到底还能不能救活,可是无论如何,去救,好过不救! 虚无极却是一动不动:“我也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让他有救。”悠然的侧转过头,忽然又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你们很快就可以在地下重逢了。” 满意的看到玄天派众人齐刷刷的变了脸色,虚无极大笑着长身而起:“了尘,我今日正式向你玄天派宣战!你门下引以为傲的天才已经死了,他死在了我最优秀的弟子手上。包括你们的门派,也准备迎接我焚天派的大军吧!我要你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他终于挑明了……了尘道长恨恨的盯着志得意满的虚无极,他终于毫不保留的挑明了自己的野心!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终于理解,虚无极为什么要执意针对一个只有聚气级的弟子,除了为墨凉城剪除威胁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拿他的死来当开门红,而下一步,就是挥兵直捣玄天同盟了…… 擂台上,墨凉城冷冷的注视着叶朔的尸体。半晌,他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黑暗之羽,其实还有着连虚无极都不知道的另一重秘密。 当宿主拼尽全力的杀死了仇家后,在心愿实现的那一刻,宿主的灵魂就会完全枯竭,他,也同样会死。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如果说有,也只有那位冰冷的神祗,梦魇之神。 此时的墨凉城也同样是不知道的。只是在灵魂的感应下,他明白自己的事还没有做完。尽管叶朔在他的眼中已经毫无生命气息,他还是准备再补上一击。 手中缓缓的凝聚起一团纯黑色的能量,对准了叶朔的脑部。 “再来这一下,就彻底结束了……” 在叶朔的精神世界内,无边的黑暗中,忽然静静的张开了一双眼睛。 可悲的小子啊,只想着对别人手下留情,人家可是一心要把你赶尽杀绝呢。 不过,既然曾经答应过,会在你生死关头救你一命。 ——那么现在,该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啊! 擂台上,墨凉城的能量光球忽然悄无声息的粉碎了。而他的身形,也很快的被笼罩在了一片迅速扩大的阴影中。 一只狰狞巨兽伫立在他身前,抬起的前爪轻轻的刨着地面。这一下却是直接将石砖抓裂。 墨凉城的身高几乎还不到他的脚爪,在这滔天之威下就犹如一只小蚂蚁。而他怔怔抬起的双目,对上的就是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373.第373章 天才陨落(上) “犯规!”郭阳云第一个跳了起来,“玄天派怎么可以让这种大型魔兽参赛?太欺负人了!这样我师弟还怎么打?” 当那巨兽狰狞的头颅缓缓抬起,一身幽蓝色的皮毛在日光直照下闪烁起光泽时,玄天派众人的震惊并不亚于在场的其他门派。 天苍兽!天苍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不是一直都生活在黑密林的么?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天苍兽是他们找来的帮手,但只有玄天派自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跟这种凶兽扯上任何关系! 作为直接导致杨云珠丧命,致使宫天影和安云反目成仇的罪魁祸首,天苍兽的凶残可说是令玄天派一众记忆犹新。现在它忽然出现在这里,在场的高层长老就算是全加起来,也对付不了这种太古凶兽啊!今日这片赛场,又将会有多少无辜的弟子为此丧生? 正当了尘道长几乎想组织门下迅速撤离时,顾问的一道传音忽然让他怔在了当场。 同时,焚天派一边依然是一片七嘴八舌的喧闹声。 “就是啊!而且凉城师弟明明就已经赢了,打车轮战算什么意思?还是直接宣布比赛结果吧!” 那裁判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台下,又看向对面足有几层楼高的凶兽:“墨凉城选手的确已经赢了,但他刚才违规杀死了对手,所以这场比赛的胜负……” 在修灵界,向来是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如果那头凶兽没有出现,那墨凉城夺冠,他半句话都不会多说。但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是玄天派那边的威胁,比虚无极掌门更大一些啊…… “无所谓。”墨凉城清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尴尬,“我要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这场比赛能不能拿冠军,我根本就不在乎。” 这一刻的墨凉城,双眼已经恢复了清明,衣衫轻扬,面色从容,仿佛又成了那个飘逸出尘的第一天才。但是众人一看到他被鲜血浸透的半截袖管,以及地上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再打量他的目光依然脱不了惊恐。 台下的议论声,墨凉城一句都没有理会。正如他所说的,他早已有了这个觉悟。缓步走到天苍兽面前,高昂起头与对方四目相接,淡淡开口道:“你是叶朔的手下么?”即使面对的是一头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凶兽,他的声音中仍然没有显出半点退缩。 天苍兽冷冷的打量着他,良久后竟是出人意料的开了口。巨大的嘴巴一开一合,声音轰隆隆的像是在打雷:“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应该说,是契约灵兽。而且那个小子也还没有死。” 说到这里,天苍兽血红的眼珠也朝着叶朔的方向略微转动了一下。 如果他死了,灵魂契约也会自动解除。不过被刺穿了喉咙竟然还能活,他身上的秘密果然不少啊…… 这简短的一句话,直接包含了两个重磅消息。这一次全场观众的震惊,甚至比天苍兽刚刚出现的时候还要大! 如此恐怖的魔兽竟然是叶朔的契约灵兽?在场弟子几乎都知道签订契约的困难,越是强大的魔兽往往就越是心高气傲,甚至驯兽师收服不成,反而丢了性命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而且契约的形式就只有三种,方才叶朔已经重伤濒死,显然不是出于他的主动召唤;没有舍弃垂危的主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平等契约。这么一来岂不是就只剩下第三种,主从契约了?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傻乎乎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这种凶兽俯首称臣的? 不过不管是他深藏不露也好,投机取巧也好,单凭着手握这种凶兽,他就绝对是定天山脉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有这尊凶兽坐镇,虚无极再想动玄天派,恐怕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吧? 而至于玄天派一边,由于事前已经听过了顾问的转述,此时倒是并没有显得过于意外。只是当天苍兽透露出叶朔未死之时,所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大松了一口气。 场中的震惊持续了好一会儿,那裁判才如梦初醒的举起了话筒:“突然出现的神秘魔兽竟然是叶朔选手的契约灵兽!而且叶朔选手也还活着,那么按照规定……比赛可以继续!” 一说完这段话,他就忙不迭的再次溜到了墙角。那边可是两大杀神的碰撞,自己这种小人物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当战斗的号角再次被吹响,擂台上却依旧是一片沉寂。墨凉城和天苍兽彼此对视,在他们脑中正在飞快的进行传音。 “你的眼神真的很不错。敢这样跟我对视的修灵者,这年头可不多了啊。” 虽然眼前的小子几乎杀死了自己的契约主人,但天苍兽对叶朔本来就没有太多感情,和他建立契约也仅仅是为了代卓逸王报恩。因此在面对墨凉城的时候,它也仅仅是把对方看成了千千万万个普通修灵者之一。也许只有这份勇气还算值得称道,但以他的实力,还远远没有达到让自己正视的资格。别说是他,这里所有的人都不配! 墨凉城的双眼毫无波澜:“因为我知道,我现在所做的才是正确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任由你们侵害人间的!” 叶朔是魔,而且是那种深不可测的魔,他能收服这样一头契约魔兽,墨凉城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恐惧没有意义,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他就没想过要后退。对方的爪牙,来多少就必须拔除多少,就算实在挡不住……那么就算是豁出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把敌人全部留在这里!到了那个时候,也许自己就不会再是哥哥眼里那个永远不学无术的“笨蛋弟弟”了吧…… 在墨凉城已经有了“视死如归”的觉悟时,天苍兽却只是懒洋洋的歪了歪头:“侵害人间?我为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 墨凉城冷然应道:“我们是人,而你们是魔。人魔势不两立,这本来就是两个种族的宿命。” 天苍兽忽然暴怒起来:“胡扯!谁说我是魔?我是上古神兽,天苍神兽!你认不出来吗?” 神兽?!墨凉城初时确是狠狠一惊。同样是异族,魔兽就比妖兽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而神兽则更是远远凌驾于魔兽之上,自己所要面对的,竟然是一只神兽?! 但是很快,他就重新冷静了下来:“即便如此,你身为神兽,却甘愿替魔物为虎作伥,那就同样是我的敌人!要杀了叶朔,就必须先过你这一关是么?” 恢复清醒的墨凉城,已经知道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叶朔还没有对自己的家人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但即便如此,墨凉城却始终都相信人魔不两立,如果放任他活下去,那一幕早晚都会成为真实的未来!无论如何,叶朔,都非死不可! 天苍兽这一次是真的愤怒了:“好个冥顽不灵的小子!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自命正义的伪君子!既然跟你无法沟通,那我也只能打到你闭嘴了!”话音刚落,口中已经喷出了一连串黑紫色光球。 墨凉城冷冷一笑,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无法避免。而他的身形也迅速融入了空间,轻易的在连环光球中游走穿梭,如同一道亮白色的闪电,转眼间已经出现在了天苍兽上方。手中红光闪烁,焚天剑迅如雷霆,对着面前那巨大的头颅狠狠劈了下去。 “铛”的一声,天苍兽毫发无损,而墨凉城却已经被震得远远抛飞而开。双手虎口在第一时间就裂开了两道深长血口,连焚天剑都险些握不住了。只是隐藏在满手的鲜血下,一时倒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出。 天苍兽的攻击紧随而至,铺天盖地的能量光球,以及双眼中不断射出的道道血芒,将整片天空连成了一片电光牢狱。 墨凉城虽然无法还手,但仗着对空间之力的娴熟掌握,他仍是能一次次与加身的攻击擦肩而过。即使是在包围圈最紧密的时候,他都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成功脱身。惊艳的身法再次引来了一片赞叹。 自己是上古神兽,竟然被一个人类小子在眼前戏弄,天苍兽怒从心头起,双眼猛然一瞪:“定!” 顿时,整片空间被完全封锁。这也就是说,墨凉城已经无法再使用他引以为傲的空间秘法了。 空间之战,原本就是两方各自争夺对空间的掌控权。哪一方的境界更高,或者哪一方对空间的感悟更为透彻,哪一方在这场战斗中就更占优势。 尽管墨凉城的空间秘法已经胜过了其他同龄人太多,但天苍兽的灵力储量堪称无穷无尽,在它的封锁下,墨凉城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虽然局面立刻就陷入了被动,墨凉城却也不会轻易的坐以待毙。仗着身法之灵活,他仍是躲过了大部分的光球攻击。直到被逼入死角,退无可退之时,掌锋很快的缭绕起了一层灵力气浪,对着袭到面前的光球狠狠轰了过去。他竟是要与天苍兽的攻击硬碰硬了! 正面相撞的刹那,成败几乎在瞬间揭晓。 墨凉城的身形狼狈的倒飞了出去。即使连楚天遥的禁咒都不看在眼内,但在天苍兽面前的他,却像是一个丝毫不通武艺的三岁小孩。并且这后坠之势完全无法遏止,被第一个光球撞飞之后,很快又撞上了后方的另一道光球。硝烟弥漫中,墨凉城就这样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从半空中一路坠落了下来。 如果不是刚刚突破到了凝气级,挨过刚才那两下,我现在可能就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吧……这是墨凉城在坠落过程中,内心的真实写照。 全场的观众都惊呆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第一天才逼到这么尽落下风,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说法果然不是讲假的。 不过,他现在的对手毕竟是那只可怕的魔兽,就算是被打到遍体鳞伤,也绝对不会影响众人对他的评价。甚至是能撑到现在,本身就已经非常令人佩服了! 墨凉城滚倒在地,双手结印间又迅速弹身而起,神化万千,半空中连成了一片人山人海。每一道分身手中都托着一团灵力光球,从各处方位朝着天苍兽扣了下去。 天苍兽没有躲避,以它的身形也根本无法闪避。此时在它背部的皮毛忽然根根直立而起,坚固如铁,锋锐如刀,就像是覆盖上了一层铠甲。同时这些利刺也朝着四面八方迅速伸长,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刺猬。 墨凉城大部分的分身都没有来得及逃窜,身子直接被暴涨的利刺贯穿,顿时就像被戳破的气泡,一个接一个的纷纷消散了。至于那些落下的灵力光球,击打在天苍兽身上根本就是不痛不痒。这时它的尾巴也高高扬起,准确的抽在了混在分身群中的墨凉城本体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墨凉城的半边额头连带着一只眼睛,顿时都被抽出了一道深长血痕,鲜血流得很快,很快他这半边脸都被彻底盖在了一片可怖的血红之下。与此同时,剩余的分身也跟着齐刷刷的爆裂了。 “给我停下来!立刻停下!”观众席上,虚无极震惊的急站而起。他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杀那个叶朔竟然会惹出这么一头可怕的怪兽,再这样下去,墨凉城真的会有性命之危!此时他已经连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坐在他身旁的罗帝星也是一脸焦躁,垂在看台下的双手狠狠的握紧成拳。 所以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再让他打下去了,但是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听我…… 不祥的预感到底还是实现了,虚无极现在也该知道他不是杞人忧天了。但是到了这一步,他再醒悟还有什么意义? 天绝道长笑眯眯的侧过头:“怎么了,虚无极掌门,刚才不是你们坚决要打的么?现在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就继续打下去吧。” 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刚才虚无极一心要置叶朔于死地,甚至当场就要发起一场门派大战,这一转眼,却换成了他自己的弟子在擂台上命悬一线。果然是现世报,来得快啊。 对墨凉城那个绝情绝义的小子,他们自然是不会同情的。现在也轮到他们玄天同盟用满不在乎的态度,来围观这一场大戏了。 虚无极暴怒了:“停下!!”袍袖一拂,正要冲上擂台,天苍兽头顶的独角忽然冒出一丛火花,在深紫色的禁魔领域,以及金黄色的结界之外,此时又多出了一层幽蓝色结界。即使是以虚无极的实力,竟然也被结界的斥力直接震退! 天绝道长笑得更开心了:“胜负未分,为何要让他们停下?虚无极掌门莫非是要代墨凉城师侄认输吗?” 虚无极又急又怒:“认输就认输,反正这场比赛胜败如何,有目共睹!” 事到如今,他承认是自己失算了。再争一个冠军的虚名已经毫无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墨凉城的性命啊!否则他要如何向墨重山交待? 就在虚无极都已经准备含悲忍辱的低头时,墨凉城的声音忽然强势的插了进来。 “我不认输!”尽管满头满脸都在流血,墨凉城的目光却依然坚毅:“能跟上古神兽一决高下,这是我的荣幸。而且……他竟然还有这样强大的倚仗,如果不能********,如何能算是根除了魔的威胁,又如何能够保得一方太平?” 虚无极大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认输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城儿你先下来!” 他很清楚,墨凉城的执着,全出于保护家人的决心,而这都是因为自己灌输给他的“除魔理念”。 现在要让墨凉城放弃杀叶朔,除非是让他相信,叶朔并不会威胁到他的家人,但这样岂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么?今后让他知道,自己这个师父一直在处心积虑的算计他,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会怎么看待自己? 更重要的是,现在就算是墨凉城愿意放弃,已经生长到顶点的黑暗之羽也不会允许他放弃!事情真的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墨凉城所说的“根除魔的威胁”、“保得一方太平”,玄天同盟的众人听得都是一头雾水。但刚才就是他毫不留情,招招要取叶朔性命,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在喊着正义口号,简直成了天大的笑话。因此虽然他说得一脸悲愤,却仍是只得到了一片鄙夷的嘘声。 “虚无极掌门,这场比赛不是刚刚被你亲口改成不论胜负,只决生死的么?”天绝道长又不轻不重的补了一刀。 虚无极正想还口再辩,在他身旁却忽然闪过一道光束,直接轰击在了天苍兽的结界上。虽然对结界毫无影响,连一道凹坑都没能打出来,但那道光束却是愈发的耀眼,显然催动者正在不断的灌注灵力。 “……一起攻击吧!”罗帝星双手同时操纵着光束,一面艰难的转过头向虚无极提议道。 虚无极沉默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现在跟玄天派那群人耍嘴皮子的确毫无意义,指望他们大发善心,那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在他的号召下,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也参与了攻击,一道道光束同时打在了结界上。 两股力量彼此对耗,在结合了焚天同盟全体的攻击下,终于勉强的与天苍兽的攻击呈显出持平之势。只是想要完全破解,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这还是在天苍兽没有完全专注于结界的情况下。 374.第374章 天才陨落(下) 天苍兽……它比我们当初在黑密林遇到的时候强了太多!楚天遥死死的盯着擂台上的战局,他不关心墨凉城的生死,却只关心叶朔到底能不能死透!天苍兽的突然出现,很可能会让本已十拿九稳的死局再生变故啊!可恶…… 墨凉城,你在跟我打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拿出你的实力去解决叶朔啊!去啊! 忽然,楚天遥的双眼在擂台一角定住了。他看到那分明已经濒死的叶朔,此时在没有任何人碰到他的情况下,周身忽然淡淡的浮起了一层白光,而他喉头的伤口在这层白光的笼罩下,竟是以可见的速度出现了愈合之势! 这怎么可能!那明明是致命的伤势啊!竟然就这样自己好了?墨凉城,你这个蠢材,快点注意到啊!你的仇人就快要不治而愈了啊!就算被天苍兽一巴掌拍死,你也先去给我补上一刀啊! 楚天遥又急又气,师父他们就在身边,况且隔着两层结界,他也没办法传音给墨凉城。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他都恨不得自己冲上擂台去给那垂死的叶朔补上一刀了! 此时的墨凉城的确一无所知,他光是抵御天苍兽的攻击就已经用尽全力了。即便如此,却也是一次失利,处处失利,他的身子就像是一只破烂的皮球,被天苍兽时而甩到东,时而砸到西。 再一次被打得吐血栽倒时,墨凉城感到眼前的世界都成了一片黑暗。 眼睛好痛啊,全身都好痛啊,我……是不是真的会就这样死掉…… 如果是哥哥的话,在这种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哥哥的话,他一定不会像我这么狼狈的吧…… 哥哥…… 在战斗时,时刻散开灵魂力量监测全场,这就是墨孤城当初教给他的。墨凉城多年以来,也确实是严格遵循。 灵魂力量……啊…… 那就用灵魂力量试试看吧。人类有弱点,一切的生物都会有弱点,只要用灵魂力量仔细探测,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对方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了…… 在外界看来,墨凉城此时是一动不动的俯倒在了擂台上。但他的灵魂感知网却也渐渐的提升到了极限,在这样的状态下,几乎连天苍兽的每一根灵脉他都能感应得一清二楚。 不过也就是这样高度的感知,让他感应到了擂台的一角,忽然出现了一道本不应存在的生命气息。 叶朔?!墨凉城震惊的张开双眼。叶朔的伤口竟然在自己愈合?!怎……怎么可以……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他打到濒死,绝对不能让他复活! 急怒之下的墨凉城,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战术,猛地一跃而起,朝着叶朔的方向急冲过去。 天苍兽看到敌人忽然动了,而且还是冲向自己刚刚有复苏迹象的契约主人,烦躁的摇了摇头,一巴掌就把他扫飞了出去。 “噗嗤——”墨凉城的鲜血染遍了长空。 这一爪直接抓裂了他半边身子,破碎的肠子流了一地。但墨凉城此时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情况,即使几度痛得死去活来,他仍是挣扎着撑持起身,面朝天苍兽抬手结印。 “无间之门,开!” 必须要尽快解决它……否则那只魔……那只魔就快要复活了!! 一扇巨大的地狱之门在天苍兽背后拉开,无尽的吸力暴涌而出。这也是此时的墨凉城所能张开的极限。 缭绕叶朔周身的白光越来越浓郁,到最后直接结成了一层白色光茧。玄天派众人此时也都看在眼中,一时又惊又喜。 而那无间之门所散发出的吸力,虽然连周边的空间都已经完全扭曲,擂台上甚至有不少石砖承受不住,七零八落的飞进了大门。但对于近在咫尺的天苍兽,却仅仅是掀起了它的几根皮毛。它甚至没有刻意的抵御,四只脚爪就始终是稳稳的盘踞在地面上。正是“任他外侧飞沙走石,我自岿然不动”。 “再开……”墨凉城双手狠狠扣紧,尽管腹部的伤口疼得他浑身都在抽搐,这样的状态,实力是十成里也发挥不出一成,但那扇巨大的血门在他的努力下,竟然真的朝两侧又各自扩张了几寸。 “开啊!!”灵力已经提到了极限,墨凉城此时七孔流血,浑身的灵脉也在一根根的爆裂,但他仍在用着泣血的声带,向命运发出绝望的嘶吼。 无尽的血光遮蔽了天地,这一次连天苍兽也感到了几分压力。周身的幽光逐渐大盛,形成了一层独特的护罩,将加身的黑气拦截在外。 终于,幽光全面爆发,冲垮了已经撑到极限的无间之门。在两扇血门扭曲在一团黑气中完全消失时,墨凉城的全身也掠过了一层血光,这让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全无。 无间之门,一旦被敌人挣脱,施术者自己就会受到反噬。 以墨凉城现在的状况,这股反噬之力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然而还不等反噬之力在他体内完全爆发,天苍兽忽然又是大口一张,吐出了一道黑紫色的光线。墨凉城匆匆结出的灵力护盾,在那道光线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脆弱,瞬间就被轻易摧毁,而长驱直入的攻击也直接过渡到了墨凉城抵在护盾表面的双手上。 两者刚一接触,墨凉城的十指顿时就以可见的速度溃烂、萎缩,直至完全化为白骨,好似在顷刻间就消耗了数百年的光阴。接着那十截白骨又片刻不停的融化成了粉末,无声无息的飘散在空气中…… “唔……哇啊……啊啊啊……!!”墨凉城从不曾在众人面前喊痛,但这一次他真的感觉痛到了生命的极限。而且,那是一种真正面临死亡的绝望感……双手已经完全腐烂消失之后,那股侵蚀之力仍然在继续延伸,很快连他的手腕也化成了白骨。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磨灭,这真是一种最痛苦的体验。等它彻底过渡到全身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就要灰飞烟灭了? 就在墨凉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在他面前忽然降下了一道白光,直接切断了侵蚀之力的蔓延。 “孽畜!给本尊住手!” 虽然在最后一刻攻破了结界,但是虚无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墨凉城的双手在时间之力的侵蚀下直接粉碎的一幕!到底还是来不及了! 太晚了……现在再回想起自己的这句话,竟然成了一句可悲的谶言。 在他背后,墨凉城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几步,双目无神,僵立了半晌后,忽然仰天喷出了一道血箭,就像是一道绝望的喷泉,淋淋漓漓的洒遍了他的周身。而墨凉城就带着这满身的斑斑血点,轰然倒地…… “城儿……”虚无极这一刻的感觉就仿佛是自己死了。不,如果是自己死了或许反而好些。墨凉城,那可是墨重山的儿子啊!如果真的被自己的失误害死了,那自己将来的下场绝对是生不如死! 虽然很想立刻回身检查墨凉城的情况,但眼前还横着一只虎视眈眈的天苍兽,如果不解决掉它的话,城儿就无法真正脱离危险……此时也只能匆匆给墨凉城施加了一层防护罩,同时全身的灵力都在默默涌动。 作为定天山脉的霸主,他终于不得不出手了,而这首次面对的敌人,就是一只连他都没有任何把握的神兽。开门红……开门红……天大的笑话! 在虚无极与天苍兽彼此对峙时,罗帝星缓缓的走到了墨凉城身边。 结界攻破后,焚天同盟一众惧于天苍兽威慑,最终就只有他们两人第一时间冲到了擂台上。但罗帝星前期的动作虽然很快,当他最终走向墨凉城的时候,却是一步一拖,慢到了极致,脚上仿佛套了沉重的铁镣。 终于,他站到了墨凉城身边。低下头,就可以看到那张惨白到只剩下血迹的脸。看到那具千疮百孔的身子。看到他两只手腕处醒目的白骨。看到在他身下不断化开的那一滩血泊……很快也同样浸透了自己的鞋子。 罗帝星安静的打量着他。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也同样被抽干了。万物静寂,灵魂成空,他就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没有动,没有任何该有的反应,仿佛化作了一座木雕。 ……墨凉城,你在我心里是不败的啊!虽然我也一再的喊着要打败你,但是,我其实也一直都没有抱过太大的希望,因为我承认你,在这定天山脉,你就是第一天才!那叶朔也同样败在了你的手下……现在竟然让我看着你在我面前败了,而且还是重伤垂死? 曾经他觉得,在擂台上失败的那一刻就是末日。但是现在他宁可再去失败个千百回!被众人唾骂个千百回!也不想看到墨凉城变成这个样子躺在自己面前……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就快点让我醒过来吧……让我看到你还是那个第一天才,你还可以那么耀眼,可以轻松的打败一个个的对手,让我们膜拜你的神话;可以跟我抬杠,让我一次次被你气得要死又动不了你;可以继续去享受你的人生,去拥有你该拥有的一切。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嘲讽你了……我求你…… 结界已经打破,玄天派众人也紧跟着冲上了台,一窝蜂的围在了叶朔身边。 如今叶朔的伤势,显然是正在被一种他们所不知道的力量迅速治疗。了尘道长虽然担忧,此时却也插不上手,只能默默的守在一旁。顾问和祈岚等人也自发担当起了看护工作。 天绝道长在确认叶朔无恙后,则是很快的直起身,转向天苍兽拱了拱手。 “天苍神兽,感谢援手之恩。虽然不知道您为何会成了朔儿的契约灵兽,但还请您帮忙帮到底,把对面那对师徒一起解决掉,他们可是处心积虑要杀死您的契约主人啊?” 虚无极大怒:“天绝,你敢!”城儿现在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就算只是一个普通弟子的攻击都足以让他丧命,他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伤害了!但那可恶的天绝竟然还主动把矛头往他的身上引…… 天绝道长淡淡一笑:“我有什么不敢?虚无极掌门不是都亲口说了,定天山脉的两方势力之间,已经发展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么?既然我们不想坐以待毙,那也就只有请你们亡了。” 斩草除根的道理,天绝道长自然是非常清楚。虚无极一心要灭绝玄天同盟,现在又加上了墨凉城的血仇,双方就更是不死不休了。现在既然己方有着这样的强援,自然是要彻底的断绝后患! 哪知天苍兽却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没必要听你的。” 老子可是神兽!怎么能被你一个小小的人类所驱使? 话虽如此,但在天苍兽的灵魂力量检测到墨凉城身上时,仍是不免吃了一惊。 这小子的灵魂竟然已经被黑暗之羽侵蚀成了这个样子!如果让他继续活下去的话,哪怕只剩着最后一口气,将来也一定会对叶朔那个傻小子造成威胁的……看样子,也只有斩草除根了。 天苍兽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墨凉城疯狂斩杀叶朔竟然是因为黑暗之羽。不过比起过程,它一向更看重结果。不管他有再多原因,只要他仍然是个威胁,那就该杀! 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天苍兽又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不过我的确是看这个小子不顺眼,那就灭了他吧。”右眼中射出了一道血线,直接贯穿了墨凉城的身子,大量的电光不断在他周身流窜。虚无极方才布下的防护罩,此时竟然是有同于无! “唔咳……啊……”墨凉城即使早已经失去了意识,在这阵攻击下仍是再次低声惨呼起来。全身都在不断的抽搐,断腕处和腹部伤口的血流得更凶了。 不等虚无极回身救援,天苍兽口中再次射出了一道能量球,迫得他也只能全力抵御。上古神兽实在太强大了,自己一旦稍稍分心,恐怕转眼就会是一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两人在这两道攻击下,已是同时危在旦夕。定天山脉的霸主和第一天才,难道真的会就这样同时殒命? 一直怔怔发愣的罗帝星,在攻击爆发的时候才忽然惊醒过来。看到在血光中痛苦挣扎的墨凉城,心里的愤怒在这一刻全冲了出来,手中凝聚起一道灵力光球,狠狠甩向了天苍兽另一只眼睛:“放了他!有种的冲我来!” 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攻击其他部位大概只相当于给对方挠痒。所以他索性就直接攻击敌人眼睛,这是一次彻底的引战行为! 天苍兽的左眼果然也射出了一道血线,同样贯穿了罗帝星的身子,好像在说:“冲你来就冲你来!” 真的面临这道攻击的时候,才知道有多痛苦……那仿佛是把普通的电流放大了一百倍在体内流窜。罗帝星一只手按着胸口,挣扎着最终跪倒在地,另一只手狠狠的抓着地面的石砖,拖出了五道血痕。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没用……!到底为什么! 师清一在台下看得提心吊胆。罗帝星为什么这么傻,难得人家没顾得上他,竟然还要自己冲上去找死?如果他真的死了该怎么办?但是对面就是恐怖的天苍兽,连虚无极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师清一还是一动都不敢动。弟子的命和自己的命,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天苍兽,你贵为神兽,为何要如此难为两个小辈?”虚无极愤怒的质问声,很快就淹没在了一片电光流窜的噼啪声中。天苍兽理都没理他,而即使攻击分为了三道,力度却是丝毫不减。 虚无极急火攻心,墨凉城已经越来越危险了,但是自己现在全部的灵力都必须用来维持防护罩,根本就没有办法救他!面对这样的绝境,虚无极也只能放下架子,苦苦的向台下的同盟哀求道:“众位掌门,哪一位愿意相助,救城儿一救,他日我必有重谢!” 他一连说了数遍,全场仍然是一片鸦雀无声。 此时绝大部分人的心声都是:他日必有重谢?你自己能不能过得了今天还不好说呢。何况耽着那么一头可怕的神兽,谁敢上去? 墨凉城身周的防护罩,在血光的连续侵蚀下终于是完全破裂了,而这也导致全部的电流都彻底倾注在了他身上,大量的经脉和细胞接连粉碎……这个时候,他的挣扎渐渐的停止了,生命气息也微弱到了将断未断的地步。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罗帝星此时完全忽视了自身的痛苦,灵魂力量始终笼罩在墨凉城身上,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其中的变化。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啊!! 在这一刻,罗帝星疯狂的抬手结印。一连三个印诀扣下后,在他周身缓缓涌动起了一层紫光。当紫光燃烧到极致的时候,天苍兽右眼之中,原本是射向墨凉城的血线忽然在半途被强行偏折,和左眼的血线同时贯穿了罗帝星的胸口! 这一击让罗帝星当场吐出了一口鲜血。然而在他缓缓抬起的面庞上,却是悄然掀起了一抹惨笑。 “不是说了叫你冲我来的么?” 375.第375章 契约终结之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擂台上的那两道血线上。尤其是其中的一道,还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偏折着。 就连天苍兽都暂时停止了攻击,好奇的歪过了头:“小子,你这是什么怪招?” 罗帝星急促的喘息着,即使嘴角还挂着未干的鲜血,在他的脸上却渐渐凝聚起了一种胜利者的殊荣:“呵,这是饕餮的吞吸之力……可以将周围的灵力波动完全纳为己用。虽然你的攻击我消化不了,但是仅仅吞下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面对几次三番的直言挑衅,天苍兽在沉默了片刻后,双眼中再次闪现出了嗜血的凶光。 “哼,既然你这么顽强,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杀他,这也是一样的。”说罢,两道血线再次横跨虚空,这一次却是同时射向了罗帝星。显然它是打算集中火力,先弄死一个再说了。 虚无极一面为眼前的护盾灌输灵力,同时也可以清晰感应到周边的能量波动。这一刻,他可以说是相当意外而震撼的。 罗帝星在他眼里,一直就是一个冲动无脑,整天只想着瞎出风头的蠢材。想不到,他竟然可以为了墨凉城做到这一步。在虚无极一向冰冷的内心中,此时也难得的涌起了几分感动。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被天苍兽杀死了,那自己也算是欠了他一条命。只要今日能渡过这一劫,将来,一定多多善待他的家人就是。 全场的观众也陷入了反常的一片沉默。注视着那一团爆炸的血光,以及血光中那个痛苦蜷曲,挣扎却是渐渐微弱的人形。尽管他现在的样子狼狈不堪,但也许这是在所有弟子眼中,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去敬佩他的一回。 扪心自问,如果现在在擂台上,受到天苍兽威胁的是他们自己的朋友,他们绝对是做不到这样奋不顾身的。向来同甘易而共苦难,更何谈是为了他人,甘愿舍弃自己的生命? 不过敬佩归敬佩,双方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罗帝星的反抗仅仅是在以卵击石,他可能真的会就这样死掉,在大家刚刚对他有所改观的今天。 就在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等待着那最终的一幕到来时,浓郁到极致的血光忽然渐渐的消散了,就连和虚无极彼此对耗的那一团黑色能量也被撤去,天苍兽转过头,有些难以置信的注视着擂台一角。 顺着它的目光,一众弟子也都相继注意到了那个在玄天派众人的搀扶下,正在缓缓站立起身的人形。 良久,天苍兽才缓缓的开口了:“你可想清楚了么?那几个人都是对你除之而后快,如果继续留着他们,来日必成大患啊!” 千钧一发之际,天苍兽正是由于在脑中接收到了叶朔的传音,才暂时放过了对面的敌人一马。但这也让它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在这世上有谁会同情自己的仇家?而且还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仇家? 叶朔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现在的他看上去仅仅像一个病人,而不是一个垂死的人了。在刚刚受到那样的致命攻击后,一转眼就重新站起来能说能动,不说别的,光是这份康复能力,也绝对是众人平生仅见的第一人了。 “他们虽然想要杀我,可是现在我并没有死啊!”叶朔的喉咙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随着他每一次艰难的开口,都会随着喉结一起出现轻微的蠕动,见证着片刻前那一场触目惊心的死劫,“他们的错误也没有造成,那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人的生命毕竟只有一次啊。” 刚刚被刺穿喉咙倒下去的那一刻,叶朔心中对墨凉城确实有着怨恨。但是现在既然自己又活过来了,如果这是造物主赐予的一场奇迹,那么对这世间的一切,就都多抱着几分宽容之心吧。 看着那道躺在血泊里的身影,那么安静,那么脆弱,让叶朔恍惚间又回想起了那个在幻境中独自哭泣的墨凉城。 卸下了那一身辉煌的天才外衣,真实的他不过就是那样一个全心全意的爱着家人,也渴求着得到家人关爱的孩子。如果他死了,对他的家人来说会是一场无法承受的悲剧吧。双手尽废,同样也断绝了今后的修行路,这样的惩罚在叶朔看来也够了。 至于罗帝星,或许他会为了墨凉城,痛恨自己,但是他的实力自己在赛场中已经领教过了,就算他比自己强,却还不足以杀死自己。而且这份差距,也一定还会随着时间被不断弥补。既然让他活下去也危害不到自己,又何必多伤一条性命。 最关键的就是虚无极,他的确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对于要不要放过他,叶朔也是有过犹豫的。 但是归根结底,定天山脉现在有一大半都是靠虚无极撑着,这总是事实。就这样杀了他,自己取而代之不过是图个一时爽快,而玄天派的人,无论从手段到作风都太过温和,他们是没有震慑六门的魄力的。 到时为争主权,破月碎星两派极有可能兴风作浪,导致内乱完全爆发。内忧一起,外患也会趁虚而入,如今在这方圆百里,对定天山脉虎视眈眈的势力可是不少的。比如眼前的太虚教,再比如南宫无忌曾经隐约透露过的,隐藏在黑市背后的那个家族。 如果局面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死伤者才是真正无以计数。相比之下,自己的这一点小恩小怨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诚然,叶朔并不是一个多么具有深谋远虑的人。他仅仅是听多了民间故事,“天下无主,群雄逐鹿”的例子简直数不胜数。就算虚无极有千般不是,至少在他统治的时期中,大家也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么多年。 同时叶朔心底另有一股微弱的自信,他相信这一战,虚无极没那么轻易挑起来。 如果他们真的有能力灭绝玄天同盟的话,两大势力也不会并存数百年了。既然双方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特别是现在第一天才重伤垂死,焚天派折损一名强者,而玄天派又靠着天苍兽士气大盛的情况下,再发动这场无意义的战争就显得更加不智了。 当自己稳踞胜场的时候,卖他们一个人情,虽然不敢说可以调合两大势力数百年来的矛盾,但最起码,应该也可以让他们日后做事之时,能够懂得三思而后行。 综合说来,这就是在叶朔同时经过了感性和理性的考虑后,最终做出的决定。 天苍兽可没心思理会叶朔那一通大道理,在它看来,这样的行为就只有四个字,“优柔寡断”可以概括。因此也是不等他说完,就甩下一句:“哼,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这份多余的善心早晚会害了你。”说到这里,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掉转过头与叶朔面面相对。 叶朔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感到额头一热,一道红色的菱形印记悄然浮现。这道印记紧接着又辐散出一片红光,光芒中旋转着一个四环缠绕的标记。那正是当初叶朔与天苍兽建立契约时,所出现过的标记! 只不过当时标记是环环扣紧,这一次却是一圈圈的松弛。层层华光缭绕中,那每一道曾经看来坚不可摧的纹路,都在化为大量的白色光点,丝丝缕缕的飘散在了虚空中。 到了这一步,叶朔也看出天苍兽的意图了。它竟是在单方面的解除两人的灵魂契约! 主从契约,虽然照理说只有主人能解,但天苍兽的境界实在胜过叶朔太多。对于绝对的强者,世间是没有什么规则可以完全约束到他们的。 “天苍兽,你要走了么?”叶朔心中阵阵感伤。 虽然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都没有过太多的交流,天苍兽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即使偶尔回应自己,也是连吼带骂,但是毕竟是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的朋友,叶朔早已经习惯了它在自己身边,甚至有些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现在刚刚死里逃生,就要跟它说再见了,叶朔感到鼻腔中都有些不争气的泛酸起来。 “你这傻小子,哭丧着脸干什么?”天苍兽的语气倒是很欢快,“当初答应过会在你生死关头救你一命,现在我已经做到了。约定已了,我自然就要去我想去的地方了,终于不用再待在你这个傻小子身边了——” 此时空中的环形已经完全消散,叶朔额头的菱形印记也是在最后一次红光闪烁后,彻底的暗淡消隐。这也代表着两人的灵魂契约,在这一刻是真的完全解除了。 天苍兽的身形缓缓升空,在一片七彩华光的笼罩下,四蹄很快已是踏在了云朵之上。叶朔高高的抬起头仰望着它,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天苍兽,我的表现到底还是没能得到你的认可么?” 这段时间,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短短数月,就从蓄气一段突破到了聚气级,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更是博得了满场喝彩,做到了这些,却还是不够么? 天苍兽高傲的声音从天际传来:“这样就想得到我的认可?那还远不够格!” 在叶朔由于这一句话,沮丧的垂下了头时,他也自然就没有注意到,天苍兽扫视着下方的目光中,竟然罕见的划过了一丝柔和。 不过如果你按照这样的速度成长下去,到下次见面的时候,或许就差不多了…… 在天苍兽腾云而去时,它对下方三人的灵魂锁定也终于完全解除。罗帝星刚得了自由,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立刻重新赶回墨凉城身边,抬起一掌凌空按上他的肩头,其中隐见道道光华流转,那是在将自身的灵力毫无保留的输送给他。 这个时候他早就没心思说什么“你不杀我,我必杀你”的狠话了,唯一的念头,也是唯一的愿望,就只是要保住墨凉城的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天苍兽离开后,了尘道长和天绝道长彼此对视,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股浓浓的担忧。 这一次伤了墨凉城,是彻底把焚天派得罪狠了。虚无极又向来是有仇必报,今天没有斩草除根,将来恐怕会酿成滔天大祸啊! 但是,决定是叶朔下的,是他选择了宽恕自己的仇人。天苍兽也是他的契约灵兽,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立场去干涉他的“以德报怨”。虽然绝不相信虚无极会被感化,此时也只能希望,一切会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然而,这个愿望几乎是立刻就被打破了。 玄天派的众人扶着叶朔还没走出几步,背后已是一道强劲的灵力波动袭来。了尘道长反应最快,一把推开叶朔,同时手腕翻转,同样凝聚出一团灵力漩涡回击。 两方碰撞,了尘道长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袭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未能卸去的后劲仍是在体内一番震荡,搅得肺腑间气血翻涌。 天绝道长一手扶住好友,怒道:“虚无极,今日要不是朔儿,你们几个都已经死了!你现在竟然还要杀他,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方才的偷袭者正是虚无极,此时他浑身上下都涌动着一层可见的杀气:“笑话!你们对我有什么恩?这小畜生……这小畜生竟敢把凉城伤成这样,我不杀了他,难消心头之恨!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按照极柯所说,在竞技赛中直接将他处以极刑!” 擂台下的碎星派掌门抿了抿嘴唇,心里老大不屑。 您这个马后炮放的,可还真叫迟啊?不过,也同样是由于你当初不愿为嘉祥主持公道,现在才害得你的得意弟子沦落到这副下场。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也或是嘉祥的在天之灵,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吧。 不过在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后,碎星派掌门的内心就彻底平衡了。如果林嘉祥一条命,能换来那个第一天才墨凉城沦为废人,这也实在是物超所值了。 了尘道长振振有词:“今日之事,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你的徒弟招招不留余地,一心要置朔儿于死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朔儿杀了他,那也仅仅是正当防卫而已!” 虚无极一双眼睛都被极度的仇恨染得血红:“你徒弟是魔……他受文殊剑反噬的样子所有人都看见了!凉城没有做错任何事,他是在除魔卫道!了尘,你玄天派执意要包庇魔物,这就是你们的死罪,你们所有人就一起陪着他死吧!” 376.第376章 焚天派的挽歌 这一边是虚无极和玄天派众人的对峙,另一边罗帝星为墨凉城运功疗伤的场面,却是显得要安静许多。 他的体内就像是个无底洞,就算给他再多灵力,他似乎也无法吸收,而且,伤口的血也止不住……罗帝星又急又慌,一面依然维持着灵力的输送,同时迅速从衣袋中掏出一颗丹药,送到了墨凉城嘴边。 这在他所拥有的全部丹药中,几乎是最名贵的一颗。一直以来他都舍不得用,满心想留到冲击凝气级时全力一搏,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有一点帮助的话…… “吃下去啊!”现在的墨凉城根本张不开嘴。而且他全身都是血,生命迹象也微弱到了时有时无,罗帝星根本就不敢下手太重。在一次次的尝试后,他才终于成功的把那颗药塞了进去,墨凉城的喉咙微微滚动,似乎也终于有了吞咽的动作。罗帝星这时才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简直比完成了一场万米长跑还累。 但还没等他喘口气,墨凉城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越咳越厉害,直到吐出了几大口鲜血,连带着混杂了鲜血的丹药也一起吐了出来,无力的滚倒在地面上。而墨凉城的头很快又是一歪,一动不动了。 刚才面对天苍兽的威慑,没有弟子敢来趟这淌浑水。如今大敌既去,焚天派渐渐开始有不少人围拢了上来,郭阳云冲在了第一个,邢树珉也心情复杂的混在队伍之中,怔怔的注视着眼前那脸色惨白,全身僵直,如同一具尸体般的墨凉城。 凉城师弟,他是不是就快要死了?他真的快死了吧…… 他流了好多的血,差不多有半张擂台那么多了。而且就连现在也还在流,一直在流…… 一个人身体里一共有多少血,经得起这么不停的流逝呢?所以凉城师弟是真的要死了…… 一个人死了,他停止了呼吸,世界上从此不会再有他。 世上不会再有凉城师弟,不会再有第一天才…… “凉城师弟,你醒一醒啊!”郭阳云正在大力摇晃着墨凉城,“只要你这次醒过来,以后我就再也不跟你吵架了!我……我以后把所有好吃的点心都给你吃,有厉害的宝物我都让给你,还有……我不再吵着让你请吃饭了,这一次我请你!换我请你!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你张开眼看一看我啊!”一边说着,手上更是卖力的连连摇晃。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师兄主动服软的样子,因为凉城师弟是真的要死了…… 墨凉城在郭阳云一番七荤八素的摇晃中,表情越来越痛苦,终于他张开嘴,一连喷出了几大口鲜血。 罗帝星看得目眦尽裂:“你不要动他!!”猛地把郭阳云推倒在地。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罗帝星会为别人着想,因为凉城师弟是真的要死了…… “你干什么啊!我也是好意,你干嘛这么凶啊!”郭阳云揉着屁股惨叫起来,看到罗帝星杀人般的眼神,他明智的选择把后半截的抱怨咽了回去。 罗帝星忍了忍脾气:“有没有灵力啊?先给他一点。”两人迅速达成共识后,同时抬手按在墨凉城肩头,继续为他输送着灵力。 …… 在虚无极正与玄天派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时,后方忽然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袖。 “虚无极掌门,先别管他们那么多了,您快点来看看墨凉城吧!他一直都在吐血,伤口的血总也止不住,到底该怎么办啊?” 墨凉城的体内仿佛真的就是个无底洞,罗帝星与郭阳云方才尝试良久,仍是没有半分起色,反而墨凉城仍是时不时就会吐血,吐出的血量越来越多,罗帝星这一回真的是六神无主了。 虚无极气急败坏的一撩袍袖,也跟着回身察看。 事变之后,他先是忙着抵御天苍兽,再就是忙着向玄天派复仇,这还是第一次正面看到墨凉城的样子。这一眼看得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全身都是血,纵横的伤痕之下深可见骨,手腕处更是两个惨不忍睹的血窟窿。因为不停的在吐血,嘴唇和整个下巴一片血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偏偏就只有他的脸,是一片死灰般的白色。第一次看到,凉城以这样一副死寂的样子躺在我面前。以前他明明是那么有活力的孩子,可以乖乖的叫我“师父”的啊…… “为什么会这样……”虚无极简直痛心疾首。双手迅速结印,构建出一片半圆形光罩,将墨凉城的上半身笼罩在内。光罩之中,灵力迅速流转,一次次的修复着他的伤口。整个过程中,虚无极的脸上始终流露着藏不住的焦灼。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这么当众失态,因为凉城师弟是真的要死了…… 邢树珉挪了挪脚步,内心中的悲伤越来越深刻了。 我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在希望凉城师弟消失。 可是我仅仅是希望他离开焚天派,回他的家族去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啊! 现在我的诅咒灵验了,凉城师弟真的要死了。以后他死了,他所拥有的荣耀就又会重新属于我了。 尽管邢树珉一直在用墨凉城死后的一系列美好前景来自我安慰,但此时在他内心中,却有股冲破一切的绝望夺走了自欺欺人的欢乐。 ……那,并不是我要的啊! 凉城师弟死了,师父该有多伤心啊!没有人可以取代凉城师弟的地位。可以安慰师父的那个人,也不是我。 凉城师弟存在过就是存在过,就算他不在了,大家也不可能若无其事的重新回来拥戴我。因为凉城师弟是唯一的。 为什么偏偏是凉城师弟呢?如果现在躺在地上快死了的那个人是我,那该多好啊。我本来就是多余的,没人在乎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凉城师弟,有那么多的人关心着他,珍惜着他,他的命比我有价值得多,为什么要死的偏偏是凉城师弟呢? 虚无极给墨凉城的应急治疗终于告一段落,伤口的血暂时是止住了,虽然他的生命气息,还是一如既往的衰弱。 当焚天派的医师长老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担架,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墨凉城抬上去的时候,罗帝星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徒劳的在他耳边念着: “你还可以听到我说话么?振作一点,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自然,墨凉城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当焚天派众人在一片愁云惨雾下,抬着担架途经玄天派面前时,虚无极终于忍不住再次发飙:“我告诉你们,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样过去的。我今天把话摆在这里,一月之内,玄天派必灭!将来踏上黄泉的时候也不要怨我,因为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玄天派大长老叹了口气,第一次开口道:“虚无极掌门,您是这定天山脉的主事者,凉城师侄之事,我们也深表遗憾,但为了这一个弟子,就要开启两方大战,是否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如果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位大长老通常是不会主动参与外界争端的。他的插手,让玄天派的众人再次感到了一片风雨欲来的阴影。就连叶朔的心思也开始混乱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无意之中铸成了大错。 虚无极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愚蠢!你们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如果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整个定天山脉都将不复存在!反正大家也都要死了,我还怕什么?我豁出去跟你们死磕到底!” 众人听了他这一番话,各自暗含不屑的摇了摇头。都到这个时候了,再这样危言耸听,可是没有半点意义啊……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定天山脉这穷山僻壤之地,收留的弟子大多都是邻近村庄中的穷孩子,谁能想到这里会有人来自那个在整个灵界大陆都是赫赫有名的商业家族? 在做出这番威胁的时候,其实内心最慌乱的就是虚无极。墨凉城的恐怖背景,在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墨家所蕴含的能量,要灭掉一个小国家中的小势力,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现在还能指望墨重山不报仇么?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送来这里,最后他却变成了残废,自己要是墨重山,能不报仇么?能么? 这时,在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师父,我受伤的事,千万不要告诉我爹,他会担心的……” 墨凉城竟然恢复意识了?!而且还可以开口说话,这也代表着,他的伤势的确在慢慢好转……虚无极又惊又喜,连墨家的威胁都忘了,连道:“先什么都别说了!”只要墨凉城真的可以好起来,以后自己一定什么都依着他!哪怕是,不做这定天山脉的霸主都行…… 墨凉城的声音飘飘忽忽:“如果……如果我死了的话……” 虚无极急斥道:“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 墨凉城听而不闻:“如果我死了的话,请帮我转告我爹,一切是我咎由自取,与师父和定天山脉都没有关系。还有,请他原谅我,再也不能留在他身边尽……孝……了……” 他说这些……所以刚才他是听到了自己的话,同样想到了他这一出事,会为定天山脉带来的后果,这才预先留下了这样的话么?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傻,自己都这样了,竟然还在为别人着想!虚无极一时间痛彻心扉。 墨凉城见他这许久都没有反应,又轻声催促道:“师父,快点把我的话录下来吧,我怕我的时间不多了……” 罗帝星同样听到了这几句话,内心一片混乱不堪:“墨凉城,你这是在留遗言么?我不准你死……如果你就这样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终于,有弟子战战兢兢的掏出玉简,开启了录音功能。这一副“默认留遗言”的行为深深刺中了罗帝星的痛点,他一时几乎是疯狂的将玉简打落:“不准录!他不会死的,我说了他不会死!” 虚无极神情一动,似有几分阻止之意。眼前是生死关头,如果真的能拿到这份录音,或许墨重山会念着儿子的遗愿,开恩放过他们一命……这是他瞬息间的反应。随即又想难道自己当真只看重自保,毫不顾及城儿的性命了么?如果他看到师父也放弃他,那该有多难过。以自己的立场,的确是不适合做这种事。这份认知也让他一时左右矛盾起来。 罗帝星在挥手打落那名弟子的玉简后,再次陷入到了一种剧烈喘息的状态。亲眼看到墨凉城受伤之后,他投入的感情一直太强烈,随便一点触动都可以让他进入到精疲力竭之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担架上的墨凉城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别表现得那么紧张,一点都不像你了……” 罗帝星瞳孔刹那间狠狠紧缩。直到担架已经被抬出了很远,他依然是一个人怔怔的伫立在原地。 还是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语气,好像他们千百次抬杠的场面一样。时间在这一刻无数次的轮回再缩放,所有的回忆纷至沓来,仿佛一个人被抛弃在了一条漆黑的隧道里。而最终的定格,却是他那惨白得像朝阳下的积雪的笑容…… 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又都已经改变了。 罗帝星的身子前所未有的剧烈颤抖起来,这一刻他的痛苦超过了这一天的总和。时而是恨意滔天,恨不得将整个世界毁灭,这个对不起他的世界,这个亏待了他的世界……如果他不在了,其他那些庸庸碌碌的人凭什么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时而是悲伤逆流,想哭,又哭不出来,却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脏一次次碎裂,无尽的酸楚就像是一阵汹涌的浪潮,永无止境的冲刷着他的灵魂。这就像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漂流,会一直延续到天地的尽头…… 无论如何,罗帝星这一刻真的懂了。他明白了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修灵者的父母亲朋,曾经是怀着怎样一种悲愤之情,在埋葬着他们的尸骸,以及以怎样一种最深切的仇恨,来看待自己这个杀人凶手了。 好一阵子,罗帝星才从这种特殊的状态中缓解过来。同时,他也缓步走到了玄天派的队伍之前。 “叶朔,如果他有任何不测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恶狠狠的留下这句话之后,罗帝星不再回头,径直跟上了焚天派的队伍,继续参与着护送担架的工作。 青天白日,叶朔忽然打了个冷战。 罗帝星杀过很多人,在他身上本来就带着很深的杀气。但是刚才他的语气,和那个眼神,前所未有……那是真的在用整个的灵魂去仇恨一个人,他想要自己死……这一刻叶朔再度反思,忽然觉得放过他,也许真的是一个错误。 377.第377章 风雨欲来 赫连凤默默的依偎在叶朔身旁,注视着担架远去的方向。对她来说,只要叶朔没事,就一切都好了。 那个墨凉城,大家在天澜秘境的时候也曾经是好朋友,没想到短短数月,他就变成了这副让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样子,还险些杀死了叶朔……不过现在他也算是自食其果,看到他那副惨象,也实在是让人心生同情,连一句“活该”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墨凉城伤口的血是暂时止住了,但他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这一路离开,担架上仍是不停的洒下一连串血点。 楚天遥同样目送着担架,他的心情在这一天也实在是大起大落了无数次。 “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倒死了……算了,死一个是一个。墨凉城废掉了,罗帝星竟然会被愚蠢的友情所牵绊,看他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等于是废掉了一半。他们两个都已经不足为虑了,我接下来的对手就只有……”视线缓缓的投向了叶朔的方向,“只有把他也解决了,这定天山脉才真正是我的天下……” 当焚天派众人已经走得一个都不剩后,裁判才从角落里冒出了头,战战兢兢的宣布道:“墨凉城选手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本场比赛的胜利者,是叶朔选手……同时在竞技赛与擂台赛的总成绩综合后,最终第一名的门派……也是玄天派,让我们恭喜他们!” 尽管他还极力在用那种捏腔拿调的方式说话,但他此时的声音却是颤抖得厉害。的确,在经历了这样一场比赛之后,一切都已经不复从前了。 “唉,好好的一个天才,就这么废掉了。”流影派掌门依然百感交集的望着焚天派离开的方向,“双手都残了,变成这副样子,是再也没办法在修行一道上有所建树了吧?” “何止!”常夜白也叹了口气,“照他那个伤势,能不能继续活下去都成问题!” 尽管所有人都是心中有数,但当这个事实被常夜白直言揭露的时候,一众高层长老都是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毕竟他们都曾经记得,墨凉城在这一届的比赛中曾经怎样的耀眼,他为大家带来了多少的惊艳和赞叹,这才是几天的时间,他就变成了担架上那一摊奄奄一息的血肉,这种翻天覆地的转变,也不免令众人都有了一种“朝不保夕”之叹。 “嘿,现在再去谈那个过气的天才,坏了大家的心情又是何苦呢?”碎星派掌门忽然衣袂飘飘的走了上来,朝着了尘道长拱了拱手:“了尘道兄,今后这定天山脉的龙头老大可就该换成你们玄天派了。日后有机会,也要多提携提携兄弟啊?” 他的风向倒是转得极快,一见焚天派失势,便忙不迭的转来巴结玄天派,言谈间倒似已经全然忘记了此前的林嘉祥一案,态度亲切得就像和了尘道长是结交了数十年的老朋友,这做戏工夫以及厚如城墙的脸皮,倒也是令人不得不服。 就连师清一也紧随着称赞道:“是啊,如今焚天已废,定天山脉,就属你们玄天一家独大了!” 好好的一场比赛,竟然发展到了如此惨烈收场,众人各自都是心情沉重。但他们同时也很清楚,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抓住新的巨头,才是今后自己在定天山脉安身立命的根本! 一时这赛场之中,各个门派的长老们无论是熟的不熟的,都围上前和玄天派的众位长老拉起了关系。了尘道长虽然心中不屑,但他也知道在势力场中拉帮结派的重要,因此面上也是丝毫不显,圆滑的和每一位前来巴结的长老们互相吹捧着。 无论如何,通过这一场比赛,玄天派是真正的打出了地位。焚天派的天才已经陨落,而玄天派的天才却正当盛时。况且他有天苍兽那样的倚仗,谁知道他是否还有其他更强大的底牌? 玄天派强势崛起的根基已经奠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今后的很多年都不会被撼动。 *** 遥远的邑西国边境,这里长年都弥漫着一层厚重的风沙,灰蒙蒙的天空,投撒下一片终年不见日光的阴翳。 少女一身冰蓝色长衫,独自行色匆匆。绝美的容颜半掩在微敞的兜帽之下。只是她的双眼中,时刻缭绕着一片比冰雪更冷的寒意,这也令众多的垂涎者望而却步。 连接两地的空间虫洞已经近在眼前,一道包裹在灰色布袍下的身影忽然凭空出现,突兀的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准确的挡住了少女的去路。 “雪影小姐,自当初黑市一别,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然,我所表达的不仅仅是对你的思念,还有你的美貌。” 来人缓缓的摘下了兜帽,露出的是一张足以让万千少女为之疯狂的妖魅容颜。嘴里说出来的话,搭配上这副邪气四溢的神情,再加上温柔的嗓音,足以迷倒任何一个在此时和他面面相对的女子。 只除了眼前的这一位。 “是你?”少女在这一刻同样摘下了兜帽,无双的美貌为这片荒凉的地界都增添了一抹亮色。这一对集造物精华的男女并肩而立,远远看去还真是十分养眼。 ——如果能够排除那少女眼中瞬间掠过的杀意的话。 怎么可能忘记他……当初他同样是以这样一副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也正是被他温和的笑容蛊惑,卸下了防备去信任他。但最终他交给自己的,却是一枚象征着死亡的戒指! 如果他不出现也就罢了……但颜雪影早就发过誓,假如有朝一日再让自己撞见他,必将手刃了这个恶徒,以泄当日之恨!管他背后有多强大的背景,就连天霄阁都是自己的复仇对象,其他势力又算什么? 洛沉星好似全未注意到对面汹涌而来的杀意,他的笑容依然温和:“为什么是这么不友好的表情,我给你的玄冥妖戒难道不好用么?” “你还好意思提!”洛沉星这若无其事的态度顿时将颜雪影满心怒火全激发了出来,当即提起一掌向他迎面劈去,掌心中的寒气凝聚到了极致,半空中都飘散开了一片片碎小冰霜。 洛沉星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直等那一掌已经逼到面前,才气定神闲的说了一个字:“停!” 奇迹发生了,颜雪影这去势汹汹的一掌,竟然当真有如被机括牵引般,硬生生的在半途定住。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再让掌锋前进哪怕一寸。 洛沉星满意的笑了笑,轻轻握住她的手,在自己的面前缓缓压下。转头迎上颜雪影狂怒到几欲喷火的视线,低笑道:“很意外么?你是不是在想,玄冥妖戒明明都已经被你毁掉了,为什么我还可以命令你?” 略微停顿了一下,语调也是更加温柔:“太天真了,像那样的戒指要多少有多少,已经进了口中的猎物,我们怎么可能让它再脱离猎手的控制。言灵契约,它真正刻入的是你的灵魂,要知道,我洛家的卖身契一旦签下了可就是一辈子的啊——” 颜雪影愤怒的挣扎了两下,这一刻在洛沉星的刻意触发下,她确实感到了灵魂中传来阵阵灼热感,那仿佛是一根精致的锁链,精确的锁住了自己的灵魂中枢。自己的喜、怒、哀、乐,以及一切的七情六欲,都逃不开这根灵魂锁链的束缚。 如果今后的人生都要任由旁人操纵,这样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颜雪影刹那间心灰如死,转过手腕猛地朝自己的胸前拍下。这一掌甚至比刚刚击向洛沉星时,都还要更加决绝而不留余地。 然而,同样的一幕再次重演了。颜雪影眼睁睁的瞪着自己的手掌僵在了半空,而胸腔里那颗已经不属于她的心脏,却依然在鲜活而有力的跳动着。事到如今,自己竟是已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么? 洛沉星就像是早料到她会企图自尽一般,深邃的双眸没有半分波动。笑容依然温和而邪魅,带着最深的蛊惑:“我不是早就说了,你的卖身契约是一辈子的么?既然是我洛家的奴仆,在没有得到主人允许之前,你的生命,包括死亡,都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的。 如果你对现状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的话,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更多的时间去适应。毕竟,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颜雪影咬了咬嘴唇,目光无声的黯淡了下去。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不停的跑,不停的逃,就是想要逃出自己的命运。哪知兜兜转转,最终钻进的却是一条死胡同。不仅没能为自己打出一片天地,反而连曾经的目标也丢失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拖延时间毫无意义,至始至终她都只有孤独一人,从不奢望得到任何人的庇护。只是,在她心里依然有一个微弱的疑问: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不仅得不到任何人的关爱,还要承受着命运的不公,为什么永远是我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洛沉星笑容玩味:“为什么是你?不,我们从来没有刻意的选中过任何人。当初是你对我洛家有事相求,我们帮助了你,自然就要从你身上索取相应的回报。一来一往,这本来就是对等的利益交换。” 绕着颜雪影身侧缓缓踱步,同时压低了声音:“不过,你的来历之大,还真是超乎我的想象啊。我甚至都在犹豫,到底有没有把握拿得下这一只金凤凰了。但是仔细想想我又觉得没有关系,毕竟难度越大的挑战,我就越喜欢。嗯,你说呢,天霄阁真正的大小姐?” 颜雪影的身子猛地一震:“你为什么会知道?”紧接着她的反应也空前激烈起来:“不要把我跟天霄阁扯在一起!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洛家,这个在她来到邑西国之后才接触到的势力,就算他们是这里的土皇帝,却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让他们连天霄阁的人都敢动?尽管颜雪影对此事确是心存疑惑,但她很快又强行否认了对自己的定位。 呵,她算是什么天霄阁的人?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恐怕人家也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有恃无恐的吧? 洛沉星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一次他抬起的目光,格外的神秘而悠远。 “其实,这样不是也很好么?我知道,你一直都立志向天霄阁复仇,甚至你恨不得彻底颠覆了这个号称灵界大陆魁首的势力,以报复他们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亏欠。勇气可嘉,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再过几年,就将是天宫门再度现世的时候了。‘那一位大人’的事,就算旁人不知,你总该是耳熟能详的吧?” 颜雪影沉默了一下,才缓慢的道:“他是天霄阁的传说,数千年来始终在族谱中占据着最醒目的位置。凡是天霄阁的子弟,都会被要求熟读他的事迹,直至倒背如流。” 也许是因为涉及到了那位最为高深莫测的大人物,颜雪影一时竟似忘记了洛沉星对自己的威胁,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向他转述了一遍。 洛沉星微微颔首,应道:“所以你就应该知道,在他回来以后,不管你修炼到再有通天本事,也是绝对无法再动摇天霄阁地位的了——” 颜雪影毫不留情的打断道:“那又如何?难道你们洛家的势力就能大过了天宫门?你能帮我复仇么?” 洛沉星自嘲般的一笑,这个问题,根本就是明知故问了。 颜雪影理所当然的高挑起了视线。就算自己复仇的希望已经渺茫,但能看到这个向来趾高气昂的敌人在自己面前吃瘪,仍是令她享受到了片刻的报复快感。然而洛沉星接下来的一段话,忽然让她像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当场。 “其实这又是何必呢。整垮天霄阁,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你所希望的,也不过是让那些阁中长老可以仰视你而已。我再告诉你,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利益参半,你只知道‘那位大人’和天霄阁的关系,但是他和我们洛家的关系你又知道么?” 颜雪影的双眼因震惊而不断放大:“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作为天霄阁的小姐,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那位天宫门的创建者所拥有的能量和地位,现在洛沉星竟然说……但是,如果是假的,他又怎么敢造这个谣? 洛沉星满意的欣赏着颜雪影的错愕,一面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她,嘴唇贴在她耳边柔声道:“不要急,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只是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不如,我们换一个安静的地方再慢慢谈——?” 颜雪影苦笑了一下,没有挣扎,放任自己陷入了敌人的怀抱。从那一刻她就知道,原来自己的噩梦从来都没有结束。并且,新的噩梦,现在才刚刚开始…… 378.第378章 残局 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的焚天派,此时是一片狼藉。 这个曾经一度占据着定天山脉统治地位的门派,在这场比赛中输掉了他们一切的辉煌和荣耀。同样的,也输掉了整座山门的精神,输掉了弟子们的斗志,输掉了传承百年的野心。 比那一切的失败更沉痛的,是他们亲眼见证了一颗新星的陨落。 曾经有着“第一天才”之称的墨凉城,此时双目紧闭,气若游丝的躺在病床上。身上的绷带换了又换,每次被丢到水盆里的,都是一团团被鲜血浸透了的绷带。 虚无极为了这个徒弟,这几天可谓是心力交瘁。在焚天派的一众医师束手无策后,又专程花大价钱在定天城中请来了一位有名的大夫。并声称,只要能治好他,要多少酬金尽管提。 如果焚天派还是以前的全盛时期,在他们遭遇到这样的“宗门不幸”时,那些附庸门派一定已经挤破头的前来送礼探视,表达一份心意了。但如今多日延过,整座焚天派仍是门庭冷落。在墨凉城的卧房中帮忙的,总共也就只有零星几名弟子。 很明显,焚天派的弟子已经充分发挥了他们“自私自利”的门风。纵使墨凉城曾经是他们的骄傲,让他们可以作为“第一天才同门”的身份,抬头挺胸的在外面行走,但现在一朝陨落,再也没有了巴结的价值,谁还愿意浪费自己的修炼时间,来看顾这个随时可能咽气的人呢? 毕竟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在这种情况下,虚无极也不可能为此责罚他们。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罗帝星。从最初帮忙抬担架开始,接下来他就一直留在了焚天派,奔前跑后,端药倒水,几乎做了一切所有人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不是他的话,这些杂务还真的很难解决得这么快。虚无极看在眼中,只能默默留下一声叹息。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嘲笑罗帝星的比赛失利了,毕竟第一天才都伤成了这样,你还能要求别人怎么样?而且,好歹他还是精英弟子,这么任劳任怨的照顾一个过气的天才,看在大部分人眼中,都还是有几分感动的。 寂静的房间中,大夫摆弄医疗工具的声音也就显得尤为刺耳。当那些冰冷的仪器先后划过墨凉城的胸腔,虚无极的心也越揪越紧。自己真的是个无能的师父,眼睁睁的看着城儿受这样的痛苦,而自己却只能在这里听天由命! 终于,那大夫将随身的工具塞进医药箱,一面转过身向众人摇了摇头:“他这双手从此是废了。” 罗帝星闻言大怒,一把揪起了那大夫的衣领:“你这庸医胡说些什么?” 那大夫一瞪眼:“他都这样了,这手废了还不是明摆着的么?” 众人随着他这句话,目光相继落在了墨凉城两只已经仅剩白骨的手腕上。是啊,连手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废得更彻底?如果他们自己是大夫,估计也会给对方一个看傻子的白眼了。只是现在当他们自己作为墨凉城的亲友,要接受这个事实也确实令人悲伤。 虚无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语气如常的问出一句:“那他以后还可以修炼么?” 那大夫整整衣领,叹了口气:“这个,我看是难了。”回头又看了墨凉城一眼,似乎是犹豫了一番,才说出了一个更沉重的消息:“同时他之前受到了时之力侵蚀,恐怕剩下的生命也不会太长了。” 罗帝星一怔:“时之力,是……指……”同样作为时间秘法的修炼者,他迅速的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而这个认知几乎令他绝望。 在所有人大都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那位大夫主动的解释起来:“高等时间秘法在发动中,往往会自带一种侵蚀效果。你们也该知道,任何人和事物,他们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时间都是有限的,而这个时间,通常也是有着一个既定的尺度。 一旦受到时之力的侵蚀,它们所拥有的时间就会被迅速吞噬,从而提前走到生命的终点。”说着,朝病床一侧使了个眼色,“现在,属于他的时间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虚无极感到脑中“嗡”的一响,在几名弟子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急急追问道:“那……怎样才可以解除时之力的侵蚀?”看到大夫脸上的表情仍是不温不火,急得眼眶都直发红,以他定天山脉霸主的身份,这是第一次再三向人打躬作揖,苦苦哀求:“大夫……大夫啊,我给您跪下了!求您救救他!他还那么年轻啊,大夫,要多少钱您说……” 那大夫摸了摸下巴:“这个,我是无能为力的,大概只有涅槃境强者才有办法。”说到这里,目光中也出现了一种惋惜。即使作为看惯生死的大夫,他也同样在为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逝去而惋惜。 涅槃境强者?!虚无极眼前直发黑。如果只是要钱,要找人帮忙,实在不行他就豁出去向墨家求助了。以墨家的财力,没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到的。至少,先保住了墨凉城的命,秋后算账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然而,那大夫竟然一口就说涅槃境强者?修灵者真的到达了那个级别,再多的金钱也打动不了他们了。那群老怪的眼里将会只有修炼,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超越涅槃境,晋升到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的境界。就算是墨家,也绝对无法请动一尊涅槃境强者!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打个比方,如果他本来可以活到一百岁,那现在他就只能活到三十岁了。除非他在三十岁之前能够突破到涅槃境,那就有机会为自己逆天改命。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基本上是没有希望了。” 在那大夫一番更细致的解说下,房中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从一百岁骤降到三十岁,生命直接被缩减了一半还要多?! 况且,别说他是已经不能修炼了,就算能够修炼,三十岁之前突破到涅槃境又怎么可能? 再有,那三十岁的说法还是将他原本的年龄定在一百岁来计算的,但寻常人能活到一百岁本就不易。这样的话,恐怕他仅仅在二十岁出头就会死。 这位曾经是定天山脉最耀眼的第一天才,生命即将在最灿烂的年纪结束。 这个认知就像瘟疫一般辐散到了每个人心中,也从此种下了一片难以驱除的阴霾。 罗帝星背靠着墙壁,整个人脱力的滑坐了下去。蜷缩在墙角,一次次绝望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该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救他?我自己在十年之内突破到涅槃境吗?不可能,我做不到的,再怎么样都做不到的…… 就算罗帝星再如何疯狂,为了拯救墨凉城他也愿意去尝试一切最疯狂的方法,但事实就是事实,它就是那样残酷的存在着,丝毫不会为任何人的疯狂而改。 虽然灵界大陆上也存在着一些以缩短生命为代价,短期内迅速增强实力的丹药,但所有的丹药能完成的增幅都是有限的,绝对不可能让人直接突破到涅槃境。 那么,去拜托其他的涅槃境强者?但是如果我自己无法突破到涅槃境,就没有跟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拿什么去跟他们讲条件? ——这是一个死结。 当那大夫背起医药箱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所说的这一切,是建立在他能在三日之内醒过来的基础上。他的伤势太严重了,现在你们喂他再多的丹药,也只能是略尽人事,谁也没有把握说,一定可以起到作用。 三日为限,如果醒不过来,万事皆休,你们也可以尽早准备后事了。如果醒得过来,那眼前的这道坎就算是过了。接下来尽量让他吃好玩好吧,他也没有多少年的命了。” 一个又一个的噩耗,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焦雷。众人就在这连续不断的打击中,被推向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大夫,虚无极手中的传音玉简又亮起了即时通讯的信号。从上面显示的名字来看,那正是自己此时最害怕,也最不想面对的一个人…… 但是,该来的迟早都会来。虚无极沉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的朝玉简中注入了一道灵力。 传讯刚一接通,墨重山焦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虚无极先生啊,真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一次了!我在玉简中感应到凉城的灵魂力量,又一次大幅度的衰弱了,而且这一次比上次还要严重!他是不是又跑到什么秘境里胡闹去了?” 虚无极暗暗苦笑:“……很遗憾,这次恐怕是真的。”墨凉城上一次的灵魂衰弱,是在梦魇之域内陷入了幻境,最后证实是有惊无险。可是这一次……自己却再也不能还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儿子了。 同时虚无极始终都有着另一层顾虑,就像一只无孔不入的魔鬼般咬啮着他的内心:“如果让墨重山知道,城儿是在我这里出的事,那我焚天派转眼就将是灭门惨祸啊!” 墨重山的声音也一下子提了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凉城他到底怎么了?!” 虚无极看了看病床上毫无生机的墨凉城,即使再三下定决心,他仍是无法将这边的残局向墨重山如实转述,最后只能抱着多活一刻是一刻的心态,匆匆的留下一句:“……一言难尽。但是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救他!”话音一落,就匆匆的切断了传讯。同样仰起头靠着背后的墙壁,内心疲累得就像是打了一场大仗,还是一场最艰难的仗。 在邑西国的国都,一间豪华的大宅子里,洛沉星在接到了阮石的传讯后,也是久久的震惊难言。 那个墨凉城竟然废掉了?遗憾倒也真是遗憾,我原本以为,有资格终结你的,就只有我…… 洛家和墨家在生意场上竞争多年,父辈之间的争斗,也同样在子辈身上延续着。作为洛家的继承人,洛沉星也早已把那位墨家小少爷看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在他来到定天山脉之后,洛沉星更是花了极大的精力去关注他。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个被父亲当做“别人家的孩子”来教育自己的楷模,现在他就这么废掉了,再也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了,洛沉星一时竟然有些失落起来。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难以理解,有时你会为你的对手悲痛落泪,有时却也会对你的朋友幸灾乐祸。 仅仅是跑了一趟邑西国边境而已,刚刚搞定那位天霄阁的大小姐,把她带回了洛家府邸,竟然就错过了定天山脉的这么一桩大新闻……洛沉星一边缓缓按摩着太阳穴,同时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既然你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被那个叶朔给废掉了,那就用你来实施我的计划,也好让你残废得更有价值一点吧—— 迅速盘桓一番,洛沉星重新抬起玉简:“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他们。” 玉简的另一边,阮石正在恭敬应声:“是的,少爷。但是我不明白,墨凉城废掉了不是正好么?为什么还要提供他兵器,去增强他的实力?” 洛沉星不耐道:“你懂什么?照我说的去做!”几句话打发了阮石之后,他也在面前的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影。果然,以他们培植的情报网,是没有任何事能瞒得住这位洛家家主的。 “那个墨家的小儿子竟然废掉了?哈哈哈,我真是等不及要看我那个老对手的反应了!”地下王国的一代巨头,洛家家主洛慕天难得的开怀大笑,这个消息简直比他在生意场上赚进了几百万灵石还开心。一边拿出玉简查找着名单:“我这就传讯给墨重山,听说他最近刚好有几笔大生意商谈。哼,儿子都这样了,我看他还有心情谈吗?” 洛沉星神秘的一笑,轻轻按下了父亲的手臂:“爹,还是再等等吧。如果现在传讯给墨家,他们一定会立刻派人把他接回去,这样,我策划的好戏也就无法上演了。比起让墨家损失几笔无足轻重的小钱,还是先统一定天山脉来的重要。” 379.第379章 假肢 阮石是在随着师父回到碎星派后才悄悄溜出来,在病房中基本上就一直扮演着透明人的角色。直到送大夫离开的时候,他避到外面接了一通传讯,再回到房中时,满室的弟子已经走得不剩几个了,阮石耸了耸肩,索性也就大大方方的走到虚无极身边。 虚无极一见了阮石,枯寂的双眼中陡然放出了光彩来,抓住他的双肩一阵大力摇晃:“怎样?怎样了?” 就算明知道阮石刚才离开,就是给他外头的主子通风报信去了,虚无极此时却也顾不上追究了。 是啊,之前怎么就忘了洛家这一条线呢!虽然他们歪门邪道的东西不少,但无论是路子还是各类珍稀资源,他们在邑西国也一样是最多的啊!说不定,他们可以有什么办法救救城儿…… 阮石尴尬的赔笑了一下,先低头告了个罪:“抱歉,解除时之力侵蚀的药物,洛家也拿不出来。”在虚无极瞬间现出失望之色后,又很快的补充道:“不过,对于他双手的残疾,我们倒是有一些补救措施。但是,还要先征求过您的意见……” 虚无极大喜道:“还有什么意见……怎么,难道你们可以让城儿的双手恢复吗?要怎么做,能不能马上开始?”此时他欣喜若狂,竟全然忘记了此事在逻辑上是否可行。 阮石解释道:“是这样,在洛家的库存中有一种钩爪,它是一件集假肢与兵器为一体的特殊道具,外形就和真正的手掌差不多……不,应该说,是和妖兽的手掌差不多。大概就是……”右臂前方缭绕起了一阵红光,在咕嘟咕嘟的气泡翻卷中,手掌已经迅速完成了局部妖化。 “……像这个样子。”阮石伸缩着狰狞的手爪,对虚无极投来的诧异目光也只报以淡然一笑。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开了,现在妖化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必须藏着掖着的秘密了。 “不过它看起来会更大,也更锋利。到时将会通过特制的螺丝,和腕骨连接在一起。经过几天的磨合期之后,基本上就可以当做真正的手掌来使用了,不会有任何排斥反应。 在穿衣吃饭,以及一些日常生活中,它可能不会像普通人的手掌那么灵活,但是作为一件兵器,它还是非常锋利的。而且就算是没有任何修炼基础的凡人安装上它,也同样可以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打击。因为……” 阮石卖力的推荐了一长串,虚无极却明显是没有听进多少,双眼发直的喃喃道:“所以,到底还是要装假肢啊……” 曾经天资卓绝的墨凉城,被众多长老一致公认为最有机会晋入涅槃境的绝顶天才,现在竟然要装上真正代表残疾的假肢,从今以后,连吃饭穿衣这些最寻常的事,他可能都无法独立完成……一想到那个场面,虚无极就不禁一阵心酸。 但就算不装假肢,难道就能掩盖他残疾的事实么?那样也仅仅是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加不方便而已……虚无极思前想后,最终认命的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说的那种钩爪……” 也许是对墨凉城的事太过敏感,一直枯坐在角落里的罗帝星忽然站了起来:“钩爪?你们在说什么钩爪?” 阮石迅速将那只手掌藏到了背后,默默的解除了妖化。这种半人半妖的样子,说到底他还是并不想给自己的朋友看见。而同时他也避重就轻的将钩爪的原理重新向罗帝星解释了一遍。 罗帝星听罢,果然立刻就露出了嫌弃之色:“黑市的东西,还是尽量不要用吧?都是一些害人害己的东西。” 也难怪罗帝星对黑市如此排斥,上次看到的玄冥妖戒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从此在他的印象中,黑市就一直是一个只顾赚钱,完全不顾别人死活的利益集团——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卖出来的假肢怎么敢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又要给你下套了!特别是它还可以兼做兵器,这种一听就很不靠谱的设计…… 阮石一个劲的做着担保:“不会有危害的!从尺寸到弯曲程度,都可以为他量身定做。而且钩爪上本身就附加有强大的灵压,即使他已经拿不了兵器了,这钩爪本身就是兵器;他不能调用灵力,在钩爪中也有现成的。 所以我才觉得,这一款道具最适合现在的凉城师兄。到时候要拿它来战斗的话,攻击敌人也是一抓一个准。我想,他一定也很想亲手向叶朔报仇的吧!” 房中几名弟子从头到尾的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当下都是一阵忍俊不禁,心想以后如果他不修炼了,改行去跑推销,也绝对不会吃不上饭。 但对罗帝星而言,真正有说服力的也就只有最后一句。墨凉城想亲手报仇,自己又何尝不想让他亲手报仇?勉强退了一步,应道:“……行吧。那到时候先给我看看。”一说完这句话,他就旁若无人的从墨凉城额头上取下毛巾,拿到一旁重新去打湿了。 虚无极默默朝他的背影扫了一眼,又将阮石扯近了一步,同时压低声音:“你这是……洛家少爷的意思?” 阮石一怔,随即干笑道:“是啊,自然是少爷的意思,否则我又哪敢自作主张?” 说白了,还是不信任我啊。如果是我的意思,估计您就得三思了。阮石在心底暗暗冷哼。就算暂时是把我当个人看了,也仅仅是当成和洛家之间的传话筒。算了,传话筒就传话筒吧,但是你们给我记好,我这个传话筒,迟早有一天也是要翻身做主人的—— 虚无极点了点头,接着提高声音向一众弟子道:“刚才大夫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接下来这三天,对城儿将会是最关键的时期,在他身边,绝对不能离了人!所有人轮班值守,每两个时辰为一班,至于如何排班,由你们自行决定。但是,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头,谁要是在值班的时候出了差错,耽误到城儿……你们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依着焚天弟子对虚无极的了解,越是他没有说出口的惩罚,往往也是最为可怕的惩罚。这条命令顿时令众人在心中叫苦连天。不仅是要耽误自己的修炼,来给这么一个活死人当牛做马,万一他无巧不巧,真的就在自己值班的时候死了,那是说也说不清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盼着有哪个冤大头先出来替自己顶上这一桩差事。然而在场的谁也不比谁傻,反正掌门又没点我的名,为什么非得是我?室内这一片极端的沉默,也是将人性中趋利避害的一面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虚无极自然也猜得出这些弟子在想什么。往常他一向视感情为累赘无用之物,恨不得每个弟子都是自私自利,如今看到自己的“教育成果”,却令他第一次有些茫然起来。 这当中只有罗帝星始终充耳不闻,该熬药熬药,该洗毛巾洗毛巾。等他重新坐到床头,替墨凉城擦掉额头的虚汗,再端端正正的敷好毛巾,拿起勺子喂他喝药时,虚无极才满怀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道:“那第一班就先辛苦你了,两个时辰以后,我会安排他们来换班的。” 罗帝星猛然抬起头:“不需要换班!我一个人就可以!” 从墨凉城受伤到现在,焚天派的人是什么嘴脸他都看在眼里。一个个不是推三阻四,就是忙着撇清关系。 这也难怪,毕竟双手残废和普通的受伤不一样,就算这次能养好,那残疾也是落定了的,他已经不可能再修炼了。一个不能修炼的修灵者,他的处境会比凡人更悲惨。现在所有人仅仅把他看成一个令人厌倦的包袱,却不想想他到底是因为谁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要把他交给那样一群人……我怎么可能放心! 房中的焚天派弟子闻言,仿佛看到了现成的冤大头,都忙连声附和道:“师父,罗师兄都说了他一个人可以,那就让他一个人来吧!” “是啊,罗师兄和凉城师弟感情深厚,人家还是从破月派专程赶过来的,咱们总得给他这个机会一尽心意啊!” 虚无极面色阴沉,事实上他的心声是:你能不能撑得起三天三夜我才懒得管。但万一到时候你困得厉害,一个疏忽,害城儿出了状况怎么办? ——只是这种话直说起来太过无情,若在以前他还可以无所顾忌,但在亲眼看到这段时间罗帝星为墨凉城所做的一切后,人的心终究不是铁打的,让他还怎么可能再去摆高高在上的霸主架子? 阮石见机很快,凑在虚无极身旁低声道:“没事,我有空就多看着他一点,出不了岔子的,您放心吧。还有关于钩爪的构造……为了制作出来的假肢可以让患者使用得更顺手,我们还需要对凉城师兄的资料进行一定程度的采集,这就需要虚无极掌门您的协助了。您看咱们能否换个地方,好好商谈一下?” 虚无极沉默半晌,点了点头。罗帝星虽然是好意帮忙,但他未免也太过固执。相比之下,反倒是阮石还比较令人省心。 房门外,邢树珉拿着好不容易才收集来的疗伤药方,默默离去。 这还是他跑遍了定天城中的各式医馆药铺,受尽了店老板的白眼,才最终整理出来的成果。以他如此不善言辞之人,让他主动去跟外人打交道简直就像是受刑一般。可是为了师父他忍了,他满心以为这一次可以为师父分忧,但是直到最后,他还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至始至终,我都是个多余的人。我甚至还比不上别派一个在擂台上作弊的败类。 其实我也可以帮忙守着凉城师弟,但是罗帝星是不会答应的。他气场太强大,我根本就没办法在他面前提出反对意见。 ……算了,那也只能这样了。反正要让师父高兴,也不是只有从凉城师弟身上入手一途。 邢树珉就这样带着他的孝心,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退场了。他前脚刚走,虚无极和阮石也紧接着从房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间二层楼的小筑,一楼是练功大厅,二楼除了墨凉城的卧房,还有另外几个房间,以及一条宽敞的走廊。在整个焚天派,除了掌门的居所,就要属这里待遇最好了。 两人一路走下楼梯时,虚无极一直在摆弄着玉简,面上看去极其烦躁。半晌后更是没声好气的向阮石道:“喂,把你的传音玉简借我用一下。” 阮石虽然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掏出玉简递了过去。虚无极在迅速查找名单后,很快就对着一个名字发出了联络请求。等待传输建立的过程中,半是向阮石解释,半是愤怒自语的道:“你们掌门的风头转得有点快啊,这几天看到我的传讯直接不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阮石稍一迟疑,很快就神情诡秘的挑拨道:“是啊,我早就说过了,我们掌门是得过且过之人。而且近日间我听他言谈,确有向玄天派靠拢之意……” 虚无极大怒:“他敢!”此时玉简上方忽然散发出一层光芒,这是传讯已经接通之象。 碎星派掌门的态度非常倨傲,只有简单的一个字:“讲。” 虚无极冷笑一声,缓慢开口道:“极柯,你终于接传讯了。” 碎星派掌门初时一惊,但他的惊噫声很快就被一阵平稳的笑声取代。并且玉简那一头的音调,是虚无极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嘲讽和油腻。 “虚无极掌门?怎么这么好的兴致,用小徒的玉简来跟我联络啊?您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跟我闲话家常,而是尽全力治好凉城贤侄的伤吧?哦,我还忘了问,他现在怎么样了啊?还——活着么?” 虚无极强压着心头怒火,淡淡道:“别装糊涂了。我要为凉城报仇!需要你们碎星和破月两派全力出兵协助。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尽快的去准备……” 他的话还不等说完,碎星派掌门就慢悠悠的插了进来:“不要说得那么重情重义。一统六门,不是您一早就有的计划么?凉城贤侄受伤的时机只是恰到好处而已。双方开战,我碎星派必将伤亡惨重,我们又何必为了您的私心,将门派的前途都搭进去?” 玉简上方的光芒很快的暗淡了,碎星派掌门已经单方切断了传讯。一见焚天派失势,他竟是连面上的恭敬都再不屑维持。 虚无极一时大怒欲狂:“可恶的极柯!你真的以为我焚天派就此一蹶不振了么?你以为投靠玄天派才是正确的选择么?你会为你今日的愚蠢后悔!” 他捏着玉简的手掌不断颤抖,阮石提心吊胆的盯着,一面抬起双手在下方做虚接状,生怕他一个愤怒直接把自己的玉简摔了。 当虚无极转过视线时,阮石立刻收敛起了自己的动作,同时再次进言道:“还记得我上次提起,关于玄天派的那件至宝么?在这个非常时期,要想让两位掌门妥协出力,恐怕就只能指望它了。要不要再次召见楚天遥呢?” 虚无极又喘了几口粗气,才渐渐的冷静下来,顺手将玉简交给阮石,叹道:“我现在也没有时间理这些,救治凉城才是第一位的。实在不成的话,进攻玄天派的计划也就只有延后了。” 阮石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总之我有空也多去调查一下,希望可以尽快找到线索。我们现在还是先商谈那钩爪之事……” 380.第380章 父与子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度过,转眼已是一天过去,墨凉城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罗帝星一直都寸步不离的守着他,自己的修炼是彻底搁下了。 自从墨凉城受伤后,他好像忽然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追逐的目标已经不在了,修炼也变得没有了意义。就算变得再强,没有了那个值得去炫耀的对象,他又是努力给谁看呢? 他现在已经忘记了,在墨凉城来到定天山脉之前,自己的日子究竟都是怎么过的。曾经心目中那个稚嫩的强者梦,在这场突来的巨浪面前,早就被打得支离破碎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黄昏,在这个一天中最容易令人感到疲倦的时间,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碌,有的正在归途中行色匆匆,有的正在享受阖家团圆,也有些孩童早早的用过了饭,此时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休息。 而在焚天派中,一群群弟子蜂拥而出,排着队到食堂中打饭,这同样也是一天内门派最热闹的时候。窗外响彻的是一片片的欢声笑语。 罗帝星坐在床沿,失神的看着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天际的微光也相继被亮起的灯火取代。一天的时间又这样过去了,所有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而且他们都生活得很开心,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年轻的生命正在随着日落一起西沉。 这一整天,除了虚无极来看过几次,以及阮石给他送来饭菜,陪着他坐了一会儿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房间里安静得就像一座坟墓,让人的心都感到空虚。 这些人,如果墨凉城真的不在了,他们还是会开开心心的去过自己的日子吧,而世界的进程也不会因此被打乱。 就算是他的亲友,在难过了几天之后,还是会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好像忘记了世界上曾经有那样一位好友的存在。一个人的生命,以及他在世上留下过的痕迹,真的就可以被磨灭得那样彻底么? 那么,自己又如何呢?是否有一天自己也会忘记他,会拥有新的朋友圈子? 在罗帝星一个人胡思乱想,越想越悲伤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在墨凉城的衣袋中,传音玉简的光芒一闪即灭。 也只有在这样万籁俱寂的时刻,罗帝星才会察觉到这一丝最微弱的响动。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抬手将玉简抽了出来。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来玉简中已经累积了上百条未接传讯,只是由于墨凉城的灵魂陷入衰竭,玉简自动切换到了屏蔽状态,因此所有的传讯都被忽略过去了。 当他刚一尝试着注入灵力,玉简中就响起了一道狂喜的声音:“凉城啊,你终于接传讯了!你可把爹担心死了啊!” 罗帝星沉默了,在这种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从对面那焦急的声音中,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如果有一天是自己失去了联络,父亲大概也会这么担心吧。 但是在墨家面前,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这么沉重的消息由自己来说,合适么?墨凉城当时也曾经说过,不要透露他受伤的消息。不能让家人为自己骄傲,至少也不要让家人为自己担心,这就是他们为人子,所能尽到的最起码的孝道。 罗帝星一直沉默了很久,直到对面再次传来了接连几声焦急的询问,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道:“……我不是他。” 墨重山好像也被弄愣了,半晌才迟疑着问道:“那你是……?” 罗帝星一忍再忍。这几天他看遍的就是周遭众人的冷漠,现在终于遇到了一个真正关心墨凉城的人,也许他会理解自己的心情。 这种被“共苦”所连接起来的亲切感,让他的情绪突然失控了。紧抓着玉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焦急:“你是墨凉城的父亲吗?伯父您好,我是他的朋友。他……”无助的朝床上扫了一眼,“他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能不能亲自过来看一眼啊?总之他真的很不好,他就快死了!” 墨重山也急了:“你说什么?!”但是很快,他的声音却渐渐的迟疑起来:“可是,我这边马上将要有几笔大生意商谈,短期之内实在是走不开啊!” 罗帝星一听到对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生意”,所有的担心和悲伤顿时都转化为愤怒完全爆发了出来:“你儿子还没有你的生意重要吗?!他要是死了,你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我跟你说他真的快死了啊!!你再不来看他,你想等到永远见不到吗?!”如果不是顾及到对方是墨凉城的长辈,他都恨不得直接破口大骂了。 墨重山仍是犹豫不决:“这……” 罗帝星的心在这个犹豫的语调中都凉透了。这真的是一件值得犹豫的事么?在他的观念中,听到自己的儿子快死了,难道不应该立刻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立刻赶过来都唯恐不及,现在对方却似乎真的在为该选择哪一边而伤透脑筋?当初墨凉城在擂台上,可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自己的前途,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啊!他一心要保护的就仅仅是这样的家人?! 罗帝星并不知道,墨重山同样有自己的难处。即将要商谈的,每一笔都是动辄上亿的生意,就算这个数目对墨家只是九牛一毛,他也不是不能放弃,但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在生意场上的信誉,一旦这次临时失信,影响的将会是长期的合作。 如果是他一个人,哪怕是破产了都无所谓,但墨家的生意实在遍及太广,名下大大小小的商行无数,一旦他们家出了问题,所动摇的会是整个灵界大陆的经济命脉。 况且,还有那么多的佣工都在等着吃饭,自己手里就等于是捏着无数条的人命,他真的能为了自己的儿子,置那许多的家庭于不顾么? 况且,墨凉城现在的状况到底如何,他也始终没有得到一条确切的消息。万一这仅仅是哪个顽皮弟子的恶作剧呢?那他这么放下一切,冒冒失失的赶过去,岂不就彻底成了因小失大? 说到底,在墨重山看来,如果真出了这么大的事,虚无极不可能不告诉自己。至于其他人说的话,那可就要打一点折扣了。 罗帝星等得不耐,刚想再说些什么,手中的玉简忽然被人一把打落。 墨凉城迷迷糊糊的侧过头,对着掉落在枕边的玉简低语道:“爹,别听他胡说,我很好。” 这一来一去,是把墨重山彻底搞糊涂了:“……他这是?” 墨凉城的双眼依旧紧闭,口齿却是难得的清晰:“他是我朋友,他说话一向就是喜欢夸张。爹您安心去谈生意就好了,我没事的。” 墨重山听着儿子的声音,虽然确实有些虚弱,但的确不像是什么快死的人,心里的一块巨石也落了地。又匆匆叮嘱了几句,让他好生照顾自己,等爹一忙完了就去看他。墨凉城一一应下,最后抬起断腕在玉简上一敲,挂断了传讯,而他也再次变得一动不动了。 罗帝星看得目瞪口呆。这算什么?你这算什么?对方既然是你的父亲,那他凭什么不管你?而你竟然还要主动给他一个、让他可以更心安理得的借口?你到底还要高尚到什么时候? 就算他醒了,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病人,他阻止不了自己。罗帝星再次抄起玉简就要回拨,他就是无法接受墨重山在这种时候置身事外! 但在拿起玉简的一瞬间,罗帝星的动作忽然僵硬了,他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注视着墨凉城。 病床上的他,呼吸依然稀薄,眼珠不会转动,整个人的意识仍然没有恢复。 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真正清醒! 但是即使是陷入着深度的昏迷,仿佛在他体内仍是有种本能,在父亲感到为难的时候,主动的出面解围,让父亲可以心无挂碍的去以事业为重,因为他很清楚家族生意在父亲心目中有多重要。在那片刻之间,他突然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能说能动,这无法用任何理论去解释,只能说,那是生命的奇迹,由孝心构建的奇迹! “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我就成全你……”罗帝星最终只能妥协。既然那是墨凉城不惜一切也想完成的事,他实在没办法继续去伤他的心,即使这导致的很可能是在将来伤了他的身。但是,如果说这是他唯一能为父亲做的事,那么,尊重他的选择,也就是自己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默默的把玉简重新塞回了他的衣袋,再提起他那只断腕重新塞回被里,将被角拉高。这个时候罗帝星回想起的是在赛场之中,已近垂死的墨凉城同样是听到了家人的消息,听到了定天山脉的消息,才挣扎着清醒过来,那一天的情形,和今天是多么相似。罗帝星想着想着,渐渐的便是一阵悲愤交加。 为什么你永远都要为别人着想?你关心的那些人,又有几个会真心为你着想? 墨凉城依然昏迷,他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太阳已经彻底的沉没了,它同样无法回答;自然界的一切有形之物,它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转着,它们也无法回答。 没有人会回答的,所有人都在等着迎接新的一天,又如何会有人去关心旧日的灰烬。 原来自己一直都错了,那些过去的日子才是天堂。他依旧健康平安的日子是天堂;他们可以为了封魔玄卷,在归元秘境痛快的一争高下的日子是天堂;他们斗嘴的日子是天堂,自己一次次被他损得死去活来的日子是天堂;甚至就连自己在擂台上失败,被所有人羞辱的日子也是天堂!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还是好端端的…… 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从来都没有珍惜过那些逝去的时光。那些自己落后于墨凉城的岁月,是他曾经拼命想甩在身后,如今却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罗帝星坐在床沿,深深的垂下头,把整张脸都埋在了双手之中,悲痛得无以复加。 他没有哭,他绝对不承认自己会哭。只是从双眼部位传来的热意,熏得他的掌心直发烫。 在遥远的另一个国度,一座豪华堪比皇宫的巨大建筑物之中,顺着蜿蜒的长廊一直向前,一间安静的石室内,此时正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独自倚在窗前。 一袭华丽的墨绿色长袍,袍角镶绣着大量的金丝,一见可知是价格不菲。面貌刚好被遮掩在了夕阳的光辉之下,让他看上去显得高贵而不可触碰。 灵力波动被收敛得很好,第一眼看上去也许你会觉得他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凡人。但若是通过神识仔细去感应,你会惊讶的发现,他内敛的威压竟然远远超过了定天山脉的任何一位高阶长老! 而最令人吃惊的,是看他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年轻人特有的锐利气息,眼前之人最多也只是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 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的是一只传音玉简。此时玉简正在不断的闪烁着光芒,提醒着他这里有大量的未接通讯。并且就在这一刻,玉简上方都有一个名字正在不断的跳动着。 青年的双目一片古井无波,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抬起手直接切断了传讯。玉简的界面也是不断改变,最终定格在了一簇布满全屏的灵魂烙印上。 那灵魂烙印时断时续,格外的微弱,看上去随时都会彻底湮灭。青年在注视着这道灵魂烙印时,眉峰也是不易察觉的轻蹙了一下。 忽然,石室外传来了几声恭敬的敲门声。这也让青年的思绪重新回到了现实,迅速收起玉简,应了一声:“进。” 石门被轻轻的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灵力波动同样不亚于定天山脉长老的年轻人。即使是在洛家,这样的实力都可以被奉为座上宾。但他在面对眼前的青年时,却是显得格外恭敬:“孤城师兄,您还不去吃饭么?在您到场之前,所有的师兄弟可没有任何一人敢先动筷子啊——” 青年依旧是面无表情,简短的点了个头,将袍角一甩,站起身就往门外走。门口那名年轻人则是等他经过自己身边,才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他的背后。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们该吃就吃,用不着等我。”青年的声音中即使毫无波澜,仍是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那年轻人一路点头哈腰的赔笑道:“那怎么敢呢?孤城师兄是宗主的亲传大弟子,也是我们乾元宗将来最有希望被选入天宫门的第一人,是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大家这样做,也是在表达对您的尊敬啊!” 青年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吹捧之词,仍是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显然这样的赞美对他只是家常便饭。 脚步在长廊中一路回响,青年的背部始终挺得笔直,面部的线条依旧坚毅,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外物足以动摇他的心境。 而再回到邑西国,同样是在夕阳染遍的一片林子里,一道身影正在其中飞快的腾跃挪移,最终狠狠一拳轰击在树干上,在片刻的沉寂后,顿时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断裂声,整排的树木在这一拳之下,竟是全数轰然倒塌! 断裂的树干背后,显露出的是一张布满了仇恨的脸。 “等着我吧,阮石师弟,我很快就可以去找你报仇了——” 381.第381章 三日限 自从无意中接到墨重山的通讯后,再和墨凉城独处,对罗帝星就变成了一种煎熬。 他甚至不敢再看墨凉城的脸。这种一看到一个人,甚至一想到他的名字,就会瞬间悲从中来的感觉,罗帝星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 同时连日不眠不休的症状也开始显露了出来,他开始觉得头疼,脑袋直发木,看东西也是半天都对不准焦距。认真说起来,其实从开赛的前一天,在破月派藏书阁耗去一整夜的那个时候,他就一直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但是就算再抵触,仍然有些事是他无法逃避,比如给墨凉城喂药的时候。 这已经是三日大限的最后一天了,除了在前一天傍晚,墨凉城曾经奇迹般的和自己争夺玉简之外,他就没有任何生命的反应了。本身就是重伤患者,又接连三日不饮不食,他的脸色也相继的日渐憔悴。 罗帝星一手捧着药碗,另一手反复搅动着汤勺。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药液上,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继续进行这份工作。 在药碗中舀起了满满一勺,颤抖着送到墨凉城的嘴边。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将他的嘴唇撬开了一条缝隙,然而随着勺柄的升高,黑色的药液却全都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了出来,就像是一道无力的血丝。 前两天虽然他也是喝一碗吐半碗,但好歹还能喝得进去,到了这第三天,竟然就一点都喂不下去了么?这么说他的情况并没有在变好,反而是一天天的恶化了? 顺着他干裂的嘴唇,视线一路上移,与他那张惨白如死的脸刚一接触,罗帝星霎时间心痛如绞,连日来的疲劳也同时涌上,双臂没有了任何知觉,药碗终于脱手滑落! 但就在那药碗直线下坠,眼看就要在地上摔个粉碎时,一旁忽然伸过了另一只手,准确的托住了碗底,同时在半空中灵巧的一旋,将激晃起的半数药液也安全的收入了碗中。 刚一进房就以这么惊险的姿势接住了药碗,阮石也是一阵苦笑。同时在床头坐下,从罗帝星手中将汤勺也接了过来,熟练的重新将药液搅匀,一面安抚的向他点了个头:“我来吧。” 罗帝星下意识的扶住了碗沿,迟疑道:“你行不行啊?” 阮石哭笑不得:“别用这么嫌弃的眼神看着我好吧?我还没无能到连碗药都喂不了。” 但尽管他已经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罗帝星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焦虑。阮石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舀起一勺药液送到墨凉城嘴边。 在送入时同样遇到了阻碍,而阮石的动作则要粗暴得多,直接将勺子蛮横的捅了下去,强行将他的嘴唇撑开,大半截勺头都被塞进了嘴里,露在外面的就只剩一根勺柄。 罗帝星看得眉头一紧:“你轻一点!” 阮石又是一阵哭笑不得。这么小心翼翼的话,可真不像是罗帝星能说得出来的啊。如果是以前的他,喂药的动作不知道会比自己粗暴多少倍!不,如果是以前的他,根本就不会给别人喂药。 “咳……太轻了喂不进去。”最后阮石也只能赔笑解释道,“现在让他把药喝下去才是对他好,至于会不会弄疼他……这个就以后再说吧。” 罗帝星仍是有些迟疑,但看到这一次的喂药效率的确空前的高,墨凉城嘴角就连一滴药液都没淌出来,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阮石仍是在用他的方式进行灌药,罗帝星战战兢兢的在一旁看着,当他偶然间再次看到了墨凉城的全脸时,猛然席卷的悲伤也令他连忙转开了视线,似乎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一只青面獠牙的怪兽。 “我现在……真的是完全没有办法看他。一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 就算是脸色再差,墨凉城的样子却依然很安详。他看上去好像只是睡着了,好像他随时都可以睁开眼睛和自己说话,但是罗帝星偏偏知道,他很有可能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也正是他屡次企图逃避的真实。 阮石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同时极力安慰道:“罗师兄,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墨凉城变成这样,并不是你的错啊!” 罗帝星的反应陡然激烈起来:“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用了,我看着他在我眼前受伤,看着他变成这样,可是我救不了他……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就是一个废物。如果当时我可以打败天苍兽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看护墨凉城的这几天,罗帝星除了担忧和悲伤之外,最多的就是自责。他已经骂了自己千百遍。阮石的这一句话犹如点燃了导火索,让他终于将所有累积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阮石好言好语的劝解道:“那天苍兽,可是连虚无极掌门都对付不了的,你就算是再强一倍也没用啊?” 罗帝星闻言,更是痛苦万状:“所以我为什么就不能再强一倍呢!我为什么不能好好修炼呢!还有黑暗之羽,如果我可以早点知道他的症状是因为黑暗之羽,也许就可以早点找到解决方法……武的打不过,文的一无所知,我到底还有什么用!” 赛场事变后,虚无极就公布了黑暗之羽的秘密。罗帝星得知真相后,并没有因此对墨凉城产生任何偏见,反而为他感到更加的心痛。 想到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黑暗之羽的侵蚀,还要在所有人面前强颜欢笑……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没有做错任何事!他的行为都是不由自主的,他也是受害者啊!可是叶朔,那个该死的叶朔却把他伤成了这样! 阮石舔了舔嘴唇。天苍兽的确是个意外的变数,但是黑暗之羽……自己却是一早就知情的,包括墨凉城会在擂台上击杀叶朔,这也同样是他和洛家,以及虚无极都乐见其成的计划。为免自己不慎说漏了嘴,还是不要继续在黑暗之羽的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真的不要再想了。你当时做了一切你能做的事,而且如果不是你的话,他可能真的就已经死了。所以你已经很努力了啊!” 阮石说得口干舌燥,最终得到的就只是罗帝星自嘲般的一句:“呵,想不到我有朝一日竟然沦落到被你安慰。” “……” “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一直都很不近人情啊?”罗帝星双臂各自搭在椅背上,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轻如自语的又问出了一句。 阮石想了想:“其实在弟子群中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跟你打过交道之后还能有命活着,就是一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所以我觉得我的脸都快要顶到天上去了。” 他是有意活跃气氛,故意在结尾开了一句小玩笑。而罗帝星也的确是在他这句话之后笑了,只是那笑容苦涩得就像是在抽噎。 “那只是说来好听而已。我知道肯定有很多人恨我恨得要死,是我杀了他们重要的朋友。这么多年了,痛不在我身上,所以我也没有感觉。现在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么?但是,为什么要报应在他身上……如果能让他好起来,换做是我自己修为尽废我都愿意!” 阮石一阵阵的无奈。这是怎么了,自己从小弟升级到了情绪垃圾桶么?罗帝星这大倒苦水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太不习惯了,况且自己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 正好手中的药碗也见了底,顺手搁置在床头后,他直接大步上前扶起了罗帝星:“罗师兄,去睡一下吧,你看你都多少天没睡觉了。人一旦休息不好,就容易胡思乱想,这边我帮你守着,你放心就是了。嗯,药碗我会清理……毛巾要时常换,我知道……” 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罗帝星也一路将看守病人的注意事项交待了一个遍,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阮石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打扰,前两天通常都是到了傍晚才进来给他送饭,今天如果他的时间观念还没有混乱的话,应该才是天光大亮,就连中午的饭点也还早得很。 一说到这个问题,阮石的反应顿时有些尴尬起来:“那个,是这样,前几天我说到的钩爪,现在样品已经到货了,我就是拿过来给虚无极掌门看看的。” 罗帝星的脚步当即在门前刹住:“你为什么不早说……带我去看。” 阮石暗暗叫苦连天。就是因为你肯定会提出要看,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啊!那可不是什么适合给你看的东西…… 直到两人踏进焚天大殿,阮石一路好言相劝,也没能打消罗帝星的念头。 矮几上躺着一只扁平的古铜色箱子,箱盖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很有几分岁月的痕迹。在虚无极也到场后,阮石再次忧心忡忡的扫了罗帝星一眼,才掏出钥匙插入了锁孔。 随着轻微的“喀嗒”一声,箱盖被掀起的瞬间,首先映入三人眼帘的,就是箱中并排放置的一对钩爪,第一眼看去,倒像是直接将某种大型魔兽的爪子剁了下来,视觉效果相当震撼。 罗帝星提起一只钩爪,翻来覆去的察看。那实际上就是被打造成爪状的五把弯刀,每个部位都是锋利无比。但由于设计结构一开始就定了型,可伸缩性极差。沿着垂直角度狠狠一震,爪锋上就各自缠绕起了一层银白色灵力气浪,嗡嗡作响,掀起的气流令人扑面生寒。 “这个……的确是还不错啊!”虚无极也正在仔细的检查着钩爪,一边不住的微微点头,“嗯,比我想象的好了不少。造型够霸气,攻击力也不亚于一些能量兵器。”反手随意一划,就将桌角削下了一块,触感亦如刀切豆腐一般,横切面也是光滑平整。 “城儿要是戴着它,谁再敢说他现在只是一个废人?割下玄天派那些小贼的人头,想来也是如砍瓜切菜一般——很好,很好!” 阮石还是苦着一张脸。现在光是您说好没用,还得另一位也点头答应啊,否则的话,他一定又会变成那个最难搞的“刺头”。 果然,罗帝星在仔细研究过一番后,就再次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不同意给他装这个。”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接受这种东西的。” “装上这个简直就是十足的异类,其他人会怎么看他?如果以后都没办法再融入到其他同龄人中间,他会很孤单,那不是他愿意的。” “而且戴着这种东西,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伤,到时候他怎么睡觉?这不是很危险么?” “我退一步说,至少等他醒过来,等你们亲口问过他,尊重他自己的想法。如果他都不介意,那我也没意见好吧。” 罗帝星说了很多,但总之就是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不行”。等他独自离开大殿,阮石和虚无极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麻烦来了”。 “要不,我们就别管他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好一会儿阮石才主动提议道。能否促成墨凉城安装钩爪,可是洛家和定天山脉重要的合作项目,洛沉星对此事也是很重视的,他必须要确保交易顺利才可以! “归根到底,这定天山脉可还是由您说了算啊。他就算再反对,难道还能直接跟您对着干?” 议事前先给对方戴一顶高帽,这一向是阮石屡试不爽的谈判手段。只是这一次的虚无极却并没有立刻接下这顶高帽。望着罗帝星离开的方向,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真的为城儿做了很多,就连我也是做不到的。他的意见,我并不想完全不尊重。” 一向唯我独尊的虚无极,这还是第一次说出了“尊重一个弟子的意见”。 阮石眼珠一转:“那要不,设法支开他?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接受了,总不见得自己动手把钩爪拆下来啊?那样对凉城师兄的伤害更大,他不会这么做的。” “设法支开他?”虚无极沉声复述了一遍,显然他也有了几分动心,“那么,要用个什么理由呢?”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拿来的录音里,常夜白曾经是这么说的……” “如此如此……” “这般这般……” “这样的话,等到事成之后,我也就可以再次去拜访常夜白掌门。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成功说服她易帜——” “哈哈哈……你这小子,果然是一块干军师的好材料啊!”两人迅速一拍即合,虚无极也是一番开怀大笑。自从墨凉城受伤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心情畅快的时候了。 “唉,那罗帝星脑筋如果不是那么死,可以像你这么让我省心的话,那该有多好啊。毕竟他那股拼劲可是绝对没话说,在年轻弟子当中是很少见的。”看来得寸进尺的通病,就连虚无极也不能免俗。 阮石圆滑的笑道:“都是一样的。我来想,他来做,我们还不都是您的得力助手么?” 虚无极满意的再度颔首微笑。就算明知道是马屁,能拍得恰好令人舒心合意,这也是一种技巧。阮石这个小子,倒是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看来当初和洛家建交,留了他一命,倒也还是个不坏的决定。 382.第382章 黑猫抱枕 又是傍晚时分,夕阳如血,染透了半边天空。 时间再次收走了一天的馈赠,它不顾这世间的男女老少是力争上游,还是虚度光阴,它始终都在以一个恒定的节奏向前运转,片刻不停歇。 此时的焚天派,罗帝星依然坐在墨凉城的床边,怀里抱着一只黑猫抱枕,随手把玩着上方的猫耳朵,满脸都是无措和尴尬。 那只抱枕内部中空,四面都塞满了棉花,冬天把手放进去就会很暖和。可惜墨凉城却是再也没有机会用它暖手了……罗帝星想到这里,顿时又有些伤感起来。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刚刚一觉睡醒,才觉得精神好了些,就被郭阳云拉到了二楼的另一间房间。 郭阳云是忽然出现的,他现在做的事情也让人摸不着头脑。在房中自顾自的一阵翻箱倒柜,最后如获至宝的捧出来的,竟然就是一只黑猫抱枕。小猫的造型十分可爱,绝大部分的女弟子都会爱不释手。 罗帝星一脸的“原来你还有这嗜好”。 “喂,你别这么看着我。”郭阳云不自然的歪了歪脖子,“这又不是我的!是墨凉城的啊!还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据说他很喜欢,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它才能睡觉。哈哈,看不出来吧,原来第一天才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我刚刚发现的时候啊,嘲笑了他很久呢!” 罗帝星冷着脸斜过视线:“你为什么要嘲笑他?” 郭阳云哭笑不得:“不是……哥你关注的重点错了!我还听说啊,墨凉城小时候,整天就都是跟这只抱枕玩的。你看,这里可以把手塞进去对吧?” 一面将左手从侧面塞了进去,将黑猫托到了半空,控制着它一上一下的点头:“喵——主人,你在干什么呀?”尖声尖气的学了一声猫叫,又转头解说道:“就这样,一只手扮演猫,然后自己跟自己对话,他一个人能玩一整天。” “为什么要这样?都没有其他人跟他玩么?”罗帝星眉头皱得很紧。照郭阳云这说法,他也把当年的墨凉城说得太惨了点吧! 郭阳云一耸肩:“他家里很有钱,这个你知道吧。然后我听说,他好像还有个哥哥,好像跟家里关系不怎么好,都不跟他们一起住。哥哥不陪自己玩,因为家境太好,也交往不到什么平等的小伙伴,父亲又整天忙生意,所以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呗。你知道,有钱人家的小孩这样那样的烦恼也挺多的。” 罗帝星默默的叹了口气,重新抬起头注视着那只黑猫抱枕,如果不用很幼稚的眼光来打量它,似乎也可以从上面看出一些故事。比如,墨凉城当初抱着它玩的样子……如果他的童年真的就是这样,也难怪他看上去总是那么寂寞了。 在罗帝星难得的正在对一只抱枕融入感情时,就被郭阳云一声迟来的大笑:“啊哈哈,其实这都是我猜的——”给彻底打破了。这个时候他觉得,会因为郭阳云一句话而伤感起来的自己,简直就是愚蠢! 在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之后,郭阳云顿时老实了不少:“我的意思主要是说啊!既然这个是他从小玩到大的,肯定很有亲切感,如果拿着它去跟他说说话,没准对叫醒他有帮助呢?” 罗帝星想了想,应道:“哦,那你去吧。装傻扮小丑你比较在行。” 郭阳云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怎么说话的,我好心帮你出主意你还损我!最关键的是他的表情特别诚恳,不像是故意整人,但这不就表示,自己演丑角在他心里是天经地义的? “不,你去。”郭阳云郑重的把抱枕塞到了罗帝星怀里,“反正你为他都已经这么拼了,再多这么一件也算不了什么。你只要把你想对他说的话,借这只黑猫的口说出来就可以了,他能听得见的。加油,我看好你!”没给罗帝星留拒绝的机会,竟然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喂!!”罗帝星几欲抓狂。但据说这是墨凉城的心爱之物,总不见得就随手摔到地上。如此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最终罗帝星捧着这个烫手山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重新来到了墨凉城的房间中。 然而结果就是他已经对着这只抱枕发呆了半个时辰,还是没办法去以一只猫的身份说话。 直到窗外再一次的夕阳西斜,三日限期的最后时刻无比真实的逼近时,罗帝星也顾不得要什么面子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会看到。一连做过几次深呼吸之后,默默的把黑猫托到了半空中,凝视了它的笑脸半晌,就学着郭阳云的动作,一只手从侧面塞了进去。 “喂,那个……醒一醒啊?”罗帝星一手托着黑猫,用它的耳朵一侧碰了碰墨凉城的面颊,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一路在飘,“你看,你的猫都想你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看你的猫啊?你再不喂它的话,它都要挨饿了?” 这绝对是自己有生以来最丢脸的时刻,偏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房门外传来了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 “哈哈哈,真想不到,你竟然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啊!”虚无极大笑着缓步走了进来,打量着他手上的猫脑袋,竟然还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嗯,不过,倒还挺适合你的。” “……我绝对不会认为您是在夸我的。”这真的是……丢死人了! 虚无极从他手上接过抱枕,目光中同样闪现出了几分回忆的光辉:“别太担心了,你对城儿的心意,他会感受到的。我们也要相信城儿,他一定可以撑过来的。”一面将抱枕贴着墙沿,仔细的放在了墨凉城床头内侧。 再直起身时,面上也恢复了一副公事公办的从容:“你虽然不是我焚天派中人,但是这段日子,你为城儿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在我心目中,也早就把你看成是自己的弟子一样了。以前我对你,有很多严厉之处,也希望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停了一停,又道:“现在我这里有一件事,想让你替我去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罗帝星的目光也坚定了起来:“您尽管吩咐。” 383.第383章 木已成舟(上) 傍晚的潜夜派,漫山碧透,红叶映照,峰峦间时闻几声鸟雀鸣叫。正是一片清新的自然风光,令人心旷神怡。 落叶铺满的小道上,罗帝星踏着脚下的一地缤纷,双目中始终沉淀着一种最深刻的冷意。仿佛他已经足以预见,这大好青山,转眼就将染遍鲜血。 再回想起和虚无极的对话—— ——“暗杀潜夜派的人?据我所知,潜夜派有一个女弟子,跟那个叶朔关系密切,是要杀了她让叶朔痛苦么?这样的话就尽管交给我吧!” ——“不,关系密切的女弟子先不要动。如果她在那支队伍之中,宁可整支队伍一起放行。还有千万记住,不要跟她打照面。” ——“这是为什么?算了,只要能打击到玄天同盟,不管是什么都交给我吧。” 就这样,这桩莫名其妙的任务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潜夜派的人,尽管我从来就不认得你们,跟你们也没有任何仇怨,甚至连为什么要杀你们的理由都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们的死可以为他铺平复仇道路的话,那就只有请你们去死了。” 尽管他已经厌恶了杀人,但如果杀戮不是目的,也不是过程,只是一种手段,是他唯一能为墨凉城做的事的话,那么不管有多么大逆不道,他都愿意去做。 望着远处隐约出现的几个人影,罗帝星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周身也再次笼罩上了一层地底修罗般的森然寒气。 …… 焚天派,墨凉城的卧房中。 “几位,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以城儿的体质,他真的适合安装这种假肢么?”黑市的几名工作人员都已经到了,当他们卸下一身的大包小包,同时拿着各式专用工具聚集到墨凉城床前时,虚无极等在一旁,仍是不免忧心忡忡。 一个领头模样的短衫汉子一边翻阅着报表,嘴里还不住的吧嗒着一只旱烟袋,“这个,根据你们提供的资料,数据分析下来是没有问题的。购买过我们商品的客户也不止你们一家,绝大部分现在都可以适应良好,没有任何排斥反应。你们也就放心吧,啊。” 虚无极神情一紧:“绝大部分……那另一部分呢?” 那短衫汉子对这种抓语病的问题显得极为不耐,本着“客户至上”的原则,他还是扯出了一脸娴熟的笑容:“我们在正式安装之前,都会对病人的资料详细进行采集,那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对病人的体质有一个充分的了解,将医疗事故的可能降到最低么? 如果真有那么一小部分比例的患者,容易和仪器发生排斥反应,那我们一开始就不会给他们安装。不管怎么样,病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嘛!而且你再去想,这假肢是安装在人体外部,又不跟体内的细胞发生反应,再排斥又能排斥到哪去?” 由于嘴里叼着烟袋,他每说一句话,都会喷吐出大量的烟雾。在一旁陪同的阮石知道虚无极心高气傲,万一他受不了这种挑衅,双方冲突起来就麻烦了,连忙上前两边赔笑,极力打着圆场。 …… 血,扑面的血,犹如洒下了一丛血雨。 两侧是成片倒下的潜夜派弟子,罗帝星穿梭其中,死神的镰刀像割麦子般一路划过,切入了数不清的胸膛,割断了数不清的喉咙。 此时他的全身上下,也早已被染成了一个血人。 以他的实力,原本可以做到滴血不沾身。但他这一次的动作却是极快也极缓,一次次的迎接着血浪的冲刷,仿佛是想感受死者生命中最后的温热,同时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去铭记自己的罪。 当面前终于已是空无一人时,罗帝星缓缓的抬起头,眺望着远方被血染红的夕阳。 我的罪孽又加深了……算了,反正我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就不可能对得起所有的人,那就只对得起我在乎的人就好。 …… “您看,他都伤成这样了,安装假肢之后,真的还可以正常使用么?”虚无极此时完全没有了定天山脉的霸主气势,他就像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儿童,短短片刻间,就已经问了不下十来个问题。 “……别说是只剩腕骨,他就算是缺了半截手臂,我们都有专门的模拟前肢。不会有问题的,请您先到边上休息好吗?”那短衫汉子的耐心简直要被逼到了极限。 虚无极刚刚被阮石搀扶着后退几步,又猛省般抬起了头:“对了,装上这个东西以后,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很危险?有什么安全措施么?” 那短衫汉子从包袱里抽出一对圆铐,“啪”的一声搁在桌上:“睡觉的时候,用这个把两只手腕铐在床柱上,就不会乱动了。” 虚无极顿时急了:“这样不就跟囚犯差不多么?那他得多难受啊!要不……要不我们不装了行吗?” 那短衫汉子不耐的翻了个白眼:“首先请你们明确,他现在已经出现了残疾,在今后的生活中肯定会有很多的不方便,难道你还指望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么?一开始再难受,适应适应就好了。人活着,什么不能适应?” 说着若无其事的打个响指,两侧的工作人员掏出特制钢钉,足有寸许来长。在将尖端一头对准墨凉城的腕骨后,又提着锤子在上方反复敲打,狭长的钢钉一寸寸的没入骨节,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那钩爪直接看时还算正常,但一等它被抬到墨凉城的手腕前,体积竟似是凭空增大不少。一股浓重的违和感顿时散发了出来,如同一个发育畸形的怪胎。这个样子,别说是其他师兄弟了,就连虚无极看着都有些接受不了! 但那些工作人员却是视而不见,一根根的钢钉嵌了进去,墨凉城的表情渐渐出现了明显的痛苦,呼吸越来越急,同时双臂也剧烈的颤抖起来。显然,他在抗拒着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但他却无法说话,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拒绝。 384.第384章 木已成舟(下) “他……他的样子好像很痛苦啊?是不是很疼?要不……还是不装了吧?”虚无极再次犹豫起来。 那短衫汉子不耐道:“疼很正常!钉子扎你身上你不疼?疼这一阵就过去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家属看着心疼,那干脆别看了,到边上待着休息一会,很快也就装完了。”两边的工作人员同样神情冷淡,手上机械性的重复着一系列动作。 墨凉城的反应越来越大,最后整个身体都已经弹了起来,双臂敲得床板剧烈作响,全身就像过电一般抽搐不已。 “病人抵触太激烈了,给他打一针麻醉。”那短衫汉子冷冷的下了指令。身旁的另一名工作人员麻利的掏出针筒,雪亮的针尖刺入墨凉城手臂。 当针筒中的药液彻底过渡到墨凉城体内时,他的挣扎渐渐的停止了。只是他的表情依然痛苦,苍白的面容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无奈和不甘。 “别给他装了!”虚无极实在于心不忍,“不装了,不装了,我们不装了行不行啊!” 那短衫汉子烟管狠狠一甩:“你们怎么这么麻烦!那索性大家在这里说清楚,一句话,到底装还是不装?你们考虑好了再说!” 阮石忙不迭的搀过虚无极,赔笑道:“装,装,当然要装。不好意思啊,你们请。”在他扶着虚无极迅速离开时,背后还能响起几名工作人员的骂骂咧咧声。 …… 身旁都是尸体,触目是一片空虚。罗帝星僵硬的拖动着脚步,在一名弟子的身旁蹲下,将一块衣角的碎片塞到了他摊开的手掌中,再缓缓按紧了他的五指。 那块衣角的纹路,是玄天派的服饰。罗帝星还看得出这是在栽赃嫁祸,但他并不知道栽赃给玄天派又有什么意义。反正是虚无极的命令,他就照办,有什么意义他也懒得管。 偶一抬眼,就接触到了一双怨恨的视线。那弟子之前死不瞑目,双眼依旧直瞪瞪的大张着,似乎是要将害死自己的凶手诅咒到地狱里。 罗帝星看见过很多死前的视线,但对他来说大多是不屑一顾,这还是他第一次,把一个人临死前的怨恨认真的看进眼里。 原来,他们就是这样的怨恨着我。 脚步拖沓在血泊中一路前行,满地的尸体死状各异,他们的表情或恐惧,或怨恨,或不甘,罗帝星逐一的观察着,他看着在他们瞳孔中倒映的自己,如果他们的灵魂还存在,现在他们又会用一种怎样的眼神来看待自己呢? 恨我吧。如果恨我可以让你们安息的话。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就算我将来会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一定要先把我在世上该做的事情做完。 …… “装假肢总有这个过程的,痛过去就好了。您就别在那边看了,看着也是心疼,很快就完事了。”阮石和虚无极此时正坐在一楼的大厅中,而阮石也是使尽浑身解数,不停口的安慰。 这里虽然听不到楼上的声音,却让虚无极觉得更紧张了。灵魂力量高度释放,仔细的感应着小筑中的一切响动。 在这样的氛围下,他可以感应到另一道痛苦的灵魂气息,墨凉城仿佛就在他的精神识海中无助的哭泣着,但自己却无法解救他,甚至,一开始就是自己把他推进了这个漩涡。 “城儿……城儿……”虚无极半倚着方桌,揪心的喃喃自语。等到城儿醒过来以后,看到手上的钩爪,他会怎么想呢?他能接受师父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就擅自为他装上了这种东西么? 也许,一直以来是自己走得太急,从黑暗之羽到钩爪,自己总是自以为是的把一段段人生强加到墨凉城身上,从来都没有正视过他的痛。如果自己不是把每一件事都当做筹码,可以多一些站在人性的角度上来思考问题,也不会造成今天这样不可挽回的后果。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二楼才终于传来了一声宣告完工的吆喝。虚无极急赶上楼,看到的就是墨凉城安详的睡姿,他的双臂都遮掩在棉被之下,暂时看不出钩爪的狰狞可怖。一旁几名工作人员都在收拾包袱,看样子是在准备走了。 “这样就可以了么?”好半天虚无极才壮着胆子问道,“不用照你们说的,把他的手腕铐在床柱上么?” 那短衫汉子抬起头:“现在才刚刚装好,假肢也是需要有一个适应期的。过几天等到它和腕骨自然磨合,到那时候再铐就可以。” 说到这里又掏出一个锦盒:“这里面有几颗药丸,等他醒了如果仍然情绪激动的话,就给他吃下去。没有什么副作用,只是会让他在最近几天内变得比较嗜睡,这样也正方便适应假肢的磨合期,都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所以……”虚无极尝试寻找一种通俗易懂的形容词,“也就是安眠药?” 那短衫汉子撇了撇嘴:“常规的安眠药,仅仅是能让人睡觉。但我们黑市的药物,还同时兼具有在睡眠中辅助疗伤的功效。这个价钱,”一根手指在锦盒边点了点,“可绝对不是外面那些普通的安眠药好比的。” 虚无极不计较他语气中满满的优越感,借机询问道:“之前有个大夫,说城儿如果不能在三天内醒过来,就……就会很危险。可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他怎么还一点都没有要醒的迹象呢?真的没关系么?” 那短衫汉子朝着床上的墨凉城扫了一眼,冷哼一声:“所以我就说庸医误事!他现在是气血两虚,就得大补,外头那些大夫怕把握不好尺度,又担心病人在自己手里给治死了,根本就不敢下手去医! 所以让你们等着啊,就算给等死了,那也是病人自己没福气,跟他没关系。这天底下有哪一种病又是能等得好的?简直是瞎胡闹。 不过那个三日限期倒还有点根据,以他这个伤势,最多也只能撑上三天,到现在基本上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我跟你们说,还好你们在今天遇上我,否则他真的就没救了。刚我给他服了颗‘大还补天丹’,接下来让他好好歇着,首先命是肯定能保住了。然后至于以后的康复情况,这个就以后再说了。” 阮石在心底冷嘲一声。你真的假的啊?这种施恩技巧他自己也会,反正就是把自己表达得多么不可或缺,多么救人于水火,给那些失了主心骨的家属听了,才会更加心甘情愿的掏钱。再看虚无极现在的表情,那是都恨不得把对方当活菩萨供着了,说明对方的手段果然很成功。 “好的好的,那这钩爪,以及几种丹药的钱,合在一起一共是多少呢?我会尽快去筹钱的。再次感谢你们对城儿的费心!” 那短衫汉子将包袱甩到背上:“不要钱。这是我们少爷的吩咐,不仅一切诊金全免,还要提供他最好的资源。这一位要是伺候不好,那我们也都不用在黑市干了。否则我们能惯客户这么多毛病? 不是我说,你的事是真的多,我都没见过这么问完一大串问题还说不装了的家属。你要不是少爷特别交待了……”被身旁一名工作人员拍了一下后,也醒悟到自己话是多了。干笑两声,一行人鱼贯而去。 虚无极在将众人送到门口后,若有所思的踱回了床前。像黑市那种只讲利益的地方,现在自己竟然欠了他们一个人情。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将来所要付出的,一定会是远远的多于眼前这些物质资源啊! 阮石不失时机的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虚无极掌门,您无需为此烦恼,这只是少爷的一片心意。要完全治愈凉城师兄会是很大的一笔钱,少爷一方面是看在洛家和墨老板的交情,同时也是向虚无极掌门卖一个好。 今后一切的辅助药物,黑市都愿意无偿提供,还有出兵征讨玄天派时,也会支援一部分的必需资金。少爷做这一切,只希望虚无极掌门在一统六门之后,可以与黑市,与洛家,同繁荣共富贵就可以了。” 执意促成钩爪安装,原本就是为了创造这样一个示好的机会。向来锦上添花未必能令人感激涕零,雪中送炭却一定能让人刻骨铭心。洛沉星就是要让虚无极不仅依赖于洛家,也感恩于洛家,死心塌地的效忠于洛家。 虚无极闻言,目光略微闪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冷冷的摆了摆手。阮石见状,也就老老实实的退到了门外等候。 他知道,既然一切的筹码都已经到位了,那么与其在边上啰啰嗦嗦的说个没完,还不如就让虚无极自己去分析其中的利弊。这么优渥的条件,如果虚无极确实有着霸主之才,那么,他会答应的。 阮石离开后,房间中除了依然昏迷的墨凉城,就只剩下了虚无极一个。 对方是在故意示好,打的是什么心思,虚无极当然看得出来。问题只是,如果这就是一个有利无害的陷阱,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老老实实的往里面跳…… 背负着双手,虚无极沉吟着在房中来回踱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郑重的去考虑一件事了。 小小一个黑市,倒是不值得我放在眼里。但是毕竟黑市的背后是洛家,而洛家的背后,又跟“九天之上”的那一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自从和洛沉星会面后,虚无极才真正理解了阮石当初那一句“一个人的成就有多大,取决于他的心有多大。而心有多大,又扎根于他的眼界有多大”。 心有多大,代表了一个人是否敢去想;但眼界若是太过狭窄,却会令人根本无从想起! 洛沉星虽然年纪轻轻,修为却是远胜于己,而他对灵界大陆上的各类传说秘闻更是如数家珍。在他向自己初步描绘过各方势力分布后,虚无极第一次感到,眼前展开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壮丽画卷,他就像是以一个全新的视角,第一次认识到了灵界大陆一般! 以前自己总是想着,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到涅槃境,仿佛那就是自己所追求的巅峰,仿佛那样就可以站在众生的顶点。但是现在看来,当初那个无知的自己,真的就只是井底之蛙。 如果自己真的沿着那条道路走下去,就算到了最后,也不过就是一个排不上号的三流强者。正如他当初向楚天遥所言。 直到那一场谈话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人生在世,还有那么多可以做的事情;有那么多的神奇灵技可以去修习,有那么多的珍稀秘藏可以去探索。 以前他只是隐约的知道,天宫门总有一天会再度的现世,自己只要能和那位最伟大的存在同处在一片天地间,就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他从来都不敢想,也许有一天自己可以不再是仰望,而是真真正正的去和那位大人接近…… 还有邪帝,原来要得到邪帝的力量,还有着那么多的讲究。而洛家,数百年来都在致力于对邪帝的研究,他们掌握着比其他人更多的情报,他们无限的接近着那些传说的真实…… 不错,死守着定天山脉毫无意义。这些虚假的权力和地位,反而还会束缚自己的眼界。就算是以七大门派,换取一个进入上层圈子的通行证,与洛家结盟,这又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阮石气定神闲的等在门外,脚尖点地,悠然的画着圆圈。好一阵子,他也终于等到了房门开合的响动。 “我是否能将你看成黑市的代言人?”虚无极第一句话就是开门见山。 这个问题,从他第一天去和洛沉星见面,并撤销林嘉祥命案的时候,在两人之间其实就已经是心照不宣。在墨凉城受伤之后,阮石更是多次从中传递消息。 但是,了解,并不代表松口,至少一直在表面上,阮石的身份都还只是碎星派的一名小弟子。而虚无极对洛家的态度,也一直都没有表露过明显的接纳或是排斥。因此阮石现在虽然外表风光,但顶着这“半个内奸”的身份,仍然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当下,阮石的反应很快:“……这是我的荣幸。” 既没有完全承认,也没有完全否认。至少你现在还是定天山脉的人,你总得表现出对这里有一定的归属感,不能直接就跳去给外人站台吧? 虚无极对阮石的这一点语言技巧确实很满意,略一颔首,同时递过了一块传音玉简:“那就互相留个联络方式吧,以后或许会有用得着你帮助的地方。” 阮石欣喜若狂,面上却仍是半点不显,恭敬的接过了玉简:“这更是我的荣幸。” 他知道,虚无极既然肯这么说,就代表他终于答应和洛家结盟了! 385.第385章 苏醒和绝望 夜半,碎星派的一间单人宿舍中,此时依然烛火长明。 透过微弱的光线,交织出一对男女急促的喘息声,为这微凉的秋夜增添了几分旖旎。 半掩的帐帘下,一床宽大的棉被将两人的全身都包裹在内,只露出脑袋在外,并且那团棉被正在不断蠕动。 沈雅婷面色潮红,手指紧紧的揪紧了被单,额头上布满汗水。 她感到自己一次次被一股巨浪推上云端,只是在那云端之上,等待着她的却是地狱。而她就在这阵反复的冲刷中死去活来过无数遍。自从那一天之后,这也是她每晚必经的酷刑。 在她的身体上方,阮石的表情却是一种纯粹的享受。而他的动作也是一次次越来越猛烈。 两人的头顶盘踞着一团灵力漩涡,辐散开的白光将两人同时笼罩在内。一层层纯正的灵气在两人之间不断流转,被他们的灵脉几乎是贪婪的吸收着。而两人的灵力波动,也在持续的结合中稳步的增长着。 芙蓉帐暖,一室春意。 两人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桌角燃放的烛台忽然爆开个火花,一直紧闭的大门也就是在这一刻被突兀的推开,付清的大半个身子从门缝间探了进来。 “阮石师兄,你还记得……啊!你……你们……”付清的话才说到一半就顿住了,盯着床上的这一幕,张口结舌,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 他知道修灵界中有种被称为“双修”的方式,可以将合适的女修作为自己的“炉鼎”,再通过特殊的灵气运转法诀,达到修炼中事半功倍的目的。 但由于这种方法对女体会造成一定的损害,在那些真正情投意合的道侣之间是不会使用的。至于那些心高气傲的女修,除非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们爱到死心塌地,否则她们是绝对不会自愿去做别人的“炉鼎”的。 付清虽然从来没指望过有女弟子会和自己双修,但出于猎奇的心态,他对此道还是有些研究的。现在他们这副架势,分明就是正在双修啊!而且沈雅婷担任的正是“炉鼎”一角! 沈雅婷,在众弟子心目中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女神啊!有多少优秀的修灵者追求过她,她向来都是不屑一顾。就是这样被所有人公认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她,有一天竟然也会寸缕未施的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心甘情愿的为他做炉鼎,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再联想到阮石这段时间实力蹭蹭的长,看来就是跟这双修之术有关了…… 脑子里少了根弦的付清,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踏出了多么错误的一步。震惊过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死死的盯着沈雅婷。这样的美景,可不是随时都有机会看到的啊……而且雅婷师姐的身材,实在是太诱人了……付清就这么瞪圆眼睛看着,最后竟然直接喷出了鼻血。 沈雅婷又急又气,扯过棉被掩住了自己裸露的上半身,同时狠狠的瞪了付清一眼,眼里满是羞恼。 付清被沈雅婷这一瞪,倒是清醒了不少,连忙尴尬的赔笑道:“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马上出去,你们继续……继续……” 天哪!我好像不小心撞破了一个大秘密啊!阮石师兄太了不起了,连雅婷师姐都有本事泡到,我要赶快去告诉其他人! 然而还不等他转身,房间中的温度忽然就凭空冷下不少。 阮石一手按在床板上,缓缓的撑起身子,面容有种诡异的狰狞。 “付清……付清啊,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进来呢……” 那声音飘飘忽忽,带着一种奇异的叹息,听着竟有些类似于孤魂野鬼的呼唤。付清从来没有听阮石用这种口气说过话,一时间竟是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 那团棉被仍然在不断膨胀,被角无风自动,直到彻底的从阮石身上滑落。而他最终展露出的身子,就是一个通体都包裹在咕嘟作响的红光中,拥有十条手臂的怪物! 那另外的八条手臂在此之前是老老实实的蛰伏在棉被中,如今却是朝着各个方位放肆的舒展而开,就像是在尽情的伸懒腰一般。 整个双修的过程中,阮石一直都保持着妖化状态。妖兽的交合能力远比人类更强,这也是为了将双修的效率发挥到最大化。自然,他一人爽,受折磨的就是沈雅婷了。 “……不过既然你已经进来了,那就不要再想走了!” 话音刚落,阮石身周的十条手臂猛然伸长,将已经吓傻的付清牢牢锁住,高高的吊上半空。同时从付清的身上自动溢出道道灵力,通过十条轨道一路过渡,最终被下方的阮石全盘吸收。而付清的身子也从起始的剧烈挣扎,渐渐的就像是被抽空一般瘫软了,脑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沈雅婷蜷缩在床角,双手依然紧紧的揪着胸前的棉被,仿佛那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很清楚,等到付清的灵力被吸收殆尽,灵魂衰弱到极限的时候,他就会同样沦为阮石的灵魂奴仆,这一切就和那一天自己的遭遇一模一样。 这段时间的阮石很疯狂,不仅是每晚都要折腾自己,还时常借着自己的名义,向其他师兄弟发出邀请。到了荒僻无人之处,他就会借机动手。被他收服的灵魂奴仆起码已经有了一打。 沈雅婷知道,阮石近期这一番大动作,必然是有着大图谋,并且势将不利于定天山脉。但自己已经落到了这种地步,其他人会如何,她早就没有心思管了。就算她想管,在灵魂奴仆绝对无法叛主的铁则之下,她也没有能力管。 …… 定天山脉,又迎来了新一天的清晨。 墨凉城的睡姿还是那么安详,那张饱经灾难摧残的面庞上,已经恢复了几分代表生命的血色。阳光透过窗格斜斜洒入,在他的脸上投下了几点光斑,也映照出了在他嘴角浅浅勾起的一丝弧度。也许在睡梦之中,他正在享受着渴盼多年的阖家团圆。 棉被下,那只狰狞钩爪的食指部位略微的伸缩了一下,直接将床单切开了一道口子。只是此时的墨凉城还无知无觉。 阳光洒在眼皮上,很温暖,但也有些刺眼。他想抬起手略微遮挡一下床前的光线。 然而这一抬手,却映出了一片血光,以及一声绝望的惨叫。 虚无极第一个被惨叫声惊动,当他匆匆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墨凉城一脸惶恐的坐在床上,右半边脸上拖出了五道深长血痕,血水滴滴答答的顺着衣领流淌,已经将小半截棉被都染红了。 墨凉城对脸上的伤口恍如不觉,此时他正惊骇欲绝的打量着在手腕前端延伸出的钩爪,满脸都是厌恶与不可置信。 刚才他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而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这种东西……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这不是我的手……不要……我不要这种东西!”墨凉城剧烈的摇着头,两只钩爪同时扣住了两边手腕,一阵疯狂的拉扯,似乎是想将钩爪直接从手腕上扯下来。 虚无极心疼的扶住了他:“城儿……城儿别乱动了!你的手还没有完全好啊!” 在墨凉城疯狂的抓挠中,这一伸手的后果可想而知,伴随着衣衫的撕裂声,虚无极前臂的两截衣袖霎时间化为碎屑。 “为什么拆不下来……我不要当怪物,谁能帮我把它拆掉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我自己的手又在哪里啊?”墨凉城语无伦次的诅咒着,不仅是用力拉扯手腕,又提着钩爪在床板上重重敲击。 “滚开啊……我不要你留在我身上!我不要啊!滚啊!” “嗤啦——”一声,被褥上洒下了一片血水。 墨凉城没能将钩爪扯掉,反而是撕裂了腕部的伤口,疼得身子都弓了起来。但一等他缓过口气,就立刻重新和钩爪较上了劲。 虚无极一直都在尝试按住墨凉城的手臂,但现在他全身都是伤,虚无极也不敢用力过猛,再加上佩戴着钩爪的墨凉城确实杀伤力惊人,两人一时竟是有些谁也奈何不得谁。 “城儿,现在这钩爪还处在磨合期,你这样伤口会裂开的!”虚无极只能努力的去和他沟通,“请你相信师父,师父不会害你,师父都是为了你好!你先安心养伤,等你的身子好一点了,师父一定会向你解释这一切的,好吗?就算是师父拜托你了!” 墨凉城双眼的瞳孔凝聚了一瞬,在转目望向虚无极的时候又立刻涣散,反过手腕扣住了他的手臂,急急的哀求道:“师父……师父您来得正好。师父我求您帮我把它拆掉吧,如果您真的心疼我您就帮我把它拆掉吧!这个样子……要是让我的父亲和哥哥看见了,我宁愿死!我宁愿死啊……!” 墨凉城的眼眶都红了一圈,声音更是无限哀戚。虚无极听着他一叠连声的哀求,渐渐这些声音都在耳边化散开了,在他的心头升腾起的是一片浓重的悔意。 没有想到,城儿的反应竟然这么激烈,他是真的接受不了这个半人半鬼的样子。罗帝星又一次说对了……不,他有哪一次说错过? 一开始就是他最早质疑城儿的“怪病”,最终的擂台上是他阻止城儿做最后的搏杀,安装钩爪的时候同样是他极力反对…… 一直以来,他提出的每一个意见,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真正的在为城儿考虑啊!反倒是自己,每一次都理所当然的无视了他的意见,就这样一步步把城儿推向了深渊…… 不知不觉中,墨凉城已经挣脱了他的掌控,他仍是在凄厉的惨叫,在用尽一切方法试图摆脱钩爪,而他的惨叫声也把焚天派的不少弟子都吸引过来了。 虚无极一见之下如同看到救星:“你们来得正好!快,快过来帮忙按住他!郭阳云,看到那边的桌子上有个绿色的锦盒么?从里面拿一颗药丸过来,快点!” 墨凉城疯狂的惨叫着,双爪连挥,在刚刚按住他的一圈焚天派弟子身上都抓出了数量不一的血痕,这样一来,顿时没有人敢再靠近他了。 “别碰我!你们这群骗子!把我的手还给我!!骗子,都是骗子!” 一名弟子捂着左臂火辣辣的伤口,没好气的道:“你哪还有手啊?你的手不是在跟天苍兽一战中就彻底废掉了么?” 虚无极急使眼色制止,但墨凉城的动作却已经僵住了。 这个时候他才渐渐的回忆起来,在擂台上,自己拼尽全力的击杀叶朔,却惹出了天苍兽。自己在它面前尽落下风,连无间之门也招致了反噬。 最后的最后,天苍兽大口一张,吐出了一道紫黑色的光束,直接摧毁了自己构建的灵力屏障。当时自己面前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那一片刺目的紫黑色了…… 然后那道光束压了下来,自己的十指以可见的速度溃烂、萎缩,直至完全化为白骨。接着那十截白骨又片刻不停的融化成了粉末,无声无息的飘散在空气中…… 这一切的记忆,就像是一段不断倒带重放的黑白胶片,在墨凉城的脑中交替闪现。这也仿佛将他又拖回了赛场中那个绝望的瞬间。墨凉城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珠疯狂乱转,身子也像触电般的在床上来回抽搐,蜷缩着,好像生怕天苍兽会从哪个看不见的角落中突然冒出来一般。 “我不信!!”最终墨凉城疯狂喊出的就是这一句话。 挣扎,嘶吼,推搡……当这几个动作一再重复后,墨凉城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敏感的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为……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一点灵力都感应不到了?”再三的检视过周身后,惊惶的发现最恐惧的事似乎成为了现实,墨凉城的表情顿时也变得更加绝望,“我不能再修炼了吗?我变成废人了吗?我……” 虚无极按住了他的双肩,努力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没有的事。感应不到灵力,只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这是大病初愈后的正常现象。你先好好休息,等过段时间就会恢复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墨凉城却全未被唬住,定定的直视着虚无极:“师父,不要再瞒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有感觉的。您就老实的告诉我……我承受得住。” 虚无极强忍泪意:“是……你想的没错。在短期之内,你的确是无法再修炼了。但是……但是师父一定会努力的去寻找方法来治好你的!”这一句保证,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 “寻找方法……”墨凉城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双眼中忽然划过了一道看透一切的清澈,“那也就是没有方法了?” 那个最心痛的事实,虚无极又如何能亲口说得出来?而他也无法再继续面对墨凉城,只能主动的回避开了视线。 但是对墨凉城而言,虚无极这一次的眼神回避,就已经是给自己最直观的答案了。 “啊!!——”木立片刻后,墨凉城仰天发出了一声最绝望的惨叫。面前的棉被一瞬间被撕扯成了无数片碎屑,飞洒向半空又无情的飘落,犹如一场绝望的葬礼。 “苍天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墨凉城双爪在高仰起的面部狠狠拖过,抓出了十道几乎将整张脸都完全割碎的深长血痕,大量的血水疯狂外涌,很快就将他的脸埋入了一片可怖的血红。 “为什么不干脆一点让我死了!”双爪在身前交错,沿着肩部一路下切,最终拖出了两道深入腹部的十字形血沟。虚无极虽然全程极力阻止,又哪里拦得住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墨凉城。 “不让我死,又不让我好好的活,到底要把我折磨到什么地步你才罢休!!”墨凉城拖着被鲜血染红的钩爪,转而又是一头撞向墙壁,咚咚有声,墙面上很快就染红了一片。 “城儿……够了,城儿!”虚无极抬起一只手拦在墙上,他可以感应到墨凉城一次次撞进自己手掌中的力度,他是真的想要毁灭掉他自己……“这都是师父的错,你要怪就怪师父吧!” 这一句话,终于成功的让墨凉城的动作暂时停止了下来。茫然的半转过头:“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虚无极痛心疾首:“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都是师父的错,你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了!” 墨凉城依然是茫然的注视着虚无极。良久,良久,他的目光变得柔软了,只是其中满溢的悲伤却更加深沉。嘴唇扁了扁,起初还在强忍泪意,但在虚无极再次按了按他的肩头后,所有的痛苦忽然全部化形而出,墨凉城的双眼中涌出了大量的泪水,同时他也无比凄惨的大哭起来。 那是最绝望的哭声,那是最无助的哭声,是对自己的整个人生尽成泡影的哭声,是向自己辜负的那些人忏悔的哭声。 他从来都没有成为盖世强者的野心,拼命的修炼,仅仅是想要追赶上哥哥的脚步,可以说服他回家,和父亲重归于好。 那就是他人生的目标,是他的全部啊! 现在,这场突来的横祸,葬送了他前半生所有的努力,也彻底的断绝了他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没有办法再修炼了,这也意味着再也没有办法接近哥哥,那么哥哥就再也不会回家了,梦境中的一家团圆,永远都没有实现的机会了。父亲会在失去哥哥之后也失去自己,他的晚年会是多么寂寞,他们的家庭再也不会有欢笑了。 完了,一切都已经完了,彻底的完了。 墨凉城现在的痛哭,不仅仅是哭命运对自己的不公,更多的还是哭自己的家庭在未来足可想见的悲哀。 他哭得撕心裂肺,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要把自己这么多年独自承受的压力和委屈都一起哭出来。 他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崩溃的痛哭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哭声中似乎有种撕裂人心的力量,旁观的焚天派弟子仅仅是耳中听着,竟也感到心中犯起了阵阵酸涩。 虚无极是知道墨凉城的家庭情况,也知道他的愿望的。从此不能修炼,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虚无极完全能够想象。只是,他终究不是涅槃境的强者,既无法修复他的经脉,也无法延续他的生命。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在这里聆听着他的哭声。 轻轻的拍抚着墨凉城抽动不已的肩头,虚无极默默将他揽进怀里,鼻为之酸。 386.第386章 密议 第一天才苏醒的消息,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定天山脉。 曾经作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现在就算是残废了,再也不能修炼了,在众人心目中仍然占据着特殊的一席之地。当然,这一次主要是以看热闹为主了。 当一个曾经你只能仰望的人,朝夕间前途尽毁,从天堂跌落到地狱,这往往也是大众间最为喜闻乐见的戏码。一方面是成全了他们的嫉妒之心,同时也可以让许多不思进取之人感到,原来自己还不是那么悲惨。 破月派和碎星派仅仅是进行了几句象征性的关心,连补养品都没派人送去一份。 反正墨凉城就算是活过来了,也仅仅是有口气喘着,他再也不可能重振旧日的威风了。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是多向新一代巨头表达忠心比较重要。世界在与时俱进,他们巴结的对象当然也要与时俱进才行。 而此时的玄天派。 “你还去看他干什么?是他先想要杀你,现在弄成这样,也是他咎由自取!” 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玄天派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好。每天都有着络绎不绝的宾客上门拜访,一大部分是前来道喜的其余五大门派,此外还有不少邻近山庄的年轻父母。 他们都是听说玄天派这次夺冠的消息,乐呵呵的前来考察,准备来年把自己到了修炼年龄的儿女也送进来。要在往常,这些父母可是打破头都想把孩子送进焚天派的。 招收的弟子越多,从中培养出强者的概率就越大。焚天派从前正是因为有着这一重优势,门派的整体实力才一直都是遥遥领先。 如今玄天派多了这一股有生力量,他们前进的脚步必然会更快,更稳,这是完全的接替了焚天派的统治,正式坐稳了新一代巨头的地位。 原本对于虚无极狗急跳墙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就在赛程结束当日,破月碎星两派已是忙不迭的俯首称臣,同时从各个方面都表达出了与玄天修好的意图。焚天同盟就只剩下虚无极一人,孤掌难鸣,就算他再有什么多余的心思,玄天派也不来怕他。 甚至他最好是从此安分一点,否则玄天派哪天高兴起来,说不定就反过来将他们也吞并了,实现真正的定天山脉大一统。 至于击败了罗帝星和墨凉城的叶朔,也是彻底的取代他们,成为了定天山脉风头最盛的人物。 大量的男弟子渴望成为他的小弟,希望他可以抽空指点自己几招;大量的女弟子给他写了情书,每天鲜花礼物收到手软。甚至在他去洗澡的时候,都会经常在浴室的门缝中发现一双双眼睛……这种备受追捧的生活也让叶朔时常感叹,原来太出名了也是一种烦恼。 特别是在赫连凤一看见其他女弟子就瞪眼睛,顾问成天对他坏笑,祈岚商业属性爆发,开始利用他的名气做生意的时候……叶朔就觉得更心累了。 但是,即使是在日子过得最滋润的时候,叶朔也没有忘记一个人。 墨凉城,那个因为自己的原因,失去了一切,现在正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的人。 自己和他之间的恩怨早已经说不清了。谁是,谁非,也是难有定论。如今叶朔只希望他可以好起来,即使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会把他当成是朋友,但只有等他醒了,他们之间才可以真正的两不相欠,也才能够重新开始各自的人生。 当焚天派终于传来令他期待已久的消息时,叶朔立刻表达了自己想去探病的意愿。不出意外的遭到了众位长老的一致反对。 “要我说,你就别再去做这个滥好人了,难道那个墨凉城还会为你这一次探望而感激你么?过度的善心,就和过度的私心一样不可取!” 此时众人都集聚在昇龙殿中。叶朔以一个弟子的身份,这还是第一次进入众位长老的议事大殿。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证明了他在山门之内所受到的肯定。 同样也是由于他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拿到冠军,才把玄天派带入了一个新的鼎盛时期,光是这份功劳和实力,就足以令他跻身长老之列。 “唉,其实他,真的也是很不容易的。”一提到墨凉城,众位长老由交口控诉,逐渐转变为高声谩骂。叶朔听在耳中,虽然明白大家的本意只是为自己鸣不平,仍是难免有几分抵触。 “大家只看到了他第一天才的光环,却没有看到他在背后付出的眼泪和汗水。而且,他和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他原本不需要过这样艰苦的生活,明明每天吃喝玩乐也可以安逸终老,但他却是自愿将守护家庭的重任一肩挑起,背井离乡的来到了这里……” 就这样,叶朔在所有人面前,将他所了解的墨凉城详细的讲述了一番。这些隐情从前就算是焚天派的人也未能详知。或许正是因为多了这一层了解,叶朔体谅他的辛苦和不易,即使是在擂台上重伤垂死,也始终都没有对他恨绝。 一众长老听着他的讲述,表情从最初的不屑,渐渐到皱眉深思,直到最后的唏嘘不已。显然在这一刻,他们也在重新审视那个凶手,以一种同情和敬佩的眼光。 了解产生谅解,在叶朔的描绘中,那个阳光而温暖的少年真的让人恨不起来。 这个时候长老们也重新回想起了,在竞技赛中他曾是怎样的力排众议,坚决站在叶朔一边。也正是因为他的支持,才堵住了破月碎星两派的嘴,让虚无极有所顾虑。 如果没有这一桩突来横祸的话,也许他和玄天派真的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其他人修炼怕苦、怕累,可以向父母倾诉,他呢,就算是受了再重的伤,也永远会表现出活力十足的样子,坚强得甚至让人心疼。他所承担的,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多。所以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其实他应该是一个很善良,也很孝顺的人才对。” 叶朔的叙述终于告一段落。看到一众长老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无论如何,能为墨凉城挽回几分形象也是好的,他不应该仅仅因为自己一个人就被骂成那样。现在是他的生死劫,他需要的就更是祝福,而不是诅咒。 “想不到啊,第一天才的背后,竟然也有着这么多的心酸!”久久的沉默后,逸尘道长终是摇头感慨了一句。这一声顿时也引来了众多附和。 同时正是因为,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墨凉城的结局,他的愿望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了,这就更是令一众长老为此叹息不已。 “他修炼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维持家庭和睦,单是这一点,我就觉得他非常了不起!虽然是他先想杀我,但也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最后毕竟是我给他造成了这样无法挽回的伤害,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所以想去看看他,聊表心意。”叶朔把握时机,又将探病一事旧话重提。 这一次,众位长老没有再直言反对。但若是让叶朔孤身去焚天派,岂不等于送羊入虎口?谁知道虚无极盛怒之下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墨凉城的初衷确实伟大,他现在的遭遇也确实可怜,但那说到底还是他的事。不管有再多原因,他在赛场上拼命的狠绝总是不假。既然两人已经不复旧日情谊,真的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敌人再去冒险么? 一片窃窃私语声中,七长老独自沉默许久,忽道:“对了朔儿,你刚刚说他出身在一个大家族,那是什么家族?” 这个问题众人早有猜测,只是很快就被对墨凉城的同情盖过去了。如今七长老再次提起,众位长老也是都忙竖起耳朵听着。 这一来倒是难倒了叶朔,毕竟他对灵界大陆的各方势力实在所知有限,“嗯……怎么说呢。你们听说过‘墨家’么?据说是以经商闻名的?” 众位长老面面相觑。只知道一个墨家,这就和王家、李家一样,在灵界大陆上怕不有成百上千?说了也等于是没说啊! 但在短暂的沉思过后,所有人脸上的轻松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愈发浓重的惊恐。即使是在虚无极扬言要灭绝玄天派的时候,这些长老的表情都没有这么难看过。 “墨家!大家族……还是以经商闻名,除了‘那个’墨家,也就不做他想了吧……” “想不到,那个墨凉城竟然是墨家的子孙!这样看来,虚无极当初在擂台上拿他的身份压人,也不仅仅是吓唬我们的了……”就连一向脾气火爆的八长老,此时都是噤若寒蝉。 定天山脉和墨家,地位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听说墨老板随便放一句话,可是有不少通天境强者都会任由驱使的。 通天境的强者啊!他们整个邑西国都没有一个通天境。如果真要开战,他们就连抗争的机会都不会有,完全是给人家挥一挥手就灭了。特别是听叶朔刚才的说法,墨老板还一直是很疼爱他这个小儿子的…… “得罪了墨家,这可的确是一场大祸啊!那朔儿,你还是赶紧去一趟吧。”五长老也急了。 局面突变,所有长老一改前时的犹豫,反而是一个劲的催促叶朔尽快跑一趟。此时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这次的探病可以化解墨凉城和虚无极的仇恨了。 继任定天山脉龙头老大的喜悦已经完全被冲淡了,他们在这里的一点小打小闹,跟墨家比起来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如果眼前这一劫过不去,那不用说定天山脉的霸主,他们所有人可能都要到阴间,再去一争高下了。 叶朔看到众位长老的脸色忽然前所未有的严肃,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照这么看来,墨家所拥有的能量,比自己所了解的还要大得多……顾不得客套,匆匆答应一声就疾行而去,留下的众人仍是一脸担忧。 “大长老,为何传讯让我们留下,现在还有什么比应付墨家更重要的事么?”在叶朔离开后,七长老才把困惑的目光投向了桌角。刚才他正要紧随着起身,脑中就响起了大长老的传音,不止是他,所有的长老都在同一时间接到了传音,当下表情都是变得诧异和不解起来。 “呵呵,众位长老也不要过于忧心了。依我看,这件事还没有那么糟。试想,如果那墨家真有意找麻烦,早就可以有所行动了,又怎会直至今日仍是风平浪静?” 大长老慢悠悠的开口了,“我们会有的顾虑,那虚无极同样会有,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墨凉城受伤,他有着脱不开的责任!所以,他绝对不敢轻易向墨家泄密。 至于墨凉城,他对我们定天山脉的态度,那天大家在赛场中都看到了,这一次他可以活下来,对我们是福非祸。相比之下,我倒是有另一件大事要和众位长老商议。” “你们一定也很好奇,在赛场中朔儿身临险境之时,我为何阻止你们实施救援——” 了尘道长陡然抬起了头。这个问题他当时就问过大长老,但后者却只是摇头不语,其后叶朔得以顺利康复,皆大欢喜,这个疑惑也就一直被保留到了现在。如今大长老终于愿意告诉他们实情了吗?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起另一件事,我同样没有告诉过你们任何人。冠军战开赛的前一天,因为担心焚天派那些人会对寄存的兵器动手脚,我曾经专门到器材保管室察看过一次。其他几件兵器,并无大碍,只有文殊剑……却是被人调换过了。那件仿造品的外形虽能以假乱真,却失去了文殊剑最根本的‘除妖灭魔’功能,这样一来,如何再去克制敌人邪术?” 大长老的话还没说完,昇龙殿中已是群情激愤。 “可恶,焚天派那一群贼子,怪不得提出什么器材统一保管,原来就是为了图谋我们的兵器!” “现在我们玄天派才是定天山脉的老大,是否要立刻向虚无极索还那文殊剑?” 大长老摆了摆手,似乎并不以文殊剑的归属为意,面色如常的又继续说了下去:“为了弥补此中缺陷,我就在那仿造品中加注了一道符咒,对于异界妖邪同样有着克制效果。 此事本来不值一提,但就在第二天的比赛中,当朔儿拿出文殊剑的时候,他刚一朝剑身中注入灵力,引动符咒,竟然是立刻就遭到了反噬!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朔儿真的是魔,那符咒对他产生了作用!” 387.第387章 我要你们死 大长老此话一出,昇龙殿中登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叶朔真的是魔?在大家刚刚肯定了他的地位之后,却得知他根本就是异界的妖邪? 一个养在身边的魔物,和那远在天边的墨家,两者的威胁究竟孰轻孰重? 反倒是大长老依然神色如常,继续慢条斯理的道:“除此之外,他竟然还召唤出了天苍兽。在场的各位应该都不会忘记,云珠丧命,天影出走,安云消沉至今,天苍兽对我们玄天派造成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是不可挽回的!当朋友和敌人混在了一起,究竟是会把敌人同样的变成朋友,还是他自己本身就已经变成了敌人呢?这个问题令我深思。” “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对朔儿就产生了嫌隙。即使他为我们玄天派赢得了至高荣誉,我这个心结也仍然没有打开。我甚至考虑过,是否要对他实施制裁——” 了尘道长急道:“大长老,我担保朔儿他……” 大长老一摆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续道:“之后的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观察他。虽然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夺得了冠军,也受到了大量的追捧,但他对其余师兄弟的态度,一直都是谦恭有礼,就和他刚刚拜入山门的时候一样。看到其他长老,也仍是礼数周到。 同时每天都会雷打不动的照常修炼,丝毫未因一次的小成就而有所自满。这‘胜不骄,败不馁’六字,说起来很容易,真要做到,可是相当困难啊!他,的确是有着一个成功修灵者必备的素质。但仅仅是这样,真的就足够了么?” 七长老听到这里,插嘴道:“这么说来,朔儿真的是魔,那墨凉城的做法其实没有错?他只是想要除魔卫道而已?” 大长老沉重的点了点头:“不错。那虚无极确是狼子野心,但站在墨凉城的角度,他多半是因为得知朔儿是魔,才会不惜一切的想要除掉他。他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定天山脉,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整个人间!是我们都误会他了。这个孩子,的确是可惜了。” 殿中自是一片嗟叹:“可惜,可惜了。”还有人提议道:“那不如等朔儿回来以后,我们也派人送些补品过去?不为给虚无极卖好,仅仅是为那个可怜的孩子做一点事。”这个建议得到了一致附和。 大长老清了清嗓子,顺势把话题拉了回来:“墨凉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果朔儿作为魔物,的确图谋不轨,首先要做的事,就应该是除掉这个证人。 但是朔儿没有,而且正相反……刚才在他提出想去探病时,我没有发表过看法,正是全程都在仔细感应着他的灵魂波动。终于我可以断定,他刚刚所说的都是真心的,即使是魔物,最本质的灵魂波动也骗不了人。就冲着他对敌人的这份宽容之心,他即使是魔物,也比那些心思歹毒的人类好过百倍!” “既然人有好有坏,魔物也是有好有坏。我们可以宽恕人性的罪过,为什么就不能给心地善良的魔物一次机会呢?” “善良,这种原本是最美好的品质,在这个竞争愈发激烈的时代中,竟然就慢慢的被人们摈弃了。善心的举动换来的是嘲讽,好人也变成了滥好人。时至今日,好勇斗狠反倒成为了主流!很多年轻人都认为,要想成功,就必须斩尽世间敌,杀出一条血路,连很多新兴宗派也同样是在用这样的观念灌输后辈。这也就导致,整个灵界大陆的风气变得越来越浮躁。” “话也不能这么说。”八长老皱了皱眉,“既然整个时代的风气都是这样,如果在别人拼命的时候,你只想着点到为止,那可是会被杀的!谁愿意为了无谓的善心,就赔上自己一条命呢?所以并不是我们不愿讲究与人为善,也实在是,没有那个条件啊。” 大长老颔首道:“这也正是我刚刚想说的问题。明知潮流如此,却仍是有些人在反其道而行。这又是为什么,是他们不重视自己的生命,还是不知道弱肉强食的残酷?我想,都不是。” 说到这里,忽然神秘的环视一圈,“你们还记不记得,传说中的那一位大人物,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你才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 这意思也就是说,你自信不管把敌人放走多少次,他都绝对不会成为你的威胁,这样一来,你就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安全去斩杀一条性命了。 虽然这条路,会多了很多麻烦,甚至在多数人眼中是愚蠢,但是在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在选择适应规则,只有极小部分的人,他们会选择挑战规则,改变规则,于是,他们就取得了成功。” 无尘道长被大长老的言外之意震惊了:“你是说,朔儿将来也会像‘那位大人’一样?” 大长老急忙摇头:“这种话可不好乱说啊。”但紧接着,一向严肃的他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坏笑:“不过,世事无绝对,谁又敢说是一定没有可能呢?” 短暂的沉默后,昇龙殿中顿时炸开了锅。 “哈哈,如果朔儿真的要走这条路线,那我可是绝对支持的!” “到时候,我们玄天派可就是第二个天霄阁了,看哪个不长眼的再敢招惹我们!墨家很有势力么?你让他们去惹天霄阁试试!” 这仿佛是在得知墨家的威胁后,所有长老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笼罩定天山脉的阴云,也是彻底的雨过天晴了。 大长老好笑的看着乐得像小孩一样的一群群长老,半晌才道:“所以,作为对朔儿的鼓励,同时也是对他的肯定,我认为他已经拥有了继承‘那个东西’的资格。” *** 罗帝星刚刚回到焚天派,看到的就是虚无极亲自守着墨凉城的样子。 沙沙的脚步声同样惊动了虚无极,他抬起头,迅速的做个“安静”手势,同时站起身迎到了房门前。 “那件事怎么样了?” “……都依照您的吩咐办妥了。”罗帝星的视线转向床头,难掩焦虑,“他怎么样了?” 虚无极稍显尴尬:“他……刚才醒过来了,现在吃了药又睡着了……”其实却是哭累了才睡着的。 罗帝星大喜:“真的吗?太好了!”这样的话,至少眼前的这一劫是过去了。剩下的就是时之力的侵蚀……慢慢来吧,总能找到办法的! 虚无极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对……所以现在他也没事了,你也累了这么久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说着几乎是将他从房门口一路推了出去。 罗帝星一脸错愕:“我没事啊,我想去看看他。为什么您好像很急着赶我走?” 虚无极尴尬赔笑道:“我这哪里是赶你走,这不是看你守了他这么多天,怕你累着么?” “怕我累着??”罗帝星更觉得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您虚无极掌门,竟然会怕我累着?您确定没有担心错人么? 虽然罗帝星满心莫名其妙,但这时他也被推到了楼梯口,看样子是准备顺从的离开了。虚无极刚要松一口气,房中的墨凉城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还是让我去看看他吧。”罗帝星并没多想,只是出于一瞬间对墨凉城的关心,立刻大踏步的闯了进去。虚无极一脸僵硬,也只能匆匆紧随在后。 站在床头的第一眼,接触到的就是墨凉城脸上那十道深长血痕。这伤口看上去还很新,至少在昨天离开的时候都还没见着过。而且仅仅是这样看着,都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不留余地的狠绝,仿佛下手之人与他有着深仇大恨,存心要将他的整张脸完全切碎一般。 “这……他这个伤是怎么回事?”罗帝星整个人都傻了,“有敌人来犯么?到底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难道是叶朔……?”此时他浑身都涌动着一层可见的火焰,就像是个一碰就炸的火药桶。 虚无极干笑着劝慰几句,眼见着实在揭不过,只能叹了口气道:“你先不要太激动。其实把他伤成这样的,就是他自己。在他醒过来之后,知道了自己双手尽废,以及再也不能修炼的事实,他……无法接受,就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自己。现在他太累了,暂时睡着了,咱们就不要再吵醒他了。” “伤害自己,”罗帝星再次审视着他的伤口,“他是用什么伤害的自己?而且这个伤痕,看起来很像是……” 虚无极站在一旁,此时真是提心吊胆,连自己也不知何以心虚至此。眼见着真相很快就要给他看穿了,虚无极焦急中一抬眼,竟然在房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叶朔?” “叶朔?”听到这个名字,罗帝星也立时转过身。当他看到门前那个依然精神十足的人影时,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来干什么?” 叶朔尴尬的吞了吞口水:“我是来道歉的。”虽然刚来就感觉这里的气氛似乎不太愉快。同时他也伸长了脖子,想要仔细查看墨凉城的情况。 罗帝星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进逼一步:“道歉?好啊,那你也砍了自己双手双脚啊!我就承认你的道歉!” “你承认,凉城也不会承认。”虚无极从床头站起,森冷的目光径直转向叶朔:“你要是真有悔意,现在就在凉城面前以死谢罪,我算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否则的话,这笔账我会算在你们玄天派头上。” 不等叶朔开口,又很快的补充了一句:“不过伤害了凉城,生死簿上早就有你们的一笔了,都是逃不过的。你们指使上古神兽的时候真威风啊,不知等到人头落了地,还是不是同样的威风?” 叶朔刚要回话,在虚无极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没错,叶朔,你还是去死吧。”墨凉城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不死的话,就是你们玄天派的所有人死了!哈哈哈哈,死吧!死吧!” 罗帝星直到这时才看清,原来他的伤痕不止出现在脸上,同样也覆盖了整个的上半身。看到他受的苦越多,罗帝星心中对叶朔的恨意也就越强烈。他必须用尽自己所有的理智,才能克制着没有立刻冲上去杀死对方。 叶朔也被墨凉城的样子震惊了一下,但他很快就重新冷静下来,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直视着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墨凉城,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只能说很遗憾,但是我也一直都在等着你醒过来,等着亲口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墨凉城的目光散乱游离,似乎总也对不准焦距。而他也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盯了叶朔半天,嘴角忽然扯起一个苍凉的笑容:“呵,道歉?” 作势思考片刻,才像是想通了一个世纪难题一般,轻声轻气的道:“不,你不是来道歉的!你是来验收战果的!看看我这个样子,可还合你心意啊?我的双手都废了,可是真遗憾啊,我的命还在。哈哈哈所以你才要说很遗憾吧?我会用这条、你没能收走的命,把你们所有人都拉到地狱里哈哈哈哈——” 现在的墨凉城,完全就像是一个神智失常的人,时而是轻言慢语,说着说着,又会忽然转入歇斯底里。在他猖狂大笑的时候,脸上的十条血痕合着他的面部表情,就像十条丑陋的蜈蚣一般不住蠕动,这也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狰狞。 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一种最深刻的恶毒。在虚无极的内视之下,他看到墨凉城的灵魂……不,那已经不再是他的灵魂了,那根本就只剩下黑暗之羽了! “你不要这个样子!”叶朔不得不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有任何方法可以补偿你,我都愿意去做。但是把自己禁锢在仇恨中并不能使你快乐,宽恕别人也宽恕你自己,才是真正的海阔天空。人生是要向前看的,你未来的道路还有很长! 就算你不为自己想,能不能为你的家人想想,如果他们看到你被仇恨逼成这副面目扭曲的样子,一定也会很难过的啊!” 叶朔的本意,是想用家人来唤醒墨凉城心底的一线温情,却不想这反而更加刺激了他。 “你不要提我的家人!你不配提到他们,你不配!”墨凉城嘶声大喊,棉被一角又被他撕扯成了片片棉絮,漫空飞舞。 “我变成这个样子,是我想的吗?罪魁祸首却在这里对我说教?道歉,哈,多廉价啊,你的道歉能换来什么?能换来我的双手复原么?能换来我哥哥回家么?能换来我的家庭幸福么?你什么都不能!你就只有口轻飘飘的三个字‘对、不、起’!那它值什么?它连茅坑里的石头都不值!” 喘了几口粗气,继续瞪视着叶朔,渐渐有泪水从墨凉城的眼中夺眶而出,“你现在站在我的面前,口口声声教我做人的道理,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为什么我就一定要选择宽恕,你废了我的双手,却要我面带笑容的回你一句‘没关系’,要我笑着看你们玄天派春秋鼎盛?我做不到!我告诉你我做不到!我不是圣人啊叶朔!你毁了我的人生,我就同样毁掉你们玄天派!很公平吧,嗯?哈哈哈——我要你们死!补偿我,拿你们的命来补偿我吧,哈哈哈哈——” 388.第388章 祈家的惊恐 墨凉城凄厉的狂笑声,久久的在房间中回荡,渗透出一种侵髓入骨的冷意。 在这种情况下,再想跟他和平沟通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叶朔只能匆匆留下一句:“你现在的情绪太激动了,等你冷静下来以后我再跟你说。”离开之前又转向虚无极,认真的道:“我的责任我一定会承担。就算没办法治好他的双手,但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补偿他。只希望,我们都能‘一人做事一人当’。” 黑暗之羽一事,对虚无极就是一块心病。他很清楚,如果叶朔是伤害墨凉城的头号凶手,那自己就是第二个凶手。他一直都在恐惧此事被人揭破的一天。 虽然叶朔对他的阴谋未必尽知,但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那一句加了重音的“一人做事一人当”确实让虚无极心头一慌。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朔大步跨出房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墨凉城伏在床头,怪笑声陡然高起:“叶朔!我要你死!玄天派给我死!死!死!哈哈哈哈哈!”就像生怕叶朔听不见一般,他喊得越来越是声嘶力竭,身子也在床上剧烈的前仰后合,床板都在他疯狂的颠簸中不住嘎吱作响。 罗帝星在床沿坐下,努力的按住他的双肩:“你先冷静一点!冷静!”刚刚清醒过来就这么激动,他身体怎么受得了? 墨凉城还在无意识的摇头晃脑,两眼时而发直,时而散乱游离,嘴里低低念叨着:“我要杀叶朔,杀玄天派,杀很多很多的人,谁都别拦着我……别拦着我……”当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受到禁锢时,下意识的就将对方当成了敌人,咆哮出一声:“滚开!”同时反手就是一巴掌扫了过去。 罗帝星只感到头顶降下一片阴影,就仿佛是一只猛兽的利爪在眼前放大,下意识的抬手一挡,在剧烈的痛楚中,被单上“哗啦啦”的洒下了一大片鲜血。 墨凉城好像也愣住了,缓慢的抬起双臂,注视着那两只和自己的腕骨紧密相连的钩爪。而右侧的一只,此时正沾满鲜血,几乎将半截刀身都染红了。 我……我刚才,做了什么?墨凉城疯狂旋转的眼珠渐渐定住,目光先是陷入茫然,而后慢慢的化散,但他的身子倒是奇迹般的安定了下来。 虚无极也就是借此机会,将一颗丹药喂进了他的口中,注视着他双眼合拢,上身向后仰倒,最后百感交集的托住他的肩头,扶着他重新躺回枕头中的时候,虚无极感到自己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罗帝星似乎想说些什么,转过头注视着手臂上的伤口,还是什么都没说。 五道血痕,每一道都是深可见骨,如果刚才那一下真的抓在脸上的话,恐怕他现在一只眼睛直接就已经瞎了。 这还在次要,现在他眼前反复晃动着的,都还是那只一闪而过的钩爪。所以,他们到底还是那样做了……而且通过刚才那一下,这钩爪的威力,他也算是充分领教了。 “自从换上了这种东西,他已经抓伤过很多人了,也包括他自己……”虚无极终于语带叹息的开口了,“到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愿意在这里看顾他了。” 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这一句是虚无极没有说出口的。 到头来,自己既没有尊重他,也没有尊重城儿,现在又害得他受伤,如果他气得掉头就走,虚无极觉得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那样的话,以后又该找谁照顾城儿?其他人还会像他这样尽心尽力么? 罗帝星依然沉默着,良久后他轻声说出一句:“……让我来吧。” 这时他才理解墨凉城那满身满脸的血痕是怎么来的。再去追究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他唯一的想法就只有—— “我没关系的,只要别让他再伤到自己。” 虚无极默默拍了拍罗帝星的肩,叹道:“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凉城的真心朋友,到头来只有你一个。” 到了这一刻,虚无极是真的被感动了。定天山脉的霸主又如何?至少在对待凉城的问题上,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以后,再也不会有欺骗和算计的事发生了,自己是怎样对凉城,就会怎样对他。等到将来一统六门之时,也一定会给他在这里的最高话语权! 罗帝星似乎并没有想到那么远。他仍是安静的注视着墨凉城,同时右手缓缓按紧了左臂的伤口。 真的是很疼。当初他一定也是这么疼吧。不过,能让他那么决绝的去伤害他自己,他内心中的痛想必是远远超越肢体上的,也超越自己所能理解的。 再一转头,眼前忽然多出了一条绷带,以及一瓶药水。 “我也会时不时过来看看的。如果他醒过来再闹,你就给他吃桌上锦盒里的那个药。” 这个房间因为被改造成了墨凉城的临时病房,各种疗伤器具倒是应有尽有。虚无极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包扎。老实说,罗帝星在给墨凉城扎绷带的时候还挺利索,但一轮到自己,就显得笨手笨脚的,到了最后,竟然连右手都和绷带扎到了一起,这个高难度的造型简直令人发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得劳你多多费心了。”笑过之后,虚无极很快就重新切入了正题,“我准备闭关修炼,集中全力突破到敛气级。一旦功力大成,立刻横扫玄天派为凉城报仇!” 罗帝星果断的抬起头,神情坚毅:“攻陷玄天派的一日,我愿为主力!” 叶朔,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你该死,这是你欠他的…… *** 一回到玄天派,叶朔望着长老们一张张殷切期盼的脸,沉重的摇了摇头。 “他说,他要我们死。” “我觉得,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墨凉城了。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仇恨,让我感到很陌生。”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动用家族势力。而且从虚无极的态度来看,我觉得墨家目前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尽管叶朔努力的安抚众人,每位长老的脸上却仍是愁眉不展,大殿中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低气压。 “完了,这回真完了。他自己都有那么大的恨,到时候虚无极再稍微挑拨一下,可不就全完了么!” “看来,那补品也没有必要送了。” “墨家现在不知道,不代表永远都不知道。等他们杀过来报仇的时候,那个墨凉城只要一句话都不替我们说,就已经等于是宣判了我们的死刑了!” 这些长老前一刻还在为玄天派可能成为第二个天霄阁而欣喜,这一转眼就重新被打回到了生死绝境之中。毕竟,指望叶朔将来有出息那也是将来的事,眼前墨家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啊! 墨凉城,他失去了双手,修为尽废,同时还要面对家庭的破裂,他的仇恨完全可以理解。这样的遭遇无论是放在谁身上,谁都无法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会怨恨。但是,如果他的怨恨,会把玄天全派拖到毁灭的深渊里,这是大家绝对无法接受的! 一片愁云惨雾中,祈岚忽然壮着胆子开口了:“那个……要不我回家问问我爹吧?”看到所有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祈岚的少爷脾气也涌了上来,清了清嗓子:“我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各大商行的老板不敢说都认得,但圈子里凡是有头有脸的,都还是卖我们家几分面子的! 说不定我爹会有什么路子,能跟墨家说得上话,到时候就可以向他们求一个情。而且,如果要赔偿什么的,总也是有了钱才有底气啊。” 长老们一个接一个的抬起了头,这一回他们看着祈岚的目光就像在看救世主。坐得最近的长老颤抖的握住了他的手:“小兄弟啊,那我们可就全靠你了啊!”邻近长老也相继起身,仿佛多握一次祈岚的手,就能多沾到几分喜气,也能让他的成功率更大几分似的。 祈岚很享受这样的注目。他一边极力维持从容,下巴却已经不自觉的昂到了天上,胸脯一挺再挺:“哈哈,没问题,就包在我身上吧!” *** 祈岚这一次离家数月,一回府自然就迎来了最热烈的欢迎宴。祈夫人张罗着要给他烧一桌好菜,就连终日板着脸的祈方都难得的露出了笑容,狠狠的拥抱了儿子一下。 洗过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祈岚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很快就到了晚餐时间。祈夫人的手艺也还是那么好,一桌子菜做得色香味俱全,丝毫也不比定天酒楼里的大厨逊色。祈岚已经有几个月都没吃过母亲做的饭了,在餐桌上几乎是不停口的狼吞虎咽,看得祈夫人一个劲儿的叮嘱他吃慢点。 几个月的冒险经历,被祈岚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一遍。这可说就是最好的开胃佐料,几盘菜转眼已经见了底。 故事临近尾声时,祈岚忽然话锋一转:“爹啊,你知道墨家么?” 他早就打算好了,要在气氛最愉快的时候引出墨家的话题。同时,语气一定要轻松自然,这样才能让父亲觉得,就算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才能让他答应帮忙。 果然祈方头都没抬一下:“墨家?这一号姓氏很常见,你说的是哪一家?” 祈岚小心的舀了勺汤,“就是那个……据说是坐拥一整座商业帝国的墨家啊。”一边说着,将汤勺凑到嘴边,小口啜饮。同时借着勺柄遮挡,悄悄观察父亲的脸色。 祈方伸出的筷子停顿了一下:“你……你说的是那个墨家?!这当然知道!人家是大财主啊!怎么了?” 祈岚谨慎的斟酌着语言:“我有一个朋友,他伤了墨家的小儿子,是那种……很严重的伤。”这时他能感觉到饭桌上骤然严肃起来的气氛,却仍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担心墨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想替他筹一点钱,作为赔偿……” “咣当”一声,那是祈方震惊之下,失手打翻了饭碗。 “你说什么?!你朋友伤了墨家的子孙?” 这位在大风浪中驰骋多年的商界精英,第一次紧张得面无人色。 “墨家要是知道,他们的仇人跟我们有关系,万一在生意上打压我们,爹的商行就全完了!”筷子颤抖着指向祈岚,“那个朋友,你立刻跟他一刀两断,必须坚决划清界限!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了,也不准跟外界联络。”推开了祈夫人为他擦拭衣袖的手,又是一声拍桌大喝:“来人!” 祈府家丁训练有素,几乎是在老爷的呼喝声刚落,方桌前已是“呼啦”一声,拉开了整齐的一排人马。 祈方阴沉着脸下令道:“把少爷给我关进房里,你们所有的人轮班驻守,没有我的吩咐,绝对不准让他跨出房门一步!”此时由于过度的激动,他的身子仍是急剧颤抖不已。喘过几口粗气,摸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片吞服下去,脸色才渐渐的恢复如常。 祈岚被几路侍卫架着,一路吵嚷挣扎,祈夫人几次想上前阻止,都被祈方拦下。直到房门“砰”的一声合拢,也将那微弱的抗议声隔绝在内,祈方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顺手将从祈岚身上没收的传音玉简甩到桌上,随后就背负着双手,烦躁的在大厅中连连踱步。 祈夫人到现在都不知发生何事。好好的一顿家常饭,父子忽然翻脸,丈夫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她一个毫无主见的妇道人家,只感觉自己面前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试探道:“老爷,岚儿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父子之间……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沟通么?况且他现在也大了,总把他关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啊……” 这一句话犹如点燃了祈方的心头火,他顿时暴怒的咆哮起来:“那我能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你根本就不了解墨家的能量!在商场上,他们是绝对的说一不二,他让你活你才能活,他让你死你就必须得死!你要是还这么惯着岚儿,是不是非要等到我破产了,咱们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去,你就满意了!” 祈夫人吓得一哆嗦:“破产……有那么严重吗?” 祈方怒得吹胡子瞪眼:“不严重,不严重我现在用得着这么急吗?!这个逆子在外头晃了几个月,我还以为他终于长大独立了,以后也可以让你我少替他操点心,谁知道他闷声不响,给我惹出了一桩更大的祸事!” 又在房中来回转了几个圈子,抬手在桌角狠狠一拍:“不成!我不能再让他留在家里了!等过个几天吧,等避过了这阵风头,我就去跟致远学院那边联络,尽快把他给送进去!” 祈夫人轻拍着丈夫的后背,助他顺气,一面小心的问道:“致远学院……就是你从前一直说,想让岚儿进的那个学院么?” 祈方点了点头:“没错。以前我总觉得岚儿年纪还小,住到外面自己照顾不了自己,但是从这几个月来看,他完全可以!正好致远学院的院长跟我是老朋友,冲着我的面子,他应该是会多关照岚儿一些的。而且那个学院里其他孩子的家境都还是可以的,岚儿待在那里,就不会再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了。” 祈夫人听丈夫的口气,把祈岚送走一事已成定局。想到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儿子,忍不住伤心的抹起了眼泪。 祈方最见不得这一套哭哭啼啼的架势,狠狠一拂袍袖:“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哭个什么劲!从小到大你都喜欢顺着岚儿的心意来,才把他惯得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这一次必须得听我的!” 一旁的账房管事眼珠一转,凑上前附在了祈方耳边:“老爷,墨家小儿子受了伤,咱们要不要买点慰问品送过去,表表心意?说不定墨老板就会念着您的好处,今后在商场上,也会多照顾咱们一些啊?” 祈方在脑中迅速盘桓一番,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不错。给墨家送礼物,要么不送,要送就得送最好的!吩咐备轿,我回房收拾一下,亲自和你去选。” 在祈家率先开始行动后,墨家小儿子受伤的消息,渐渐就在商场上不胫而走。 以慰问为名,借机巴结墨家的商户大有人在。甚至有不少人觉得,那位小少爷受伤是天赐良机,他伤得太好了。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做考虑,送上的慰问品中是成箱的贪婪和丑恶。 这就是利益场,任何东西都可以用来交易,包括人的生命。 389.第389章 少女情怀 祈岚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叶朔担心他会发生意外,本想亲自到定天城祈家拜访,却被顾问拦了下来。 “是他的家人不想参与这件事吧。做生意的人都是很精明的,没有好处的事,凭什么让他提着脑袋跟你干?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你现在过去铁定也是吃闭门羹,反而让祈岚兄弟更加为难。” 叶朔听得半懂不懂,但他坚信“顾问说出来的话,就一定有道理”,没用旁人再劝,很快就打消了这一桩计划,把精力重新投入到了修炼中。 赫连凤的家族同样经商,在拥封城还有着“首富”之称,但无论是家底还是在商界中的地位,明显都还落后了祈家一大截。再联想到父亲素日来的秉性,如果自己也回家求援,一定也会落到和祈岚一样的下场,如此也就作罢。 就这样,又是一天过去了。它带着一部分人的惶恐,一部分人的盘算,和一部分人的遗憾,再次翻过了历史的一页。 时间推移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焚天派,墨凉城的卧房中,此时正伫立着一个身穿白色露肩连衣裙的少女,长发柔顺的披拂在肩头,略施粉黛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辉。阳光从窗口斜斜洒入,回旋在她的身上,照亮了她嘴角漾起的一丝温婉笑容。 少女怀里抱着的,正是之前放在床头的那一只黑猫抱枕。可爱的造型让她一见就喜欢上了。同时她也打算好了,待会就用它来打开话题。 在满怀恋爱憧憬的少女眼中,此时这房中的空气,都是温暖的充满了粉红色气泡的。在这样的强大气压下,这片空间俨然已经成为了她的专属。 阳光流淌到一个角落的时候就忽然停止了。当一道身影安静的出现在房门口,辐散开的冷冻气压足以在瞬间冰封三尺,房间中特有的甜蜜气息,也在这阵强大杀气的笼罩下被完全冲垮。 罗帝星刚刚被阮石拖出去吃饭,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一个陌生人站在墨凉城的床头!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做了什么?罗帝星这一刻几乎连心跳都停止了,以瞬间移动般的速度飞掠到床头,一把推开那个少女,同时散开灵魂力量将墨凉城的周身仔细的探查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出现任何外加伤损,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那少女虽然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却也并不生气,刚一站稳就兴致勃勃的将手里的黑猫抱枕举到他面前,露出了一个雀跃又带有几分羞涩的笑容,声音也是刻意柔化成小女生的甜腻:“你看,猫猫哎!好可爱的猫猫!” 罗帝星从极度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这时才注意到她捧着的抱枕,顿时更没好气的劈手夺过:“随便进别人房间,动别人东西,你有没有教养啊?”认真的将抱枕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被藏进毒针一类,才小心的重新放到墨凉城枕边。接着一把扯住那少女的手臂:“出来。”不由分说,掉头就往门外走。 那少女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不为自己的危险境地而担忧,却先为能与他有肢体接触而兴奋。红着脸一路被他拉出房间,目光始终是痴迷的打量着他的背影。 罗帝星一出房门,立刻狠狠将她甩开,冷着脸道:“老实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凉城的房间正对着楼梯口,那少女被他这一甩,狼狈的扑倒在了外侧的墙壁上,又窄又陡的十数级台阶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差一点就会从楼梯上滚下去。 罗帝星仍是冷漠的站在她面前,没有半点要拉她一把的意思。那少女也没指望过他会顾及自己,扶着墙壁匆匆站直,这样近距离的与他对视,欣赏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仍是兴奋得心脏怦怦直跳,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道:“啊,你大概还不认识我吧?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 罗帝星语气不善的打断道:“不用,我知道你是谁。你那场比赛我看过。但是那又怎么样?”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一心爱慕着罗帝星的孙二花。 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没过几天,杨浩就给她带来了一条小道消息,据说罗帝星现在自己不修炼,每天都待在焚天派照顾墨凉城。末了杨浩还贼兮兮的建议道:“师姐,你也去照顾墨凉城吧,到时候就可以跟他独处了!而且他看你这么关心他的朋友,肯定对你好感倍增,日久生情不是梦!” “还有,别忘了他对那些喜欢他的女人有恐惧感,所以师姐,你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企图,在他面前就说,你是因为仰慕墨凉城才来的!”李明也在一旁补充。 “加油,早点让他当我们姐夫!” 孙二花本来还觉得这个提议太过大胆,抵不过师兄弟们一天天的鼓动,最后连她自己也对假想中的“独处生活”动了心,于是精心打扮一番,独自来到了焚天派。 现在他终于跟自己说话了,这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质问自己有没有教养……好像跟想象的不大一样,但是他说……他知道自己是谁……仅此一点,就足够孙二花兴奋个三天三夜了。 “你听我说,我没有恶意的。我……我是经过了虚无极掌门同意的!”孙二花在他面前,简直比平时面对师父还拘束,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少女心放肆盛开。 罗帝星打量着她,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是么。”一翻手取出传音玉简,接通后直奔主题:“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在焚天派待了这些天,罗帝星和虚无极的关系改善了很多。不再是当初差距悬殊的上下级,反而有了几分近似于平辈论交。因此他再说话的时候,也少了很多拘束。 孙二花提心吊胆的盯着玉简,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是。是我同意的她。因为她说,她是仰慕城儿才来的。不管是真是假,这都让我很感动。所以,我就破例让她进来了。” “仰慕?”罗帝星冷着脸朝身旁扫了一眼,脸上写满的尽是怀疑。况且他看到孙二花的第一眼就对她不存好感,穿得就跟来参加宴会一样,人家现在是在生病,你好像心情很好?要臭美到别的地方去! “但是,她是那个流影派……还是潜夜派?……反正就是那个玄天同盟的人!她说的话能相信么?万一那只是谎言呢?” 虚无极仍是不置可否:“这一点我也想到过。只能说,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一个对城儿心怀善意的人。所以这一边,还要劳烦你多费心盯着了。” 通讯就这样结束了,孙二花也适时的向他伸出了手:“那,接下来的日子,就请多多指教了?” 罗帝星默默的捏紧了玉简,再抬起头时,冷漠的甩给她一个“你最好自己识相”的眼神,就一步当先的跨进了房门。孙二花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也一蹦一跳的紧随在后。 一进房间,罗帝星直接走到床沿前坐下,这个位置现在也算是他的“专座”了。孙二花本想坐在他旁边,最终在他的眼神杀意下不得不主动绕道,灰溜溜的挪动到了墙角。 她倒也是个闲不住的,看到桌上凌乱堆放的杂物,顿时就找到了事情做。先将几个锦盒推到桌角,再将未用尽的绷带叠得方方正正,水杯则是推到另一侧的桌角。最后拿起扔得横七竖八的毛笔,一支一支的搭上了左侧的墨玉砚台。 在整个过程中,罗帝星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始终是全神贯注的紧盯着她,犀利的目光仿佛要刺透人心。 “呼,这样看起来就整齐多啦!”孙二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虽然对面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似乎也没有影响到她的热情。一转身又从角落里翻出一块抹布,没话找话的向罗帝星道:“屋子里还是干净一点比较好,空气清新了,对病人的康复也会更有利。我把这边的灰都擦了吧?” 罗帝星本来不想回答,见她自顾自的挥舞着抹布,确实是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只得闷闷的应了一声:“不用。” “盆里的水都不够热了,我去换一盆新的来吧?” “……不用。” “这边的垃圾桶都满了,我出去倒一下吧?” “……不用。” “你左手受伤了?我帮你换药吧?一个人的话肯定会很不方便的。” “不用!不用!不用!我说话你是听不懂吗?”罗帝星是真的火了。从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简直跟那些逢年过节的时候,自己说过一百遍不要,还要前仆后继的把礼物往他怀里塞的疯狂女弟子有一拼!还好现在她仰慕的是墨凉城(姑且当她是真的),但为什么倒霉的还是自己? 孙二花吓得微一瑟缩,很快又重新挤出了笑容:“不用跟我客气的,其实我一直就特别勤快,这里有什么家务都可以交给我啊!”这同样也是在暗示他,自己善于持家,将来是可以成为一个贤内助的。 罗帝星反复提醒自己冷静。既然虚无极也说过,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更重要的是如果在这里吵架,只会影响到墨凉城的休息,刚才话一出口他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你勤快,可以回家勤快,或者去大街上勤快,我都不拦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由于忍得太过用力,罗帝星觉得自己的脸都在抽搐。 世界上最令人无可奈何的事,大概就是你正在愤怒的时候,别人却被你逗笑了:“你真幽默!” …… 时间,就在两人的大眼瞪小眼中静静的流逝着。 罗帝星有火无处发,最后只能默默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看似是目光低垂,但他的视线中始终都有一角留给孙二花。如果她敢在这里有什么异动的话,他绝对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孙二花也不再张罗着做家务了,此时她搬了一把木椅坐在对面,一手托腮,安静的注视着罗帝星,目光中变幻过了数种痴迷。 这个年纪的少女,尤其是在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生活中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她们触景生情,轻易的去奢望永远。 此时孙二花就正在幻想着,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可以和他在一起,走过很多很多的地方,到处去旅行;他们可以自由的开一些恋人间的小玩笑,在她脑中甚至连台词都已经脑补出好几句了;可以和他拥有一个家庭,养育着他们共同的孩子……想到这一切,孙二花就不禁喜上眉梢,脸上满是幸福的红晕。 罗帝星自然也注意到了对面那道灼热的视线。令他愤怒的是,这个女人到底在高兴什么? “我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罗帝星最终仍是忍不住抬起了头。 孙二花的笑容僵了一下,慌忙收起满心的旖旎情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我没有想怎么样啊。我不是说过了,就是因为仰慕他,所以才来照顾他的啊!” 罗帝星微微冷笑:“仰慕他,是吧。好,你过来。”站起身的同时迅速在墨凉城身前施加了一层防御结界,不顾一旁的孙二花因为他这个动作,双眸黯淡了一瞬,自顾冲着床上使了个眼色:“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他。” 孙二花不明所以的把目光投向了墨凉城,罗帝星就站在她身旁,冷冷的打量着她,目光凌厉如刀。 孙二花能感觉到他的注视,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脸上越来越烫,甜蜜的笑容不禁又要爬上嘴角。总算她还记得在一个垂死的病人面前,露出微笑是极不妥当,于是勉力平心静气,清空了脑中的一切杂念,终于调整出了一副无喜无悲,平平板板的面容来。 良久,罗帝星语气微妙的开口了。 “你的眼神真冷啊。这是看着自己仰慕的人的眼神么?你仰慕的人这个样子躺在床上,你就是这种眼神,嗯?” 孙二花刹那间如遭雷击。她只记得把持住了自己的笑,却忘了应该对墨凉城伪装出关切的神情来!现在她这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顿时成了最大的破绽! 罗帝星竟然变得有智商了……就算一直以来都喜欢他,孙二花也还是像大多数人一样,把他归结为有勇无谋的类型,现在他突然就有智商了,还能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试探自己!孙二花已经感到掌心中沁出了一层冷汗。 “不是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果然是越描越黑,话一出口,孙二花都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了。 罗帝星眼中的嘲讽也加深了:“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演戏的机会?” “你们玄天同盟的人到底想怎么样?还嫌伤害他不够,要派你来斩草除根么?” “真的不是这样……你相信我……”孙二花从来没有想到和他的第一次独处会变成这样,不仅没能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反而同样被他当成了敌人。情急之下,她都准备直接坦白了。 没等她嗫嚅出一句完整话来,罗帝星已是烦躁的又撂下一句:“想让我相信你,去把叶朔的人头给我拿来我就相信你。” “我……”孙二花告白的勇气又被吓退了,“我只是想说,凡事要向好的方面看。不管我有什么企图,但是,有一个人和你一起照顾他,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啊!比如,晚上咱们可以轮班守着,这样你也就能安心睡觉了。” 这句话在罗帝星听来,那是更加的“阴谋论”了。 “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那好,我不睡了!我就看你玩什么花样!” 孙二花急得连连摆手:“别,你千万不能不睡觉,那样身体怎么吃得消啊?要不这样吧,我每天晚上都回流影派去住,到第二天早晨再来。但是,你一定要按时睡觉啊!” 罗帝星内心中狂翻白眼。谁能告诉他,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毛病? 390.第390章 玄天派传说中的至宝 楚天遥行走在玄天派的青石板路上,混杂在树荫中的倒影显得有些凄清。 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他就再次选择了闭关。一方面是为了专心突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逃避满门上下对叶朔的赞誉。 由于原本的积累早已水到渠成,再加上虚无极赠给他的那一颗“九花玉露丹”的辅助,这一次楚天遥终于成功突破到了聚气六段。然而再出关时,漫山遍野响彻的仍是追捧叶朔的呼声。 那一股狂热的崇拜浪潮就像是融入了空气中,充斥在他经过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捂住耳朵,它们也会从所有最微小的空隙钻入进来,他逃不掉,也躲不开。 没完没了了么?楚天遥抬手遮挡住刺目的阳光。以前可从没见他们对哪一个天才的热情维持过这么久。比如自己。 形单影只的穿梭过一座座殿宇,楚天遥疾行的脚步,忽然在昇龙殿前停下。只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哈哈,天影竟然写信回来了?”隔着窗栏,他都能想象出五长老一张笑开了花的脸,“了尘,快,把信给大伙儿念念!如何,天影最近过得好不好?可有问起过我?” “看你猴急的那个样,了尘人家可是天影的授业恩师,他要写信,自然是头一个就要写给师父,这一点啊,某些人再嫉妒也没用!”这是八长老的声音。虽是故作嘲讽,但谁都能听出,他声音中那一股丝毫不亚于五长老的欣喜之意。 “啧啧,听听你话里那股子酸味儿!” “天影师兄!”楚天遥感到一股热流冲上心间。在这个早已物是人非的玄天派,只有这个名字还能让他感到一丝温暖,就仿佛是遇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当下他也竖起了双耳,格外专注的听着殿内传出的每一个字。 “要我说你们这些老家伙,年纪都一大把了,这高兴起来还跟小孩儿似的,天影要是在这里啊,可要嘲笑你们喽?”了尘道长笑骂着,同时只闻一阵纸张翕动声,显然是他正在缓慢的将信纸展开。 “师父,展信如晤……” 宫天影的信很长,他问到了安云,问到了师父,问到了每一位长老,问到了一众师兄弟们;他讲述了自己离山后的经历,回忆了从前生活在皓月峰的种种趣事,祝贺了玄天派在七门比试会上勇夺冠军,其中特别提到了那位新晋弟子叶朔。对他的称赞和祝福,占据了满满的一个段落。 他问候了很多人,描述了许多事,但是,他唯独没有提到楚天遥。 是的,唯独没有。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在楚天遥身上,却让他感觉不到暖意。 为什么?天影师兄,连你也要抛弃我么? 我一直在坚守着对你的承诺,替你照顾安云师兄,我错了么? 我千辛万苦的找到了杨云珠师姐的灵魂,为的就是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恨,我错了么? 我为了守住你的容身之地,不惜放弃了我的前途,我错了么? 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带着最卑微的渴望,我错了么? 你可知,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信仰。就算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自己,纵然我的心已经被黑暗染遍,仍然有一块干净的角落为你而留,那就是我最后的底线。现在,你连我仅剩的退路也斩断了,让我何去何从? 师父,天影师兄,是你们选择放开了我的手,任我沉沦。我还是在乎你们的,但是,我绝对不会再向你们祈求…… 正要转身离开,殿中传来的另一个声音忽然让他的脚步再度僵住。 “想不到天影师兄竟然还记得我!哎,不过他把我夸得太好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只是,这里面怎么没有提到楚师兄呢?他们以前的关系不是很好么?” 叶朔……那竟然是叶朔的声音! 他竟然已经获准进入了长老议事的昇龙殿!回想到当初他参加门派大赛的前一晚,还曾经误打误撞的闯进了这里,那时尚要靠自己替他解围……时至今日,两人的地位差距却已经是一个天,一个地。 短短数月啊,回忆起来恍如昨日,但是,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自己的荣耀,自己身为精英弟子的骄傲,都已经被这个闯入者轻描淡写的摧毁了。 “哈哈,你现在是我们玄天派的小英雄啊,天影怎么会不记得你呢?至于天遥……既然天影始终都关注着这里,对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想必也有所了解,一定也是真的失望透顶了吧,所以才会对他‘无话可说’。”了尘道长的声音。 “唉,但愿楚师兄能早日醒悟,我希望他们还可以和好如初。”叶朔的声音。 叶朔……楚天遥的拳头狠狠的攥紧了,我不需要你来假情假意的同情我!你才是真正的伪君子,用我的落寞来反衬你的得意,你成功了!你抢走了我所有的一切,那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扮出这副施恩者的姿态来。你的每一句怜悯,就像是甩在我脸上的一道道耳光,它比嘲讽更不堪! 了尘道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朔儿,每个人的人生,自有每个人的活法。师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不要再为他们操心这些事了。师父还有另外一个礼物要送给你,这也是经过所有长老的一致认可,正式授予你继承‘灵器’的资格!” “灵器?那是什么?”叶朔的声音很懵懂。 灵器?!难道是?楚天遥的呼吸都漏了一拍。 “天地间共有三种宝器,分别是‘灵器’、‘妖器’、‘魔器’,刚好就是与天地四气中,三种可供不同种族吸收的源气相对应。它堪称是神明的赐予,因为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出现,也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何时出现,只知道它的作用,就是平衡天地四气。” “天地四气,浓度各不相同。据说在远古时期,四气的覆盖面最为平均,所以那个时期,诞生的涅槃境强者也是最多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除煞气之外,其余三气竟然在逐渐减弱,虽然速度极为缓慢,但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迟早有一天,三种源气是会被彻底消耗殆尽的,到那个时候,这里的所有生物都将无法修行。 同时此消彼长之下,总有一天煞气会笼罩天地,这灵界大陆,也会变得不再适合生存,等待着所有人的,或许就将是灭亡。” “走在最前的修灵者们敏感的意识到了这场源气危机,他们用尽了一切的方法,却都无法停止源气的消耗。于是有一段时期,修灵者们都人心惶惶,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突破到涅槃境之上,然后破碎虚空离开这个位面。” “直到有一天,天地间忽然自动诞生了三种宝器,在天地三气稀薄的时候,便会有一种相对应的宝器自动出土,为衰弱的源气提供补足。 以‘灵器’为例,后来修灵者们才知道,在它里面含有着一种能量体,之后它被命名为‘灵源’。 这种能量堪称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即使其中的灵源被某些人炼化吸收,等到灵器再次出土时,其中又会重新蕴生出新的灵源。有了这三种宝器,大家终于再也不用担心源气枯竭了。” “每种宝器各有四尊,它们各自镇守着一方地界。四尊灵器,据说只有天霄阁**奉着一尊,其他不知所踪,而有这么一尊,却恰好是在我们玄天派的掌控之中!也因此,玄天派各座山峰间弥漫的灵气,也要比其他门派都更加浓郁一些。” “由于‘灵源’本身就是一种灵气本源,也相当于一种最纯净的灵气,修灵者若能‘引灵源淬体’,对他今后的修炼,都将是非常有好处的。 ‘灵器’的存在,记载在代代相传的掌门手札中,同时,正是因为它的珍贵,一旦泄露出去,足以让那些顶尖的宗派也为之疯狂!记住,顶级的宝物,有时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机遇,也可能是灾祸,所以请在场的各位,务必要保守秘密!” 在了尘道长讲述灵器的传说时,大殿中始终是一片沉寂,显然众人也清楚此事牵扯之广。直过了好半晌,叶朔才犹豫着开口道:“师父,您跟我说这些……莫非就是要让我‘引灵源淬体’么?” 听过了尘道长的介绍,这“灵器”简直就是“修炼作弊器”一般的存在,这种人人垂涎的至宝,现在竟然要由自己继承? “但是……但是我还只是一个新人弟子啊!还有那么多比我更有资历的师兄,我……我真的可以吗?”叶朔除了兴奋之外,更多的还是一种强烈的不安,这桩砸到头上的大喜事,实在是让他太没有真实感了! 了尘道长微笑道:“虽然你只是一个新人弟子,但你为我们玄天派赢得了冠军,你做出的贡献,已经超过了门派中的所有人。而且,我们几个老家伙分析下来,一致认为你潜力无限,你的强大,在将来也就是我们玄天派的强大。所以,我们当然要用尽各种手段来提升你的实力了。不知道师父这样说,你会不会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朔儿啊,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谦让了!在灵界大陆上,机会不会永远等待你,是你的,就应该果断抓住!”连向来超然物外的大长老都开口了,“甭管什么该不该你得,你所该做的,就是用加倍的努力,去把所谓的‘运气’,变成真正的‘实力’。向所有人证明,你当得起,而且当之无愧!” 灵器……楚天遥闭了闭眼。关于灵器的记载,当年他只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真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这样的顶级至宝竟然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只是,它却不属于自己。 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吧,当他练功懈怠的时候,师父曾经抱起他,向他说起玄天派中藏着一件至宝,如果他肯好好努力,将来这件宝物就是他的。当时自己也曾经追问过,那到底是个什么宝物,但师父只是微笑着,什么都没有说。 曾经许诺给我的宝物,一转眼就给了他人;曾经对我的慈爱,一转眼就另赋了他人。师父啊,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朔儿,以前大师伯总是对你很严厉,那都是因为盼望你能成才,你可千万不要怪大师伯啊?”此时开口的,是楚天遥最不希望听到的一个声音,“不过这灵器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要是再这么婆婆妈妈的,大师伯的平底锅可还等着你啊?” 大师伯,就连你也……? 那个一向不看好叶朔的大师伯,那个曾经答应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永远站在自己一边的大师伯,如今,就连他也认可了叶朔? 就连他,也没有为自己说一句公道话。 他们,他们所有的人,才是欢庆胜利的一家人。自己才是多余的。 可笑自己竟然以为,只要不断的努力下去,就可以融入他们中间?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的听到了这场谈话,自己还会被欺骗多久?还会继续一厢情愿多久? “师父,既然你先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楚天遥仰起头靠着大殿的墙壁,放纵自己的眼泪在阳光下尽情的流淌。 “再也没有人关心我、疼爱我了……”在这一刻,他生活了十几年的那个世界,已经在他的背后悄然粉碎。 “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关心和疼爱了!”再抬起头时,楚天遥毅然决然的抹掉了满脸的泪水,双眼中划过的,是一种最深刻的狠绝。 …… 焚天派的议事大殿中,虚无极端居主位,目光深邃的打量着下首的年轻身影。 “天遥师侄,忽然造访我焚天派,可是你已经想通了?” 楚天遥的背部挺得笔直,面上则是一潭死水般的淡然:“虚无极掌门,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请让闲杂人等退下。” “大胆!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殿中被公然指为“闲杂人等”的弟子顿时愤怒了。 楚天遥的神情依旧高傲:“这些话听与不听,取决于您。但如果今天错过的话,我担保您会后悔。” 当焚天派弟子又要喝斥他的“无礼”时,虚无极忽然微笑着摆了摆手。 “无妨,你们都退下吧,就让本尊跟这位小客人好好聊聊。天遥师侄,你来得很巧,如果你再晚来一步的话,我可能就已经闭关修炼了,那时你再想交流,就要等很长时间了。” 楚天遥的嘴角微微扬起,“我要说的话,并不会很多……” 两扇金漆大门缓缓的合拢了,日光浓缩为狭窄的一线,最终彻底的归于黑暗。它隔绝了两人的身影,隔绝了是与非,也隔绝了一场沉涌的阴谋。 391.第391章 千征巨啸 连绵的荒山,拱卫着一座残破的堡垒。外围的土地寸寸开裂,干瘪的老树垂下几根枯枝。即使在大白天,一眼望去也会令人觉得阴气森森。 堡垒内部,伫立着一座同样死寂的大殿,回廊千曲百拐,但无论在任何一个角落,都笼罩着一种如处地底般的湿冷和晦暗,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光线。也许只有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才可以在这些弯曲的通道中行走自如。 幽暗之中走来一个人影,理应是该用形如鬼魅来形容他的,只不过那人走路的方式大大咧咧,大摇大摆,实在不像是鬼魅。 而在他的前方,同样有一个人影隐在黑暗中。那人一动不动,如同一座石雕,如不仔细查看,必然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虽说教主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我的仇,只能由我自己来报。”突然之间,那石雕发出了声响。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愤恨,只是这份愤恨,又被隐匿得极深。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们太虚教还没有这么好心,救了人还********的。若是这样,恐怕你还得再死一次吧。”另一个人影随意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石壁上懒洋洋的说道。 “那么教主这次叫我与你会面……是为了……?”说话者脱去兜帽,露出一张阴沉的脸来,此人正是“死而复生”的林嘉祥。 “不为什么,不过就是让你回去七大门派罢了。让他们见一见这位死去多日的林师弟‘诈尸’的模样。” 那人的语气不紧不慢,而后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忽然又笑道:“啊!好是期待啊,七大门派的人,会露出些什么表情呢?对了,尤其是那个在你身上做了手脚的……那人叫什么来着?算了,反正也不是很在意他,你觉得他若是看到了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阮石……!”一个名字被林嘉祥提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他嘴里却是咬牙切齿,仿佛要将那人撕碎一般,“哼!我可不管他见到我时是什么表情,我只知道我见到他……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样就太好了!”那人忽然双手一击掌,“教主也预料到了你必然会对‘死于非命’一事耿耿于怀,所以,特地送上两份厚礼。” 林嘉祥向那人望去,才发现那人手中一直捧着个包裹,包裹的轮廓略有些奇特,一头宽一头窄,大约有半人多长,不知道其中装的是什么。 “厚礼?太虚教会这么好心?”虽说自己的性命都是太虚教所救,但林嘉祥也清楚的知道,这天下没有那么多不求回报的好心人,他之所以会被救下,不过是因为自己尚且有着可以利用的价值罢了。 而自己的价值,仅仅是他的一条命。他的这条命只要存在,就能成为七大门派分崩离析的导火索。 可惜已经远离定天山脉的林嘉祥并不知道,现在随着七门比试会的进展,两大同盟已经连昔日的面和心不合都维持不下去了,各个门派早已各自为营,撕下了最后的脸皮。 “没有什么好心不好心的,这一切,为你,也为我们。”那人笑嘻嘻的说道。 “是为你们更多吧!?” “你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啊!再**我就不给你了。”那人讲话还是笑嘻嘻,脸上还带着一丝戏谑。林嘉祥的气场却是顿时萎靡了下去,“我要。” “这才对啊。‘千征巨啸炮’一个,《提神心法》一本。祝你报仇成功,一帆风顺,不用谢我。” 林嘉祥拿过包裹,倒是也真的没谢,默默低着头,最后说道:“这‘千征巨啸炮’要怎么用?” “……滴血认主之后,你自然就会了。” “滴血认主?这宝器看着不便宜吧?滴血认主之后,不就彻底成了我的吗?”林嘉祥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哦,没关系,它也不一定就是你的。接下来你得有命用才成。”那人说完了这话后,显得有些不耐烦,“跟你交接一些任务,居然花了这么多时间。不多说了,再……不,不见了。”那人说完,霎时隐匿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林嘉祥一个人呆呆的抱着包裹,似乎在沉思。 “那人方才是想说再见,随后又改口了。是再也不见吗?呵呵……哈哈……”林嘉祥苦笑。他应该一早就知道自己炮灰的命运了。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当成阮石的炮灰,于是,现在他成了太虚教的炮灰。 当日,在他挨上叶朔的最后一击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是的,死了,被阮石下毒之后,在激战中没过多久,他的身体机能就彻底的停止了。那以后的一切活动,不过就是太虚教的傀儡师如同操纵着傀儡一般操纵着他的尸体。直到在叶朔发出重量级的攻击后才停止操纵,制造出他是被叶朔杀死的假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虚教的人要这样针对叶朔,但这不关他的事,他也懒得深究。 再一次醒来,林嘉祥就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灵魂容器之中。 那种感觉,明明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意识告诉自己,自己还活着,但是却感受不到任何身体的信息,仿佛只有意识存在于茫茫天地之中,其他一切的物质都已经消失。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感觉,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又仿佛有着无限的空间,无限的时间……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林嘉祥被人从灵魂容器中取了出来,他就像一个小小的婴儿,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只有接受,接受成为太虚教的仆人,答应他们的一切要求…… 看着手中的“千征巨啸炮”,林嘉祥苦笑,说什么为自己报仇,太虚教将此物给他,不过是为了除去阮石罢了。 阮石,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傀儡。而且仿佛是命运的安排,他效忠的刚好就是一个与太虚教敌对的势力。最近在他的牵线下,定天山脉很快就要成为那个势力的支脉了,而太虚教,显然并不想坐视此事的发生。 干掉了一个傀儡,随时都可以有新的顶上。这些大势力,还真是喜欢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不过也好。至少现在还有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总比当时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好太多了。林嘉祥无奈的脸再度地阴沉了下去,这一回更添上了一丝狠辣。 392.第392章 复仇者 清晨,翠绿的叶片上还挂着几滴露珠,空气也带着一阵新鲜的青草香味。 沈雅婷一手拎着一只水桶,另一手抱着一个木盆,盆中散乱的堆放着几件衣服。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后山的水井前,刚将木盆搁下,尚不及将水桶投入井口,背后忽然伸过一只手,不由分说的掩住了她的口鼻。 沈雅婷又惊又怒,下意识的就想反抗。但在这一刻,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感应,她从那个偷袭者的身上感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正要切出的掌刀也收住了,顺从的依着那股外加的力道,被对方转过身来面朝着他。 “你……”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消瘦了很多,却显得更加阴厉的脸。更重要的是那个人,应该已经不会再出现了才对…… “嘉祥师兄?”沈雅婷的双眼瞪得很大。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着鬼魂的存在,但面前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什么灵体,他是实实在在的……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最终沈雅婷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林嘉祥一声冷笑,笑容当真狰狞有如厉鬼:“怎么,就那么希望我死?” “不是……”沈雅婷在这位同门多年的师兄面前,忽然变得有些张口结舌起来,“我是说,你不是应该已经被阮石……” “阮石?”林嘉祥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你知道,对我下手的是阮石?师父和其他师兄弟也知道么?” 沈雅婷苦涩的摇了摇头:“不。那个人,他掩饰的太好,所有人都被他伪善的外表欺骗了,现在在碎星派,就连家栋师兄的威严都在他之下。世道真的变了,很多以前看不上他的师姐妹,现在也忙着去向他投怀送抱了……” “也包括你?”林嘉祥的声音冷如寒冰。弯下腰从脚边的木盆里扯起几件衣服,嘲弄的在沈雅婷面前摇晃着。 “这些衣服,他的吧?呵,哼,雅婷师妹,从前的你是多么高贵,那么多优秀的师兄弟排着队追求你,你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现在竟然低三下四的去帮那个小子洗衣服?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不是这样的!”沈雅婷“唰”的一下从林嘉祥手中抢过衣服,等意识到这个举动更易引人误会,脸色也显得更苍白了几分,“这件事一言难尽,但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现在不要管这么多了,我带你去见师父,你就当着他和众位长老的面,揭穿阮石的真面目,到时大家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说着,主动拉住了林嘉祥的衣袖。 林嘉祥依然站在原地没动,手臂一振,轻易的将她甩开,“揭发他?他现在已经是精英弟子了吧,就算证明那件事是他做的,掌门最多教训他几句,难道还能杀了他?而且,冲着虚无极掌门的面子,如今这整个定天山脉,恐怕都不会有人敢动他了吧?” 沈雅婷一怔:“你……你知道?”阮石和虚无极那些见不得人的谋划,自己也是半猜半诈的才弄清了真相,只是在当天晚上就立刻被阮石控制,而她也是再没有办法通知其他人了。现在,那失踪多日的林嘉祥,竟然也同样知道真相? 林嘉祥又是一声冷笑:“我所知道的,比你了解的要多得多。阮石当初那么急着杀我,同样就是为了灭口。可惜啊,似乎老天并不怎么眷顾他,现在我没有死,而他,就快要代替我躺到坟墓里去了。” “雅婷师妹,你是我在这碎星派唯一信任的人,告诉我,阮石在什么地方?”林嘉祥凝视着沈雅婷,那张无数次萦绕在他梦境中的绝色容颜。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暗恋着沈雅婷,明知这次回来是凶多吉少,他很想在最后的时刻表白心迹,至少也不必把这么多年的感情带到棺材里。 只是再想到自己的处境,他不过是一具傀儡,现在的身体,也仅仅是人工制造的一副容器,就连胸腔中的那颗心脏,都不是真正属于他的。这样的自己,还有资格再去谈“爱”么? 就算这一次不死,下一次,再下一次,他的生命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彻底掐灭。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承诺未来,就算沈雅婷可以接受自己,那也仅仅是多惹她伤心一次而已。人之将死,又何必再造这样的孽呢? 沈雅婷回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如果你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是一定打不过他的,阮石他……隐藏得比我们所了解的都要深。除了那个戒指,他……”说到这里,沈雅婷的胸口忽然泛起了一阵剧烈的刺痛,那是来自灵魂的反噬,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你怎么了?”林嘉祥听她断言自己打不过阮石,心里自先涌起一股气恼,再见她的痛苦不似伪装,还是担忧占了上风,匆忙扶住了她。 沈雅婷平稳了一下呼吸,很快的推开了他的手臂:“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想杀他,就应该选他防备最松懈的时候。而那个时候,就在……” …… 寂静的夜晚,案头的烛火放肆的跳动着,它交融了激情与汗水,点燃了灵与欲,同样也是将少年男女间最本质的追求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一道灵力气浪,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无声无息的穿透了窗格,对着床头那一团高耸的棉被骤射而去。 纸窗外,隐藏在阴暗中的身影扯起了一脸狞笑。 千钧一发之际,棉被忽然猛地被人掀开,一道暗紫色光束瞬间成形,半空中轻易的击溃了对面的灵力气浪,余势未竭,一路冲出窗外,将一道未及躲避的身影远远的轰飞了出去。 “呵,我一直在等你啊。”站起身的阮石竟是衣衫完整,同时在他身周缓慢的缭绕起了一层红色气浪,一些妖兽独有的特征正在逐渐成形。背后傲然的甩动开一条蝎尾,手臂接二连三的延伸出来。伴随着他的妖化,以这间屋子为中心,一片血红色结界迅速铺展,将这一方区域完全与外界隔绝。 “——林嘉祥,林师兄。” 393.第393章 蝼蚁的反击 血色结界内,杀气弥漫。 林嘉祥一手按着胸口,艰难站起。大敌当前,他第一眼看向的却不是阮石,而是那同样衣衫齐整,此时正默默站到了他仇人身旁的沈雅婷。 所以,到底还是这样么?你还是选择了他。我没有被敌人杀死,却要死在至爱之人的背叛之下? 在这个时机进行偷袭,林嘉祥的心中原本就有抵触。 沈雅婷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就算是脑中稍有几分不规矩的念头,都会被认为是对她的亵渎。现在却要让他知道,她每天晚上都在跟其他人双修,如今更是要等到她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自己才可以在窗外伺机偷袭……林嘉祥觉得自己真是窝囊透了。 双修的原因,沈雅婷没有细说,只说她是被逼迫的。由于此事对女修的确难以启齿,林嘉祥也就知趣的没有深究,反正只要这一次能杀了阮石,沈雅婷所遭受的一切痛苦,自然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到头来,这却是她和阮石给自己设下的一个局?如若不然,阮石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攻击了若指掌?他们又怎么可能没有双修却故意假扮成双修的样子? 阮石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当即示威般的一手揽住沈雅婷,嘴角边的嘲讽更加深刻:“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找错了帮手吧。她是我的灵魂奴仆,绝对不能叛主,所以她前脚还在跟你设计怎样杀我,一转身就不得不老老实实的把你们的盘算全部告诉我。不过老实说,在听到你的名字的时候,还真的是让我吃惊啊——” “你应该吃惊。看到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现在又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等着来索你的命,你的确应该感到恐惧。”林嘉祥声音低沉。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阮石所说的“灵魂奴仆”,但听他的意思,沈雅婷出卖自己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能知道这一点,对他来说也就足够了。 阮石轻蔑的摇了摇手指,目光也是嘲讽的下垂:“不,我是在为你惋惜啊……” 推开了沈雅婷,周身涌动的血光将他妖化后的异象衬托得更加狰狞,一步一步的向门外走来。 “既然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滚到地狱里去呢?那样的话,你也就用不着再被我杀死一遍了啊——” 随着他的脚步刚一跨出门槛,八条手臂猛然暴涨,如同一批出洞的长龙,每一只森森利爪都狂野的大张着,带着即将撕碎敌人喉管的残忍。 林嘉祥脚尖点地,纵身后跃。但不论他再如何提升灵力,那八条手臂都能不断伸长,始终紧咬着他不放。而阮石正中的两条手臂则是悠然抱肩,欣赏着对手被自己逼得狼狈逃窜的窘相。 眼见着躲避不开,林嘉祥不得已腾身纵跃,而八条手臂顿时也是齐刷刷的一偏折,再度追击而至。 “妈的,没完没了!”林嘉祥低咒一声,脚底接连在半空疾点,躲避着腿边如影随形的纠缠,同时手中快速凝聚起一个灵力光球,朝着下方狠狠甩了出去。 阮石双眸一抬,瞳孔中两道血色光束电射而出,轻易的将灵力光球击成粉碎。与此同时,每一只手掌中都是金光涌动,很快就聚集起了八个更大号的灵力光球。手臂骤然高抬,托着一片太阳般的灿灿金芒,从四面八方对着林嘉祥扣了下去。 一连串的爆炸声过后,林嘉祥的身子“砰”的一声撞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灰头土脸,衣衫破裂。 还不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一条狭长蝎尾已经从他身旁呼啸而过,绕过树干,牢牢卷住了他的脖子,越勒越紧。 林嘉祥短短片刻已是呼吸困难,颈部渗出血丝。抬起双手艰难拉扯几下,终是无力的垂落了下去,呻吟声也渐渐微弱。 阮石目露狞笑,一面朝尾部连连催力。眼看林嘉祥就将身死当场,在两人的中间忽然爆开了一团金色焰火。夺目的光束四面散射,自一个中心点又爆发开无数璀璨光点,犹如点燃了一场最盛大的烟花。 但在那烟花过后,阮石盘踞在半空中的八条手臂忽然齐刷刷的爆裂成了一滩血水,快得就仿佛是瞬间的错觉。而那根蝎尾,也像是受惊一般倒卷而回,萎靡在了他的身前。 阮石悚然一惊,难以置信的将目光抬起。这时他才看清,林嘉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奇怪的武器。 为何说它奇怪,因为它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圆形的长筒。这长筒两头稍宽,中间稍窄,有黄色的波光正在从长筒的中间部位流向两边。 阮石微微皱了一下眉。虽然不知道这武器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有些不太好对付。 林嘉祥冷笑一声,污迹斑斑的脸在这一刻显得极其狰狞,真似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复仇魔鬼:“看傻了么?这就是千征巨啸炮!你洛家的主子没教过你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即使杀不了你,我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说完,他用手将长筒向上一提,另一只手在尾部一拍。顿时在那千征巨啸炮之上,黄色的波光瞬间变得一片绯红,鲜红刺眼,同时流转的速度也在不断的加快。这是它已经进入到了攻击状态。 “砰”的一声,又是一枚烟花炸开了,阮石几乎是想也不想,身形着地一滚,避到了一棵大树后。而他也惊恐的看到,那代替他迎接了攻击的树干,此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化为了一片粉末,似乎这里原本就是空无一物。 林嘉祥双手端着千征巨啸炮,朝着阮石不断开炮,周边的树木花草已经被他清除了一大片。阮石别无良策,只能连连在地面滚动,寻找一切可供遮蔽之物。但随着视野的愈发开阔,这样的机会却显见是越来越少了。 只要被那个火花沾上一丁点,后果就是不堪设想!阮石双眼发直,这个死而复生的敌人,似乎比想象得还要棘手啊……甚至他都在考虑向洛家求救了!丢脸也总比丢命好啊!但林嘉祥的攻击一发连着一发,在这样的局面下,他就连传讯的空当都抽不出来。 终于,又是一棵大树消失了,而阮石也直接暴露在了炮筒的射程内。 当下一枚烟花呼啸而来时,阮石迫于无奈,双手结出一面灵晶盾,奋力朝前方一推,同时身子加速后跃。 他本来就没指望完全挡住那种攻击,只求能延缓片刻也好。但在稍后的灵魂感应中,那些火球却是直接穿透了灵晶盾,甚至,连前进的轨迹都没有发生偏移。 阮石脸色阴沉,将集中在手掌间的灵力全数灌入双腿,身子也是大幅度的后跃而起,落在了数丈外的一截树枝上。背后张开一对黑色蝠翼,牢牢在身前合拢。 伴随着“嗤啦——”一声,这对翅膀也同样灰飞烟灭了。 重新显露出身形的阮石,虽然看似尚未受到致命伤害,灵力波动却是再度下降了一大截。同样他也根本没有调息的机会,只能再一次的跃向另一棵树梢。在他背后,又是一团烟花照亮了夜空。 能有这样敏捷的反应能力,还多亏了当初在黑市的训练,让他的身体已经具备了战斗本能,紧要关头甚至无须思考,手脚就可以自然的做出应战反应。这也包括了对妖灵的运用,刚才那惊人的弹跳力,就正是借助了猎豹妖灵的力量。 只是一想到妖灵……自己的具现妖灵竟然接连被毁掉了两个,虽然它们都拥有断肢再生的能力,但那可是需要很长时间,同时要花费灵力不断去温养的。光是这一次的损失,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颗丹药才补得回来。 可恶……可恶啊……阮石重重的喘着粗气。刚才他用戒指探测过了,这“千征巨啸炮”就是一种纯粹的物理兵器,出于“一力破万法”的原理,对通天境以下修灵者施展的灵力护盾,直接就有着碾压效果。除非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实物盾牌,才有可能从正面抵挡它的炮弹攻击。 但阮石这仓促之间,又能到哪里找盾牌去?不得已一拳轰出,戒指中暴涌出大量毒雾,遮蔽了一方空间,连天际的云层都被染上了几分暗紫。 林嘉祥仍是端起炮筒,“轰”的一声,绽放的烟花洗清了遮眼的迷瘴。大片毒雾被直接扫尽,只剩几股残留的烟尘,在席卷的夜风中也相继消散。 “你用毒药杀死了我一次,但是,你绝对别想再用同样的方法杀死我第二次……”这相似的毒攻,也唤起了林嘉祥的死亡记忆,顿时双眼中的恨意更加汹涌。 阮石躲过脚底炸开的炮弹,再次挥动戒指,这一次从中射出的是一道金色雷霆,一个回旋劈向了林嘉祥后脑。 林嘉祥被劈得一个趔趄,但在稳住脚步后,他缓慢的活动了一下颈骨,伸手把脑袋扶正,接着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直起身来,略有些意外的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哈,这副身体只是一具容器,看样子,它不导电。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啊……” …… “也不怕火烧。”林嘉祥从加身的烈火中跨了出来。 “阮石师弟,这么一味的躲避,你还想躲多久?差不多该是时候,给我把命留下来了吧——” “砰”的一声,空地上绽开了一团银白色光球,在能量凝聚到极致后,炸裂的极光绵延数里,此时整座定天山脉的弟子,在睡梦中都隐约感到了一丝震动。 地面上是一滩鲜红的血水。 “畜生……我不会失败的!绝对不会输给你啊啊啊——”阮石披头散发,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忽然抬手对准了默立一旁的沈雅婷,掌心中吸力暴涌。 戒指加持的灵力封锁,外加灵魂奴仆的双重束缚,沈雅婷根本无法抵抗,轻易的就被阮石扯到了身前。 “对着她开炮啊!你不是很有能耐么?来啊!” “竟然用一个女人做挡箭牌,你这个卑鄙小人!”林嘉祥愤怒的大吼。尽管知道这个对手已经黔驴技穷,但现在他把沈雅婷推到了炮口前方,自己还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阮石阴险的一笑:“她是我的灵魂奴仆,就算为我而死也是天经地义!”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提高声音喝道:“就算你现在不杀她,一旦我死了,她也一样会死。杀我,等于杀她!怎么样,你还要动手么?” 林嘉祥的面容痛苦的扭曲了起来。他这一趟回归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自以为没有什么可以动摇自己的决心,然而,他似乎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虽然对阮石的说法并不能完全确信,但只要有一分的可能,他就不能拿沈雅婷的生命来冒险。所以现在是要怎样?放过自己的仇人,让他逍遥快乐的活下去,还是把他和自己所爱的女人一起杀死?可恶,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雅婷面对着黑洞洞的炮口,面上毫无惧色,反而有种解脱般的释然:“嘉祥师兄,你别管我了,这个距离,把我跟他一起杀了吧。做他灵魂奴仆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林嘉祥毫不犹豫的吼道:“不行!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即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雅婷望着自己的目光中,依然只有悲伤,却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果然,她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连一点都没有…… 沈雅婷的背后,阮石的双目渐渐被碎发遮掩成一片阴翳,嘴角扯起了一个险恶的弧度。 “临敌时会被感情牵绊,优柔寡断,这就是你最致命的弱点啊……” 垂在身侧的指尖凝聚起了一团黑色能量。 “再见了——” 双指猛然高抬,越过沈雅婷肩头,黑色光束直贯而出,正正穿透了林嘉祥胸口。 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逐渐成形,内部已经完全中空,血肉化成了一缕缕石灰般的沙粒,簌簌而落。 林嘉祥怔怔的凝视着自己的胸前伤口,默然半晌,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抬起了炮筒。但还不等他发出同归于尽的一击,整个人忽然就“砰”的一声炸成了一团血水。紧接着那些血水也迅速的蒸发,消失在了空气中。 就像林嘉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同样炸裂的,还有他手中的千征巨啸炮。 太虚教,的确是从来就没有打算让林嘉祥活着回去。在这场决斗分出胜负的时候,千征巨啸炮就会爆炸,它会解决掉那个失败者,或者是,同样葬送掉那个胜利者。 无论林嘉祥是赢是输,在他滴血认主千征巨啸炮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注定的死人了。 又或者应该说,是在他被太虚教救起的时候。 唯一的差别就只有,死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而已。 阮石久久的震惊失语,缓慢走到林嘉祥刚才站立的位置,蹲下身触摸着冰冷的地面,此时就连他残留的灵力波动都感应不到了。 这一次,林嘉祥应该是彻底的死了吧。但是,他却并没有死在自己的手里,而是被他的上家给弄死的…… 傀儡,在那些大势力眼中真的是完全没有人权,想杀就杀,甚至有时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仅仅是因为,他们忽然想要你死。 从林嘉祥的身上,阮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这一次他虽然活下来了,还解决掉了一个隐患,但因为刚刚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个事实,还是让他的心情非常憋闷。 良久,他才重新回到了宿舍中。林嘉祥炸成血水的时候,沈雅婷按照他的吩咐,已经一个人回了宿舍等他,此时正局促不安的站在床前。 阮石缓慢的走到她面前,凝视她片刻,忽然一巴掌扇了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灵魂奴仆,你就准备跟他合谋设计我,是不是?” 沈雅婷捂着发烫的面颊,咬了咬牙:“是!因为我要你死!” 阮石反手又是一巴掌,接着一脚把沈雅婷踹倒在床上,身体紧跟着压了上去,“给我招惹来这么一个麻烦的冤家对头,今天晚上,是不是该好好补偿我一下了?嗯?”两手猛一用力,撕裂了沈雅婷胸前衣衫。 394.第394章 灵源淬体 孙二花和罗帝星的“独处”生活依然在继续。 虽然罗帝星仍是处处设防,仍是没一点好脸色,但只要能和他处在同一屋檐下,这些对孙二花来说就都算不了什么。 这天中午,阳光透过窗格,斜斜的扫过墨凉城熟睡的面颊,逗留在室内的一张狭小方桌前,为坚硬的桌面增添了几分暖意。 孙二花双手枕着下巴,安静的趴在桌上,一旁放着一个保温桶。这还是她专门准备的“爱心午餐”,但是罗帝星不肯吃,眼神就像自己要把他毒死一样。现在他和阮石出去吃饭了,临走之前自然是又在墨凉城身前施加了一层防御结界。 “嘿嘿,师姐,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跟罗帝星相处得还好么?嘿嘿嘿——”面前的玉简不断闪烁着,传出一阵阵邪恶的笑声。 “还是老样子啊。”孙二花揉了揉发胀的肚子。一个人解决了一整桶,这滋味也真是够受的。 “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我想……我应该也算是有一点了解他。他这个人呢,虽然看起来好像总是很凶,也很霸道,但是如果他真的认可你,把你当成朋友的话,就会对你很好了。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挺有戏的!” “好好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杨浩几乎是从头奸笑到尾。 “不过师姐,”玉简被李明抢了过去,“别忘了你的时间是有限的,等墨凉城完全康复了,你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那边?你们两个都这么慢热,这么短的时间能擦出火花么?要我说,还是得下点猛料啊?” “猛料……什么猛料?”孙二花一听这语气就觉得不怀好意。 “嘿,笨死了!你怎么连猛料都不懂!就是‘霸王硬上弓’啊!”这一回是陈顾毅,“只要你跟他‘那个’过了,那不出一天,你就是他的正牌女友了!” “这……不太好吧……”孙二花一听出这群师弟的言外之意,顿时连耳朵根都羞红了,“而且,怎么才能跟他‘那个’啊?他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他没这个意思你有啊!你不会想办法吗?机会摆在眼前都不知道利用,活该你单身……” 在杨浩说得神气活现,孙二花也正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时,她手中的传音玉简忽然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罗帝星就站在她身旁,周身散发出一种史无前例的低气压,仿佛就是一座人形的冰山。凝视着玉简的目光几乎要穿透空间,直接杀死对面的挑衅者。孙二花几次尝试抢夺玉简,都被他狠狠甩开。 而杨浩的大嗓门依然在叽里呱啦的说着:“我跟你讲,话糙理不糙,你还真别不当回事!就是专门有种适合在‘那个时候’用的药你知道吧?只要想办法让他吃下去,然后不就任由你为所欲为了?况且师姐你还是毒师,这点事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吧?反正对你也是小菜一碟的。” 由于房中太过寂静,杨浩那本就不轻的声音又被放得更响,孙二花在这一刻几乎连死的心都有了。 罗帝星的脸色一分分的阴沉了下去,到最后更是黑成了锅底。 孙二花这么半天都没动静,那后知后觉的杨浩显然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师姐,你听到了没有啊?喂喂,师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罗帝星目光森寒,沉默片刻后,在孙二花绝望的注视下,竟是直接将玉简凑到了口边。 “喂,对面的听着,现在我就在这里等,让你们掌门来跟我说话。” 对面明显一惊:“罗帝星?!”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听的?刚才那段话又给他听去了多少?几个人这时都在拼命回忆,自己之前都说过些什么,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出格话。 “快一点!还有,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罗帝星依然倨傲不减。 在对面一番喧闹过后,流影派掌门很快的接起了传讯,看样子,他似乎一直就待在附近。 “咳咳……” 他这边才清过一声嗓子作为开场,罗帝星已经一连串的话砸了过去:“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事就光明正大的来,背后玩阴的有意思么?流影派好歹也是传承了数百年吧,怎么就如此无耻。” 流影派众人再三保证孙二花并无恶意,同时心中也各自生疑。听他的说法,完全是担心他们会害墨凉城,好像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杨浩灵机一动,半带试探的插嘴道:“能怎么样?师姐跟我们抱怨你欺负她,我就让她趁你睡着,在你脸上画熊猫而已啊!不然你以为呢?” 罗帝星一怔,接着,他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笑意,只是那怎么看都像是皮笑肉不笑:“熊猫?你敢报上名字的话我可以直接让你变成熊猫。” “……” “玄天派那边,近来有何动向?”良久未闻回音,罗帝星也不再等,自顾自的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照顾墨凉城的这段时间,他也确实“两耳不闻窗外事”太久了。 孙二花悄悄的松了口气。看来那个“用药”的问题,是已经成功的圆过去了。 “他们难道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得知玄天派最近繁荣得每天都像过年一样,罗帝星恨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又是几句不痛不痒的交流后,流影派掌门主动为传讯划下了句号。 “你听我跟你说一句啊,人不要总是把自己绷得那么紧,打开心境,你会发现值得你快乐的事其实有很多。好了,我也不唠叨了,你跟二花好好相处,我们要准备挂了。” 嘴上说着挂了,玉简对面的声音却仍然在一句句的传过来。 “血罗刹竟然跟我说话了!” “明明是跟我说话!刚才最后一个说话的是我!” “是我,我还拿着玉简呢!” 一群人吵了半天,才有人注意到通话状态仍在持续,手忙脚乱的切断后,玉简的光芒总算是彻底的暗淡了下来。 “这都是一群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罗帝星有些郁闷。 好一会儿,孙二花才壮着胆子问道:“那……玉简可以还给我了么?”一面试探着伸手去抽。 其实自己的东西可以这样被他拿着,孙二花还是感觉挺开心的。但要是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一回事啊? 在她已经艰难的抽出一半时,罗帝星忽然再度攥紧了玉简,大幅度的抬到面前,将通讯名单迅速浏览一遍后,冷冷的斜睨了孙二花一眼。 “这里面竟然没有叶朔的联络方式,真是遗憾。” “是啊,因为我跟他并没有什么交情啊。”孙二花知道罗帝星恨极了叶朔,连忙撇清关系。 罗帝星笑容依然森冷:“所以我说真是遗憾。为什么不去攀交情呢,那个小子可是定天山脉新的第一天才,他比这里所有的人都更有巴结的价值。” 孙二花默默垂下视线,目中一片悲凉。 谁更有巴结价值,这跟我有关系么?直到现在,你还是把我看成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像对墨凉城那样对我呢? *** 玄天派后山,一个隐蔽的山洞中。 这一路走来,先是林木层叠,山洞内也是机关重重。要不是了尘道长带领,叶朔绝对不会想到玄天派还有这么隐秘的地方。 “咱们的保密措施做得真是太好了!”叶朔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洞窟内的洼地中,这已经是他不知多少次这样感叹了。 “这也是因为灵器太过重要,不小心防范不行啊。”了尘道长好笑的看着叶朔的苦瓜脸,又认真的叮嘱道:“朔儿,你要记住,灵器的秘密,你一个人知道就够了,绝对不可以告诉其他任何人!连你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说!” 叶朔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虽然他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但这种涉及门派生死存亡的大事,他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了尘道长也不再多言,抬手在洞壁上敲打三次,开启了最后一道暗门。 地面上是用符文画出的一个巨大法阵,纵横之广,几近遍布了整间暗室。但首先吸引二人的却不是这法阵,而是在法阵的尽头,架设着一张小小的供台,台面上端放着一尊青铜色的古器。 那古器只有巴掌大小,造型却极是精致典雅。主体是一台椭圆形的鼎状物,上端盘踞着两头威武的龙首。侧壁以螺纹雕刻,勾勒出一座峰峦叠嶂的仙山,更有丝丝缕缕的灵气从镂空的“山中”飘逸而出,仙气缭绕。 “朔儿,这就是我们玄天派的秘藏至宝‘灵器’了。第一次看到它,你作何感想?”了尘道长早已不是第一次看到灵器,此时目光却依然痴迷的挪转不开,深切的敬意从声音中就可以听得出来。 “唔……我觉得它很像一个香炉。”叶朔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香炉?”了尘道长一脸的错愕。被称为天地间最伟大的奇迹,多少人打破了头都想争抢的至宝,如今竟然被叶朔比喻成香炉? “师父,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么?”叶朔这时才感到自己刚才的回答确是有些不经大脑了,如果这样会惹了尘道长不高兴的话,也许他应该设法“自圆其说”一下? 但还不等他开口,了尘道长忽然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哈哈哈,经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仔细看看,它还的确是很像一个香炉!朔儿啊,你真是太有创意了!香炉!哈哈哈,香炉——” “呃……师父,我该怎样才能‘引灵源淬体’呢?”叶朔不得不主动开口。否则的话,他觉得这个“香炉话题”好像就过不去了。 了尘道长醒觉出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你在这里盘膝坐下,将一丝灵魂力量注入其中,然后就集中全力去感应它,呼唤它。当你的精神正式与灵源建立联系时,淬体的过程也就会自动开始了。记住,第一次淬体,对修灵者产生的好处往往也是最大的,到时候千万不要吝啬,尽你最大的努力去吸收,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 叶朔当即盘膝静气,灵魂力量自泥丸宫中溢出,尝试朝灵器中渗透。 说来也奇,那鼎口分明是空无一物,但在叶朔的灵魂力量漫延中,竟是仿佛触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并无恒定强度,你弱它则弱,你强它则强,但它的“强”就似永无极限,和它对抗,就如同在和整片天地对抗,会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体会到无力感。 “不要急,你越是着急,越可能什么都感应不到。”了尘道长也注意到了叶朔的焦急,当下在一旁主动的宽慰道。 叶朔默默做了个深呼吸,闭起双眼,随后就如同他无数次做过的一样,不再是强行侵入,而是努力感应那层屏障的灵力波动,同时,尽量将自己的灵力转化为同种属性,尝试着去与它贴合。 果然,在一次次的反复后,叶朔终于感到自己的灵魂与那层无形的波动融为一体,紧接着,他就感应到身处的世界一阵变幻,似乎是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浩大广阔,一望无际,一切的一切都是虚空,就如同是万源之始。 看样子,自己的灵魂力量应该是已经进入到灵器内部了。 这里似乎没有灵气,又似乎有着无尽的灵气,如果叶朔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开始吸收,体内的灵脉甚至已经兴奋的涨动起来。 但是,叶朔却有一个模糊的念头,眼前的这些灵气并不是他要的,现在他还没有接触到真正的本源。在这空间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着自己,等待着自己,那才是足以让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的真正需求! 顺着那一线模糊的感应,叶朔的灵魂一路穿梭,在这苍茫的空间中不断的摸索着,前进着…… 了尘道长安静的站在一旁。感应灵源的过程,只能靠叶朔自己,他是没办法帮上什么忙的。但他也相信,以叶朔的潜力,这一关对他绝对不是问题!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了尘道长惊喜的发现,在叶朔的心脏部位,渐渐开始凝聚起了一团光点。而这团光点仍在不断膨胀,弥漫开的白光笼罩了叶朔周身,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盘坐在太阳中的人。 与之相应的,还有那对面的灵器,鼎内此时也同样凝聚起了一道种子般的白光,光芒充盈了整座灵器。 最精纯的本源灵气,此时正在这片空间中不断回旋,一次次的冲刷着叶朔的周身。了尘道长看在眼中,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感应到灵源了!”了尘道长又惊又喜。数百年来,叶朔不是第一个来此接受灵源淬体的弟子,但他却绝对是最快感应到灵源的弟子。这个速度甚至都打破了宫天影当初的记录,将来如果他回来,知道玄天派后继有人,一定也会感到高兴的吧。 第一次接受淬体,少说也要个十来天。了尘道长默默的退出了暗室,石门机关也被再度合拢。 封闭的石室内,此时却并不昏暗,两团大小各异的白光将这里照耀得一片通明。 而盘膝静坐的叶朔,并不知道了尘道长的离开。他正沉浸在一种玄奇境界中,所有的血肉和细胞,都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吸收着…… …… “被邪帝标记的容器?”洞门外,此时正响起着一个惊异的声音,那声音属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大长老。而且看样子,这场谈话似乎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 “是。所以朔儿他虽然不是魔,身上却有着魔气的存在。”了尘道长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可真是麻烦大了啊……”大长老叹了口气,“那些驱魔世家是不用提,一定都会争抢着要除掉他。至于那些企图得到邪帝力量的家族,由于邪帝最终的容器只能有一个,朔儿自然就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身份一旦暴露,注定将是一个举世皆敌的身份!麻烦啊,这简直比他痛快点是魔物还要麻烦……” “所以我希望,此事你知我知,绝对不可以再透露给其他人。如无必要,最好连朔儿也不要告诉。因为正元兄弟的愿望,其实就只是想要朔儿做一个普通人,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了尘道长继续说道。 “叶氏一族……就是那个世代供奉邪帝的家族吧?”大长老的眉头再次拧紧,“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个翻身的机会,所以现在一定也在满天下的寻找朔儿——” 这果然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就已经树立了这么多隐形的敌人。而且那每一股势力,能量可都不小啊…… “说起来,那个曾经和叶氏一族齐名的古老驱魔世家,顾氏一族,现在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一夜之间——?” 了尘道长苦笑了一下:“你觉得,还能有谁?” *** 夜已深,桌角的玉简安静的亮起。 “碎星派掌门极柯太过优柔寡断,不要让他成为我横扫六门的障碍。你尽快替我摆平,否则的话,你可以取而代之。” 阮石凝视着玉简中的讯息,半晌,嘴角掀起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是——!” 395.第395章 碎星派的新掌门 碎星派,议事大殿。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窗明几净,四壁挂着几张精工仕女图。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居中一张太师椅,以及侧首几排客席外,再无他物。 碎星派掌门端坐在太师椅中,手中捧着的虽是一杯顶尖的庐山毛峰,但他此时的心情,却显然是十分烦躁。 召集众位长老前来议事的命令已经发出很久了,到现在大殿中却仍是空空荡荡。 自从定天山脉改朝换代后,自己这个掌门人的地位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些长老似乎都学会了玄天派的“自由风气”,不再动辄得咎,也不需要终日生活在被压迫的恐惧下,所有人都在以一种欢欣鼓舞的气象,迎接着他们的新生活。碎星派掌门反倒有些怀念当初焚天派统治时,那种满门上下,绝对令行禁止的氛围了。 今日召集众人,正是由于近来虚无极连番传讯,声称两大势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生死交战,让他尽快做出选择,否则的话,在玄天同盟彻底灭绝之时,碎星派也一定会步上他们的后尘。叛徒,绝对没有活下来的资格! 虚无极还告诉他,破月派已经重新归附,接下来要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 碎星派掌门自是第一时间就传讯向破月派询问,出乎他的意料,师清一给出的竟是肯定的答案。但她并未详说自己的易帜缘由,反而同他大谈了一番虚浮的忠心之道,碎星派掌门气得直接结束了通讯。 师清一的为人,他很了解,和自己一样,也是无利不起早之人。她会放弃如日中天的玄天派,转而选择已近式微的焚天派,其中必然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不是巨大的恐惧,就是巨大的利益! 莫非虚无极已经突破到敛气级了么?碎星派掌门首先就想到了这个方向。但紧接着,他又做出了自我否定。 敛气级哪里是这么好突破的?它对修灵者就是一个坎。虚无极喊着要突破到敛气级,都已经这么多年了,珍材异宝他也没少收集,还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何况,焚天派那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既然不是恐惧,那就只剩下巨大的利益了。莫非玄天派还藏着什么至宝,是连师清一都无法抵抗的?而且看样子,那宝物似乎不止一件,否则直接就被焚天派独吞了,还有他们这些帮手什么事? 但是,就算是再贵重的宝物,首先也得有命去拿。一直以来,碎星派掌门都是以谨慎著称的,他必须要判断出,那件宝物的真实性,实用性,以及凭他们碎星派的实力,到底有没有资格去分喝这一口汤! 一个人的意见,终究无法代表全体。这里面也不能否认,还包含了一些他怕担责任的因素。于是他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所有长老,让他们来共同决定,在这场时代洪流中,碎星派究竟该站哪一边! 当碎星派掌门等得眉头大皱时,殿门口忽然出现了第一个人影。但这个人影却并不是任何一位长老,而是那位在赛场中状况频出,最终却意外得到了虚无极赏识,刚刚新晋为精英弟子的阮石! 今天的阮石格外倨傲,进殿后也不向掌门见礼,一路长驱直入,大模大样的坐上了侧首的客席。端起桌旁的茶壶,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就将茶盏凑到嘴边,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大口。 碎星派掌门冷冷的打量着他,语带嘲讽的先开口了。 “哟,你倒还知道回来啊?这些日子你天天往外跑,我还以为你早就把焚天派当成你的家了呢!” 阮石淡淡一笑,眼神却平静得出奇:“掌门这话说的。七大门派,很快就要彻底的合为一家了,从现在开始就先适应起来,不是也很好么?这么说的话,我还算是引领了一个时代呢。” 碎星派掌门敏感的皱起了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暗指什么?” 阮石漫不经心的朝椅背上一靠,只甩给他一个眼角:“掌门,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出兵征讨玄天派?” 碎星派掌门一声冷笑:“哼,怎么,又要替虚无极掌门给我带话么?那我也就老实告诉你,出兵征讨玄天派,我根本就从未打算过!” “那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打算起来了。”阮石用壶盖轻拨着杯面上四散的茶叶,语气平淡,却充斥着一种不容否决的强势。 碎星派掌门怒极反笑:“跟人谈判,就是像你这样的么?你不先把价码开出来,让别人怎么就地还钱哪?攻陷了玄天派,我能拿到什么好处?” 他如此问法,同样也是为了试探假想中的巨大利益。想来阮石现在身为虚无极的心腹,如果玄天派真有顶级至宝存在,他多半是会知道的。 阮石却是不慌不忙,语气也变得更加挑衅:“谁知道呢。你就当做是在买你的掌门位子吧。” 灵器的秘密,他根本就没打算告诉这个没出息的掌门人。既然已经得到了虚无极的允许,他现在可是随时都准备着,真正的“取而代之”呢! 一口将茶水喝尽,随手搁下茶盏,阮石也终于正面转向了碎星派掌门。 “其实你在这里面的作用,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可或缺。这件事你不干,仍然可以有其他人顶上。虚无极掌门已然与洛家结盟,这场圣战的结果毫无疑问。谁若是胆敢阻挠大一统的形成,或是公然与战败方靠拢,那就是与新生势力为敌,人人得而诛之!” “洛家?”碎星派掌门大吃一惊,“那可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啊!你和虚无极,为了图谋定天山脉,竟然勾结外贼?” 洛家,一直就有着“邑西国的土皇帝”之称,同时他们在地下市场中也是绝对的领头人。这个家族,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一切都只向钱看。多少的违禁品都是从他们手中售出,更有大量的修灵者遭到了他们的暗害。这个家族一旦沾上,简直就像是一个甩不脱的毒瘤,它会一直将你纠缠到家破人亡。 邑西国的修灵者,大多都对这个家族的种种歹毒传说有所耳闻。于是他们一边唾骂着,一边又不得不在走投无路之时前去委托。但凡是有条件的,一定都会极尽所能的去和他们保持距离。 “如此说来,嘉祥也是你杀的?”戒指的来源是黑市,而黑市……那黑市很明显就是洛家的产业!这样的话,很多以前想不通的,现在似乎都有了清晰的连接点。包括虚无极为何忽然转而力保阮石,正是要通过他,去搭上洛家这一条线! 阮石毫不掩饰的微笑道:“这一回我可真是当仁不让了。没错,第一次给他侥幸逃掉后,就在几天前,我又亲手杀死了他第二次!” 碎星派掌门冷笑颔首:“好,很好……非常好……”忽然将茶杯在桌上重重一放,大喝一声:“来人!” “呼啦”一声,大殿中瞬间涌入了一群侍卫,在阮石身前围成个半圆,一杆杆长枪指向了他周身要害。 碎星派掌门凝视着他:“阮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趁现在立刻抛下兵器,听候发落,我还可以看在你父亲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留你一命,否则的话……” “发落我?”阮石冷笑一声打断,“你现在还有资格来发落我么?”顺手抄起身旁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身形也在同时一跃而起,移动到了殿门之前。 在他身后,齐刷刷的出现了大群黑衣人,每个人的灵力波动都是相当不弱。而且从他们那刀锋般的眼神,以及周身涌动的杀气看来,这些人显然都是黑市豢养的专业杀手。 “刚才,我是让你买你的掌门位子,现在,恐怕就该轮到买你自己的命了。”阮石傲然冷笑,身后的黑衣人将他的气势衬托得极具上乘。而在他说到最后一句时,眼里的狰狞也是瞬间扩大。 “只可惜——我已经不想卖了!” 手臂猛然落下,身后的黑衣人也像是接到指令一般,一齐向碎星派掌门扑了过去。 碎星派掌门冷哼一声,抬手在身前一抹,掌心中已经多出了一杆拂尘。挥动着拂尘,迎上了黑衣人雪亮的长刀。 面对这群黑市的顶尖杀手,即使是碎星派掌门也不得不严阵以待。 其余的侍卫则是冲向了阮石。大殿之中灵力处处激荡,回荡在四壁中轰轰作响,两个战团都已经在最短时间内进入了白热化。 阮石面上始终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妖异的红光迅速笼罩了他的周身,蝎尾甩动,十条手臂张扬舒展。 在他接连服了几天的丹药,外加更加卖力的和沈雅婷双修后,十足兽的具现妖灵终于已经恢复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早就来向碎星派掌门“逼宫篡位”。虽然自己还有着另外的保障,但任何一个砝码,自然都要维持在最佳状态,这是他的习惯。 经过连日的双修,阮石的实力原本已经逼近了聚气三段巅峰,再加妖化,等于又翻涨了一倍。应付起这些侍卫,自然是手到擒来。 随手拨开迎面砍来的两柄长刀,一推一引,左首侍卫的刀尖倒先刺进了右首侍卫的肚子,而右首侍卫的刀锋则是划破了左首侍卫的喉咙。 蝎尾昂然一扫,见血封喉,背后一瞬间就清静了一大片。 十条手臂极限张开,如车轮一般旋转摆动,砰砰砰砰数声,侍卫们一个接一个的撞在了墙壁上,拖出一条条叠加的血痕。 拳头再朝身前随意一晃,戒指中喷涌出大量毒雾,立时又是轻松的撂倒了一拨。 至于仅剩的三两个侍卫,阮石数条手臂同时伸长,一边一个的折断了他们的颈骨。 此时碎星派还剩下的人手,就只有那孤军奋战的掌门人一个了。在大群黑市杀手的围攻下,他的衣袍也已经是血迹斑斑。 看到侍卫被全数放倒,预感到自己即将走入末路,碎星派掌门已经陷入了疯狂,张开双臂,仰天一声大吼:“天地煞气,集我之身!” 顿时,海量的天地煞气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尽数灌入了碎星派掌门体内。而他的周身也蹿起了一层浓重的血光,强大的能量波动将身旁的黑衣人尽数震翻。 阮石皱了皱眉,右臂在外侧大幅度的一摆,左臂同时在另一个方向呈接引之姿。在双手的各自摆动中,引动起两道灵力匹练,而在双手压拢的中间部位,渐渐开始凝聚起了一团血色能量。由于运功的专注,在他背后都浮现出了一团妖狼虚影,那同样代表着对妖灵能量的全力引动。 碎星派掌门手中,同样有一个大号的能量球正在迅速成形。单是两边外溢的余波,已经令得空间出现了微小的震动。 “去!”终于,碎星派掌门大喝一声,双掌猛然外翻,血色能量激贯而出。同一时间,阮石也是掌心猛一加力,两道从外观来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血光冲击波,终于是在半空中正式的碰撞了! 铺天盖地的血色璀璨光芒,带着尖锐无比的刺耳音爆声,闪电般的划破空间,从两个方向重重的撞击在了一起。扫荡开的能量风暴当场将满室桌椅震成了一片粉末,烟尘弥漫了整间大殿,漆黑的空间裂缝一道道的在室内撕裂。 在这场碰撞中,正面承受的两人几乎同时朝后方倒飞,各自喷出一口鲜血。看样子,是都出现了一些伤势。 阮石半身低俯,双手扒住地面,强行止住了倒翻之势。而在他的对面,嗖嗖几道破风声响起,碎星派的一众长老出现在了碎星派掌门身前。 阮石的嘴角掀起了一道微小的弧度。傲然起身,手指张狂的对准了碎星派掌门鼻尖,下令道:“杀了他!” 碎星派掌门不知这群长老为何会忽然出现,此时却也无暇追究他们的怠慢之过了。有这许多帮手,应该也足以和那些黑衣人撑上一段时间了,也大喝道:“宰了这小畜生!” 锵啷啷数声响过,一群长老同时拔剑在手,剑锋闪烁着雪亮的寒光。 碎星派掌门正面带笑意,猛觉腹部一痛,难以置信的垂下视线,只见数十柄雪亮的利剑已经同时刺入了自己的小腹,而每一把长剑,却都是握在面前那些长老手中的! “你……你们……”碎星派掌门双眼瞪得滚圆,嘴角已经漏出了大量的血水。双手很快也被腹部涌出的鲜血染得通红,抬起一只血手,难以置信的指向了自己向来倚重的天辰长老。但天辰长老回给他的,却只是一道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的视线。 在一群长老身影遮掩的对面,阮石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想不到吧,这碎星派的所有长老如今都已经成了我的灵魂奴仆。别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自然有我的方法,那自然是你这种失败者所无法理解的境界。” 碎星派掌门还想说些什么,喉头一阵咕咕作响,再次吐出了几大口血水后,就瞪着绝望的双眼仰天栽倒,“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一滩滩的血水自他周身化开,染红了几名长老的鞋子。 阮石带着得意的笑容,带着胜利者的倨傲,转身而去。 数日后。 阮威伸开双臂,任由两旁的弟子为他套上衣袖。在他脚旁还跪着两名弟子,正在整理他的衣摆。 那是一件黑色织锦长袍,上端刺绣着大量的飞禽猛兽,显得格外华丽而高贵。 一路踏进碎星派大殿,长长的衣摆在身后拖曳出一地威严。登上梯阶,走到居中的一张黑漆宝椅前,端容入座,审视着下方跪了数排的长老和弟子,阮威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从今天开始,我,阮威,就是这碎星派的新掌门。立我儿阮石为大长老,他的命令,所有人都要无条件服从,违令者斩——” 阮石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烫金长袍,外罩一件灰色貂裘披风,背负着双手,侍立在阮威的座椅旁。他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在继位大典上站在新掌门身边的人,仅此一节,就体现出了他高高在上的地位。 听着大殿中如潮般的呼声,阮石向每一个看向他的人点头微笑。 想要的都得到了,做棋子似乎也有做棋子的好处啊。至少以前这种场面,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396.第396章 “天”之谜 隐秘的石室内,不辨晨昏昼夜。 两团白色的光源依然通明耀眼,好似永远不会衰竭。 这应该是叶朔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闭关修炼。 无边的灵气就像广阔的海洋,不断的从每一寸皮肤中钻入叶朔的体内,所有的筋骨、血肉,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这阵滋润中被锻造得更加坚韧。 灵源淬体,和想象中不同,这个过程竟然没有任何的痛苦。相反,它还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整个人就像浸泡着一场美妙的药浴,浑身都最大限度的舒展开来,丝丝缕缕的舒爽和惬意在经脉间肆意游走,如同海浪一次次的拍打沙滩,驱走了长年融入在骨头里的疲倦,留下的,是平整如新的浅滩。 叶朔现在的感受就仿佛是一个初生婴儿,洗尽了所有的尘埃,带着对新生的感恩和赞美,等待着再一次的苏醒。 一直以来,叶朔通过常规的方法吸收灵气,始终都无法得到满足,反而是魔气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修炼的畅快感。直到今天接触到了最本质的灵源,虽然不如吸收魔气时的酣畅淋漓,但至少,他终于感觉自己被“喂饱”了! 要真说起来,也不过是灵气较为温和,而魔气更为狂暴罢了,这同样也是对应了两个种族的不同体质。那么,拥有着人类的外表,却和魔兽一样“皮糙肉厚”的自己,到底是生了一种什么样的体质呢? 等等……既然灵器对我都有这么大的帮助,如果能够找到魔器,我的实力是否又可以有更进一步的跨越? 这个念头刚一涌入脑海,叶朔就自嘲般的摇了摇头。还真是容易得寸进尺啊,每一尊源器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有机会继承灵器,本身就是天大的好运了,怎么可能连魔器也落到自己手里?还是先抓住眼前的机遇,专心修炼再说吧! 不过这灵源,还真的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叶朔越是吸收,越能感觉到这种物质的深不可测。 特别是当自己的灵魂与它相贴合时,甚至会有种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可以更清晰的感应到五灵元素的存在,且每种元素亲和力都被无限的提高,带着自己去碰触那神秘悠远的本源海洋。 最为神奇的,还是在这片空间中有着一缕大道刻痕,如果能将它完全悟透,就连那对修灵者最为遥不可及的大道法则,都会在这里掀开它的面纱一角。 叶朔现在终于知道,灵器和灵源,其实都是一种法则之力本身。所以灵源体积虽小,却拥有着助人悟道的力量。 而灵器空间,根本就是一个法则空间,它所蕴含的法则之力也更为强大,那是一种生生不息的孕育之力,连灵源这样的奇物都能不断蕴生。如此逆天的宝器,究竟是天成地养,还是被人为的制造出来的? 若是前者,莫非这天地也有意识,能够主动修补自身的缺陷么?但那又为何会出现最初的源气危机?至少也说明在那个时候,天地还是没有自我修复能力的。 若是后者……简直难以想象,什么人会有如此之大神通,竟能挪天地法则引为己用?了尘道长曾经说过,当初可是有着大量的涅槃境强者都束手无策的啊! 当叶朔尝试着去感悟那一缕大道刻痕时,那些过于高深的奥秘让他云里雾里。最后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以篆文书写的“天”字,屹立在整片天地之间,充斥了无上大道,亘古长存。 这“天”字本身没有什么,奇的是这个造型,叶朔隐约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对了,是溪临山谷!当初那半魔人首领曾经向自己讲述了一个神迹传说,那位帮助过他们的“神明”出现时,天空中就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符号,莫非这两者还有什么关联么?而且仔细想想,连时间点也是对得上的—— 数千年前,神明降世,源器出土……那还真是一个精彩的大世。虽然紫楚灭国也处在相同时期,与之相比倒是显得小了。 半晌,叶朔遂又哑然失笑。自己的思维还真是够发散的,不过是一次修炼,竟然都联想到远古时期去了。过去的时代再精彩,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聚气级的小弟子,可实在是没有资格去操心那些天地奥秘啊! 当灵气游走到体内一角时,叶朔的眉头忽然轻蹙了一下。 这是当初楚天遥留在自己体内的“本命烙印”!那时以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将它完全驱除,只能暂时封印。但是现在,自己已经突破到了聚气级,再加上灵器的帮助,应该是可以动手将这个隐患彻底解决了—— 当叶朔潜心修炼的时候,焚天派同样有着另一个人正在闭关修炼。而这个人进阶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了整个定天山脉的命运! 不过,在那一天正式到来之前,即使是焚天派内部,也是有着许多后知后觉之人的。 墨凉城的卧房中,罗帝星坐在床沿自己的老位置,半身低垂,呼吸匀称,再次陷入了一场疲劳过度的睡眠中。 孙二花站在他的身旁,着迷的打量着他。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他看起来才安静了很多,不再是那么全身都充满着攻击性。 当年在七大门派比试会第一次看到他,就喜欢上他了。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一直喜欢了这么多年。 其实,他应该一直都很辛苦吧,总是那么要强的走在前面,累了也不会停下来休息,迷茫了也没有人可以倾诉。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是真的很瘦,背部的骨头也格外突出,无端的让孙二花感到心疼。 试探着握住他一只手,小心的歪过头偷看他。如果他现在醒着,一定会抗拒自己的碰触,但是,谁让他偏偏就不知道呢?孙二花竟然有了种使坏成功的喜悦,不禁偷笑。只是,他的手真凉。 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一件红色大衣,小心的披在了他身上。这还是自己一针一线为他缝的,希望将来他可以穿上,没想到,这么早就有机会……而且他果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穿着自己做的衣服,就更是最好看的!孙二花刹那间涌起一股冲动,俯下身紧紧的抱住了他。 抱着自己喜欢的人,就好像是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罗帝星就是在这阵异样的拥抱中渐渐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垂在颈侧的两条手臂,吓得他几乎是当场从床沿弹了起来,狠狠推开了孙二花:“你干什么!!”声音在剧烈的恐惧中都有些失形。 孙二花已经恨死了自己的一时冲动,此时只能极力解释道:“你……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你在睡觉,怕你冻着,所以才给你披一件衣服啊……”心中暗暗盼望着他刚刚睡醒,脑筋不灵,稀里糊涂的让自己蒙混过关。 “衣服?”罗帝星这时才注意到身上滑落了半边的衣服,顺手扯住一角,嫌恶的瞟了一眼,就在孙二花面前扬手一展,除了衣领还提在他手中,整件大衣就这样垂落在了半空中。 接着,在他掌心间蹿起一团火球,轻易的将衣领吞噬,火苗一路蔓延,将两截袖管,每一块布料,每一片花纹,都席卷到了那一簇毁灭的火光中,残留下的,只有渐渐变得焦黑的纹料质地,以及半空中洒落的寸寸灰烬。 自己多少个日夜的心血,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这样付诸一炬。每一寸灰烬,都像孙二花一寸碎裂的心,再也拼凑不全了。 终于,在两人面前,那件衣服已经完全消失,仅剩的只有一缕火势过后的昏暗烟尘,以及一股布片烧焦的轻微糊味。 而罗帝星对这件事的回答就只有冷冰冰的一句:“我怎么知道你这衣服上有没有毒。” 孙二花的两汪眼泪夺眶而出,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一片好心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就算他不领情,但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心意啊!连日以来的百般受气,百般隐忍,在这一刻全化作了委屈,借着这个宣泄口一齐爆发了出来。 当孙二花的哭声渐响,罗帝星也急了起来:“吵什么?闭嘴!”本意只是担心她的哭声吵到墨凉城,但这一句之后,意识到满室回荡的竟然都是自己的声音,顿时尴尬非常。转过身替墨凉城掖了掖被角,再直起身时,音量虽已刻意的降低,态度却依然强硬:“不就是一件衣服么。我求你来了?我求你给我送衣服了?搞不懂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是,在你眼里只是一件衣服……孙二花咬紧了嘴唇,但是对我来说,对我来说……那就是全部的心血啊! “你……”孙二花努力做了个深呼吸,“你是因为我毒师的身份,才对我这么排斥的么?” 就因为自己是毒师,他简直就把自己看成了一个随时会喷毒液的怪物,这房间中的东西不让自己碰,张口闭口都带着毒。就连有一次自己给墨凉城盖被子的时候,不小心被钩爪划伤,血流了一地,他担心的也只是“墨凉城会不会中毒”。 这个曾经让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如今却成为了自己和他之间最大的隔阂。 “那如果,我不再是毒师,你会不会对我好一点?” 罗帝星全未在意:“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会为我一句话就不做毒师了?” 孙二花强忍住泪水,挤出一个笑容,道:“那也说不定啊。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你……你们这些强大的修灵者,将来如果要找妻子的话,会希望对方手无缚鸡之力呢,还是希望对方可以和自己并肩战斗?”那个“你”字,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出口,只能生硬的改成了“你们”。 罗帝星沉默片刻,显然对她问出这个问题也相当意外。但很快,在他眼中涌上了一丝戏谑。 “这个问题,你问我是吧。那我就告诉你,”在孙二花紧张的等待中,忽然将嘴唇低附到了她耳边,语速缓慢,声音温柔: “像你这样的,不管做不做毒师,都不会有人喜欢。” ——这一句话却是极尽刻毒。 孙二花登时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傻在原地,而罗帝星也是毫无愧色。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了床头传来几声咳嗽,墨凉城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张开了,此时正微带笑意的注视着他们。 “你……你醒过来了?”罗帝星又惊又喜,早就把孙二花抛在了脑后。看到他的姿势似乎是想起身,连忙主动搀扶着他坐起。难得这一次他没吵没闹,淡然的神情又有了几分自己所熟悉的墨凉城的影子,罗帝星这一刻真是又感动又心酸。 墨凉城缓慢坐稳后,侧过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一直都守着我么?” 罗帝星和他的目光刚一对视,顿时大为尴尬。在他昏迷的时候,自己可以千百遍的为他祈祷,但是一旦他醒过来,自己似乎又会条件反射般的切换到毒舌状态,不管怎么说,那种温情模式他真的驾驭不了。 归根到底,他就是这种不肯直白的表达善意,也没办法坦然接受其他人善意的别扭性格。 “没有!只是……偶尔……”罗帝星视线在房梁间游移着,支支吾吾的越说越轻。 墨凉城好笑的看着他:“别掩饰了。我每天在睡梦中都能听到你们吵架的声音。” 罗帝星一怔:“所以……果然还是这个女人太吵了?!”充满杀意的眼神缓缓的转向了孙二花。 墨凉城再一次被逗笑了。过了这么久,他的脑回路还是这么神奇。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不会啊,我觉得也挺热闹的。就当听戏了吧。” 曾经的那些事,那些随风而逝的辉煌,那些历历在目的伤害,在这一觉醒来之后,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与其把自己有限的人生都荒废在绝望和泪水之中,还不如珍惜现在的一切。在他还可以呼吸,在他的心脏还会跳动的时候,尽可能的去让自己的生命绽放光彩。 抬起手臂搁在棉被上,两只巨大的钩爪还是那么狰狞。但是这一次,墨凉城却没有再逃避。他定定的凝视着钩爪,好像要将它看进自己心里。 就算再怎么无法接受,现在那都已经是自己的手了,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已经不想再怨天尤人了,所以,他一定要逼着自己去适应! 罗帝星有些担心的看着墨凉城。他现在的情绪才刚刚稳定一点,这钩爪会不会再次刺激到他? 墨凉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目光没有移动,只是淡淡的开了口,声音中有种异样的坚定:“我想清楚了,既然还有那么多人在意着我,我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我要好好活下去,还要……亲手报仇。” 即使墨凉城的本性还是善良的,他已经宽恕了命运对他大部分的不公,但由于黑暗之羽的影响,对那个唯一的敌人,他仍然没有办法原谅。并且,这份恨意同样扩散到了玄天全派,即使要将这个门派彻底抹除,他也不会有任何的道德包袱。 “所以,陪我练习一下战斗好么?我想尽快熟悉钩爪的使用。” 在焚天派的另一个角落,一间密闭的大殿中。 天地灵气自动聚拢,奔腾呼啸,朝着殿内疯狂灌入。这里就像是有着一道灵气漩涡,来者不拒的吸收着,并且,至今仍然没有满足的迹象。 被那无数气流环绕的一道灵力波动,此时正在变得越来越平稳而悠长。 距离那被称为“强者分水岭”的敛气级,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而距离定天山脉一场彻底的大变天,也已经越来越近了…… 397.第397章 敛气级!成形的野心 西天的最后一抹晚霞已经融进冥冥的暮色之中,四周的群山呈现出青黛色的轮廓,暮色渐浓,大地一片混沌迷茫。 但在焚天派的山峦一角,却依然有两道身影,正在夕阳下不知疲倦的挥洒着汗水。 “呼……呼……” 墨凉城一次次的主动进攻,钩爪变幻过了数种攻击方式,时而是直上直下的狠抓,时而是横劈斜切,努力的想要试验出最适合自己的招式。 虽然灵脉已废,但他多年练就的灵活身法,以及瞬间看穿敌人破绽的眼力,却仍是作为一种战斗本能被保留了下来。再加上钩爪前缭绕的五道灵力光弦,同样可以弥补他手劲的不足。短时间内,两人竟是打了个难解难分。 然而,随着战斗的进行,失去灵力加持的墨凉城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出招的动作也不再如前时连贯,又过几招,脚底猛一踉跄,胸前也暴露出了一个极大空门。 罗帝星虽然并未乘势追击,但实力到了他们这一步,自然很清楚自己是赢是输,不论是刻意的容让,还是徒劳的安慰,都是毫无意义。 “要不,先休息一下吧。”罗帝星主动提议道,“你身体才刚好,这么逼自己是想重新躺回去么?” 墨凉城目光凶狠:“不行!再来!”咆哮声中又是一爪扣了下来。 一进入战斗场,他就好像化身成了一头野兽,再也没有了片刻前的温文尔雅。在每一次不留余地的爪击中,他同样是在尽情挥洒他的恨意。 对自己沦落到如此衰弱的恨意,如果是以前的他,恐怕一根指头就可以把现在的自己放倒。 迫切渴望重回巅峰的恨意。好像只要他现在拼尽全力,就可以弥补那天阙般的差距,他就还是那个最强的第一天才。但是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是再也不可能拥有那个称谓了,这份恨意也就更加的强烈。 生命已经所剩无多的恨意。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接下来的每一天,对他都成了死神的倒计时,在这种情况下,一切也应该像拧紧了发条一般加速前进。毕竟,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到了最终,墨凉城的攻击已经完全不成章法,他仅仅是在乱冲乱抓,有时还不等敌人出手,自己就会先立足不稳,歪斜倒地。但几乎是在跌倒的同时,他又会重新爬起来,发出的攻击也相应的更加疯狂。 我一直都在期待和你的战斗,但是,绝对不是像这样…… 罗帝星一次次的将墨凉城摔倒在沙地上,内心中却完全没有打败一个宿敌的喜悦,反而满满的都是悲凉和无力感。 经历过那么多场战斗,这一场最痛苦。 面前那个可以被一招放倒的人,那个是他又不是他的人,曾经那个自己无法逾越的巅峰去哪里了?曾经那个在战斗中永远游刃有余,可以跟对手谈笑风生的第一天才去哪里了?真的已经不见了么?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么? 可是,不管他的实力变成什么样,他都还是墨凉城啊,是自己最在乎的朋友啊!仅仅知道这一点,还不够么? 终于,墨凉城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俯倒在沙地上大汗淋漓,再也爬不起来了。罗帝星什么话都没有说,轻轻的搀扶起他,带着他坐到一旁的小山坡上休息。 这就是两人现在的差距。同样的一场战斗,墨凉城已近虚脱,但对自己却仅仅像是做了一次热身运动。残酷的真相摆在眼前,让他们想不承认都不行。 扶着墨凉城坐稳后,罗帝星又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水,拧开瓶盖后递给他。墨凉城也是神色如常的接过来。但他虽是做出了这一个“接”的动作,水瓶却直接从钩爪宽大的缝隙间漏了出去,“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沙地上铺开了一片湿渍。 墨凉城瞪着脚边的水瓶,怔怔出神。所以这就是事实啊,就算他们每个人都拼命的想要装成和以前一样,但是,一切终究都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当他们自己忘记的时候,现实也会随时随地的提醒他们。 “没事,我再去拿。”罗帝星就是担心墨凉城会胡思乱想,主动的宽慰一句后,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拿来了一瓶。这一次却没有直接递给他,犹豫了一下后,直接将瓶口送到了墨凉城嘴边,同时尴尬的将视线转向另一个方向。 墨凉城一口气喝了半瓶,脸色才稍稍好转几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让我再试试吧。” 就这样,罗帝星一手扶着瓶口,墨凉城也是将钩爪调整了数种角度,总算成功的握住了瓶身。但罗帝星刚一放手,这钩爪却似完全承不住力,瓶身再一次滑了下去,又被锋利的钩爪切得四分五裂,洒出的水溅了他们一身。 水瓶再一次无力的砸在了地上,就像是一个无言的嘲讽。 “看来我现在该练习的不是战斗,而是该怎么拿稳一个水瓶。”墨凉城已经用钩爪穿透了瓶身,将它串在刀尖上提了起来,同时自嘲般的低语了一句。 “……你不要这么急,多练习总会好的。”罗帝星觉得自己的话真是一点安慰意义都没有,“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拿水瓶。” “是啊,那我还得抓紧练习怎么拿筷子。”墨凉城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他的真实情绪,“我可不想让别人喂我吃饭。嗯,虽然说,难度可要高得多了。” 罗帝星已经说不下去了。垂下头凝视着脚尖,痛苦的浪潮再一次将他吞没了。 真的不想再看他这个样子下去了……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涅槃境强者!只要可以救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之前那个问题,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这样不够,一个朋友的名义不够……他真正想要的,是他能和自己一起活下去啊! “你……”墨凉城的视线还凝注在远方,声音却一句句的传了过来:“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知道我这样的请求很无礼,我现在明明都已经不是第一天才了,曾经我也并不在乎那个虚名。但是,我就是受不了别人用紧张和怜悯的眼神看我,好像我下一刻就会断气一样!我还有最后的一点骄傲,我不想让别人在想起我的时候,唯一的印象就只是这个人很可怜,年纪轻轻的就残废了,年纪轻轻的就要死了,我……” “我没有怜悯你!”罗帝星激动的站起身,“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担心你?只是想让你活下去?这样和怜悯又有什么不同? 罗帝星苦苦思索了半天,还是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最后他突然就生起自己的气来,愤愤的掉过头看着远方。墨凉城有一瞬间似乎是想去拉他,抬起手臂,却看到了那只狰狞的钩爪,最后还是悻悻的垂下了手。而罗帝星正独自生着闷气,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 “上次……对不起。”过了好一会儿,墨凉城忽然又轻声说出一句。这是指自己在见到叶朔之后情绪失控,疯狂的抓伤了他那一件事。 罗帝星的视线忽然定格了。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他,故作嘲讽的语气仍是难掩悲伤:“想不到这三个字竟然还会从你嘴里说出来啊?能听到你这一句,我觉得这个伤受得就真算值了。” 真的是……你在这种状态下的道歉,我可是一点都不会感到高兴的啊…… 还不等两人的交谈再继续下去,一股极强的灵力波动忽然冲天而起,连天际的云层都被冲开了一个缺口。天地间的能量在此时疯狂聚拢,一种犹如苏醒的巨龙般的磅礴气息也是愈发浓郁。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着焚天派正中那一座最豪华的大殿…… 虚无极,他终于是成功突破到了敛气级! 在借助了多年的积累,以及洛家的资源供应下,他终于闯过了这道修灵者的分水岭! 398.第398章 照你今夜明 定天山脉一共就这么大,忽然爆发的天地异象,自然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这种动静……绝对不会错!是有人突破到敛气级了! 而在七大门派之中,有资格跨入那个境界的人,也就只有一个…… 这么多年了,他到底还是成功了。他日如果两方势力当真开战,即使焚天派已然式微,但一名敛气级强者所带来的威慑力,仍然是压倒性的。 并且根据最新情报,曾经一度倒向玄天同盟的破月碎星两派,在此之前已经重新归附了焚天派。两大同盟的整体实力,正在天平上朝一个不平等的角度倾斜着。 许多人已经敏感的意识到,这定天山脉的天,要变了。 但在人们提心吊胆的等待了数日之后,虚无极却一直都是反常的安静。既没有为他的顺利突破发表宣言,也没有向玄天派下达战书,他安静得就似一切如常,好像几日前的天地异象只是人们的幻觉。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场风暴既然已经来了,就绝对不会无声无息的走。 玄天派和幻光派倒还好些,如流影、潜夜这般的小门小派,却已是敏感如惊弓之鸟,他们时刻都在关注着焚天派的动向,甚至有些胆小的弟子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一片人心惶惶中,在焚天派内部,却正在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密会。 为防走漏消息,这一次参加的人很少,除虚无极之外,就只有墨凉城和罗帝星,当然他现在代表的是破月派。碎星派新任大长老阮石也在其中。 虽然碎星派名义上的掌门是阮威,但里里外外,真正做决定的却是阮石。像这样的密会,自然也是由他参加最合适了。同时房中的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他的身份不仅是碎星派的代表,更是洛家的代表,如此一来,他的地位自然也更提升了一个重量级。 “来,阮石小友,先恭喜你新任长老,往后贵我两派,少不了还要互相扶持。”虚无极和阮石碰了杯,随后就将窖藏的美酒一口饮尽。 自从突破到敛气级,他的威压不再是如往常般滚滚迫人,反倒是多了一种内敛。但在这内敛中却包含着更深的压迫,如同一柄开锋利剑,随时都可以出鞘饮血。 阮石还是穿着他继任长老时的那一身华贵长袍,潇洒的披风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上位者的气质。********,他的笑容中也少了往日卑微讨好的谄媚,倒是显得更加的圆滑。即使和虚无极坐在一起,气势也毫不逊色。 “虚无极掌门言重了,为焚天派效劳,永远都是我的职责,更是我的荣幸。”阮石恰到好处的微笑着,一口一口的饮尽了杯中酒,三根手指捏着细长的杯梗,慢悠悠的在手中把玩着。 “你还真是挺有出息啊,不声不响就把我们都甩在后面了。”罗帝星也随口说笑,“当了长老,以后辈分也不一样了吧,怎么着,难道我也要叫你师叔么?” 阮石淡淡一笑:“罗师兄这话说的,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虚荣的人?我能坐上这个长老位子,首先还要多谢虚无极掌门的扶持,此外也不过是运气比较好,我可是绝不敢忘本的。”说着又向墨凉城笑了笑:“还有凉城师兄,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在你们面前,我永远都是师弟。” 墨凉城出神片刻,轻轻的点了一个头,连一句场面话都没说。 出事之后,他觉得整个世界对他都是陌生的,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内心作祟,感受到的都是敌意。这也让他变得胆怯了很多。除了在师父和罗帝星面前还可以稍稍放松,对其他人,他仍是在极力的回避着和他们的接触。 对墨凉城这个过气的第一天才,阮石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对他客气,也仅仅是做给虚无极看的。他回不回答,对自己根本就无关紧要。 罗帝星倒是对阮石的表现很满意:“算你小子懂事。” 随后,四人就以最快的速度切入了正题。他们都是对玄天派恨之入骨的人,在此堪称是一拍即合。一桩又一桩歹毒的计划被提了出来,又迅速获得了通过。议程很快就进入到了尾声。 房门外,孙二花端着盛满了茶杯的托盘,僵硬的傻在了原地。 原本,只是想拿些茶来给他们喝,没想到就无意中听到了这样的大阴谋……他们,想要灭绝玄天同盟,到时候,流影派一定也会在被波及之列。那么,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设法通知师父,作为唯一一个待在焚天派的外人,很容易就会被怀疑到,那自己和罗帝星就再也没有希望了。可是如果不说……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几个门派惨遭血洗,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么? 就像所有惯例中的俗套,当孙二花备受内心的煎熬,左思右想,怎么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无意识的掀动了托盘,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 “什么人?”阮石最为敏感,一条手臂骤然伸长,击穿了门板,将房外尚未回过神的孙二花强行扯入,托盘翻倒,茶杯碎了一地。 “我……”孙二花陡然被四双眼睛盯着,一时百口莫辩。同时,她也清晰的感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阮石冷冷的打量着她,片刻后下了结论:“虚无极掌门,她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计划,这个人,不能再留了。” 虚无极接触到阮石的视线,点了点头。而就在下一刻,阮石身后红光缭绕,带有剧毒的蝎尾闪电般的刺出,半空中拐了一个小弯,从背部狠狠的贯穿了孙二花的身体! 戒指中的毒素,和蝎尾可以通用。为了确保一击致命,阮石这一次使用的是最顶级的毒素,即使孙二花身为毒师,她的体内也已经无法中和了。 原来,这个女人果然是奸细,还好我一直都提高了警惕。当罗帝星脑中刚刚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袍角一紧,那栽倒在地的孙二花,竟是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他的衣服。 “我……我来这里,为的就只有你。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多跟你在一起……”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孙二花的手掌无力的滑落,在罗帝星袍角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如果你是夜空中孤独的星,我愿做窗前陪伴你的月,照你今夜明。” 这是包含在那件衣服中的寄语。当它的主人咽气的一刻,这句话忽然就突兀的在罗帝星脑中浮现了出来。 “……”罗帝星亲手杀过很多人,也经历过很多女弟子的疯狂追求,但是像这种,被一个人临死之前拉着袍角告白的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 孙二花总在寻找着告白的时机。大概她从来都不会想到,在她终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是在临死之前,而且,她也始终都没有等到心上人的答复。 但无论如何,这句生命尽头的告白,确实让罗帝星短暂的震撼了。比他听过的任何一句告白都更震撼。 而这个时候他也开始回想起,其实之前就是有很多迹象,是证明着她喜欢自己的。只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嘲讽着她的莫名其妙。 ——当她关心自己的时候。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啊!” “为什么要跟你说。” ——当自己赶她走的时候。 “我不走!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对他付出啊,如果被你威胁几句就知难而退,还谈什么喜欢!” “……好,你有骨气,你厉害!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把柄。” ——当她在暗示自己的时候。 “我觉得,日久见人心,如果我们长年累月的相处下去,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真是抱歉,我可没兴趣跟你长年累月的相处下去。” ——当她几乎要说出来的时候。 “难道你就真的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 “可笑,我为什么要对你有好感。” “因为我一直以来……我一直都对你……” …… 凡此种种,还有很多很多,数不胜数。 原来真相是这样。其实她一直都对自己很好,总是在关心着自己,是自己永远在伤害她。 说真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一个人这样付出生命来喜欢他。 还不清的感情,就是债啊。 但是,自己对她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就算看着她死在眼前,也仅仅是震惊、惋惜,也仅此而已,甚至连难过都没有。 他很清楚,就算她活着,自己也不会珍惜她。 既然这样……那就这样了吧。反正,我不可能对得起所有的人。 呵……自己还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啊。一直都是。 “罗师兄,大战在即,不要被无谓的感情困扰。”阮石对孙二花的“临终告白”也震惊了片刻,但他的感触远不如罗帝星深刻,很快就重新回到了计划之中。 “罗师兄,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罗帝星依然沉默。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目光从孙二花的尸体上移开,沉思片刻,再看向阮石,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没错,我……想要为他报仇,眼前最重要的是灭玄天派,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至于其他人,恨我,怨我,随便你们怎么样吧。 399.第399章 风起祸起(上) 如今的潜夜派,早已经进入到了一级战备状态。就连每天关在房间里的唐宁欣,都开始感到了空气中飘动的一丝异样。 这一天,当她正心情复杂的在桌前描着眉时,房门忽然被大力的推开,那名同寝室的马尾辫女弟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哎呀宁欣,你怎么还有心情化妆啊,你不知道掌门通知一个时辰之后全体集合啊?据说是碎星派的阮石师兄……不,现在应该叫阮石师叔了,刚刚到这边来过。” 唐宁欣一听到阮石的名字,立刻转过头,习惯性的做出双手捧心状。那马尾辫女弟子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的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胳膊支着桌面,手掌做蒲扇状在额边扇着风凉。 “怎么,你还没听说吗?最近碎星派的高层来了一次大换血,前任掌门病故,他父亲当上了新掌门,然后提他当了长老。说是说病故,但傻子都知道,这里头一定有鬼! 这阮威掌门父子,可一向都是亲近焚天派系的,现在给他们掌了权,我看碎星派刚刚转过来的风头,现在是又得转回去了。还有啊,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我们潜夜派,多半就是来逼掌门选择阵营的。” 说到这里,马尾辫女弟子悠悠的叹了口长气,一手托在颊边,观察着铜镜中自己发愁的面容。 “唉,两大同盟,这次恐怕是要动真格的开战了。就说前段时间,咱们潜夜派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么多人,多吓人哪!我已经写信跟家里说过了,我爹娘都说,这定天山脉是不能再待了,让我暂时搬回家去住。我行李都收拾好了,今天下午就走。宁欣,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啊?要不,也上我家先避避风头?” 她自认为是在说一件攸关生死的大事,但对面的唐宁欣却像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听得双眼闪闪发光,一面飞快的将扎起的头发披散下来,仔细的拨了拨刘海,又用最后的时间添了几笔眼影,才按住她的双肩大叫道:“阮石师兄真的来我们潜夜派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问起过我啊?” 马尾辫女弟子在心底叹了口气,抬手朝着门外遥遥一指:“大概就半个时辰之前吧。现在估计才刚走,你快点赶过去,说不定还有机会看到他……”话音未落,她就感到身边“嗖”的掠过了一阵风,两颊边的头发都被掀了起来,呼呼的在耳际拂动。等她再回过神来,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潜夜派的一间偏殿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眼前这情势已经是明摆着,是他玄天派先撕破脸皮,您又何必再死守道义?将来若是他们一家坐大,企图吞并你们,难道您也甘愿俯首称臣,将这潜夜派的数百年基业献予外贼,白白糟蹋了创派祖师,和历代掌门的心血?” 檀香的气味弥漫在整间大殿内,和桌上两杯清茶散发出的热气交融在了一起。殿内的谈判者此时便只有两人,那正在侃侃而谈的,正是碎星派的新任长老阮石。 这场谈话已经进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其间阮石引经据典,从历代史实讲到了当代时局,讲得是滔滔不绝,意气风发。而常夜白的脸上,始终是一副深井寒潭般的平静和幽邃,无喜无怒,令人看不出她的心中所想。 终于,当阮石的演说告一段落,常夜白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阮石师侄……不,师弟的口才我一向是佩服的。不过你这长老是怎么当上的,相信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们在碎星派一手发动政变,无非是因为先任掌门不愿接受你们的联战之议。焚天派便是以如此手段排除异己,相比起玄天派,不得不说,我更担心将来会被你们吞并。” 阮石淡淡微笑,并未急于为焚天派做担保,话里自有一派胜券在握的从容:“无论如何,你现在已经站在了风口,总要做出选择。这场战斗不会有中间人,我们也不欢迎中间人。你现在的选择,将会决定在一个月之后,你究竟是戴着枷锁享受荣华,还是自由的躺到坟墓里,希望掌门慎重。” 一口将清茶饮尽,阮石紧了紧肩头的披风,悠然起身,踱出几步后,又歪过头给了常夜白一个古怪的笑容。 “我一直认为,为人奴的富贵,也是富贵。那无非是相当于你多了一重靠山而已。难道不是么,其实当谁的奴才,又不是当呢?除非你成为这世间的至强者,否则你就得永远居于他人之下!想通了这一点,也就好了。” “我不会逼你做出选择,我只是给你讲清利害而已。常夜白掌门一直都是我尊敬的长辈,我相信,您最终做出的,一定会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决定。到时您可以联络我,也可以直接联络虚无极掌门。好,不多打搅您了,小侄先告辞。” 常夜白怔怔的看着阮石华贵的袍角拖过门槛,看着他周到的将殿门掩上,现在室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过度的空旷,在此刻竟然显得寂寥。每一处缝隙间都投撒下片片阴影,无边的幽暗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包裹。默默的捧起茶杯,就连那喝惯了的铁观音,在这一刻仿佛也不再是从前的味道了。 与那独坐失意的常夜白不同,阮石刚一走出大殿,立刻就享受到了大量潜夜派弟子的驻足围观。 毕竟大家从前的身份都是差不多的,现在阮石忽然就比他们高出了一个档次,这些人自然是要来看看热闹,沾沾喜气,顺便“套套近乎”了。 人一旦有了名气,或是有了地位,人还是那个人,却多了一层“自带光环”。曾经那些看不起你的、极少联络的,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都会忽然跟你好的就像从小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这个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你还有着那么多的“真心朋友”。 围观者中有些往常跟他还算得个点头之交的,在旁人中都似高人一等,忙不迭的上前向阮石道贺、叙旧,就盼着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跟这个新任长老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 周建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他的耐心极好,一直等到其他人都寒暄得差不多了,才走上前在阮石肩上不轻不重的捶了一拳。 “阮石师叔?呵,这称呼还真是让人不习惯啊。在我眼里,你还是以前那个喜欢恶作剧,嘴巴总是不饶人的阮石师弟。” 阮石心底无声冷笑。以前小的时候,他跟周建的关系的确很好,两个人虽然分属不同门派,却经常会在一起玩。但是随着周建展露出的修炼天赋渐渐胜过了自己,特别是在他成为精英弟子之后,跟自己就一天天的疏远了。再到后来,他看到自己直接就当不认识。 现在自己才刚刚“咸鱼翻身”,他就重新贴上来了,那副亲热的姿态,就好像他们的友情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中断过一样。这种人还真是势利啊。 阮石虽然根本就没把周建当回事,但眼下自己是为求和而来,自然要最大限度的向他们展示“亲善”了。于是面上也是熟练的扯出一个笑容,道:“这么多人叫我师叔,我还真觉得都把我叫老了。如果你愿意,自然可以继续叫我师弟。” 于是在表面上,周建的“闷声大装逼”取得了胜利。一道道更加崇拜的视线,也争先恐后的投向了他。 唐宁欣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她直直的看着那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的阮石,目光就像被一道强力的磁极锁住,再也挪转不开了。 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阮石本来长得就不错,再穿上这身象征着威仪的长袍,更是耀眼夺目。潜夜派有几个围观的女弟子第一次觉得,原来唐宁欣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阮石师兄好帅啊!阮石师兄好帅啊!”唐宁欣双眼桃花乱飞。想上前找他说话,却又不敢。下一个反应自然又是补妆。但还没等她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阮石已经走出了人群,并且……他正在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走过来! 啊——!唐宁欣心底的高分贝如果叫出声音,这时一定已经叫破了喉咙。 虽然他最后很可能只是跟自己擦肩而过,可至少在那一瞬间,他会近距离的看到自己啊!怎么办,我刚才一路跑过来,脸上的妆会不会花了?啊,之前就觉得我的眼线画得还不够深,以前都会再加粗一圈的!还有……还有……唐宁欣已经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了。 阮石和她的距离正在缩短。当两人正式擦肩而过的时候,阮石的脚步忽然一缓,同时在唐宁欣心跳定格的瞬间,略一低头附在了她耳边,轻声道:“宁欣师妹,这几天帮我多盯着一点秋若蕊。她跟叶朔有交情,不要让她坏我大事。” 唐宁欣的少女心“砰”的一声炸裂成了漫天桃花。 “嗯,嗯嗯嗯!”唐宁欣一时只知道猛点头。直到阮石满意的转身离开,唐宁欣才忽然想起了什么,鼓足勇气大声道:“那……那你给我留一个联络方式吧!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就通知你!”说着掏出玉简,双手捧上,同时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答复。 阮石倒是神情自若,随手接过后,漫不经心的注入了一道灵魂烙印,朝着唐宁欣面前一递。 啊——!唐宁欣兴奋得只想仰天长啸。心脏……心脏要不行了!真的幸福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 一个时辰后,潜夜派的议事大殿中,常夜白端居首位,席下的所有弟子都是正襟危坐。 “近来,我潜夜派屡屡遭到玄天派挑衅。下山历练的弟子,一旦与玄天派中人遭遇,一言不合,便会直接被他们击杀。玄天派,往日里伪装得温良敦厚,如今给他们坐稳了掌权者的位子,也开始变得如此凶狠残暴,他们是安心不想给我们潜夜派一条活路走!如果不能奋起反击,最后等待着我们的,一定就只有被吞并一条路!我们能坐以待毙吗?我们不能!” 在常夜白的慷慨陈词下,所有弟子的情绪也都被煽动了起来。 “没错,跟他们干!就算要拿我们自己的命去填,也绝对不能让他玄天派好过!” “我弟弟也被他们的人杀了,玄天派太可恨了!我们不能再忍让下去了!” “打倒玄天派!打倒玄天派!” 一片声讨玄天派的浪潮中,秋若蕊一对清亮的眼珠四面转动,似乎含着几分挣扎。终于,在身旁的弟子们越骂越难听时,秋若蕊鼓足勇气站了起来。 “掌门,我觉得玄天派不会做这样的事!我们做决定,还是不要太过武断了吧?” 这一句话出口,登时将所有弟子的愤怒都转移到了她身上。众人纷纷调转矛头,尖刻的骂声不绝于耳。 “他们不会?那我们潜夜派死了这么多人,都是死假的?你眼睛是瞎吗?” “真不明白遭玄天派毒手的怎么不是你这个圣母!等你自己被他们剁碎的时候,看看你是不是还这么为他们歌功颂德!” “嘿,你们忘了吗?她是那个叶朔的姘头啊!人家自然不找她麻烦了!” 这句话不知是何人所说,竟是当场就引起了一片响应。所有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投向秋若蕊的目光也更为鄙夷。 “也许……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呢?”秋若蕊软弱的辩解着。 一众同门的死,其中不乏有几个跟她关系好的,她暗地里不知掉过几回眼泪。只是和其他人不同,她没有盲目的去跟风仇恨,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摆明了就像栽赃陷害。 怎么就会那么巧,刚好就有人扯下了凶手的一片衣角,而那凶手还会视而不见的将犯罪证据留在现场?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理所当然的质疑玄天派,就不能动脑子好好的去想一想呢? 常夜白坐视着秋若蕊孤立无援,直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双手缓慢下压,止住了众弟子的骂声。 “我潜夜派的前途,岂可由你一言而决!若蕊,你一向都是师父最满意的弟子,但是你这一次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坐回你的位置,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感情用事的发言。” 秋若蕊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解,但在常夜白严厉的注视下,最后还是默默的坐了回去。 要说服正在气头上的师父和其他师兄弟太困难了。那我也只能……想办法提醒玄天派防范了! 在衣袖的遮挡下,秋若蕊悄悄的拿出了传音玉简,开启了录音功能。 400.第400章 风起祸起(下) 大殿中,在喧闹声稍稍平息一些后,常夜白又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必须要在两大势力之间做出选择的话,焚天派就像是真小人,在他们手下,也许我们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最起码,他们的阴谋是看得见的,就算是死,我们也可以死得明明白白!而玄天派,则是伪君子,我们自以为生活得平安幸福,怎知到得最终,人头落了地,甚至连背后放冷箭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玄天派的叶朔,虽然他拥有上古神兽,的确极难对付,但当日在赛场上我们都看得清楚,那天苍兽已经与他解除了灵魂契约,若说其他的杀手锏,他叶朔一个普通的小弟子,能收服上古神兽已经是撞了大运,怎么可能还有更多的宝物傍身?况且,焚天派既然敢挑起战火,想必就是有着一定的把握。再加上墨家这块后盾,他们的胜算,绝对要更大得多!” “当然,我会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仅仅出于向得胜者靠拢的逐利之心。更多的,还是为了我们潜夜派的长远发展。 如果这一次可以一举攻下玄天派,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得到一件,足以让我派一飞冲天,鼎盛千载的至宝!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再也不需要居于任何人之下,每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弟子,都可以骄傲的向旁人提及他的师门,并为此而享受荣耀。 这件至宝,如果由玄天派掌权,我们是绝对没有机会拿到的。虽然,焚天派也未必就会同我们分这一杯羹,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我也愿意为我们潜夜派去赌一把!你们,愿意陪我赌这一把吗?” 每一名弟子的脸上,渐渐都浮起了一层光辉。那是他们听信了常夜白所描绘之景,且都在为那一天的到来而满怀憧憬。因此常夜白话音刚落,台下已是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呼声:“愿意!” “我们愿意——!” 秋若蕊的身影混在弟子丛中,手中的玉简依然在微微发光。 疯了,我的同门都疯了。掌门已经被那个阮石洗脑了,而现在其他师兄弟们也都被掌门洗脑了。现在能阻止这一切的,就只有我了,我也一定要阻止…… 坐在她身旁的唐宁欣,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瞪大眼睛盯着她。即使是在常夜白讲话的时候,唐宁欣的注意力都没有转移过。终于,她开始注意到了秋若蕊那一只过于僵硬的衣袖。 试探着抬起一只手,缓缓的按上了衣袖中秋若蕊的手背部位,借着和她握手亲热之机,实际上却是正在掀动衣袖。 这个动作几乎是立刻就引起了秋若蕊的警觉,拇指匆忙一推,就想将玉简藏进衣袖深处,同时她也略微侧过头,朝唐宁欣露出一个哀求的表情。 唐宁欣自从受到阮石的正式托付,就一直自认为是担负了一桩神圣的使命。只要能让阮石开心,什么姐妹情,她随时都可以踩在脚底! 而且在她看来,阮石一定也是在意自己的,不然为什么潜夜派这么多的人他谁都不找,偏偏就拜托了自己? 因此当秋若蕊刚一显出反抗,唐宁欣立时面色一变,直接使出了擒拿手法,狠狠扣住了秋若蕊手掌,朝外一翻,那块玉简顿时也暴露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掌门,她在录音!她想给玄天派报信!”唐宁欣一看清玉简上的界面,立时站起身尖叫起来。同时一只手还紧紧的攥着秋若蕊的手腕。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看着玉简上还在走动的计时,以及那不断起伏的声音波纹,无需更多言语,这份无言的罪证已经代表了一切。 就连常夜白都从台上走了下来,接过玉简,稍一注入灵魂力量,听到刚才自己的声音一句句的传了出来,面色也是愈发阴沉。 “秋若蕊,也许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样的行为,形同背叛师门!事关重大,我绝不能姑息。”接着抬高了声音,向其余弟子吩咐道:“在与玄天派开战之前,将秋若蕊打入地牢,其他人除日常送饭外,不得与她有任何交流,也绝不得代她通传消息,否则,同罪论处!周建,此事由你亲自执行。” 唐宁欣趁机道:“掌门,把她的玉简交给我吧!我会处理掉的。” 常夜白沉思着看了她一眼,想到她一直心向阮石,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出岔子,于是点了点头,将玉简递了过去。 秋若蕊怔怔的看着这个昔日的好姐妹,目中充满着一种深切的悲哀和失望。当她被几名弟子押送着推到殿门口时,仍在挣扎着转身大叫:“宁欣师妹,你这是在助纣为虐你知道吗?难道就因为你喜欢那个人,你就连一点最起码的是非观念都没有了么?宁欣师妹……” 她终究是没有等到唐宁欣的回答,就被一路推出了殿外,周建随在那几名弟子身旁,也很快的跟了上来。 幽暗的地牢内,空气阴冷潮湿,隔绝了所有的光线。几名负责押送的弟子已经离开,周建正在亲自给秋若蕊戴上手铐脚枷,长长的镣铐将她呈一个“大”字形吊在了墙壁上,身影看上去是那么孤单瘦弱。 “若蕊师妹,我这也是奉命行事,你别怪我。”周建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有些不忍的转头看了看秋若蕊。 “我不怪你!只是,你能不能帮我给玄天派带几句话?只要告诉他们,掌门有心投靠焚天派,让他们早作提防就好!求求你了,周建师兄,现在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秋若蕊急急的哀求道。 即使到了这一步,她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却依然在牵挂着玄天派。究其原因,难道真的仅仅是出于传统的道义那么简单么? “帮你带话,那我很快就得跟你一样被关进来。很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你。”周建苦笑了一下。环顾四周无人,忽然凑近了秋若蕊耳边:“不过若蕊师妹,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掌门是不会真正背叛同盟的,只是,她也必须暂时稳住焚天派。刚才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还有现在关押你,都是做给那边的探子看的。你可千万不要因此怨恨掌门。” “你是说……宁欣师妹么?”秋若蕊怔了怔,目光中煞时放射出狂喜的光芒,如同垂死之人乍见生机。 周建又做了个“噤声”手势:“有些话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你心里明白就好。接下来的几天,你千万不要大吵大闹,再惹出点什么麻烦来,反而是破坏了掌门的计划。等到这场战争一结束,我就立刻放你出来,好吗?” 秋若蕊连连点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只要玄天派可以渡过这一场大劫,就算自己在地牢里多委屈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而此时的流影派。 一副草席被安静的抬了过来,上端蒙着一张宽大的白布,当中隐约能看出一道浮突起的人形轮廓。流影派掌门伸出青筋密布的手掌,颤抖着揭开了白布,露出的就是孙二花已经铁青的面容! 顿时,围观者中一片悲声。 “唉,二花啊!你为什么非要爱上一个对头门派的弟子,还送掉了自己一条命啊!”流影派掌门此时已是老泪纵横。 杨浩跪在一旁,悲痛的脸上再也看不出昔日的顽皮:“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给师姐乱出主意,说什么让她去照顾墨凉城,是我害死了师姐,掌门您罚我吧!”一边说着,两手左右开弓,狠狠的抽了自己几耳光。 陈顾毅抹一把满脸的泪水,一拳捶在地上,嘶声怒吼道:“这个混蛋!我们从此跟焚天派不共戴天!跟罗帝星不共戴天!” 杨浩听到他这一句,也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红着眼接口道:“没错!我一定要杀了罗帝星,替师姐报仇!” 流影派掌门深深的吸了口气,在两人头顶各自捶了一拳。反手又是一拳,重重的捶在了自己胸口。 “尽在胡说什么!杀罗帝星,你们杀得了么?别再胡闹了!都是师父无能,没能把你们教好。二花已经死了,师父现在想要的,只是你们能好端端的活下去啊!” 杨浩等人虽已强忍悲伤,但在一双双血红色双眼中交换的,仍是最深刻的仇恨和无助。 的确,这就是弱者的悲哀。他们和仇人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就算是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但回到现实中,他们还是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对方。贸然出手,也仅仅是去送死而已。 半晌,流影派掌门抹了一把眼泪,从脏兮兮的怀里掏出一块玉简。 “他们杀了二花,不管是在向玄天派示威,还是因为二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但他们下一个下手的,想必就该是玄天派了!玄天派要是真的垮了,我们也好不了,作为同盟,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我有责任提醒他们!” 这个时候,杨浩等人的哭声奇迹般的停止了。他们都已经意识到,眼前的确还有着比孙二花的死更严峻的问题,那就是他们自己的生存问题!唇亡齿寒,玄天派一直都是他们依附的大树,一旦这棵大树被人连根拔起,他们这些小小枝桠,还有不被同样铲除的道理么? 玄天派一边。 了尘道长刚接起玉简,就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呜咽,吓得他当场把玉简都拉远了几分。 “了尘,他们杀死了二花,呜呜……” 了尘道长皱了皱眉,再三确认那的确是流影派掌门的灵魂烙印,才迟疑着道:“老伙计啊,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慢慢说?” “是焚天派的人……他们杀死了二花!我的徒弟二花!”流影派掌门的声音虽然仍带哽咽,但这一次终于是稍稍让人听得清了。 “二花……”这个路人色彩浓重的名字,了尘道长足足费了好半天,才和七大门派比试会中那个“扮猪吃老虎”的毒师少女联系在一起。而这也让他很快的发现了一条疑点:“等等,焚天派的人怎样杀死二花侄女?难道他们直接杀上你流影山门?” 流影派掌门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唉,那倒不是,都是二花这妮子自己不争气,非要喜欢那个没良心的小子……”低声咕哝了几句后,又急急的道:“了尘道兄,我就是想告诉你,他们杀了二花,还放话说玄天同盟的人再敢来一个就杀一个,可能真的大战将起啊! 还有我最近得到可靠情报,碎星派那个新晋长老阮石,最近到潜夜派去过好几次,他每次到访,常夜白都会专门划出房间招待,然后两人关在房里叽咕好半天,谁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觉得,常夜白忽然如此亲近碎星派长老,显然有向焚天派靠拢之意,不得不防!” 了尘道长吃了一惊,再想追问详情,流影派掌门却只留下了一句:“唉,不跟你多说了,我们还要准备二花的后事。总之了尘道兄,你一定要早做打算,别让你玄天派的弟子,将来也步了二花的后尘……” 通讯就这样结束了。 了尘道长一脸错愕,和身旁的几名长老对视了几眼,所接触到的都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怀疑的目光。 刚才这番话的信息量未免太大,忽然就说他们多年的盟友起意背叛,如果是真,那的确是对目前的形势雪上加霜,但问题在于,流影派掌门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了半截话,万一是他谎报军情,又或者是他自身有所误解,那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猜疑潜夜派,岂不成了本末倒置? “应该……不会吧?”七长老迟疑着开口了,“潜夜派与我们世代交好,怎么可能忽然倒戈?流影派那老家伙,平时胆子小,处事也老是一惊一乍的,这会儿陡经丧徒之痛,别是听到什么捕风捉影的传言,就当成了现实吧?” “……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尘道长沉默良久,忽然静静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以前告诉你,将来天遥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会相信么?” 这一句话,成功封住了所有人的口。 “了尘,你的意思是,那常夜白……”逸尘道长皱眉。这同样也是所有长老最不想看到的一种可能。 了尘道长摇了摇头:“为防万一,我还是现在传讯给常夜白,先听听她对这件事有什么说法。大家是多年的同道,我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但同样,也不可以对一个潜藏的敌人视而不见。” 传讯很快就接通了。 “常夜白掌门啊,”了尘道长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依然是用熟稔的口气打着哈哈,“听说最近碎星派的阮石长老往你们潜夜派跑得很勤?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啊?” 玉简的那一头,常夜白发出了一声冷笑。 “了尘道兄忽然传讯,恐怕叙旧是假,质问我才是真吧?你在担心什么,怕我会倒戈焚天派么? 哼,那我就告诉你,没错,阮石长老现在确实是我们潜夜派的常客。但是,无关党派,他只是跟我门下的一名女弟子交情匪浅,这孩子倒也懂礼,每次来找她,都会顺道也过来问候我一下。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总不见得把他赶出去吧?难道我和一个碎星派长老来往多些,就能代表我叛变投敌?” 常夜白的声音中,充斥着一种浓重的火药味。但当时众位长老也并未多想,不论她是由于被人冤枉的真切愤怒,还是精于掩饰,她此时这份抵触情绪都是合情合理的。因此了尘道长又和她打过几句哈哈,一再声明绝不会不信任她,常夜白才没好气的切断了传讯。 “她在说谎。”通讯刚一结束,一直保持沉默的大长老就下了断言。 “那个阮石屡次拜访潜夜派若是实情,真正的目的就绝对不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这常夜白的反应也很奇怪,说出如此明显的谎言,好像就一点都不在乎我们会起疑……” “无论如何,对潜夜派,暂时先多加几分警惕吧!” *** 夕阳西下。碎星派后山,此时正伫立着两个人影。 “阮石师兄,给你。”唐宁欣喜滋滋的捧上玉简邀功。 阮石接了过来,迅速的浏览着玉简中的讯息,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你做得很好。” 秋若蕊那个贱人,果然是准备向玄天派通风报信,还好自己见机得早,一眼就看出她不安分。不过,也的确是多亏了潜夜派还有这么听话的狗,只要自己一句话,不问是非情由,马上就可以乖乖的去做。这种追求者如果再多几个,似乎也不是坏事。 唐宁欣不好意思的笑了:“这是应该的啊!以后如果再有什么事的话,你就尽管找我好了!那……嗯……今天晚上,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去吃饭?” 阮石头都没抬:“我赶时间,下次吧。”反正已经拿到了秋若蕊的传音玉简,她暂时就没有利用价值了,阮石连表面的和善都已经不屑再装。 “唔……”唐宁欣有些失望的交叉着双手,视线低垂,“那下次大概是……多久?” 她没有得到回答,对面紧跟着传来的却是“咔擦”一声,唐宁欣惊讶的抬起头,只见那块玉简在阮石手中已经断成了两截。 “这……也不用这样吧……”唐宁欣虽是早有准备,此时却也还是吃了一惊。明明只要清除记录,或者在大战之前妥善保管就好了啊!这样她要怎么向秋若蕊交待? 阮石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似乎在鄙视她的大惊小怪:“不然怎样?等着这段录音被玄天派的人听到,然后有所防范?” “可是……这里面应该有很多通讯名单吧,现在就都没有了啊……”唐宁欣将心比心,如果现在被毁掉的是自己的玉简,她一定会崩溃的! “通讯名单,和横扫六门的大计相比,哪一个重要?愚蠢!”阮石的语气丝毫不留情面。随后也不再跟她多废话,掉头就走。 唐宁欣注视了他的背影很久,才默默的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两截玉简。 “为什么我这个人做事,好像永远做什么都是错呢?不惜伤害了同门的好姐妹,却还是没能让阮石师兄开心……” 401.第401章 大军压境 幸福未必会如期而至,灾祸却往往会在你始料未及之时,忽然降临。 这一天,玄天派的人依然照常的生活着,修炼,嬉闹,为一些琐碎小事斤斤计较,为一些意外收获开怀大笑,一如他们平凡的每一天。 忽然,一道强绝的灵力波动从天而降,瞬间就将整座山头完全封锁。 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大群人马,连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境。 领头的正是虚无极,敛气级的威压,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压迫感,沉甸甸的向四面辐散开来。 也正是由于他的绝强实力,直接在脚底构建出了一方灵力平台,使得随行的人马不论境界如何,此时都可以稳稳的脚踏虚空。自先营造出了一派居高临下的气势。 几乎是在这群入侵者抵达的同时,下方已是破风声阵阵,玄天派的一众长老、弟子,都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山口,面色凝重的仰望着头顶的大军,每个人的心头都悄然的掠过了一丝惶恐。 焚天派,终于是要动真格的了。虽然两大势力的矛盾早已深刻到了不可调和,但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吹响宣战的号角。 在虚无极的背后,焚天同盟的三大门派已经到齐了。破月派掌门师清一,碎星派掌门阮威,各自亲率门人徒众,稳踞一方。参战人员囊括了满门上下,无论是宗门长老,还是入门不久的普通弟子,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 在这里,没有等级,没有身份,他们都只是屠宰者。没有人敢说,自己就一定可以在这场混战中活下来,但如果他们成功了,虚无极曾经承诺过,将会赐给他们难以想象的好处,也许抵得上他们数十年修炼的苦功。人为利诱,甘愿舍命一拼的还是有很多的。 三三两两的混杂在弟子群中的,还有着一群黑衣劲装的蒙面人。周身散发出一种地底阎罗般的森寒煞气,只有手上沾染过大量鲜血的亡命徒,身上才可能带有这样浓郁得有如实质般的死气。这般阵仗,很多弟子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两方人马,就这样一边在天,一边在地的对峙着。阵阵阴风怒号,被扫落的枯叶打着跟头翻卷盘旋,铺展开一派大战来临前的萧索。 虚无极冷漠的俯视着下方的人群,缓缓踏前一步,双臂大张,犹如要将整片天地收入怀中。声音中充满了一种唯我独尊的高傲。 “了尘,玄天派的各位,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了尘道长咬了咬牙,朝天一拱手:“虚无极掌门,还没有恭喜你,终于成功突破到了敛气级。” 虚无极哈哈一笑:“无须恭喜!因为我突破之时,同样就是你们的死期!我早就说过,凉城失去的是两只手,而你们,失去的将是整个门派。今日,便是为复仇而来。”说到最后,眼中再次掠过了一道刀锋般的寒光。 他虽已将话挑明,听在玄天派众人耳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墨凉城的仇总有人要替他报,对付虚无极,总比对付墨家要好得多了。就算对方已经突破到了敛气级,集合盟军全体,未必就没有一拼之力! 虚无极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对这份无谓的自信只报以一笑。半晌,他再度开口了。 “交出那个凶手,叶朔。也许我会暂时开恩,让你们多活一段时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正在下方的弟子群中迅速扫视。没有看到那个最关键的人影,这原本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自知大难临头,当然是早早的躲起来了。不过,他真以为能躲得过去? “叶朔,我知道你就躲在这里,你现在也一定听得见。你真的要一直做缩头乌龟,看着你们玄天派,为你一个人而招致灭门惨祸?如果你还有半点担当,就像个修灵者一样,堂堂正正的站出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死法的!” 被灵力刻意放大的声音,嚣张的回荡在每一座峰峦之间。在这样的全方位覆盖下,就算是地底的一只小蚂蚁,也绝不可能一无所闻。但直过了良久,角角落落却仍是一片寂寥,那风波中心的人物,依然没有丝毫的现身迹象。 虚无极停顿片刻,面上扯开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也许我错了,你原本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不过,我想你的同门一定也像你一样爱惜生命,不如,我就一个一个的杀过去,且看会是谁第一个出卖你?那么,要先从哪里开始好呢——?” 凡是经他视线扫过之地,成片的弟子都仓促的垂下了头。这番露怯的表现也令天空中的焚天军团大为得意,尖锐的喝倒彩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无尘道长再也看不下去,跨前一步,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你休想!就算你来再多人,我们也不会怕你!让我们交出朔儿,绝不可能!索性大家就真刀实枪的干上一场,且看我玄天派可有一个是孬种!” 虚无极略一挑眉:“哼,眼看我这大军压境,竟然还敢如此硬气,这份勇敢,倒真是不得不让我佩服一下。只可惜,”故意拖长了声调,“到底也是莽夫之勇。” “呼”的一声,八长老的周身蹿起了一层灵力气浪,凝气级的实力全无保留的释放开来。 “别再惺惺作态了!就让我们领教一下,敛气级到底有多强!我活到这么大年纪了,还从来没跟敛气级的强者交过手呢,现在还真是有些期待!” 虚无极烦躁的摇了摇头:“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个意思。你们的顽强倒是令我有些伤脑筋了啊……” 作势轻抚额头,当真是一副烦恼万分之状。在所有人都为他的表现不明所以时,忽然又像想到什么好主意一般抬起了头。 “不肯交出叶朔?那我问你们要另外一样东西。拿‘灵器’来换他的命如何?” 这“灵器”二字一出口,玄天派上下登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灵器,他怎么会知道玄天派藏有灵器?到底是谁泄露了机密?!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既然他们是为灵器而来,那今日之事已是绝难善了。如此顶级的至宝,足以让任何一名修灵者陷入疯狂。别说本身就是敌对势力,就算是同盟,在灵器的诱惑下都会反戈相向! 也是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为何那破月碎星两派也会不惜劳师动众的来为墨凉城报仇,原来真正的目的根本就是灵器! 虚无极欣赏着众人错愕的表情,语带戏谑:“怎么不说话了?别告诉我,你们玄天派连灵器也拿不出来啊?” 了尘道长深吸一口气:“不错,灵器,我们玄天派的确是有,但是,绝对不会交给你去为非作歹!” 对方是有备而来,就算再掩饰也是毫无意义,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表明态度! 一听到他这句话,师清一和阮威的脸上顿时都闪过了一丝可见的喜色。如果先前虚无极的承诺,还令他们有些半信半疑,那现在了尘道长的肯定,就是真正的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无尘道长咧嘴一笑:“虚无极掌门,你自称是为复仇而来,原来真实的目的却是灵器啊?你们几个,”向着师清一和阮威的方向各自一抬下巴,“也都是被贪欲驱使吧?那又何必假托大义?这里可是没有观众,会为你们叫好的啊?” 被人说中心事,两位掌门眼中各自浮现出几分微小的不自然,但很快也就恢复如常。 只要能够得到灵器,自己的实力就可以突飞猛进了,一切的等待都是为了那一刻。现在给人讥嘲几句,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虚无极的脸色,在此时却是一分分的阴沉了下去。显然无尘道长的挑衅,渐渐让他动了真怒。 “看来,你们是两条活路都不肯走了。那样也好,焚天派今日一统六门,扬刀立威,正需要你们这一群祭品呢。”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在他面前的天空中,忽然绽开了一束闪亮的焰火。 “哦,要向同盟求援么?”虚无极双目微眯,“正好,都来吧,今日正好将你们一举全歼,也省了我另行费事!” 正值双方剑拔弩张,玄天门下人人自危之时,赫连凤的目光却始终是定定的落在虚无极身旁。那里正静静的伫立着一个一身黑袍,头罩兜帽之人。从开始到现在,他始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从他的身上,赫连凤却能够感受到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墨凉城?你是墨凉城吧?”赫连凤忽然开口了,“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你师父已经丧心病狂了,现在能阻止他的就只有你啊!难道你忘了叶朔还是你的恩人吗?你忘了当初我们在天澜秘境曾经是多么要好吗?你真的要看着我们玄天灭门?” 随着赫连凤的质问,其余的弟子也渐渐把目光转移到了那个神秘的黑袍人身上,眼中情绪各异。 全场注目中,那黑袍人默然半晌,缓缓的摘下了头顶的兜帽,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果然便是墨凉城。只是此时那张熟悉的脸上,布满的尽是阴冷和仇恨。 “呵,我为什么要阻止……这是我的仇,血淋淋的仇啊!”两只黑布手套从半空抛落,露出的是一对狰狞可怖的钩爪,森森的闪着寒光。胆小的弟子甚至已经吓得倒退了一步。 “你要我放过他,那么谁来放过我?我失去的东西,谁来还给我?” ——“那你想要我怎样还你?!” 在一众弟子震惊失语时,天地间忽然爆发出一声厉啸。顺着眼前的平地一路延伸,大约是在后山的尽头处,一座石山崩裂成了漫天碎块,砖石缝隙间旋转开道道金光,犹如一只沉睡的凶兽张开了双目。 那灵力波动前一刻还在数百米开外,几次腾跃,速度快得竟像瞬间移动一般,令人完全捕捉不到他的方位。一转眼,面前光影一晃,叶朔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众人之前,高昂起头,凛然不惧的与虚无极对视。 “虚无极,现在我就在这里!你们要打,要杀,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我的同门!我和墨凉城的事,让我跟他两个人解决!” 虚无极凝视着叶朔,就像是看到一只自己跳进网中的猎物,不无嘲弄的微笑道:“哦,怎么自己跳出来了?继续躲在后面,让别人替你挡枪,替你送命,不是也很好么?” 不待叶朔回答,话锋紧接着又是一转:“不过,你似乎把自己的命看得太值钱了。今天,你的命我要,灵器,我也要!” “还忘记告诉你,”叶朔面色平静,缓缓的摊开一只手,语调不紧不慢,“我之前已将灵源炼化,如今就算给你得到了灵器,在你的寿元内,灵源也不会再重新诞生了。如果你就是为此而来,只会是徒劳无功!” 说罢,猛然双拳紧握,体内爆发开一股雄浑的灵力波动,那隐隐已是踏入了聚气五段的境界! 七大门派比试会之时,叶朔还不过是一个初入聚气级的弟子,这才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竟然就已经连升五段?再逆天的天才也无法如此,难道他当真是将灵源炼化了?! 楚天遥的瞳孔狠狠的跳动了一下,目中再次闪过一种深切的妒意。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很快就重新平静了下来,所有的情绪都被隐藏在了幽暗的眸底。 就连了尘道长等人也是大吃一惊。灵器可是他们玄天派发展的“根”哪!叶朔真会那般不知轻重,直接将灵源炼化么?但眼下当着外人的面,他们却也不便询问,只能强作镇定,同时在脑中急切的传音交流。 天空之上,师清一和阮威惊疑不定的瞪着叶朔。这灵力波动绝对无法造假,如果灵源真的已经没有了,就算得到灵器也仅仅只是当摆设。就像叶朔所说,在他们的寿元范围内,灵源都不会再重新诞生了,那他们岂不就是白跑了一趟?难道真的要为了成全虚无极的野心,以及墨凉城的一家仇恨,就留在这里陪着他们拼杀,赔上大部分弟子的性命? 这两人都是老谋深算,互相对视一眼,都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股萌生的退意。 叶朔面上毫无波澜,既没有回应师父的疑问,也没有在虚无极的面前退缩,他只是冷冷的打量着天空中的三派大军,等待着他们做出最后的选择。 虚无极起初也是狠狠一震,但在他用灵魂力量详细检视过叶朔周身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哼,不要蒙我。如果你真的已经炼化了灵源,你的实力,绝对不会只增长这么一点!” 402.第402章 玄天派的末日 灵源,还没有被炼化! 在虚无极说出这句话时,叶朔的脸上闪过了瞬间的挣扎,但他却并没有开口反驳,在所有人的观念中,他显然是已经默认了。 虚无极,到底还是老奸巨猾。看来想要骗过他,毕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从叶朔刚刚出现,墨凉城的呼吸就粗重了许多。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钩爪根根弯曲,锋利的刀片彼此摩擦,传出一声声令人骨头发寒的颤音。 好一阵子,他眼底的波澜才渐渐的平息下去。侧转过身面朝着叶朔,抬起两只钩爪,展示般的在身前晃了晃。 “叶朔,我已经用这双手还了你的恩情!今日之战,至死方休,我势必灭尽你玄天全派!” 惨白的钩爪垂悬天际,回荡开一片无边的凶煞之意。比那更冷的是他的言词,至此,他终于是代替虚无极,正式为玄天派的命运下达了宣判! “你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啊!”赫连凤忍无可忍的尖叫起来。而就在她这句话出口的同时,在她脚边忽然炸开了一道闪电,砖石乱飞,森白的电花中还伴随着碎小的火苗,吓得她当场连跌数步,依偎在叶朔身旁,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衫。 “赫连凤,你这个脑子里只有情郎的蠢货!张眼看看到底是谁不可理喻?”罗帝星双指间此时还缭绕着阵阵黑烟,隐忍至今,他的愤怒甚至更超过了墨凉城。狠狠一摆手,看向了那个他曾在心中杀过千百次的人。 “叶朔,你扪心自问,你跟他认识到现在,他亏待过你一次没有?我早就说过了,报恩也是有限度的!至于在擂台大赛上神智失常,那也仅仅是因为受到黑暗之羽的碎片侵蚀!你犯得着对他下那种杀手么?” “当初在擂台上大家都有眼看着,先下杀手的明明就是墨凉城啊!”赫连凤虽然整个人都怕得发抖,仍是忍不住出言维护叶朔。 罗帝星闻言更是大怒欲狂:“但现在的结果就是你的情郎没死!而他生不如死!” 赫连凤也愤怒起来:“那叶朔活下来了难道是他的错吗?如果今天死的是叶朔,他墨凉城毫发无伤,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杀上焚天派,让你们交出凶手啊?” 她就是看不惯,罪魁祸首竟然在这里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天底下就是他们最委屈!墨凉城对叶朔下狠手的这笔账,玄天派还没有跟他算过。难道就因为他现在受了伤,原本的行凶者就可以变成完全的受害者么? 罗帝星手掌在半空中狠狠收紧,一阵阵的骨骼爆响声清脆刺耳,如果赫连凤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肯定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瞪着那双毫不畏缩的清澈双目,一忍再忍,脸上终是露出了一个险恶的笑容。 “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随便你怎么狡辩吧,总之今天,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 一圈金色光环缠绕上了他的掌心,电闪雷鸣中,一团能量球体旋转着缓缓成形,越来越是通明耀眼。 一直冷眼旁观的阮石终于忍不住劝阻道:“罗师兄,她是我的……我的人,别伤害她。”担忧的朝着赫连凤的方向扫了一眼,但一接触到她和叶朔牵在一起的手,关心的眼神顿时转变成了深深嫉恨,没好气的将视线转开。 罗帝星没有回答,手中的能量球倒是短暂的停止了增长,看得出来,他正在极力隐忍。当阮石不放心的再次催问时,罗帝星眼中陡然凶光大盛,狠狠的将能量球朝着一块空地砸了下去,掀起三尺沙浪。 “我知道!要不是看在你面上,刚才我第一招就已经杀了她!” 尘埃弥漫中,忽然跌跌撞撞的冲出了一个人影。虽然他的动作看上去极不灵便,但在空空旷旷的平原上,依然很快就进入了众人的视野。并且在他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人无法轻易的忽视了他。 那人越奔越近,一直冲到了队列之前。此时玄天派的众人才看清,他竟然是那已经久不露面,长期避居在玄泽峰养伤的安云! 对大部分新人弟子而言,安云留给他们的印象也就只有当初在门派大赛上的那一次震撼出手,随后他就沦为了废人,彻底的被众人遗忘。眼前的师门大劫,更是谁也没有想到过他。那么,他一个修为尽失之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冲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安云没有理睬众人的疑问,此时他的额头青筋毕露,由于极度的恨意,面庞上的肌肉都扭曲了起来,眼中一片血红。扬手指天,嘶声大骂道:“虚无极!虚无极你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你亡我玄天之心由来已久,当初你利用禁咒来控制我,还不就是想把我变成你的工具,替你除掉宫天影,至我师门后继无人,好成全你一统六门的野心! 可惜,可惜你失算了!你没有料到我玄天派又出了一个人才,于是你就又想故技重施!为了挑起战火,你甚至不惜连自己的徒弟都拿来当牺牲品!现在一切已经如你所愿,你这个可耻的大骗子就不要在这里假惺惺了!” 安云愤怒的质问,也揭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真相。原来他当初使用的禁咒,竟然就是虚无极交给他的!这桩阴谋,分明是早就已经布下了,只可惜众人那时太过后知后觉,眼睁睁的忽略了这样一只潜伏在身边的罪恶黑手。 虚无极冷冷的俯视着他,目光中毫无波动:“那又如何?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听他的话意,竟是全然不加否认。 安云的身子晃动了一下,忽然长声惨笑,笑声凄厉。当他笑得声嘶力竭时,游离的眼珠定定的对准了墨凉城,再一次咆哮起来。 “墨凉城!墨凉城你这个糊涂虫,你以为你师父真的是为你好吗?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根本就是……” 不等他后话出口,虚无极双眼陡然一瞪,眸中射出两道血线,同时贯穿了安云的胸口。 安云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一团烈焰就将他从头席卷到脚,火光散尽后,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具焦尸。 “安云师兄!”楚天遥的瞳孔绝望的放大了。安云师兄他竟然死了,还死得这么惨,没能保护好他的我,愧对天影师兄的重托!…… 当所有人都在为安云的惨死震惊时,天际一端又是数道破风声响起,大量的人马出现在了焚天派立足的对面,正是幻光、流影、潜夜三派的援军都赶到了。 自从流影派掌门传讯示警,玄天派就早早的做起了战争的准备。他们也和同盟军约定了信号,一旦战火燃起,三大门派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赴应援。 当四派的人马站到了一起,在数量上甚至超过了焚天阵营。玄天派一度衰微的气势,在此也终于是重新的强盛了起来。 虚无极眉峰仅是略微一挑,丝毫未因这一股力量的加入而有所动容。目光在人群中稍加搜寻,就落定在了潜夜派最前方的一道身影上。 “常夜白,你到底还是选择了玄天派,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虚无极声音低沉,“我自认为,许给你的条件应该已经足够优厚了才是。” 常夜白目光凛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你一样利欲熏心。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权势更重要的东西,可惜那是你这种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 此时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数日前的谨小慎微,反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玄门正气,这也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都显得高大了许多。 “常夜白掌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玄天派大长老皱了皱眉。他们可是都没有忘记,就在不久之前,常夜白还曾被目击和碎星派长老关系密切,事后面对他们的询问,更是以虚言诡辩,俨然一副要向焚天靠拢之势。怎么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的合作就崩塌了?现在常夜白的表现虽似“迷途知返”,但大家真的可以就这样将她当做盟友看待么? 常夜白叹了口气,显然早就料到了众人对她的猜疑,坦然回身,面上异样不显。 “不错,事到如今我也不再否认了,焚天派确实招揽过我。不怕给各位笑话,他们许诺的荣华富贵也一度令我动心。 但是这些天当我冷静下来,我想起了当我入门的第一天,师父就曾经教过,凡吾辈修灵者,最重要的就是那一颗道心。如果我今日为财帛所诱,背叛同盟,是谓贪‘利’而失‘义’,正是犯了修道大忌。到时我所失去的,也会远比得到的更多。这一次,我想得很清楚,绝对不会再走错路了。” 常夜白这忽然的一番“自表忠心”,让玄天派众人一阵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是福是祸。 “常夜白掌门,大恩不言谢。”最后还是了尘道长勉强的拱了拱手,“今日若能成功击退这群入侵者,我愿将灵器与道友共享,助你修炼淬体。” 虽然摸不准常夜白的企图,但世人的贪利之心不会改变。此时抛出灵器诱饵,也正是为了将这个似是而非的盟友彻底拉拢。灵器的诱惑力,了尘道长还是很有信心的。 常夜白的眼中果然闪过了一丝贪婪,又被她很好的掩饰了起来:“那我就,多谢了尘道兄的慷慨了。” 潜夜派和玄天派的关系出现裂痕一事,叶朔并不知情。此前他一直都在后山的洞穴中闭关修炼,这还是刚刚功成出关,自然也没有任何人会告诉他。常夜白的“招揽论”,虽然让他短暂的吃了一惊,不过因为秋若蕊的关系,他对潜夜派一向不无好感,此时倒也并未太过介怀。 唯一让他有些在意的,是他刚刚在潜夜派的队伍中观察了好几遍,却并没有看到秋若蕊的身影。依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不应该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啊?为何在这样的战争中却会缺席呢? 不过,谁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说句老实话,以秋若蕊的实力,如果当真参与进来,确实很难全身而退。也许她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选择了置身事外吧。 盟友,并不是为了陪你送死而存在的。叶朔绝对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去责怪秋若蕊。虽然在他心中确实有过片刻的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欣慰,至少,她会是安全的。 另一边,了尘道长和玄天派一众长老已经缓缓升空,同样停留在了虚无极正对面的高度。 “虚无极掌门,如果今日这一战已经无法避免,那么,能否只在我们这些高层人员之间进行?我们所有的长老都会参战,如果能够侥幸得胜,我们也不再计较贵派擅闯山门之过,只请各位从速退去。而若我们不幸身死,便算是以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一条命,全了凉城师侄的恨意,到时还愿虚无极掌门能高抬贵手,放过我门下这些无辜的弟子,我了尘在此,感激不尽!” 这段一上场就确立生死状的发言,登时将气氛渲染出了一片末日来临前的悲壮。 虚无极傲然一笑:“哦,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让我先杀了你们,再去杀他们?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刚刚突破到敛气级,我还正想活动一下手脚呢。” 也不知他是当真自信有余,还是刻意的曲解。但玄天盟众的脸色,随着他这句话,却都是变得更加的难看了。 “师父,我们也要参加战斗!”叶朔再也隐忍不下,身形紧跟着腾空而起,稳稳的停在了尘道长身边。和他同时站出来的还有楚天遥。 “胡闹,你们来凑什么热闹!”了尘道长急了。同时压低声音道:“我们先在这里挡住他,倘若战败,那是天要亡我玄天派,你们就尽快护送着灵器逃走。无论如何,灵器,绝对不可以落到虚无极手中!” “了尘师伯,你就让我们来帮你吧。”司徒煜城也从幻光派的队伍中走了出来,“常夜白掌门说的对,修灵者最重要的就是道心,如果让我们眼看着恩师置身危难,却独自逃走,如此不忠不孝,还谈何道心!反正横竖也成不了至强者了,那还不如大家都留在这里,痛痛快快的拼杀一场!是生,是死,我们总之都一起面对!” 周建点了点头,默默的站到了司徒煜城身旁,用行动表明了他的决心。 了尘道长看着这几个意气风发的孩子,一时真是又感动又担忧。半晌,他把目光转向了楚天遥。 “天遥,你怎么说?” 对楚天遥,他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曾是让自己最骄傲的弟子,随着这份骄傲渐渐变成了焦虑,在经历了失望,愤怒,痛心之后,他仍然是那个自己最重视的弟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他们的交流也渐渐少了,但到了如今的生死关头,他最想了解的,恰恰也是这个弟子的想法! 楚天遥的回答很简洁:“师门危难当前,我和叶师弟自当摈弃前嫌,同心抗敌。” 了尘道长欣慰的猛一点头:“好!你真能这么想,那师父也算是没白疼你一场了!” 如果,这场灾难可以让他们真正的抛开一切恩怨,所有人的心都能够连成一线,那也算是坏事变成了好事吧。只希望,他们都可以一起活下去,迎接新一天的曙光。 “那,我们也参战。” 罗帝星冷着脸,缓缓的站了出来。墨凉城和阮石紧随其后。邢树珉在犹豫良久后,也跟着迈出了一步。 八名弟子,恰好组成了四组对手,此时就在这天空之上,遥遥的对峙着。 403.第403章 倒戈,致命一击! 天空中的八名弟子,恰好都曾经是七大门派比试会的参赛选手。他们在赛场中的经历各不相同,有人借此一战成名,也有人将多年声誉一朝扫尽;有人显赫,有人饮恨。但就如同是宿命的安排,现在他们又要在这里,肩负着一个更重要的使命,进行一场全新的较量了! 叶朔忽然觉得,这很像是擂台战的延续。同样是绝不能后退,只是这一次失败的代价,将会是全体同门的生命。 “楚天遥,这一次的结果可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了!你还没见过我这一招吧?那我就让你瞧仔细了,好好品尝生命尽头的恐惧吧!”阮石周身迅速缭绕起一层妖化的红光,十条手臂张狂的朝着楚天遥盖了下去,当先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同样的四组战场,同样的参赛人员,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比赛规则来限制他们,也没有裁判会提醒他们点到为止了。即将开始的,是一场赌上性命的生死斗,只有赢家,才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另一边,虚无极抬手在空中一抹,掌中已经多了一根锋利的长矛。顺手舞出一团光影,迎上了朝他扑击而来的一众长老。 天空中是激战处处,灵力炮弹彼此碰撞,炸开一团团闪电般的白色火花,纵横的波纹席卷天际。而在地面上,观战的弟子更是备受折磨,双拳紧握,呼吸急促,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顾问,叶朔他们会赢的吧?没问题的吧?”赫连凤紧紧的抓着顾问的手臂,时而抬头看看空中的战局,时而四面环顾,和其他弟子交换着不安的视线。在这样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她简直都快要崩溃了! “一定没问题的!我相信我爹和天遥,你也要相信叶朔啊。”齐玎莎主动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巨大浩劫前,这两个向来针锋相对的少女终于也解开了所有心结,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互相将自己的勇气传递给对方。 顾问没有回应她们的担忧。此时他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高空,手心中攥了满把汗水。 现在不是他们能不能打赢的问题,而是就算打赢了,虚无极也绝对不会信守承诺,甚至他根本就没有承诺!要想渡过这一次的灭门危机……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只好…… 但是,那也同样是顾问最不愿走的一步。如果真的贸然在这里展露实力,他的身份很可能就要暴露了! 天空中,罗帝星手掌在戟身上寸寸抚过,伴随着幽光闪动,他的半条手臂直接化成了一只狼头。那尖锐的利齿,以及四面喷射的蓝色火焰,让司徒煜城很快就陷入了苦战。 谁都没有想到,战斗才刚刚开始,他竟然就直接施展出了这一招。再加上那一套一反常态的拼命打法,都昭示出了他急欲速战速决的决心! 在他们身旁的另一组,周建一柄长剑夭矫翻飞,银光霍霍,恰似游龙摆尾。如果作为日常舞剑的示范,实在是非常出彩。但这套剑法徒具架势,与其说是用来伤敌,倒不如说是舞来给自己看的。因此虽然他连连抢攻,却始终也未能占到明显的上风。 奇怪的是,那邢树珉似乎也无意追击,双手各展一条空间裂缝,将袭来的剑光尽数拦截在外。那裂缝中却不见罡风交错,就连吞吸之力都未曾涌动。如果不是众人早知邢树珉擅用空间秘法,也许真会以为那只是两条普通的黑色长鞭。 总而言之,就是这两个恰好都在“各打各的”对手碰到了一起,这场战斗才始终显得势均力敌。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在理,这两个本来就都不是那么在乎师门荣耀之人,他们还愿意站出来拖住对方,为其他几处战场分担一丝压力,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而至于墨凉城和叶朔,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冠军战时的他们了。 自苏醒至今,为了弥补体力的不足,墨凉城的训练就放在了“在最短时间内,径取敌人要害”上,出招堪称是又快又准,再加上两只加注了灵力的钩爪,叶朔稍不留神,身上就会被划出一道血口,不愧是曾经的第一天才,即使已经残废,还是这么不好对付。 不过,叶朔倒是没有任何慌乱。自己连巅峰时期的墨凉城都打赢了,难道还会怕现在修为尽失,几乎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他? 经过灵源淬体,如今的叶朔已经是聚气五段的修灵者,这样的境界,在整个定天山脉的弟子中都是数一数二。更别说叶朔的真正实力,还是远远超过他表面水准的。 交战过数个回合,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敏锐的洞察力,叶朔已经对墨凉城的身法大致了然于心,同样也找到了多处明显的破绽。但每当他要奋起一击时,罗帝星突来的一招都会打乱他的阵脚,而墨凉城也便会加紧进攻,一次次将衰败的局势又扳了回来。 在应付司徒煜城的同时,罗帝星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墨凉城身上。一旦看到他落入下风,便会立时出手解围。直等确认了他安然无恙,才会匆匆回身抵挡司徒煜城的攻击。有时若是躲避不开,宁可硬生生的挨上一击。如此一来,他也就成了以一敌二,也多亏是这样,才缓解了司徒煜城的燃眉之急。 但不得不说,罗帝星当真是强得惊人,即使以一敌二也全然未落下风。弟子群中的战斗,几乎就是靠他撑起了半边天。 另一边,除了几个长老分别缠住师清一和阮威,剩下的战斗人员和四派掌门都在全力围攻虚无极,各式各样的灵技呼啸着在半空回旋。 虚无极一根长矛舞得虎虎生风,将周身三尺防御得水泼不进。即使是在这般紧密合围下,他每一次的出手,都能点穿一名长老的防护罩,直指要害,令对方瞬间失去战斗力。长发在劲风中肆意飞扬,衣衫猎猎作响,当真是有一股横扫千军的魄力。只要他不倒下,焚天派的防线就绝对不会溃退。 两条战线,虽然局面暂时持平,但显然还是玄天同盟相对居于劣势。如果不能尽快取胜,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还会变得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叶朔很清楚眼前处境的严峻,现在大家各自为战,如果谁能先腾出手,帮同伴一把,很可能对整个的战局都有逆转之效。周建和楚天遥都被对手缠得死死的,司徒煜城光是保持不败就已经竭尽全力了,那么,唯一有机会尽快脱身的就只剩下自己了! 一阵快攻打乱了墨凉城的节奏后,叶朔集中意念,经历过灵源淬体的他,如今再感应空间也比以前更加的顺畅。短短片刻,在每一名敌方弟子的脑后,都悄然张开了一道空间裂缝,犀利的闪电破空而出! 阮石皱了皱眉,竖起尾巴与闪电硬接。窜动的电流瞬间过渡到了他的全身,电得他的经脉都是一阵发麻。楚天遥趁此机会,万剑齐出,将他的八条手臂齐刷刷的切了下来。暗影千重斩随之成形,朝着他失去防护的头顶狠狠抽落。 邢树珉最初感应到闪电波动时,自恃精通空间之力,随意在脑后撑开了一道气流屏障,就将主要的精力仍是放在了周建身上。但他竟是很快就感到,那道闪电直接洞穿空间,朝着他又逼近了一寸! 邢树珉虽惊不乱,意识一动,一道道空间障壁接连竖起。但这对那道闪电攻击却只能起到延缓的作用,在他的灵魂感知网中,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一道灵能轨迹正在一层层的穿越他所构建的壁垒,不论自己再如何凝聚力量,它都会像裁纸刀划破空间一般,将沿途的阻碍尽数摧毁,切割出一条稳定的通道,就连移动速度都并未因此减缓多少。 叶朔现在的实力,比当初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强大了太多!连升五段,真的可以让他有那么大的提高么?这一回邢树珉确实有些慌了,刚想转身全力抵御,周建的一剑却已经刺到了面前。剑锋直直的没入了漆黑的空间裂缝,邢树珉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后退了一步。 叶朔的出手,在极短时间内改变了整条战线的局面。而这也让正在和他搦战的墨凉城陷入了疯狂。 “你在朝哪里打啊啊啊——!你的对手是我啊啊啊——!”墨凉城仰天怒吼。都怪自己没有拦住他,其他人可都没有出现这样的失误啊,如果他们这边因此输掉的话,那全都是自己的责任! “如果你真的想拦住我的话,就拿实力出来,而不是在这里叫。”叶朔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灵魂力量汹涌而出,两侧的空间又是一阵动荡,第二波攻击正在酝酿成形。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看不起他吗?”罗帝星顿时火冒三丈。这种话给一个正常修灵者听了都会不舒服,何况是以墨凉城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果他真的因此受到刺激的话…… “够了!墨凉城的事你总要插上一脚,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很吵你知不知道?”叶朔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耐心。 当初在擂台上,是自己放了他们一马,哪知他们不但不加悔改,反而率众欺上山门,如果今天师父和一众师兄弟受到任何损伤,那都是自己当初的一念之仁害了大家!是自己错了,那么,现在就该由自己负起责任,当初留下他们这几条错误的性命,由他亲手负责收回! “……叶朔,你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会后悔的!”罗帝星都快要被气疯了。除了明面上的挑衅外,他更气的还是叶朔对自己的罪过毫无愧疚。双指猛然交错:“时间!” 在时间短暂加速的片刻,狼头猛然抬起,四面横扫,魔神吐息的火焰浩浩荡荡的吞没了一切。 另一边,玄天同盟的一众长老已经陷入了苦战。 “敛气级的强者,果然是太过于强大了!”大长老面色凝重,“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了尘,你们几个设法从侧面缠住他,吸引他的注意,我就寻找机会,从正面给他来一次狠的!” “我也会用幻术配合进攻。”常夜白点头。 战术迅速分配妥当,了尘道长周身灵力暴涌,一跃而起,杀到了虚无极右侧,拂尘中翻卷开道道金辉。天绝道长则是从左侧出手,两道圆轮走的是灵巧一路,时而便会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忽然冲出,令人防不胜防。 在他们身旁,还有着三三两两的长老同时出手,惑敌、纠缠,在此一应俱全。 虚无极神情不改,随手架接过几招后,两臂前方各自缭绕起了一层灵力漩涡,将奋战的长老阻隔在外,无论他们或用强攻,或使巧劲,始终都无法突破漩涡的限制。看上去,那就是一种同时涵盖了灵力,以及空间之力的复合品。 在灵力漩涡的纠缠中,众位长老竟然先后发现,自己递出的兵器已经被牢牢吸附在了其中,抽身不得。随着虚无极两臂高抬,众位长老也像是一群悬挂在磁极上的铁钉,双脚逐渐脱离了身下的灵力平台,摇摇晃晃的被甩到了半空中,形势极其不容乐观。 众位长老围攻之时,流影派掌门便始终是站在一旁默念咒语。在他拉开的双手间,一团旋转的磅礴能量正在凝聚成形。咒语声渐急,那团能量也不断的升起,一直漂浮到了流影派掌门的口鼻高度。 最终,流影派掌门大喝一声,双手猛一掐诀,掌心翻起,将面前的能量狠狠的推了出去。 虚无极感应着面前扩大的灵力波动,嘴角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双臂一振,各自在身周划开个半圆,这却是将吸附在两侧的一众长老也同时带起,逆时针旋转到圆心时,同样也是借着空间斥力,将他们朝对面甩出,代替自己迎上了那团激贯的能量。而虚无极本人则是迅速跃出战团,轻轻巧巧的落到了后方。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身在半空,胸前空门大开,大长老猛然拂袖,一团金色光弹划破空间,拖出一道亮眼的彗尾,直追虚无极! “嗵”的一声,那道光弹直接将虚无极透胸而过,大长老可以看到虚无极的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以及他凝视着胸前扩大的血洞,那渐渐浮现出惊恐的双眼。 成功了?! 但是,怎么会这么容易…… 不对,这是幻象! 大长老面色一变,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只感到背部传来一阵通心透骨的剧痛,一口鲜血无法克制的狂喷而出,心脏似乎都要随之呕了出来。 当他惊恐的转过头,就看到了那站在他身侧,手中持着一杆重锤,正朝着他目露狞笑的常夜白。 404.第404章 罪与罚 时间,在这一刻几乎静止了。 大长老一手捂着胸口,强忍着胸腔中破碎般的痛楚,艰难的转过头:“为……为什么?” “常夜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尘道长等人也愤怒了。顾不得自身的伤势,都忙围拢到大长老身边,为他运功渡气。 常夜白此时的面容,是一种被仇恨扭曲到变形的残忍。每一次肌肉牵动,都似压榨着成形的毒液:“我为什么?你玄天派无故杀我潜夜派众多弟子,还妄想我再跟你们联手?如果我能将血海深仇置于不顾,那才会真正的折了道心!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将来被你们吞并,不如拼死一搏!” 无故杀你弟子?了尘道长张口想要辩解,却忽然气息一窒。 我们何曾杀你弟子?显而易见,这又是一个局,而且已经让常夜白深信不疑。 既然虚无极能够利用安云,策划出一场自相残杀的棋局,自然也可以同样的瞒天过海,在战前布下这一手暗局,引爆时直插心脏,从而令他们满盘皆输。 多少年来,焚天派花费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那层层织就的阴谋早就已经笼罩了玄天上空。原来,他们终究还是输给了虚无极,输给了那旷日持久的野心。 “大长老!”弟子群中的战斗节奏也被打乱了,叶朔和司徒煜城停止了攻击,惊惶的转头注视着那不断咳血的大长老。借着这个机会,罗帝星将狼头一抬,毁灭的火焰瞬间将司徒煜城吞噬。 也就在同一时间,正在烈斗的周建和邢树珉忽然同时罢手,两柄长剑一先一后的刺穿了司徒煜城的胸口。 司徒煜城圆睁着双目,身子渐渐无力的后仰,带着一绺飙溅起的血花,从这昏暗的高空黯然栽落。 原来,周建同样是敌人。原来,潜夜派的所有人早就知道掌门的阴谋,他们只是配合着在这里演了一场戏而已。 就连阮石先前被楚天遥砍掉的手臂,竟然也只是周建用幻术模拟出来的假象。 当大家好不容易才拼到势均力敌的时候,一整派的盟友忽然变成了敌军,而己方的最强者又已身受重伤,局面等于是立刻就陷入了一边倒! 这场战争的走向已经毫无疑问,等待着玄天派全体的,注定将是绝境! “启,护宗大阵!”了尘道长颤抖的声音透着绝望。 护宗大阵,原本是玄天派的创派祖师流传下来,曾有规矩言道,不到最后关头不得动用,那也正相当于是守卫山门的最后一层屏障。今日竟然连护宗大阵都不得不启动了,这就代表着,末日,是真正的来临了。 生死危机,从来没有这样真实的横在每一个人面前。 众位长老深知是理,一时都是面色凝重的手印变动,在他们的脚下,一股愈发厚重的灵力波动正在拔地而起,从山门的每一个角落,都升起了一道金光,渐渐的这些金光在半空中首尾相连,结成了一层牢固的屏障。灵力在每一条管道间奔涌呼啸,加固着一寸寸最细微的阵纹。而那一片浓郁的金色光芒,在灵力的持续补给下,也正在变得越来越璀璨…… 观战的一众弟子,此时都被保护在了这层金光屏障下。他们仰望着天空,眼中的恐惧之色依然没有减退。 天上地下,由于这一道庞大阵法的隔绝,一时就如同是两个世界。 “护宗大阵?”虚无极垂下视线,将眼前的阵法一扫而过,面上掀起了一种略带惋惜的讥嘲,“你们该不会以为,就凭这种小儿科的阵法,就可以拦住我吧?” 他的脚步缓缓迈出,走到了大阵的正上方。眼中浮现出一种奇特的悲悯,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末日。 “千世劫,鬼神诛,乾坤有罪,十方天罚!” 随着最后一个字眼落下,虚无极扬手一指,天空在此际裂开了一道缺口,巨大的黑色火焰轰然降下,连接了天与地,那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护宗大阵,竟然是瞬间就被完全冲垮。无数的屏障碎片散乱抛飞,又在半空中化成了粒粒光点。 扩张的火海一如洪水决堤,大量弟子猝不及防,直接就被当头扑下的黑色火苗烧成了飞灰。侥幸避过一劫的,也个个吓得肝胆俱裂,哭爹喊娘声响成了一片。 同样是禁咒,在虚无极手中施展出来,竟然有如此毁天灭地之威! 此情此景,天空中的长老们看得浑身都在颤抖。 “住手!你要报仇,冲着我们来,我玄天派的弟子都是无辜的啊!”了尘道长的喉咙都在大吼中嘶哑了。 虚无极冷笑着侧过头:“无辜么?从你们伤了凉城那一刻起,你们所有人就都已经不再无辜了。跟这个凶手同门,就是他们的死罪!” 另一处战圈中,罗帝星那只狼头手臂一阵翻卷扭曲,又化成了原本的样子。紧跟着掌心一翻,托起了一颗暗红色丹药,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地煞丹!传说中相当阴毒的丹药。虽然可以令人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但那却须以燃烧自身精血为引,对身体是有着相当大的伤害的!事后就算不会留下其他后遗症,至少也得大病一场,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修灵者是很少会选择服用这种丹药的。 目睹了这一幕的焚天盟众,一时都是震惊非小。早知道罗帝星就是个拼起命来六亲不认的怪物,今日这灭门一战,为了替墨凉城报仇,他是准备彻底的不要命了啊! 一服下地煞丹,罗帝星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种明显的痛苦,紧接着,在他周身开始燃起了一层妖红色的火焰,煞气逼人,竟是有些类似于阮石一贯的妖化状态。在这样的血气加身下,罗帝星从云端一跃而下,直接杀进了玄天派的弟子群中。 阮石三招两式,击退了楚天遥的纠缠,十条手臂在半空中狂放飞扬,如同一道血箭般同样射向了下一处战场。那里,正有众多不堪一击的弟子在等待着他…… “楚天遥,七大门派比试会的账,现在该算一算了!”周建倒转长剑,就近杀向了楚天遥。 为什么我总觉得,楚师兄刚才就像是故意放跑阮石的呢?叶朔望着身旁那两道缠斗的身影,皱了皱眉。但还不等他细想,墨凉城已经从他身旁一掠而过,也跟着跃向下方。 没有时间管那么多了!叶朔也只得匆匆掉头,追赶在他们身后。 如同吹响了进攻的号角,那些原本在悠闲观战的焚天派弟子,在此也齐刷刷的掏出了兵器,在黑市的大量供应下,每一个人都是装备精良。这股覆灭的潮水,冲出云端,压向地面,如同一片密密麻麻的蝗虫,齐刷刷的从空中扑下,连天蔽日,杀气冲霄。 “冲!” “杀啊——” 虚无极手印变动,在更高一层的天空中,大量的灵气粒子自动聚拢,很快就结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结界薄膜。 “今天,谁都别想走出这个结界!准备在里面,好好的迎接你们的死亡吧!” 当幻光派和潜夜派的人马也先后杀向陆地时,一旁的流影派掌门仍自双眉紧锁,面如死灰。在他身旁,还站着几个平日的亲信弟子。 “潜夜派还是反水了,情况正在朝着最坏的一面发展啊……这场战斗既然逃不过,那我们也只能参战了。但是,千万不要太拼,记住,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够活到最后,我们再高举白旗,设法向焚天派投诚便是!唉,不是我不讲道义,只是玄天派死局已定,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必要陪着他们死啊。就不知……咱们当中,又有几个还能活到最后呢?” “这场战斗,无关之人我们自然也懒得管。但是有一个人……非杀不可!”杨浩握紧了长剑,目光转向了地面战场中,此时正冲在最前方的一道身影上,目中闪过了一道深切的杀意。 …… “墨凉城,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梦魇之域的合作么?”罗帝星冲得很快,时不时的砍翻身旁几名弟子。地煞丹的作用,更令他热血沸腾,“你说,咱们就来比一比,今天是谁杀得更多,如何?” “罗师兄,也别忘了我啊。”阮石紧随在两人身旁,在他一路扫荡开的背后,有大量的弟子被他旋转的手臂掀飞到了半空,“别的我还不敢说,要比杀人,我可是绝对不会输给你们的!” 罗帝星扫了他一眼,随即纵声长笑:“好,那我们今天就好好比比!” 同样的三人组合,只是昔日的一名同伴,如今已经变成了生死大敌。 …… 三条血路,也铺开了具具尸体横陈。 墨凉城挥出的每一爪,都会带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的全身。 “死!哈哈哈哈,死吧!”两只钩爪每一次抓穿人体,鲜血在刀锋上流动,都可以让墨凉城体会到一种扭曲的快感。反正自己也活不长了,那就让所有人都陪着自己死吧!这样才公平……这样才公平啊! 叶朔奔走在兵荒马乱中,好不容易才在遍地的血光中追赶上了墨凉城。还来不及为那些死状各异的尸体心惊,就匆匆的挡在了尽头处的几名师兄弟面前,换来的,是手臂上五道深深的血痕。 “墨凉城,你冷静一点啊!”肉体的刺痛,精神的折磨,让叶朔崩溃的大喊出声。 他知道,在这样差距悬殊的混战中,他们要想靠自己打赢根本不可能。除非虚无极自愿退兵……而能够说服虚无极的,也就只有墨凉城一个!无论如何,就算希望再渺茫,叶朔也要尝试化解墨凉城的仇恨,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墨凉城已经杀红了眼,“把我的手,我的前途,还给我啊!!!” 也许是因为叶朔的出现,让墨凉城的仇恨有了一个集中爆发的对象,他暂时放弃了对其他弟子的追杀,挥舞着钩爪,没命的向叶朔攻了过去。 “我再也不能拥抱我的家人了你知道吗?我再也不能修炼了你知道吗?我不可能成为强者了,我的家庭矛盾不可能再改善了,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你回答我!” “你的家庭矛盾,我来帮你想办法!”叶朔仓促的抵挡着钩爪,聚气五段的实力在此竟全无用武之地,“你哥哥,我帮你劝他,我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 “哈哈哈,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墨凉城仰天狂笑,随即目光一厉:“你的花言巧语我再也不会相信了!不会了!!”又是一爪用尽全力的切下,深长的伤痕从叶朔的面部一直拖到胸口。 另一边,在堪称“人形绞肉机”的罗帝星前方,几名流影派弟子不顾一切的杀了过来。 “罗帝星,把我们师姐还给我们!” “你这个畜生,我们师姐对你多好,就算你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要杀她!” 罗帝星目光漠然,手中长戟一扫,就将拦路的几人全部砍翻。而他的脚步,也是丝毫未停的继续向前冲去。 你们师姐?谁啊?关我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需要知道,我要救谁,和我要杀谁,这就够了! 现在的罗帝星只是一个收割者,惦记的仅仅是多取敌首。其他的一切,他都已经漠不关心了。 “雷神天怒,代表的是我的愤怒!” “毁灭吧!——” 道道雷霆从天而降,世界在短暂的昏暗后,又被那连天的雷幕映得惨白发亮。苍穹间留下了一条条蛛网状的裂痕,山在摇,地在动,一同宣泄着雷神的这一场无边怒火。 神威如狱,大量的弟子在落雷下直接被劈成了焦尸。罗帝星就在这一场雷电天罚下,穿梭在眼前大面积栽倒的尸丛中,不断的向前方奔跑。而他握着长戟的手掌,也正在越收越紧。 叶朔,我会把你留到最后一个。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全部师兄弟一个个死在你面前,再亲手送你下地狱! 在你死之前,我一定会让你遭受到千万倍于他当初的痛苦!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405.第405章 杀你而已 此时的玄天派,已经完全是一副地狱惨景。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看着大家死……”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直面死亡,赫连凤已经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些都是她最熟悉的师兄弟啊!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一起练剑;就在今天早上,他们还坐在同一张饭桌上,一起说笑,一起打闹,以为这样平静的美好会永远继续下去。只是一转眼,他们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们再也不会陪自己练剑,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了…… 自己这一辈子,都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顾问,你不是智多星吗?想想办法啊!”赫连凤绝望的拉扯着顾问的衣袖。 她向来都是喜欢依靠别人的,在家里的时候依靠父亲,到了玄天派又依靠叶朔。如今到了生死边缘,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顾问。就算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但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指望,让她推卸责任,至少也能让她感到少许安慰。 虽然很快,也许他们就都要死了。 顾问听着耳边的厮杀声,面色一片阴沉。双拳一次次紧握,终于下定决心般的抬起了头,一股强横的灵力波动正在他的体内复苏,那是在战斗中向来喜欢置身事外的顾问,从来都不曾展现过的力量…… 但是,就在这股力量即将冲破堤坝,正式爆发之时,顾问的脸色忽然猛地一变,所有的灵力都如海水退潮一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快得甚至连赫连凤都不曾发觉。 是他们?!顾问的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死死的盯住了遥远处的一个未知所在。面上是一种在虚无极逼上山门时,都没有出现过的凝重和恐惧,直到现在,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还在咚咚直跳。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更可恶的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定天山脉外部,此时有两个黑衣人正在低空飞行。一身宽袍从头笼罩到脚,使他们看上去就像两个漂浮在世间的幽灵。 同时在他们身上,还缠绕着一股极其隐晦的不祥气息。若是以灵魂内视,便会发现就连他们体内的灵力波动,都是一种诡异的鲜红色,如同蜿蜒流淌的鲜血。 那一部分是因为他们修炼的特殊功法,另一部分,则是他们的双手沾染过太多的血债,无边的怨恨和戾气都被保留了下来,随着年深日久,早已沉淀到了他们的血脉中。甚至就连黑市最顶尖的杀手,都不曾具有这般深沉的煞气。 随着两人一路飞行,途经的空间都会陷入短暂的凝固,就连时间流速都会在这里产生紊乱。那还仅仅是两人自然流泻出的威压,竟是已经强烈到了足以冻结时空! 眼看连绵的山脉就将在身旁一掠而过,右首一名黑衣人忽然停了下来,惊疑不定的凝视着山峰一角。 “这股气息……好像是那个小子!” “那个小子?”左首的黑衣人也刹住了脚步,散开神识稍一感应,表情很快就变得不屑起来:“什么都没有啊。只是一群无聊的低阶修灵者在那边斗殴而已,你是感应错了吧?” 见右首黑衣人仍是不死心的探头张望着,左首黑衣人不耐烦的拖了他一把:“赶紧走吧,想争功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要不是邻近的空间虫洞刚好出了故障,这种弹丸小国我都不稀罕来!你以为那个小子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四面环顾了一下,又道:“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片地界应该是血云堂的下辖范围。那个小子可是殿主亲自悬赏的要犯,如果他真的在这里露出了行迹,他们怎么敢不上报?你再这么拖拖拉拉下去,万一耽搁了任务,尊者大人怪罪下来,算你的还是我的?” 这一句话,果然成功压住了右首黑衣人。但就在他随着同伴加速飞行时,仍是时不时的转头朝那连天的青山瞟上一眼,嘴里嘀咕着:“我刚才明明感应到了啊……” *** “十方杀傀,去!”虚无极抬手一招,在他身侧已经多出了一具通体血红的傀儡。随手将千颗灵石打入后,那傀儡空洞的双眼顿时划过了一道血光,接着它的双腿自行移动起来,朝着弟子群中一跃而下。 本已伤痕累累的战场,如今又添上了这一宗大杀器! “那是……十方杀傀!”大长老瞳孔紧缩。十方杀傀的累累凶名,就算不曾亲见,往日他总还是听说过的。 “拦住它……拦住它!要是让那种东西冲到人群里,下面的弟子没有一个可以幸存!咳咳……”他一时太过情急,又牵动了破碎的肺叶,几口鲜血再次染红了衣襟。 “大长老,你不要激动,那十方杀傀……我来负责阻拦!”无尘道长扶住了几乎栽倒的大长老,冲着在场的同道匆匆点了一个头,随即不再废话,灵力波动提升到了极限,朝着十方杀傀紧追而去。 “要小心啊……”了尘道长顾不得两人往日针锋相对,担忧的注视着无尘道长的背影,在心底默默为他祈祷。 “咳……我们几个,用……祖师爷传下来的那一套阵法,一定要拦住虚无极!”大长老推开了身侧几人的搀扶,挣扎着双手结印,灵力波动的缓慢提升,换来的是他的脸色急剧惨白。 “我没事,我还可以……再战!” 而此时的地面上,正在大步奔跑的十方杀傀忽然停了下来,半边身体还持续进行着摆臂迈腿的姿势,好一阵子,它才缓缓转过头,此时它的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正分别被一道灵力光束牢牢锁住,光束的另一端,则是一边紧握在无尘道长手中,另一边连接着他高高举起的拂尘。 “哈,这回你可跑不了了吧?留在这里陪你道爷玩玩吧!”十方杀傀的反抗很剧烈,尽管无尘道长的脚底都被它扯得不断在地面拖行,但这两道灵力光束,却毕竟是短暂的锁住了这个棘手的敌人,让它无法去攻击其他弟子。 十方杀傀不会开口,那双血色的双眼更是没有任何情感。在将无尘道长步步扯近后,它的身子忽然旋转成了一团血色龙卷风。那坚硬如铁的周身,再配合上超高速的旋转,使得每一道劲风都如同一把凌厉的快刀,无尘道长当场就被扫飞了出去,全身也裂开了斑斑驳驳的大量血口。但尽管如此,他却仍是在跌倒的瞬间就立刻站起,奋不顾身的再次扑向了十方杀傀。 由于无尘道长的阻拦,为其他弟子的生命争取了时间,这块区域很快就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作为唯一留下来的对手,十方杀傀自然轻易的认准了无尘道长,它也将体内所有的凶性,毫无保留的倾泻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上。 无尘道长时而是被它沉重的攻击砸得吐血,时而是被它那刀锋般的手臂划得遍体鳞伤。他的灵力波动正在不断减弱,拂尘也一寸寸的在身前垂了下去。 但即使是精疲力尽,无尘道长也始终没有后退半步,因为他知道,在他身后,还有着大量无辜的弟子,而自己,就是那道最后的防线! 在无尘道长的视线都已经渐渐模糊时,在他眼角忽然掠过了一袭红衣,那竟然是自己的女儿齐玎莎! “玎莎,你来这里干什么!”无尘道长的眼睛都瞪圆了。也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拂尘猛地在身前一挥,将十方杀傀落下的一臂挡了回去,趁着这个空当一把扯过齐玎莎:“快走,这里危险,赶紧躲得远远的!” 齐玎莎急叫:“我不走!爹我是来帮你的!”挽起手中长剑,朝着十方杀傀狠狠刺出:“紫雾幻影·第五重!” 炸开的缤纷紫影,冲击在十方杀傀身上,竟然就像一串破碎的气泡,连一道最微小的创痕都没能造成。十方杀傀的动作也是毫无停顿,手臂高抬,朝着两人凶猛的砸了下去。 “怎……怎么会这样?”齐玎莎看傻了眼。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十方杀傀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父女二人一时都只能将兵器架过头顶,苦苦的减缓着那条手臂的下降趋势,但那一片绝望的血色镰刀,却终于还是对他们压迫的越来越近了。 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这是无尘道长此时的脑中唯一剩下的信念。 他知道这十方杀傀的驱动时间是有限的,哪怕是拼上了自己这条命,只要能撑到它能量耗尽的一刻,那自己也算是拯救了大量的弟子,就算是死,也能闭得上眼了……只是玎莎,绝对不能让她陪着自己死…… 就在两人都已经达到极限之时,一旁忽然伸过了另一件兵器,随着他们一起托住了十方杀傀的手臂。 “感谢援手……”无尘道长的压力一轻,连忙对着身侧匆匆道谢。但紧接着,他却是很快感到了一丝异样感。 视线缓缓移动,接触到的就是一双比十方杀傀更冰冷的眼睛。并且在那双眼睛中,充斥着的是一种极致的仇恨和杀戮欲望。 罗帝星冷漠的转过头,嗜血的双眼中倒映出了这对父女两张惊恐的脸。 …… “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到其他的地方去吧。”半晌,罗帝星收起了兵器,一手触摸着十方杀傀的手臂,淡淡的道。 那分明是杀戮机器的十方杀傀,在此竟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很快就转过了身子,迈开双腿跑向了另一块区域。而那里,此时正是灵力波动最密集的地方。 “……你想干什么?”无尘道长第一反应就是将女儿护在身后,同时握紧了拂尘。虽然摆脱了十方杀傀的威胁,但面前这个小子的出现,却让他感到了一股更加浓重的危险气息。他可绝对不会认为,对方这样做,是对他们父女怀着什么好意的。 罗帝星冷冷的注视着无尘道长。而他的脚步也终于是缓缓的动了。同时在他脸上,扯起了一个极致残忍的狞笑。 “不干什么,就是杀你而已。” …… 地面的战场中,玄天派的弟子正在一边倒的被敌人屠杀着。 除了少数人尚有反抗之力,大部分人在刚刚目睹过同伴的死亡之后,下一个就轮到他们自己扑倒在了血泊中。 生与死,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在这片山头上交替着。 …… 一向被视为严格的表率,每天扯着脖子催促弟子们练功,也因此遭到不少人畏惧和敌视的大师伯无尘道长,此时衣衫敞开,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鲜血。 罗帝星整个人骑在他身上,膝盖压住了他的胸口,手中握着一块锋利的碎石,尺寸足有手掌大小,正在一下一下的朝着他的额头狠砸。 两人的兵器都已经抛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这场肉搏战几乎是突如其来。但无尘道长先在围攻虚无极一战中耗去了不少的体力,随后又被十方杀傀打成重伤,在罗帝星拼命般的疯狂攻击下,他竟是全程尽落下风。 额头的鲜血已经流到了眼睛里,无尘道长在剧烈的刺痛下大吼一声,集中起全身的灵力,猛地将敌人推了出去。而他也是迅速的一跃而起,在齐玎莎的搀扶下踉跄后退。 罗帝星狼狈的摔倒在地,在疯狂的驱使下他甚至没有多想,顺手从身旁抓起一把沙子,朝着两人狠狠的扬了过去。 在他们各自目不能视时,罗帝星一跃而起,数米的距离被他缩短到了仅得一步,一拳挥出,落在无尘道长的胸腹之间,痛得他弯下了腰,而罗帝星也就顺势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一阵狠掐,无尘道长转眼已是呼吸艰难,面部通红,额角蹿出了条条青筋。 两人相互纠缠着,在这片空地间连番跌跌撞撞,齐玎莎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一次次尝试冲上前拆解,却也一次次在瞬间被甩开,无助的跌倒在沙地里,指甲磨出了血。 “爹!你不要伤害我爹!你放了我爹你这个混蛋!”齐玎莎绝望的哭喊着。手中长剑几次提起,终于下定了决心狠狠刺出,这一剑直接从罗帝星后心直通到前胸。 “……”罗帝星全身剧烈一颤,凝视着面前的剑锋,那剑锋上还在流淌着鲜红的血珠。这一剑在最短时间内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紧扼在无尘道长脖颈间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放松了。 但,在这阵炸裂开的痛楚渐渐退却时,他也感应到了那把剑具体穿透的部位,这也让他心中很快的掠过了一丝庆幸和嘲讽。 呵,那个丫头看来是没有杀过人,认穴不准,这一剑根本就没有刺中心脏。虽然也仅仅偏差了几寸而已,但是对自己……毕竟还是造不成致命伤害! 凝视着身前晃动的剑尖,罗帝星眼中蓦然烧起了一团更疯狂的火焰。趁着无尘道长片刻的松懈,抬手猛地揪紧了他的衣领,将他朝着身前一拽,那半截横亘的剑身登时刺入了无尘道长胸膛! “不!……”背后,是齐玎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406.第406章 元神毁 一柄长剑,同时贯穿了仇人与亲人。 齐玎莎的目光呆滞了,瞳孔在眼眶中化散成了一片空茫。 她觉得自己正陷在一个最可怕的噩梦里,如果睁开眼睛,她就还是那个有父亲宠,有师兄疼的千金小姐。 但是即使她将眼皮撑到了阵阵干涩,在那片被泪光模糊的世界里,眼前的一切依然如故。 她无法直视自己握剑的手掌,但她的目光也同样无法从自己的手掌上移开。 是她握着那把罪恶的长剑,而那把长剑刺穿了自己父亲的身体…… 无尘道长的嘴角开始漏下了血水,他抬起的双眼中一片悲伤。 罗帝星的表情是凝固的,渐渐的,他的嘴角在抽搐,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缓缓,缓缓的扭曲成了一个狂喜的笑容。这个表情变化就像是在被刻意的放慢,如同几张拼接在一起的静态画面。 “哈……哈……哈哈哈哈……”罗帝星断续的笑声越来越响,最后已是几近癫狂。狂笑声中猛地双臂一振,周身爆发开一股强横灵力,无论是身前的无尘道长,还是身后的齐玎莎,都在这股冲劲下立足不稳,朝着两个方向各自跌退。 罗帝星匆匆的查看了一下胸前伤口,长剑的强行抽离,让他等于是受到了二次重创。但他显然是并未放在心上,掏出一大把丹药,囫囵吞枣的匆匆咽下后,嗜血的双目很快又转向了齐玎莎。 但他才刚刚跨出一步,已近垂死的无尘道长忽然又没命的冲了上来,紧紧的扣住了他两只手腕。 此时的无尘道长全身都在着火,这火焰很快也同样扩散到了罗帝星身上。那种火焰,不同于任何一种寻常的火咒,身处其中,罗帝星竟然感到灵魂深处都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你……你这老家伙怎么还没有死……”罗帝星恨得咬牙切齿。 无尘道长额角顶着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胸前也是血流如注,受到这种伤势,无论怎么看都应该已经奄奄一息了才是,但他此时的力量却是如有神助,将敌人牢牢的封锁在了雷池之外。 “我……我可以死……但是我也要把你从这个世上带走……让你活着,对其他人的威胁太大了!” 火苗不断攀升,此时两人自腰及下,已经全部笼罩在了吞吐的火焰中。 “啊啊啊……滚开!该死的老东西,给我滚开!!”罗帝星一脚连着一脚,疯狂的踢着无尘道长胸前伤处。但无尘道长就像是完全没有痛觉一般,身子动也不动,而他扣住自己双手的力道,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爹!!不要啊爹!你不要丢下女儿啊!”齐玎莎这辈子的眼泪都在今天流干了。双手匆忙结印:“水咒·水龙吟!” 咆哮的水龙冲击在两人身上,对那火焰竟是全然无效,此时两人的上半身都已经相继被烈火淹没。 “没有用的,这并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元神之火。爹已经抱了必死之念,自燃元神,也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拖着他一起死……” 无尘道长苍白的面孔此时竟是露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缓缓的转向了女儿:“玎莎,以后爹就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总是那么任性,也不要再……动不动就耍小姐脾气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爹一样……” 无尘道长没有说完的话,断绝在了齐玎莎崩溃的痛哭中:“我不听!我不要听爹对我说这些!我就要爹照顾我……一直都照顾我呜哇哇……” 以前的自己总是刁蛮任性,仗着父亲的权势在山门作威作福,但父亲对自己的教导,她却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没有真正听进过几句,也从来都没有为父亲尽过任何的孝心。 以前她总是认为,未来还会有很多的时间,那么就算是现在任性一点也没有关系,就算自己永远都长不大,她也还是父亲捧在手掌心里疼爱的那个小公主。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命运要剥夺他们所拥有的时间,竟然是来得如此仓促,如此的令人措手不及。 曾经那些还没有对父亲说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曾经那些还没有为父亲做的事,再也没有机会做了。 以后她长大懂事,会牵着另一个人的手共度后半段的人生,那个人,她一直都认为是天遥。只是这一天,父亲再也等不到了,她穿上凤冠霞帔的样子,父亲再也看不到了…… “爹啊啊啊啊——”齐玎莎的哭声震天动地。好像只要她哭得够响,就足以震动上苍的神明,将这段荒谬的时间倒退回远点,把她的父亲还给她。 火苗攀过了两人的脖子。罗帝星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刚才在弟子群中厮杀太猛,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就连眼珠中也映出了丛丛白色火焰。 就在他最后的意识也即将溃散时,忽然一道黑色光束破空而来,从侧面贯穿了无尘道长的太阳穴,留下了两个漆黑的血洞。 无尘道长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就像是一盏被掐灭的烛台,最后一丝灵力波动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燃烧的元神之火,在无尘道长身死之时,也就自动消失了。缭绕在罗帝星周身的火焰,同样悄无声息的消融在了空气中。虽然被烧得衣衫不整,但他终究是活下来了。 那道黑色光束翻卷收缩,化为了一条蝎尾,傲然拖过长空,“啪”的一声甩在地上。阮石站在人群的尽头处,向他匆匆点了一个头,一转身又杀向了另一处战场。 罗帝星僵立许久,缓缓抹去了额头的冷汗。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他总会感到颤栗,也许正是太清楚自己的罪,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彻底的清算总账。现在的生命,简直就像是从死神手中偷来的一般,就算是使用起来也是那么不踏实。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不会逃避。该由我还的债,我都会还。但是还好……不是这一次。 无尘道长的尸体已经栽倒在了地面上,齐玎莎跪在他身旁,哭得天昏地暗。 从今以后,弟子们再也不会听到大师伯的训斥,即使是犯了再严重的错误,也不会再被他用平底锅敲脑袋了。 那个总是喜欢板着脸说教的大师伯已经不在了。元神的毁灭,将会令他的灵魂也被彻底的抹除,连投胎转世的资格都不再具有。 即使到了下辈子,下下辈子,自己都已经没机会再叫他一声“爹”了。 在这一刻,齐玎莎忘记了灭门的绝境,忘记了自身的存在,忘记了天地间一切的一切,甚至就连对那个凶手的仇恨都短暂的忘记了。占据她全部心灵的,已经只剩下了悲伤,无边无境的悲伤…… 罗帝星站在她的身后,神情冷漠,此时缓慢的抬起一只手,掌心中凝聚起一团灵力光球,对准了她的脑袋。 面前的少女一动不动。 直到那团球形光芒已经覆盖了她的脑袋,她还是一动不动。 罗帝星凝视着她的背影,眼神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有些复杂。灵力光球在他手中盘踞许久,始终也没有正式推出。最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五指忽然狠狠收紧,烦躁的将光球抓碎,掌心转而朝外,吸力暴涌,在收回了自己的随身兵器后,他没有再看齐玎莎一眼,掉头就走。 …… 战场中,屠杀依然在继续。 墨凉城就像是一只出笼的野兽,钩爪切开了他前进的道路,白光缭绕中,是无尽的尸山血海; 阮石的十条手臂时刻在身侧盘绕,蝎尾则是在背后扫荡,凡是他所经之处,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邢树珉将空间之力运转得出神入化,战场中随处可见道道漆黑裂缝,而裂缝的背面,则是一截截被往来罡风切碎的残肢; 周建和楚天遥在半空激战,四散的能量波动呼呼作响。而周建借着“玄光连珠拍”之助,不仅是在战局中稳踞不败之地,更是时不时的将楚天遥的攻击反向击回,在地面上炸开一连串的大动荡; 十方杀傀横冲直撞的奔跑着,它不需要防御,它的攻击也令所有人无法防御。无论是两条手臂的正面撞击,还是突如其来的血色龙卷风,在它的每一招之下,都会倒下成片的弟子。 要说杀伤力最大的还要数“死噬之间”,血门一开,大量的弟子翻滚着被直接吸入,转眼血门再开,吐出的已经是一具具干尸; 阮威和师清一也同样参与了这场混战。他们挥舞着袍袖,被灵力涨满的袖口早已坚硬如铁。将邻近的弟子吸近身前,再挥袖击毙,衔接自如的动作组成了一条稳定的流水线。这也令得参战至今,他们始终都驻守在一个稳定的范围内,脚下几乎不曾移动半步。 人山人海的战场中,叶朔最终跟丢了墨凉城。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再去追了,只能混杂在人群中,奋力的杀退着焚天同盟的大量低阶弟子。 就算是实力再差,一旦组成人墙,想要完全拆除也是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的。而在这段时间内,敌方的主力就又可以攻陷一个区域,就有不计其数的师兄弟又会遭到他们的毒手…… 这是叶朔手上第一次沾血。虽然他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处境中,如果不能尽快杀敌,死的就是自己的同门!叶朔没有选择。 既然每多杀一名敌人,也许就可以换来一名战友的生,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全力拼杀。 他从小信奉的正义理念,并不能让大家一起活下去,也不能带他走出眼前的绝境,在这一刻,它们一文不值。 激战途中,叶朔仍会时不时的转头望望楚天遥和周建的战场。不知怎的,这里总是令他放心不下。 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从阮石最初太轻易的突破了楚天遥的封锁就开始了。现在他和周建的战斗,为什么有好几招看上去都像是故意在朝拍子上打,在做敌人残害同门的帮凶?退一步讲,明知道对方的兵器有着反弹效果,为什么还要用这种远程灵力攻击,为什么不能采取贴身近战? 连自己也看得出这一点,他不相信身为精英弟子的楚天遥,战斗经验会稀缺到这个地步。 当几个焚天派弟子再次围拢上来的时候,叶朔迅速的清空了脑中的思绪,双手各自撑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是我想得太多了吧……楚师兄怎么可能故意伤害自己的同门呢?就算他嫉我恨我,但我们为门派着想的心情还是一样的啊!刚才,他明明也是像我一样,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师父。希望,是我误会他了吧…… 天空中的战斗,此时已经接近尾声。 大长老双手掐诀,其余一众长老在他身周围成一圈,每位长老的身上都是白光耀眼,那是他们的灵力正在极限燃烧。同时这些灵力各自分出一束,灌注到了作为阵眼的大长老身上。 很快,阵形中的长老身影已经隐约难见,足以区分他们的,只剩下了一道道纯正的白光,这同样是他们的生命之光。 虚无极一直将这套阵法看到了最后,才不紧不慢的抬手结印,而他一个人提升的灵力波动,竟是很快就超过了所有长老的总和。 “无相梵音!” 在虚无极的背后,升起了一只巨大的妖凰虚影。舒展开华丽的羽翼,仰天一声厉啸。 霎时,数道无形音波破空而至,如同张开了一张透明的大网。沿途空间震荡,阴风盘旋。众位长老正值全神运功,不及抵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音波大网掠过了他们周身。 最初,只如微风过体,但很快,刺痛开始从脑膜深处传了出来。可以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体内哀嚎,那无数根碎针仿佛要将他们的经脉缝合。痛苦从各个部位,以不同方式侵袭而来。这一击过后,全场长老的气势当即萎靡了一大片。 “不好……大家快稳住了!”大长老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嘶声大喝。 虚无极冷冷一笑:“来不及了!”双手高抬,各自聚集起一团灵力光球,看上去就像托起了两团太阳。紧跟着那两团光球中同时射出一道光束,落在阵法正中,当即掀开了一场震裂空间的大爆炸。 阵法被炸得四分五裂,大部分长老在这一击之下,直接被掀下了云端。只剩下了尘道长等少数几人还在苦苦撑持,但此时也是半身伏倒,气喘吁吁。 “突破到敛气级,想找一个可以平等交战的都那么困难啊。”虚无极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但谁都看得出来,他非常满足于这份力量,同时,他也正在炫耀这份力量。 “接下来,再把你们几个解决了,玄天派差不多也就该全灭了吧?” 407.第407章 唯一的遗憾 昏暗的天空中,忽然突兀的划过了道道极光,如同四面散落的流星。 “嗵——”“嗵——” 在将地面砸出数个凹坑后,从废墟中艰难爬出的,却是方才在天空激战的一众玄天长老。 被虚无极强行攻破阵法,对他们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但即使每一根经脉都在隐隐作痛,每位长老仍是挣扎着重新站起,有的就近投入了身旁的战场,另有不少人运起残余的灵力,尝试着再次冲向高空。 即使他们下一刻就将死去,但战士奔腾的斗志还在燃烧,如果骨头还没有被折断,如果鲜血还没有流干,如果还有任何一个部位还可以活动,他们就会屹立不倒,并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打击。 英雄的头颅,只会和敌人的尸骨掩埋在一起。就算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们也会用自己的身体铸就最后的防线,去为门下更多的弟子争取生机。 五长老、七长老和八长老刚好摔在了一起。几人互相搀扶着起身,遥望天际,刚要一跃而起,一股突降的力量忽然笼罩了他们周身。整片空间的重量在此翻涨数倍,每位长老都感到背部仿佛压上了一座大山,双脚也像陷入泥潭一般无法移动。 “不用再想办法上去了,因为这里就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脚步声沙沙作响,一个冷面少年自阴影中走出,缓缓的停在了几人身前。 “罗帝星?!”方才无尘道长惨死的一幕,几位长老在天上都曾看得清楚,如今这个杀人凶手近在咫尺,几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仇恨烧红了他们的眼。 “罗帝星,难道你就没有亲人吗?你这么灭绝人性,你不怕报应降临在他们的身上吗?!”八长老愤怒的喝斥出声。 “这个小子根本就不配有亲人!他造下过那么多的孽障,活该他全家断子绝孙!”七长老怒气冲冲的接口。 骂归骂,三人仍是谨慎的注视着罗帝星。毕竟他连无尘道长都杀了,而他们三人现在的情况也是半斤八两,稍一大意,恐怕真会同样栽在他手上。 但就是在他们这样的全神戒备下,仍是感到面前光影一花,下一刻,罗帝星竟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双拳毫无花巧的分别轰击在了此前说话的两人腹部。 “为什么会这么快……”当两人各自口喷鲜血时,仍在为罗帝星的诡异速度而震惊不已。就算他有时间秘法,就算借着地煞丹提升实力,但现在的他应该也同样受了伤,为什么还可以这样的极限爆发? 战斗,很快就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开始了。 罗帝星再次展现出了他的凶悍,每一招都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有时放着背后的一击不顾,仍然死盯着面前的对手猛打;有时是故意挨上一招,趁着对手变招不及,直取要害。 在他这般全无章法的攻击之下,也使得众位长老首尾相援的策略完全失效,围攻的优势荡然无存。甚至就连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也在几人各自身负重伤之时,都已经隐约有些被他扳平了。 这时候几位长老才终于知道,无尘道长为什么会败得那么快。这种对手如果给自己单独遇上,必然也是凶多吉少! 终于,在又一次被击退后,几位长老各自跃开数步,周身灵力暴涨,海量的天地煞气犹如受到吸引一般自动聚拢,朝着他们体内疯狂灌入。一时间,三团红色漩涡盘卷递增,组成了连通天地的三道煞气螺旋,激涨的灵压在这片战场中一时无两。 罗帝星面色阴沉。煞气的成形是天地规律,他无法阻止。而这些长老拼着豁出性命,经过煞气灌体后,将会在短时间内变得比他更强…… 呵,非常好,既然大家都想舍命一搏,那比的就是谁比谁更狠! 罗帝星目中陡然划过一丝极致的厉色,既没有运转灵力,也没有去刻意的吸收,他只是站在原地,仰天一声长啸。 “啊啊啊——” 在他的疯狂疾呼下,原本是正在朝着众位长老灌注的煞气忽然转了方向,同时冲入了他的口中,如同一道笔直的擎天火柱。 三位长老的煞气外衣,竟然都已经渐渐的有些维持不住,化为细碎的火红光粒相继脱落,又片刻不停的被那道通天火柱吞吸。视野重归清晰的三人,此时都是又惊又惧的瞪视着包围圈中,那正在被天地煞气疯狂冲刷的罗帝星。 “吞……吞下去了?!” 天地煞气对人体的危害众所周知,单是从外部吸收,都要随时承受爆体而亡的危险,谁见过这么直接吞进体内的?五脏六腑多半会被肆虐的煞气直接冲击成一团粉末。这已经不是拼命,这是在找死啊! 正面承受灌体的罗帝星,身体确实是在止不住的颤抖,皮肤寸寸龟裂,到最后周身已经布满了纵横的裂纹,就像是一具用无数碎瓷片拼接起的人形模具,只要有人稍稍一推,就会彻底的四分五裂。 但就算是这样,处于煞气中心点的他也没有人敢去触碰,而他竟然始终也没有走入最后的末路。直到那些裂纹渐渐加深,仿佛烙印在了他的皮肤中,化成了一簇簇火红的魔纹。此时此刻,煞气火柱也终于渐渐消退了。 这片区域的天地煞气,竟然已经在短短片刻被他吸了个精光! 当这片空间的灵力波动恢复如常时,罗帝星略微朝前跌了一步。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痛到了极点,就像被几十个人昼夜不停的围殴过数日。但是毕竟,他还是撑下来了,还是……活下来了! 那过于狂猛的天地煞气,他的体内当然容纳不了,现在就连每一次呼吸,都会有碎小的煞气粒子随之吐出。缭绕的煞气余波同样堵住了他的双耳,不论是战场上连天的喊杀声,还是眼前敌人的呼喝声,他暂时都已经听不到了。 饕餮的吞吸之力,还是那么来者不拒。虽然这一次,好像还是消化不了…… 但是……要对付他们,足够了! 抹一把嘴角漏出的鲜血,罗帝星脸上露出一个狞笑,侧转过身猛地向邻近的七长老冲去。 七长老匆忙挥出的长枪,在他的一拳之下竟是枪尖粉碎,枪杆断折,而那势如破竹的一拳,紧接着又重重的落在了自己的胸口! “咔擦——” 在七长老的胸膛渐渐凹陷的瞬间,他听到的,是自己胸骨传来的碎裂声…… …… “哈哈哈,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该看的早就看遍了,今日为护山门而舍生,死有何惧?要说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再也见不到天影了……” 五长老仰天长笑,而他的灵力也正在迅速燃烧,让他整个人在此刻光芒万丈,成为了整片战场上最醒目的光源。 煞气灌体后的罗帝星更加疯狂,三位长老使尽了全力也难以当他一击,穷途末路之下,五长老竟是要选择自爆! 和无尘道长一样,不惜自燃元神,连灵魂也彻底的消散在天地间,只求将面前这个带给玄天派伤痕累累的敌人,也同样的拖到地狱里! “老五,你就想一个人逞英雄,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啊?”八长老体内的灵力也紧跟着燃烧了起来,同时在他身周自动张开了一层结界,将战圈中的三人牢牢罩住,却唯独将七长老排除在外。 “老七,将来如果见到天影,就劳烦你来替我和老五向他说声抱歉了……” 被独自排除在外的七长老,此时满脸都是悲愤欲绝。他知道那两位老友这是在将生的希望留给自己,但是,大难当头,他又怎么可以独自存活? “老五,老八,以后你们都不在了,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七长老不顾胸骨碎裂的剧痛,疯狂的拍打着结界障壁,“要是见到天影,我该怎么向他解释啊……” “这个,”五长老和八长老相视一笑,在死亡面前却是毫无惧色,“就留给你自己去伤脑筋了。” 两人体内的光芒已经闪耀到了极致,终是“砰”的一声,两具躯体彻底的爆炸了开来。强横的能量波动轰然席卷,结界内的空间剧烈动荡,在七长老痛苦的呼喊下,以及罗帝星终于显出几分惊惶的双目下,刺目的金光覆盖了一切…… 惨烈的战场,每时每刻都正在有强者陨落。 天际之上炸开了一道金光,接着,是两道人影如同炮弹般极速坠落。 天绝道长手持圆环,死死架在头顶,虚无极的长矛则是与他的兵器紧紧相贴,仅是位置的分别,相差出的却是一副完全的压制状态。虚无极周身灵力大盛,从天空中将天绝道长一路压到了地面,腾起的烟尘很快遮蔽了两人的身影。 缠斗的再次失利,让天空中仅剩的几名长老也失去了再战之力。但在四面跌落的敌人中,虚无极却唯独挑上了天绝道长一人。连番穷追猛打,显然是要彻底的结果掉对方的生命了。 了尘道长跌落在了距二人不远处,虽然有心想助天绝道长一臂之力,但连番的激战使他全身瘫软,就连想要活动一下四肢都是难上加难。一时只能费力的在地面上蠕动着,集中起最后一分力气来和自己的身体较劲。 硝烟的包裹中,虚无极缓缓抬手,双指间射出一团呈蛛网状散发的灵力光束,分别贯穿了天绝道长周身各处大穴,彻底封锁了他的灵力运转。接着指尖略一上挑,就将全身受制的天绝道长提了起来,让他上升到了与自己面对着面的高度。 “天绝,如果不是因为你,凉城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凉城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虚无极每说一句话都在咬牙切齿,“指使上古神兽,对那种状态的凉城再补上一刀,你真是做得出来啊!从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把你的人头记上了账。现在,也该轮到你来体会一下,那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受了。” 此时的天绝道长,就像是一只被穿透在蛛网上的猎物。尤其是在虚无极加注灵力之时,每一道穿骨的光束都在隐隐发烫,能量不断外溢,大规模的侵蚀着他的经脉,几度令天绝道长痛不欲生。 但即使是在这样非人的折磨下,天绝道长的语气依然强硬:“哈,我不后悔,就算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对你们斩草除根!我现在怨只怨,当初的朔儿实在是心肠太软,对你们仁慈,换来的却是今日这一场灭门惨祸!” 喘了几口粗气,忽然猛地抬起头,厉声喝道:“但是……但是你也不要得意,你以为自己就可以永远猖狂下去么?老天会收拾你的!下一个覆灭的,一定就是你们焚天派了!到那一天,我会在地下笑着看你怎么死!” 虚无极嘲讽的一笑:“哦,怎么到得此时,你还想跟我扯那‘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老一套么?那我们不如就来比比看,究竟是我现在杀你的速度快,”抬手朝天空一指,“还是那老天降下道雷来劈死我的速度快?”说着猛然抬手一招,将天绝道长扯近身前。 “你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现在也该永远闭上了!” 反手一掌,重重击在天绝道长的天灵盖上。 天绝道长嘴角渗出了血丝。 他的头骨在这一掌之下已经完全碎裂了。 只是他的双眼,依然还固执的没有合拢。 “天绝道兄!!”了尘道长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天绝道长在虚无极掌下缓缓栽倒的这一幕。 “老伙计啊!——” 了尘道长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捶胸顿足,哀号不已。 曾经,每到逢年过节,他和天绝道长都会在定天城中的小酒馆聚聚,温上一壶酒,点上几碟小菜,在鞭炮声中等待着老友的到来。 如今,纵然再将酒温上,对面却是再也没有人会来喝了…… 几十年的感情,几十年的老友啊!如今他就这么丢下自己走了……他这一走,自己以后要到哪里去找他? 在他的头顶,乌云悄然翻滚。 “黄泉雷罚!” 当了尘道长独自失魂落魄时,一道灌顶天雷忽然将他劈了个透心凉。 “你现在竟然还有时间担心别人啊。” 无声从他背后转出的少年,犹如一道漆黑的梦魇。 “——了尘师伯。” 408.第408章 灭世业火 阴云层层堆积,树影重重摇曳,风里飘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你……你竟然还没有死!”了尘道长瞪视着面前的少年。尽管衣衫破裂,满脸血污,裸露出的皮肤也被炸得焦黑翻卷,凌乱的长发有一茬没一茬的垂在肩头,即便是多年饱受摧残的乞丐,都不会比他更狼狈。但他却还是实实在在的活着!而且,他看上去没有任何要倒下的迹象…… 无尘道长、五长老、八长老,都是因他而死的。但在付出了那么多的流血和牺牲后,竟然还是杀不死这个嗜血修罗!了尘道长在这一刻忽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莫非,那些老友真的就都白死了,他们玄天派真的就要白白给人灭了么?这片天地,真的就永远都不会眷顾好人? 罗帝星扯起嘴角,残酷的笑意为他染血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可怖:“在还没有把你们玄天派赶尽杀绝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关于他究竟是怎么从那场毁灭的爆炸中生存下来,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但是,只要玄天派还没有灭,只要叶朔还活着,那他就算是爬,也会从地狱里再爬回来的。 “你在恐惧么?”罗帝星一步步的向了尘道长走近,欣赏着他扭曲的表情,这也让他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害怕我么?大概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给你送终的,竟然是我。” “不。”凝视着那道鬼魅般的身影,了尘道长缓慢的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很可怜。” 罗帝星的脚步忽然一滞,紧握长戟的手掌微微颤抖。这一刻他想要辩解,但或许是所依赖的理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反复挣扎数次,竟然都是欲言又止。 “原本只是出于救人的善心,只因为你的挥霍无度,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一场滔天罪行。你这样做,不仅是玷污了自己的灵魂,更会增添他的业报!你的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难道你还不认为,自己是非常可悲,又非常可怜的么?” 罗帝星瞳孔不断收缩,显然了尘道长的话对他也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然而没过多久,他的面容就演变成了一种极致的凶狠,如同一头被刺伤的野兽张开了爪牙。 “你闭嘴!我不需要你来评判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罗帝星猛地一冲上前,手中长戟狠狠的刺入了了尘道长胸口。 这一击也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抽出兵器,再刺,再抽,再刺……在这阵疯狂的发泄中,喷溅出的鲜血同时染红了两人面颊。 了尘道长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那冰冷的凶器一次次捅进他的身体,捣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了尘道长知道,他也很快就要去见自己那老伙计了。但就是在这个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他最不希望听到的声音。 “师父!” 那样的凄厉,焦急,这一声喊出了心头热血。 叶朔就站在两人身旁的不远处,惊骇欲绝的瞪着师父胸前的血洞,面上是一片死一般的惨白。 罗帝星皱了皱眉,忽然提起长戟架在了尘道长颈边,冲着叶朔喝道:“别过来!” 叶朔迈出一半的脚步匆匆刹住,这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受惊的孩子,连连点头应道:“好,我不过去,你……你千万不要伤害我师父,别伤我师父……”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两个字:“求你。” “求我?”罗帝星略一挑眉,这两个意外的字眼也确实令他吃了一惊。随即,报复的快感令他再次陷入了疯狂。表情似哭似笑,好一会儿才语调怪异的挤出了一句:“那就跪下来求我吧,也许我会考虑留他一具全尸。”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了尘道长的状况,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经不行了,但叶朔却是坚决不愿相信,而他也正在为了拯救师父,做出最后的努力:“我愿意自废修为,自断双手……如果这样你还是不满意,那你就直接杀了我!我把自己的命赔给墨凉城,只求你放过我师父!” 罗帝星面上翻覆不定,如今这大仇人是主动在自己面前讨饶,而他心中一瞬间也确实掠过了千般酷刑。但这一切,在想到墨凉城那个无解的“时之力侵蚀”后,顿时都变得毫无价值了。 “你不配。”最终罗帝星咬牙切齿吐出的就是这三个字。“他的命,你赔不起!” “朔儿……”身为人质的了尘道长忽然颤巍巍的开口了,浑浊的老眼在此时格外清明,“师父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你可以自由的做你自己,不要为任何事动摇了你的本心,那样……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说罢,猛地向近在颈侧的戟锋撞去。 “可惜那一天,你再也没机会看到了。”罗帝星眼中杀机毕露,他看得出了尘道长为不拖累叶朔,已露求死之意,而他是绝不会眼看着猎物翻出自己掌控的。就算是死,也由不得他们来选择死法! 翻转过长戟,狠狠一劈而下,了尘道长的头颅离体飞起,和那背后的杀人者定格在了同一副画面上。 叶朔的瞳孔,在这一刻不断的扩大,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无意识的扩大,全身的血液在逆流。 时间变得无限漫长,师父的头颅在半空中坠落的速度极其缓慢,就像是一片羽毛正在静静飘落。 他还记得,自己初次入门时,第一次见到师父,他就那样站在自己面前,用一双慈爱的眼睛满意的打量着自己。 “呵呵,小家伙,不用东张西望了,老夫看中的弟子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么?”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还记得,师父对自己寄予厚望,将玄天派堪称镇宗之宝的“玄天秘法”也交给了自己。 “如今这玄天秘法就放在这里,学与不学,完全取决于你。师父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你的决定注定了你的命运!”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还记得,师父有时也会露出几分孩子气的顽皮,窃笑着拿自己和赫连凤打趣的样子。 “唉,阿凤这个性子啊,恐怕也就只有朔儿制得住她。那朔儿,你可得代为师多看着她一点啊。”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还记得,冠军战之前,师父满怀信心的鼓励他的样子。 “朔儿啊,一定要好好争气,给咱们玄天派拿一个冠军回来!”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还记得,还有很多,太多了,和师父之间的回忆,那形形色色的回忆组成了他在玄天派大部分的生活。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师父对他来说,如师如父,是自己最重要的长辈。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 咫尺天涯的距离,成为了生与死的天阙。 连接着叶朔和了尘道长的,是一条昏暗的隧道,现在两人正在隧道的两端越飘越远,也许会各自到达时空的无尽之处。 叶朔哭不出来,喊不出来,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好像连自我都已经不存在了。 当那个头颅被砍落的时候,溅出的鲜血当场喷了罗帝星满脸,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戴了一副鲜血的面具。 而他也就是顶着这满脸的鲜血抬起了头,既没有抬手去抹,似乎也并未感到任何异状。注视着叶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语气开了口,声音游离的就像在半空漂浮。 “呵……叶朔啊……现在你痛苦么?你恨我么?” “记住这种感觉,因为现在你所体验到的,仅仅是我对你无边恨意的万分之一!——” “而我的恨……” 双手自动抬起,结出了一串连他自己也未能领会的复杂印诀。 “火咒?灭世业火!” 在他脚底,两簇火丛“呼”的炸开,以燎原之势朝四面席卷,整个玄天派刹那间尽成一片火海。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有的地方全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远看像是一股妖气在盘旋,灰灰的带着一些狰狞,近看又似乎是有张血盆大口袭来,带着浓烟与灼热,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声,还有让人窒息的气体急速燃烧的噼啪声,似乎天地也为这股喷涌而来的爆发而放行。 这般滔天烈焰滚滚而来,一些弟子甚至都忘了抵御,还有一些甚至连逃跑都不会了,两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明明大脑想着要跑,可身体却怎么都反应不过来。只能看到那熊熊烈火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至最后,身体被烈火包围,巨大的痛楚蔓延全身。随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没法想,只能感到灼热的火舌舔上自己,只能感到似乎永无止境的痛,垂死的挣扎过后,地面上只剩下一摊焦黑,飘着几缕黑烟,仿佛流逝的生命。 “不过是一场大火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一些弟子回过神来,连忙开始结印:“水咒?水龙吟!” 伴随着弟子们的话语,空气流动,一条水龙咆哮着飞舞而出,水龙在烈焰中游走,给炙热的大地带来一丝清凉,弟子们见危机渐缓,也放下心来。 “不过如此。”有人笑道。 但在他的话刚刚说完不久,空中的水龙却突然像是失去了生命,它的身体已经开始被蒸发,不过须臾之间便化成了一团清气,消失无踪了。 “不好……不好!”混乱中有人大喊着,“水咒对它没有效果!” 接着火浪之中,又传来了更多人的惨叫声,那些弟子统统被烈火所困住,无论施展什么法术都无法逃离,大火仿佛粘在他们身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点点零星的火苗粘在衣裳上,最后越烧越大,直至将整个身体包裹。 随后,火海化作了一条火的巨龙,疯狂舞蹈,随着风势旋转方向,丈余长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只听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漫天纷飞,顷刻间砸伤了十几个弟子。一片爆响,一片惨号,弟子们滚滚爬爬逃离火场,却始终都无法逃脱这一场人间炼狱。 “这就是仇恨的火焰啊——这火焰会一直为你燃烧到地狱里!!” 滚滚烈火中,罗帝星独立于尸山血海之间,火焰听他指挥,地狱为他降临,魔威滔天,仿佛一个傲行天地的魔神。 就连正在奋战的焚天盟众都暂时停手了,每个人都转过头,带着浓浓的惊惧打量着他,连虚无极的眼中都第一次闪过了忌惮。 灭世业火,传说中这是极其高等的火咒,修炼口诀早已失传,除非是悟透了一丝火之本源,否则就连通天境以上的强者,都不敢说绝对能够施展成功。 但是就在他们眼前,这一招竟然就在一个聚气级的弟子手中使出,破坏力直追禁咒之威! 一时众人也不得不感叹,这还真是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啊。罗帝星心中积聚的恨意完全爆发,竟然能施展出这种天地同朽的禁忌大招,怨毒之甚,一至于斯。 烈火继续燃烧着,火苗疯狂的寻找着活着的人,一经找到,它们便瞬间粘了上去,如同拥抱着挚爱一般紧紧的抱着那些还活着的人,让他们在烈火焚身的痛苦中死去。 伴随着通天的火光,远处灿烂的云霞更加地浓烈,迷幻的光影把整个玄天派照得通红,如同日落的美景。 在这“日落晚霞”之下,大地上只剩下一片焦黑。被烧成焦炭的弟子们,已经全然认不清他们原来的样貌了,他们与碎掉的瓦片砖石混杂在一起,由于掉下的木梁相连,早已混为一体,分不清彼此。根本看不出地上的究竟是死去的弟子,还是被烧黑的木梁……只知道这里曾经有许多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化为了黑烟。 也许是那些弟子们的冤魂不愿离去,大火过后,任凭风猛烈的吹,天空之上的滚滚浓烟始终垂直不去,久久不散。那黑烟仿佛是在最后看一眼,那曾经生活热爱的地方。 409.第409章 医者仁心 在火势最猛烈的时候,翻卷的火沟同样隔开了叶朔和了尘道长,如同他们早已隔绝的阴阳。 “师父……”叶朔的瞳孔中倒映着熊熊的火光,耳听着四面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仅剩的神识渐渐凝成一线,朝着体内疯狂的搜刮过去。 “不是很想侵占我的身体么?来啊,我给你!我愿以灵魂献祭,只求你给我力量……给我力量!” 给我足以护卫山门的力量,给我……足以把面前的敌人撕碎的力量! “出来啊!只要能助我度过眼前的危机,以后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就是你的!出来……我需要你……” 但不论他怎样呼唤,怎样祈求,那个神秘的第二意识始终都没有回应他。它消失得那样彻底,就像从来不曾在他的身体中存在过一样。 “呵……”最终叶朔失神的苦笑起来。得不到神明的眷顾,现在连魔鬼也要抛弃自己么?仇恨,他同样也有,但他的恨既不能化作滚滚的洪水来浇灭这一场烈焰,也不能化作爆发的实力,在这场大劫中力挽狂澜。到底是因为他的恨还不够深,还是因为他的心还不够狠?这个世间,这个黑白颠倒的世间,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他们这群良善者逼到天地不容? 正当叶朔独自失魂落魄时,半空中激战的楚天遥也注意到了这一边的变故,迅速摆脱了周建后,闪身落下,飞扑到了尘道长身边,将他滚落的头颅紧紧搂在怀里,泪如雨下:“师父……师父!” 罗帝星冷漠的俯视着他,鲜血顺着面庞不住流淌,而他的语调中依然有种惯常的讽刺:“现在还假惺惺什么?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楚天遥猛地抬起头,尤其是在叶朔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也跟着转过头时,就如同是为了阻拦他的后话,楚天遥手中瞬间聚集起一团灵力气弹,一跃而起,主动向罗帝星攻了过去。 “罗帝星,你杀我师父,我定要你偿命!” 罗帝星连声冷笑,竟是不闪不避,任由自己被楚天遥的一击当场轰飞。但即使是身在半空,他的冷笑声也没有停止,同时两手各自缭绕起一层灵力镰刀,成片的收割着沿途弟子的生命。 …… 灭世业火一出,整片战场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立足之处了。即使是被炮弹摧残后的废墟,惨状也不过如此。 前线西北角,这里的人员存活率相对来说是最高的。不是因为方位相对偏远,而是因为这里,正有着一位活菩萨,踏着硝烟,奔走在各处伤患间。 百草堂的掌管者,四师伯御尘道长,从空中重伤跌落后,她首先去做的,便是就近治疗着身旁受伤的弟子和长老们。在她的悉心照料下,一个个缺胳膊少腿,本应早已去见阎王的弟子,又重新站了起来。 “咳,我这把老骨头,左右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御尘师妹,你自己也受了伤,还是节省些灵力自疗吧!”断了一条胳膊的逸尘道长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衣袖,冲身边苦笑道。 “都是黄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还谈什么自疗不自疗的。”四师伯依然没有停止灵力的输送,“咱们玄天派的百年基业,这一次是都完了,我只希望,可以多救下几个年轻弟子,毕竟,他们是……可以把我们的意志,传承下去的人……” 四师伯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声音忽然被突兀的掐断了,在她颈中,此时正勒着一条红光笼罩的蝎尾,阮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阴森的面容紧贴在她耳边,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种冷入骨髓的寒意。 “医者难自医,你救得了别人,却终究是救不了自己啊……” 蝎尾越勒越紧,四师伯的面部已经渐呈紫胀,逸尘道长虽是心急如焚,但他的伤势却令他无法移动半分,只能眼睁睁的坐在原地,等待着又一名战友的死去。 忽然,一道灵力光束破空袭至,近乎蛮横的将阮石的蝎尾震落,一道身影也在同时降下,紧紧的攀住了四师伯双肩,每一根手指都那么用力,犹如溺水者抓住了一块仅存的浮木。阮石刚要出手,在看清面前之人时忽然迟疑着停下了。 “你是医师是不是?那,你有没有办法解除时之力的侵蚀?啊?” “时之力侵蚀……”四师伯缓缓的念着这个残酷的名词,再望望面前那满脸鲜血,急不可耐的罗帝星,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指的是墨凉城……?” 罗帝星猛点头,眼中再次闪过狂喜的光芒,握着四师伯双肩的力道陡然加重,就像是要把她的肩骨捏碎一般,语无伦次的恳求道:“说你有办法,你说你有办法,只要你做得到,我就放过你,我放过你们玄天派的所有人!你说啊……说你有办法啊!说啊!!” 四师伯叹了口气,在他狂热的期待目光中依然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也无计可施。” 罗帝星欣喜的目光瞬间冷却,但很快,他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眼珠疯狂跳动,声音也变得更加游离:“是因为……我们是你的敌人?我……我说过了我会停止的,今天欠你们玄天派的,我还给你们,尽管来把我千刀万剐,来砍了我的头,来剖了我的心啊!只要你答应救他,我随你们处置。你……你为什么还不动?去救他啊!救他啊!救他啊!” 看他的样子,如果四师伯能点一个头,他几乎就会当场跪倒。站在一旁的阮石皱了皱眉,罗师兄明明一直都是那么骄傲的人啊,现在他竟然不惜去向一个敌方的俘虏下跪,只为了替墨凉城换取一线生机? 四师伯在他的恳求终于告一段落时,仍是缓慢的摇了摇头:“医者仁心,救人从来是不分什么立场的,哪怕是敌人,如果能救我也一定会救。但是时之力侵蚀,那是一个更高等的领域,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停了一停,慈和的双目中第一次射出憎恨:“虽然你这份牺牲精神确实令人感动,但是我也想告诉你,欠我们玄天派的,你还不起。” 罗帝星眼中所有的神采都暗淡了,如同被冷水浇过的烛台,连最微弱的火星都被掐灭得一丝不剩。而当他游离的目光终于重新对准焦距时,从他口中吐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句同时汇集了悲伤和愤怒,濒临崩溃的:“……为什么?” “你不是医师么?你为什么没有办法?你应该有办法的啊……你为什么没有办法?” 就在他的疯狂喃喃自语中,四师伯猛觉腹部一痛,一柄长刀已经狠狠的捅了进来。 “你为什么没有办法?你为什么没有办法!我都已经这么求你了,你为什么没有办法!……” 罗帝星就像是神智失常一般,翻来覆去念着的就只是这一句话,同时每念一句,都会在四师伯的身上疯狂的砍上一刀。四师伯的胸口转眼已是血肉模糊。 百草堂的那些娃儿们,现在也不知怎样了……还有药罐子里,还有一锅没熬完的药…… 这是四师伯脑中最后的念头。 “……罗师兄,她都已经死透了,够了吧?”四师伯的尸体转眼就被剁得面目全非,罗帝星仍像是毫无知觉一般,一刀更比一刀疯狂,终于,就连一向杀人当喝水的阮石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副架势……总觉得下一刀随时都会砍到自己身上来。 罗帝星充耳不闻,仍是反复又砍过数十刀之后,才像是终于出尽了心头怨气,将长刀狠狠一丢,掉头就走。 她没办法,我也早该知道她没办法。她又不是涅槃境的强者,是我在强人所难而已。但是……就是连任何一点的希望都不想放弃,哪怕那只是自欺欺人。 *** 青鸾殿,这里已经脱离了前线,属于一块安全领域的大后方。 如果这里再被突破,那这个门派也就真的完了。就连那些实力低微的外室弟子,也会彻底的暴露在敌人的屠刀之下。 说来可悲,他们还没有享受过玄天派的荣耀,如今却要先承担玄天派的灾祸了。 “前线这么快就沦陷了吗?可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殿中早已乱成了一团。 “顶住!就算只剩下我们几个,也一定要拼死顶住!”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弟子猛地抬起头,眼里已经布满血丝。 “布阵!能撑多久就撑多久!你们几个,到前院望风,发现敌情随时回报。剩下的人随我站稳阵形!” 在一片悲壮的气氛中,大殿中的弟子分布到各自的岗位上,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战备状态。 …… 遥远的天际尽头,很快的闪现出了一抹残影,他的活动几乎不受物理限制,正以一种鬼魅般的速度朝大殿逼近。 “敌袭!好快的速度!到底还是打到这里了吗?” “刘师兄他们正在布置阵法,绝对不能被打扰,这里我们来挡住!放心,只是一名敌人而已,咱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攻击!全力攻击!” 一时间,大量的灵技破空发射,所有的弟子都使尽了浑身解数,灵力如同不要钱一般朝着对面的人影疯狂灌注。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不拼,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就是在这样密集的攻击下,那道人影却是接连几次穿梭,每一次都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中钻了出来,很快已是逼近了前院。 “那个……那个是……”当那道人影的面貌终于清晰可见时,一名弟子颤抖着指向了他。 “……血罗刹,罗帝星。”另一名弟子代他说完了没有出口的答案。 一片死亡的阴霾,悄然笼罩上了所有弟子的心头。 …… 冲出了前线,独自杀向后方,站在这第一座殿宇前,罗帝星二话不说,抬手就发出了攻击。 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又大批量的服用过一次丹药,总算是让身体可以继续活动。但是再不快点的话,地煞丹的时效就快要过去了,而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后遗症也会集中爆发…… 灵力炮弹在击中大殿时,忽然像是遭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直接就被弹飞了出去。而他其后试探性的数发攻击也被接连弹飞,罗帝星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金色光罩,正将这座在他看来垂手可破的大殿牢牢的保护在其中。 “该死的……”罗帝星心情烦闷,抬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光罩上。 “圣天神罩!师兄他们的阵法终于成功了!”前院,一群瑟瑟发抖的弟子见状,也相继探出了头。 “不愧是圣天神罩,就连血罗刹也破不了……咦,他干嘛引雷咒劈自己啊?脑袋坏掉了么?” 大殿前方的不远处,罗帝星在初次攻击失利后,竟是很快就召唤出了落雷。但这雷霆却并非劈向大殿,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当头劈下,在他全身都缭绕上了一串串碎小电蛇。 初级的“惊雷闪”持续过一段时间后,又逐渐切换到了更高等的“雷神天怒”、“黄泉雷罚”…… 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在这样不断的重雷轰击下早就灰飞烟灭了,但罗帝星却是始终稳立不动,而他的表情,也一直都停留在一种若有所思的状态。 “他……”终于,有一名见多识广的弟子想到了最极端的一种可能,这也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调,“他恐怕是想,通过雷击,逆向感悟雷之本源!” 修灵者将来渡涅槃劫时,自会引得天雷齐落。而此时的雷霆不仅是为渡劫者淬炼道躯,同样也会蕴含着一丝大道法则,曾有人说过,渡劫之时,正是最接近大道本源的时刻。也因此,若能渡劫成功,修灵者的实力必将突飞猛进,鱼跃龙门。 也就是这样的道理,绝境与机遇往往相伴相生,在绝对的死地中,灵魂也将会与所处的空间无限贴合,会令人获得更多的感悟。因此,许多苦修者长年游走于生死之间,正是为了抓住那一闪即逝的灵光乍现。 而修炼高等五灵咒法,除了老老实实的从初阶筑基,自然朝高阶感悟外,还有一种传说中的方式。 当你被一种五灵元素缠绕到几乎窒息时,就有机会窥见那最原始的五灵本源。比如在快被水淹死时,触摸到水之本源;快被火烧死时,触摸到火之本源;快被雷劈死时,触摸到雷之本源……但这种说法终究只是传说,一个不慎可能就真的死得连渣都不剩了,所以数百年来,敢这样去尝试的还是很少的,就更别提是能够成功的了。 甚至有人认为,这种说法根本就是一个恶劣的玩笑,是那些死活也感悟不到高阶咒法的人编造出来,坑害后世人的。 但是,当这一幕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就连本来不信邪的弟子都开始感到背脊发凉。 一定就是这样。否则的话,他现在的行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410.第410章 天雷地动,九州寂灭 罗帝星根本就是个疯子,服地煞丹、生吞煞气、烧不死、炸不死、恨意可通天地,一招灭世业火毁掉了大半个玄天派,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 以上的所有行为,哪怕是只见识过其中之一的弟子,也绝对不会对这个评价有任何异议。 但在这样“找死”的做法背后,罗帝星也是相当无奈。 那“灭世业火”是在他的仇恨燃烧到顶点时,无意中沟通到了一丝火之本源,相当于是暂借来的一招,现在再想施展,也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而他所能做的,就只是再次拿命去赌,毕竟,对于他这种既没有后台,又没有奇遇的人来说,这就是唯一的资本。 从天而降的焦雷劈得他周身一度四分五裂,整个世界化为一片空茫,从思想到意识彻底的消散,但距离那至高无上的雷之本源,却依然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了……” 另一边,混乱的战场正中,在叶朔的身旁,灵力波动忽然一阵紊乱,大长老就像是瞬移一般从空间中跨出,紧随其后的,还有神色各异的顾问、赫连凤、楚天遥三人。 “朔儿,我承认我们玄天派这一次是彻底的栽了,但我绝不能容许满门尽灭!你们几个,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大长老的脸上死气盘旋,连番的激战,让他早已油尽灯枯,“现在出发去接上玎莎,然后我和剩下的长老会用尽全力,在结界上打破一道缺口,你们就趁机会逃出去!” “我不走!”浑浑噩噩了许久的叶朔一下子激动起来,“我要留在这里,和大家共存亡!” 亲眼看着恩师在自己面前人头落地,那一刻叶朔就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他已经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动力了,什么成为盖世强者,屹立在灵界大陆的顶点,曾经那些幼稚的梦想统统都化作了一场笑话。 现在他只想留在这里尽情杀敌,那些伤害了师父的仇人杀一个是一个,为门派流尽最后一滴血,然后,就这么随着师父一起长眠地下。 大长老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傻气,你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死了又有什么意义?面对问题,只懂得逃避而不去解决,那是懦夫的行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住了你自己的命,来日修炼有成,再为我们整个玄天派报这一场灭门大仇!话我只说一遍,如果你可以将你师父的血海深仇置于不顾,执意求死,那我们玄天派就算没养过你这个没出息的弟子!” 也许是因为到了最后的关头,大长老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一股强横威压再次从他垂死的身体中散发开来,依稀间又恢复了几分指点山河的门派最强者气势。 并不是所有的人,在突来的当头棒喝下都会大彻大悟,但叶朔冲脑的热血却是渐渐的冷却了下来。 如果真的被剔除在了山门之外,那他岂不就成了孤魂野鬼?被家庭排斥,被家人否定,这是比死更令现在的他恐惧的事。 况且,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即使是死,也要看自己死的值不值得!凭着一时的冲动,当然杀不了虚无极,而虚无极只要不死,师父的大仇就不能算真正得报! 当叶朔脑中的思绪正在激烈交战时,青鸾殿一侧,再次降下了一道震天惊雷,劈得地面上掀起层层沙浪,直冲房檐,毁灭的气息滚滚而来。并且其中的凶煞,正在隐隐超越“黄泉雷罚”本身的威力,朝着一个更高的层次迈进。 “这股气息……”叶朔猛然转头,这股气息就是烧成了灰他都认识,“罗帝星?那个混蛋竟然还没死?他又想干什么?我……要走的话,我也要先杀了他再走!” 刚迈出的脚步一个踉跄,目光又落到了地面倒伏的了尘道长身上,忍不住再次泪如泉涌:“不……我……我应该先收敛了师父的尸骨再走……我现在就开始……” 正要栽倒的身子被猛然拽起,顾问双手紧紧的按在他的肩头,眼中闪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火焰,每一个字几乎都是用灵魂在呐喊: “叶朔,你给我清醒一点!如果师父在天有灵,他想看到的难道就是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吗?!我的兄弟,难道就是这么容易被人击垮的孬种吗?!” 顾问的眼神仿佛看进了他的心里,在叶朔涣散的意识深处,只剩下了那一双幽黑瞳眸。那其中有着同样的痛苦、仇恨,但相对的,也有着自己所没有的坚强…… 就在这阵无言的对视中,叶朔眼中渐渐也涌起了相似的坚定,填充了他眸底的空虚。心中那个巨大的窟窿,若要完全修复,虽然还需假以时日,但至少,那已经不再是一个足以吞噬所有希望的黑洞了。 “我知道了。我跟你们一起离开这里。” *** 青鸾殿一侧,连绵的雷霆一道接着一道,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冲刷着大地。 “就让他这样被劈死吧……”前院守卫的弟子各自双手合十,苦苦的祈祷着他们所知的一切神明,“拜托,让他被劈死吧……” 正因为有“灭世业火”的先例在前,一个人怎么可能接连创造两次奇迹?但也同样因为他曾经成功的创造过奇迹,谁能保证,相似的奇迹不会再次在他身上发生?一众弟子的心思时而抬起,时而放下,此时此刻,仿佛他们也在同样承受着那落雷的煎熬。 “喂……你有没有觉得,天好像越来越暗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小弟子战战兢兢的开了口。 天空,在这噩梦般的一日始终就没有放晴过。但它的确是愈发的阴沉如墨了,灰暗的云层中翻滚着道道惨白的电光,轰隆隆的雷鸣声由远而近。 在又一道雷柱贯通天地时,罗帝星忽然猛地抬起头,双眼在这一刹那完全被白光填满,而他的双手也正在电流的引导下,自动的结起了一套漫长的印诀。 “雷咒,九、州、寂、灭!” 天空碎裂了,无以计数的落雷疯狂的倾泻而下,将天与地连接成了一座雷霆牢狱。 比雷神天怒翻了几倍的数量,比黄泉雷罚翻了几倍的威力,这就是将一切的绝望尽集一身的终极大雷咒,“九州寂灭”! 前院的弟子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白光沉沉压下,接着,他们的身子也消融在了这片无边的白光中。 …… 在天雷劈向大地之前,天地间便有异动产生了。青鸾殿内,列成阵列的弟子们本在集中精神,注意前方即将出现的敌人的攻击,然而此刻,他们却不得不分心。 握着兵器的手,与兵器之间产生了一种轻微的酥麻感。触感很轻微,但却绝不容忽视。因为这种如同太久不活动,血液流通不畅的酥麻感,已经开始由指尖蔓延上胳膊,再一路向上至肩膀。此刻,指尖上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原本稳稳握着兵器的手,已经开始有些颤抖。 “不好!”前排的弟子意识到了些什么,急忙转身向后说道,“只怕是对方布了什么奇怪的阵法,大家快架起灵光盾!”他话一说完,忽然整个身体便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身上被施了定身咒。 那名弟子脸上的神情也十分僵硬,肌肉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眼珠疯狂的转动着,似乎浑身上下只有那一处是可以活动的。 “是……师兄……”后排弟子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那近在咫尺的师兄。 仅是指间短暂的一下接触,他那师兄的脸上,忽然就炸出了一道火光,火光的颜色竟是紫黑色。 火光之后,瞬间窜出一串电流,同样是紫黑色,如同一条小小的紫龙,仿佛有生命般游走在阵列之中。“噼噼啪啪!”火光炸开的声音不断响起,凡是被电流缠身的弟子,皆是如同他们的师兄一般,身体僵立在当下,肌肉抽搐,浑身动弹不得,疯狂转动的眼珠示意着他们还活着。 然而,他们活着,这意味着他们正在清晰地承受着电流击穿身体的巨大苦楚。也许这个时候,死亡恰恰会是一种解脱。 但是他们却无法死亡,只能永无休止的承受着这刺痛身体的煎熬。 “东南方向似乎有异象!?”另一侧的领队弟子异常的焦灼,“可恶!焚天派都快要攻进来了!他们还在搞不清楚些什么状况!” “刘师兄,注意集中精神。你担任的是阵法的阵眼,不要因为别的事情扰乱了心思。”身后的一名弟子说道。 “我知道,可是……”刘师兄的神色依旧烦躁异常,“此处是攻进玄天派内部的必经之路,焚天派那群贼人却迟迟不曾现身,难道我应该庆幸说,前线的弟子们已经拖住了焚天派虚无极他们的脚步?” 刘师兄这番话一说完,气氛霎时变得凝重了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虽然前线弟子大多精锐尽出,但那终究只是门派的一名名弟子,并不是什么法力深厚的大长老,又如何能够拖得住虚无极的大军压境? 何况,焚天派这一次也是联合了其他门派,做足了准备,同样是精英尽出。前线的弟子们,纵然抛头颅洒热血,舍身卫道,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了? 因而,焚天派的人越是迟迟不见,情况便越是危急,只怕他们正在鼓捣着什么阴谋。 这边弟子们焦躁不安间,一切七嘴八舌的讨论,忽然都在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而脚下的大地,开始产生了清晰的波动…… “不好,快用灵晶盾!”刘师兄立刻下达了指令。 下一刻,弟子们纷纷架起了灵晶盾,巨大的灵晶盾如同一个透明的防护罩,那是所有阵法中的弟子一同构建的,防御力也要比一人架起的强得多。看着这巨大的防御罩笼罩自身,阵内弟子都安心了不少。但却没有人注意到,在灵晶盾的内部,已经有了电流流过的痕迹。 …… 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悄无声息的渗透到了大殿内部。 担任阵眼的刘师兄,忽然直挺挺的倒下去死了。而在他先前站立的地方,爆发开了一团恒星炸裂般的刺眼光芒,翻涌着电纹的能量波横扫全场,维持阵法的弟子同时被震得东倒西歪。 圣天神罩,被破了! “不好!”阵内的弟子大惊失色,抬头向上望去,天地风云变色。 天空之上,一片混沌。但与乌云压境不同,这种感觉并非是什么东西遮挡住了阳光,而是整个天上,已经没有了太阳。这种感觉就好像多年以前曾经见到过的日全食,但又不全然相似。四周一片昏暗,却是一种不正常的灰。 “轰!” 有什么声音正在由远及近,而且速度极快。每响一次,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轰隆之声越来越响,大地震颤得越来越厉害,已经有些弟子无法站立了。 “地震?是地震吗?!”为什么这种时候会突然有地震? 显然这不是地震。 头顶的天空已被撕裂。 苍穹之下,落下无数惊雷。 头顶的灵晶盾裂开了,是从内部裂开的。内部的电流仿佛与头顶的天雷遥相呼应,电流自下而上,沿着空气一路攀到天空之中,仿佛是汲取了天空之中雷电的能量,细小的电流瞬间膨胀到有如碗口一般粗。 而那些原以为有灵晶盾庇护的弟子们,他们依旧和先前一样的站立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纵然头顶已落下惊天巨雷,他们也依旧好好的站着,似乎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死人是无法移动的。就在细小的电流出现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全身就已被电流所环绕,巨大的电压,让他们的生命在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 在这一场天雷浩劫之后,凡是雷电所波及的范围之内,满目疮痍,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味,十分的呛鼻。地面上,皆是倒下的玄天派弟子,他们的尸体完好无损,地面也很干净,没有一点血迹。 然而,那倒下的每一名弟子皆是面目可怖,他们的表情夸张地扭曲着,大多双目圆睁,眼球几乎都要瞪得掉出来,眼球之上布满了血丝。 他们的嘴也是张得极大,大到几乎超越了人类肌肉可以伸张出的曲线。脸上的肌肉同样急剧扭曲,就像是整张脸都要融化了一般,每一块肌肉都不在它应该待的位置。光是看一眼,几乎就能够感受到那些弟子死前,曾忍受过多大的痛苦。 地面上还有一些弟子,身体就像痉挛一样不断的抽动着。四肢扭曲,头与身体的转动范围几乎达到了180度,这同样也是人类无法达到的身体极限。 是的,他们也已经死了。但是在刚才的那一下攻击后,强大的电流依旧在他们的体内流窜着,所以他们如今身体的抽动,并非是因为活着,而是因为电流的游走,使他们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他们的身体,如今只是一块导电的死肉罢了。 在被这一场终极大雷咒攻击过后的整块地面,都将会导电。而地面上的电流,甚至百年都不会消失,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电场。倘若有在天空中飞翔的秃鹰,看到了这满地的“食物”,当它想要食用这些“食物”时,也会被其上所带的电流击倒,成为这块电场的一部分。 而在这电场之上的尸体,统统都不会腐烂,这场景会就这样完好无损的保持几百年。几百年后,依旧可以看到他们死亡时的样子,仿佛时间并不存在,又仿佛有人想要将这一刻,永远的钉在玄天派的历史上。 411.第411章 情与血 百草堂,悬壶济世,医天下。这里是玄天派,乃至整个定天山脉最远离纷争的地方。 在这座如同天堂般的花园里,住着一群漂亮可爱的小姐姐们。她们主修治愈之术,心里有着不大的梦想,就是要将遇到的每一个病人统统都治好,看着他们健康康复,这就是她们最大的心愿。 但是灭门之灾的惨烈,并不会因为这些可爱的少女而停下。她们注定将会成为虚无极一手覆灭玄天派的历史上,根本不足挂齿的一笔;她们只是历史车轮滚滚前进下的尘埃;她们的命运在这一刻,已经被决定好了…… 门派内的厮杀喊声震天响,玄天派的弟子只有两种,一种是已经死了,另一种是马上就要死了。 百草堂的姑娘们一边哭泣着,一边施放着治愈之术,但是她们心里都很清楚,来不及,这根本来不及。纵然是所有百草堂的弟子一起努力,她们的救治速度,依旧抵不上其他弟子们受伤的速度。甚至有很多人根本连急救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在重伤中死去了。 前方不断的传来噩耗,先是山门大阵被破了,又是贼人已攻入大殿,再接着,大殿也已失守…… 百草堂里一片混乱,或者说,整个玄天派都一片混乱。 厮杀呐喊声越来越近,杀戮已经来到了百草堂前。 “小七!快离开这里!”俞若珩牵起身旁一个少女的手。一片慌乱中,那名叫小七的少女正不知所措,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快点走,这里不能再待了!”还没等小七反应过来,俞若珩几乎是在将她拖着走。 “师姐……师姐……”小七紧张的跟在俞若珩身后,紧紧拽着她的手,手掌心里出了一层冷汗,“这一次我们是不是跑不了了?” 俞若珩回头望了一眼小七,“无论怎样,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两人与其他百草堂的弟子一起朝后山跑去。其实她们心里也知道,即使跑去了后山,也只能躲避一时。攻破了百草堂,焚天联盟必然会继续向内部进发,直到整个玄天派不再剩一个活人。 后山易守难攻,或许还会有那么一丝的生机。百草堂的姑娘们只能够这样在心中安慰祈祷着。 后山是百草堂平日里种植草药的地方,但现在一片混乱。脚下无论多名贵的草药,都被踩得东倒西歪。 后山上有一些被杂草遮蔽的山洞,功力低微的弟子与部分伤患被藏在了里面。而其他人则爬向前方更高一点的山岩,希望能够在那里形成一道防线,暂时抵御住攻击。 她们当然不期望能够直接打败焚天联盟,仅仅只是希望能够撑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至于援军到底会不会有,这个问题根本无法深思,也没有人愿意,或者说忍心,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前方的弟子拼命的往后撤退,“焚天派,不……不是焚天派,是破月……是破月……血……血罗刹来了!” 听到那三个字,百草堂的弟子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倘若是其他普通弟子,她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还有着战斗的机会。但是,现在来的那个人却是罗帝星…… 百草堂的弟子本就是医师,根本不擅长战斗,此刻身边又跟随着一群伤患,难道这一次真的连一点生机都没有了吗? “不要正面迎击!不要正面迎击!”人心惶惶间有人这样喊道,“大家都快躲起来!” 确实,也许这样的方法是最好的了。逃避虽然可耻,但现在不是讲骨气的时候,这个时候讲骨气,那么下场只有一种——百草堂所有弟子,以及伤患在一瞬间就会被全灭。 冲上百草堂的,就只有罗帝星一个人。如果所有人都藏起来,罗帝星想要找,那也得一个个找,别的不说,光是时间上就能拖延许久。这也是眼下所有最坏的结果中,唯一能让人感到些许可接受的了。 树上也罢,林间也好,包括山石缝里都瞬间躲满了人。大家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沙沙沙——”那并不是脚步声,而是人在快速移动中,带起空气流动的呼啸声。 那个人,血罗刹要来了。 “呵,一群鼠辈,你们以为自己能躲得了多久?”一声冷笑在丛林间响起,环绕着整个后山,响彻在众人耳畔久久不散。显然这是加注了灵力的一道传音,为的就是让躲藏在后山中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后山中一片沉寂,连鸟叫虫鸣都不曾响起过一声,宛若没有生命的气息。 躲起来的弟子们,胆小的女孩儿们偷偷地抹着眼泪,更多人只能闭着眼睛,祷告上天怜悯她们。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装死,那我就让你们死得透彻一点。”罗帝星的声音再次在后山上环绕,“没有想到堂堂玄天派居然有这么多贪生怕死之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还不快点跑出来受死。” 他说完,长戟挥动着,“啪嗒——”一声响起,一棵百年巨树被拦腰截断,巨大的树干缓缓的倒下,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然而,被拦腰截断的并不仅仅只是这棵百年巨树。三名藏于树后的弟子同样被拦腰截断,腰部以下的身体跪在地上,腰部以上的身体,就像那倒下的树干一样,歪倒在地上,鲜血洒了一地。 有弟子受不了这样惨烈的一幕,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但很快意识到糟糕,瞬间把嘴捂上。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罗帝星顺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挥出一道金色弧芒,下一刻,藏在暗中的弟子瞬间被炸开,化成一道道血雾。 山间的一个小山洞里,再一次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估计是有人在紧张中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听见了这一声响,罗帝星当即转过身,毫不犹豫的朝着那山洞走去。 山洞中,俞若珩紧张的握着手,指甲都深深的嵌进了肉中。她可以听到死神正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没有什么比等待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了。然而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死是必然的。 俞若珩几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唰——”山洞边上的石缝中一声轻响,是有人站了出来。 俞若珩吃惊地睁开了眼睛,那个站在山洞口的少女,是她在百草堂的一名小师妹小七。 小七站了出来。 她站了出来,怔怔地站在原地,而她的面前,站着一个染血的修罗。 血罗刹,许多人这样称呼他。那个人也不曾辜负这个名称,他就像一个嗜血的修罗,在厮杀之中感到无比的快意。 小七感到害怕,面对死亡的害怕。会感到害怕是人之常情,小七感到双腿发软,但是她告诉自己,必须得站着,不能倒下,因为她的身后,还有着她想保护的人。 小小的灵力光球打在血罗刹的身上,就像是溅起了几滴水花,根本不值一提。前方那个染血的修罗,根本连抵挡的动作都没有,他的脸上挂着蔑视与冷笑,还有一种对于弱者的鄙夷。 据说人死之前是会有走马灯的,小七看着前方,血罗刹拿着武器,离着她越来越近,但眼前血罗刹的脸却越来越模糊,时间仿佛流淌得极慢,过往的一切,竟是开始在小七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小七是一个孤儿,在十岁以前,她是没有名字的。她生活在一条小巷中,捡着别人穿过的衣服穿,吃着别人剩下的饭菜填饱肚子。她就这样一点点长大,曾经她以为,也许她的一辈子就会这样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秀美端庄的女人,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丝毫没有嫌弃她脏的意思,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悬壶济世,成为一名医者。那是玄天派的御尘道长,也是后来她的师父。 她被带去玄天派的那一天,刚好是连续下了十几天的雨后,太阳出来的第一天。小七望着天空中的太阳,阳光灿烂无比。她觉得那是天下最美丽的风景。 对呀,那天的太阳可灿烂了……就像现在一样……小七的视线穿过了血罗刹,望向天空。血罗刹的长戟直接贯穿了小七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随后长戟很快的又被拔除,似乎血罗刹并不想在她身上浪费半点时间。他还要接着去进行下一段杀戮。 无比的疼痛将小七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我还不能……倒下……”染血的双手颤颤巍巍地覆盖在伤口上。那伤口是一个巨大的血洞…… 淡金色的光芒缭绕在指尖,小七忍着钻心的痛楚,勉强为自己治疗。“我还不能倒下,我还不能……” 在治愈术的作用下,她身上的洞口正在逐渐的缩小,但即便如此,鲜血还在不断的涌出。但她已经几乎透支了她全部的精力,每施展一分治愈术,身上便是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她已经很难再支撑住了。 “轰隆!”一声巨响,从小七的耳畔边传来。山洞顶上的巨大石块裂了开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地上小七的身体,也被弹飞了一段距离。 小七失血过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模糊的双眼却清晰的看见,她的师姐,俞若珩,正被一块巨石压在了下方,那是被罗帝星随手一弹,便从山洞上落下来的石块。罗帝星也不曾在意过巨石下的人究竟死透了没有,也许对他而言,他有足够的信心,相信没有人能够从他手下活得了。 “师姐……”小七努力挣扎着想要爬过去,但此时的她,甚至连撑起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几根手指在地上移动了几下,就已经耗尽了她所剩的全部力气。 “若珩师姐……”小七无力地叫着。 她想起了她第一次看到她的师姐的情景。在百草堂,小七初来乍到,没有什么朋友。眼前都是一些漂亮美丽的小姐姐们,小七觉得自己太土了,简直没有资格和她们说话,只好一个人默默的缩在角落里。 俞若珩是第一个和她讲话的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微笑至今都深深的刻在小七的脑海里。 小七这个名字是俞若珩给她的。那天被问起名字时,小七的脸都涨红了,她的双手不断的搓弄着衣角,害羞又窘迫。 “我没有名字……”她轻声说道。她很担心,自己会被嫌弃。 “今天是初七,那我就叫你小七好了。”俞若珩笑着说道。 小七的脸上顿时绽开了大大的笑容,“好!我就叫小七!” 后来,四师伯给了小七一个更好的名字。但在小七心里,简单的“小七”两个字才是她的名字。 小七在百草堂很少下山,同龄的姑娘们正是处在闲不住的年纪,除去练习治愈之术,她们还学习着琴棋书画,时常下山游玩,也结交着百草堂外的其他弟子,只有小七每日刻苦的钻研治愈之术,连四师伯有时都劝她,犯不着这么拼命的。 但是小七心里知道,她这么努力刻苦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与她的师姐站在一起。她的师姐就是她心里的光。 她会因为师姐的高兴而高兴,她会因为师姐的苦恼而苦恼。除了某一次,俞若珩因为顾问的毒而苦恼的时候,小七略微的感到心里不高兴了。 也许俞若珩自己并不知道吧,在她的身边,有个内向害羞,一直不声不响的小丫头陪伴着她。会在这最危险的一刻,站在她的前面。 即使生命走到了最后一刻,小七也选择将那一丝活着的希望留给她的师姐。 淡金色的光芒再一次闪动起来,依旧是从小七的指尖流淌而出,只是这一次,它流向的方向却不是自己的伤口,而是身边的俞若珩。 小七并不清楚俞若珩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她只知道她要救自己的师姐,哪怕机会渺茫,哪怕是在透支自己最后的生命,她也无怨无悔。 淡金色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了,小七的意识逐渐朦胧,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有人正在朝她走来。 阳光很好,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是一名身穿素衣的优雅女子,有花瓣落在她的身上,她拾起花瓣朝前递过去,“小七,给你。” “师姐……你来了……太好了……” 小七闭上眼睛时是含着笑的。 412.第412章 不尽之言 沉沉的阴霾,交织成一片暗无天日的浓雾,徘徊在这片被诸神遗弃的地狱中。 雾气内时闻道道血线穿梭,无声的留下了一地残骸。 黑市的杀手仍然在工作着,他们懂得用最省力的方式,最快速的收取敌人的性命。开战至今,他们就像是潜伏在人群中的一把把暗刀,在给玄天派带来巨大创伤的同时,队伍中没有留下丝毫折损。甚至就连一点轻伤,都不曾在他们身上出现过。 一片尸山堆砌的洼地中,在无助哭泣的少女身旁,空间波动,大长老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跨了出来。 “玎莎师妹,别哭了,赶紧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大师伯的仇,将来我们一定会替他报!”顾问蹲下身,小心的拍了拍齐玎莎的后背。现在他也是这群突遭灭门之痛的少年间,唯一还算清醒的人了。 齐玎莎缓缓的转过头,怯生生的眼神,是在这一向风风火火的少女脸上从未见过的。那样的哀伤和无助,似乎是在畏惧着整个世界。顾问的声音,花了很久才完全进入到她脑中,在空茫的意识海洋间跳动许久,终于从那团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悲伤里抽离了出来。 “离开这里?不……我哪都不去……我要留在这里守着我爹……”一边说着,齐玎莎半身低俯,犹如一只栽倒的苍白蝴蝶,紧紧抱住了无尘道长早已经冰冷的身体,声音缥缈得像在做梦:“我爹他睡着了啊……我不能让任何人吵到他休息,我要守着他,守到他醒过来的时候。我要让爹一张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玎莎师妹,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大师伯他已经死了啊,你就算在这里守上一辈子,也等不到他醒过来了!”顾问皱了皱眉。他倒宁愿齐玎莎像赫连凤一样大哭大闹,至少那样她还是活在现实中。越是像现在这样,看似冷静的说着一句句胡话,反而极有可能让她沉湎在自我欺骗中,真正的神智失常! 听到那个“死”字,齐玎莎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接着,她就像被人当胸捅了一刀,尖叫着跳起身,拳头如雨点般落上了顾问的胸口。 “你胡说!我爹他才没有死!爹他只是睡着了啊……顾问,我不准你诅咒我爹!” 齐玎莎的实力并不强,但如今她每一拳落下,竟然都是让顾问感到一阵气血激荡。那是一个人用全部的生命宣泄出的仇恨和悲伤,就算不足以撼天动地,却也代表了一种小人物最卑微的抗争,此情此景,顾问一时竟不忍将她推开。 楚天遥默观半晌,忽然提掌狠狠的在齐玎莎颈后击落,在她失去意识,脱力的朝前栽倒后,顺手将她的身子捞入了怀里。面对顾问的怒视,只是冷冷的回敬一瞥,意说“不这样做,你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大长老从最初便是一言不发,此时静静的打量着楚天遥,忽然出言赞道:“好,当机立断!”停了停忽又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那天遥,你这些师弟师妹们,就都托付给你了。但愿,我和你师父,没有信错你啊……”说到最后一句时,枯寂的双眼中忽然再度放射出了鹰一般的锐利。 楚天遥目无波澜,只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论说什么都无法彻底把自己撇清,那还不如就用行动来代替语言。果然大长老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就没有再表现出任何异样了。 临行之前,在众人头顶突兀的炸响了几个焦雷,那是青鸾殿一侧,连天的雷海已经翻涌成了一片炼狱汪洋,一切有形之物都被淹没在了其中,被吞噬、被肢解,震耳的隆隆声摇颤着大地,世界覆灭在了这一场不断扩大的亮白中。 良久,地平线上闪烁起了一线微光,仿佛亘古的混沌初开。视线渐渐恢复了清晰,极目远眺,青鸾殿高耸的屋檐已经看不到了,剩下的只有尽头处一片暗沉的天空,就像一幅古老的水墨布景,以及随风四散的缕缕灰烟。 在那样浩大的雷劫过后,玄天派又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的生命被葬送在了这一场罪恶中?即使在场的几人在连番的死亡中已经逐渐麻木,目睹过这段活生生的惨剧后,仍是禁不住手脚冰凉。 “大长老,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叶朔痛心疾首的喊了出来,“如果当初我可以听师父的话,早点杀了虚无极和罗帝星他们,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那些被他们杀害的师兄弟们,简直就等于是被我亲手杀死的!还有师父……我对不起师父……”一想到在他面前死不瞑目的师父,叶朔的身子顿时剧烈的颤抖起来,几欲栽倒。 大长老无言长叹,却并没有伸手搀扶。目光越过了他的头顶,一路飘到九重天外,这一望,似乎穿透了数百年的岁月,定格在一个未知的远方。 “唉,不怪你……怪不得你。如果当初真的杀了墨凉城,墨家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到那个时候,我们玄天派只会覆灭得更快。你的决定没有错,落到这一步,或许也只能说,是‘劫数如此’吧!” 叶朔咬了咬嘴唇,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他知道大长老这样说,仅仅是为了不让他自责,但叶朔心里清楚,一众同门的死,自己绝对是有责任的!这笔良心债,他得背一辈子。 “灭门的仇恨,你们当须铭记,但有时候,也要学会适当的遗忘。”大长老又开口了,“离开这里之后,就走得越远越好,在没有绝对的把握除掉虚无极之前,都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我不希望你们意气用事,最后枉送了性命。另外……” 慈和的目光分别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这片天地很广阔,外面的世界终究是你们的。你们还年轻,不需要把自己的一生都禁锢在仇恨之中,如果将来实在报不了仇,那就选择看开吧。为自己的仇人浪费有限的时间,这可是非常愚蠢的。 我但愿你们可以在各个领域有所建树,率性、洒脱的活下去,这也正是你们师父,对你们这些长不大的孩子最深的祝福。在未来的日子里,只要你们还活着,玄天派的意志就不会磨灭!这,大概也是另一种传承吧。” 诀别般的一番话,听得叶朔的双眼再次酸涩起来。最终,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大长老咕咚咕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这正是将他对大长老的尊敬,对师父的愧疚,以及对这整片山门的感恩和不舍,一切他所能说的,不会说的,不及说的,千言万语都交融在了这三个响头中。 道不尽之言,止于悲风。 楚天遥始终是神情漠然,直到叶朔下跪磕头,而大长老也垂首受拜时,他终于是皱着眉开口了:“叶师弟,别再婆婆妈妈了,再拖延下去,你是想让大家都走不成么?” ——“他说得没错!” 一袭长袍轻飘,虚无极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已经吃了那么多次亏,竟然还是学不乖,你们的愚蠢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每一步迈出,周身缭绕的灵力波动便会再深重一层。到得最终,敛气级强者的威压毫无保留的四散而开,震得大长老根根须发无风自飘。 “你们以为,我会那么容易就让你们逃走?” …… 在各自摆出战斗姿势的叶朔等人身前,大长老缓缓的走了出来,一摆手令他们退后。 一团雄浑的灵力从他体内爆发,光芒万丈,一寸寸淹没了他的身形。一时间,他就像废墟中升起的太阳,普照着饱经鲜血洗礼的战场,光辉闪耀之处,一并扫除了天空中积压多时的阴云。 “大长老……不要啊,大长老!”叶朔绝望的连连摇头。在经受过这一整日的战火摧残,看到过那么多的惨烈牺牲后,他当然知道大长老是打算自燃元神,全力一搏,为他们争取最后的逃生希望。但是自己何德何能,他凭什么让这么多人为自己付出生命? 大长老没有答话,他的灵力烧灼到了极致,在众人的眼睛都开始被金光刺得睁不开时,在叶朔等人的脑中,忽然同时响起了一道传音:“敌人是敛气级,我现在身上又有伤,就算自燃元神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暂时拖住他一下。待会听我吩咐,在我困住他的时候,你们就立刻从上面逃出去!不要迟疑,不要回头,能否抓住这唯一的生机,就看你们自己了……” 叶朔感到喉头发堵。他很想阻止,但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阻止毫无意义。阻止得了大长老自燃元神,终究阻止不了虚无极灭亡玄天派。无力感,从来没有像这样深重的侵袭过他的内心。 大长老,师父,大师伯,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长老们,他们总是习惯性的走在自己前面,张开双翼,为他们这些稚嫩的弟子遮风挡雨,让他们以为,所生活的世界就是一个安乐桃源。却不知,离开了长辈们的庇护,陡然被丢到险恶洪流中的这些雏鹰们,真的有能力独自活下去么? 大长老周身的金光,在这一瞬间凝成了道道实质化的金线,朝着同一个方向骤射而出。虚无极眼瞳一缩,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扑面的灵压已经束缚了他的行动,全身被这些灵力光束捆得结结实实,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在最初的惊愕后,他体内的灵力也开始疯狂燃烧,与这些缠身的金线展开了极速的对耗。 “就是现在,走!”大长老猛地一声清喝,回过身提起叶朔等人,用尽全力朝着上方的一线缺口抛了出去。 那是其他长老用仅剩的灵力打破的缺口,不少人在完成这一击之后,灵力耗尽,当场身死。但为了门派最后的希望之光,每一位长老在付出生命之时,都是毫无怨言。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群人的无私奉献,照亮了残存战士们的前路。 这条用无数鲜活的人命铺设出的鲜血逃生路,毕竟是在最后的一刻构建完成了! “大长老——”凄厉的呼喊声一路远去。在叶朔等人的身形渐渐飞出结界时,透过脚下的缺口,他们还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无数道金线纷纷爆裂,而虚无极全力的一击,就这样尽数倾泻在了大长老的身上…… …… 这场已经毫无悬念的战斗,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了。 一手将大长老的尸体甩落于地,虚无极抬起双目,注视着天空中的结界哗啦哗啦的碎裂,属于外界的光线,开始徐徐的洒入了进来。 那是他自己撤除了灵力封锁。玄天派已经全灭了,已经不需要再防备谁逃出去了。而剩下的,就是解决掉仅剩的那几只小崽子…… “去追!不要留下一个活口!”感应到身后开始聚拢的联军人马,虚无极手一挥,下达了最后的清扫指令。 结界的撤销,同样是一个停战信号,很快,散落在各处厮杀的弟子都先后赶了过来,聚集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目中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之色。 灭门之战,他们早就知道会很惨烈,却也没有想到,真实的残酷更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事前料想。 玄天派的弟子都很顽强,即使已经被割裂了喉咙,他们也会用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长剑捅进敌人的胸膛。每一条生命的逝去,都会同样带走三两个敌人。因此这一战过后,焚天派弟子的损失,竟然并未比玄天派好过多少。 除了正面战场的凶险外,罗帝星那两道敌我不分的“灭世业火”、“九州寂灭”,更是让大量的盟军弟子也同时化为了灰烬。即使是精英弟子,在这场大战中也没有足够的生存保障。现在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只能感叹一句,自己实在是运气比较好。 413.第413章 反噬 一道灵力波动由远及近,以风驰电掣之势呼啸而来,几个起落间已经冲到了队列前方。 幸存的焚天弟子一见了他,都不约而同的退开数步,眼中皆是余悸未消。 “叶朔!你想逃到哪里去!”罗帝星刚刚落稳脚步,感应到空气中残留的灵能轨迹,身形便是再度浓缩成了一道血光,正要朝着天际一跃而起,半空中忽然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景物在眼前迅速交错,遥远的蓝天和苍翠的灌木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放大的荒土地。要不是虚无极捞得快,他几乎连鼻尖都已经贴到了地面上。 地煞丹的时效……终于还是过去了!而现在正是反噬开始的时候! “这一战我们已经很成功了,先拿灵器要紧!”虚无极的声音正在离他越来越远,但每一次音波的震颤,却都如同一个万吨铁锤在他脑中敲响,让他觉得自己的头随时都会裂开。 “灵器与我无关!我要去杀了叶朔!!”罗帝星全身摇摇晃晃,他可以感觉到很多人正在搀扶着自己,他们都在自己的耳边说着什么,吵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同时喧闹,但这些嘈杂的声浪他一句都听不清。 身体也已经不听他的使唤,明明想的是朝上跃起,双腿却脱力的一个劲儿朝下坠,胸口就像塞了一个风箱,每一次呼吸都会引起剧烈的呼呼作响。眼前一片黑暗,零星参杂着几点金芒乱舞,当他用尽全力嘶喊出声后,一口鲜血终于抑制不住的喷了出来。 这个先例一开,此前所有梗在喉头的窒闷感,顿时都化为了喷涌的液体。血水越咳越多,视觉倒是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包括身之所在,包括围观众人对他的指指点点声。脑边有冷风在吹,灌入耳中,如同一片片细密的钢针。 在他身旁,常夜白尖酸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哟,师清一你听听,这可是他自己说的,灵器与他无关啊?本来也是,人家都是为了替朋友报仇,是为了义气,这是多高尚的理由啊,咱们何苦再拿那么实际的利益来侮辱他呢?像灵器啊,也就只有我们这些俗人才惦记着。你说是不是啊,罗帝星师侄?”一边说着,作势伸手去推他。 师清一“啪”的将她的手打落,神色不善:“他都这样了,你就不能积点口德么?” 常夜白又嘀咕了几句,似乎是在说“自找的”。但在其余一众长老略带反感的注视下,终于还是闭上了嘴,主动的偃旗息鼓。 作为叛军,她待在焚天联盟中本身就是相当尴尬,其他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念叨他们潜夜派。在此之前,她只能寄希望于周建可以在这次的战争中立下大功,为焚天派做出贡献,有了战绩在手,一切好说,这也算是第一份“投名状”。 然而最后周建的风头却被罗帝星抢了个精光,同时在他这番席卷全场的疯狂下,所有人一定会将大战的胜利归功于他的悍不畏死,而不是潜夜派的倒戈相助,这让常夜白如何不恼? 人群外的墨凉城接触到常夜白扫来的视线,目光闪烁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当然知道罗帝星都是为了自己才这么拼,但他本来就不擅长关心,更不擅长道谢。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清静寡淡的人际关系,不亏欠别人,也不让别人亏欠自己。不需要交什么朋友,他的人生就应该是努力修炼,尽快的追赶上哥哥的脚步,仅仅是这样就够了。 受伤之前,老实说,他没有把定天山脉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自己出身名门,自己实力强大,和这些边境小国的修灵者有什么可混的?他们从一出生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受伤之后,他的世界就变了。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在由内到外的双重打击中,也许他会从此一蹶不振。 但是,只有一个人没有。而且,他一直都在努力,想把自己从自暴自弃的泥潭中拉出来。为了自己,甚至不惜去跟整个世界为敌。 明明是非亲非故的人啊,既不了解自己的过去,又不曾崇拜自己的力量,更没有向自己要求过任何回报,他似乎就仅仅是希望自己好。 而且,不仅是口头上说说,这段日子,他为自己实在是做了太多,多到他偿还不起。这样的恩情,反而让墨凉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只能站在一旁,状若事不关己的沉默着。 “行了,都少说两句。大家是自己人,不要在这里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虚无极在照看罗帝星之余,抬起头扫了两位掌门一眼,声音中是一如既往的威严。表面上各打五十大板,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对常夜白的冷嘲热讽确实是非常不满。 阮石也帮忙扶着罗帝星,时不时在他背上轻拍,好不容易等他将污血咳尽,缓缓直起身时,虚无极几乎是全程搀扶。这一幕看得焚天派弟子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除了墨凉城,一向威严冷酷的掌门竟然也会对其他人表现出这样的关切之色。 “怎么样,还撑得住么?” 罗帝星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地煞丹的反噬才刚刚开始,这种丹药他在服用之前就知道,带来的伤害绝对不会只是吐几口血那么简单的,现在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死。但看到身旁众人的目光,他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虚无极看上去也松了口气,停了停又道:“叶朔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但相比之下,灵器之事更为刻不容缓,迟了恐怕夜长梦多。你,能否理解一下?”这样的语气,竟然是好声好气的在向他解释。 罗帝星一时也有些发怔,但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何况要杀叶朔,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能做什么?只能再一次点头。 虚无极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展开一张地图,略作查看后,很快的确定了路径。出发之前,再次对罗帝星关照了一番,劝他若是身体撑不住,可以就留在这里等候,不必勉强。但在罗帝星执意坚持下也就作罢,只叮嘱他尽量走得慢些。 常夜白和阮威等人早已等得不耐,就连师清一在灵器的诱惑前,都暂时放下了罗帝星的伤势。一行人的脚步一个赛一个的飞快。 阮石扶着罗帝星走了几步,就直接拖过他一条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几乎是一路撑着他走。这样一来两人的速度总算稍稍提高,虽说仍是落后了先头队伍一大截。 至于留下的四派弟子,自然不会因为罗帝星此时的虚弱,再对他产生任何轻视。 既然知道他骨子里有这种凶性,这一次只要死不了,以后的危险程度必然与日俱增,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 后山。 松山翠竹,取道繁复,依着地图的指示,虚无极等人仍是接连兜了几个大圈子,才站在了一处被杂草遮蔽的山洞前。 罗帝星此时早已是精疲力尽,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洞口旁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上。阮石搀扶着他,也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坐下。 他很清楚,自己就算是早一步进洞,灵器也不会第一个属于自己,那还不如暂忍一时,换得两边卖好。患难见真情,他们一定都会很感激自己的。 能从碎星派一名普通弟子,一路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除了洛家的扶持外,阮石每走一步,同样也是算计得非常精细。 当下,除了阮威一脸焦急,其他几人则是都在微微颔首,将他看作了现成的冤大头。 老实说,以罗帝星现在的情况,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确实不妥,但灵器当前,有谁会自甘落后一步?现在阮石主动站出来,对虚无极来说真是帮了大忙,匆匆留下一句:“好,你先照顾他。”接着压根没给他留拒绝的机会,带领众人朝着洞内大步行入。 邢树珉在一脚跨进山洞时,侧过头看了罗帝星一眼,拳头不易察觉的紧握了一下。 如果身受重伤就可以得到师父的关心,他刚才在战场上就不那么谨慎了!至于灵器,他同样也不在乎,但他怎么就没想到像阮石这样投机取巧呢? 以前师父重视凉城师弟也就罢了,但是,他们只是两个外人啊!他们凭什么…… 另一边,墨凉城的脚步同样略微一顿,似乎是在留下和离开之间挣扎过片刻,最后却还是逃避般的匆匆钻进了山洞。 当洞外再次枯寂在了静默中时,罗帝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曾经在战场上有多疯狂,现在他就有多脆弱,每一寸皮肤都在开裂,鲜血从纵横的裂纹中源源外涌,很快就将他彻底浸成了一个血人。 脸上同样扯开了道道裂痕,血水顺着额角流淌,钻进了眼眶,又继续向下方长流,和另一路的血迹混杂在了一起。那副景象他看不到,但光凭这种满脸都疼的感觉,再注视着已经裂得不成人形的双手,他也知道现在如出一辙的脸会有多可怕。 反噬,不仅仅是地煞丹的,还有之前的煞气灌体,再加上自行招来的雷劈,随便哪一种都足够让他死透了。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种症状的反噬,也许是所有的刺激都加在一起来了个集中爆发。毕竟,是他先糟蹋自己的身体的,而现在,也是时候得到报应了…… 在意识越来越涣散的时候,他隐约可以听到冤魂的号哭。这里正是他一手造就的坟场,这里徘徊着多少不散的怨灵,他们都在怨恨着自己,他们,都想要自己死……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远方的青山被落日染得橙红,夕阳漫过大地,流连在一张张安静的睡颜上,仿佛是在为他们洗刷此世的尘埃,再将这一批重获洁净的灵魂,一路送往新生的彼岸。 夕阳同样洒在了罗帝星脸上,但他所感受到的,却依然只有鲜血刺骨的冷意…… 整整一天啊,他们竟然已经在这里屠杀了整整一天。 真的杀过太多人了,他这辈子杀过的人加起来,都还没有今天这一天杀的多。 每一次呼吸,都会吸入一口如刀割般的空气,然后在肺腑中转变成一股冰冷的血腥味化散开来。 真的要死了么?是我造下的罪孽,都让我一个人承担,不要牵连到我身边的人…… 阮石看到他这全身开裂的惨状,着实吃了一惊,不及细想,就抬起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周身红光缭绕,妖灵能量提升到了极致,将所有尚能调动的灵力都集中起来输送给他。 罗帝星头脑昏昏沉沉,若在以前,他不会接受这种外力加身。但以他现在的状况,就算是一个凡人都可以轻易杀死他,也因此他内心的防线几乎是刚刚筑起就立时溃退,任由扩散的灵力蔓延到他的周身。 身下的那块大石头就像被烧熟了一般,整个人就像坐在了火炉上,熊熊火浪翻腾盘卷,世界在眼前忽明忽灭,所有的血肉和筋骨似乎都在这阵高温下重新煅烧。不过热归热,比起先前那种整个胸腔被掏空的冰冷,现在至少还是有了更多生命的暖意。 阮石一面加紧输送灵力,同时也在仔细的观察他。这一次的反噬之强,恐怕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在他发现的时候,罗帝星周身的一道道裂痕就已经扩大到了寸许来宽,如果再耽搁一会,他就算未因爆体而亡,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灵力持续燃烧,渐渐的每一道裂痕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收缩到只剩一条血线时,进展忽然再次缓慢起来。阮石皱了皱眉,不得不再次加重了灵力,直到每一条血线也在他的注视下彻底的消泯淡去,才狠狠的舒了口长气。 裂痕虽然已经愈合,但之前残留的鲜血还在他的脸上流淌,这也令得罗帝星的面容依然凄厉可怖。 这张曾经令万千少女疯狂过的脸,现在却是森然有如厉鬼。 “要我说,墨凉城也真是的。”阮石张望着洞窟,故意抱怨道,“你都是为了他才弄成这样,但他现在就只想着灵器,也不管你了。”说着更加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希望能找出几分不满之色。 罗帝星听了这几句话,确实是短暂的陷入了沉思,但很快,他竟是豁然开朗的站了起来:“对啊!灵器!说不定就会有用,我怎么忘了……”不顾自己重伤初愈,起身后稍一踉跄,就跌跌撞撞的钻入了山洞。阮石无可奈何,也只能匆匆紧随其后。 414.第414章 扫荡(上) 幽暗的洞穴深处,条条金色纹路朝四面延伸,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玄奥的气息,拱托出一座铺满了整间地面的巨大阵法。 此时那阵法依然在运作,淡淡的光芒若隐若现,其中透发出的强大灵压却是不容忽视。每一道光束都在半空中紧密相连,结成了一片直径贯通全室的椭圆形光罩。 曾经的创立者已经不在了,而它却依然存在着,因为它所要守护的东西还留在这里。 望着供台上那一座巴掌大小的古器,每个人的眼里都渐渐冒出了亮光。那是被贪欲所点亮的渴求,与这满室的亮色交融在了一起,倒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这里竟然还留着阵法,玄天派那些人的花样倒还不少。”还是师清一较为冷静,在灵器的诱惑前,也没有忽视脚下的阵法,“虚无极掌门,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想个办法,把这东西处理掉?否则贸然动手,可别再招来什么攻击啊?” 虚无极沉思了一下,就果断的走上前:“不会,这阵法只是用来压制这里的灵气波动,应该并没有攻击性。”说话间两手各自凝聚起一道灵力光束,朝着两侧分别一指。顿时那两道光束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扩展出了大量相同的光束,同时贯入了阵法的各处中枢。 在接触点爆发出一连串的碎小电花后,整座大阵的光芒闪动几下,就渐渐的暗淡了下来。虽然阵纹依旧,但现在它们看上去只像是一道道已死的纹路,再也没有此前灵气流通时的圆融感了。 也就在同一时间,一道绝强的灵气波动忽然冲天而起,几乎将洞顶掀翻。在横扫的气息掠过周身时,洞内每个人都感到体内的灵力震动了一下,竟是在短短片刻就有了增长的迹象。 而在众人的感应中,这股挣脱了阻碍的气息已是径直冲上云端,朝着四面八方源源不绝的散发着最精纯的能量。天地间的灵气在这一刻浓郁了数倍,已经有不少邻近城镇的修灵者察觉到变故,正在用惊奇而略带贪婪的目光朝这个方向打量着。 虚无极的面色也变了变,忙不迭的抬手结印,一连串的复杂印法加固下,总算是暂时将这一股滔天的灵气镇压了下来。 显然,如果不加遮掩,气息完全爆发的灵器就是一场大祸,它可以吸引来太多大势力的关注,而这其中,有很多甚至是比洛家还要强大的。 玄天派,可以说就是灭亡在了灵器之下。而同样受贪欲的驱使,下一个被其他宗派所覆灭的,必然就是焚天派。因此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守住宝物前,就算是虚无极,都不敢让灵器正式暴露在大庭广众下。 “好了城儿,你先过去盘膝坐下,尝试感应灵源。如果能够成功淬体,也许将会有助于修复你受损的灵脉。”舒了口气,虚无极又转过头向墨凉城道。 其余众人虽然都是急不可耐,但他们也知道,最先享用灵器的肯定是焚天派的人,是虚无极还是墨凉城,倒也没有什么分别。在此的都是些老奸巨猾之辈,想通了这一节,很快都把贪婪之色收了起来,转而挤出一脸笑容,祝福“凉城师侄早日康复”。 墨凉城沉默了一下,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谦让几句,但灵器的大名他早就听过,都说是这天地间最伟大的奇迹,说不定真的可以让自己有机会重新修炼。这种废人的日子,他实在是多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因此也无心过多推辞,直接就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作为大家族的少爷,自小对各类珍奇异宝如数家珍,此时墨凉城根本不需要虚无极再多教导,闭上眼睛,灵魂力量就轻车熟路的朝着灵器中渗透了过去。 大约才过了一柱香时分,灵器中就渐渐散发出了微弱的光源,同样的光芒也随之绽放在了墨凉城身上。 在所有人又羡又妒的注视下,纯正的灵气开始一寸寸的洗涤过他的周身,修复着他体内的暗伤,也流通在那一根根干涸的灵脉中。在这样持续的滋润下,墨凉城那衰弱多时的灵魂气息,也正在变得平稳而充实起来。 这个时间,又是一个纪录,并且它直接碾压了玄天派过往的所有人。这一刻的墨凉城,仿佛又成了那个傲视绝伦的第一天才,永远走在所有人的前面,留下一个个令人只能仰望,而无法超越的纪录。不过,似乎也就仅止于此了。 “虚无极掌门,这一次的战争,就要属小徒贡献最大了吧?将来分配灵源淬体的时候,能否多给他几次机会?”当墨凉城已经完全沉浸在修炼中时,师清一轻笑着开了口。 罗帝星这一次的大出风头,让她这个破月派掌门都是面上有光得很,讨起赏赐来也是毫无顾虑。 虚无极还没答话,常夜白先酸溜溜的插了进来:“只不过就是一个杀人狂,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他先抢着把什么都做了,我们周建的表现一定也不比他差!” 师清一还是笑眯眯的:“是啊,那怎么就不是你们周建先抢着把什么都做了呢?” 常夜白气得一瞪眼,正要有理没理再搅上三分,在她身旁的周建忽然拉了拉她的袖管,主动的插话道:“掌门,你们别再争了。我比不上罗师兄,这是事实,以后我也会多多向他学习的。” 经过了这场战争,罗帝星的疯狂不仅是寒了敌胆,盟军内部更是有不少人被他彻底吓没了脾气,周建就是其中之一。 罗帝星太可怕了,杀起人来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杀,这种人就算是自己死了,也绝对会拖下去一群垫背的。这种人不能惹……也惹不起! 如果说在以前,为了天澜秘境惨死的师兄弟,周建还一直仇视着罗帝星,现在那所有的仇恨就已经完全转化成了恐惧。以后再看见他,绝对要有多远就躲多远! 现在听到师父竟然在非议那个煞星,万一惹火了他,忽然冲进来给自己和师父一人一刀怎么办?因此他几乎是抢着服软。人命关天,他也顾不得在师父面前争取表现了。 常夜白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弟子在战场上不能给她争光,现在又在这里给她丢脸,更气人的是偏偏还输给了老对头的弟子,真是让她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瞪着周建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周建自觉心虚,也不敢争辩,只是缩在一旁,不断向师父讨好的赔笑着。 大约随着他话音落地,洞穴间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紧跟着踏入进来的,正是罗帝星和阮石!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周建的心脏猛一抽搐,下意识的就朝角落里挪了挪脚步。常夜白一眼看到,没好气的把他拽了回来,眼神更是嫌恶。 罗帝星此时全身都是血迹,双手更是鲜红刺眼,就像是戴了两只血手套一般,名副其实的“血罗刹”。 而他一踏进洞内,根本没朝墙角的众人扫上一眼,视线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在灵器的金芒映衬下,被包裹在一团灿烂光辉中的墨凉城身上。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虚无极就冲着他一摆手,意指“凉城正在修炼,绝对不能受到打扰”。 罗帝星略一愣怔,随即很快的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双目中放射出狂喜的光芒。 这本来也是他想提议的,现在墨凉城竟然已经主动开始了,如果真的可以就这样化解时之力侵蚀的话,那他觉得将来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能闭得上眼了。 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地煞丹反噬带来的痛苦好像都完全消失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暗室尽头,那一道唯一的光源上。 在他这样关注着墨凉城时,同样有人正在一眨不眨的关注着他。 也许是战场上的凶残已经烙印在了每一个人心里,现在周建只要一看到他,就觉得他随时都会捅自己一刀,就像战场上无数个被他杀死的人一样。 但他是既不敢看,又不得不看。如果不能随时掌握对方的一举一动,对自己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另一边,阮石的视线也紧紧的盯着供台一侧。但他却是直接忽视了墨凉城,痴迷的望着那一座青铜色的小鼎。 灵器,原来这就是灵器啊。 在这场战争中,他和周建虽然都属于“稳中求全”的类型,但战火无情,那些被自己操控的灵魂奴仆还是损失了一大批。这样的心痛,也只有灵器才能弥补了! 那墨凉城不过就是一个废人,再淬体又能有多少长进?还是别再浪费时间了,赶紧把机会让给大家吧…… 有这种想法的人,此时必然不在少数。 半个时辰,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等待中过去了。 笼罩墨凉城周身的光芒开始变得暗淡,再过不久,渐渐的就完全消失了。而他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慢起身,表情低落的回到了队伍中。 一般来说,第一次引灵源淬体,起码也要花上半个月左右。但墨凉城却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就主动退出了修炼,要说他已经将灵气吸收完毕了,那可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况且看他现在的表情,也实在不像是有“好消息”的样子。 “城儿,怎么样了?”终于还是虚无极先开口询问道。面上有着藏不住的焦急。 墨凉城摇了摇头,他甚至连视线都没有抬起,“没有用。灵源淬体的好处确实很大,但是我全身的灵脉都已经断了啊,就算有再多的灵气,我也吸收不了。这么珍贵的宝物,就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 向来最痛苦的,莫过于期待过后的失望。而且这一次,等于是一道更残酷的宣判。 如果连世间最伟大的奇迹都无法拯救自己,那还有谁可以给自己第二次生命呢?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那,炼化灵源呢?”同样倍受打击的罗帝星在沉默片刻后,忽然眼神狂热的提出了另一个名词。 这句话一出口,一直在角落里当背景板的众人顿时都不淡定起来。 谁都知道,一旦灵源被炼化,灵器也就等于是废了。在忙活了这么久,经历了大量的损兵折将,好不容易才攻下玄天派之后,谁能接受这个结果? 就连虚无极也显出了为难之色。如果确定灵源可以治好墨凉城,那这个提议还可以考虑,但万一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像这么顶级的至宝,就连墨家也是拿不出来的啊! 罗帝星看到众人各自是一副不情不愿之相,急得提高了声音:“只要他能好起来!灵器算什么?” 嘘声一片中,常夜白慢悠悠的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你倒是不稀罕了,有的是人稀罕。这是大家不惜拼上性命的宝物,你可没资格一个人拿去做人情。” 自己门下的弟子,在天澜秘境惨死在罗帝星手中,此事最终虽是不了了之,但常夜白对这个凶手一直恶感不减,逮着机会就要挤兑他两句。 罗帝星还想争辩,墨凉城忽然主动的拉住了他,清澈的双眸中满盛着淡淡的哀伤,同时这也是在战争结束后,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算了,众位师伯此番肯为战事出力,为的本来就是灵器。还能顺便帮我报仇,我就已经很感激他们了。最终的战利品,怎么能让我一个人独享呢?况且,时之力侵蚀是无药可救的,如果炼化了灵源还是老样子,那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就这样吧。” 墨凉城的“知趣”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常夜白更是满意的一笑:“还是凉城师侄懂道理。到底是曾经的第一天才啊,瞧瞧这眼界,这气度,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罗帝星正值烦躁不堪,当场瞪了过去:“你的话怎么这么多!都一把年纪了更年期还没结束?” 连续的两句讥讽就像两把快刀,深深插入了常夜白的心窝,气得她一时连呼吸都不通畅起来。 但就是在她气急败坏时,洞内的其他人却是一个个都毫不掩饰的笑了起来。就连背转过身的虚无极都在偷笑。 潜夜派现在好歹也是盟友,作为主事者,有些话他不方便说。不过那频频挑衅的常夜白,现在也该有人给她一个教训了。 “哼……刚刚还要死要活的,这一会儿又生龙活虎了,之前也不知道是在装病给谁看……”常夜白好一会儿才憋着气顶回一句,那显然是在说,罗帝星是故意在虚无极面前装腔作势了。 “师父,少说两句吧……”周建又在一旁苦苦拉着她的衣袖,气得常夜白狠狠一振臂将他甩开。这个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弟子,现在还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灵器带走。至于按功劳分配淬体时间,这就等回去再说。”虚无极清了清嗓子,当先上前拿起了灵器。 但就在他双手同时扶住灵器侧壁时,洞中忽然一阵地动山摇。一股强横波动猛地朝四面爆发,瞬间将整座洞窟完全封锁。 415.第415章 扫荡(下) 此时的山洞外,草丛间、岩石后,都埋伏着一名名弟子。紧盯着幽深的洞窟,各自神情严肃。 他们是一支专司护卫灵器的队伍。每天都要在固定时间进洞巡逻,检查沿途机关完好,以及给法阵注入灵力,维持运转等。即使到了门派的末日,他们依然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此外,还有不少百草堂的女弟子,她们虽然在罗帝星的追杀中幸存了下来,但紧接着面临的就是门派覆灭的现实。虽说结界已经打开,她们完全可以设法逃走,但大部分人都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共同守卫灵器。 即使无法消灭这一群侵略者,但是,也绝对不可以让他们称心如意!这也是她们最后能为门派做的事了。 “怎么样,成功了么?”看到山洞开始摇晃起来,一名女弟子忍不住战战兢兢的发问道。 “他们已经触摸到灵器了。”另一名护卫队弟子此时双手结印,全身的灵力都在最大限度的释放着,“其实这里还有一道机关,如果有人想要拿走灵器,我们就可以在外界引动机关,封锁洞窟,把敌人活埋在里面!” 在他的灵力操控下,此时那山洞已经塌落了半边,还能隐约听到内部一连串的落石轰响声。 “只不过,焚天派这次进去的都是些精英,恐怕没那么容易死。待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所有人记住,敌强我弱,我们只能利用这里的地形和他打游击,绝对不能正面迎战!” 所有人默默点头后,又一名护卫队弟子开了腔:“后山的路径这么复杂,洞窟内部又有大量机关,敌人竟然没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了灵器,很明显,这是在我们玄天派出了内鬼!虽然不知道那个内鬼是谁,但是看样子,他似乎也不知道这最后一道机关,这倒是无形中给我们提供了便利啊。” 一说到内鬼,原本全神备战的弟子们立时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显然,所有人有这个怀疑都已经好久了。 “内鬼,肯定是在现在还活着的人当中。我们护卫队的弟子每天吃住在一起,可以信任,而且这里的人都是知道机关的。” “百草堂的师妹也不可能,她们在此之前根本连灵器的存在都不知道。还不如说,内鬼就在那逃出去的五个人当中!” 这里也有不少人看到过大长老舍身破除结界,为众人争取逃生希望的一幕。然而由于内鬼混身其中,这一幕却渐渐变质起来。 “楚师兄和玎莎师妹入门多年,大家知根知底的,不会是他们。而且大师伯也在这一次的战争中陨落,他们两人分别是大师伯的女儿女婿,就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了。” “那也就是说,内鬼就在叶朔,顾问,赫连凤这三个人当中。” 嫌疑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小。所有人真的不愿意去怀疑他们的同门师弟,但如今真相似乎已经摆在了眼前。 “咱们要不要设法提醒楚师兄一句?唉,要是大长老知道,他拼死送出去的是一个内鬼,恐怕会死不瞑目啊!” 众人越说越激动,已经有人开始掏出玉简注入讯息,此时最前排的弟子忽然脸色一变,感应着洞窟中一道越来越近的灵力波动,低声喝道: “留神,有人要出来了!” …… 洞窟忽然塌陷时,落石滚滚,硝烟弥漫,虚无极第一时间撑起了防御结界,将洞内众人全数笼罩其中。 “看样子,是玄天派还有些未死尽的小崽子,躲在外头想给我们使绊子啊。”虚无极的语气不慌不忙,似乎是在惋惜敌人的自不量力。 “我去收拾他们。”罗帝星翻转起长戟,身形化为一道虹芒,如箭离弦,径直冲出了防护罩,又朝着被落石封堵的洞口一路杀去。途经之处,拦路的巨石在他横戟挥扫下,相继爆裂成了大量的碎小石块,灵力波纹一路蔓延,更远处的石体表面也开始现出了裂痕。 …… 当罗帝星冲出山洞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空空荡荡的荒草地。 敌人都躲起来了。不过,灵力波动毕竟是藏不住的! 神识四面一扫,就锁定了不远处的一块圆石。 蜷缩在圆石后的女弟子正在瑟瑟发抖。曾经,她也是喜欢过罗帝星的,最大的愿望就是他可以在人群中多看自己一眼。但现在,她恨不得把以前所有的春梦都收回来!在经历了这一天之后,罗帝星对所有人来说就是死神的化身,她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注意到自己! 就在这苦苦的祈祷中,她忽然听到自己颈后的岩石传来了碎裂声,冷风灌入了自己的后领。但此时她所感受到的,却是比那阵北风更冰冷的杀意。下一刻,她已经直接被人掐住脖子拽了起来。 罗帝星一爪抓碎岩石,手掌顺势前探,直接就扣住了那名女弟子的喉咙。朝着外侧一扭,听到清晰的颈骨断折声后,才将她随手甩到地上。 蒙了尘的,是一双死不瞑目的泪眼。 两旁的草丛中又是沙沙作响,似乎是有人想要趁乱逃跑。罗帝星迅速回身,交错的双臂朝两侧一展,释放出两道半月形的灵力光刃,轻易的将草丛割开了一大片。草屑纷飞中,四散奔逃的弟子有的被拦腰切成了两截,还有的直接人头落地,喷涌的鲜血就像失控的水龙头,场面一度惨不忍睹。 “这些玄天派余孽,还真是如野草一般除之不尽!”再次拽着一名弟子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撞到山壁上后,罗帝星斜瞟着那道渐渐拖开的血痕,不屑的做了一句结语。 焚天联盟的众人此时也从山洞中走了出来,每个人都是完好无损。灵器,也正被虚无极端端正正的托在手中。显然,玄天派的拼死顽抗,再一次失败了。 “还剩下的,大多是一些百草堂的弟子,之前她们没有正面参战,原来都躲在这里。”虚无极四面一扫,就满不在乎的跨过了脚底的尸丛。 “随她们去。一群医师成不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再一个个抓出来了。但如果还不懂得知趣,再要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就是她们自己在找死了。”这段话,似乎更多的是在说给那群百草堂的弟子听。 在众人大面积的撤离时,阮石忽然注意到了残肢下一块发光的玉简。拾起后随意一扫,目光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那玉简中是一条还没有送出的讯息。内容大概是提醒对方,多多提防叶朔,还列举出了几条足以证明“叶朔就是内鬼”的猜测。而收信人,则是楚天遥。 这块玉简被四面传阅,每个人的表情都是相当精彩。 “发出去么?这条讯息,对我们似乎没有坏处。”最后,阮石抬起头望向虚无极,眼神中包含着这样的信息。 虚无极沉思片刻,缓缓摇头。下一刻,玉简就在阮石的手中碎裂。而紧接着,一行人鱼贯离开了后山。 …… “快点走吧!快点走吧!”草丛下方,一条幽暗的地道里,元基和范成紧张的听着头顶杂沓的脚步声,有生以来,他们的心脏还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这条地道,原本是他们两个为了逃避修炼,才专程挖出来的。偷懒的时候往这里一躲,长老们就都找不到他们了,几乎是百试百灵。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大战开始后,他们都给吓蒙了,根本不敢正面参战,很快就钻到了后山的这条地道里。听着炮火和惨叫声在自己的头顶响起,连绵不断,这样的煎熬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每次听到头顶的脚步声加重,他们就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会有敌人发现这处草垛的异常。 他们就是没出息,就是贪生怕死,他们承认。在同门的师兄弟都在血战的时候,他们躲在这里,回避战火以求苟且偷生。但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这个世上有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玄天派已经灭亡了,就算同样化作战场上那一具具荒芜的尸骨,又有谁会来称赞他们?更何况,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不想死。 “走……走了吗?”躲在侧壁的范成连牙齿都在打战。 正面通道的元基根本不敢探头查看,更不敢散开神识。他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听着那正在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撤离的队伍中,罗帝星落在了最后。虚无极等人是不屑去追杀玄天派的残兵败将,但他却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叶朔的同门。灵力波动依然在荒草丛中来回扫荡着,身后留下的是一具具尸体。 而此时,他的脚步距离地洞上方的草丛越来越近了。望着那一块和两旁的杂草连成一片的荒地,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他……他该不会发现我们吧?”范成也感觉到了上方不断逼近的杀气,手足在过度的僵硬中已是痉挛起来。 “别过来……求求你快走吧……”元基听着那脚步声分明是距离自己的头顶越来越近,心脏的跳动声在此时吵得震耳欲聋。他只能不断的祈祷着,敌人只是途经此地,很快就会离开……很快就会离开…… 罗帝星的脚步终于是在草丛间停下。缓慢的蹲下身,抬起一只手按在了地面上,扩散出的灵力正在缓缓将草丛融化。 元基屏住呼吸,在恐惧中都快要把自己憋死了,这时在他头顶忽然射入了一线光束,用以遮蔽的草丛被完全掀开,他可以看到外界的一方天空,看到天际的晚霞,以及那个紧贴在洞口前,和自己几乎是脸对脸的嗜血修罗。 “哇呀——”元基吓得一声怪叫,倒退时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他刚刚反应过来,就连忙活动着自己两条软如棉絮的腿,艰难的调整到跪姿,接着就双手合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连磕头。 “血罗刹大人,求您千万开恩啊,伤了墨凉城的是叶朔,我们真的没有害过他半点啊!” 范成四肢紧贴在侧壁,他所在的外置,刚好是外界光线的死角,因此罗帝星并没有看到他。但如果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被他感应到,自己也绝对会死得不能再死!这一刻范成有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暂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元基连连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罗帝星只是沉默的注视着他,一直沉默了很久,但元基摸不透他的心意,哪敢放松,口中不断的吐出讨饶之语,一边也是磕得更为卖力。 罗帝星仍是沉默着。时间在静寂中仿佛流逝了数百年,他才用一种很怪异的语调,一字一顿的开口了。 “玄天派的人,都该死。” 话音一落,在他手中猛地释放出一团烈火,朝着地道中灌入。 元基首当其冲,被烈火一口吞噬,颤抖的身形没多久就被烧成了焦尸。继而,火势席卷了整个通道。 罗帝星依然沉默。双目无神的又注视了被火焰填满的地道很久,确认了就算里面还有其他人,也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的火势中存活,才起身离开。 范成紧贴着侧壁,感受着熊熊火浪在身旁呼啸而过,熏人的热度让他呼吸维艰。鬓边的头发已经被全数烧焦,大量的浓烟不断朝他的鼻孔里钻。此时在他心中,已经是千万次的欲哭无泪。 自己一直就只是一个小混混啊!加入玄天派也只是为了在同村的小弟面前长脸而已,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样的事…… 在范成的意识渐渐消失的时候,他脑中最后剩下的,就是村中那间破落的茅草屋,那是自己的家。还有在屋外的田埂上,那些挥舞着竹剑和自己打闹的小弟们。 爹,娘,我还有机会再回去看你们吗……? …… 焚天派的侵略队伍,很快又来到了百草堂。 一筐筐药篮中,晾晒着新鲜的药草。虽然多数已经被打翻,但从几株完整根茎的品相,以及通体散发出的阵阵清香,仍能看出这些药草的珍稀。 火炉还在燃烧着,上方的一个黑漆瓦罐却已翻倒在地,汤药流得到处都是。这是百草堂的弟子在逃亡时,不慎失手打翻的。虚无极在药罐前蹲下,捻弄着地面上残留的药渣,仍能隐约分辨出其中的药性。 在百草堂里里外外的逛过一遍,打量着柜格上分门别类的一瓶瓶丹药,以及四师伯亲笔书写的一册册医书,就连虚无极也不禁感叹了一句:“这玄天派的收藏,倒还真是不错啊!” 这里所有的库藏,都是百草堂的弟子们花了无数心血,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每天研磨着草药,熬煮着汤药时,想到自己的努力可以为病人带来生机,她们就觉得自己在做的是世上最幸福的工作。 而现在这些心血就轻易的被收入了侵略者的储物戒指中。它们将会被拿去填充焚天派的丹玉阁。 在将百草堂上下席卷一空后,罗帝星一把火烧了这座美丽的花园。 “看来,你对玄天派还真是苦大仇深哪?”这么不留余地的作风,甚至就连一座房子都容不下,倒也是令虚无极自叹不如。 罗帝星沉默了很久,闷闷的挤出一句:“他们活该。” 416.第416章 一体两面,灵魂放逐! 前方一片寂静,寂静到让人感到害怕,让人胆战心惊。 前方似乎一点生气都没有,唯有死亡的气息盘旋在那里。 叶朔默默地往前走着。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一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 想象中歇斯底里的疯狂与悲伤,统统都没有出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面无表情的冷静,让人感到窒息。 前方依旧是那熟悉的玄天派,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房子,熟悉的树与花,不过它们已被摧残的破败不堪,唯有仔细分辨,才能够找到当初的影子。稀疏的树上是残碎的尸体,东倒西歪的青草全部被染成了红色。 纷乱过后的寂静是可怕的。一个个硕大的瓦砾组成了荒芜的废墟,没有了原来的光彩与华丽,只剩下一片空白。生灵涂炭,无限的悲凉在这里疯狂的滋长,有着什么黑暗的情绪,正在疯狂吞噬着叶朔绝望的内心。 继续往前走,场面愈发的惨烈。 地上被削成了一片焦黑,脚下到处都是炭黑色,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什么的黑色物体。也许它是烧焦的树枝,也许是落下的瓦片,也有可能是玄天派弟子们身体的一部分。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味道,黑烟缭绕,这样的场景,如同死神降临,带走了地面上所有人的生命。 那些死去的弟子们,根本连安葬都无法好好给他们安葬。可以说在这片战场里面,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甚至有的人直接化为了灰烬,尸骨无存。 “我们……我们去后山再看看吧……”叶朔轻声说道,他闭上眼睛,不忍再去看这样的画面。随后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也许那里……也许那里会有幸存的弟子……” 沉默的众人点了点头。 依旧一路不言不语,穿过了大殿,朝着后山走。 “等等!那是……”顾问在一片废墟中,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影。那人正在缓缓的移动着,速度极慢,却不容忽视。 “大长老!?”众人心情激动,连忙围了上去。 确实是大长老,他可能是这片废墟中唯一的幸存者了。 然而大长老的伤势极重,浑身的鲜血,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血人。不过这些血却不是他的,大长老的身上并未受任何外伤,但他的灵力波动却是极弱,甚至连蓄气一段都比不上。显然这是承受了极重的灵力攻击所致。 大长老所修炼的“混元一气功”,一度使得他的身体犹如钢铁之躯,刀枪不入,现在却抵挡不了灵力上的攻击……虚无极难道已经强大至此了吗!? 压抑着脑中纷乱的思绪,叶朔顾不得多问,连忙积聚起所有残留的灵力,一股脑的输送到大长老身体中。 越是尝试,感到大长老那犹如无底洞一般的体内,叶朔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大长老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就算是大罗金丹也已经换不回他的命了。这个认知令叶朔的心中再次泛起一阵酸楚。 “你们……唉……咳……咳……”大长老得到叶朔的灵力援助,总算恢复了几分说话的力气,但他泛着死气的面色却是枯败如昔。艰难的摆了摆手,示意叶朔不必再为他浪费力气,随后深深的叹出了一口长气。 “你们这些孩子啊……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叶朔鼻中又是一酸。大长老这慈爱而略带责备的语气,让他一时仿佛回到了从前。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像当初一样,因为一时的不守规矩,在这里受到师门长辈的训斥,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回不去了。 一向爱说爱闹的齐玎莎,身上好像总有着燃烧不完的活力,而现在她就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双眸中还有着未褪尽的血红。泪水已经不会再从她的眼睛里流淌了,但那片无边无际的悲伤海洋,却会永久的沉淀在她的心里。 苏醒之后,她没有对众人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带离战场一事表达任何怨言。同样的她也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她就像一个被悲伤操纵的玩偶,大家让她躲在草丛里她就躲,大家要带她回玄天派她就回,她任由摆布,几乎不再有任何思想。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比以前更依赖楚天遥了。她总是亦步亦趋的走在他身边,用怯生生的眼神凝视着他。只有在注视着楚天遥的时候,她才有些像一个受伤的小女孩,会难得的流露出无助和脆弱。但在看着其他人的时候,她的目光总是空空洞洞,带着一种空无一物的冷漠。 无尘道长的逝去,让曾经那个泼辣蛮横,风风火火的少女永远的留在了时光中。她再也回不来了。 同样的,当众人躲在草丛中时,眼前来来往往的都是焚天派的追兵,叶朔几次想冲出去把他们杀个精光,先为师父和玄天派报上一部分的仇,都被顾问拦住。 一旦和一拨敌人动上了手,无疑就会暴露他们的行踪,到时敌人会越杀越多,而他们也必然会因为精疲力尽,就在这里全军覆没。 顾问似乎总是那么冷静,他可以有条不紊的去安排一系列的计划。即使是灭门的惨祸,也未能让他的心神产生多少动摇。 叶朔最终遵从了顾问的意见。但他的双眼依旧被仇恨烧得杀机毕露。 曾经那个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这样疯狂的想去结束别人的生命。真的都变了,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当初那些单纯幸福,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和这座覆灭的桃花源一起被埋葬了。 “是,都怪弟子没有拦住他们。”楚天遥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们这次回来,不是抱着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念头,只是在离开之前,他们都想再回这个家看看。同时,如果这里还有幸存的弟子,自然要把他们也一起带走。先离开了这里,至于今后的去处,再由他们自行决定。 其实别说是旁人,何去何从,如今在他们自己的脑中都还是一片迷雾。 专程等到了太阳落尽,又经过反复的踩点,估摸着敌人确是去得远了,一行人才重新踏入了玄天派。 天边已经只剩了最后的一缕微光,暗沉沉的暮色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他们。前路是昏暗的,就像他们绝望的前途一样。此情此景,令人倍感凄凉。 “唉,算了……也幸好你们回来……”大长老又咳嗽了两声,血水顺着他的嘴角不住流淌,“我……想去后山看看灵器,但是我这样的身体,看样子也走不到了……朔儿,你是知道地方的,快去……确认一下……灵器……一定要保住灵器……” 叶朔连连点头。虽然他知道灵器多半已经不在了,敌人大举攻山,正是为灵器而来,又怎么可能将重要的战利品弃之不顾?恐怕他们就算是将后山翻过来,也一定会挖出灵器。但当着垂死的大长老的面,叶朔只能努力做着担保,希望可以多给他注入一丝求生的信念。 大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油尽灯枯,让他的面容仿佛在一天之间苍老了数十年。颤抖的手掌在怀里掏摸一番,取出一块已经被血浸透的古玉。实则那古玉只有半块,甚至更少,形状也是毫不规整。 “朔儿,你……”大长老握着古玉的手颤抖不已,尝试着想将它递给叶朔,手臂却怎么也无力抬起。 “你的身世……身世……你的父亲他……” 抬起的手臂垂下了。 握着古玉的手掌无力的砸在地面。 大长老合上了双眼,在这一刻彻底的停止了呼吸。 “大长老!!”叶朔的双眼都瞪圆了。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关父亲的消息,情急之下他反复的摇晃着大长老,“大长老,我的身世到底是怎样?我的体质这么奇怪,和我的身世有关么?我的父亲他怎么了?您说话啊!告诉我啊!” 但是大长老已经不会再回答他了。 留给他的线索,就只有那一块残缺不全的古玉。 叶朔颤抖着拾起古玉,手指在表面不断的摩挲着,试图将血迹擦尽。 顾问注视着他,还来不及出言安慰,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厉喝:“楚天遥!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道身影迅如疾风,转眼间已是掠到面前,二话不说,一拳就向楚天遥脸上挥了过去。 楚天遥被打得一个踉跄,那人却是不依不饶,紧跟着又是一拳挥上,势如疯癫。 “你答应过会帮我照顾安云,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吗?安云他死了啊!我的兄弟他死了啊!楚天遥,你不要不说话!你看着我!你回答我!” 众人也是直到此时才看清,那道就像是市井疯汉的消瘦身影,竟然是他们从前那位永远风度翩翩,仿佛只活在传说中的师兄宫天影! “楚天遥!你对得起我吗?!”宫天影愤怒得已经失去了理智。 一听到门派被联合攻打的消息,他几乎是立刻就赶了回来。没有想到,千赶万赶,还是迟了一步! 刚踏进山门,他很快就认出了那已经化作焦尸的安云。虽然满地尸山堆积,每个人的面容也被血迹染得污浊不堪,但他却还是在尸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安云! 而这一眼令他几乎崩溃。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算是承受着安云的憎恨,他也应该留在这里。就算在灭门大战中出不上什么力,但至少只要他活着,死的就不会是安云。 因为安云不想看到他,也因为无法面对这份变质的友情,所以他逃了。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他离开这里,安云就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那是自己欠他的。怎能逆料,这一走,再相见便是阴阳相隔! 宫天影独自抱着安云的尸首哭了很久,当他一感应到楚天遥的灵魂气息,顿时就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了对方身上。 尽管他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得楚天遥,他也已经尽力了,门派大劫,只凭他一个人又能做什么?但他还是口口声声的责骂着对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自私的在寻找一个迁怒对象,只为推卸亲手害死兄弟的罪恶感。 “天影师兄……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安云师兄。你打我吧,是我该死!”楚天遥很快就被打得口鼻流血,但面对这位他最尊敬的师兄,他还是默默的承受着他的发泄,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天遥……”一直置身事外的齐玎莎,双眼中终于凝聚起了一点焦距,“别……别打天遥……不要打天遥……”拉不住宫天影,她就直接扑到了楚天遥身前,替他承受着连绵而来的打击。 “天影师兄,你冷静一点,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啊!”疯狂下的宫天影看也不看,就要对着齐玎莎一拳挥去,终于连顾问也看不下去,上前劝阻起来。赫连凤很快的也参与了进去。 在这群人闹成一团时,叶朔始终是静静的握着手中的古玉,凝视着大长老的尸体,仿佛陷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一缕黑气正在他的周身萦绕,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邪气,而邪气的源头,却是他的心脏部位。 为什么,和书里说的不一样呢。 书里明明说,你怎样对待别人,别人就会怎样对你。 书里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所有的民间故事里,也都是好人得到幸福,坏人得到惩罚的啊。 为什么这一切到了现实中,就都不一样了呢。 一直以来,他都谨慎的遵照着圣贤书中的金科玉律,怀善心,行善举。他宽恕了每一个敌人,期待着他们可以改邪归正。他做错了什么呢。 然而,真实的世界,不是书里描绘的桃花源。世上的人,也并不都是圣人。 师父,大师伯,大长老,还有其他的师兄弟们,他们都是好人。虽然大家偶尔在修炼中会偷懒,虽然会因为一些微小的摩擦而拌嘴,虽然长辈们有时会很严厉,但他们都是好人。他们爱着这个世界,他们对其他人没有过任何坏心。 但结果是他们都死了。尸骨无存,曝尸荒野。 反而是像虚无极那样的人,像罗帝星那样的人,他们可以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混得风生水起;他们可以成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他们名利双收,可以在尸山血海中品尝着自己的胜利果实。他们造下了无数的孽债,却不会得到任何报应。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曾经,自己总希望所有的人都可以得到幸福。希望世界上再也不要有纷争,所有的人都可以在阳光下微笑。 但最终,他却连自己的师门都保卫不了。 哈哈哈……自己还真是顶着聚气级的实力,操着统治者的心啊,太可笑……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啊!如果让他的仇人知道,恐怕都要笑掉大牙了吧? 叶朔颤抖的苦笑着,眼中渐渐笑出了两行热泪。但就连那眼泪,竟然也是黑色的。 弱肉强食,实力为尊,如今我体会到了。 没有实力,你就算是再善良,依然是被别人踩在脚底的烂泥。 有了实力,你就算是再邪恶,依然可以拥有大批的追随者。人们只会畏惧你的力量。如果你的实力强到了超越天地,还有谁有资格来报应你呢? 变强,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也要变强。 只有变强,我才可以报灭门之仇,才可以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我不会再把所有机会都让给别人了。从今以后,只要是属于我的,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不属于我的,我也一定会统统都抢过来! 曾经那个善良到愚蠢的叶朔,已经在这场战争中死了。 而今后的我,永远都会把力量放在第一位。 底线,对我这种弱者来说不适用。讲底线,我只会被那些强者一根指头碾死,连申辩的机会都不会有。 现在还在我身边的这些人,就是我唯一的底线。除了他们,我不会再轻易的信任任何人,也不会再轻易的帮助任何人。 让我变强。 敞开我的灵魂,向黑暗放逐。 叶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也就在这一刻,一股滔天的黑气将他完全笼罩,而叶朔的灵魂气息,也在这阵庞大的邪气中飞速增长。 从聚气五段冲破到凝气级,几乎只用了一瞬间。 凝气一段、凝气二段,这些常人要修炼几年才能突破的关卡,现在就在几个眨眼的时间被叶朔越过了。 凝气五段……凝气六段……邪气仍在增长。 就连宫天影和楚天遥等人也暂时停了下来,惊疑不定的打量着他,时不时交换过一个忌惮的目光。 凝气七段……凝气八段…… 劲气级! 当叶朔的灵力终于冲破劲气级时,环绕他周身的黑气才缓缓淡去。 劲气级,这个实力甚至已经追平了大长老。如果知道自己数十年的苦功,就被一个弟子在转眼间超过,若是他地下有知,恐怕都会气得重新活过来。 只是在叶朔的灵魂中,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它更黑暗,更邪恶,散发着一股择人而噬的凶气。 不同于叶朔的温良,或许它更有些类似于,当初那个神秘的第二意识。 417.第417章 何去何从 漫天翻滚的黑气中,穿越过一座座辽阔的帝国,在世界遥远的尽头,此时悄无声息的张开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从最初就植根于黑暗,又或者它就是那无边的黑暗本身。这一眼望穿了时空,超脱了一切物理的限制,直接在邪气最浓郁的中心点缓缓浮现。 “被邪帝标记的容器,你终于出世了,不枉我这数千年来的等待啊……哈哈哈,大人您看到了么?我的梦想已经近在眼前了!” 当那隐藏在暗中的窥探者开怀大笑时,叶朔等人头顶的天空忽然彻底的阴暗了下来,电闪雷鸣,一道道撕裂天幕的闪电似乎在昭显着他的志得意满。 楚天遥等人并未将这异常的天象放在心上。如果这里当真降下一场大雨,或许是上天也在为这满门的亡灵哭泣,倒也正合了众人如今的心情。 只有叶朔的双眼是发直的,瞳孔在眼眶中不住紧缩。那一瞬间的感觉,简直就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挖了心脏一般。 不是错觉,他可以肯定,就在刚刚,他确实是被什么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注意到了。如果对方想要他死的话,甚至不需要亲自来到他面前,只是相隔万里的一个念头,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额角的冷汗顺着面庞滑落,很快又被席卷而来的冷风吹干。 当黑气从眼前渐渐消散的时候,叶朔的双目中已经看不到任何惊慌了。 这种事急也急不来。既然对方有这个能力,真想杀自己早就杀了,现在他没有动手,或许是不屑于跟自己一个劲气级小鬼计较,又或许是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不过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在正式和对方遭遇之前,尽可能快的去提升自己的实力。也只有这样,在将来才能得到更多活命的保障。毕竟,他的敌人并不会留给他太多时间。 任由自己的内心朝黑暗沉沦,这也使得叶朔再次拥有了冷静的头脑。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遇事就大惊小怪的自己了,今后的他,会更冷静的去审视这个世界,甚至,是冷酷的。 “叶朔?你感觉还好么?”好一阵子,顾问才壮着胆子询问了一句。但此时的他,眉头依然皱得很紧。 刚才叶朔身上盘绕的那股气息……实在是太过于强大而邪恶了,那是不应该在叶朔的身上出现的……顾问甚至已经不敢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兄弟。 叶朔没有回答。他正在缓慢的伸缩着手掌,感受体内涌动的那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实力突破的欣喜感,反而浮起了一层略带几分悲凉的嘲讽。 神,当初我虔诚向善,您却抛弃了我,如今定要我将自己化身为魔,您才肯回应我的祈祷么? 必须将自己的初心完全舍弃,任由灵魂被仇恨染上深不见底的纯黑,才可以得到这足以横扫一切的力量。 现在他总算知道,罗帝星当初那两道毁灭攻击是怎么打出来的了。 原来,神只会眷顾复仇者。 我懂了。 师父临终前曾经说过,希望我可以自由的做我自己,不要被任何事动摇了本心。 很可惜,现在我似乎做不到了。 为了生存,也许我终将会慢慢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 是我的仇人教会了我,空凭着一颗善心,在这个世上是混不下去的。 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去改变世界的规则,那么,我只能选择向世界妥协。 但是,师父,我会永远记得您对我的祝愿。而我也会将这仅剩的初心深深珍藏,有朝一日,当我真正站在顶点的时候,我一定会改变这个已经被利益污染得不成样子的世界。 我会让它真正的成为一个桃花源,所有人都可以井然有序的生活在这里,就像我们曾经所期望的那样。 叶朔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望着眼前这一片伤痕累累的大地,深深的吸了口气。 恩必还,仇必报。有生之年,誓杀虚无极、罗帝星! 不止是他们,今天每一个在我玄天派犯下罪行的人,我都绝对不会放过! 师父,您安息吧。 再一次弯下腰,对师父进行着最后的悼念。同时也是容许自己最后脆弱一次。 门派的覆灭,意味着他被孤零零的抛到了这个冷漠的世界里。虽然一口气突破到了劲气级,但这点实力要维持生存显然还是不够的。还有刚才那道跨越空间的注视,更是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强者还有很多,不仅限于眼中所见,耳中所闻,更有太多高人是远远处在另一个层次,以他现在的实力和身份,连知道那个圈子的资格都还没有。 已经没有时间再让自己悲伤下去了。叶朔毅然起身,这个时候,在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了一种上位者的灵力波动。作为实力在目前这支队伍中最强的人,他也有这个资格。 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话,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哭嚎。 “叶朔,你这个叛徒!大家不要相信他,就是他把敌人引进我们玄天派的啊!” 一个满身鲜血的弟子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过度的伤势和恐惧,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已。一手指着叶朔,用全身的力气嘶声大喊。 “你为什么这么说?”宫天影皱了皱眉。虽然他和叶朔的接触不多,但他并不觉得这位师弟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就是啊。说这种话,你可得有证据……”楚天遥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在刻意暗示着什么。 那名弟子一听之后,神情更显激动,连连点头:“我有证据!我有证据!我……我可以让你们查看我的记忆!” 众人面面相觑,楚天遥第一个抬起手按在了他肩上,其后的几人也纷纷效仿。一段短暂的意识共享就这样开始了。 那名弟子记忆展开的地点正是藏书阁。 玄天派的藏书阁,更有些类似于一座尖顶的大礼堂。一排排书架一层接一层的搭了上去,半空中还架设着蜿蜒盘旋的楼梯。 护卫队幸存的弟子,利用着这里的复杂构造,三三两两的埋伏在书架背后的楼道中。同时借着焚天派大肆扫荡的时间,在四面匆匆布下了大量的机关。 在众人的屏息以待中,那一支罪恶的收割队伍,也终于是来到了藏书阁。 “那叶朔曾经说过,这里有一本《洗髓经》,是相当高等的秘法,绝对不能错过。”虚无极在四面张望后,忽然说出了这一句令众人大吃一惊的话来。 “要我说,还是把这里所有的书都先搬回去。别的不说,至少也为将来省下了一大笔置备秘籍的钱。”周建已经就近拿起了一本封皮破旧的薄册,随意的翻动着,“而且我始终认为,那叶朔说的话,是有必要打一个折扣的。” “……就算他这次帮了我们,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他。”罗帝星这句话说的很硬,看上去满是不情愿。 虚无极闻言,放声大笑,道:“没错,没错,那叶朔这一次确实是立有大功,应该奖励他一点什么。不如,就赏他一个体面的死法好了。” “他还真的以为凭着这一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抹煞了他对凉城师兄犯下的罪行。同时借我们之手,把玄天派灭了,让他有机会独吞灵器。哈,这叶朔虽然别的不行,可是他想得美啊。”阮石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讥嘲。 这以后的画面,就是护卫队弟子和焚天派的攻防战。这场战斗,最后以护卫队的全灭告终,只有这一名弟子由于在队伍中站得最隐蔽,激战中由他身旁的师兄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这才侥幸的活了下来。 “是你,一定就是你!核心弟子中只有你知道灵器的存在,不是你出卖了我们还会有谁?你打伤了墨凉城,你知道虚无极不会放过你,所以你用灵器的情报向他们卖好,想让他们留你一命!你想炼化灵源,大长老他们在的时候你不方便动手,你就选择了引狼入室! 之前碎星派林嘉祥的死,还有那位星宿宗少主的死,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你,只是在你夺得冠军之后,我们暂时都忽略了你的罪行!可是……可是你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你不惜把任何人变成牺牲品!” 那名弟子气喘吁吁的说完这一番话,猛地后退了几步,眼中也闪过了一道决然的光彩:“楚师兄,天影师兄,你们一定不要再受他的蒙骗了!我方才所言,句句是真,只要能让你们相信我,我愿意以死明志!”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已经“砰”的一声爆裂成了无数血沫。 赫连凤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紧紧捂住了双眼。而齐玎莎久久的注视着地面留下的血迹,半晌,空洞的目光转向了叶朔,薄唇一启一合,声音中不带半分感情。 “真的是你么?回答我,你就告诉我是不是你。” 叶朔安静的回视着齐玎莎,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他只是冷冷的吐出一句: “如果认识了这么久,你还认为我是那样的人,那我无话可说。” 齐玎莎点了点头,目光中的戒备却依旧没有卸去:“好,我信了你。但这件事我不会让它过去的,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不要让我后悔对你的信任。” “不过刚才意识共享的时候,我可以感应到这位师弟的神志很清醒,不像是被人灵魂操纵的样子。焚天派的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说那一些话吧?”楚天遥安抚的搂了搂齐玎莎的肩,故意以平静的语气又提出了一条疑点,同时挑眉望向叶朔。 “够了!”叶朔还没答话,赫连凤忽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活着的人还不能互相信任?师父才刚走啊,难道你们就要把他昔日的教导都抛在脑后了么?” 这几个人都是那么固执己见,一点小冲突就可以引发他们的矛盾、争端,根本就还是几个没长大的孩子。宫天影烦恼的扶了扶额头,双手下压,在争吵声终于渐渐平息后,他才以一个“大家长”的身份开口了。 “这件事疑点颇多,的确还需要慎重调查。但是赫连师妹有一点说对了,如果我们在这里互相怀疑,背后最开心的一定就是焚天派!”说着,又主动拍了拍叶朔的背,“叶师弟,这里可能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知道灵器存在的人并不是只有你一个,我也同样接受过淬体,并且这么长的时间我都不在门派内,要说嫌疑,是不是我更有嫌疑?” 叶朔的眼神依然冷漠。似乎他从没有将当头的这一盆污水放在心上。至于其他同伴会怎么看他,他也是同样的不以为意。 “嗯,我不会放在心上。而且,我也相信这个内鬼的确存在。是谁做的,谁自己心里清楚。反正,迟早总能查清的。”叶朔冷漠的眼神在众人脸上环视一周,就独自背转过身,大步迈开。 “走了,该去后山看灵器了。” “叶朔……”顾问看着那冷漠得似乎变了一个人的叶朔,所有关心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你真的是叶朔么……” …… 后山,一片荒芜。 倒在这里的尸体不比正面战场少,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叶朔看得已经麻木。 存放灵器的洞穴已经塌了半边。当他们费力的劈开石块,走到洞中深处时,原本供奉灵器的石台果真已经空无一物。 “虚……无……极!”叶朔从牙缝间挤出了这三个字。愤怒几乎再次冲昏了他的头脑,杀气一路升腾,他都恨不得直接杀去焚天派,向虚无极索还灵器了! “叶师弟,冷静一点!”宫天影死死的按住了他,“听说虚无极已经突破了敛气大关,就算你现在是劲气级也对付不了他!你刚刚的沉稳到哪里去了!” 在众人的劝阻下,叶朔终于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同时他也暗暗叹息,现在的自己果然还是道行太浅,随便一点小刺激,都会令他极度的暴躁易怒。这个脾气必须得尽快改改了,否则早晚都会坏事。 “我们……不如我们报官吧!”望着愁眉苦脸的众人,赫连凤主动提议道,“他们竟敢灭人满门,简直是罪大恶极,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没用的。”宫天影摇了摇头,“焚天派敢做这种事,必然是背后有人,肯定早已打通了关节。况且两批修灵者之间的争斗,官府一般都是不大乐意管的。” “报官……”顾问无言的苦笑了。两批修灵者的争斗,官府不乐意管,但那也要看那两批修灵者是谁。真能遇上一个官府两不相帮的仇家,倒也是一件好事。当年那个一夜之间覆灭了自己家族的势力,官府何止是不敢管他们,反而是应了他们的命令,也帮忙来捉拿自己。这么多年,他就一直是以受害者的身份,活在铺天盖地的通缉之中…… “那……”楚天遥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有一道身影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整个人都几乎被烧成了焦炭,只剩下牙齿显得格外洁白。一进洞就紧紧抱住了宫天影的双腿,嚎啕大哭。 “天影师兄……呜呜……你们,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都快要吓死了啊!……” “你是……范成?”好一阵子,楚天遥才从这张黑漆漆的脸上看出一点熟悉的痕迹,“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死里逃生的喜悦,让范成的哭声顿时更响,几乎是尖叫了出来:“是罗帝星啊!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他杀的……本来虚无极都已经下令撤兵了,只有他还在不依不饶……元基师兄也是他杀的,他放火烧了地道,我也差一点就被烧死在里面了啊……” 齐玎莎的身子忽然狠狠的颤抖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向楚天遥背后缩了缩。仅仅是听到那个名字,想到那个曾经带给她巨大伤害的人,都会让她感到颤栗。 “罗帝星?就是破月派的那个精英弟子?”听到熟悉的名字,宫天影略微一怔,“在我印象中,他就是脾气坏了点,怎么会变成这样?” “何止。除了虚无极,这一次在我们玄天派杀人最多的就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替朋友报仇,但是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凶手!”再说起罗帝星,赫连凤依然是义愤填膺。 宫天影忽然沉默了。为朋友报仇……那么如果是自己为安云,是否也会有这种屠灭一个门派的恨意和果决?答案是肯定的。既然他们都是一路人,那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正义的立场上去苛责对方。 “所以,你现在是想?”叶朔皱了皱眉。范成会忽然从这个地方跑出来,很明显就是在战争中做了逃兵。这样的行为虽然让他感到不屑,但毕竟是难得见到一位幸存的师兄,叶朔倒也没有给他太多脸色看。 “我……”范成咽了咽口水。看到宫天影也正在认真等待叶朔的决断,才意识这位曾经被他任意欺负的小师弟,现在已经成了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人,并且,是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人…… “我家就在山下不远。”虽然对这样的变化感到震惊,但范成的适应能力倒也够快,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我打算先回家去住。如果将来……你们能把玄天派再抢回来的话,那我……就再回来修炼……”最后半句话说得吞吞吐吐,看样子,他对叶朔等人能否成功复仇并没有多大信心。 “这样也好。做一个普通人,也好过在修灵界整日把脑袋提在腰上。”叶朔点了点头。随后就不再理会范成,在同行的几人脸上逐一扫过,唯独跳过了赫连凤,“我再确认一遍,接下来的路会很危险,你们确定还要继续跟着我?” “那是自然的。”顾问毫不犹豫的和他碰拳,“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这一次,你也别想甩开我。” “我不是跟着你。但是玄天派的仇也是我的仇,我只是暂时和你同路去寻找复仇的方法而已。”楚天遥面对叶朔,似乎仍是有着不少芥蒂。齐玎莎也随后点头。 “同进同退,这才有同门师兄弟的样子!”宫天影赞许的笑了笑。随后再次看向叶朔。 “眼前的这一副烂摊子,横竖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418.第418章 前路 眼前一片昏暗,无边的痛苦透支着俞若珩的生命。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耳畔什么也听不见,昏迷前,俞若珩听到过有谁正在呼唤着她。但那时的她却无法回应,喉咙里发不出一句响声,只能无奈地任由那声呼唤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自己意识昏迷。 “我还活着吗……” 俞若珩感到浑身被疼痛所席卷,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侵袭着她的脑部神经。她终于醒了过来。 十分痛苦的睁开了眼睛,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看见了一片湛蓝的天空。脑袋里嗡嗡作响,昏迷前的一切又在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播放。 百草堂的弟子们哭喊着,挣扎着,却始终都逃不了…… 似乎是有人靠近了,俞若珩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但她的神志依旧恍恍惚惚,无法辨明是否真的有人来到了身边,亦或仅仅只是自己即将死亡时,最后所产生的幻觉。 也许是真的有人来了吧…… 俞若珩这样安慰着自己,她想要活下去……她希望有人能够救救她,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她还有着想要保护的东西,她不想就这样死去。 脑海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俞若珩可以确定这一定不是幻觉,有人正在朝着自己走来。那个人是谁?他究竟是敌是友?是那些攻入玄天派的敌人吗?还是幸存的玄天派弟子呢? 脚步开始变得凌乱了起来,似乎有许多人正在走过来。步伐也变得细碎而匆忙。 “救救我……”俞若珩微微张开嘴。 张开嘴巴,这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喉咙就像干枯荒芜的沙漠,她想要发出声音来,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不要说一句话,就算是一个字,一个简单的音节,对此刻的她而言,都像是一种莫大的折磨。脖子正前方传来的疼痛就像是被一把刀狠狠贯穿了一般,使得她本就意识微弱的大脑,几乎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之中。 疼痛……还是疼痛…… 这一次的疼痛是从腿部传来的,但是这一次的疼痛却与先前的不同。这一次,不再是那种撕心裂肺,刻骨铭心,几乎让人痛不欲生的锥心之痛。这一次的疼痛,仿佛是从一个不属于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上传来的。为何会产生这样怪异的感觉? 俞若珩仅剩的意识催促着自己快些醒来。眼前的光很强烈,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有阴影在眼前晃动,看起来是几个人。 她想要和他们说话,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过了许久,身体的疼痛逐渐减轻,大脑的意识越来越明晰。俞若珩终于睁开了眼睛。 谢天谢地,前方站着的并不是攻杀玄天派的敌人。 眼前的人,她认得,甚至可以说还十分的熟悉。那人曾经在百草堂住过许多日子,他身上中了天魔化气散之毒,那些中毒的日子,多亏了俞若珩的悉心照料。 此刻,他正站在俞若珩的身边。他背对着阳光,阳光洒下来,迷乱了俞若珩的眼睛。 “顾问……你……是来救我的吗……?”俞若珩的嘴一张一合。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也许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得清楚。 “哗啦——”是石头碎裂的声音。 俞若珩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自己的身体是被一块巨石压住的。那块巨石狠狠的压在了自己的双腿上。原来第二次昏迷时醒来,那种奇怪的疼痛感是从腿上传来的。 伴随着巨石的破裂,俞若珩感觉到自己腿部的压力减小了很多。纵然双腿之上还是有着剧烈的疼痛,但或许是由于心理的作用,没有了压在腿上的巨石,她感觉这疼痛,也没有像先前那样难以忍受了。 她的神志看起来也不像先前那般恍惚了。 “我……我还好……”俞若珩气若游丝,不过从身体状况上来说,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双腿被巨石狠狠压住,腿骨不出意外,必然已经粉碎了。不过意外的是,受了这么重的伤,腿部的裂口居然奇迹般的止住了血。要知道人在昏迷状态下,无法及时止血,是很容易流血过多而死亡的。 对此,顾问身边的众人也只能感慨,俞若珩实在好运,能得到上天的帮助。 俞若珩被扶了起来,左右环顾了一下,顿时被不远处的一个人影所吸引。 “那是……小七!”俞若珩认出了身边的那具尸骸。 忽然间,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已经彻底坏死的双腿使她无法站立,俞若珩就用两只手挣扎着向小七的身体爬过去,地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这短短的距离仿佛一条漫长的道路,道路两侧连接着生与死。 俞若珩疯狂的爬过去,将死去多时的小七的身体揽在怀里。纵然现在她们近在咫尺,然而,生与死的距离,却依旧那么遥远。 小七的身体已经僵硬,造成她致命伤的是胸前的洞口,那里曾经喷涌出大量的鲜血,将她的整件衣衫染得透红。然而此刻,鲜血早已凝固发黑,小七安详的闭着眼睛,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显得宁静而美好,仿佛就像是睡着了。 但是谁都知道,这个可爱的女孩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小七的双手也已经僵硬,但依旧保持着一个结印的姿势。俞若珩摸了摸脸颊上的眼泪,这个孩子临走前,也一定想过要自救吧。俞若珩心里这样想着,但下一刻神色却突变! 不对!小七所结出的印诀,并非适用于自我治愈,而是用于治疗他人……难道说……俞若珩略微一想,顿时心里涌上一股难以描述的悲伤。 那个孩子,是在救自己啊!所以她的双腿在被巨石压住之后,尽管腿骨已被完全压断,但却奇迹般的止住了血……原来是这样吗……原来并非是上苍在怜悯自己,而是因为有人默默地为自己付出了生命……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小小的女孩,她那么怕生又胆小,不声不响,总爱躲在自己的身后,但是这一次她却站在了前方…… “小七……”俞若珩抱着小七的身体痛哭,无比的悲伤间,她都开始有些胡言乱语,嘟哝不清,不知在说着什么。但有一句话却无比的清晰,带着深刻入骨的仇恨:“罗帝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后山之上,如此场景仿佛定格一般,为玄天派的灭门再度添上一抹惨烈。 *** 定天山脉某一处,那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子,不过正处于途经城市的必经之路上,来往商旅众多,倒也显得热热闹闹。 镇里的茶馆,许多旅人选择在那里歇脚。茶馆小二懂得察言观色,毕竟镇子上来往的人各种各样,他也算是识人广泛,知道什么人该用什么方法去招呼。 比如眼前的这两位小姑娘,茶馆小二顿时露出了一脸讨好的笑容。 “两位客官,里面请啊~!小店刚好还剩余两间上好的客房~!房间朝南,阳光充足,布置舒适,这是我们专门为了女性客人准备的,特别干净惬意……诶诶?两位姑娘?”茶馆小二连忙跟上前去,“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知道了!!”其中一个姑娘大声回了一句,顿时让茶馆小二收住了声音。同时心里也不免嘀咕,看这两位姑娘的打扮,怎么看也是有点修养的,其中那个吼了自己一嗓子的浅紫色衣衫的姑娘,怎么脾气这么差!?果真人不可貌相。 而另一个姑娘,看起来脸色不大好,也不知是生了什么病,精神看起来也有些恍惚,正被那浅紫色衣衫的姑娘搀着走。 “小二,我问你啊,这里有什么大夫什么的吗?”浅紫色衣衫的姑娘盯着茶馆小二。 茶馆小二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客官,实不相瞒,这小镇子实在是小,吃的喝的用的,兵器法器打架斗殴用品一应俱全,就是没有什么大夫。毕竟在这儿,救死扶伤……会被人打的……” 浅紫色衣衫的姑娘皱了下眉头,“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风俗……” “阿凤……别找了,即使找到了大夫……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我是医师,我太了解了……”另一个姑娘低声说道。 “若珩师姐!!你不要就这样放弃啊!” 原来这两人正是赫连凤与俞若珩。当日在救出了俞若珩之后,赫连凤就被“赶”跑了。 先前在宫天影询问众人何去何从之时,叶朔就做好了决定。离开定天山脉,向灵界大陆的更中心出发。 定天山脉虽然是故土,但毕竟属于远郊,一直留在这里,有的恐怕只是限制。若是真的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就要不断的朝着强者的聚集地出发。 在邑西国的国都,有着一座名为“致远”的学院。那里可以说是整个邑西国精英的汇集之地,也许在那里,才是一个真正更广阔的天地!那里也是叶朔决定前去的地方。 只是这一路,前途未卜。受了重伤的俞若珩,自然是不能与众人同行的。但是,倘若留下她一人,只怕也是不妥。于是就这样,照顾俞若珩的重任就交到了赫连凤的手上。 赫连凤早就料想到,按照叶朔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她跟着一起冒险,但赫连凤的性子,又怎么会同意,她都想着大吼一句:“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跟你一起去!!”结果……理由竟是留下照顾俞若珩。 赫连凤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脾气往哪儿发,如果拒绝了,不是显得自己冷血又无情吗?何况俞若珩的身体,她自然也不会放任不管。 所以便出现了先前的一幕,赫连凤正在帮俞若珩四处求医。 俞若珩十分清楚,自己的腿只怕是没有救了。本来,她能保住性命已实属不易,她早已不再奢求,自己能像常人一般正常走路了。她和赫连凤说过,若是实在不行,她自己也能够照顾自己,让赫连凤去追上叶朔。 赫连凤却是不同意,“若珩师姐,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会自责一辈子的!所以不说了,等治好了你的腿,我再去追上他们!” 不过,赫连凤是否能找到人医治好俞若珩的腿还尚且不知。此刻,叶朔一行人几乎已经走到了定天山脉的边缘处,天翼暗了下来。众人随意找了一个客栈歇脚。 夜凉如水,庭阶寂寂。 宫天影独自坐在客栈后院的台阶上,长长的衣袂直拖到地,身旁散放着大大小小一连串的空酒坛。场面看来倍感凄清。 他已经在这里不知坐了几个时辰。 太多的思念无处寄托,唯有望月独酌。 “天影师兄……”客栈外侧的回廊间,楚天遥神情复杂的注视着宫天影的背影,刚想迈步上前,在他身前忽然横过了一只手。 “别过去。”叶朔冷冷的望向他,“他现在或许更想一个人静静。” “……”楚天遥的面色顿时一沉。但看着叶朔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他一时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高悬的冷月下,宫天影再次提起一坛酒,这一次却没有立刻就喝,而是对着天空遥遥提起酒坛,似乎在敬另一个不存在的人。 安云,好兄弟,一个人在那边寂寞么? 也许我应该祝福你。终于可以和云珠师妹重逢了。也许这样,你会比较开心。 但是,这样的话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说到底,我就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啊。 自以为是的想为你好,却只能带给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直到你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我都还没有机会告诉你。 我从来不想辜负任何人,也没有想要对得起任何人。但是,你是一个例外。 生死关头我舍弃了云珠师妹,那只是因为我虽然无法对她有情,却不可对你无义。 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为了你,我可以放弃玄天派,可以放弃我一切天才的荣耀和前途。 但是,我唯独不能放弃你。 但如今,你却…… 仰起头灌了一大口酒,喉咙辛辣有如刀割,一阵酸涩的泪意泛上了眼眶。 以前你总是抱怨我走得太快,让你一个人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现在,你终于走在我的前面了。而我,永远也追不上你了。 即使追到阴曹地府,追过奈何桥,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没有办法再把你追回来了。 呵……哈哈……我确实对不起云珠师妹,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么? 狠狠的又灌了一大口酒,斜过酒坛,让酒水倾洒在地面上,渗入泥土。 直到将一坛酒或喝或倒的放空了一半,宫天影的双目蓦然涌起一片血红,提起酒坛重重砸到地上,清脆的裂响声中,月光却依然照不进他恨意深重的眼。 师父,玄天派,还有我的兄弟……我最重要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这一具皮囊有何足惜? 即使坠入魔道,我也定要替你报仇! 419.第419章 赏金猎人 定天山脉连绵数百公里,西南角更是有着许多无名小峰。 对于平常人而言,此处山路崎岖,选择从这里离开定天山脉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对于修灵者而言,只要翻过这无名群峰,便立马能够离开定天山脉,向邑西国的中心出发。 此刻,某座无名小山之上,青山翠柏之中,正掩映着一座小院子,小院篱笆围着几处茅屋,几只散养的公鸡在小院里啄食,一只无聊的猫趴在地上打哈欠。这实在是一幅乡村田园,怡然自得的美好景象。 “啊,真是夭寿了!50万灵晶石!”茅屋里忽然传出一个少年的叫喊声。 “让我算算看,1灵晶石等于100灵石。那是……那是多少灵石咧??算了不算了,反正就是好多好多。” “什么50万灵晶石,你不会在做梦吧。”说话的是一个少女的声音。那少女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清脆,甜美又可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但是细听之下又显得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刻意为之的感觉。“要是没睡醒呢你可以继续睡,反正今天阿绿一早就出去了,你赖床她也管不着。” “谁说我在做梦了?”那少年反驳道,“刚刚才收到的传讯,太虚教正在以50万灵晶石悬赏一个人!” “哦。”那少女的语气听上去依旧没有多大的兴致,“那你还是继续去做梦吧。像太虚教这种组织,能有什么好活?当心灵晶石拿不到,反而把命给送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打不过到时候再跑嘛!更重要的是,50万灵晶石诶!”那少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语气都变得激动了起来,“苦菜干,我都已经吃腻了!是时候换换口粮了。这破屋子也该修一修了,下雨天还老漏水!如果我有50万灵晶石,这些就统统不是问题了!” 面对少年慷慨激昂的话语,那少女显得满脸黑线,“我记得之前有个人跟我讲过,他不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怎么现在就要上赶着跑去当太虚教的走狗了?” “对呀,我是说了,我不会为五斗米而折腰。但是现在50万灵晶石能购买多少斗米呀!” “算了,我才不跟你斗嘴呢,反正这事,你要是接下来了你就自己去,可别把我带上,我才不会陪你去送死呢!”少女没好气的扔下一句话就走出了屋外。 屋外阳光明媚,打着哈欠的小猫看见自己的主人出来了,便扒拉着爪子向那少女跑去,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少女的腿,一副撒娇的模样。 少女一把抱起小猫,将它揽在怀中,“这样的日子多好呀,偏偏有人不爱过安生的日子,我有什么办法呢。” 说罢,少女抱着猫再次进了屋,“那条悬赏让我也看看。”接着就不由分说,从那少年手中抢过了一块玉简,在玉简上做了几个手势,就看到几行字浮现了出来。 “叶朔?这名字没听说过啊。他真的值这个价钱吗?”少女握着玉简,似在若有所思。 “奇怪呀,我记得道上的规矩,凡是发布击杀的悬赏令,必然会对目标加以详述。即使目标所习武学不会太过详尽,但也总会列出一个他所在的境界高低,这也好让领取悬赏令的人能做自我判断……怎么这个叶朔,关于他的介绍什么都没有。他要是通天境的,那我们还玩个蛋,直接被人一掌打上西天了!” “通天境!?这怎么可能,要是目标真的是通天境的,那估计5000万灵晶石都拿不下来吧!静颜,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们可以先去看看情况嘛~情况不对,再撤再说了,想要这50万灵晶石的人绝对不止我们一家,到时候趁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我们也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名为静颜的少女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续垣,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人这么猥琐……不过你这想法估计大有人在,万一到时候所有人都等着坐收渔利,没有人出手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让阿绿先上吧,她这么不拘小节,一定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而且以她的实力,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坐收渔翁之利了,所有人都成了她的鱼。” “……无言以对。”静颜摇摇头,“既然要接悬赏令,那你还躺着干什么,去把那个叫叶朔的人堵在半路上呀!” 另一旁,山间小路上,正在被太虚教以50万灵晶石通缉的叶朔,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尽管一路上确实出现了许多奇怪的人。包括现在,他也能够感觉到身后正鬼鬼祟祟跟着一伙人,只不过他根本就不在意。 先前在他的身前,也曾出现过一些人。他们也许说了一些话,或许是自报家门,亦或许是说拿命来吧。又或者说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也有可能是“啊,我的50万灵晶石!” 叶朔统统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感觉这个世界非常的不真实。就像一场梦。眼前所见的所有一切都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他仿佛并非真正身处于这个世界,脑海中很乱,却又很清晰。似乎有很多东西,又好像是一无所有。他觉得自己处在一种无与伦比的混乱之中,但混沌之中却又有一丝的清醒,那一丝的清醒让他感到一阵痛彻心扉。 过去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那些事情是什么呢?好像有很多人死去了……叶朔像是在寻找过往的记忆,但又像是在异常抵触那些记忆。一路上他都是这样浑浑噩噩。 顾问跟在他的旁边,不言不语。他同样是面无表情。只是他的心境与叶朔大有不同。因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灭门……灭门…… 这样的事,一生中究竟要经历几次?顾问曾经觉得,这样的遭遇,他既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那么之后无论发生多坏的事情,他也能够承受得了了。然而这一次,他非但没有处之泰然,反而是勾起了许多许多年前……一个被鲜血染红的雨夜……一段无处安放的记忆…… 终于,那两个鬼鬼祟祟躲在身后的人沉不住气了。只见莲叶晃动间,翻出了两道身影,那两人穿着黑色劲装,手持长刀,长刀之上寒锋毕现。 然而很不幸的是,他们看起来就是两个炮灰。 然而这两位炮灰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谓哀兵必胜,去惹一个情绪压抑,苦恨抑郁的人,通常下场都会很惨,因为那个人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中。 两个炮灰正要自曝姓名,可刚一张嘴就被一下击飞。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击飞他们的是什么,直到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地后才赫然发现,自己的肩头已被一片竹叶所贯穿,鲜血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惊恐诧异过后,他们才发现,被贯穿的肩头没有半丝半毫的痛楚…… 是因为快到让他们感觉不到痛了吗? 那两个炮灰并未来得及细想,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随着炮灰们的身躯缓缓倒下,地上的树叶已被鲜血所浸染,红的刺眼。 这一路上这样的一幕已经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而叶朔,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林间,有人缓缓叹了一口气,“难怪会这么值钱呢,这么高的悬赏价格已经很少出现了。”那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他说话的声音未免也太响了。 叶朔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顾问却听见了,“悬赏,价格?”这似乎可以解释,这一路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先前顾问也曾疑惑过,为何这一路会受到诸多阻拦。若是焚天派,这倒也不大可能。 灭门之后,焚天派也已耗尽了大量元气,他们已经没有剩余的精力再来追击他们这些漏网之鱼了。 何况他们这些漏网之鱼,在短时间内也无法有太大的作为。即使焚天派想要斩草除根,那必然也是亲信出马,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而且这些人的境界灵力都高低不一,更像是一些江湖混混,这决计不会是焚天派做出来的。 那么除去焚天派,必然还会有另一路人马,但究竟是谁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两位,我不想与你们为敌,你们快离开吧。”叶朔对着一片竹林说道。竹影稀疏,什么都看不清。 没有人回答。 “杀你们太浪费我的时间了,还请两位离开吧。”叶朔说话间也没有停下继续前进的脚步。 竹影晃动了一下,有两个人走了出来。那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一个穿黑衣,一个穿白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区别。 “所以你们俩是黑白无常两兄弟吗?”一路气氛压抑,这个时候顾问居然开起了玩笑,“所以你们的称号叫黑白无常?或者说叫黑白双煞?” 结果这样气氛反倒是变得有点尴尬,叶朔脸上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至于对面两人,则是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最后那穿黑衣的挠了挠头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两兄弟……确实是在这条道上以打劫为生。”说完他便看了看身边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一脸无奈,“虽然确实是在做些不光彩的事情,但是前些天我们也遇到了麻烦,还请大侠帮帮我们!” “不帮。” “这……”那两兄弟没有想到叶朔会这么简单干脆的拒绝,一时有些语塞,最后还是那黑衣的说话了:“还请二位行行好吧,这事对我们两兄弟性命攸关啊!” “你们的命关我什么事。” 这是明明白白的拒绝,可那两人依旧不依不饶,“当然有关了,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的来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不由分说就把我俩打了一顿,打完之后才说是有一个人会途经此地,叫我们兄弟来给他设伏,抓住他……否则我们两兄弟活不过今夜……” “等等,你们俩知道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他们的来路吗?”顾问原本也是没把这两兄弟的话当回事,但是听到这里,也不免开始发问。也许这些人和先前的悬赏有关。 “这……正是因为来路不明,我们不知道啊……” “那这忙我们是真的帮不了了。”顾问说着也要走,但他刚一抬腿,那黑白两兄弟竟然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两人一边往前爬,一边抱住了顾问的大腿。 他们本来是想抱住叶朔的,但是叶朔阴沉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还是顾问看起来能够接近一点。 但是他们却想错了,顾问只是看起来脾气比较好。 那黑白两兄弟还想要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腹下一疼,原来是顾问一人一脚把他们给踹开了。 “等等啊,等等,不要走啊!”黑衣男子面目痛苦,挣扎的爬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关于那些莫……莫名其妙的人……人……他们的来历。”他紧张得讲话都开始结巴了。 “是什么?”顾问问道。 “那什么,那什么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太虚教的组织?”白衣男子颤抖的说着。 “我当是谁。”这句话却是一直沉默的叶朔说的,“原来是他们。也好,他们如果来的话,就不要再想活命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啊那个不是太虚教的人……”黑衣男子纠结了一下,“是太虚教下了悬赏令。悬赏了五十……五十万灵……灵晶石呢!这附近无论是强盗还是悍匪……乃至一些有点名望的赏金猎人统统都接到了这个消息……他们……他们都想要那笔钱……我们兄弟俩这才被人威胁。” “太虚教这个组织他们无恶不作,那些赏金猎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被他们针对的你们,一定是大好人!所以你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白衣男子一脸谄媚的笑着。 “那也不一定。被恶人所针对的,也有可能是比恶人更恶的。” 420.第420章 雷纳和雷塔 林中,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黑白两兄弟差点不知道该接上什么话。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呀,我看你们两位,还没见到真人的时候,光看个画像就觉得两位面善。”黑白两兄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在这附近不远处,有一个我们临时搭建的小屋,两位进去休息一下吧……等那些赏金猎人来了,也能够做好充足的准备对付他们。收拾了他们就是救了我们啊!” 顾问沉思了一下,这一路上,他们急着赶路,也确实好久没有休息了。如果能够找到一个舒服的落脚点,倒也不错。至于那些赏金猎人……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跟在后面也确实烦人,不如就此杀鸡儆猴,让那些前仆后继的赏金猎人们知道下场,也让太虚教断了这个念想。 “就在不远处,就在不远处~”黑白两兄弟笑得谄媚之极。走了没多少路,就能够看见一间小茅屋。小茅屋确实有些破败,不过荒山野岭之中能有这样的地方也算不错了。 “来来来,喝茶,喝茶。”白衣男子连忙给叶朔与顾问倒了两杯茶,“请坐,请坐。”说着就把茶水塞进了他们的手里。黑衣男子站在一边,而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叶朔与顾问手里的那两壶茶。 在黑衣男子的注视下,两人将茶喝下了。 一旁的白衣男子脸色变了又变,黑白两人开始用眼神交流。 “看来赏金猎人是要迟到了。”顾问看了看天色。 “迟到?怎么会呢?赏金猎人就像荒原中的饿狼,一旦闻到了猎物的气息,他们必然会一路追随,直到将猎物占为己有。”白衣男说话间笑了笑,找了个座位,随意的坐了下来。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谄媚之色,丝毫看不出方才那惊恐的模样。 “不过有的饿狼会主动追寻猎物,有的饿狼却喜欢设埋伏,让猎物自投罗网。”黑衣男站在一边冷冷地笑着。 “这么说你们就是赏金猎人了?”叶朔语气平淡,似乎对他们俩这一身份的转变并没有太多意外。 “果真,难怪太虚教如此上心。你们俩还真是两个聪明人。”白衣男站到了黑衣男附近,“那么就让我们好好的自我介绍一下吧!如你们先前所言,我们正是道上的黑白双煞。雷纳,雷塔。” “什么?雷纳塔?”顾问歪了歪头,问叶朔:“你有听说过吗?” 叶朔摇摇头,“管他什么雷纳塔,既然挡路,那就处理了吧!” “等等,不是雷纳塔是雷纳和雷塔!”白衣男子跳了起来,“我是雷塔,我哥是雷纳!” 叶顾两人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们。 “死到临头了,记下我们的名字很困难吗?”雷纳恨恨的看着他们,“到了黄泉路上,总该知道一下,送你们上路的是谁吧!” “确实是这样。”叶朔点了点头,“我叫叶朔,旁边的这位叫顾问。” “我靠,你们两个真tmd让人生气。难怪太虚教要花那么大力气寻找你们。还在悬赏留言上着重写道,‘抓之前先把他打一顿!!’我都想把你们活活给打死!” 雷纳忽然双掌一翻,小茅屋四周顿时出现一把把机械弓弩,弓弩之上寒意森然。这弓弩起码有上百把,真不知道这间小小的茅屋是如何布下如此之多的弓弩的。 “流星弓弩,上!”伴随着雷纳一声大喝,弓弩之上的箭矢如流星一般哗哗落下,奇怪的是,它们并不直接冲向目标,而是先在头顶盘旋一阵,箭矢相交间,叶朔与顾问的头顶,已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黄色阵法。 “那两杯茶好喝吗?”雷塔也冷笑道,“加入了一气化灵散,又有这弓弩阵法相结合,纵使你们还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逃了出来。” 雷塔还正要接着说上几句,却见头顶的阵法竟然开始出现了裂缝,顿时,他笑意一收,“这怎么可能!你们明明喝下了茶!” “不过是一气化灵散而已,对付阿猫阿狗或许还能有用。”顾问无奈摇头,身为一个中过天魔化气散的人,他现在觉得世上任何毒药,对他而言就像是开胃菜。 “你们,你们居然……”慌乱过后,雷塔立马冷静了下来,“看来我也得使出些真本事来了。” 他双手变换着手势,双手中的灵能空前大盛,竟然是出现了一股可怕的灵力浪潮。紧接着他猛然双手一推,将那股灵力浪潮朝着前方狠狠的推了过去。 雷纳见状,也跟着手印变动,交织的能量在半空中自动结成一道金光闪耀的微型阵法,覆盖于那股灵力浪潮之上。灵力浪潮有了阵法加持,更是涌现出一股骇人的能量波动。 而叶朔依旧没有太大的动作,却见一股灵力气浪从他脚底席卷而上,片刻就如同浪潮一般汹涌,两股力量初次碰撞,从接触点就扩散开了大片的能量涟漪。可怜的小茅屋被摧毁的彻彻底底,能量涟漪所带来的热量使得周围化成一片烈焰火海。 雷纳雷塔两兄弟本是觉得必然会一击必胜,但结果如此他们也没有慌乱,在此设伏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两人见单纯的灵力攻击没有效果,雷纳面色一沉,转换了攻击方式,双手间出现了一柄能量兵器。能量光芒闪过后,雷纳手上已然出现了两柄剑。 “给我一把。”雷塔顺势想拿走一把,没想到雷纳却是不合作,“不给。这一次,我要一个人将那一招用出来。” “那好。只不过伤着了性命,可别怪我。”雷塔说完后便退至一边。 此刻,雷纳手上的两柄剑同时嗡嗡作响,剑身上已是燃烧起了一层火红色的气浪,妖异如红莲业火。他并未一手持一剑,而是一手将两柄剑都握在右手上。伴随着他口中喃喃的咒语,两柄剑竟是挥动如火轮一般,形成巨大的红色气旋。 “看起来似乎挺厉害,但有些略花哨。”顾问居然在旁边点评了一句。 叶朔摇摇头,几乎是连直视都没有直视那两柄剑影,只见他的脚底炸开了一层一层的冰霜,冰霜瞬间蔓延,眨眼间就冻住了雷纳与雷塔的双脚。 “我去!”雷纳顿时大惊,立马将长剑向下砍去,阻断了冰霜的蔓延。“这冰霜是你造成的?”雷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叶朔,又像是在向自己的兄弟确认。“可他刚才连动都没有动!?” “你管他呢,快点发动!”雷塔现在极度不耐烦。也许这一次,他们是真的遇上对手了。 这两兄弟身为赏金猎人,之所以会选择设伏这种方式,很大程度上还是源于不够强大的武力值。 遇到这种情况,现在怕是也只能底牌尽出。 “红莲领域,开启!”伴随着雷纳的一声大喝,四周开始逐渐变为一个血色领域。领域之内满是滔天火海,伴随着巨大的能量,从各个方向袭击叶朔与顾问。火焰愈演愈烈,最后则是化为了一柄柄红色的剑,眼看那些红色的剑锋即将刺入叶朔与顾问的身体。 雷纳也是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却忽然感到地面一阵震动,红莲领域竟是在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所侵蚀。 “这怎么会?!”一旁的雷塔大惊失色,这样的情况他根本就从来没有遇到过,更加没有预想过。 他想的,顶多就是那两人从中间将红莲领域破开,所以他也做好了准备,那两人一旦有动手的迹象,他就趁势攻击。但是现在……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说在这附近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高人,正在相助那两个人吗?! 那那位高人……他们两兄弟竟然迟迟没有发现这附近有人,这帮手怕是极难对付。他向雷纳低声喝道:“附近有帮手!” “不是,不是帮手!”雷纳的神情看起来比雷塔更加诧异,诧异之中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是他们,就是他们做的……” 雷塔闻言,细细的感应了一下这四周的能量波动,结果同样让他大惊失色。 这股清除红莲领域的外部力量,居然就是从叶朔身上发出的,那他究竟是怎么样才能够做到绕过红莲领域,转向由外部攻击? 其实这种方式并不难,因为红莲领域并不是瞬间出现的,从领域的开启,到断开与外部空间的联系,有一个短暂的时间,也许对雷纳雷塔两兄弟而言,这速度已经极快,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但这短暂的瞬间却是确实存在的。这一瞬间,足以让叶朔动用起他的灵力,毁掉所谓的红莲领域了。 “现在该怎么办啊,大哥?”雷塔一着急,居然是回头问他的大哥。 “我怎么知道,打不过就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要比灵晶石重要的多!”雷纳说完就开始往后撤退。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有些古怪!”雷塔一边跑一边发射着最普通的灵力攻击。最后灵力攻击也不发了,直接迈开步子拼命的往后跑。 “什么有些古怪,分明就是妖怪。”雷纳也跟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他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至少现在不知道后方的情况,他能祈祷那两人没有追上来。 其实他若是回头,反而会更加安心。因为叶朔与顾问根本就没什么闲心思去处理雷纳与雷塔,他们见那两人一溜烟的跑了,也不想去追。这样的场景,这一路上见的太多了。 “他们没追来吧!哎哟喂……!”一路狂奔中的雷纳,一头撞上了像一棵树一样杵在路当中的雷塔,“你干嘛停下来啊!” 雷纳气不打一处来,“还不跑,鬼知道他们会不会追上来!”说完又狠狠地拍了一下雷塔。但雷塔还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你这是?”雷纳心里也确实觉得有些古怪,他定了定神,向前看去。 前方的一棵小树顶上,站着两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与少女。这两人仅仅是以小树上的一片树叶作为支撑,若不细看,几乎觉得他们两个是悬浮在半空中的。 那少年的打扮与寻常人无异。就像是附近乡下哪个村头里无所事事,四处游荡的小孩。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粗布麻衣。衣服上没有任何的装饰,朴素至极,甚至有一些破败。头发也是胡乱的拿了一根布条扎起,在风中随意的飘着。脚上的草鞋也很破败,还沾了一地的泥。 而他身边的少女,却和他仿佛是从两个世界走出来的。 那镶金带玉的绫罗首饰,真不知该如何形容。 少女的头发是披散下来的,挂着一些小珠串,那些小珠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七彩的光芒,成色与品相极好,自然是价值不菲。额前有着一条碧玉的额饰,正中间镶着碧蓝色玉石,那小小的玉石被雕刻成了一只孔雀,模样神态惟妙惟肖。 少女两侧的耳坠极长,琉璃翠珠子一路挂到了腰上。而她身上的着装,虽然也是华贵,但总让人感觉未免太过暴露了些,甚至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 领口开叉开得极低,不过少女那扁平的身板倒也看不出些什么来。脖子上挂着一条纯金项链,被做成了枝干模样,每个枝干的分叉口上都有一朵金色的牡丹花,牡丹花的中间则是镶以红色玉石。 下身是条仅到大腿根部的短裙,淡粉色的如同花一般芬芳。穿着一双白色的过膝袜,袜子上还有着模样可爱的暗纹。脚上一双高跟黑鞋,同样也是材质极好。 怎么看那少女都是经过精心打扮的,手上的金环玉环带得满满当当,身上能挂上配饰的地方几乎都挂上了。但是整体看起来,总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总觉得那少女身上没有女孩儿特有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微微的诡异。至少,雷纳看起来是这样的。 这少年与少女站在一块儿,确实是不小的视觉冲击。但是这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兄弟就这样傻愣愣站着不动了。雷纳又敲了一下雷塔,但是这一次,雷塔居然是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就像没有痛觉一样。倒在地上的他也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一点点的缓冲。换做是平常人怎么也应该被砸痛了才是? 雷塔神色木然,两眼翻白,雷纳再迟钝也看出了不对劲,“你做了什么?” 421.第421章 扶摇幻光铃 “哦,没什么,你兄弟他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那少女盈盈一笑,做着妩媚的姿势,但却让雷纳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不舒服。 “就因为我们挡了你的路,你们……你们就要这样对他吗?到底给我兄弟施了什么法术?快给他解开!”面前的危机,让雷纳暂时忘记了先前叶朔所带给他的恐惧。真是祸不单行,眼前的这个两人,也决计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家伙。 “我们并没有给他施什么法术。”说话的是那少年,他挑了挑眉,又说道:“但是你兄弟估计是不能恢复如初了,至少让死人起死回生的方法,我可不会。” 少年这一句话,让雷纳的寒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他竟感到一阵凉意席卷了他的全身。 眼前的这两个少男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虽然雷塔先前在自己的前面,但他们两者并没有相距多远,就这么短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就这样不声不响夺去了雷塔的生命。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不声不响就夺走自己的生命?! 虽说兄弟之情,血浓于水,但是现在性命攸关,雷纳也顾不得什么了,用来设伏时的装孙子技能,再一次被他用上了。雷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位神仙放过小的吧!小的一定不会再挡你们的路了!” “可是你们已经挡了。”少年向前走了一步。 就这一小步,吓得雷纳往后退了五步,他开始不断地磕头,“小的,小的一定绕过……绕过。”说着,他一边跪着磕头,一边用膝盖移动自己。 “我是说50万灵晶石啊,你挡住我们发财的路了。”少女也走了过来,“原先我们还想着,在猎物不知情的情况下,趁着他毫无防备,对他下手呢!可是你们这么一来,完全提高了猎物的警惕心。他之后必然会有防备,你说你们是不是挡着我们的路了?” 雷纳跪在地上不停的发抖,听少女这么一说,他几乎都能够看见死神在向他挥手了。 雷氏两兄弟当赏金猎人也有些年头了,不说被同行针对,他们作恶如此多,也时常会招来一些杀身之祸。但不论怎样,好的,坏的总算都熬得过去。但是这一次,雷纳觉得绝望。 但他并不是一个任人鱼肉的人,“那好,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鱼死网破了!”雷纳说着站了起来,“爆……” 雷纳似乎是想要发出什么自曝的招式,然而那“爆”字刚刚发出一个音,他的气息就顿时萎靡了下来。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止,原本满是心计的双目,也在那一刻变得无神没有焦距了。他和他的兄弟一样失去了生命,直挺挺的像树枝一样站着。 而他对面的少女则紧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张开,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疲惫,“那么短的时间,连续吸收两个人的精气,果然十分消耗我的体力。” 少年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静颜,你能少练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吗?” 静颜撩了撩头发,“我就是喜欢。续垣,你要是看不惯就自戳双目吧!” 续垣无奈摇了摇头,“刚才是我忘记了,你这人本身就很歪门邪道。” 静颜也不再争辩什么,反倒像是认同一般,微微点了下头,随后身体化为一道银光,直奔叶朔与顾问所在的方向。 “喂!你们两个。”不过须臾片刻,静颜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叶朔与顾问的前方,“刚才有两个赏金猎人想杀你们。” 突然被人拦住去路,叶朔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对眼前的少女没有多少好感,总觉得她哪里很别扭。 “是啊。但他们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顾问开口道。 “哦,这样啊,可是我不知道。所以我替你们把他们杀了。”静颜眨眨眼睛,似乎是在等待夸奖。 “那真是多此一举。”叶朔想绕开她继续往前走,但被静颜伸手拦住了,“可我总归还是帮你们杀了他们。总该有些表示吧?”静颜看起来不依不饶。 “那你想怎么样呢?”顾问也觉得那少女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50万灵晶石而已。你们给得出的话我就让你们走,以后绝不打扰。给不出的话,那就只能够以身抵债喽。”静颜摊了摊手。 “你这人怎么这么……”顾问居然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我们什么时候欠你债欠你人情了!?” “别和他们多啰嗦了。”叶朔与静颜四目相对,“我劝你不要惹麻烦。” 静颜本身还有些耍赖模样,但是叶朔的这一句简单话语,竟是让她感到了一种无形的气场。她竟一时语塞,下句话的开头都有些结巴了。 “我,我不管……反正你们如果不肯给50万灵晶石的话……我就拿你们去跟太虚教换!”静颜说着说着,居然显得有些委屈。 “太虚教!?”这个名字太熟悉了。“果真是太虚教。”叶朔是因为先前心无旁骛,倒也没怎么猜测,但顾问这一路上,也略微能够猜到些了。无聊又爱找麻烦的,不就正是太虚教爱干的事吗?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总是要这样找叶朔的麻烦。 “那,太虚教在哪儿,我和你一起去。”顾问万万没有想到,叶朔接下来说出来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然而他更没有想到,叶朔再接下来的一句话居然是:“然后把太虚教给灭了。” 静颜听见叶朔这么说,居然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突然觉得,我做的这个决定正确极了~但是呢,接下来和太虚教无关,只是因为我高兴~我就是想拦着你的路,不让你走。” 一旁的续垣听到这句话,脸色都变了,“不是吧,你来真的?”他睁大眼睛望向静颜。 “是啊,我难得活动筋骨。”静颜甜甜的一笑,又对叶朔说道:“小哥哥,你对我一定不会下重手的吧?那到时候你可得让着我呀!” 叶顾两人神情无语,这孩子一副被宠坏了的样子。然而在这世上的规矩并不是四海之内皆她妈,她若是再这样肆意妄为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教做人的。 静颜从树上跃了下来,“记得要让着我呀!” 说完,她素手盈盈一指,顺着她指向的方位,一处小小的空间内气流开始紊乱,伴随着一阵不大的气流旋风,静颜的手中已然握着一把摇铃。摇铃呈银白色,烫着一层金边,金边上缀着花朵,十分精巧可爱。 “那先来试试看这把‘扶摇幻光铃’。”静颜将手中的摇铃举了起来,轻轻地摇了几下。铃声清脆悦耳,十分的动听。使得它看起来更像是演奏用的乐器,而不是一件武器。 随着铃声悠扬,林间的树木竟是跟着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大量的树叶从树上落了下来。 通常来说,乐器类的兵器一般是用来增益队友,或者是用来干扰敌方的,以辅助较为多见。即使用来作为攻击,通常也是以声波为主。 以声波加持灵力,造成一种无形的攻击。不过这对于高手而言,所谓无形的攻击并不值得一提。只要稍稍加以洞察,立刻就能发现声波攻击。除非灵力极强之人,能将乐器所发出的声波加持到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效果。 但是很奇怪,静颜手中的“扶摇幻光铃”,似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摇铃而已。铃铛互相敲击发出的清脆响声,也没有让人感到任何的不适。 续垣默默地向一旁退开几步,和静颜拉开了距离,似乎像是在躲避些什么,“这一次别带上我……”他在背后悄悄地向静颜传音。 “知道啦,知道啦!本来我这摇铃功夫练的就不到家,我拿出来吓吓他们的。”静颜不耐烦的传音回去,“可是,他们好像一点都没有发现呢!难道要我主动说出来吗?可是这样子很掉价哎。” 静颜默默的看着前方的两人,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若是灵力平平之人也就算了,可是……”静颜暗自观察,“这两人的灵力波动确实不高,甚至可以说有些低微。但是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敛息术的存在,必然是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既然能用敛息术,那为什么还……” 静颜还有些迷糊中,却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已经起了一副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她为中心,大约百米的范围内,树林里的树叶都纷纷扬扬的洒落了下来,树枝上光秃秃的,就像秋天一般。而那些鲜嫩的绿叶掉落在地上,很快就像失去了生命一样瞬间泛黄,层层叠叠的枯叶落满了林间。而那些光秃秃的树枝也瞬间开始枯萎。 这本没有什么奇怪的。“扶摇幻光铃”真正的作用不在于攻击,而是可以加速某个特定范围内,一定空间的时间流速。那些周围干枯的树木,它们的生命已是即将走到尽头。所以按照平常的效果,很快那些树木就会腐烂。 但是……但是…… 那些干枯的树木之上,竟是长出了新鲜的嫩芽,时间在那些树木上依旧飞快的流逝着,嫩芽竟在瞬息之间爆开绿叶,再过片刻之后,这片枯萎的树林,竟是茂盛成荫,生机勃勃。 “这怎么可能!?”静颜愣了愣,这样的情况她从来就没有遇到过。 “时间秘法?”顾问看了看枝叶繁茂的树林。 “是。”叶朔点点头,“但是很奇怪,似乎不仅仅是时间秘法。” “怎么说?” “我仅仅只是想要时间秘法停止罢了。但是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叶朔指指那些枝繁叶茂的树,“虽然不会立刻枯死过去,但它们怎么会突然长得这么好?就像是焕然新生了一样。” 顾问笑笑,“那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啊。” “喂!你们两个不要忽视我好不好!?”站在一边的静颜强行刷存在感。 “姑娘,这些雕虫小技,你就收回去吧,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顾问一头黑线,因为他看见静颜正在她的储物戒指里不断的翻找着什么,估计又要拿出什么法器来了。万一她的储物戒指里有几千几万件法器,一件件试过来,那不是他们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了? “等一下,马上就好!”静颜一边说,一边继续在储物戒指里翻找。 “喂,我说,他们两个已经走了……”续垣的声音从一边响起,似乎他在偷笑。 “什么!?”静颜瞬间抬起头,果真前方空空如也,叶朔与顾问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跑得这么快属兔子的吗!?喂,续垣,快点帮我感应一下,他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 “先是灵遁术,再是太虚游龙步,嗯,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招式。但发挥出来的效果却远远要高于常人。”续垣说话不紧不慢,悠悠哉哉。站在一边的静颜都快要急死了。 “然后呢?我问他们,他们现在在哪里!你不要跟我说的这么详细!我要具体的方位!” “这两人确实不像他们灵力波动表现出来的那样弱。果真是50万灵晶石啊!”续垣还在一个人感慨中,“这么点工夫,已经跑过半座山了。哦不对,现在是一座山了,走的可真快。……已经离开这里,十里开外了……啊……太远了……我跟丢了。”续垣两手一摊,无辜的看着静颜。 “你去死啊!”静颜气得冲上前去打他。 二十里开外的地方,叶朔与顾问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太虚教真可怕,真是什么人都能网罗过来。”顾问看了看天色,“快要晚上了。只怕晚上会有更多的赏金猎人前来阻击,不能掉以轻心。” 叶朔点点头,“其实刚才应该问问那两人太虚教究竟在什么方位。直接将太虚教灭了,就无需对付接下来无穷无尽的赏金猎人了。” 听到叶朔这么说,顾问愣了愣,但旋即又释然般的笑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顾问心里想着。至于这样,究竟是哪样,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了。 “走过了这片区域,前方是一个山谷……”叶朔看了看手中由星宿罗经仪投影而出的立体地图。 422.第422章 埋谷 “山谷啊?”顾问把头凑了过去,“哦,还全部都是那种石头洞的,很适合藏人的样子。那今夜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还有……楚天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追上来,要不要等等?不过我觉得是无所谓,他们不在身边,也清静一点。到时给他们发一下坐标就可以了。至于他们要不要跟上来,随他们的便。” 说到这里,顾问的表情略微有些变化。 当初他们被赏金猎人追了两次,众人还觉得奇怪,莫非是焚天派再次派来的人?但楚天遥却立刻提出,他认为这些人必然是叶朔在别的地方招来的仇家。 虽然现在看来他的推测是正确的,然而,在当时的情况下,确实让人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何况,一路上,当赏金猎人不断出现的时候,楚天遥更是找了个借口走在后面。这一点上,本来就对楚天遥有抵触的顾问更是从心底里看不起他,对他的怀疑更是加深到了顶点,甚至都在怀疑,那些赏金猎人不会就是楚天遥派来的吧。 现在看来自然是不可能的了,楚天遥和太虚教并无什么瓜葛。不过,顾问对他的疑虑依旧没有消失,他心里也不希望“马上赶上你们”的楚天遥真的马上赶上来,把他远远地甩在后面才好!别再看到他了才好。 “继续吧,我并不想耽搁太多的时间。就算里面有埋伏,那就把它们统统除掉就可以了。”叶朔收起了意见。 “统统除掉……挺好的,挺好的……”顾问在一旁默默的念叨,“挺好的,挺好的……” 入夜,一弯弦月挂在天空上,夜色如墨,只有这细长的弦月照亮着大地。谷内的一切都被裹上了一层朦胧的月光,显得朦朦胧胧,略有些不真实。 此谷名为埋谷,谐音为埋骨。 因为此地埋藏着太多****妖魔的骨骸了。几乎仅在路口便能够看见几具尸骸倒在谷口,它们七零八落,看起来缺胳膊少腿。 有些行为特别的奇怪。比如有三具骷髅抱在一起,形成一个圈,他们的手臂互相缠绕,每一个人的左手都掏向左侧之人的心窝。难道他们三人是抱成一团,互相掏心而死的?这种死法真诡异。 还有一些则是拼命挣扎状,似乎想要逃离什么,手指深深的插进了地面的土里,看来死前应该是想要拼命爬出去。 而他们的腿,则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曲着。从脚趾到脚踝一路向上,小腿中腿到大腿肱骨,统统都卷了起来。对,就是卷了起来。好像他们的腿骨没有了硬度,就像一张软软的羊皮卷,被卷在了腰部。乍一看,反倒是像一个人腰下被装了一个轮子。 “真的要往里面走?”顾问问道。 叶朔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在原地愣了许久,似乎有些出神,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地的遗骸……一地的尸体。死状各异,但都异常的凄惨。仿佛能够让人感受到他们生前的痛苦。 这一切是多么的相似…… 当初踏入玄天派的那一刻,放眼望去,不也是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惨状吗?为什么,如此相似的一幕,在不久之后又再一次的看到了。那份深藏在心底的仇恨与绝望再一次燃烧起来。这是天意吗?是上天要让我牢牢的记住那一刻吗…… 眼前的画面竟在叶朔的眼前,与玄天派被灭门之日的画面重合在了一起。沉默之中,叶朔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节发白,指甲几乎嵌到肉里。 “还是绕路吧……”叶朔往后退了一步,“鬼知道里面是什么。如果困在了里面,估计一时半会儿都出不来。还不如绕路来的合算一些。”他说着摇摇头,不愿再去看那些遗骸。 “你对于时间的抓紧……还真是……”顾问挠挠头,想了想,“还真是抓紧时间啊……”不知怎的,突然词穷,他本想说见缝插针,但总感觉怪怪的。以前的叶朔大大咧咧,没想到现在连浪费多少时间也要算得一清二楚。 不过也是啊,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给他们浪费了。或者说,人生在世,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人的一生充满了变故,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时间又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光阴又怎能虚度。 哎,我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顾问苦笑。 “等等……还是不绕路了吧。”叶朔仔细的端详着立体地图,他把地图举到了顾问跟前,“你看如果要绕路的话……” 看着地图,顾问总算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明知这个埋谷这么危险,还总是会有人要闯进去。 因为倘若要绕路的话……看着地图上那些弯弯曲曲的路线,倘若要选择绕路,先是两座巨峰不说,走到一半的道路尽头还是悬崖峭壁。如果从悬崖上下去,先不说活不活得成的问题,就算通过空间折叠,到了悬崖下,或者是直接跳崖没有死,随后下面是一条大江。江面又极其宽广,再假如能够从江上游过去(好像可能性不大),或者再通过空间折叠……大江之后又是一座巨峰…… “倘若空间折叠,可以连续用该多好啊……”顾问望天感慨,“这样的话,就可以一路通过空间折叠连通的隧道,直接离开定天山脉了……比如说前面有道门,把门一打开,门那边就是致远学院了……那路上围追堵截的那些赏金猎人根本就不是事儿!” 顾问的这些话本意只是在感慨罢了。没有想到叶朔听见了,竟是很认真的在思索。“若是通天境的人,那么这一切在他看来统统都不值一提吧……”思考到最后,叶朔得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论,“我什么时候也能够到达通天境呢……” “咳咳……不说这个了。”顾问赶紧把话题引回来,“其实可以试一下能不能通过空间折叠,直接穿越这片山谷。” “这个方法我有想过……但是……”叶朔望向了埋谷的路口处,“若是细细感应,便能觉察到,这谷内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磁场,就像是结界一般,但却要比结界复杂的多。我感觉我的灵力有些运转不开,不知道深入谷内之后会遇到些什么情况。” 顾问神色变了一变,因为某些目前不可说的原因,他的灵力能够始终保持着顺畅,所以对于这一点,他并没有发现。但旋即他又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灵魂力量呢?”他问道。 叶朔摇摇头,“灵魂力量一经释放,就感觉似乎被吞噬了一般。” 顾问望向埋谷的入口,入口的深处一片漆黑。他旋凝起几个光球来,将光球打入入口处。 然而,光球原本还算亮眼的白光,一经过入口,忽然就黯淡了几圈。小小的微弱的光,仅仅只能够照亮一米不到的距离,若是让光球再往前照去,则光球的光又暗淡了许多,直至被吞噬在黑暗中。 顾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埋谷确实是一个是非之地。不过若是叶朔执意要进去,他倒是没有什么顾虑。 叶朔寻思了一下,最后决定进入埋谷。毕竟倘若埋谷可怕,那么身后跟着的那些赏金猎人必然也会忌惮此地,说不定由此就能够甩下他们。 两人商议了一下后,就踏入了埋谷的入口。 绕过那些奇形怪状的骨头与尸骸,叶朔与顾问这一路上走得还算安稳。 埋谷之内,并没有像他们先前想象的那样,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还可以说有一些明亮。至少在前进的过程中,他们可以不用光球来照亮前方的路。 但是要说真正的亮堂倒也算不上。埋谷里的光线十分的奇怪,明明现在已是夜晚,但在埋谷里面,却感觉到像是处在阴天里的白天那样的环境中。 四周都灰蒙蒙的一片。 但氛围却越来越诡异了。沿途依旧有许多的尸骸,但那些尸骸排列的方式十分整齐,看起来不像是在他们死后才刻意移动的,而是在他们生前就已经被这样排列了。 有些尸骸手牵着手,一个牵着一个排成一列,随后端端正正地站着。难道他们就这样站着不吃不喝,直到最后饿死吗? 还有的则是在像跳舞一般,做着旋转的动作。难道他们是在一瞬间死亡的?所以才会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沙沙沙……”似乎是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看来又有人跟在叶朔与顾问的身后了,只需释放一些灵力洞察,就能够知道后方的一块石墙后面发生了什么。 “大哥,这里可是埋谷,我们真的还要继续往前追?”一个小弟模样的人发声道。 “这不是废话吗!?都追到现在了,难不成你他妈还想跑?”另一人在旁边气急败坏的接口。 “可不是吗,再怎么的我们都已经走进来了,这一路上不是依旧什么都没发生?老弟你胆子小的就别干这一行了。”又一人接口。 “就是咱们身上的赏金,哪一次不是用命换来的?这一次是50万灵晶石,难度当然是不一样的。小弟你要是害怕,早点回家种田去吧!”先前气急败坏的那个人又一次说。 似乎是那句“早点回家种田去吧!”让那小弟不高兴了,嘟哝着说道:“谁……谁要回去种田!?哼,不过就是埋谷,我才不怕呢!”他的这句刻意强调,反而更加暴露了他心里的胆怯。 顾问听后只能感慨,又有一群送命来的。 “啊呀!”忽然间背后的石墙,猛然有人大声叫唤了起来。是刚才那小弟的声音。 “靠,叫唤个屁呀!”他身边的二哥急忙捂住他的嘴,但也无法改变他们三人已经暴露了的事实。 “不是,不是,不是啊!”小弟两眼发直,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嘴巴一张一合,可除了一句不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不是!?怎么?”二哥朝着小弟看着的地方望去,“大哥?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啊?”二哥说话间也开始有些结巴。 前方的叶朔与顾问也不免皱了一下眉。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跑向石墙后时,那里已经没有了对话的声音,只有重物不断敲击着石墙的“咚咚咚咚”声。 大哥正在用两只手拼命的揪着自己的脑袋。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头,而是仇人的头一样,拼命的用力的往下揪着。可是怎么都揪不下来。于是他用两只手拼命的扭动他的头。很快他的脖子,转动方向就超过了人类所能忍受的极限,只听“咔嚓”一声,大哥亲手把自己的脖子给扭断了。 鲜血从大哥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流了一地,真可谓是七窍流血。按照常理来说,脖子都被扭断成这样了,那人是必死无疑。可大哥却丝毫没有停手,他的两只手继续扭着他的头,直到他的脑袋转到180度,再转了360度。脖子的骨头已经完全断裂,只有脖子上的一层皮还连接着他的头,这才使他的脑袋不至于从脖子上滚下来。 而他的两个小弟,情况与他相差无几。都是伸手拼命的揪着自己的脑袋,小弟已经揪下了他的脑袋,他双手抱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头,正在不断地用力将自己的头砸向石墙。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脑袋被砸得血肉模糊,五官也已扭曲,就像整张脸被融化了一般,完全看不清原来的面貌。但他还在用力地把自己的头砸向石墙…… 于是,在叶朔与顾问的眼前,他们看见两个脖子骨折的人,正在想方设法,拼命的把自己的头揪下来。而另一边,一个无头夜叉,正拿着自己已经掉下来的头,砸向一旁的石墙…… 这样的场面……如果是一个胆小点的人,可能现在早就已经被吓晕了。 叶朔与顾问自然是没有晕。但两人也被这诡异的场景弄得一愣,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就说吧,这里的磁场不太好……”叶朔半天挤出来了这样一句话。 “……”顾问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样的场景实在不好评价……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这个样子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有死?”叶朔疑问道。 “难道我其实在做噩梦?”顾问甩了甩脑袋,“好像也不太可能啊?” 423.第423章 噬骨鬼圣 叶朔走近那三人,想绕到前方去看个究竟。然而他的脚步刚一靠近,那三人的动作却顿时停了下来。那小弟本来还是要将自己的头往石墙上砸的,却是连惯性都没有一下,直接将往前冲的身体定了住,然而,鲜血依旧从他的脖子上不断流出。 顾问也走近了过来,“他们莫非是被施了什么术法?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叶朔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是这地方被施了什么特殊的法术?一旦走进这山谷的人……都像是中了邪一样。这也能够解释我们之前一路走来看到的尸骸,为何都形状诡异,样貌可怖。” “说倒也说得通,但是……”顾问看了看叶朔,“那我们为什么没事?” 这个问题叶朔自然也曾想过,但他找不出答案,目前他也不想费尽心思去思考。既然他们在这山谷中并未受到什么阻拦,那就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那为什么我们一靠近他们,他们的动作就停止了?”顾问歪着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叶朔沉默…… “这种问题,你去问他们吧?”叶朔指着前面的三个无头人。 原本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就在叶朔说完之后,那三人却忽然动了一下,像傀儡那样抱着自己的头,端端正正的站成了一列。 叶朔与顾问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气氛十分诡异。 下一刻,那三人的身上,顿时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他们的身体在一瞬间开始腐化,就像他们周身的时间变得极快,他们脸上、身上的肉很快转为黑色,最后干瘪。不到一会儿的工夫,三人已经化为了三具干尸。 就是这样直挺挺站着的干尸,手中,还抱着他们的头。 就和先前一路上见到的干尸遗骸一样,诡异而可怕。 有些事情,是不能多想的,这样的场景,越是思考,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于是,叶朔与顾问两人,就当做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继续向谷内的深处进发。 行走到一个开阔地段时,叶朔忽然停了下来。 “嗯?”顾问感到一阵奇怪,朝着前方看去。 前方一切正常,因为地势开阔,所以视野更清晰,能看到这里的一切与先前的道路并无不同之处。相反,还显得干净了不少,至少那些奇奇怪怪的遗骸是少了不少的。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流动,它在黑暗中潜伏着,一点一点,靠近着它的目标。 “在左边!”叶朔先发制人,灵力光刃裹挟着飙风,急速向前飞去,“轰!”一声巨响,灵力光刃不偏不倚,直接砍在左侧的石壁上。 “躲过了!?”叶朔正要查看。 “不!它还在!”顾问却是觉察出了端倪,“灵力光刃……直接从它身上穿了过去。” 两人的左侧,什么东西都看不出。但是“它”却是存在的,就像是一种透明的生物一般。 若是用灵魂力量洞察,便就能够感应到,有一团生命体,正在左侧盘旋着。 那究竟是什么?它又是否有着恶意? “不见了……”叶朔与顾问两人面面相觑。 “那究竟是什么……” 顾问看上去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提到的事情,他眉头微皱,“我曾经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进入那里的人明明死了,却还会动。我本以为那只是传说,有过度夸张的成分。没有想到,现在却是眼见为实。” “什么?”叶朔追问。 顾问沉默了一下,仿佛陷入回忆之中…… 噬骨鬼圣,一个曾经让人恐惧到无以复加的名字。 作为邪世帝尊的护法之一,它的实力,要远远高于海鬼王与九幽鬼巫。虽然同样是护法,但是它们根本就不是在同一级别上的。 噬骨鬼圣,如同它的名字,它的生命由骨而生。它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形象,或者说是实体,它只是一段飘散的生命体。但这也正是它的可怕之处,无形无相,任何物理上的攻击都对它无效。 除此之外,它还有着一种可怕的能力,它会依附于骨头之上。简单的说,就是凡是有骨头的生物都会被它控制。这种控制是纯粹身体上的控制,被控制的人会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噬骨鬼圣也正是这样由控制人的骨头,从而控制一个人。 如果是灵力等级比较低的修灵者,一旦被噬骨鬼圣依附于骨头之上,那么就不单单是被控制这么简单了。他们根本就无法承受噬骨鬼圣身体与灵魂上巨大的压迫,通常会爆体而亡。 人的身体结构上最坚硬的部分——它的骨架,会碎得像粉末一样。那种情况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突然被融化了一般,整个人都软绵绵地倒下,好像一个能够拉伸的橡皮人。因为他只剩下了一摊肉。 那人自然是活不成了,伴随着他的死亡,他余下的血肉内脏很快就会腐化。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一点点白色的粉末——那是他的骨灰。 至于身体强大,能够承受得了如此之大压力的人,却依旧改变不了死亡的命运。一旦被噬骨鬼圣依附于骨架之上,个性恶劣的噬骨鬼圣自然会赐予他们种种可怖的死亡方式。 而噬骨鬼圣每一次依附于骨架之上,往往都是大片的人受到控制,成片成片的人与生物以惨烈的方式死去,少则上千,多则千万。一旦噬骨鬼圣途经某地,必然是成片的尸山白骨。 然而百年以前,噬骨鬼圣却忽然绝迹于整个灵界大陆。 有人说是一位涅槃境的强者击败了噬骨鬼圣;也有人说,噬骨鬼圣遭到天谴,灰飞烟灭了。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大多都是自诩为“知情者”的胡乱猜测罢了。 与此同时,一个普通的山谷,却变成了一个如同幽灵地狱一般的可怕存在。据说,一旦走进去的人便再也走不出来了。有许多好事者想要尝试,但等待他们的,统统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途。 于是,渐渐的,那个山谷便极少再有人去。由于那里四处都是残骸,因此它被附近的人们称为“埋谷”。 儿时的顾问曾经听说过关于噬骨鬼圣的传说。 他所听到的那个传说,要比目前灵界大陆上流传的更加详细。噬骨鬼圣并非没有天敌,无人能够抵抗。它先前如此强大,完全是因为依附于邪世帝尊的邪气。而邪世帝尊“死去”的时间越是久远,噬骨鬼圣的能力便越是弱小。 所以随着邪世帝尊离开灵界大陆的时间越长,噬骨鬼圣逐渐的从可以席卷方圆百里的区域,变为了只能控制一个小小的山谷。并且它只能借助山谷里尚且算得上浓郁的魔气,来维持自身的不覆灭。它根本无法再离开那个山谷,所以只能长久地盘踞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邪帝的下一次复活。 在噬骨鬼圣的力量衰弱到最低微的时候,就正是邪世帝尊莅临复活的那一刻。 而那一刻,恐怕不再久远了。 因此,顾问十分的放心,这也算是一种逆向乐观吧。因为邪世帝尊即将复活,所以此刻的噬骨鬼圣的力量,正处于极其低落的状态。 所以即便无法除去噬骨鬼圣,按照叶朔与顾问此时的实力,它也依旧不能造成什么伤害与威胁。 “所以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叶朔得出了一个结论。 “目前看来就是这样。”顾问又看了看那死去的三兄弟,“这三兄弟看起来是草包一个。倘若噬骨鬼圣能恢复它原来实力的万分之一,这三兄弟的骨头恐怕都得直接变成骨灰,哪还能承受得了?” 看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于是叶朔与顾问便不再理会那个无形无相的生命体。 二人继续走着,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后,正悄悄跟着一道黑影。黑影小心翼翼,仿佛在担心自己的行踪被暴露。 …… “原来是进了埋谷,可真叫我们好找。”暗处传来一个声音,听着让人有些不太舒服。对于叶朔与顾问,这个声音倒是很熟悉。但是听到这个声音,他们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十分无语的表情,好像有什么很烦的人要来了。 “我听说这个地方是一个不祥之地。这里曾经是噬骨鬼圣的据点,也许现在那噬骨鬼圣还没有死绝呢,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撞见它呢?”说话人语气戏谑。 “静颜……你的乌鸦嘴……我好不想和你走在一起啊!啊!啊!”续垣看起来满面愁容,“如果真遇到了噬骨鬼圣,我一定会扔下你自己跑路的!” “那到时候我们两个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想一个人跑也跑不掉,我一定会拖着你的!我们一起共赴黄泉吧!”静颜的声音从旁边不紧不慢的响起。 “大兄弟呀,你很烦啊!谁要和你共赴黄泉啊!!我还没有活够呢!等阿绿回来了,我一定要让阿绿打死你。我要告诉她,你又在偷穿她的衣服,戴她的首饰……”续垣看起来义愤填膺,“你还把她养的花给踩死了!我现在真的是好后悔啊,当初为什么会带着你一起去接悬赏单?!” “那你一个人默默待在角落里后悔吧!”静颜说完快步朝前走去,“两位好久不见啦!” 叶朔与顾问两人同一时间的满脸黑线,“真的好不想看到他们啊……” “两位还真是无聊啊。”叶朔转过头,不再去理睬他们。 “先别急着走啊!这埋谷里可不止我们几个人。就在我们刚才进来时,还看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你们呢!鬼知道他又打的是什么主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现在在明处,难道不应该团结一点吗?” 静颜说着,跑到了叶朔的跟前。叶朔连忙往后退了五步,他第一次遇见这么烦人的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叶朔突然特别想把他们都干掉。 “这位……姑娘?我们什么时候站在同一阵线上了?”顾问无奈,“不就是赏金猎人,像你们这样的人,这世上总是这么多。说不定这埋谷里面早就藏满了赏金猎人,难道你是在担心你的悬赏被人抢了吗?” “那倒不是……”静颜想了想,“刚才我们进来时,还看见三个无头人,看起来是刚死不久,果真这世上总有这么多自不量力之人……” “你在说你自己啊……”续垣在一旁默默吐槽。 静颜回头瞪了一眼续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这么说,噬骨鬼圣还真的存活在世上啊!我还以为是阿绿故意说来吓我的,她还不让我靠近埋谷。原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情。” 顿了顿,她又说道:“那你们可得小心了,那个人并没有被噬骨鬼圣所控制,看来实力不差。先前我能发现得了他,也是因为他正在使用灵魂力量探测周围环境。他的灵魂力量不弱,和前面那几个没了脑袋的菜鸡不是一个级别的。你们……为什么这种表情看着我……?” 叶朔与顾问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在看一个智障。 “续垣……你为什么也这种表情看着我啊!?”静颜咂咂嘴,“那人的实力可能比我还要厉害些,如果他待会突然冲出来抓他们两个领赏,不小心波及到无辜,你得救我啊续垣!” “我不会救你!!”续垣看起来无比嫌弃。 于是在一片诡异的昏暗之中,两人又开始吵嘴。叶朔与顾问这下是确定自己遇到智障了。 然而,暗中的某个人影,却是紧张的藏在一边。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额角有冷汗滴落下来。他正在努力地隐藏起自己的灵魂力量与灵力波动,好叫周围的人不发现他的存在。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这句话在他脑海中盘旋不断,让他的心警惕而又暴怒的狂跳着,“那两个人真该死!” 还在斗嘴中的续垣与静颜自然没有注意到,在黑暗中正有一双仇恨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们。而那双仇恨眼睛的主人,此刻的思绪疯狂而又混乱。 424.第424章 黑暗中的影子 “那就让那两个人也一起去陪葬吧!是的,让他们两个也去死,他们四个统统死在这里好了,谁都别想再逃出去。 ”黑暗中的人影暗中做着这样的打算。 “好在那两个坏事的家伙并未发现我的身份……”藏在暗处之人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似在寻思着什么计划,“幸好,幸好他们只把我当成了普通的赏金猎人……那么我要不要将计就计呢?不成不成,这样太冒险了,太冒险了!倘若计划不成功,我也会失去退路……那不如……” 突然,幽暗中的人影似乎是想到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这里是埋谷啊……噬骨鬼圣曾经的根据地。而且,据说它还有一部分剩余的能量与意识残存于此地。那么,不如借刀杀人,借噬骨鬼圣的力量除去他们!?” 幽暗的埋谷之内,静颜就像话唠一般,即使没有人搭理她,她也在一边絮絮叨叨。 “我之前还听说过一个传言。哦,对了,这好像是阿绿有一次喝醉酒时,无意中说出来的,却恰恰被我发现。” 静颜在一旁喋喋不休,“就是关于埋谷里的噬骨鬼圣的。噬骨鬼圣的力量越来越微弱,但是它为什么会存在于埋谷之中呢? 这自然是因为在这埋谷之中,由于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环境,能够让天地煞气聚拢而不开不散。因此只要略微一丁点的煞气,在这埋谷之中,就会显得十分浓郁。我想这也是噬骨鬼圣选择埋谷,作为它最后一程的根据地的原因。” “你这不是废话吗?”续垣终于搭理了一下静颜,但回答她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我这不是好心,把来龙去脉都给你们讲一遍吗?”静颜翻了一个白眼,不再去理会续垣,随后她又开始自言自语,“在埋谷之中有一个地方,里面有着极其浓郁的煞气。而且这个地方就是这里哦。”静颜踩了踩地面。 “所以你想做什么?”续垣皱了一下眉头,居然是走到了叶朔与顾问的身边。他似乎想与这个危险的人离得远一些。 “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不要乱碰什么奇怪的机关。 续垣,这件事我还没跟你说过吧?阿绿有一天在醉酒过程中,忽然开始发牢骚,她说她好不容易才把埋谷中的煞气统统封印进一个虚构空间中,但是忘记加结界了……但是她也懒得再回去。她也只能跟自己说,希望那些无意中闯入埋谷的人,智商上没什么缺陷,不会去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把封印给打开。 唉,要是封印被打开了,空间里存在的煞气,不知道会让如今羸弱的噬骨鬼圣变成什么样子呢?”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话特别特别的多……”续垣幽幽的来了一句。 “没有哦,我这人说话一般不说太多,只拣有用的讲。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至于听的人怎么做,那就不关我的事了。”静颜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续垣本来还想接上一句:“你的话明明这么多。”却顿时收了回去。他差不多明白某个喜欢惹事的家伙想要干什么了,但他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已经被身边的这人给坑了不止一回了,这一次,希望不要……坑的太惨……但愿吧…… 黑暗中的人影身形顿了顿,“那两人……原来如此……呵呵……看来想你们死的人,很多啊……” 他向前方缓慢走去,心头思绪一片混乱,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狂喜,但又混杂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胆怯。 “打开封印……打开封印……”最后,他的脑中,唯有这样一个念头压倒性的占据了一切的思绪,“打开封印!让噬骨鬼圣力量加大!这样,你们必死无疑!” 脑海中的疯狂,让他再也不能理性的思考。倘若再尚存一丝理性,他或许还会有诸多的顾虑。 他可能会疑惑,为什么那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会向自己透露这一切,而那人向他透露的一切又究竟是真是假呢?会不会只是为了将他引出来,让他现身的计谋呢? 再或者,那两人明明是“赏金猎人”,为何会想要将自己的猎物与他人分享?少一人,少一事;多一人,不知会有多少意外的发生,这两个“赏金猎人”又为何会这么好心?难道就不会是另有所图吗? 但这一刻,黑暗中的人影已经放弃了思考。 他根本不顾待到封印解开,煞气涌现之时,噬骨鬼圣的力量加强,他会不会同样成为这场灾难下牺牲品。他的脑海中,只是想让那个人死罢了。他只是不想让他活着! “我记得阿绿说,那个封印,由于是使用空间裂缝所产生的虚拟空间,所以在靠近之时,灵魂力量往往能感应到前方的质感是混乱的,就像是一片空间中少了一块那般……”静颜依旧说着。 “咳咳……”续垣在一旁干咳,“太明显了!这太明显了!”他朝静颜悄悄传音。 “嗯……?什么太明显了?刚才有人和我讲话吗?”静颜大声嚷嚷。 续垣努力忍着想要揍人的冲动,“以后你寻死不要带上我……我真是……要不是阿绿……总有一天,你会被打的,你知道吗!!!” “这两个人是不是‘那里’有点问题啊?”顾问朝叶朔小声说道,一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这应该是一句陈述句,而不是一句疑问句。”叶朔这样回答。 好毒舌……顾问摇摇头,没想到当初的叶朔也会变成这样的人设。不过,他居然还挺习惯的,可能身后的两个人,真的很想让人把他们打一顿吧。 “不过……”叶朔忽然开始传音,“顾问,他们为什么要向那人暗示这么多?借刀杀人?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我猜不透。” 顾问寻思一下,其实他也猜不透,这一切显得有些不合逻辑。 首先假设那两个人灵力境界不高,所以需要借助噬骨鬼圣的力量。但若是如此,他们又如何能够对付得了变强大后的噬骨鬼圣?那时他们即使完成了任务,也没有命去取悬赏。如果他们的实力足以对付噬骨鬼圣……他们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其实……情况并没有这么复杂。 静颜喜欢作死,而她相信,她一定死不了。于是,她就往死里作。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罢了。 不过,这一次……她究竟会坑到多少人呢? *** 使用灵魂力量……探测周围区域……黑暗中的人影缓缓地摸索着周围的环境。 就是这里了!! 他的心里掠过一道无法压抑的狂喜。仿佛,他已经看见了自己的仇人化为碎骨的景象了! 灵魂探测中,前方的区域少了一块,四周连接的空间被强行割开,随后又被粗暴的以边缘为连接线,向四周靠拢后,直接缝合了起来。 细细感应之下,能够觉察到被缝合的空间内部,有着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这种能量波动异常的狂躁,似乎是不甘心被羁押于如此狭小的一个空间之中,它们想要自由,他们想要冲破这一块狭小的空间。 没有错了,就是这里,这空间之内便是被封印起来的煞气。这煞气封印的手法极其简单粗暴,想要破解这封印,唯一的手段便是以蛮力将其打开。 黑暗中的人影缓缓走上前去,他已经全然不计后果。 将神识与意念集中于一点,在空间的最上方,有一个被人为缝合起来的口子。因为那里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连接点,所以那里会是整个空间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 通常而言,空间的缝合连接点都会被再一次的加固,以防止被破坏后空间的崩坏。但是这一次,封印者并没有将它加固。究竟是封印者忽略了这一点,还是有意为之呢? 黑影自然不会去管这一点,他的指尖已经开始缭绕出有如实质般的灵力波动。同时,他又在小心的压制着自己的气息,不让别人发现,一面极其谨慎的靠近着那片区域。 但是越是靠近,他便越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 周身灵力小心的运转着,黑影身边的气流逐渐变得紊乱,一道气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最初它还在黑影的身边起起伏伏,但随着它的体形变得越来越大,它开始朝着那片被封印起来的区域前进。 气旋每向前移动一点,黑影的内心就更加紧张、兴奋一点。紧张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控制不好气旋的强度,藏在暗处的他就会被人发现。 不过被人发现还不算是最坏的。如果气旋的强度过强,与封印的空间发生猛烈的碰撞,那么周围的能量必然会遭到破坏,失去平衡。而浓郁的煞气又会同一时间被释放而出。那时的他,只怕也会被煞气所侵蚀。 但是他更多的是兴奋。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黑影嘴角邪恶的笑容越扩越大。就是这里了! 气旋完美地贴合在了封印空间之上。空间产生了一阵细微的颤动,就像微风轻拂下的粼粼波光,从一个点逐渐扩张。先变成一个小区域,最后整个封印空间的外围都产生了一层细密的波动。 在这细密的波动之中,有一条浅金色的金线蜿蜒而上,如同一条灵活细小的金蛇。须臾片刻,它便爬到了结界封印的中心点。 此刻,黑影的额头也产生了一层冷汗。他正在控制着这条金线,金线虽然看起来又细又小,但其上却充斥着自己的灵力,它的整体坚硬无比。只要当金线的一头进入结界之内,它便会如同一根细针一般,准确的刺入封印中枢。 整个结界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强行破开,它必然会发生爆炸。而以金线作为牵引,稍稍破开一个口子,便能够将煞气缓缓放出。 虽说这样速度是慢了一点,但绝对是一个万全之策。 封印空间之内,各个元素之间的平衡忽然产生了巨大的波动。很强烈,但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很快,各大元素之间又恢复了平衡,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然只是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罢了。封印结界的顶端,已经被打开了一条极其细小的口子。细小到肉眼根本无法看见,即使是用灵魂力量探测,想要发现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金线已经穿破了封印结界,在黑影的操控下,它将自身转换为了与空间壁垒相似的物质。 此刻的封印空间就像一个漏气的皮球,煞气正在朝外慢慢地流淌着。 血红色的煞气缓缓流出,如同淡淡的薄暮。 那黑暗中的身影注视着这一切。原本沉默阴翳的脸上,开始露出无法控制的笑容。嘴角逐渐上扬,最后形成一个极大的弧度。而他的眼里,却是没有半点的笑意。如同丛林里的一只恶狼,带着嗜血残忍的气息,又在眼中闪烁着狡啮,与一种发疯般的嫉妒之情。 “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特别的吵?”静颜噘起了小嘴。 “最吵的人不就是你吗?”续垣几乎是不放过任何可以怼她的机会,一旦抓住机会,便要嘲讽她一番。 “这个声音不对啊!续垣你先别顾着损我。莫非是埋谷里又闯进来了其他人,听这声音,这人数好像有点多啊!”静颜皱了一下眉头,但看她的表情,她似乎是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埋谷里的声音越来越响,又加之山谷的地势,一时间四面都充满了回声,不是聋子都能够听得出。众人的周围都开始产生了奇怪的响声。 为何说是奇怪的响声,因为那声音听起来,“嘎——嘎——嘎——”,“咔——咔——咔——”就像是用尖锐物体摩擦铁皮,又像是两块石头互相敲击的声音。再大胆的想象一下,又像是人的骨头,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并非是由远及近,而是突然之间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这都是些什么声音啊!?听着好瘆人……”续垣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静颜,“这个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喂!这关我什么事啊?不要一有什么突发情况都觉得是我弄出来的好吧!” 顾问在一旁皱眉。先不说这奇怪的声音到底是不是眼前的那两人弄出来的,总之,只要是有他们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情发生,这是一条真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问得出的这条真理也确确实实是真理。 而不久之后某一天的叶朔,也同样会得出这样一条真理。只不过现在的他,根本就没空理会眼前的那两个家伙。他才不管那那些奇怪诡异的响声是不是他们弄出来的,他只觉得好烦,他想快点离开这里。 425.第425章 鬼兵复活 “嘿,我们被包围了耶!”静颜看着前方,忽然说道。 “你这兴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续垣有点想冲上去打她,因为眼前出现的场景把他给吓了一跳。 所有的尸骨在一瞬间“活”了起来! 如同复活的僵尸,但速度却极快。动作灵活,根本不像死去已久的人。它们张牙舞爪,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来。 不过等待着它们的,自然是一阵汹涌而来的灵力光波。一番狂轰乱炸之后,尸骨东倒西歪,但却并没有粉碎,仿佛它们的骨头比钢筋还要坚硬。 而四人所站着的地面,白色的骨头如同春笋一般破土而出。 原来地面中也埋藏着大量的骨骸,只是它们都被风沙所掩盖。而如今,它们却像是复活的死者,从内向外掘开了自己的坟墓,从地底爬了出来,就像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恶鬼。 一具又一具白骨,一群又一群白骨,就像是一支白骨军团。仿佛永无止境一般,不断的从地底爬出来。 “这数目……这数目好像有点多啊!”静颜终于收起了她那副笑嘻嘻,又显得很欠揍的表情,神色间渐渐有些慌张。 “这也太多了吧!而且它们根本就打不死啊!不对,它们根本就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够行动啊!”静颜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短刀,短刀被她紧握在手中,四下舞动着。 动作看起来一气呵成,模样也算得上潇洒。然而,有一点却很重要,她的攻击击打在白骨军团之中,似乎根本没什么效果。 她的短刃虽然能够做到把白骨切断,但这些白骨却有着极强的自我复生能力,骨节几乎是在刚被切断的时候,就再一次连接上了。而且这些白骨,虽然能够活动自如,但又不是真正的生命,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它们本来就是死了的。 静颜学过一些邪门的法术,它能够吸走人的精气,使人脱力而亡。这也算是她平时口无遮拦,四处得罪人的倚仗。 但是现在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她几乎已经被那群白骨军团给围起来了。可供她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几乎是为了躲避前一具白骨的攻击,就不得不自投罗网,撞进另一具白骨的怀里。 “这一次真是吃大亏了!”静颜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砰——”的一声,几具白骨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哗地倒下。那些白骨之上正压着一个人,续垣刚才居然是被一具白骨给扔了出去,他刚刚想要爬起来,却被剩下的白骨伸出的利爪死死抓住。 “这群白骨精怎么那么可怕!?”说话间,他的身上已经被那些利爪抓出了许多血痕,衣衫也被撕成了一条一条。 静颜原本还指望续垣能过来帮帮她,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两人各自都自顾不暇,“啪——”的一声,静颜手中的短刃被打落。伴随着短刃的落地,她整个人也被一具白骨迎面挥上的一拳打个正着。 白骨的那一拳看起来并不重,但力道却是十分大。静颜被打飞出了好几米,直接和续垣撞在了一起。 两人还没有爬起来,白骨军团又是一轮攻击。攻来的白骨们,个个手指尖锐无比,直直的刺向他们心口,两人的眼前只有不断放大的白骨! 千钧一发之际,续垣与静颜身前的空间竟是产生了扭曲,扭曲的空间不大,但却带着生猛而令人敬畏的力量。 几乎是在一瞬间,空间便被撕开一道裂口,裂口之中涌入了无穷的灵力。 这一道生猛的灵力有着极强的攻击性,但它又像是有生命一般,可以自我识别出敌人与队友。 这波灵力如同一道汹涌的浪潮,猛然穿过已被吓呆的续垣与静颜身前,而那两人却并未受到任何实质的伤害,仿佛他们与那道灵力攻击处在不同的时空之中。 下一个瞬间,这道灵力已经直逼他们前方的白骨军团。在两者交汇间,整个空间产生了巨大的撞击。 白骨被炸裂,周围的碎石訇然中开,遍地飞沙走石,如同一场场巨大的连环爆炸在同一时间炸开。紧随其后,又接连不断地产生了许多小爆炸。整个埋谷仿佛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地震,地面如同海浪般上下起伏着。 而站在这爆炸空间中心的静颜与续垣,就像风中无力的落叶一般,在爆炸所产生的猛烈气流中,上上下下的飞来飞去,或者说正在被甩来甩去。两人被甩得头晕目眩,差点失去了知觉。 不过这两人虽然因为被甩来甩去,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是,他们并未在这一连串的爆炸攻击中受到伤害。既没有摔伤,也没有破皮,连衣服都完完好好,甚至在这样的爆炸之中,连一点灰都没有沾上。 若是细细观察一下,便可以发现在他们两人的身上,被覆盖了一层薄到几乎看不见的灵晶盾,为他们抵御了几乎所有的伤害。但是很显然,这灵晶盾自然不会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释放出的。因为这两人正因为头晕眼花,而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中。 而另外一边,叶朔与顾问两人,依旧在被不断涌上来的白骨军团团团围住。他们依旧像先前那样在奋力厮杀,刚才的那一阵爆炸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问题自然是出在那道灵力攻击上了。 这道灵力攻击有着识别敌我的能力。然而对于叶朔与顾问,它的识别似乎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因此这道攻击直接穿透了他们,既没有把他们识别为敌人,也没有将他们归结为友方。 因此,这一连串的爆炸恰到好处的停止在了叶朔与顾问的附近。 几乎被炸成粉末的白骨,在很快的时间内再一次的复原起来,正如先前那般。只是这一次,它们虽然再一次复原了身体,但它们的骨架却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牵引,行动如同老年人一般迟缓。 重生之后,再一次变得坚固的骨架却是出现了裂缝。白骨每往前走一步,裂缝都会瞬间扩大几倍,最后再一次变为细碎的粉末。 白骨在破碎与重生之间来回反复,就像是时间在它们的身上不断前进,倒退着。也因此,白骨军团几乎消耗在了不断的重生与破碎之间,无法再进行攻击,也再无法对半昏迷的两人造成什么威胁。 摔倒在地上的静颜痛苦的翻了一个身。 她揉了揉脑袋,扶着自己的腰站了起来。看着四周白骨军团的异象,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终于得救了”的表情,但是很快这种幸存的表情就消失了。 因为那个能够发出这样精准而又强大灵力攻击的人,在静颜的心中,要比那成群结队的白骨军团“可怕”多了。 续垣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他心里也差不多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的表情和静颜一模一样。有点像是做错事了的小孩,怕被家人发现。 续垣默默的往后缩了一下,似乎即将出现在眼前的,是比白骨军团更加可怕的存在。 前方一块破碎的岩石上,空间产生了一层扭曲,空气如同细浪一般波动起来,一个人影缓缓浮现。她正十分懒散的坐在岩石上,好像在发呆。 静颜与续垣的表情瞬间都僵硬了。 不单是表情,他们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如同石化的石块,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这一切都是他们已经预料到的,但是当这情况来临之时,心中不免还是感到有些难以面对。 坐在岩石上的那人缓缓的抬起了她的眼睛。她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然而这双眼睛本应该是扑闪灵动的,但是此刻,她的眼神波澜不惊,宛若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静颜看着那人,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面容秀丽,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清纯与无辜,有着小巧的鼻子与薄薄的嘴唇。乍一看,应该是非常容易让人心生怜爱的长相,可爱中带着可怜,如同初冬的小雪一般纤尘不染,纯白无瑕。 那是一种美丽,但却丝毫没有攻击性的长相。也许不能仅仅一眼就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但却是能恰到好处地让人牢牢记在心中。 然而这样可爱无辜的长相,配上她的打扮却又显得极其怪异了。 这名女子披散的头发随意扎了起来,有许多还没有扎进去,显得有些凌乱。绑发带是一根红绳,显得十分破旧,还有些褪色。 她穿着一身麻衣,同样也十分破旧,看起来像是一个家里贫穷的农家女孩。尤其是她所穿的那条裤子,下边缘被磨损得很厉害,露出了脚踝。至于鞋子,她根本就没有穿,双脚就这样****着,在岩石上方晃来晃去。 但在她的手上,却戴着一只极其雅致的金镶玉手环。手环之上,以金线缠绕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腾龙,镶嵌在浅绿色的玉环之上。纵然不见得人人都能识货,但必然也会猜到,这只玉镯价格不菲。 因此这样的打扮,又显得十分不协调了。 “静颜……你为什么?”那女子突然开口说话,静颜被吓得浑身都抖了一下。 “阿绿,我们错了!”原来这名女子就是先前静颜口中的阿绿。 静颜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缓缓地挪动到了续垣的身后,她想躲在续垣的身体后面,以挡住阿绿的眼神。然而,续垣并不想让她得逞,他也想让静颜站在自己的前面。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不断的拉扯着对方,场面十分的搞笑。 那边的叶朔与顾问,正在被汹涌而来的白骨军团逼得不断后退。而岩石边的三人却像是在上演一场情景剧一般,仿佛连时间流速都变慢了。 “静颜,你觉得自己错在哪里?”阿绿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眼神望向静颜。 “那个……那个……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跑到埋谷里来。但是,这最开始也不是我的错啊,都是续垣那个家伙说要领什么悬赏,于是我们才会追着那两个人走到这里来的!阿绿,你现在过来一定是为了救我们的,对不对?所以快点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所以你就这样把我给卖了!?”续垣回头瞪了一眼静颜。 “不对……看来你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阿绿从岩石上站了起来,一副想要离开的样子看着他们。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是衣服啊,你身上穿的衣服!!”续垣在一旁小声的提醒。 “阿绿,我错了,我不该偷穿你的衣服的!”静颜一边说着,一边将满身的发饰首饰统统都脱了下来。 “也不是……”阿绿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突然开始出现了一种名为生气,愤怒,超级想要揍人的情绪。 “那会是什么呢!?”静颜看起来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扮成一个女人……”阿绿看着静颜,似乎正在强压自己心中的怒火。 另一边正在激战中的叶朔与顾问,他们的动作忽然变得慢了一拍。 “我刚才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叶朔在一旁喃喃自语,差一点没有躲过飞来的白骨。 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分心,先不说那个莫名出现在岩石上的女人究竟是敌是友,她又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里的,单是现在白骨军团越涌越多,而且这些骷髅似乎愈挫愈勇,先前只须一次攻击便能将它们打碎,但是当它们重生之后,竟然需要多次攻击,才能再一次将它们打碎。它们的力量似乎正在不断的增强。 顾问早就感觉到不对了。 这些白骨军团正在吸收能量。但是被释放出来的煞气有限,总共就是这么多,它们的能量究竟是从哪里吸收来的呢? 他一边战斗,一边观察。而观察出来的结果却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那些白骨军团正在从叶朔的攻击中吸取能量! 叶朔使用的是灵力攻击,这一点没错。而自己使用的同样也是灵力攻击。但白骨军团并未从自己这一方汲取到任何的能量,也就是说他们两人所散发出来的灵力并不相同。 这种可能性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 顾问感到极其的烦躁,他下手也越来越重了。 “砰!”一声巨响。 那是顾问借力将一只骷髅狠狠地砸向另一只刚刚复原后的骷髅。照理而言,力之间的作用是相互的,白骨军团之间并不存在你强我弱的情况,也就是说,这两只骷髅砸向一起时,不是同时破碎,就是同时无损。 但是,这一次,顾问所丢出去的那只骷髅瞬间炸成了粉末。而另一只刚复原后的骷髅——它先前是被叶朔打碎的,此时看起来却完好无损。 所以,问题果真是出在叶朔身上吗!? “等等,不要再攻击他们了!”顾问喊道。 为什么被叶朔攻击后的骷髅反而会能量加强?为什么!?难道说在叶朔的灵力攻击中,自带着一分煞气吗?或者说是魔气!? 426.第426章 惊!顾问的真正实力 灵力攻击之中,同时蕴含灵气与魔气,可谓是彼此相克,完全不能共容的存在,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此刻的顾问突然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存量太少了,居然出现了脑袋不够用的时候。在激烈的战斗中,他必须还要抽出一分精神,来思考灵气与魔气共存的合理性。 又或者他心中其实有着一个答案,只是他并没有往那里想罢了。 “怎么了?”叶朔的询问让顾问乱糟糟的脑袋更加乱了,“这个情况该怎么解释呢!”顾问觉得所有的线索就像找不到线头的麻线,乱得让人只想拿剪刀剪了它们,“叶朔你有没有发现?复原后的白骨军团变得更加难以对付了?” “确实啊。”叶朔看着眼前的白骨军团,似乎也在寻找着策略。 “那就化攻为守,不要再主动攻击他们!”顾问立刻向后跃出一段距离,躲过了一波白骨军团的攻击。但是在他的后方,另一波骷髅大军像汹涌的海浪,正声势滔天的呼啸而来。 “对对,阿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静颜的声音带着委屈。 此刻,他的声音产生了惊人的变化,不再是那种故作可爱,却略嫌矫揉造作的少女音,而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的声音。 虽是有些稚嫩的童声,但还是能够听得出来,这是一个男孩子。也难怪先前他假装自己是女孩时,说起话来,总会让人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阿绿啊,你不会打算让我们去和那两人陪葬吧!!” “……其实我就是这么打算的。”阿绿的语气波澜不惊,甚至有一种在憋笑的感觉。她就这样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静颜的表情越来越慌张,似乎是很恶趣味地在欣赏这一切。 “只是一群白骨军团……阿绿,你要不要这么绝情?救我啦!!”静颜不依不饶,似乎还觉得有一线转机。 “只不过是一群白骨军团?好像确实是这样呢,那还用得着我来做什么?又不是噬骨鬼圣,你自己应该能对付得了。” 静颜顿时闭嘴,“不是……不只是一群白骨军团……还有噬骨鬼圣,噬骨鬼圣要复活了!指不定过一会儿,就有一具巨大巨大的骷髅钻出来!那我就真的完了!” 阿绿挑了一下眉,“这一次我救了你,下一次,你要怎么办?” “没有下一次了,没有下一次了,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静颜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以后就算一直让我关禁闭也好!” “唉,我可关不住你……”阿绿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难得我今天心情愉快。站到我身边来。”阿绿指了指静颜。 “续垣,你也快过来。”两人听见了阿绿的话,顿时跑到她的身边。 阿绿一见两人都到身边了,便反手一挥,竟是平地刮起一阵旋风。旋风的范围极小,仅仅只够将他们三人同时包裹住。旋风越刮越猛,而三人的身形却越来越模糊,直到旋风消失,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地面上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无数的白骨朝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扑去,却是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抓不着。 诡异的是,旋风刮起时,他们三人被转移了出去,但整个空间中,一丝空间被割裂的痕迹都没有。三人就像是凭空消失的。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只有极其高级的传送阵法才可以做到。 但从阿绿刚才的行为来看,她既没有结印,也没有念咒。那阵旋风仿佛就是在她心念一动间产生的。 “他们就这样走了!?”顾问吃惊地看着不远处那块角落。 顾问也不是没有想过,通过传送的方式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是白骨军团汹涌而来,他根本抽不出时间开启传送阵。 至于空间折叠,也不是随便什么情况下都能使用。尤其是这埋谷之中,各种能量极不均衡,或浓或稀的存在于各个角落。一旦掌握不好各种能量的平衡,开启空间折叠,必然只会在空间之内造成一连串的爆炸反应。到时候那就不仅要面对白骨军团,还要面对空间之内紊乱的能量波动了。 “那个人……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式……?”叶朔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种想要刨根究底的表情。现在的他,对于各类术法的追求,比以往更深。不过比起阿绿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离开的,如今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是——究竟该怎样才能解决这源源不断冒出来的白骨军团? 叶朔自己也感受到了,在被他攻击过后的白骨军团,竟是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无坚不摧。 他起先觉得是因为整片区域之中,煞气的浓度正在变得越来越浓。但过后却发现,好像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因为被顾问所攻击过的白骨,它们的能力并未增强,相反还有着减弱的趋向。 但是同时,他又感觉自己体内好战的血液沸腾了。尤其是在吸入了煞气之后,当他看到眼前的白骨被自己打成粉末,飞溅而出之时,竟是感到一阵快意。 他甚至有些觉得,仅仅只是这白骨化为粉末,未免有些太无趣了。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这样打碎,鲜血四溅,肉沫横飞,那又该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我怎么……”在自动将眼前的白骨军团脑补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之后,叶朔忽然回过了神。他的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我究竟是……我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陷入幻想之中,不过只是一眨眼,叶朔虽是很快就惊醒了,但是那片刻不到的体验,竟是让他无法控制的不住回想。手中的攻击力道在不自觉中又加强了许多。 加强攻击,同时也加速了他体力的消耗。叶朔几乎是想当然的,再次吸入了更多的煞气。 而吸入了更多的煞气之后,他感到一阵又一阵杀戮的快意,连带着心脏都跳得飞快。他便又更加凶狠的攻击那些白骨军团,这又使得他的体力与灵气有所消耗,于是他便再一次的吸入更多煞气,以补充所消耗掉的灵力。 若是再这样反复多次,只怕他体内的灵力便会枯竭,取而代之的,将是煞气充满全身。 “叶朔你……!”顾问也逐渐的觉察出不对劲了。 顾问的体质,能够比平常人更多的感受到煞气,魔气,妖气的存在。而此刻,他就已经清晰的感受到,这埋谷之内的区域中,煞气浓度最高的地方竟然是叶朔。竟然有煞气在从叶朔身体内缓缓的流出。叶朔他在自己释放出煞气!? 而叶朔现在的表现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理智那般,在一片白骨军团中疯狂的攻击着。 莫非叶朔正在被煞气所控制,所侵蚀?这是顾问的第一反应。顾不得身边还包围着杀不死的白骨军团,顾问奋力杀开一条血路,艰难的朝着叶朔的方向移动着。 黑暗中还有一人浑身缭绕着煞气。只不过,他正摔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躺着。 此人便是先前释放出煞气的那黑影人。先前白骨军团的出现,让他这个罪魁祸首措手不及,当场就遭到了第一波的攻击。慌乱之间,他敌不过白骨军团,竟是被打晕了,摔倒在地。 白骨军团原本也是扑向他,还要将他撕扯撕烂的。但是忽然之间,它们却似是被埋谷更深处的什么东西所吸引,就像是嫌弃这黑影人低级无用那般,直接越过了他,朝着埋谷的更深处进发。 而现在,埋谷之内一片混乱,战斗的声音震天响。倒在地上的黑影人抽动了一下他的腿,猛然间,他醒了过来。就像是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了般,脸上一阵心虚惊恐。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周围的沙土,有许多被刨开的深坑,以及周边的岩石处处都是划痕。他回想起了当初白骨军团出现时的恐怖景象,但此刻他却并不害怕,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 身处战斗的响声可真是悦耳啊!黑影人得意一笑后,缓缓的站起了身。 这件事算是他做成了,本来他应该早早离开的。但他刚刚想走,却又停下了脚步,似乎挣扎着在思索些什么。最后,他转身,选择进入埋谷的深处。 他决定亲眼看一看,看一看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走进埋谷深处,战斗中的灵力光芒照亮了他的脸,那人竟是……! 楚天遥!! 埋谷深处,激战正酣。 有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在缓缓的升起。顾问注意到了,叶朔也注意到了。但是他们已经无法阻止了。 当他们注意到的瞬间,一具巨大的白骨破土而出,几乎是刹那间便显出了原形。 那是一只远古巨兽的骸骨,是一只巨型的白骨猛犸! 其他的白骨似乎是受到了召唤,从各个方向四肢并用的爬向白骨猛犸,自愿成为它的盾甲。无数的白骨向上爬去,刹那间,那白骨猛犸的体型又扩大了几倍,原本稀疏的骨架变得坚实无比。 噬骨鬼圣……这是噬骨鬼圣的另一种形态。顾问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而叶朔则是显得十分烦躁。 叶朔的烦躁,一部分源于这忽然出现,巨大无比的白骨猛犸。 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于他自己! 他竟是产生了一种身体无法控制的感觉,而且,是从心到身的脱力感。仿佛连他的灵魂都不再属于自己,他的思想竟是在被逐渐取代! 噬骨鬼圣显然做不到这一点,那么究竟是谁!? 或许谁也不是,仅仅只是叶朔体内沉睡的另一意志受到了召唤。它正在逐渐清醒过来,等到它完全醒来的那一刻,也许,如今的叶朔,便不再是“叶朔”了…… 叶朔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他竟是忽然不再行动,任凭白骨猛犸冲向自己。顾问的内心也一片混乱,却像是突然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眼神一变! 在他体内,渐渐散发出了一股极其强大的能量波动,仿佛有什么尘封已久的桎梏被打开了一般,沉睡的巨龙直冲九天。一道道凝成实质的灵力气浪在他周身缭绕,华光毕现,将他衬托得如同神人。 翻滚的能量漩涡贯通天地,将这埋谷中积压数百年的阴霾一扫而空。时间为其凝固,煞气为之止步,一切的邪秽都像是遇到了天敌,远远的徘徊在这片区域之外,不敢径越雷池。 就连那张牙舞爪的白骨军团,以及那浑身邪气暴涌,正准备着发动最后一击的噬骨鬼圣,都在这阵突降的威压下暂时停止了下来。并且如果散开神识仔细探查,甚至能感应到组成它们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在无意识的略微颤抖,那是它们在恐惧的表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倒在地上的叶朔艰难的吐出一口鲜血,强忍着胸口的疼痛,目光却是瞬也不瞬的注视着顾问。 那股灵力波动一经涌现,便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超越了自己,很快,它已经上升到和虚无极一个层次了……不,比虚无极还要强大!而这样的涨幅,却依然没有停止的趋势…… 敛气级之上,那是现在的自己只能仰望的境界……叶朔也无法判断,顾问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究竟是处在一个什么位置。他只知道,当那些翻涌的灵力浪花终于在顾问身上落定下来的时候,一层层席卷开的无形波动,令自己的灵力一时都有些运转不畅起来。 胸前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沉的喘不过气来。这样的压迫,是连之前的噬骨鬼圣都从未带给他的。顾问……不得不说,他是自己有生以来,所亲眼见过最强大的人! 但是,目睹了这一切的叶朔却只感到迷茫。这个人……这个顶尖的强者,他真的是顾问么?真的是那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每天待在一起耍宝逗趣,一遇上战斗就喜欢往后头躲,坑(帮)过自己多少次,就同样帮(坑)过自己多少次的挚友么?为什么……那么陌生? 缓缓张开双眼的顾问,并没有朝着叶朔多看一眼。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提起一只手掌,对准了噬骨鬼圣的方向,缓缓的握了下去。 在他口中,轻轻吐出了一个字:“灭!” 就像是一道神谕,随着他这一字落下,所有的鬼兵忽然齐刷刷的爆裂成了一团血雾。 山河寂寥。 427.第427章 天霄阁,九幽殿 血雾。这些早已经死去了不知多少年的尸骸,它们体内的血液该是早已经风干了,如今这血雾究竟从何而来?但在两人眼前漫天飘散的这一片血红色粒子,却又实实在在的见证着这荒唐的一幕。 又或许那根本就不是血,而是其他某种不知名的物质。毕竟绝对强者的手段,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理解得了的。 空间粉碎……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咒语,也不是什么魔法,那是实实在在的空间粉碎啊!荒芜的杂草丛后,楚天遥的眼睛都瞪圆了。 在这一击之下,扫荡开的能量风暴直接将满地的碎石震成了虚无,原本凹凸不平的坟坑也被冲刷得平整如新。厉风掠过耳鬓,如同一片片扑面而来的快刀,割得面颊阵阵生疼。 传说中,有大能者可以直接粉碎一方空间。届时,其中一切的生物、植物都将不复存在,连时间也会一并被抹除,等于是彻彻底底的将一片时空从世上灭绝了。楚天遥一直以为这样的大能者离自己很远,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可以让自己亲眼所见,偏偏还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噬骨鬼圣已经消失了。但它的气息还盘踞在埋谷中,若隐若现。看样子,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灵魂融入了相邻的空间,这才逃过了一劫。要完全杀死一只无形无相的生命体,毕竟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就从它占据着自己的主场,还被逼到不得不暂时远遁来看,这一次它必然是受到了重创。恐怕在邪世帝尊正式复活之前,它都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了。 可恶……可恶啊!明明就只差一点了……我不惜做到了这一步,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解决掉那个小子了!为什么……竟然又让他躲过了……从一开始那两个赏金猎人半道插足,再到现在,全是不顺心的事!这群混蛋!…… 尽管楚天遥已经气炸了肺,但他却也并不敢将这份愤怒过于外露,甚至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不为别的,只为对面那个令他也是忌惮不已的人。 顾问……从一开始他中了天魔化气散之毒,我就意识到这小子不对劲了!楚天遥咬牙切齿的想着。 天魔化气散,分明是只对强者起效,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根本就不可能中毒那么深!但是……失算啊……我千防万防,就是再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实力,当初只凭他一人,就尽可化解灭门之局,为什么不出手?就算是现在,如果不是叶朔陷入绝境,他也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真实的实力。莫非……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天遥的脑子转得飞快。同时,灵遁术和敛气术也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不管顾问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隐藏实力,但从他一直以来的表现,还有刚才的雷霆手段来看,他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如果这个时候被他发现,他一定也会选择杀人灭口的! 毕竟,现在玄天派都已经不存在了,再也没有什么门规可以束缚他们了。而且他也相当清楚,顾问对他这个早已名存实亡的师兄,可一向都是不存好感的。 另一边,顾问一手解决了鬼兵,随后就再没向叶朔多看一眼,也并未以神识探查周边,只是抬手在身侧一划,切割开了一道一人来高的空间裂缝,便要举步跨入。 在这埋谷之中,由于噬骨鬼圣的邪恶能量覆盖,整片空间的气流一直都是相当紊乱,且寻常人进入此地,连灵力都会无法正常运转。但此时的顾问却是随手便切开了一道空间裂缝,轻松得就像是行走在自家的后院。而裂缝通道中也并无往来罡风,显然是对空间秘法也达到了相当的造诣。 “等等!”这时,一直瘫坐在地上的叶朔忽然似是醒过神来,踉跄起身,艰难的走到了顾问背后。面对这位一直以来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他第一次感到口唇干涩。 “不觉得应该对我说点什么吗?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顾问并没有回头,他正在刻意的保持着声音中的冷漠:“我的实力已经暴露了,我的身份也藏不了多久了。那群人……我的仇人很快就会追过来了,如果我再继续留在你身边,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的。” 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只是遇到你这个笨蛋之后,总觉得如果不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就会放心不下…… 你总是那么活力十足,用最大的热情去面对这个世界,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很多时候我真的会怀疑,把你带进修灵界到底是对是错。也许,就让你一直待在定天山脉的山脚下,做一个快乐的凡人,反而对你会比较好。 现在,我很高兴,你终于开始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那么就算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应该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不能为你遮挡风浪,至少,也绝对不能让你的灾难是因我而起! 狠了狠心,正要再次朝裂缝中跨入,背后叶朔愤怒的吼声却忽然令他脚步一顿。 “麻烦?难道你觉得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吗?明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群人,正在虎视眈眈,随时等着要取你的性命,我却不闻不问,放你一个人去独面危难,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兄弟!” “不是这样……”顾问体内的灵力依然在高速运转,但此时在叶朔的面前,他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强者气势。 “你不明白的,我的仇人……他们真的是太强大了。我这样说好了,如果你觉得焚天派和虚无极很强大,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真的能够毫无顾虑,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是我的一合之将!但就算是这样,我却依然被那群人追得束手无策,只能满天下的东躲西藏……就算你跟着我,也帮不上任何的忙,不过是去送死而已!” “那你就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叶朔再一次吼了回去。缓过一口气,又道:“而且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身份就不会被暴露。既然这样,那我也是有责任的,我就更不能置身事外了!” 顾问久久无言。空间裂缝依然在他们面前摇晃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如同前方那无尽彷徨的未来。一阵阵带有荒芜气息的阴风往来盘旋,掀起了两人的长发,却吹不散他们眼中的坚定。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被那么多的人追杀么?”半晌,顾问侧过了头,目无焦距的注视着远方,声音中微带叹息。 “我是什么身份,我明明拥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一直在所有人面前遮遮掩掩?你把我当成朋友,我却隐瞒了你那么多事,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些你都不想知道么?” 叶朔摇了摇头,抬起一只手,郑重的搭在了顾问肩上:“无论如何,只要你是顾问,是我的兄弟,这就够了。” 顾问的瞳孔无意识的扩大了。也许他真的错了。曾经那个总是需要自己为他善后,需要自己为他扫平障碍的叶朔,现在已经成长到了足够站在自己身边,甚至有一天……也许他真的可以反过来保护自己。那么自己,一直独来独往的自己,要不要尝试着,相信他一次呢? “从我突破到劲气级的那一天起,我就在师门的废墟前发过誓,不会再让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离开我了。”叶朔依然在轻声的说着,“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关于你的秘密,我就不问,我会等到你愿意说的那一天。只是,不要再说跟我分道扬镳的话了。 还记得么?曾经是你说的,‘从小到大我们都在一起,这一次,你也别想甩开我。’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如果你敢丢下我一个人跑,就算是追到天边,我也一定会追上你……然后揍你一顿的!” 听着那一声声稍显青涩,却是掷地有声的誓言,顾问无言的苦笑了。 “有你这么死心眼的兄弟,真不知到底该说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空间裂缝浓缩成了一线,直至完全消泯。而顾问也苦笑着回过了身。 他妥协了,既然甩不掉,那就让他们一起面对吧!此外,虽然嘴上不愿承认,但叶朔这份毫不犹豫,便要与他同生共死的决心,还是让顾问感动得一塌糊涂。 “其实很多事,我隐瞒你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不想连累你。”短暂的兄弟温情后,顾问的表情再次严肃了起来。 “在你真正有资格接触到那个圈子之前,有些情况我还是不能向你透露太多。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仇人来自‘九幽殿’。那是一个非常邪恶而可怕的势力,千百年来,有无数的修灵者被他们残忍杀害。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对付他们……” 说到这里,顾问的双眸中飞快的划过了一丝痛楚。显然,对这个打不过、动不得的势力,他是真的有一种无力感。而灵界大陆上各方势力的助纣为虐,就更是让他感到深切的悲哀。 “为什么?那天霄阁也不管么?”这个第一次听到的势力,虽然顾问对它讳莫如深,但或许真是无知者无畏,叶朔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一直以来在他心目中,灵界大陆的魁首都是天霄阁,并且它们象征的是光明和正义,为什么会允许这样一颗毒瘤存在? “天霄阁……”顾问嘴角的笑容显得更苦涩了,“既然你提到了天霄阁,那我这么跟你说吧,天霄阁和九幽殿是被并称的,如果说天霄阁象征着灵界大陆上的光明一面,九幽殿就是这片世界上至极的黑暗。并且因为另外一个势力,准确说来,是‘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九幽殿真实的影响力,其实更要远胜于天霄阁。” “那个人是谁?”叶朔的呼吸也不自觉的急促了。 顾问今天的这一番话,再一次让他有了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原来,这个世界真的不是那么单纯美好,有太多无法想象的黑暗,隐藏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角落落。就连那至高无上的天霄阁,竟然也一直处在另一个黑暗势力的制衡之下。而且在它们的背后,似乎还有着更高一级的操纵者…… 顾问迟疑了一下,“那个人,现在不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他的余威始终存在。”说到这里,顾问自嘲的苦笑了一下。这是何等无与伦比的强大,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却要选择去当那个凶手的保护伞呢? “听说他再过几年就会回来了,‘那位大人’在的时候,九幽殿或许还会稍稍收敛一些。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了……” 叶朔还没有开口,顾问忽然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垂下视线,说出了另一段令叶朔大吃一惊的话。 “玄天派灭门之时,本来我是打算出手的,但是我却忽然感应到,他们的人就在附近。所以……我对不起师父和各位师兄弟。叶朔,你会怪我么?”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另外一个人,也许叶朔心里的确会有几分芥蒂,但面前的是顾问,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约定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叶朔很快就摇了摇头:“你没有错。如果拯救玄天派,需要拿你的命去换……总之,顾问你不需要自责,这笔账,我会一并算在九幽殿头上。等灭了焚天派,下一个,也就该轮到他们了。” 九幽殿……就是那个据说是灵界大陆上最黑暗,同时也是最强大的势力么?而他们背后的倚仗,应该就是天宫门!传说都是真的…… 草丛后,楚天遥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一部分是对于那个邪恶势力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为自己找到了一把快刀的兴奋。被荒草映得扑朔迷离的双目中,渐渐泛起了一丝诡秘。 原本只是想借噬骨鬼圣之手除去叶朔,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听到了这么一桩大秘密……顾问啊顾问,看样子你的身份的确不简单,竟然结下了一个来头这么大的仇家,只能说是你自己流年不利啊…… 不过,我对你是谁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是让你尽快去死……既然你这颗脑袋这么值钱,那不如我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你的仇家好了—— 428.第428章 致远学院 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涂抹在蓝色的天边。 山虽无言,然非无声。那飞流直下的瀑布,是它地裂般的怒吼;那潺潺而流的小溪,是它优美的琴声倾诉;那汩汩而涌的泉水,是它靓丽的歌喉展示;那怒吼的松涛,是山对肆虐狂风之抗议;那清脆的滴嗒,是山对流逝岁月之记录。 此处已经远离了定天山脉,是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是邑西国的中心地带。 许州的许凌江与罗河之水在此交汇,江水穿山破壁,气势汹汹奔腾而下;奔腾叫嚣的江水,如瀑悬空,砰然万里。 浩渺的江面,烟波荡漾着山形塔影。 此山名为日规山,地势险峻,非常人可以登临。此塔名为观云塔,为许凌江六绝景之一。 优美逶迤的山岭,蜿蜒盘旋,犹如一条正在酣睡的巨龙。俯瞰足下,白云弥漫,环观群峰,云雾缭绕,一座座山顶探出云雾处,似朵朵芙蓉出水。龙首岩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磷峋,一块巨崖直立,另一块横断其上,直插天池山腰,势如苍龙昂首,气势非凡。 傍河而上,两边山势渐缓,满眼葱绿的原始森林,顺着谷间河流而上。由于裂谷两边为万仞绝壁,无路可行,来人只好沿谷底河中的浮桥前行。 踏上浮桥已不是易事,河水奔涌呼啸,稍有不慎便是葬身河底的下场,唯有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之人,方才能从此处通过。 而在浮桥的尽头,有着一堵石壁。这堵石壁似巨楼高阁仰面压来,高得像就要坍塌下来般咄咄逼人。山巅上,密匝匝的树林好像扣在绝壁上的一顶巨大的黑毯帽,黑绿从中,岩壁里蹦蹿出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 那石壁之上,刻着一行字:“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 在邑西国,有三股势力三足鼎立,邑西皇族自然是明面上最强大的势力。而叶朔等人先前所在的定天山脉七大门派,仅仅是靠着众多人马混杂出的整体实力,才勉勉强强强的跻身其中。 此外,致远学院由于培养出了一群群优秀学员,每年都会为国家输送一批新鲜血液,以此奠定了它在帝国内牢不可破的地位。 从学院中走出的学员,对学院都有着深深的归属感。一旦学院发出号召,这些学员不管身在何方,都一定会迅速赶回支援。以此观来,要说它才是国内隐藏的第一号势力,似乎也并不为过。 整座山上都是致远学院的建筑,或者说日规山被致远学院所包括了。 连绵起伏的山峦与连绵起伏的建筑融为一体。 一重又一重朱红的大门,一座又一座雄壮的大殿,一阶又一阶精致的白石台基,跨越了近千年的风霜雪雨。 好似一名阅尽沧桑的老者,又像是一位藏锋于内的王者。 所有建筑的最中心处,是一座雄伟的大殿。大殿的建筑形式极其古老,看上去起码沉淀了千百年的历史。它有着古代建筑中最高等级的重檐庑殿顶,全部由黄色琉璃瓦覆盖,由名贵的金丝楠木支撑,由精致的金砖铺地,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闪发光,更显金碧辉煌。 致远学院确实不负它千年古院之名。 大殿严肃、古朴,而又庄重,只不过,此刻大殿前面闹哄哄的。似乎这一片嘈杂之声与整个大殿的形象完全不符。 不过其实这是致远学院的一贯常态。 致远学院的氛围,并不像它的校园建筑,或者是它的院风那般,古朴而庄重,相反的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何况这里的学员非富即贵,能进入致远学院的各个都背景出挑,若是没有背景的则是能力出众,千万人之中才出一人。 也正是这样,学院里面汇集了大家族的世家子弟们,聚集其中背后的势力更是深不见底。一个随便在回廊上遛弯的学员,说不定便是哪个家底雄厚,能够独霸一方的世家子弟。 此刻,正是学院开早会的时候。 大殿前面看起来是人头攒动,其实来的人很少,还不足全院的1‰。气氛也不严肃,有的人小声的窃窃私语,有的人毫不顾及的大声说话,有的人干脆随意的席地而坐,更多的人则是慵懒地打着哈欠。早会而已,没有人会当一回事情,认真的去对待。 不过就是一些教员随便上去讲讲话罢了。通常内容也十分的无趣,通常就是学院里的某某学员,参加的什么比赛夺得了桂冠,而且还是把第二名甩得远远的。要不就是科研院的那些人,又取得了什么新的突破性成果,上次不是还有人弄出了一个什么起死回生丹? 所以,能参加早会的人,已经是非常守纪律的学员了。 不过今天的早会似乎比以往晚了一些。以往的这个点,早就应该已经有教员上去说话了才是。但是现在,有几个教员也像学生们一样躲在一边,似乎正在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 大殿前面,吵吵嚷嚷的人群倒是逐渐的开始安静下来。也许是以前的学员们也在好奇,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同学们,同学们早会开始了,早会开始了。”终于有教员站了出来,他接下来所说的内容也是千篇一律。不过只是在最后提到了一句,“就在今天早上又有新同学加入我们学院了。好了,大家散会。” 于是,就真的散会了。 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教员最后的那句话。 不过大殿前有两个人,似乎对那位新同学很有兴趣的样子。 那是两个少年。其中一人十分熟悉,正是先前在埋谷之内,被坑得很惨的续垣。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比他稍矮一些的少年,皮肤苍白,略有些病态。有着狭长的眉眼,眼神之中带着清冷。一副生人忽近的气场。 仔细端详他的五官,便会发现,他的模样生得像极了某个人,先前与续垣在一起的静颜! “不过真是没有想到,叶朔居然会来到我们学院。”续垣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 “他不会是专程为了来找你报仇的吧?毕竟封印解开,和你们脱不了干系。不过那个叫叶朔的人倒也挺厉害的,那些白骨军团不易对付吧?无论最后噬骨鬼圣有没有重生,他和他那个朋友也顺利地从埋谷之中跑出来了。”静颜说道。 “确实啦,那群白骨军团真的不容易对付……”续垣回答着。似乎他的重点,完全是在白骨军团很难对付,而不是在叶朔和他的朋友很厉害,能够打败白骨军团上面。 “毕竟我醒过来之后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的……”静颜扶了一下额头,“下一次‘静颜’再跑出来的时候麻烦把她打晕,谢谢!我醒来一定会感谢你的!”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把她打晕。”续垣一边说着,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弧度,他分明是在偷笑。 “不过,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和我们分在一个班里。”静颜转移了话题,似乎很是不愿意提起先前的某个话题。 这少年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真正的静颜。或者说那个扮成了女孩儿的静颜并不是这个少年的本性。但这少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分来咱们班也挺好的,这下阿绿一定不无聊了。”续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这一次居然是直接笑出了声,“对了,伽罗,他还见过你男扮女装的样子!!啊哈哈哈哈!!” “真是够了!!!!!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伽罗看起来一脸抓狂,“又不是我乐意的!那个女人到底要占据我的身体多长时间啊!!!仔细想想就觉得好变态!!!我从心到身都在抗拒!!” “阿绿这个不守信用的,她明明答应过,要帮我把叶静颜从我身体里赶出去的!!” 伽罗说的情绪激动,居然是直接抓着续垣的肩膀摇啊摇,摇啊摇。 “别摇了,别摇了,我头好晕。算了,我们还是继续说刚才叶朔的那个话题吧!”续垣及时转移了话题。“我们班上的某些人对插班生的态度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友好……如果真的来一个插班生,教训一下某某人,这也确实很喜闻乐见啊。是吧伽罗?”续垣一副安抚状。 “哼,某某人……”伽罗咂了咂嘴,“他本来就得意不到什么时候了。” 说话间,两人早已穿过了几处回廊,来到了另一处建筑。 这一处建筑与周围的古色古香全然不同,是一种十分现代化的风格。墙壁两边挂的壁画显得十分的抽象主义,其中一幅画特别的有意思,是一个人捂着他的脸,张着嘴巴,像是在惊声尖叫。 这幅画正好对着整间教室的大门,也就是说每一个从教室里走出来的人,必然都会看到这幅壁画。也不知道这幅壁画挂在这里究竟是何用意。 “这幅画居然还挂在这里……”方才还一肚子火的伽罗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南宫菲也太过分了,她这是在毁人的形象。叶雪松一定觉得颜面尽失,想要悬梁自尽了吧?” “颜面尽失?放心好了,叶雪松这家伙脸皮厚得很。所以啊伽罗你要好好向人家学习一下,万一某天因为某些不可控的原因,在学院里,又是由静颜控制你的身体……那醒来之后的你一定也要学会接受这样的情况……”续垣说着说着,好像又不自觉的把话题往某个地方扯去了。 “续垣你很找打吗!?”伽罗听完这句话后,不出意料的暴怒,追着续垣就要打他。两人一同冲进了教室里。 教室里的氛围有种不同寻常的诡异。因为很安静。 通常教室里一片嘈杂,连教员过来都安静不下来,这才是正常的。 教室的桌子上正坐着一个少女。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慵懒地,斜斜的躺着。 她的头发有些自然卷,栗色微卷的头发披散下来,衬着那双半睁的眼睛,有一种优雅的慵懒,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简直是天赐的尤物。 尤其是她那件镶着银边的白衣,领口开得极低,这已经不是****若隐若现了,而是那雪白的半球就这样裸露在外面…… 纤纤的细腰用金色的腰带一束,盈盈一握,如同柳枝一般柔软。下身是一条开叉的长裙。由于那少女是翘着腿坐在桌上的,自然她的那双玉腿也是一览无遗了。 少女就这样坐着,便就足以让人移不开目光。她的举手投足间,仿佛都能激发掩藏在生物血液中的某种本能冲动。 “南宫菲,你非要这个样子?”说话的是她身边的一名少年,正面色铁青中。 “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喽,你根本管不着。”名叫南宫菲的少女看都没看那少年一眼,言语中尽是不屑。 “又来了,又来了。”伽罗和续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绕到教室后面。 这已经是他们班的保留项目了。 就叫做:“班花南宫菲与各班男生的风花雪月没有结果的爱恨情仇风月往事”。 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了。 但是这一次特别安静是因为,这一次被南宫菲甩掉的男人——西陵江坤,是致远学院幕后的赞助者之一,西陵世家的独生子。 西陵世家,在邑西国实力雄厚,纵然致远学院里个个都是世家子弟,但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学院里的大部分学员都不敢惹他。 但是南宫菲惹了,而且还是撩了之后又把他甩了。 只不过班上的众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因为在学院里面还有一种人,他们比背景雄厚更加可怕,那就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背景。 南宫菲便是其中之一。没有人知道她的家世。也正是因此,她便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你很想知道理由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因为最近啊,我又看上了别的人。”南宫菲盈盈一笑,从桌子上轻盈地跳了下去。 她朝教室的后面走去。 围观的学员有人疑惑道:“那边不是那个新生的位置……” 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原本还在对着窗外发呆的叶朔回过了神。他回头望向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班级同学,这些人他都不认识,他们又为什么要看着自己呢?叶朔疑惑间,却忽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身影也正在用极其好奇,仿佛之前没有见过面一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于是他向伽罗伸出手说道:“诶?你不是那天的女孩子……” 429.第429章 两天后,期中测试 安静的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面对面的两人身上。 “诶?你不是那天的女孩子吗?”当叶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伽罗的脸色瞬间铁青。 站在他身边的续垣立刻挡在了两人中间,“什么女孩子呀?哦,你是说静颜吧?那个是他的妹妹!是不是啊?伽罗?” 伽罗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僵硬,他的脖子也十分僵硬地动了一下,非常沉重的点了一下头,“那什么,那确实,确实……是我的妹妹……” “咦?伽罗,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南宫菲在旁边接口道,“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们瞧一瞧呀?” 伽罗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下次吧,下,下次吧……” 然而此刻有一个人的表情,比伽罗看起来更加的僵硬,“喂,你们不要忽视我的存在!”西陵江坤大吼了一声,怒刷存在感。 不过他的举动并没有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因为此时正有人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而教室里的学员们忽然就很“自觉”地坐到了座位上。似乎这个刚刚走进来的人,在这些学员当中还算是颇有地位。 叶朔也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人他很熟悉,当初在埋谷里就见过一面了。她的穿着打扮还是一样的随性,只不过这一次终于穿了一双鞋子。还是那张无辜而又淡漠的脸,嘴角扯着不经意的笑,她的眼睛似乎在注视所有人,又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入眼。 阿绿,她说,这是她的名字。 这一定不是她的真名。但学院里的学员都知道,学院里来历不明的导师多的是,他们也懒得去深究这位挂名教授究竟叫什么名字。 看到走进来的人是阿绿,叶朔总有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无奈感。 他会进这个班级,也都是因为眼前这位阿绿教授的缘故。 当日在埋谷里,在顾问展示了他真正的实力之后,两人知道那里不是久留之地,于是顺着顾问切开的空间通道,快速的离开了埋谷,一路向前进发。很快便来到了致远学院,这里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进入致远学院,学习更强大的术法,最后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才能有足够的实力以报灭门之仇。 当时的叶朔与顾问其实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但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打算拜访学院之时,学院居然已经派出了人,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这让人感到万分诧异。直到他进入了办公室之后,看到的就是那个在埋谷中有着一面之缘的人。 那人自我介绍说,她叫阿绿,是致远学院的一名教授。她知道两人要拜入学院,所以,她就提前向院长作了引荐。 说完这个,她又说道:“你们还有两位朋友,也要拜入致远学院,我也帮他们做好了入学申请,到时你们一起进入便可。”这让叶朔与顾问大为诧异,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究竟是从何得知,他们两人将要拜入致远学院?以及,“你们的两位朋友”,这是什么情况?在玄天派被灭门后出发的一行总共有五人,除去先行一步的叶朔与顾问,后面三个还有楚天遥,宫天影,齐玎莎,为什么会说是两位朋友?? 看来是那个叫阿绿的人,她弄错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顾问与叶朔大跌眼镜,之后来到致远学院的确实只有两个人——楚天遥和齐玎莎。 宫天影一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怎么可能在这当口抛下落难的师弟妹,独自离开?正当两人感到百思不解之时,齐玎莎做了解释。 当初在赏金猎人出现时,楚天遥提出了分两路前行,而叶朔也很快的表示了赞成,同时他坚持要先行离开,不愿拖累别人。宫天影本不想让他独自涉险,但没有办法,叶朔依旧固执己见,顾问也决定和叶朔一起先行一步,宫天影也只好妥协。 随后三人一路跟在后面,但是宫天影中途却接到了一条玉简传音。接收到传音之后的宫天影显得十分奇怪,他开始变得心不在焉,最后似乎是挣扎良久,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有事需要离开。 叶朔感到一阵警惕。难道这一切,那个叫阿绿的人统统都知道?那么她又是通过何种途径知道的呢?她要知道这一切,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阿绿当然没有正面回答他,却是忽然笑着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不过,你的那两位师兄与师姐并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你那位师兄中途可是抛下过你师姐的,不过他抛下你师姐的那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顾问本就对楚天遥颇有戒心,这番话一听,更是连忙问道,“你告诉我们这个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啊,我就是把我知道的事情向你们告知一下,难道这样还有错了?” “不……没错……”叶朔摇头,“那么以后还有什么消息,希望教授多多告知我们。”叶朔的态度与他以前全然不同。 顾问见叶朔如此,也就不再追问什么。 可是阿绿又说话了:“新生进来是要分班的,只不过你们现在的实力我还不清楚,所以我就随便放一下了……你叫叶朔是吧?”阿绿指了指叶朔,“其实,学院里的学员共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天、地、玄、黄’,天级的只有一个班级,去天字班,怎么样??” “那就多谢教授厚爱了。”叶朔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 “诶?你这样谢我,反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阿绿的表情似笑非笑,她扬起的嘴角,配上那双无辜的眼,显得略微有些诡异,“你不要谢我,这可是试炼的一关,你要好好加油才是,” 还未等叶朔接下来有什么回答,阿绿又接着说道:“那个顾问……你……哦!你被分到了最后一个班级,就是学院里班级实力最底端的那一层……还有你的师兄和师姐,他们两个也和你在同一个班。” 于是就这样,叶朔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新的班级。 面对着眼前的这一群同班同学,叶朔并未有什么新生活即将开始的感觉,他独自一人坐在后排的角落里,连话都不愿意和他们多说一句。 在致远学院里,唯一让他好奇的,就是那个叫阿绿的人,她的所作所为,行为话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也许等下去是最好的方法,阿绿究竟想要做什么,也许很快就能揭晓了。 于是就这样,叶朔在教室里一个人坐着坐着,阿绿就出现了。此时她正站在讲台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的日子是不是过得特别惬意呀?” “是啊!”下面有人附和道。 “那接下来的日子就没有这么舒服了,两天以后期中测试啊,大家好好加油。作为班主任,其实我也懒得管你们,我相信大家一定十分的自觉,不过最后还是要说一句的,这一次的期中测试关系到之后的分班,下半学期我们还能不能做师生,就看各位的努力了。” 班级里的学员对于期中测试,自然是不会陌生的。 在致远学院里面,各个班级按水平能力层次划分。被划分到了第一阶层,并不意味着可以从此一劳永逸。 学院每半学期都会举行一次测试,一是为了考察学员们在这半学期之内各自的学习情况,随后再按照他们的实力,进行再一度的划分。二是为了让这群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能随时保持着一种竞争的状态。竞争力,这是致远学院最看重学员的一点。 “两天之后,这一次准备期怎么那么短?”已经有人开始哀嚎了。 “两天很短吗?又不是上午跟你们说下午就要考试,你们这样的反应,哪里像是第一层次的班级?要是实力不够的,那就别参加期中考试丢人现眼了,下午直接去第四层次的班级报道吧!走好不送。”阿绿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果真此言一出,下面的嘀咕声与抱怨声几乎是瞬间就没有了。 “那么希望两天之后能再见到各位,祝各位好运。”阿绿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了。 在她转身离开之后,教室里还保持着先前的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叶朔想了想,莫非这就是阿绿先前所说的“这是试炼的第一关”的意思?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先把自己分进了第一层次的班级,然后她想看着自己因为实力不济,随后被赶出第一层次的班级吗?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脸? 应该不会是这么无聊的原因吧……叶朔摇摇头,再不然,阿绿这么做是为了激励自己?让自己与致远学院里面第一层次的人竞争,为了不掉出第一层次,自己必然会发挥出最大的实力……所以,阿绿这算是在试探自己的实力吗? “想不明白啊……”叶朔直接把头砸在了桌子上,那就不要再想了吧……叶朔自我安慰着。 “嘿~!新同学,我们是同桌喽!” 叶朔耳畔边响起了一个轻快的声音,抬起头,是一个眼睛很大的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 “叶同学,千万不要被她的外表所欺骗。”续垣的声音忽然从叶朔的背后响起。原来续垣的座位就在他的后面。而在续垣的身边,坐着那个“长得很像静颜”的少年,那少年趴在桌上,双手无力的垂下去,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喂!续垣,什么叫不要被她的外表所欺骗?人家明明是可爱的美少女~”大眼睛的女孩子说话声音特别的可爱,声音甜甜的,如同吃了糖果一般。 “叶同学,不要怪我们没有提醒过你……你身边的这个人是一个女魔头……”续垣一边说着,一边对那大眼睛的女孩子摇头。 叶朔根本对他的新同桌没有什么兴趣,他朝续垣问道:“你们和阿绿熟吗?” “怎么啦?她是我们的班主任,当然是挺熟的了。”续垣下意识回答着,忽然又觉得有些奇怪,“叶同学,千万不要试着和阿绿套近乎,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我……没有想过要和她套近乎……”叶朔一脸的无语,“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我进入学院的引荐信是她写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与她非亲非故。” “因为你被太虚教悬赏了50万灵晶石啊!!!”续垣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表情,“能出价这么高的,一定是人才!阿绿她作为学院的教授,当然是怀抱着一颗为了帮助学院吸纳合格人才的心,才引荐你进入学院的。毕竟人才对于学院而言,才是最关键的核心!” 叶朔皱眉,看来根本就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为什么还不上课?” “哦……尖子班一向是这个样子的,通常情况下都是大家自修,其实这个教室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我们交流感情,偶尔集会一下。只有在教员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或者开会的时候,大家才会聚集在教室,如果说平时要修炼的话,都是自己约导师的。怎么样?我们致远学院的学习,是不是特别的人性化?”续垣一副十分自豪的样子。 “那我可以走了?” “是啊?” “那我走了。” 叶朔说完话之后,就离开了座位。 “他怎么就走了???”那个眼睛很大的小女孩满头的问号,“他不会真的相信了你刚才的话吧!?南老师只是又又又又又迟到了而已啊!”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刚才说的话……一看就知道是编的……为什么他就这样相信了呢?”续垣的表情看起来也是一脸的尴尬,“叶同学!!你快回来呀!” 续垣连忙追了出去,但是教室门口早已没有了人影。 …… “算了,大不了下次给他赔礼道歉就可以了。”续垣嘴里嘟哝着,又走进了教室,回到了座位上。 “人没找到?”大眼睛的小姑娘把头凑过来。 “没有啊……”续垣摇头,“希望他不要听了我的话,去找一些奇怪的导师……” 430.第430章 不靠谱的仪器 学院里,一切如故。 教室里面,有人惴惴不安。 自从那天叶朔听了续垣的话,离开教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一直到夜晚,众人回到了宿舍楼,他还是没有出现。 宿舍的管理员拿着名单,皱着眉头,看着续垣问道:“这个叶朔是新分到你们寝室来的,他人到哪里去了?” 续垣摇头,伽罗也跟着摇头。“我们都不知道啊……他可能迷路了吧!” “迷路了吗?”宿舍管理员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似乎并不相信他们两人的说辞。 “呃呃……”伽罗想了想,随后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然后又一副突然醒悟的模样,“哦,我想起来了,他今天被我们班主任叫去了,应该是有事情。晚点应该会回来的吧?”伽罗说着敲了一下续垣。 续垣也很快醒悟过来,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呢!” 之后两人好说歹说,总算是应付了宿舍管理员。 然而之后,叶朔也并没有出现过,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二天,第三天,续垣整个人就像是惊弓之鸟。或许他现在也十分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嘴贱,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今天是期中测试开始的那一天,但是现在,叶朔还是不见踪影。 这么大一个人了,一定不会走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学院里面早就应该有反应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全然没有动静。 续垣想的脑袋都大了,身边伽罗的表情则是一脸冷漠。他没有表情的眼睛和没有表情的嘴,却都像是在嘲笑他:“你自己活该”的样子。 中期评审不是第一次了,作为学院里面第一阶层的学员们,可以说已是久经沙场。尤其是在修炼的道路上,这些富家子弟们从来都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也许对于其他普通的修灵者而言,他们的修炼,靠的是天赋与努力。而在致远学院里,天赋与努力固然重要,但是还有一样东西也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资源。 作为有着世家背景的贵族子弟,地位只要高一层,背后的资源可能就会翻几倍。纵然有人既没有天赋,也不喜欢勤奋努力,他依旧可以凭借家族给予他的丰厚资源,也即是无数的灵丹妙药喂养起来。 也许他的一颗丹药,就要超越平常人好几年的苦功。在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所以期中测试,想要在学院里面排上前几名确实很困难。因为致远学院之内从来不缺,既有天赋,同时也勤奋好学,手中还握着大量资源的人。 但是,如果目标仅仅只是不被挤出第一阶层,那么对于中期试练当然不必太过紧张,只需要较之往日再多吃一些丹药,提炼一下修为,基本上也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期中测试虽说会按照学员的实力,再将顺序打乱,但是事实上,学员们的排名顺序很少会有太大的变更。因为决定他们实力的,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他们背后的家族。而一个家族的衰落与崛起,则绝不是短短半个学期就能够完成的。 尽管对于有些人而言,仅仅只是走个过场,但是一大早,学院的大殿前面还是挤满了人。真正的期中测试从下午开始,由于每一次测试的方式都不同,所以上午的时间,通常是为了让学员们熟悉和了解规则的。 “就这样就可以了嘛,这都是什么鬼?简直不可思议!”有人在大殿前面这样议论着。 “那个检测装备真的就这么靠谱吗?万一有人在里面动手脚怎么办?总感觉黑幕重重啊!” “这都是在弄些什么幺蛾子,还不如大家心平气和,光明正大的打一架呢!” “就是啊,搞什么仪器测验,万一有人贿赂了评审的导师,修改了仪器测验的评审标准,那该怎么办?” 大殿前面的人议论纷纷。 这一次期中测试的规则十分简单。简单得让人感觉这是学院在给他们下套。以及测试只是幌子,背后可能还会有个更难的考验。 这一次期中测试的方法是,每个人跑到机器里面兜一圈。据说那个机器是可以测量人灵力修为的仪器,只要学员到机器里面兜一圈,机器就会自动给学员评上相应的分数。 看起来确实是十分的简单,但就是因为太简单了,反倒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那个检测仪器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到底靠不靠谱啊!?”有人在大殿面前大声嚷嚷着。 “我听说这是阿绿的意思。”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着。 “诶?阿绿啊,就是那个三年前来到致远学院的挂名教授吗?”也有学员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是天级班的班主任呢,据说基本上不怎么管事,但是尖子班的学员们都挺敬重她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天级班太高高在上了,我们这些人哪能了解到他们的情况呀!既然天级班的学员没有反对,那我们也就在旁边应和应和也就可以了。”也有的学员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毕竟对于致远学院中的有些学员而言,他们的上升空间实在太小了。保持现状,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所有人都在关心下午的期中测试时,续垣抓着伽罗正在学院里面疯狂奔走。 “这里没有,那里没有,统统都没有,你说这么一个大活人,他会跑到哪里去啊!?愁死我了,叶大哥,你倒是快点出现啊!”续垣痛苦的捂着他的脑袋,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也算仁至义尽啦!毕竟他的失踪又不是被你绑架了,就算之后阿绿知道了是因为你的话,他才离开的,但也不会特别的怪罪你。”一旁的伽罗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喂!伽罗,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愁死我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然后啊,续垣,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未时就要开始测试了,现在是午时三刻,如果我们两个快点跑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测试。如果迟到的话,我们可就连测试的资格都没有了。”伽罗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就回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离开。 “喂!你倒是等等我啊,要不要这样!?”续垣顿时想起来了,他刚才忽略了时间这一重要的问题。如果因为迟到,而被取消测试资格,分到了最低档次的班级,他一定会悔得连肠子都青了的。 两人一路快速的奔跑着,终于在午时最后一刻的时候,冲入了教室门。 “呼……呼……呼……”伽罗与续垣两人喘着气,不论怎样,总算是在规定的时间里回到了教室。两人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但他们的动作却在下一刻,同一时间的僵硬了。 他们看到了之前在学院里找寻了半天的叶朔,正好端端的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而他身边的那个眼睛很大很可爱的女孩,正在朝着他们两人做鬼脸。 “你们两个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回到座位上。”阿绿倚靠在讲台上,在她的身边多了一个有一人高,呈圆环状,像一个巨大胶囊的仪器。 “过会儿测试,就是用这个玩意儿了,看着就觉得很不靠谱啊!”在回到座位上的过程中,续垣悄悄的对伽罗小声地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啊,我总觉得那个机器仅仅只有一个空壳,什么东西都测不出来。然后阿绿站在讲台上,完全就是靠心情打分,她觉得今天看你顺眼就给你打个高分,她要是觉得你不顺眼,就让你不及格。”伽罗跟在后面小声的附和着。 “你们这样说,我觉得很有道理呀!”两人刚回到座位上,座位前方的小女孩就把头回了过来,“叶朔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今天他问阿绿,那个机器到底是靠什么原理测试修为的时候,叶朔说,阿绿看起来特别的茫然,居然还反问他,‘什么什么原理呀!?’然后又说,‘测试而已,随意啦!’” 坐在最后的两人听见了,同一时间点了点头:“这果真是很符合阿绿的做法啊……” “等等……叶朔!”续垣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究竟是为谁才回来的那么狼狈,虽然造成这种结果的最根本原因,还是他自己。 “你到哪里去了!?你真的失踪了两天啊!!宿舍的管理员也在找你呢,幸好我应付过去了。” “我吗?我去找导师了。”叶朔这表情看起来,一脸的无辜,“难道不是续垣你告诉我的吗?想上什么课就自己去找导师。” “我那不是……”续垣挠了挠头,“好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嗯?”叶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狐疑,“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呢?” 叶朔的这句话,竟然让续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这时伽罗在旁边幽幽的问道:“所以你后来去找了哪个导师?” “嗯……阿绿。” “这难怪了。”在听到叶朔的回答之后,续垣差不多能猜到为什么他是这种反应了。 因为如果叶朔去找的是其他导师,其他导师听见后,必然就会告诉他,那一定是你们班上的同学恶作剧,哪有什么预约导师,快点回教室上课吧!基本上是这种样子的,但是如果他找的那个导师是阿绿,那么情况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阿绿会喜笑颜开的说:“对呀,我们致远学院的学风就是这么的开明。你既然来找我,说明是对我的信任,那么我当然也要倾囊相授! 我来告诉你一个快速提升修为的方法,看到前面的那棵樱花树了吗?其实那不是一棵普通的樱花树,在它周围布有着大量的结界,那些结界之内被封印了大量的灵力,你只要在那棵樱花树下面打坐,就能获得极大的修为提升。所以首先,你先去那颗樱花树下面打坐一天一夜吧!” 续垣会这样猜测,是因为他曾经就这样被忽悠得在樱花树下坐了一天一夜!简直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于是他用十分同情的目光看向叶朔,“叶同学,那后来阿绿有没有让你在那棵樱花树下面打坐一天一夜?” “樱花树……?打坐……?一天一夜……?”叶朔脸上怀疑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并没有啊!?续垣,你为什么会提到这些?这两天,阿绿指点了我一些术法上的事情,我也觉得颇有收获。尤其是她还向我展示了一下她的空间折叠与封印能力,果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 续垣沉默了,伽罗也没有开口。 有人发出了一声憋笑憋不住的轻微笑声,是那大眼睛的可爱女孩。 “叶同学,你可能遇到了一个假的阿绿……”续垣一副受挫的样子,“不对,可能我遇到的那个才是假的阿绿……简直了!她为什么不坑你!” 叶朔看着续垣的反应也差不多明白过来了,“谁知道呢,也许是这两天阿绿心情比较好吧?” 就在他们几人还在角落里小声说话的时候,已经有班级里的学员按照学号,走进那个据说可以测量修为的仪器中了。 原本的期中测试会在一个热闹的广场上举行,这一次由于有了仪器,而且还是产量化的仪器,居然是方便到,只要在教室里面就可以进行测试,续垣表示他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叶朔还探过头去问他:“这个仪器真的有这么神奇吗?你们以前都是这样测试的吗?” 不……没有……续垣没有说话,他的内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诶?西陵江坤啊……你是不是最近丹药吃得比较多,尤其是昨天?吃了整整十颗天元丹?”阿绿看着仪器的显示,问道。 这都能测得出来!?教室里的众人顿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431.第431章 测评,S级! “这仪器,到底是根据什么样的原理?到底有没有像它说的这么神奇?” 教室里面谈论最多的,也就是眼前这一副模样奇怪的仪器了。 由于有了这特殊的仪器,期中测试可以以每个班级作为单位划分。 现在,普通班的期中测试也已经开始进行了。班上的学员大多是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那仪器。 对于他们而言,作为普通班的学员,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梦想,想要超越身边的同学进入天级班。因为倘若他们有这个梦想,那么一开始就不会在普通班里了。 普通班与天级班之间的鸿沟,不是单靠个人努力就能够跨越的。 所以对于学员们而言,这种仪器的检测反倒是让他们省力不少。反正只要往上面坐一坐就能测出实力,也少了发挥失常惹人笑话,各种不愿意发生的事件的概率。 但有一人坐在下面,却是面色铁青。 那人正是楚天遥。 楚天遥,齐玎莎,还有顾问,他们三人都被分在了普通班里。 作为当初一起拜入致远学院的人,倘若他们四个一同被分入了普通班,那么此刻的楚天遥还不至于露出这种杀人一般的眼神。 此刻他又觉得他的妒忌之心冲破天际。为什么?为什么,叶朔一来就可以被分入天级班?! 以叶朔的实力,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进入天级班? 楚天遥本来还想借这次期中测试,让叶朔好好的出一次丑,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所有人注视着,看他如何从天级班掉落进普通班的垫底。 但是现在他的美梦却破灭了…… 楚天遥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暗中又将对那个人的憎恨加深了一分。若不是因为忌惮着致远学院的实力,他不敢造次,否则的话……也罢,也罢,楚天遥冷冷一笑,明着不行,那就暗着来。反正在他的手中,早已握上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那么叶朔,就从你身边的人下手如何?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失去朋友的痛苦,就让你再感受一遍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仪器……”楚天遥胡思乱想一阵后,不满地念叨了一句。 此刻教室里其他学员们的注意力全在这仪器上。 已经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坐了上去。现在就看这仪器到底有多厉害,能够测试出些什么来了。 天级班里,教室里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哄笑。 “叶雪松同学可能你吃的是假药……”阿绿皱了皱眉头看着仪器,语重心长的对刚刚从仪器里走出来的叶雪松说道,“好言相劝啊,叶雪松同学,饭可以乱吃,药却不能乱吃,你这药是哪里搞来的?你再怎么说也只是个血肉之躯,差点撑不住这么重的炼化。” 叶雪松站在一旁,一脸的尴尬,“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会了……” 阿绿两手一摊,“所以我说大家平日里还是要好好修炼的,毕竟自己修炼出来的修为才是实打实的,整天吃药,当心给吃死。好了,下一个。” “看来这仪器确实很神奇啊,不知道阿绿是从哪里搞来的。尤其是她还一下子搞来了那么多,据说每个班级都有呢。”叶朔的同桌,那个很可爱的少女把头扭到后面去,朝着伽罗说道。 “芷琪,你今天吃药了吗?”在一旁的续垣问道。 “还好没有吃,简直是谢天谢地!”原来那可爱的少女名叫芷琪,她看起来就像是占了便宜一样,想要拼命的忍着笑,但却又没有忍住,“我本来还在担心我没有吃什么增进修为的药,到时候会落后那些人一大截呢,结果没想到那些家伙作弊被发现了~哈哈!” “切!”也许是芷琪太过高兴,说话声音有些响,被前面的西陵江坤听见了,“公孙芷琪,你幼不幼稚?以丹药提升修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你居然觉得这是作弊?真正决斗的时候谁管你吃药了还是没吃药,最后活着的那个人才是赢家!” “到底是谁幼稚啊!没有了那些丹药你算个……”公孙芷琪想要说什么,最后似乎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硬生生的给憋进了嘴里,“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呢!” “下一个是菲菲呀~” 阿绿看着手中的打分本子,“看来很快我们班级里最高的成绩就要出现喽!” “那是自然的了。我和那些靠吃药提炼修为,自己却没有什么真本事的人,自然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南宫菲一边说着,一边笑盈盈地走上前去。 她背对着众人,自然也没有看见,座位上有两个人,西陵江坤和叶雪松,脸色都是一点点的阴沉了下去。 在南宫菲进入仪器之后,阿绿的表情虽然还是那样神定气闲,悠悠哉哉,但与之前相比,还是有了几分明显的差异。之前她很快就能打出结论,但这一次她翘着她的二郎腿,迟迟都没有下结论。 班级里的众人也盯着那个机器,憋着一口气等待着一个结论。 只不过他们都看不懂,那显示屏上显示的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菲菲,最近很有长进啊。”半天阿绿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是自然啦!”南宫菲轻快地从仪器里跳了出来,像一只翩飞的蝴蝶,“这当然是因为导师您教得好。” “客套话就别说了……”阿绿看起来既不高兴,也不生气,虽然还是先前那副悠闲的样子,但她的反应似乎像是慢了一拍。 因为在南宫菲说完话之后,阿绿并没有直接接上,就像是出神一般在发愣。虽然只有短短片刻,她就回过了神,嘴边还是那浅浅的笑意。 南宫菲觉察出了这一点,像是在挑衅,她对着阿绿轻佻的挑了一下眉。 阿绿注意到了,但她表现得若无其事。 “好了,让我评个分,今天我们班各个等级,除了a级都已经有人出现过了。” “难道说有a级要出现了?” “这么说南宫菲的评定是a级啊!” 下排的学员开始沸腾起来。 “所以这次南宫菲同学的评定是……我给s级。” 阿绿的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愧是南宫菲,好厉害呀!”南宫菲不论是在班上还是在学院里,从来就不缺乏簇拥者,现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簇拥者们更是对她极尽的赞美。 那用词简直是肉麻,叶朔听的是满脸的黑线,他朝身边的那三人问道:“南宫菲真有这么厉害?” “是的,超级厉害!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她呢!”公孙芷琪在一旁悄悄的说道,“所以呀,她甩过这么多的男人,那些人都不敢对她怎么样,毕竟人家的实力与美貌都是一等一的!” “你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她……”叶朔在一旁自言自语,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想要询问。公孙芷琪还以为他会问,那南宫菲到底是有多厉害?结果没想到叶朔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那你们三个到底是有多弱啊!?” “噗……”虽然自己也被吐槽了,但续垣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也一直觉得我挺弱的……” 伽罗在旁边摇头,“并不弱,是南宫菲强得太过于变态了!” “对呀对呀,伽罗一点都不弱!”公孙芷琪在一旁应和。 这时叶朔才问道:“那南宫菲到底是有多厉害?” “嗯……这么说吧!”公孙芷琪似乎是急于想向叶朔证明,打不过并不是因为他们弱,忙接口道,“虽然我进入学院的时间也不长,但就我所知,南宫菲自从进入学院之后,大大小小的比赛切磋,她从未输过一场。她也是上一次测试的第一名!!而且她曾经也打败过学院的教员!!! 致远学院之内怎么说也算是高手如云吧,但偏偏就是没有人能够胜得了她!!最可气的是,她把对手碾压也就算了!!她每次都比对手只强那么一点点!!总给人一种她马上就要输了的感觉,可是偏偏每次赢的人都是她!! 最开始有人觉得那不过只是南宫菲的好运罢了,直到她从来没有输过一次,从来都没有!!大家这才惊觉到,南宫菲不过是在戏弄她的那些对手而已,她只不过是在给她的对手造成可以赢的错觉罢了……然后一次又一次让他们的希望破灭……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太可恶了!!” 公孙芷琪越说越生气,但又小心的把声音压得极低。说完了这一长串话之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讲话讲得那么轻,南宫菲她一定听不见吧?” 叶朔非常不给面子的回答道:“按照你这种说法,南宫菲这么厉害,不要说你把声音压得那么低,你即使只用传音她都能感受得到。” “不是吧……”公孙芷琪表情变了变,忽然又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管他呢,大不了我和她拼了!输了之后,顶多像叶雪松一样,输掉瞬间的表情被画下来,挂在教室的走廊外面呗!” 原来教室走廊上的那幅画是这个原因…… “下一个,公孙芷琪。”阿绿的声音响起,被叫到名字的公孙芷琪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来了,来了,来了!!”公孙芷琪飞快的跑到仪器旁边,对着那仪器四下打量了一番,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于是她问道:“阿绿,这个仪器的显示是怎么看的?怎么才能知道我的水平到底是怎么样啊?” 阿绿指了指仪器的显示屏,“就是这么看的啊……” …… 于是公孙芷琪默默的钻进了仪器中。 她的测评很快就出来了。 “还行,最近修炼也没有落下,也没有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综合考量一下,那就给你一个a吧!” “什么!?”公孙芷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说她是全班第一个a了?虽然上面还有南宫菲的一个s压着,但这对于公孙芷琪而言,绝对是一个突破性的进步。 回座位的时候,公孙芷琪笑得差点合不拢嘴。 “下一个,是我们的新同学呢。”讲台上的阿绿第一次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叶朔也和先前的学员一样走进了机器中。 一切如故。 阿绿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她的手拿着笔,在手上不停的转啊转啊…… “各方面的发展都很均衡。就给一个b好了。”阿绿随手把成绩写在了登记册上。 “怎么会才只有一个b,这不科学啊……?”续垣抓着伽罗说道,“还记得那一天的噬骨鬼圣吗!?” 伽罗摇头,“不记得。” “好吧……”续垣尴尬了一下,“总之当时的情况是噬骨鬼圣复活了。噬骨鬼圣有多厉害,就不用我再解释了。 那一天情况特别危急,我当时都以为我要死在埋谷里面了,后来阿绿突然出现,带走了我和静颜,于是叶朔和他那个朋友就被留在了埋谷里面。而他们现在能平安到达学院,就说明他们打败了噬骨鬼圣! 叶朔的那个朋友被分到了普通班,所以肯定不是他朋友打败的。叶朔他能够打败噬骨鬼圣,他的实力怎么可能只有b的等级,怎么也应该跟南宫菲一样吧?这太奇怪了?就算不能达到像南宫菲一样的s级,怎么也应该是一个a级吧?连公孙芷琪都是a级!” “什么叫做连公孙芷琪都是a级??”公孙芷琪顿时抓住了整句话里她认为最重要的那一点,“你不服气去找阿绿啊!” “……”续垣看着公孙芷琪,“你能打败噬骨鬼圣吗?而且还是吞噬了煞气复活之后的噬骨鬼圣!!” “我不能。”公孙芷琪非常老实的回答,“所以噬骨鬼圣也不一定是他们两个中的其中一个打败的,也有可能他们被另外一个进入埋谷的高手给救了呢?”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续垣点点头。 就在下面三人争论的时候,阿绿对着正要走下讲台的叶朔说了一句话:“真是不容易。对于你而言,完全可以得到s。而得到b,要比s困难得多。” 432.第432章 普通班的测试,顾问的危机? 阿绿的那句话,没头没尾。 不过班上的学员并没有太过于注意。b这个等级,在班上占了绝大多数。看来这个插班生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至于阿绿的那句话,阿绿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班上的学员自然也不会太过关注。 而对于叶朔,阿绿的那句话确实是奇怪了些,但此刻的他却关心另外一件事。 这个机器真的那么神奇吗?如果真的能够精准无误地测验出一个人的修为与实力……那么顾问……那么顾问该怎么办?一直以来,顾问都在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比试切磋可以伪装,但是对于仪器精准的测验又如何伪装? 但愿顾问的敛息术能够骗得了这仪器,但万一骗不了呢!? 这也正是叶朔最担心的一点。 现在顾问被分在了普通班。普通班目前是什么情况他也不了解,万一有不知情的导师,根据仪器上所显示的结果,得知了顾问的真实实力,那顾问这么多年来的隐藏岂不尽付东流?说不定最坏的结果,他会再一次被他的仇家所追杀…… 叶朔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阿绿,他想向阿绿传音,说明情况。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不能确保阿绿一定值得信任。 在阿绿悠哉悠哉的那一句“下一个”中,叶朔忐忑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而另一边,普通教室里,正如叶朔所料想的,顾问缓缓地靠近那仪器,看着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但是不论内心再不安,顾问的脸上始终波澜不惊。他不能先自乱阵脚,最坏的打算早已做好,那么,接下来就坦然面对吧。 顾问待在仪器里面,等待着结果的出现。他集中精力,将体内的灵力平衡地铺散开来,使它们在他体内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在他的刻意控制下,所有的灵力都仿佛沉睡了一般,丝毫不再流动。 也许这样,说不定可以骗过那仪器,倘若这仪器没有那么精准的话…… “顾问,b级。” 测试结束了,这是测试导师给出的结果。 顾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是通过了这一场测试。 他微笑的站起身来,缓缓走下台去。 走到一半时,他却忽然感受到,身边正有一道非常不友善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虽然极其短暂……那道目光的主人…… 是楚天遥。 这并不奇怪,顾问摇摇头,继续走下去。 下一个就是楚天遥了。他也缓缓地走到仪器旁边,但并没有直接进去。 他扯了扯嘴角,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对测试导师问道:“导师我想请问一下,这仪器测试的精准度……真的准吗?” 他就这样双目注视着测试导师,测试导师被他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楚天遥同学,仪器是否精准,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你要考虑的,是了解自己所能达到的修为境界,究竟是多少。”测试导师打太极一般,无关痛痒的回了一句。 “但是导师,我还是想知道,这仪器测评的依据是什么。我又为何要把自己的实力交给一个死的仪器来做评估?”楚天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那个“死”字上,特地加重了音调。 …… 测试导师并没有直接回答楚天遥的问题,反而是目光躲闪了一下。 楚天遥依旧不依不饶的追问着:“我想台下的每一个人都想要一个公平的评估环境,那么自然应该把评估的过程公开出来,这才能让这样的评估做到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否则的话单凭一个机器,未免也太过随便了。” 测试导师连忙想回答什么,但却忽然停住了一瞬间,随后仿佛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才说道: “最后评估结果的详细资料会在明天反馈给各位同学。资料会详细说明达到等级的每一个要求,以及各位同学在每一个项目上的得分情况。abc的等级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包含了各个项目测评的综合考量。楚天遥同学,如果你还有异议的话,那么明天拿着资料单,我会和你详细解说。” 测试导师的这些话,终于是让楚天遥暂时的闭嘴了。 “可以。”楚天遥笑笑,进入了仪器之中。 “……难怪呢,楚天遥同学这么注重仪器评估的真实性。”测试导师在看到仪器显示结果之后,表情变了变,“sss级。很不错。” “哇!”班上已经有同学惊呼起来了,“sss级,这不是意味着可以横跨三级!?” “横跨三级!?那不就……!?那不就是直接进入天级班了?”台下的同学们议论纷纷,“普通班里好久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是啊,难得少见!普通班里的学员居然可以直接升入天级班!!” “什么难得少见,根本就没有吧!?至少,我进入学院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一次呢!!” 台下学员的议论声更加响了,其中也不乏一些,“楚天遥好厉害!!”“终于有人给我们普通班的学员长脸了!”“我实在是太佩服楚天遥了!!”之类的话语。 楚天遥原本略带阴沉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了得意之色,他的心中更是得意。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被人大肆赞扬过了。看着台下那些学员一张张崇拜的脸,楚天遥心中既是不屑又是得意,偏偏脸上还摆出了一副“大家都过奖了”的谦虚表情。 楚天遥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崇拜的脸,顾问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夹杂在其中,顿时让楚天遥心中一凛,就像一根刺一样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中。 “你这是什么表情……!?在看不起我吗?呵呵,没看到周围的人都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吗!?”楚天遥心中正想着,忽然测试导师又说了一句话:“楚天遥同学,这下你对仪器的测评结果没有什么怀疑了吧?” 测试导师的这一问,顿时让楚天遥心里极其不舒服,“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存心想让我难堪吗!?” 偏偏恰恰是此时,台下也有学员酸溜溜的说道:“不过就是一个sss级,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就是呀,即使进入了天级班又怎样?按照他的实力,估计在天级班里也是一个垫底的。大概就是天级班里d级的实力吧~” 虽然楚天遥心里很明确的知道,说出这些话的学员不过是在发酸而已,究其根本也都是因为在忌妒他,但这话在此时的楚天遥耳中听来,极为刺耳不堪。 “天级班……叶朔!!” 那个让自己咬牙切齿的名字再一次被提起。楚天遥的眼神中锋芒毕露,寒光扫过面无表情的顾问一眼,楚天遥缓缓走下台去,他的手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握成了拳。 由于借助了机器的辅助,原本要进行好久的期中测试,仅仅是一个下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阿绿随意的整理了一下成绩单,“怎么说呢,你们的表现比我想象中好多了。在我的想象中,我还以为我们班级里会有一些同学被踢出天级班呢~” 阿绿这话说的轻快,班级里的学员听着却一点都不愉悦。因为班上有1/4的人测试结果都是d。要知道如果在第一阶层变成f的话,那就要被踢进低级班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被分为d级的学员真的是运气不错,低线飘过,还是因为阿绿大发慈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们过了。 毕竟从天级班掉到黄级班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尽管很少,但是会极其的丢脸。 进入了低级班之后,被低级班的学员冷嘲热讽一番是必不可少的,说不定从此便再无翻身的机会。之前就有学员因为从天级班进入低级班之后,觉得自己的自尊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直接退学了。 “好啦,接下来大家自己爱干嘛就干嘛去吧~如果对测试结果有什么异议的,也可以来找我,我在办公室里。”阿绿说着,收拾起资料,转身就离开了。 在她离开之后,教室里保持了一段非常短暂的安静,随后班里的学员们果真爱干嘛干嘛了。 公孙芷琪抓住叶朔的肩膀,把他的身体向后扭了180度,自己也转过身去,对着续垣与伽罗说道:“庆祝一下期中测试全部通过,我们出去搓一顿呀~” “好呀好呀,我要吃那个超辣的火锅,芷琪你请客!” “喂,凭什么要我请客!”公孙芷琪气鼓鼓地抗议。 “因为你的期中测试成绩最高呀,你是a哎,我们全部都是b,当然应该让大佬请客你说是不是啊,叶同学?”续垣朝着叶朔眨眼睛。 莫名被加入的叶朔,只回了一句:“反正我不请客。” 于是续垣顺理成章的接道:“对吧~叶同学不请客,那就只有你请客啦~芷琪~” “什么情况啊,我最近很穷好不好?” “那就让伽罗请客?”续垣笑眯眯的说道。 “不行!”一声响亮的不行,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一提议。 只不过这句话并不是伽罗说的。伽罗刚刚张开嘴,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公孙芷琪已经帮他做了拒绝。 ……四人组稍微沉默了一下,还是伽罗最先开的口:“没关系呀,我可以请你们吃饭的。” 公孙芷琪的眼神里透着寒芒。 她盯着续垣与叶朔,正在用她犀利的眼神传达一个信息:“你们要是答应你们就死定了!!” 于是续垣与叶朔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好啊,多谢了!” “喂!你们两个……啊,带上我,我也要去!” 于是就这样,四人组一起跑出了教室。 “叶同学,我向你介绍一下,其实致远学院虽然历史悠久,学员精英辈出,但它的学风可是一点都不严谨哦~本来学生嘛,就是要自由发挥,天马行空,找到自己的长处~” “我看出来了,尤其是从你们的身上……”来自叶朔的回答。 “诶诶,其实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致远学院占地面积这么大,它看起来并不像一个超大的学校,而是一个小型的城市。所以,有超级好吃的火锅店!!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玩吧!哦,对了,但是得你请客,我负责当导游。哎呀~毕竟导游费也是很贵的,你请我吃喝这要求也不是很过分~”续垣在一旁絮絮叨叨,显得特别兴奋。 公孙芷琪一脸的嫌弃,“行了行了,你这抠门的家伙,连顿火锅都一定要别人请客。” “不知道其他班级怎么样了……”叶朔在走廊上望了望,“我还有几个和我一同来的朋友们,他们被分在了普通班。现在测试应该也结束了。” “普通班?那他们接下来应该还有课吧?”伽罗想了想说道,“毕竟只有天级班才有这么轻松的气氛,班级等级越是低,教学越是严苛,普通班的话好像还有夜自习?” “天哪!夜自习?那真是太可怕了!”公孙芷琪在一旁惊呼。 “来到致远学院都好几天了,我还没有联系过他们……”叶朔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不急的,既然都在同一所学院里面了,以后总有机会的。而且天级班与普通班的学员活动范围也不一样,你要急着找他们,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别想这个了,和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呀!”续垣说着就抓着叶朔,向他心心念念的火锅店进发。 这世上的缘分果真十分神奇,当初续垣在看到太虚教发布的悬赏名单时,他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个被他取了代号名为“50万灵晶石”,想要活捉到拿去换赏金的人,此刻会和自己一同跑去吃火锅。 天色渐晚,学院的某栋建筑里,有着一个强迫症患者一定十分喜欢的办公室。它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统统都是按着一定的规律所排列,从桌子到椅子,到书架以及书架上的书,都以中心作为轴对称对齐。 中间的那张椅子上正坐了一个人。那人趴在桌上,两只手不停地捶着桌子。 “头疼……”那人又狠狠的用手敲打了几下桌子,这才抬起头来。 原来趴在桌子上的人正是阿绿。她现在看起来无比的烦躁。 “一个个的都不是普通人啊……” 433.第433章 疑虑 办公室里的气氛略有一些压抑。 “真是麻烦啊,这该怎么解决……”阿绿的嘴里已经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麻烦啊麻烦”…… 她从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了几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着许多东西。阿绿看得极快,几乎一目十行,片刻间就将纸上的所有内容都阅读了一遍。 看完之后,她的嘴中又在喃喃自语些什么,看来这纸上的东西她不是第一次看了,那些纸在她的反复翻阅之间已经多了许多皱褶,显得有些老旧。 “所以这一切都是巧合吗?”阿绿摇摇头,又继续说着,“好麻烦啊,好麻烦。明明已经这么多事了,还偏偏有人在里头瞎搅和……” 她叹了一口气,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好修炼不就可以了,何必要去学什么邪术。”说到这里,她忽然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像是在纪念曾经少不更事的自己那般,还流露出了一个怀念的表情。 “咚咚咚!”有人敲门,阿绿瞬间将双手覆盖在了那些纸上。纸上的文字竟是在霎那间产生了扭动,如同一个个跳跃的符号,全部都向着纸张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不过眨眼之间,那原本写满了文字的纸张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变为了一张张的白纸。而阿绿从容地将它们折叠好,就像一份普通的文件那般。打开抽屉,再将它们放进去。 “导师,你好呀~”敲门的那人已经自动把门给打开了,门外传来了一个娇媚的声音,那声音虽是娇美,但是却透着一丝的爽朗。既不会让人讨厌,相反的还能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 能拥有这般声音的人,阿绿自然不会陌生,那是她办公室的常客,南宫菲。 “菲菲呀,我最近可是很忙的,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情。我还要帮你们整理出来你们的综合评估报告呢!” “那个是自然的啦,导师,看来你也挺辛苦的,毕竟整个学院里这么多的学员,你得一一给他们做测试。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您不是仅仅只是致远学院的挂名教授吗?何况做了我们班主任这么久,通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次忽然的出现,只怕是与那名插班生有关吧。为了测试那名插班生真正的实力,还特地编造出了这样一个谎言?” “谎言?什么谎言?”阿绿看向南宫菲,嘴角含笑。她气定神闲,目光如炬,既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定。 “就是那个用来期中测试的仪器……其实那个仪器,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南宫菲笑了笑,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这样她与阿绿是平视的。 两人的眼睛互相注视着对方。 “当时我进入仪器之后,我感受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强大灵魂力量,它就像无数双眼睛在窥探着我。 我先前也以为,这种窥探的感觉,只是仪器在测试我的修为。但我又转念一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仪器会厉害到这种程度。如果仅是通过一个冰冷的仪器,一段预设好的程序,就能够知道一个人的修为境界……未来的灵界大陆会变成怎样?我不敢说,但是,邑西国的历史恐怕都要被改写。”南宫菲的语气不紧不慢。 “不愧是菲菲啊,想的果真有远见!”阿绿居然还在一边小声的鼓起了掌,“那么然后呢?你又觉察到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然后啊,我也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关键的东西,只不过在这种灵魂力量之中,感觉到了阿绿导师你的灵魂烙印罢了。”说到这里时,南宫菲的笑意更浓了。 “原来菲菲你对我这么关心啊。连我的灵魂烙印是什么样的,都深深的记住了。” 两人说着说着,竟像是抬杠起来了。 “关心是应该的呀,毕竟你是我的导师,当然要好好关心一下了。在发现了你的灵魂烙印之后,我便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也许这个仪器不过只是一个增幅器,为的是您的灵魂力量,能够通过这个仪器,更加深入的窥探进入仪器之内他人的修为与境界吧?既然已经猜到这里了,那我就再更大胆的做一个猜想。” 南宫菲说话间顿了顿,随后用一种更缓慢却更为笃定的语气说道:“我想你也应该感受到了吧,轮回之日即将到来,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那么作为最关键的容器,应该也已是破土之日了。 不论是不是容器,总有值得尝试的价值。我说的没错吧。所以为了寻找容器,您才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否则,像你这么懒散的人怎么可能变得如此勤快。那么……算了,答案究竟是怎样的……你不愿意告诉我就不告诉吧,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会知道答案的。” “窥探,不要用这样的词好吗?我们可以换一个更加中性一点的词,比如说查看?”阿绿看起来是很认真的想要将南宫菲的用词给纠正回来,又或者,她在有意无意的忽略后面的那些话。 “这有什么关系?其实我更乐意用窥探这个词。那么这一次的灵魂渗透探查出了些什么吗?我指的是其他有意思的事情啦,既然严肃的话题你不愿意讨论,我们就来说些别的吧~不要告诉我,你唯一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我有s级这么厉害?” “怎么说……我倒也并非是不想讨论……”阿绿笑着抬起了头,“我只不过不想和你讨论罢了。这世上总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过去的我也是这样,后来发现,太麻烦了……不过这一次的期中测试,有意思的事情倒确实也有一些,比如说有人正在修炼邪术……” “邪术”这两字一出,南宫菲的眼神都变得亮了起来。 “邪术,恐怕不止是一些低级的邪术吧。能够让导师您留意到的,那人在邪术上的造诣,绝不是初出茅庐吧。” “怎么了,你很想见识一下?” “那是自然了,练习邪术的人,在我看来十分的有意思。”南宫菲笑盈盈地回答道。 “好啊,我告诉你,那人叫楚天遥,原来普通班的学员。不过那个时候的分班是我随便分的,这一次的期中测试他得到了sss级,也进入了天级班。之后,你们就是同学了。” “啊?!谁?楚天遥?普通班??你是说他以前并不是我们班的??”南宫菲的脸色变了变,似乎阿绿的这句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又或者说与她心目中的那个答案不符合。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难道说……?在你心中还有其他答案?那不好意思了,我只能说菲菲你猜错了。” “这倒真是奇怪,我还以为修炼邪术的那个人会是那个叫叶朔的插班生呢。难道导师你没有发现,他身上隐隐透露着一股魔气吗?” 南宫菲摇摇头,忽然又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浅浅地藏在了她绝美的容颜之下,“这样就更让我期待了,没有修炼邪术之人,身上却隐约透着一股魔气与煞气,那么在他的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可能呢?还是说他会与我们所想的那个方向一致……?”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时间来证明吧……”阿绿又懒洋洋的躺在了她的椅子上,仿佛出神一般说道,“好麻烦啊……好麻烦啊……好麻烦……所以菲菲,有的时候要乖一点,千万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好不好呀~”阿绿竟是学起了南宫菲说话的语气。 “嗯,导师,好呀~好呀,我一定会乖乖的~”南宫菲撒娇一般说着,随后站起身来向阿绿告别。走出了办公室,南宫菲握着门把手,轻轻的将办公室的门合拢。 在门彻底合上之前,门缝里透着阿绿的脸,也应着南宫菲冰冷的目光。 阿绿忽然抬起了头,在门板合拢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那两个人,她们看起来一个千娇百媚,一个清纯无辜,而在那一瞬间,两人的眼神寒芒毕露,如同掩藏在黑暗中的猎鹰…… *** “果真吃火锅有一点不好,就是吃完了之后衣服上一股火锅味道。”续垣一边抱怨着,一边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晾在阳台上。 回到了房间里,叶朔还是一脸出神的样子。续垣无奈,其实在刚才吃火锅的时候叶朔就已经这个样子了,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只有他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合群。 续垣悄悄跑到伽罗身边,轻声说道,“伽罗,你说叶同学不会是被这次期中测试给吓倒了吧……?” 伽罗煞有其事地对续垣说道:“我觉得很有可能啊,毕竟那仪器这么厉害,测出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测出吃多少药根本就是小事,它还能测出你好多年前吃的什么药,提升了多少修为,你说可怕不可怕!?” 两人说话间,全然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看似发呆的叶朔,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愈发的低沉了下去。 叶朔在心里默默的下了一个决定,不论怎样,他一定要去找阿绿,把一些事情说清楚。 不论这用来测试的仪器究竟是什么原理,能够做到检测出学员的修为与境界,但它检测的精准度是有目共睹的。那么顾问,顾问不就很危险了吗? 更加让他觉得奇怪与不安的是,顾问的实力远在他之上,比起楚天遥那更是高出了好几倍。但是根据其他班级里传出来的消息,事情就变得有些蹊跷了。 据说有一个人拿到了sss级的测评,他可以直接从普通班升入天级班。这在等级分明的致远学院之内是极少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这样横跨三级之人的出现,所以很快便传到了天级班学员的耳朵里,并且引起了极大的讨论。 而那个人,名叫楚天遥。 当时叶朔正和续垣、公孙芷琪还有伽罗一起在火锅店里面。他本来也想转换一下心情,在一个新的环境里面,而且就这样误打误撞地忽然又交到了一群朋友,也许这可以作为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 但是,听到在火锅店里的人这么一讨论,他突然放心不下顾问。尽管可以劝说自己,一定是那仪器无法测出顾问使用的敛息术,叶朔心里还是不安…… 他并不爱用恶意去揣测人心,他也曾希望以善意的心胸去接纳每一个人,但是现在,玄天派的灭门惨案在他的心中永远都无法抹去,它成了一颗黑色的树,扎根在他的心底。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长越大,越来越粗壮,越来越枝繁叶茂…… 他不得不用阴谋论,来考虑这件事情。 也许致远学院已经发现了关于顾问的秘密,他们之所以不说,也许并不是为了替顾问保密。毕竟非亲非故,致远学院又何必要惹祸上身。 对于顾问不愿透露自己真实实力这一行为,致远学院必然会有所考量。叶朔猜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总的来说,总有两个方面。 其一是他们通过顾问掩藏实力,发现了隐藏在顾问身上,某些不愿被提起的秘密。而致远学院,则以替叶朔保密的条件,暗中向顾问交换了些什么东西。至于那是什么,或许是情报,或许是顾问所在的顾氏一族的秘籍。 另一种可能,致远学院坐视不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顾问隐藏实力,那他们也按照顾问所隐藏的实力来进行判别。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也许很快,致远学院会不愿意留下顾问这样一个身怀秘密的定时炸弹,也许哪一天,顾问就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而被赶出学院。 无论是哪一点叶朔都不希望看到。 在学院里,除了身边的同桌与室友作为他刚刚结交的好友,叶朔在学院里,可谓是人生地不熟。他想要去寻找帮助,可谓是困难重重。 但是就是这样,叶朔无意中思索着能够帮助他的人,却忽然有这样一个名字映入他的脑海……阿绿,她真的可以帮到我吗? 434.第434章 西陵家族是不会放过你的 清晨,天刚蒙蒙亮。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略微有些雾霾,灰蒙蒙的一片,能见度很低,一眼望不了太远。 整个致远学院就像是被笼罩在了一层灰尘中,让人看了无端的心情压抑。 阿绿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清雅的茉莉花香从茶杯中缓缓飘散出来,让她的心情稍好了些。 现在离早上第一节课的时间还很早,很多学员都还没有起床。阿绿一大早居然失眠了,天未亮就来到了办公室里坐着发呆,以至于现在她有点困。 双手捧着茶杯,阿绿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 “这么早啊,叶同学。”阿绿说话间,上眼皮与下眼皮不停地打着架,她内心真正想说的话是:“这么早啊,叶同学,你让我去睡会儿觉吧……” “导师,其实我想问一个问题……” “问题?我猜一定是关于期中测试的吧,不是说了吗?详细的资料今天会给你们的,虽然……现在……啊,现在是今天,可是都还没上课呢!” 叶朔沉默了,“不是这个问题。”他说话的话语平静,却流露着一种别样的情绪,略微有些生硬的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导师,明明我与我的朋友是同一时间来到致远学院的,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被分在了普通班,而我却偏偏在天级班,这样的分班有什么意图吗?毕竟致远学院的作风并不随意。” “哦,这个问题呀……”阿绿突然笑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会一进入班级就问我这个问题的,没有想到居然拖了这么久才问。我还在猜想,是因为你耐得住性子,还是因为你完全不在意。” “并非是因为完全不在意,只是当时没有考虑这么多……当时最让我吃惊的一点就是,没有想到当初在埋谷遇到的人……” “当初在埋谷遇到的那个人就是我?那两个想要拿你去和太虚教换悬赏令的人,会成为你的同学?”阿绿轻轻地喝了一口茉莉花茶,结果被茶水给烫到了…… “但是这样的原因,并不足以作为把我分进天级班的理由吧?”叶朔并没有被阿绿的表现所影响,他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当然不会是因为这种原因啦!”阿绿擦了擦嘴,“不过,其实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你们能够出现在致远学院,就说明你们打败了噬骨鬼圣,即使噬骨鬼圣并非是它全盛时期的力量,但是当时的它也吞噬了大量的煞气,绝非一般人所能对抗。所以分在天级班也无可厚非。至少那两个和你们一起进入埋谷的家伙,面对那样的噬骨鬼圣,是没有胜算的。” 阿绿话说到这里,终于是说到了叶朔想要知道的关键,“那么,当时是我与顾问两个人,如何知道最终的噬骨鬼圣是由谁击杀的?” “……确实,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是你的那个朋友,顾问,所击杀的吧。” 阿绿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些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但这话听在叶朔的耳中,却是让他陡然升起了一阵寒意,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某些真相。 “叶同学,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怪可怕的。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说不定我会全部都告诉你哦。” 叶朔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阿绿。 “诚如你所想象的那样。确实通过那机器,我知道了你那朋友真实的修为与境界,但是你放心好了,测试的结果真正知道的只有我一个人。其他班级的测试虽然是由班里的导师所进行的,但事实上,那仪器上所显示的结果统统都是由我发布的。只要我不向人透露这一切,不会有人知道关于你朋友的真实情况。” 于是话题又回到了那一点,关于阿绿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绿似乎早就知道叶朔会接着往下问,她也就不等叶朔开口询问了,直接向他回答道: “理由并不需要太多,一个就足够了。你曾经帮过我,那么这一次我也帮你。” 叶朔的神情诡异,心中暗中想着,“为什么这个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永远都这么莫名其妙?”当然,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静静的等待着阿绿接下来的解释。虽然叶朔搜索了整个大脑,都找不出来自己帮过阿绿的事情。 “当初在炼药师公会,你替我解决掉了赤云世。虽然我本来也没有把赤云世放在心上,不过,你替我救下了书瑶,这一点我需要感谢你。书瑶她太心急了,如果等我回去,说不定事情就会不一样……” 这一连串熟悉的名字听在叶朔耳里,他顿时吃了一惊。炼药师公会的那些往事,在他的脑海中,仿佛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之前发生的了,如今再被人突然提起,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炼药师公会……”叶朔看起来更像是在喃喃自语,“书瑶,充书瑶,莫非……”一个名字在叶朔脑海中忽然的浮现! “你是叶飘零!?” 阿绿没有回答,而是轻轻的点了一个头。她再次喝了一口茉莉花茶,很不错,这一次温度刚刚好,“你很吃惊吗?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震惊。 这般意想不到的相遇,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后来书瑶找到了我,并且她向我提起过你。那时我就在想,不知何时我能和你见上一面,但碍于身边的事务繁忙,一直都没有时间。直到后来,我看到了太虚教的悬赏,你果真是一个容易招来腥风血雨的人呢。” 不知叶飘零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一句“招来腥风血雨”,无异于戳到了叶朔心口最痛的那一处。 “不过,在埋谷里会遇到你,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那时也不过是随便想想,测试一下你是否有书瑶说的这么厉害,所以才把你和你朋友留在了埋谷之内。只不过结局与我料想的并不一样啊……是我失算了……” 叶飘零说到这里,竟是叹了一口气,“好在你们都没事。”末了,她又加了一句,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书瑶后来拜托我,倘若你遇到了什么麻烦,让我来帮你。既然我答应了书瑶,我就一定会做到。” 这是叶朔与叶飘零最后的谈话内容。 在前往教室的路上,叶朔僵硬的拖动着脚步,一阵精神恍惚。有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昨夜失眠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他并没有猜测到的,充满戏剧化的真相。 然而关于相不相信叶飘零,他选择相信,仅仅只是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在太阳升起之后,清晨的微风吹散了雾霾,露出了稍微明亮一点的天空。 路上有许多早起的学员,他们成群结队的往教学楼赶去。 形单影只的叶朔显得有些瞩目了。 “喂,叶同学!”叶朔感觉到背后被人拍了一下,随后续垣的脑袋就冒了出来,“我问你一件事情啊,嗯……不过你也不要太在意,我只是问一下。” “什么事情?” “就是那个……你是不是有两柄剑,一柄叫做冥寒琉光,另一把叫做沧澜焰浪?” “确实。这有什么问题吗?”叶朔的警惕心不由得提高了。 这两把剑,是他当初从那三名老者那里得到的。使用它们的次数并没有很多,也几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这两柄长剑。但是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呢?而且看着续垣的样子,那副小心的询问,让他尤为感到不安。 “就是那个西陵江坤说的,他说他丢了两把剑,而那两把剑就在你身上。可是啊,当我问起他那两把剑是他什么时候丢的,他居然回答我说,四百年以前!!我勒个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这是想碰瓷呢还是想讹诈呀!!”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因为那两把剑确实也不是我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了它们罢了。如果他真的能够证明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确实是他们家族四百年以前丢失的宝物,那么我完全可以还给他们。” “呃呃,这样啊。”续垣没有想到叶朔会这么大方,竟是一时语塞,不过他又很快的补充了一句:“但是不论怎样,西陵江坤也不能就说你是个小偷吧,四百年以前丢失的东西诶?!要怪就怪他们西陵家族当初的防守不严,这么重要的宝物都看管不好弄丢了,难道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吗!?” 两人说话间已经步入了教室。由于还没有上早课,教室里吵吵嚷嚷的。那些学员怎么看都不像是天级班里的精英学员,因为他们一点学习的气氛都没有。可偏偏就是这样一群人,组成了致远学院中的天级班。 然而这嘈杂的气氛在叶朔进入之后,差不多安静了1/3。之所以是1/3,是因为有一半人安静下来了,另一半人却变得更吵了。 “叶朔你给我过来!!”说话人气势汹汹。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南宫菲翻了一个白眼。 西陵江坤冲到了叶朔的跟前:“快把我们西陵家族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给我交出来,交出来算你识相,否则的话,我西陵家族,可是你惹不起的。” 叶朔看了看他,并没有直接回答。 叶朔的这个反应,让暴脾气的西陵江坤觉得有失面子:“怎么了,小贼你不敢说话了吗?还真是做贼心虚!” “小贼……你是说我现在已经四百多岁了吗,四百年前我去你们西陵家族偷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 “这个……”叶朔的反问让西陵江坤一时语塞,“好吧,就算不是你拿的,那么,那么不论怎么说,你也应该物归原主!!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西陵世家不客气!!” 仿佛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底气,西陵江坤在每一句话之后都加上了“西陵世家”,然而这样一来,反倒是显得他自己仗势欺人,底气不足了。 “可是西陵江坤,你是怎么知道,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那两把剑在我的身上?”叶朔这么问,不无道理。 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一点。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才发现过去的自己在定天山脉,或者说玄天派之内默默无名,但是忽然从某段时间开始,总有太多的人,或无意或恶意的关注着自己。 说关注已经是一种中性的说法,有的时候与其说关注,倒不如说是恶意揣摩。 “……”西陵江坤再一次的一时语塞,而且这一次语塞的时间有些长。 “可笑。”说这话的人是南宫菲,对于西陵江坤,她似乎有一种抓住时机就要对他落井下石的感觉。 当初西陵江坤在致远学院的大殿前面,当着全院大半师生的面向南宫菲表白,南宫菲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 作为致远学院的院花,能让南宫菲答应,那一天的西陵江坤可谓是长足了面子。甚至他觉得全院的男生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都带着一种嫉妒之情。但是谁又会想到就在第二天,南宫菲就和他分手了呢。 也许南宫菲只是在和他开玩笑,又或者南宫菲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在全院这么多人面前出丑。西陵江坤当初有多得意,那时就有多难看。 “我怎么知道那两把剑在你身上,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现在就在你身上,你就应该快点将它们交出来,否则的话,西陵家族是不会放过你的!!” 周围的其他同学,此时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还有人在旁边喊道:“西陵家族是不会放过你的!”只不过他们的语气中充斥着一丝戏谑。 “但是西陵江坤,你有什么理由能够证明,那两把剑确确实实就是你们西陵家族在四百年前丢失的宝物呢?”叶朔并没有太多理会西陵江坤,而是绕过他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要什么证明不证明的!?我让你交出来你就得交出来!!” 435.第435章 针锋相对 教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不过也不排除有许多人是怀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看热闹。 为何说是看热闹?因为那个人是西陵江坤呀。说起实力,西陵江坤的修为与境界并不差,在整个致远学院也算是上游水平。尽管他在天级班并不出众,但也属尚可,还没有到被人看笑话的地步。 然而此人的性格……却有些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 西陵世家作为邑西国五大家族之一,能历经千年而不衰落,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 而且,他们还掌握了邑西国的通商岸口,是邑西国经济的重要来源。说西陵世家富可敌国,这并不是夸张。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培养出西陵江坤这样性格的纨绔子弟吧。 西陵江坤没事喜欢装大爷,虽然他也有这个资本,但是在别处还好,在这世家子弟如云的致远学院里面,他也是吃过不少暗亏的。 然而有的人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可西陵江坤却偏偏总是在同一个坑里摔倒。有时装逼装大发了,总是让自己下不来台。丢脸不说,他丢的不只是他的脸蛋,更是整个西陵世家的脸。 以至于在外面说起西陵世家,人人都是赞不绝口,一脸敬重。而在致远学院里,托了西陵世家那位小少爷的福,总会让人想起西陵世家那位爱出风头,又总是下不来台的西陵江坤。只要提起西陵两个字,天级班里的大半学员估计都在心中暗自发笑。 不但如此,西陵江坤的口头禅偏偏就是,“我西陵世家如何如何,你敢惹西陵世家,西陵世家是不会放过你的!”诸如此类言语,也让人不得不怀疑,若是西陵江坤并非西陵世家之子,估计早已被人狠狠的教训上好多顿了吧。 此刻的教室里,西陵江坤同样是以西陵世家作为筹码,威胁着叶朔。 然而叶朔并不为所动。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他无所畏惧,另一方面在叶朔的脑海里,西陵世家是个什么东西,他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 西陵江坤见叶朔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听到西陵世家这两个字,便主动认怂,将两把剑还给他,顿时,心里的那股傲气又被激发了出来。 他也并不是没有做过事前调查,那个叫叶朔的人来自定天山脉,对于致远学院而言,学院身处邑西国腹地,对于偏远的定天山脉自然是一副看乡下人的目光。大体也就是城里人看乡巴佬进城,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 西陵江坤还曾幻想着,那个叫叶朔的插班生,一副怯生生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道:“西陵公子,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哇我都从来没有见过呢!” 然而现在他的幻想落空了,他那城里人的优越感非但没有得到,相反,他的自尊正在被挑战。 “你们两个是想做什么??想要打架的话,等下课休息的时候去南广场的擂台上切磋!”说话的是一名老者,他虽然样貌苍老,但声音却是中气十足。 那老者穿着一身布衣长衫,仙风道骨,正从教室门外走进来。 “古谈导师……”西陵江坤嘴里小声念叨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坏我好事!” “古谈导师早!”班上的学员向那名老者打招呼。 老者名叫古谈,是致远学院里为数不多的骨干级教员。在众多骨干级教员之中,古谈导师的修为与境界并非是最高的,然而他一手操控傀儡之术却是出神入化,整个学院无人能及,或者说整个邑西国都无人能及。也只有天级班的学员能够享受到如此优质的教学课。 古谈的傀儡皆以特殊材料制造,精致无比,宛若真人。即使是细细察看,甚至都无法分清究竟哪个是真人,哪个是傀儡。 古谈操纵傀儡无需牵引绳,仅需灵力操控,便可使大量傀儡为他所用。而等级最高的灵傀儡,他也可以一人操控十具。 据说,古谈年轻之时,在邑西国开疆拓土的战斗之中大杀四方,为邑西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一个无比传奇的人物。如今古谈已是古稀之年,他本想告老还乡,安心养老,但没有想到致远学院的院长,数次亲自邀请他出山。在院长盛情难却之下,古谈终于是答应出山。 不过,正如当年致远学院的院长承诺的那一般,当年院长如此说道:“古谈先生权当是换一个地方养老罢了。” 于是古谈在致远学院也差不多便是养老。偶尔给那些年轻人上上课,次数也不多。古谈的课一个月也就只有一节,而且只有天级班的学员可以上,但却颇受学员们的欢迎。 见来人是古谈导师,原本嘈杂的教室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这时众人才看清在古谈之后,还站了一个人。 那少年与教室里的众人年纪相仿。唯独有一点不同,那少年有着一双冰冷的眼睛,他注视着教室里的每一名学员,看得人毛骨悚然,深深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敌意。 那少年在戒备天级班里的学员,而天级班里的学员在这短暂的眼神注视之下,也对站在古谈身边的那少年产生了戒备与敌意。 “这是这一次通过中期评审的学员,楚天遥同学。楚天遥同学在中期评审中得到了sss级,今天正式加入我们天级班。唉,本来这些介绍也不该我来说,谁知道你们那班主任跑去哪儿了,还需要我这老头子来做新生介绍。”古谈导师站在讲台上,示意楚天遥走进去。 楚天遥缓缓地走进了教室,他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这并非是刻意针对他,只是因为教室里本就已经满员,每个座位上都有固定的学员,变更座位不太方便,便也只好将他安排在了最后。 但这一切让楚天遥看在眼里,心中早已变了味。尤其是叶朔……楚天遥注视着叶朔,很快他便将目光移开,不再去看他。叶朔坐在偏中间的位置,楚天遥压着自己的目光,使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缓缓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他走得很慢很慢,仿佛是一场表演。他要让教室里的每一个学员都注意到他。 古谈看着楚天遥的背影,那孤傲的却又脆弱的背影。古谈摇了摇头。与在座的那些年轻人不同,古谈见过太多太多的人,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对于别人选择的人生,他不愿作过多的评价。 等楚天遥坐到座位上时,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对他不满,“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走路走的这么慢干嘛?” “装逼呗,毕竟一个从普通班升上来的人,当然要好好的表演一番了。” “得了吧,就他那个样子……太得意忘形了!” 楚天遥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脸色却已愈发的阴沉。 古谈导师的课,通常就像自习一般。 操控傀儡之术是需要长期练习的。除去极有天赋之人,大多数人学习操控傀儡之术,只有勤加苦练,才能找到技巧,找到感觉。 但对于天级班的学员而言,他们有大把的方式与资源,去使得自己变得更为强大,没必要专注于这样一种需要潜心苦修的术法。所以傀儡对于这些学员而言,更像是一种玩物。只需要让那些傀儡动动,跑跑跳跳,翻个跟头,跳个舞蹈就可以了。 所以古谈的课,几乎都是理论课。古谈也通常只讲个一刻钟的课,剩下的时间大家自我消化。 所以一刻钟之后,古谈导师的课上完了。教室里的学员纷纷以交流学习为名,开始各自聊天。 坐在叶朔身后的续垣,又把头一下给凑了过来,“那个楚天遥,就是和你一个门派的那个师兄啊?” 叶朔点了点头。 “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怕,绝非善类……”伽罗在旁边补充道,“叶朔啊……你平时在门派里,是怎么跟他打交道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忽近的气场……而且,总感觉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怪邪门的……” “嗯,怪邪门的,这是为什么?”公孙芷琪也把头凑过来,“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肯定脾气不好,肯定很难和他相处。至于邪门,我怎么感觉不到??” “那一定是因为女人的第六感,所以才能感受得到。但是芷琪你自己的内心是个大叔,所以感受不到!”续垣在旁边一边说着,一边偷笑,但是却表现得很有气势。 “女人的第六感……我是大叔……?”公孙芷琪看起来十分的疑惑,“就算我是大叔,没有第六感,那伽罗为什么会有第六感啊!你是想说他是女人吗!?” “咳咳咳!!!”伽罗在旁边干咳,并且在桌子底下很用力的踩了续垣一脚。 叶朔在一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我师兄以前不是这样的,也不知何时开始,他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叶朔轻声的,默默地说道。 “也许他一直在变,只是我并没有注意到,又或者,他一直都是那样一个人……只是我以前没有发现。现在的我,只是能看见很多以前被我忽视掉的事情罢了……” 叶朔无奈,明明两个人在同一间教室里面,明明两个人曾经是同门师兄弟,但是现在却形同路人。不,路人,至少不会是这样的态度面对对方…… 叶朔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也许是时候,他该变得冷漠冰冷起来了。 “叶朔,问你个问题,你晚饭想吃什么?那天那家店的火锅你觉得怎么样,还不错吧,要不今晚我们再去那家店?”续垣在叶朔身后,兴致勃勃地询问着今晚的晚饭。叶朔更加无奈,说好的冷漠冰冷,忽然就像是被火锅所融化了。 身边有朋友,这种感觉真好。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来了,不知道,顾问他现在怎么样了。明明两人就在同一所学院里面,却偏偏好久都没有见上面了。 “对了,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我有一个朋友在普通班里,我要怎样才能够找到他?” “普通班……”公孙芷琪想了一想,“这个看起来有点难度呀,毕竟你知道致远学院太大了,而且普通班的话好像在山的另一边……要找人确实不是那么的方便……” “这个没关系啊,马上就要去上实践课程了,你跟阿绿说一声,让她把你和你朋友分在一起不就可以了吗?”伽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说道。 “实践课程?那是什么……?”叶朔一脸茫然。致远学院里的很多事情对他而言,确实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哇伽罗说的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马上就要实践课程了!所谓的实践课程呢,就是类似于野外历练的一种方式,考察的是致远学院的学员们,在实际操作中,对于所学知识的运用,而且为了增进学员的感情……”说到这里,公孙芷琪撇撇嘴,“会把各个层次班级里的学员统统都打乱掉,随意组合成一支新的队伍。” 突然,公孙芷琪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唉,虽然我也不是那种喜欢说长道短的人,只不过……那一次,我明明可以赢的,偏偏就是被普通班的人拖了后腿,不开心……不过叶朔,你这么厉害,你的朋友肯定是普通班里面最厉害的!”公孙芷琪扑闪着她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睛。 “芷琪呀,没有想到你也是那种喜欢拍马屁的人~”续垣在旁边揶揄道。 “那……实践课程什么时候开始呢?”看样子叶朔是等不及了。 “这个倒不大清楚,不过实践课程,通常在期中测试结束之后的半个月之内,就会开始的。”公孙芷琪说着,忽然听见了下课铃声。 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只不过伴随着那阵下课铃声,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响亮到完全盖过了铃声。 只听那声音愤怒的吼道:“叶朔!!和我到南广场的擂台上来比试一下啊!!我西陵家族的人是不会怕你的!!” 436.第436章 一定是巧合 “南广场的擂台,就是一个专门用来给学员切磋的地方。”公孙芷琪在一旁悄悄解释道。 “学院里面是不允许学员打架的,所以要是想要武斗就会去南广场的擂台上。而且南广场面对着教学楼,要在南广场进行切磋,所有的学员只要趴在教学楼的走廊窗台上,就能够完全一览无遗。嘿嘿嘿嘿嘿~”说到最后,公孙芷琪竟是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教室里有人笑得比她更加大声夸张。 因为有些事情是可以预见的,西陵江坤在擂台上不止输过一次,但他似乎特别喜欢和人到南广场去打擂台。也许在他的心中,他觉得自己总有一次会赢吧,至于是哪一次,估计就是下次吧。 这也是西陵江坤心中永远没有变过的愿望,也许下一次,这个愿望就能实现了呢?他总是这样对自己说,他也坚信这一定会实现。 “打赌打赌,这一次谁会赢?”班上一堆唯恐天下不乱的学员,顿时开始闹腾起来。 “押注啦,押注啦,一赔十,一赔百。是押西陵江坤,还是押叶朔?” “而这一次,居然有人押西陵江坤,真神奇!?”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果真这一次,有不少人押的是西陵江坤。这是前所未有的。因为在过去,凡是西陵江坤要找人去南广场切磋,通常就意味着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时至今日,西陵江坤的切磋从来没有赢过,但他好像乐此不疲。那时候押注打赌不过就是自娱自乐罢了,因为谁都知道,西陵江坤是不会赢的。他要是会赢的话,早就已经赢过了。倒不是说西陵江坤实力太差,而是他总喜欢挑天级班里的高手挑战。 所以,这一次情况就与之前大有不同了。没有人了解叶朔,对于叶朔真正的实力如何,班里的人都不清楚。 唯一的了解也就是中期评审的那一次。但叶朔的成绩也不过仅仅只有一个b级。而西陵江坤,虽然他的等级并不高,但是自从期中测试时,他被阿绿说“吃那么多药没有用的,关键还是要靠自身的修炼”以后,西陵江坤就像受到了刺激一般。 当然他的这个受到了刺激,并不意味着他从此再也不吃药提升修为,专注于自身的功力提升,而是……他开始了疯狂吃药的道路。 就在昨天,西陵世家的仆人刚刚为他们的西陵少爷送来了许多极品丹药。而西陵江坤竟是完全不顾副作用,把能吃的丹药统统都吃了下去。 与他同住的室友也不免感叹,那简直就是在把药当饭吃啊!!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一次的押注,才有许多人选择了西陵江坤。虽然他们的内心也在担心,或许自己又要被打脸了。不过人生嘛,总要找点有挑战的事,万一这一次西陵江坤见鬼了呢? 叶朔看着西陵江坤,不言不语。这一下西陵江坤更是无比的得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先是仰天一阵狂笑,结果没想到他这么一笑,周围人也开始跟着笑,他的笑声,简直就是有魔性一般。 西陵江坤丝毫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在他心中,他觉得这笑声是在嘲笑叶朔胆小鬼。 “哈哈哈哈哈,被我吓得不敢说话了吧!所以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乖乖向我主动认个错道个歉,然后再把那两柄我西陵世家所丢失的宝物,拿出来交还给我,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 然而叶朔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智障,“你不是我的对手。”叶朔这样说道。 西陵江坤的表情还是保持着微笑。他怀疑刚才叶朔的话是他产生的幻觉,他有可能听错了,于是他挠了挠头,继续说道:“只要你肯向我主动认个错道个歉,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西陵江坤的这句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了…… 看来刚才叶朔所说的那句话并不是错觉。 “呵呵呵……刚才我并非是有意要重复一遍自己的讲话,我不过只是想再给你一次忏悔的机会罢了……”西陵江坤强行的挽留着自己的尊严。 “喂,我说西陵江坤,我同桌的意思很明白啦,你要拿回你所谓的宝物,就拿出证据来证明那宝物确实是你们西陵家的不就可以了,何必还要去打什么擂台?打擂台你不是自取其辱吗?”公孙芷琪把头凑过来,还冲着西陵江坤吐了个舌头。 “公孙芷琪!什么叫做自取其辱,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不要仗着你公孙家有个大背景,就以为能够吓到我西陵江坤,毕竟我西陵家族是不差你公孙家族的!!” 公孙芷琪一脸的无语,“西陵江坤,你的脑补能力未免也太强了吧,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啊!?” “我不管你这个意思还是那个意思,总之我就一个意思,让那个姓叶的插班生和我到南广场去比试一番!!” 于是事情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西陵江坤一定要和叶朔去比试…… “西陵江坤,你就这么想让人和你去南广场的擂台上比试么?”忽然间,一个悦耳动听又柔媚的声音响起。 听得西陵江坤一阵骨子里发软。这个声音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女神的声音吗? 南宫菲从旁边走来,笑得不怀好意。 “如果你真的想和人比试呢,我大可以勉为其难和你去南广场比试一番,你看如何呀?” 西陵江坤沉默了。 但是很快,他竟是露出了一脸笑容,而且笑得特别的肉麻。 他在为数不多的时间之内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南宫菲素来高冷,她难得不高冷的时候就是想杀人的时候,比如说现在。尽管西陵江坤很清楚的知道南宫菲是想戏耍自己,但是他宁愿当这个被戏耍的人,因为就算被戏耍也机会难得。 他很快就辨明清楚了。首先,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可能是南宫菲的对手,所以输是肯定的。但是即使是输,也好过输在别人手上,因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于是,西陵江坤带着痴汉一般的笑容说道:“好啊,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于是,原本周围在瞎起哄的那些押注学员们顿时把押的注全改了,“一赔千一赔千,押南宫菲还是押西陵江坤?” “我押南宫菲,我押南宫菲。” “我也押南宫菲,我也押南宫菲!”这样的喊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根本没有人押西陵江坤。 “鬼!哪有这样一边倒的押注啊!都没有人押西陵江坤那还打个什么赌!?”于是,众人默默地收起了赌局。 西陵江坤讨好的笑道:“那南宫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南广场比试啊?” 南宫菲笑笑,看向他,“比试是要比试的,就现在,但是不用去南广场。”她话音刚落,忽然身体一轻,如飞燕一般跃至空中,身体向上腾空而起之时,她的脚也顺势往前一伸。 眨眼间,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西陵江坤一声大叫:“哎哟,我的妈呀!”原来南宫菲跃起之时,顺势一脚踹在了西陵姜昆的额头上。这一脚看起来力度实在不小,因为西陵江坤被踹倒在地之前,还在半空中腾空飞了两个跟头,可见那一脚是有多么的用力。 “痛痛痛啊!!”西陵江坤抱着他的脑门在地上打着滚。 大家看了一眼,一副“哦这样子啊,西陵江坤摔倒在了地上”的表情,便再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开始各做各的了。 叶朔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西陵江坤,又抬起头看了看南宫菲,却发现南宫菲正站在前方,也注视着自己。 他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如果是过去有人帮助自己,说不定他还会感慨一下人世间有真情……陌生人平白无故的帮忙,真是热情善良的表现。 但是现在估计他该有的头疼了。叶朔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现的,他有一种招惹麻烦的体质,有的时候有人帮助自己,通常都是挖坑给自己跳。以前的自己还傻傻的会道谢,现在回首,才发现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傻得可怜。 比如说……一个名字在叶朔的脑海中忽然的闪烁起来。那个人名叫南宫无忌,坑了自己好多好多好多次。 而且一环套一环,一坑连一坑,叶朔到现在都不敢确定,南宫无忌布下的暗局到底有没有结束。也许自己在未来某一天做的某一些事,恰恰又入了南宫无忌给自己挖的坑。 所以现在这个叫南宫菲的人,自己与她相处不久,她又是为何原因要来帮自己?难道说仅仅只是因为她本来也看西陵江坤不顺眼吗?那她为何偏偏挑此时来教训西陵江坤?叶朔寻思间,脑海中又蹦出一个念头。 等等! 南宫无忌,南宫菲,他们两个……他们的名字似乎是很相似……他们都姓南宫,莫非,难道…… 一定是巧合,一定是的!叶朔努力说服自己。 “怎么了?叶同学,我看起来特别好看吗?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盯着我看呢?”南宫菲对着叶烁莞尔一笑。仅是浅浅一笑,便风情万种,让人不由得心生荡漾。 西陵江坤倒在地上,看到这一笑,也仿佛是忘了疼痛一般,傻傻的在地上跟着笑了一下。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的身体就像弹簧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 “好啊,南宫菲,你居然是为了那小子才打我!!说吧,你是不是对那个姓叶的小子有意思啊!?有没有搞错,这个插班生他才来不久,你就这个样子!!我对你好了那么久,结果你居然还是在耍我……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与整个西陵……西陵世家为敌!!”说到最后,西陵江坤的声音竟是颤抖了起来,眼中满是委屈,竟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叶朔扶额……怎么有一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于是他对着满脸委屈的西陵江坤说道:“西陵江坤,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南宫菲她同样也在耍我啊……” 此话一出,西陵江坤那生无可恋的表情顿时一僵,随后缓了缓,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竟是也露出了笑容。 对此南宫菲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双手一甩,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真是无聊,这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她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话。 不过,经历了刚才那一出,心情大起大落最厉害的并非是西陵江坤亦或是叶朔,而是默默坐在最后几排,不言不语的楚天遥。 他本来还以为,叶朔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和天级班的学员们打成一片,甚至在他被欺凌的时候,还有美女出手相救,凭什么?叶朔这都凭什么? 何况,当西陵江坤要去招惹叶朔时,他的心里还暗暗高兴呢。叶朔过得太一帆风顺。纵然他已经做了某些事情,让叶朔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浩劫,但是他依旧不甘心。 有的时候当人一旦开始做了,他便再也停不下来了。被黑暗吞噬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黑暗,直至被黑暗所腐蚀,化为灰烬…… 如果叶朔能够惹上那个西陵世家的少爷该多好……楚天遥的眼中,已经出现了叶朔被西陵家族追杀得穷途末路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要何时才能成真?或许,等待机会来临,并不靠谱,也许是时候找准时机,给叶朔致命一击了!楚天遥在背后看着叶朔冷冷的笑了,那一天不会太久了,甚至可以说,很快,就要来了。 “实践课程马上就要开始了!!就在四天以后你们都听说了吗!?”班上不知是谁开始传起了小道消息。 虽说是小道消息,但是传到天级班,基本上可以算是落实了。 “我听说分组已经在学院大厅前面贴出来了!我们快点去看啊!”公孙芷琪不由分说便拉着她身边的三个男生,冲出了教室。 437.第437章 实践课分组和评估报告 学院大殿的显示屏前面已经聚满了人,甚至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实践课程对于致远学院的学员们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除去天级班之外的学员,尤其是黄级班的,学习气氛严苛,终日学得天昏地暗,日子也枯燥无趣。而实践课程的出现,恰恰是将他们从这样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里拯救了出来。 尽管有的时候实践课程也很劳累,但这样的生活权当是调味。何况最重要的一点,致远学院之内的实践课程,会将学员里面的所有同学,不论是天级班还是黄级班,或者是中间的几个班级,全部打乱,不再按班级所划分。 也许对于普通班的学员而言,也就只有在实践课程里才能见识到天级班学员的真正实力。让普通班的学员们知道,自己与天级班的学员们,最大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我们站上去吧!”实在拨不开拥挤的人群,公孙芷琪向三人提议道。 于是乎,只见大屏幕前的四人纵身跃起,飞到了高处的屋檐上。屋檐上同样站了很多人,续垣在屋檐上站稳之后,忽然不知结了个什么术法的手印,前方的场景顿时一变,原本还有些距离的大屏幕竟是霎时出现在了眼前。 公孙芷琪刚刚踩在屋檐上还没站稳,就被这突然出现的大屏幕吓了一跳,差点从屋檐上摔下去。“喂,拜托续垣你开复刻术的时候,能不能先跟我讲一声!!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撞上去了呢!!”公孙芷琪惊魂未定。 原来,续垣刚才的行为并非是将真实的大屏幕搬到了跟前,仅仅只是用了一下复刻术。 所谓复刻术,又称为海市蜃楼之术,它并不会对法术所实施的对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可以把被实施的对象进行复制。 在幻术中,这并不属于高级的幻术。然而若是能将其运用的出神入化,则往往可以在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 只不过续垣之所以将复刻术运用的如此得心应手,只是为了在考试的时候,方便复刻前面那人的答案罢了…… 既然大屏幕已经近在眼前,众人的注意力自然也都集中在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了。 按照以往致远学院实践课程的惯例,实践课程的内容安排一定不走寻常路。不过,至于这一次究竟会跳脱到什么程度呢?那还是十分让人期待的。 屏幕上有每一个大组的分类。大组通常是由五十个人左右为一组。这五十个人会被传送入同一位面。不同的位面有不同的任务,而同一个位面的大组又会被再次拆分成一个个小队。小队则是在大组分完之后再由抽签进行。 小队分组完成之后将确定各个小队的任务。任务的项目安排则是由整个位面的大环境所决定的,不过每个小队成员都有选择权。 “呀!!太好了,伽罗!!我们都分在了一组~”公孙芷琪看着分组名单喜笑颜开。叶朔也仔细看了一下分组名单,终于他在名单里找到了顾问的名字。 说到这个,本来他还想去找叶飘零,希望她能将自己和顾问分在同一组里面。自从来到致远学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顾问了。 其实,本来他以为即使不在一起,也是可以通过传音玉简相互联系的。所以当他与顾问并没有分在一个班上时,两人都没有太过在意。没有想到,等真正进了班级想要联系之后,却发现再也联系不上了。 原因是致远学院之内,竟然有可以屏蔽玉简传音的屏蔽系统!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能够在致远学院之内进行传音的玉简,一定要经过学院的认证方可联通,而自己手中的玉简,到了致远学院之后,等于就变成彻底普普通通的玉石了。 而在这份名单之上还有着许多熟悉的名字。例如楚天遥。叶朔真不知道看到这个名字,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还有其他人,例如一直向自己挑衅的西陵江坤,以及那个不知道究竟想做什么的南宫菲。 叶朔忽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的实践课程必然不会太平,只怕又会有不少麻烦出现。 “好麻烦呢!”叶朔无奈摇摇头。 身边的公孙芷琪却显得尤为开心。对着大屏幕上显示的内容研究个不停,“哈哈哈你看那群大组的人呢,五十个人他们的位面居然在一片沙漠里面,那不是得被热死,大太阳的又没有一个遮阴的地方~ 还有那边的那一组他们传送的位面……哇!!冰天雪地,居然是在一片雪山上面,而且雪山上还有许多攻击性极强的白熊!会着火的蓝色蛾子!!还会发生大雪崩!!” 公孙芷琪就这样评头论足着,最后语音忽然停顿了一下,“热带雨林!?热带雨林是什么鬼!?我们传送的位面居然是在一片热带雨林里面!?”公孙芷琪这句话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变了。 果真,叶朔他们这一大组传送的外面正是一片热带雨林,旁边还特别做了详细的注解: “常年气候炎热,雨量充沛,季节差异极不明显,生物群落演替速度极快,动物种类极其丰富。 为了加强此次实践课程的教育目的,特将热带雨林位面内的生物进行了多样优化,许多在外界并不常见的生物也会将它们的数量调大。尤其是吸血氓与雨林旋翼蝙蝠。 祝各位在此次的实践课程中,掌握新的知识,拿出好的表现,得到好的成绩,祝各位好运。” “天哪,那不是会有很多虫子吗?那些虫子咬起人来不但又疼又痒,还会吸血,呀,好恶心!!而且又湿又粘的……” 公孙芷琪忽然觉得,先前自己嘲笑那些被传送到大沙漠位面,或者大雪山位面的人的行为究竟是有多么的可笑。真正倒霉,真正该被嘲笑的人明明就是自己,自己哪里有资格去嘲笑别人……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叶朔在一旁安慰公孙芷琪。 他倒是从来没有参加过实践课程,对于他而言,无论传送到哪一个位面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比起位面环境对他所造成的困扰,南宫菲与西陵江坤,才是此行真正最大的问题,这是无论传送到任何位面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且,而且要去雨林也就算了,居然实践课程要改到明天开始,为什么会这么快!?我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呢,我的心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我从身体到心灵都无法接受啊!!怎么办!!我感觉连今天这一天我都过不好了!”公孙芷琪在一旁哀嚎着。 “算啦算啦……既来之则安之……”续垣学了一遍叶朔所说的话,将手一挥,那眼前由复刻而出的大屏幕顿时消散了。 随后的四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再一次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每个人的桌子前方,此时都放了一块小小的,方方正正的玉石。 有些人坐在位子前面盯着那块玉石,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明明他们的眼前只有玉石,这玉石又有什么好看的?偏偏他们的神情还特别的严肃认真。 还有的对那玉石毫不在意,随手抛接把玩着。也有的学员,正在小心翼翼地交换着对方手中的玉石。 叶朔疑惑的看着他们,“这玉石是用来做什么的?” 还没等他把全部的话问出来,他身边的三人顿时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地说道:“期中测试的报告书!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期中测试的报告书?”叶朔心里差不多能明白这东西是什么了。估计那玉石就是期中测试的报告书,它的功能就和玉简差不多,但所不同的是,它能做到只有测试者本人看得见测评内容,而其他人看不见。难怪有些学员盯着那块玉石,看起来表情苦大仇深的。 虽然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同样是神情各异。 公孙芷琪看起来显然是特别高兴。毕竟她的期中测试是a级,那么最后的评估报告,必然也是充满了对她的夸奖。 这会儿她已经乐得合不拢嘴的坐在了座位前面,将灵魂力量悄悄注入玉石之中。很快,玉石产生了变化,当然这变化在旁人眼中是无法看见的,只见得玉石悄悄的泛起了一层涟漪。 涟漪之上缓缓的浮现起了几行字,这是中期评测的综合报告。先前的只是给学员一个等级划分,这份综合报告,才是详详细细的向学员解释为何会得出那样划分的原因。会从术法、灵力、灵技等等多个方面进行考量。 叶朔也像其他人一样,将灵魂力量注入了玉石之中。 在他的前方,玉石开始产生变化,叶朔的心情跟着也悬了起来。 有的学员的评估报告密密麻麻,有许多内容,但是叶朔的这一份,可以说是整个天级班里最简短的。 总共只有三段话。 第一段是概述,目前的境界已经达到了劲气级,各类灵技掌握熟练,但依旧有大量可提升的空间。 在炼丹制药方面颇有天赋,但只是理论的堆积,并不够系统。只怕在学习炼药知识时,是在囫囵吞枣。 “厉害了,这都能够知道……”叶朔微微皱了一下眉,正如这份报告中所说的内容一般,他的炼药知识,不正是那日在定天城中被云星大师灌下了一杯“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随后在片刻功夫之内所学得的吗? 叶朔忽然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被人窥视一般。 下面第二段话,则有些长。 叶朔看到最后,表情微微变冷了些,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那段话讲得很有道理。 在经历了灭门之战后,他看似冷静,内心却无比的急躁。他迫切的想要变强,但是这份急躁与不安却会成为他修炼道路上的拦路虎。一旦无法沉下心去修炼,无论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的精力,都不会有太大的进步,所有的这一切统统都会付之东流。 现在的他已经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叶朔却没有办法去改变,他没有办法去改变这样的自己……也许这段评价上面说的对,他的行为不能够由心情所支配。 这段评价究竟是谁写的呢,叶朔想了一想,不会是叶飘零吧。但似乎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了。 也许这一次的实践课程,将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让他调整一下心态。 接下来是第三段话。更加的简短,却并不似常规报告内容的书面化,相反极为口语化,就像是给朋友的书信。 “是否有时,会感到体内有着另一个自己的存在?是否有时,会感到体内有着无穷的力量,正在冲破自己的身体?这一切请不要理会,请做回你自己。” 这样一段话放在评估报告中显得有些奇怪。确实,这两种感觉叶朔曾经都有过,但比起这样的提醒与忠告,他更想知道原因。 正在他想把那第三段话再看一次,看是否能发觉什么端倪之时,那段话竟是凭空消失了,玉石之上只留下了前面的那两段话。 那第三段话,就连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叶朔都快要怀疑他所看到的第三段话是自己的幻觉了…… “叶朔,你的评价是什么呀?”公孙芷琪歪着她的脑袋凑了过来。 “嗯……也就是那些普通的评价,并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叶朔摊了摊手,随后顺手把玉石藏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而在另一边,顾问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石。他的心情比叶朔更加的忐忑。 他无法想象出这份报告之中,对自己的综合评估究竟是怎样的,致远学院,这座高手如云的学院之中,那些教员们是否会发现自己的秘密? 倘若发现了,那么他该如何是好?还是说,即使他们发现了,也会默默替自己保守这个秘密呢? 一切一切都是未知。 顾问打开了他的玉石。 438.第438章 抽签,怕什么来什么 入夜,夜色如墨,只有一弯弦月高高挂于天际,冰冷,幽寒。 现在已过凌晨,天级班的学员宿舍区,豪华宿舍楼里十分的安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明天,就是实践课程的第一天了。 对于这件事情有人感到兴奋,但也有人感到无奈。 实践课程有的时候需要看运气。因为所有项目的分布统统都是随机分配的,不同的人会按照他所在的分组,被随机传送入不同的位面。之后再进行抽签,若是有幸能够抽得好的队友,那么一切便皆大欢喜。 若是非常的不幸,传送到了一个难度非常大的位面之中,又或者抽到了一群并不怎么样的队友,那么他的实践课程,几乎可以与挂科打声招呼了。 明天传送入位面之后,就会进行三人一小组的抽签,到时候每个小组会按照所分发下来的任务,进行选择。 由于课题不一,难度也不尽相同,所以时常会出现特别难的题目没人选,而简单的题目有一堆人选的情况。 当然遇到这种情况,通常都是由学员私下协商,学院是不会出面解决的。 所以明天,选择题目对很多人而言又是一场硬仗。 由于明天,是实践课程开课的第一天,必然会有很多事情要做。学员们都心知肚明这一点,不论困不困,也都早早的睡了。但是有一个人,他失眠了。 那人,正是顾问。 原因无他,他得到了中期测评的综合评估报告,那块小小的玉石。 没错,那块小小的玉石……当他决定查看它的时候,心里竟是产生了一丝胆怯,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顾问自以为经历了许多,早已有了常人所不能拥有的冷静。原来他还是在害怕啊…… 但是逃避没有任何的意义,也许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在他的族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的时候,这一天,他的真实身份被人发现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 隐姓埋名的日子过得并不开心。顾问心中也想着,总有一天,他可以不用再过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他能够真正作为他自己活下去。 将灵魂力量注入玉石之中,玉石之上缓缓浮现出洋洋洒洒的几行字来。 顾问快速的看了一遍。内容大致上就是点评了一下他目前的修为与境界。点评的内容无功无过,没有什么特别细致入微的观察,所有的一切,就和顾问想让别人知道的一样。 顾问心里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不知是喜还是忧。 也许,鼎鼎大名的致远学院,确实没有猜透他的真实境界……这样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顾问无奈,收起了玉石。他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一直到晚上,顾问都保持沉默。他不由得对周围的人,戒备都提高了一个档次。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明天就是实践课程开课的日子。 跑去学院大殿的前面,顾问看到了分组的名单。他这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名单上面他看到了叶朔的名字。 来致远学院有些时日了,一直与叶朔分别,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实践课程他们被分在了一组。看来这一次是终于能够见面了。顾问心里终于有些放松。要知道,因为学院里该死的屏蔽系统,玉简根本就不能传音,刚开始他还差点以为是他的玉简坏掉了呢! 然而,在他继续往那份名单上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楚天遥的名字,赫然在目。 心中的不安再次强烈起来,看来这一次的实践课程,只怕也没有这么太平…… 第二日,阳光灿烂,烈日当空。 明明这才辰时中,太阳就高照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里是致远学院的南广场,就在学员们的面前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擂台。这也就是西陵江坤一直惦记着的,要和人比武切磋的擂台。不过现在这个擂台并不是重点。 学员们都站在了擂台不远处,那里正在启动一个巨大的传送阵。传送阵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那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如同五个巨大的光柱。 学员们已经按照分组的位置站好了。 当学员们站在五个巨大光柱之内时,传送阵便开始缓缓发动。 金色光芒之内,忽然华光流转,光柱就像是动了起来一般。五条光柱相互交错,光芒闪耀,在光柱之内的学员看起来好似与整个光柱融为一体,变成了一个金色的盖子,光芒闪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而在这金色盖子之上,银色的闪电爬上了盖子,如细纹一般密布,又像是层层结结的蜘蛛网,让人望而生畏。既是感叹这般力量的强大,又敬畏着这般强大的力量。 而对于光柱之中的学员而言,他们并不能看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只感到周身的光芒一暗,好像把阳光给阻断了一般。周围的景物突然快速的旋转了起来,先前还能看见景物的轮廓,但是很快,景物旋转的速度,快到使得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化为一片朦胧。 然而不多久,这一片朦胧渐渐明晰了起来。周围的景物焕然一新。周围原本还是南广场,还围绕着许多其他的学员,前方还有着一个擂台,但是现在展现在这五十个人眼前的,却是一幅全然陌生的景象。 参天的树木拔地而起,巨大的树叶像一把把雨伞,遮住了厚重的阳光。阳光透过那巨大的树叶倾洒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绿色的。 耳畔传来阵阵虫鸣,虫子叫得极其的不耐烦,“呱啦啦,呱啦啦……” “吱咕吱咕吱咕吱咕……” “嘎吱嘎吱嗯……” 这片丛林中一点都没有什么安静祥和的感觉,到处都是虫子和生物的叫声,也许还混杂了各种青蛙的叫喊声。 所有人都是眉头一皱,这个位面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顺利过关的样子…… 尤其是公孙芷琪,她的脸色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是苍白的,“我讨厌虫子,救命啊我讨厌虫子,好想离开这里呀!” 此时那五十个人身前忽然又展现出了一个大屏幕。 大屏幕上写着:分组抽签,现在开始。 顿时,众人的注意力不再是那热带雨林里面叽里呱啦,不停叫唤的虫子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前方的大屏幕。 接下来的抽签,才是决定实践课程最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屏幕上忽然闪现出三个方框,三个方框里面,有文字不停的跳动着。 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那三个方框中跳动的字符,统统都是那五十个学员中的人名。 这方框中闪动的字符,每隔数息便停一下。当方框停下时,停留在屏幕上的那三个人名,就代表着组成了一队。 很快,好几组人员都已经分配完成了。分配的过程中,有人高兴也有人哀愁,但是无论怎样,结局都已经定了。 叶朔并不像其他人那么的紧张,毕竟在他心里面,怎样都是要靠自己的。队友,应该是用来相互依持的,而不是用来抱大腿的。 所以他觉得无论分配到怎样的队友,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作用。他认为只要他凭实力,实践课程必然也能够取得不错的成绩。纵然最后的成绩并不理想,但至少他也已经努力过了。 所以叶朔一直怀抱着轻松的心态应对这样的抽签分组。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或者说他非但笑不出来,脸色还变得尤为的僵硬。 大屏幕上三个名字被固定住了,叶朔的脸色就像那固定的大屏幕上的名字一样僵在了当场。 大屏幕上的名字分别是,西陵江坤,南宫菲,还有叶朔。 原本正在互相讨论,窃窃私语的学员们忽然都闭嘴了,这样的分组名单简直就是喜闻乐见。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笑声,随后许多人都笑了。非天级班的学员可能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但是这五十人小组内,凡是天级班的学员都明白,真是好大一场修罗场。 “叶朔你在这儿,我可找到你了!”一个轻快的声音从叶朔的身后响起。叶朔的沉重心情忽然间就被这声音变得明快了不少。 “顾问,原来你在这儿呢!”叶朔回头,果真顾问正在朝着他快步的走来。 两人并未分别太久,只是这一次时隔数日的见面,两人都觉得对方的眼中略有疲惫。 然而,就在他们两人交流之时,还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楚天遥看着叶朔与顾问,不知为何,在楚天遥的眼前,竟是缓缓浮现出先前的那一块写着中期测评综合报告的玉石。 没错,就是那一块玉石。玉石之上所写的内容,楚天遥想到那里,不由得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可笑啊,可笑,你们这群没有见识之人!!什么叫做心术不正,哈哈哈!可笑至极!我不过是在用我自己的方法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罢了,凭什么我所拥有的,要就这样拱手让人,凭什么有的人完全不用付出什么,就可以得到一切,这都是为什么!?”楚天遥在心中默默念着,眼神也顿时冷酷了下来。 在他的玉石之上,中期测评结果最后写了一段话:“修炼之人除去修身,还需修心。心术不正则无法修心。无法修心,则无法得道。修行必先修心,修心者,无欲则刚。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楚天遥同学,请珍重。” 正是这一番话,看得楚天遥火冒三丈,他当时恨不得将那玉石狠狠摔碎,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的他,到底是寄人篱下,屈居在这小小的致远学院里。确实,对于楚天遥而言,这鼎鼎大名的致远学院,在他心中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致远学院。至于楚天遥的心究竟有多大,那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楚天遥表情冷漠,他差不多明白了,学院一定是知道了他修炼邪术之事。可是修炼邪术又怎样?邪术难道不是术法的一种吗?既然其他术法可以修炼,为何偏偏邪术不行? 不过就是有些人忌惮于邪术的力量罢了。 而眼前顾问好好的站在这里,楚天遥心中更是一阵怨恨之情从心底溢出。 顾问他凭什么可以这般强大? 很快,很快,顾问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很快,叶朔就要看着他的这个好友,彻底的,彻彻底底的死去了!想到这里,一脸阴沉的楚天遥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无比的可怕,骇人。 “楚师兄,原来你在这里呀,我可算找到你了!先前我一直联系不上你,可让我着急死了,现在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在楚天遥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齐玎莎。自从来到致远学院之后,齐玎莎同样被分在了黄级班里,只是并未和顾问与楚天遥同在一班,她一人孤零零的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也煞是可怜。 早前由于同样在黄级班中,她与楚天遥活动的区域是一样的,也并不存在任何传音玉简会被屏蔽的说法。但是她却偏偏找不到楚天遥,相反就像是楚天遥在躲避她一样。 但是齐玎莎却傻傻的相信,楚天遥一定不会躲着自己的。一定是刚刚进入学院,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才不会找自己。等事情结束了,他一定很快就会联系自己的。 但是齐玎莎却一直都没有等到。直到楚天遥离开黄级班,直接晋升入了天级班,他也没有来和自己打一声招呼。 直到实践课程开始,她才在分组名单上看到了楚天遥的名字。她与楚天遥分在了一组,这下齐玎莎的心里才终于有些安慰。 然而,当齐玎莎叫上楚天遥的时候,楚天遥回头看她的那一瞬间的眼神,却使齐玎莎顿时心中一寒。 楚天遥的眼神,那么的冰冷阴险,完全不像齐玎莎心中的那个楚师兄。 “楚师兄,你怎么了?你……你怎么这种表情呀?”齐玎莎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原来是玎莎师妹啊。哦,没什么,你知道自己分组分在哪儿了吗?”楚天遥的声音冷冷的,没有太多的感情。 “是的,我已经分组分好了……”齐玎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她并没有和楚天遥分在一组,而是和一些不认识的人在一起。 “哦,那就好了。”楚天遥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439.第439章 选题 雨林之内,一片的嘈杂。 抽签分组尚未结束,已经有学员开始讨论起接下来的选题了。 “听说前几年的选题特别的变态,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好一点。” “好一点,这应该不可能吧?按照难度逐年递增的惯例看来,今年的题目……” “别说了,我都已经不敢想象了……” “我记得去年好像有一个……鉴别,各种蚯蚓的味道……” “不要再说了,我又想起来了……简直就是噩梦!!” 周围人的讨论声,无一例外地传入了叶朔与顾问的耳朵里。 “真有这么可怕吗?”叶朔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周围的学员有人表情轻松,但也确实有人表情凝重。 “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朔说着想要转身安慰顾问,却忽然发现顾问的表情变得尤为的凝重。 看着顾问的眼神,叶朔也朝前看去。前方是大屏幕,大屏幕上显示出了新一组的分组,顾问的名字赫然在列,同时在列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楚天遥! 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是被分在了同一组,这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有人在刻意为之呢? “叶朔,我的分组结束了,我去我所在的小组,进行集合。”顾问的语气并没有太多的波澜,说完之后,他又像是在安慰叶朔一般,“好好准备这一次的实践课程吧,你的成绩可是要比我好的,千万别被我挤下去了。”说完之后,顾问便挤进了人群。 “……”叶朔沉默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他马上就要与他的队友集合了,而他的队友呢,队友到哪里去了? 叶朔按照大屏幕上的指示,跑到了他们三人小队所应该在的集合地点。但是集合地点附近,只有其他小队的人零零散散的站着,他并没有找到自己的队友。 “南宫菲……西陵江坤……”叶朔光是念叨这两个名字就觉得一阵头疼。“他们不会是又去解决什么私人恩怨了吧……?”叶朔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南宫菲与西陵江坤,两人忽然看对方不顺眼,于是在榆林中找了一个地方,开始比试起来了。 “怎么我会和他们两个分到一组……?”叶朔越想越无奈。原本还以为会在致远学院之内有一个新的开始,却碰到了这样两个人,还要在实践课程中和自己组队。叶朔越来越觉得,所谓的随机抽签分组,根本就只是一个幌子,抽签根本就是那些教员早就决定好的。 为了防止引起学员们的不满,那些教员们干脆就将抽签交给“天意”来决定,美其名曰“随机分配”。 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巧合? 叶朔感觉自己的实践课程成绩危险了…… “原来叶同学你早就已经到这儿了。”动听悦耳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听到这声音的叶朔顿时脸色一沉,麻烦的人来了。 “她也说原来你早就在这儿了,我西陵江坤可告诉你,你这次实践课程,绝对,一定,必然不能拖我的后腿!!否则的话!!否则的话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你还欠了我两把剑没有还,怎么,难道你想耍赖了吗!?”?西陵江坤的声音也忽然传了过来,他听起来气鼓鼓的,还在不停的喘着气。 叶朔一回头,就看见了西陵江坤。西陵江坤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这片雨林实在是太诡异了,居然不能用凌波微步!连最简单的游龙步都使用不了!难不成这里还有压制灵气的环境存在??” “有这样环境存在是肯定的,不压制住你们这些暴脾气的人的灵气,整个热带雨林还不都快炸了,还怎么去做任务?可笑!”南宫菲真是不放过一切可以讥讽西陵江坤的时机。 叶朔觉得自己根本不用讲话,即使自己不讲话,他们俩也能站着吵半天。 忽然间,大屏幕上光幕一闪,抽签分组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题目的分配了。 大屏幕闪烁着,有许多字飞快地从屏幕上划过。这是正在生成题目中。 “这些题目都是什么东西呀!?” “我去这真的是题目吗?确定吗??” “谁取的题目,都是什么鬼!!” 在大屏幕上跳动的文字停下之后,这一次实践课程的题目正式出现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此起彼伏的吐槽声充满了整个热带雨林。 叶朔抬起头,看了看屏幕上的题目……刹那间,他的心情与其他学员变得一模一样。 屏幕上所显示的那些题目,究竟是些什么东西?这真的是测试题目吗?确定不是有导师在恶搞吗?? “被僵尸咬伤后的急救策略。” 这居然是一个题目,究竟是谁这么无聊?去出这样的题目!? 先不说急救策略是怎么回事,首先僵尸哪里会有,在这片热带雨林之中吗?僵尸出现的最多的地方,通常在一些古老干燥的山洞里面,由于那里特殊的气候环境,使得尸体极其不容易腐烂。因此那里的僵尸出现的最多。 但是现在这里是一片热带雨林,热带雨林的气候干燥湿润,还有许多的蚊虫。尸体在这其中极其的容易腐烂,也极其容易被蚊虫叮咬,变成蚊虫们的食物,所以在这里会出现僵尸!? “观察自爆树的生长过程。” 自爆树的生长过程!?天哪,自爆树,可以说是这片雨林中最为可怕的存在。 因为在自爆树的生长过程中,整棵树会不断的自爆,然后爆出新的叶子,所以在它的附近通常是寸草不生的。所幸雨林之内自爆树的存在并不是很多,凡是看到周边草木呈圆环形被烧焦,那不用怀疑了,圆环的中间一定有一颗自爆树。 所以倘若要观察自爆树的生长过程,必须要近距离的加以观察,而近距离的观察必然会被爆炸所波及,所以需要计算出,自爆树每一次自爆的频率。在爆炸开始前跑去观察,而在即将爆炸之时,连忙撤离爆炸所会波及的范围之内。 当然倘若使用灵晶盾,也是可以免于被爆炸所波及的。但是,就如西陵江坤先前所烦恼的那样,这整片雨林位面之中,都被施加了一种压制灵力的环境状态。 在这片位面内使用灵力,很容易感受到灵气运转不足的情况。 之所以施加这种环境状态,压制灵力,也是为了整个实践课程的内容所考量的。 因为实践课程的重点在于实践,而非战斗。很多难点在于考察学员的随机应变能力,思维开拓能力。若是以天级班学员的武力强度,很多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用动脑子,直接靠着他们强大的能力,就能决绝大部分的问题。那么这样的实践课程也完全没有了实践的意义。 “灵魂出窍后怎样才能最快的回来。” 这个问题是最让人无语的。因为灵魂出窍怎样回来,最重要的关键是,你得先灵魂出窍。灵魂出窍不同于源于灵魂窥探而出现的元神离体。元神离体是主动离开的,但是灵魂出窍却是被动的。 所以究竟应该怎么才能灵魂出窍呢? “研究血箭毒蛙的生活习性。” 众所周知,血箭毒蛙是一种剧毒生物,而且非常难以找寻。它的活动也十分的隐蔽,想要研究血箭毒蛙的生活习性,只怕要花上好大一番功夫。 “孵化一枚寒月素白凤的蛋。” 这个问题是疯了吗!?寒月素白凤,是一种攻击性极其强烈,性格极其暴躁的鸟类。而且它极其护子。 通常寒月素白凤在孵蛋之时,警惕性极高,一旦周围有什么响动,它们就会立刻进入戒备、攻击状态。而且从这题目的字面意义上看来,这个孵化蛋并不是让寒月素白凤自己孵化,而是进行人为的孵化。这不就意味着,要偷一颗寒月素白凤的蛋出来吗!? “靠丹药提升修为的副作用。” 这个,这种题目,让致远学院里大半的学员怎么办!? ……位面中的所有人,都看着那些奇葩怪诞的题目束手无策。 “研究血箭毒蛙的生活习性,就是这个了,我选这个,你们统统都不许反对!”南宫菲的柳眉微微的蹙了一下,但很快便舒展开来了,“我看下来就这个最正常。” 叶朔没有反对。确实如南宫菲所言,目前看下来的所有题目中,就只有研究血箭毒蛙生活习性是最正常的了。虽然,他也根本不知道那个血箭毒蛙究竟长什么样子。 同样西陵江坤也没有表示异议,相反的,这一次他十分的合作,刹那间便已通过灵魂力量的传导,选定了这个题目。 先到先得,这个题目并没有别人与他们竞争。 而另一边,公孙芷琪看起来特别的兴奋。“灵魂出窍!灵魂出窍!我要选灵魂出窍啦!” 续垣与伽罗则面面相觑,“真的要选灵魂出窍吗!?万一灵魂出窍了回不来了怎么办!?”然而纵然有这样的疑虑,他们还是选择了这个题目。 公孙芷琪心满意足地笑了,“到时候,伽罗,你来灵魂出窍好不好,我和续垣就负责观察你灵魂出窍后的样子~哈哈哈哈!!” 公孙芷琪肆无忌惮的大笑声,让她身边的叶雪松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 叶雪松现在碰到一个让他觉得很无语的问题。 正当位面中的其他学员都在纠结该选什么课题好的时候,他的两个队友默默的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异常的诡异。 其中一个人他认识,就是刚刚来天级班不久的插班生,楚天遥。另一个他并不认识,但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所带的标记,那人应该是一个黄级班的学员。 介于楚天遥先前也是黄级班的学员,叶雪松猜想,也许他们两个早已结下了梁子。于是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的这一次实践课程,很有可能被这两个针锋相对的人给搞砸了! “你们俩能开口说一句话吗?现在是选题的时间啊?你们俩要是再不说话,那我题目就随便选了!选的不好也不要怪我!!”叶雪松在楚天遥与顾问身边大吼道。 楚天遥与顾问竟是在同一时间回头,同一时间,涌动着寒芒的眼神盯向叶雪松。 同时被两双冰冷的眼睛瞪住,叶雪松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闭嘴。 以至于最后,在叶雪松所在的小组,由于没有人选题,他们被分配到了最后剩下的那个题目,“观察自爆树的生长过程。” 经过了这一次的分组与题目选择,时间过得飞快,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此时已近中午,位面中的学员,所有人都会被统一安排进入热带雨林中的一间宿舍。 实践课程要进行七天。同时它并不是野外探险,需要学员风餐露宿,住在野外。不论怎么说,它也是一门课,所以会提供学员们住宿的地方。那里除去住宿的功能,也是学员们讨论课题,研究方案的地方。 课题不是随便去做的,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研究方案,并且将它列举出来。虽然很多学员们觉得所谓的研究方案并没有什么用,到时候真正进行实践,必然又是另外一番情况了。但纵然如此,方案还是要写的。 因为在实践课程结束后,还要写一篇不少于5万字的实践报告。如果没有方案的撰写,实践报告恐怕也凑不出5万多字! 每年实践课程最后的实践报告,是许多学员最后的噩梦!! “这破茅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今年的实践课程,就住在这种破房子里!?”说话的人是西陵江坤,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一间仅仅只有两层楼的低矮平房。 那低矮平房看起来也确实破败,孤零零地被一群树木所掩盖着。按照它的大小看来,估计也没有太多的房间,估计是需要许多人挤在一起了。 “上一次的实践课程,虽说宿舍差了些,但好歹也一人一间吧!?这间屋子的意思是我要跟这群家伙们住在一起!”人群中传来了西陵江坤的哀嚎。 440.第440章 打扫卫生? 前方低矮的平房,看起来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很久都没有人进入那里了。但是现在,忽然之间,黑压压地挤进去了一群人。 屋子里面传来了一股发霉,潮湿的味道。那低矮的平房,并未因有人进入而变得稍许有些人气,相反的,小小的平房因为挤入了太多的人,一副岌岌可危,即将倒塌的样子。 “我的天,这种房子真的可以住人吗!?” “我好想问一下,是不是实践课程的经费被那些导师给私吞了,为什么要让我们住在这么破败的地方!?”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腐烂?我闻到一股好酸的味道?”抱怨声此起彼伏,也有人捂住了鼻子,好让那腐臭的味道不进入自己的鼻腔。 “阿嚏!” “阿嚏!”好些个学员打起了喷嚏,这低矮平房之内的怪味确实是多了些。 整栋房子看起来总共只有五十多平方米,虽然它有两层,但是要挤下五十多个人…… 一些学员们简直就像是探险一样,在平房之内窜来窜去,不过这房子就这么大,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在把房间环视了一圈之后,所有人都一副绝望的样子。 狭窄的房屋里,有着四五把破败的椅子。除去这里之外,还有一条细小的走廊,走廊的边上呈一字排开一排床铺,床铺之间没有任何缝隙。 但是这一排床铺与其说是床铺,倒不如说只是在地上搭了几个木板子,然后木板子上面铺上了一条毯子。毯子上面放了一条薄薄的棉被,和一个看起来很久没有洗过的枕头。 由于这些木板子中间没有空隙,接连的排序着,而且每个木板子的大小有限,通常也就一个人这么宽,所以这意味着,有人睡觉,翻一个身就该翻到别人的床上去了…… “这床铺究竟应该横过来睡还是竖过来睡?”由于实在不敢相信,每个人所分到的床铺只有那么小一点,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这床铺应该横过来睡了。 “这墙壁居然还是透风的!!”站在墙边上的几个学员忽然有了重大的发现,这些发现让他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错,这低矮平房十分破败不堪,墙面有着许多缝隙与裂缝,有些宽度大的,完全可以通过那裂缝看见外面的情况。 “床底下居然还有死老鼠!!”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忽然间,五十人里面传来了一些女孩子的尖叫声,随后一只死老鼠被抛了出来。在它即将落下的地方,人群迅速逃离,形成了一圈真空的圆环,死老鼠掉在了地上。没有人再靠近那块区域。 由于刚才的一阵混乱,本来就狭小的房间里更加拥挤了,有人因为站不稳,被挤倒摔在了床铺上。 “这床铺的味道好难闻啊,我要吐了!!”不小心摔倒在床铺上的学员顿时捂着嘴巴,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唔……”周围的人听了,心中顿时也是一阵反胃。 “实践课程是用来实践的,这根本就是没事找事,平白让我们吃苦!!”有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我要和家里说明情况,去院长那里投诉!!” “算了,要是投诉能成功的话,我现在就离开,才不会参加什么劳什子的实践课程!!” 说要投诉的学员也不过只是嘴上逞个强罢了。虽然致远学院之内有着许多世家子弟,那些世家子弟背后的背景也势力滔天,但致远学院的教师阶层还是对整所学院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否则的话,致远学院就变成学员管导师了。 作为一所千年名院,不为权贵所控制,这点根基致远学院还是有的。 虽然周围此起彼伏都是抱怨之声,但是叶朔却觉得一切都可以接受。毕竟他曾经是一个打杂的,最开始在玄天派之内,他负责砍柴烧水,住的地方也不过只是一个小茅屋。同样也是一个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小茅屋,那个地方他住了好多年。 不知怎的,明明周围的学员都在抱怨这破破烂烂,根本没法住人的环境,而叶朔非但没有觉得难以接受,相反的,竟然产生了一丝亲近之情。 所有一切的开始,他成为玄天派弟子,就是在一个小小的,破败的小屋之内。 这一切好久远好久远,久远到恍如隔世。之后经历了那么多,甚至玄天派都已被灭门……如今,再一次的住在一个破败的屋子内,不知怎的,所有的往事忽然之间在叶朔的脑海中浮现起来,竟然使得他一时百感交集,连带着眼眶都微微开始泛红了。 “叶同学!?不是吧!?”续垣很惊讶的看着叶朔,“虽然环境确实破败了一点,住在这里也确实是一件十分……不对,非常,异常,特别痛苦的事情!但是也没有必要一副委屈的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啊!?” “不,我没有,我不是因为这个环境……”眼看续垣误会了,叶朔连忙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看你就是因为矫情,不就是住的破败一点吗!?这有什么关系!?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劳其筋骨,苦其心志,苦其心志……” 说这话的人正是西陵江坤。他似乎忘了先前究竟是谁在不停的抱怨。 由于西陵江坤彻底把叶朔视为眼中钉,所以他幼稚地觉得,不论叶朔说什么或是做什么,作为叶朔最大的敌人,他一定要和叶朔所说的所做的反过来。于是便有了上面的那一番话。 西陵江坤本来是想借孟子之言,好好讽刺一番叶朔,又能凸显出他这人博采广识,有很好的文学底蕴。同时也能够让周围的人,尤其是男生,对自己刮目相看。 但是他好像又失败了。“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呃呃呃呃……总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叶同学,做人应当高瞻远瞩,不拘小节,不就是一间破败的屋子吗!?连我西陵世家的大少爷都能住,你有什么不能住的!!” 说罢,西陵江坤一屁股坐了下去。然而,他的屁股刚刚粘到床铺上,顿时就像安上了弹簧一样,瞬间蹦起老高。 “该死,我是不是压到了什么东西!!”西陵江坤气愤异常,一把将垫在床铺上的毯子掀开。 “我去,我去!我去!!好恶心啊!!”周围的学员顿时发出一阵阵呕吐的声音。 原来刚才西陵江坤坐上床铺时,一屁股压死了一只肥大肥大的,足足有一个人手臂那么长,两个指节宽的毛虫。通常的毛虫最多只有一个人手指那么长,手指那么粗,这毛虫居然会那么巨大! 而且由于它巨大的体型被西陵江坤压扁之后,它的一部分身体还没有被彻底压扁,正在不住地扭动。 “恶心死啦,这是什么鬼东西!!”西陵江坤脸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他整个人都贴在了墙面上,以求与那扭动的毛虫保持最长的距离。“老子不住在这里了,太恶心了!老子要回家!!就算实践课程零分老子也要回家!!” “各位同学,各位同学,你们听得见声音吗!?”就在西陵江坤不住哀嚎之时,这低矮的平房周围忽然立体声的传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 这是实践课程辅导导师的传音。辅导导师并不在这位面之中。但是通过特殊的手段,他能将声音传导入内。 “听见啦……”学员们的声音大多有气无力。有几个的声音仔细听还能够分辨出,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之情。 “既然各位听见了,那么我们抓紧时间,赶快开始实践课程的第一环节——” 听到辅导导师这么说,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面一句话。 “打扫卫生!”辅导导师这样说道。 “什么鬼!?打扫卫生?” “我们参加实践课程的内容居然是打扫卫生!?这也太过于儿戏了吧,导师??” “就是啊,难道就不能有一些有挑战性的事情让我们做吗??” “打扫卫生这种事情交给保姆,专门的卫生管理员就可以了,为何还要我们这些致远学院的学员亲自来做?” 一时间,小房屋里就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许多学员都在那里大声的嚷嚷着。 “安静,安静,安静!!”辅导导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虽然严厉,但又有一种在憋笑的感觉。 “各位同学,如果你们觉得不打扫卫生,就能够住在这个地方的话……那么请便吧。另外我听见有的同学说,打扫卫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点难度都没有,那么那位同学可以试试将这屋子打扫干净。如果他一人能将这屋子打扫干净,那么他的实践课程可以在总分之上加上五十分。” “……”房屋之内一阵沉默。 “导师……打扫卫生,总该会有些工具吧?”终于有人低头了。 “工具?是的,专门为你们准备了工具。就在院子里面,快点去拿吧。第一项任务打扫卫生,从现在开始计算时间,到傍晚酉时结束。按照房屋的整洁程度,为你们所有人打分。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切断交流,祝各位好运。”辅导导师说完这句话之后,顿时断了传音。 院子里面果真放了许多打扫的工具。有扫把,有抹布,有拖把,有簸箕……还有一些瓶瓶罐罐。有学员好奇地拿起来查看,才发现那些瓶瓶罐罐是强效杀虫剂。 除去这些看起来较正常的东西之外,还有一些非常不正常的东西……比如说一个火铳,里面并没有火种或是打火石。众人寻思着,这玩意儿应该是需要使用出火系的法术,将火石点燃才可以运用。但是这大火铳究竟用来干什么呢!?总不该是用来放火烧屋吧? 还有的是几个笼子。那些笼子的构造与形状十分的奇怪。 笼子有几十根铁丝组成,每一根铁丝都有一个向内的钩子。钩子的顶端十分尖锐,简直是一种完美的凶器。 但是要这么危险的笼子做什么呢?难道是用来关一些什么东西吗?比如说老鼠?毕竟先前还在屋子里发现过一只死老鼠呢! 但是老鼠的话普通的笼子就可以了,或者说,根本不用笼子,只要发现老鼠把它打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使用这种看起来很危险的笼子呢?众人想不明白,也就把笼子放在一边了。 烈日当空,灿烂的太阳高高的挂着。现在已经下午了,虽说结束时间是傍晚酉时,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但是这屋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轻易就能打扫干净的。五十名学员中的许多人已经抢了扫把与拖把,跑进了屋子里。 于是,另一个问题就又来了。屋子很小,能挤五十个人,已经是每个人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密集地排列了。现在要打扫卫生,需要一定的活动空间,这么多人挤在屋子里肯定排不开。其次,五十个人打扫,一定会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 这小房子里,顿时场面非常混乱。 叶朔他压根就没有挤进屋子里。只能听见屋子里不断传来一阵阵物品碰撞,或是有人争执的声音。 于是他也不跟着挤进去了,干脆拿着扫把,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啊!哪里来的这么多虫子!快把它们赶出去!” “别赶了,快点用杀虫剂呀!” “杀虫剂!杀虫剂在哪里!?” “我去!杀虫剂居然不见了,到底是谁拿了杀虫剂!?” “杀虫剂来了,杀虫剂来了!” “喂!你干什么!干嘛把杀虫剂喷我脸上!?” 屋子里不断的传来争吵声,而且争吵好像已经升级,似乎马上就要变为武斗了。 “所以呀,那群笨蛋以为第一个测试项目真的只是在打扫卫生而已。”南宫菲也并没有加入打扫大军,而是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她幽幽的说道,“第一个测试项目只是为了测试我们的团结程度罢了。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失败了。” 441.第441章 耿直的西陵江坤 那掩映在热带雨林之中的低矮平房,正不断的传出凌乱的声响来。 学员们互相争执的声音,扫把与拖把互相击打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钝器相互敲击的声音,以及杀虫剂肆意喷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吵,很吵,极其的吵闹。整个小屋的屋顶就像是要被掀翻了一样。 纵使离小屋间隔许多距离,都能感受到那其中传来的一阵又一阵吵闹声。 然而,这并不是在吵架,或是在打架,这只是学员们在打扫卫生而已。只不过他们使得打扫卫生变得像在吵架一样,已经有一些学员开始上演全武行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在这片位面之中,被施加了压制灵力的环境。因为,若是不去压制这些学员们的灵力,以他们的能力与境界,不要说这小小的低矮平房了,恐怕整个热带雨林位面都会被他们掀翻掉,那还用得着什么实践课程? 叶朔听着屋子里吵吵闹闹的一片,也露出了笑容,“确实是这样,可是很少有人能意识到。” “可是你却意识到了,不是吗?”南宫菲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所以我们就这样任由他们吵吵闹闹一直到晚上吗?这样的话,我们所有人的成绩都会是不合格的。” 南宫菲的本意是想测试叶朔,希望他能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以此来考察他在为人处事方面,是否八面玲珑,有着足够的领导能力。 然而很快,南宫菲就发现她失策了。因为叶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此时他居然是笑着说:“好啊,没关系,既然大家都不合格,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我们还是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南宫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虽然说这成绩是一样的,大家都是零分……但是……你不觉得零分有点太难看了吗,不论怎样也不应该是一个咸鸭蛋,难道不是吗?” “是啊。”叶朔回答道,“所以南宫菲同学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于是,这个问题顺利地被抛到了南宫菲身上。 “……”南宫菲沉默了一下。无论她回不回答,都等于被叶朔反将了一军。 “也罢,那些愚蠢的人,就让他们继续愚蠢下去吧,我只需要在旁边看看就可以了。反正我也从来没有把所谓‘实践课程’的分数当过一回事。”南宫菲说完便站了起来,转身离去了。 当然,她可不是走进那吵吵闹闹的屋子里面,而是朝着屋子的反方向走去。眨眼间,便已经消失在了一片翠绿掩盖的丛林之内。 “叶朔。”是顾问的声音。先前顾问还拿着拖把,在屋子里面忙前忙后,想要尽快把屋子的卫生弄干净。但是,当他看到一群从来不会做家务的世家子弟们,好多人挤在那小小的屋子里,拿着清洁工具不知所措,甚至有些个人把拖把倒过来拿,拿着拖把去擦天花板时,顾问就觉得他是不应该留在屋子里的…… 当那些学员们就拖把究竟应该如何使用,以及到底怎么分配任务而争执不休,差点打起来的时候,顾问终于选择了离开那间屋子。 从屋子里面挤出来,顾问就看到叶朔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你不会是在偷懒吧,叶朔?”顾问打趣地说道。 “偷懒?我可没有。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不进屋子凑热闹,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忙了。” “那倒也是啊,那么小的屋子,多一个人多一份乱。真不知道按照他们这副德性,我们这屋子究竟要打扫到什么时候才能打扫完,估计晚饭都不能吃了。”顾问摇摇头,竟是极少见的流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所以说,那些世家子弟们要是哪一天流落在外,一定会因为生活不能自理而死的吧……”叶朔揶揄的说道。 “哈哈哈!不过要让他们流落在外,这几率还是挺小的。”顾问说着摇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算了,叶朔,我们先不讨论他们了。其实我最近遇到了一个问题……”顾问说着说着,声音变轻了许多。 “问题?是什么问题?”叶朔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将身体凑到了顾问的身边。 “是关于先前的测评。就是期中测试会有一个综合的评估报告,我想你应该也已经收到了。” “是啊。可是那怎么了……?”叶朔刚刚说完,顿时便觉察出了不妥之处。 因为顾问一直隐藏着他的实力,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境界。但是期中测试的那个仪器……对于实力的测评精准到可怕,莫非顾问的真实实力被仪器测试了出来?可是,如果真的被测出来了,那为什么顾问还留在黄级班里面? 毕竟,楚天遥的实力并不如顾问,但是现在他被分进了天级班,而顾问却没有。 这么看来,那仪器并没有测出顾问的真实实力了?但是这样想想也不太对劲,似乎不太符合那仪器可怕的精准度。 “我收到了中期测评的玉石之后……我玉石上的评估报告,怎么说呢,所显示的结果,与我掩盖真实实力,而刻意表现出的实力一模一样。但是我自知我的敛息术,并未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在我看来,致远学院这样一所千年名院,其中的导师又是高手如云,他们必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我觉得很怀疑,对于这样的结果,若是他们已经知晓我的真实实力,却刻意隐藏,那么他们这样做,真正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真正的目的?刻意隐藏?”叶朔沉思了一下,忽然一个瞬间划过的答案,使得他心中的阴云一扫而空。 “也许是阿绿的帮忙。”叶朔说道。 “阿绿??”顾问满脸问号,但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阿绿,是不是上一次我们在埋谷之中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她带走了静颜与续垣。” “对,就是她!”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莫非她与致远学院有什么联系?” 顾问这样问道,叶朔这才想起来,顾问一直在普通班之内,并不知道阿绿就是天级班的班主任,致远学院里的一个挂名教授。同时,自己当年在定天城之内参加炼药师大会时,顾问也不在场,也不了解他,充书瑶,以及叶飘零之间的纠葛。 “怎么说呢?其中的原因有一些复杂。不过阿绿,她就是我在天级班的班主任。还有上一次遇到的那两人,续垣是我的同学,就坐在我的座位后面一个。至于静颜……他其实是一个男生……名叫伽罗,但是他的体内好像有个另外的女孩子的灵魂,有的时候会冒出来,取代伽罗的人格。”叶朔朝着顾问解释道。 “天哪……这些信息量好像有点大。”顾问捂着脑袋,一副“我正在消化”的状态。不过这样说来,他也渐渐想起来了,当初在他们刚刚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在办公室是见到过这个人的,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而且据说,向院长的引荐信也正是她替两人写好的。 “所以这一切,很有缘分吧。” “确实,确实挺有缘的……可是,阿绿为什么要帮你?就因为她是你的班主任吗?”顾问还是觉得很怀疑。 “那倒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阿绿的真名叫叶飘零,尽管我现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化名,而且躲在致远学院之内。” 没错,叶朔用了“躲”这个字。也许他心中潜意识的认为,叶飘零待在致远学院之内,并不是因为叶飘零忽然想当导师了,而是因为有什么原因,让她不得不待在致远学院。可是,至于是什么原因,叶朔不知道,他也并不想知道。 “但是,当初我在定天城的炼药师大赛上,意外的救下了她的朋友,所以她决定帮助我。”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顾问点点头,但尽管如此,他心中的疑虑也并没有消失。对于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他还是不能完完全全的相信。 “但是叶朔,你对阿绿,究竟了解多……等等有人来了。”顾问看到楚天遥也从房子里面出来了,顿时就结束了话题。 “好啊!!那个叶朔!!你居然躲在外面偷懒!!在大家所有人都辛辛苦苦,为了我们的寝室能够早日干净,而拼命努力的打扫之时!!你居然好好地坐在院子里发呆!!”西陵江坤的声音如同一声炸雷,炸响了整个原本安静的院子。 顾问眉头皱了皱,主动的回答道:“这并非是偷懒,只是屋子里面这么乱,少一个人进去就是少添一份乱。” “这边的这位同学!你是怎么说话的!?难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所有在屋子里面辛苦打扫卫生的同学,他们都是在添乱吗!?”西陵江坤像是抓到了顾问话语中的把柄,连忙反击道。 “这倒不是,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人进去,正是在给其他人添麻烦。”顾问平静地回答着。 “拖把是用来拖地的,不是用来擦天花板的。这房子本来就老旧,天花板上墙缝都掉了,你再拿着拖把一捅,上面的石灰只会哗哗往下掉,非但弄的床铺上都是石灰不说,我现在特别担心你这么做,二楼的地板得垮。” 顾问原本是觉得这个人讲话很欠揍,后来发现这张脸似乎很熟悉。很快他就认出来了,眼前那个说话特别大声的人,不就是刚才在房间里面,拿着拖把倒过来捅天花板的人吗? “……”西陵江坤已经不知道是今天之内的第几次语塞了,他顿时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老子以前又没有用过拖把!老子怎么知道拖把怎么用!!你倒是会用,那你怎么不去帮忙!!” “你明知道自己不会用拖把,还举着拖把乱逛。”顾问的回答还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西陵江坤差点抓狂,差一点就要喊出那一句:“喂!前面的那个谁!!我们两个去南广场的擂台上决斗啊!!西陵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西陵江坤一定要打败你!” 不过这一次,西陵江坤压制了他的怒火,虽然他忍得也十分辛苦,“这位同学,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鉴于你会使用拖把,而且似乎对打扫卫生还挺在行的样子……帮我把我的床铺整理了吧!毕竟是给我西陵江坤整理床铺,这是你的福份!” 顾问翻了一个白眼。 “不!不不!毕竟是给我西陵江坤整理床铺,吃香喝辣的一定少不了你的!想要多少钱你只管开口,西陵世家绝对付得起!” 顾问歪头看了一眼西陵江坤,并没有什么表示。 “……毕竟是给我西陵江坤整理床铺,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到时候给你十倍就是了!!” 顾问的坐姿稍微端正了一点。 “……” “……” “……所以说到底帮不帮我整理床铺?” “不帮。” “我去啊!!你这臭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西陵世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我说叶朔,尖子班里的人都像这个样子吗?”顾问朝着叶朔指了指西陵江坤。 “倒也不是,尖子班里面就他最特殊了。” 这样的话让西陵江坤听见,是该让他勃然大怒的,但是这一次西陵江坤却憋红了脸。原因有一半是因为他正在忍住他的怒火,另外一半则是因为羞耻。 已经涨红了脸的西陵江坤,开口竟是结结巴巴的,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嚣张,“帮我整理一下床铺吧……我的床铺上有好多虫子的尸体……我我我……我看了要做噩梦……” 所以难道说……西陵江坤他害怕虫子吗? “这个没有关系呀?这里这么多人,你可以去找别人嘛。”顾问支着他的头说道。 “那群人根本就不会整理!!何况!!”西陵江坤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语气却变得特别的凝重,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的,脸,在,你,们,面,前,丢,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再,丢,一次,又有,何妨!?至于其他人!!老子根本做不到低声下气!!” …… 原来西陵江坤是一个这么耿直的人,这完全出乎叶朔的意料。 442.第442章 他这是灵魂出窍了吗 热带雨林之内,四处都是昆虫们不耐烦的叫声。 整个雨林一片的嘈杂,然而最杂乱的还要数掩映在大片大片的树荫之下,那低矮的平房之内。 “究竟是谁放的火!!” “房子要被烧起来了,你们有没有搞错!!” 那本就破败的低矮平房之内,忽然之间窜起一条冲天火舌。 烈焰熊熊燃烧,屋子里冒出滚滚浓烟。 “我靠,房子烧起来了!!”原本就乱的平房里顿时更乱了,已经有学员直接从两楼的窗口跳了出来。一楼屋子里的学员也连忙跑到院子里抬头望去,原来是整间屋子的房顶都被烧着了。 这平房的屋顶由几根主梁搭建而成,主梁之上铺的都是干稻草,所以一点即燃。小小的火星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整间低矮平房之上,浓烟滚滚。 “快去取水,快去取水!!”雨林之内的学员们一片混乱。 “用水咒!水龙吟!” “该死的,我们的灵力都被压制了!”忽然有人意识到了什么。 “我的也是,根本没法用水咒!难道就让这房子这样烧吗?” “不是吧!我的实践课程成绩!!究竟是谁放的火!!我要找他决斗!!” “哗哗哗——”一些学员们像是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折断了几棵树叶。雨林之内的树叶巨大无比,将它们折下来,就像是一把把的扇子。 “快点用树叶把大火扑灭!!”有的学员临阵当起了军师指挥,然而想象是美好的,但总与现实有着一些差距。 刚开始,大火确实由于树叶的覆盖而变小了一些。但是,随着学员越来越多地将树叶覆盖在火苗之上,原先的树叶中因为含有水分,不易燃烧,但是长时间地盖在火苗上,水分被蒸发,那本来用来灭火的树叶,霎时就成为了新的助燃剂。 原先的干稻草已经被烧得精光,本来大火也应该已经烧停了的,但是由于新树叶的加入,又有了重新可燃烧的物质。这大火非但没有停,相反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叶朔与顾问站在院子里,满脸的黑线。他们两个刚刚才站起身,准备帮着耿直的西陵江坤去他的床铺上赶虫子。没有想到这才刚想进屋子,就闹出了这么一出。 一直有传言,学院之中的学员,也许修为与境界会很高,但是由于一直身在学院之中,学院派的作风,便是充满了理论而缺少实践,也就是所说的高分低能。虽然这种事情并不能一概而论,毕竟对于一些优秀的学员而言,他们同样有着实战的经验。 但是从目前实践课程,许多学员的表现来看,“高分低能”这样的评价算是说对了。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一些学员们更加努力地扇动着树叶。这下可好,大火自然是越烧越旺。 有人手忙脚乱的急着灭火,但也有人有着闲情雅致在旁边看着,也有人对此根本无动于衷。 眼看着火是灭不掉了,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袖手旁观。 刚刚站起来的叶朔与顾问干脆又坐了下去。西陵江坤也一改刚才的模样,他两手叉着腰,“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这大火烧得好啊!烧得这么大,那些虫子肯定烧成灰烬了!哈哈哈哈!!” 听到西陵江坤这么说,叶朔就像是唯恐天下不乱那样,凑到他的耳边,对他说道:“西陵江坤同学,如果房子被烧没了的话,我们就要露宿野外了。四面没墙,头上没有屋顶,虫子当然能随时随地爬到你身上去……” 叶朔的话还没有说完,听到这些的西陵江坤整个人就炸开了一样,一蹦三尺高,“我靠,我靠!!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怎么办?老子不要在这种地方待下去了!!”说完这话之后,西陵江坤猛然一抬头。 这低矮的平房由于破旧,它的四周墙面都是由石块与土砌成的。除去了房梁以外,也就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可燃物了。 所以这房子虽然已经被烧了大半,但归根结底也只是房顶被损坏了。 如今,可以燃烧的东西差不多也都烧完了。已经没有可见的火苗,只有黑色的浓烟萎靡不振地盘旋在屋顶的上空。 西陵江坤看着这样的景象,咽了一下口水,“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快点修房子啊!!”说完这一句,西陵江坤居然不是像以前那样,只知道差遣别人干活,相反他竟是第一个冲到了前面去。然而,当他一路冲到二楼时,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 “你们这群人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啊,把屋子重新盖了!哦,不对,不用盖屋子,把屋顶给重新盖了!!” “是啊……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屋子给修好……否则的话实践课程怎么看都不可能会及格……” “修屋子而已,应该不会太难。”周围的学员们互相商量着,似乎同意西陵江坤的提议。 于是这一下,实践课程的第一项任务,就这样从打扫卫生变成了修房子。 西陵江坤,这个曾经终日无所事事,喜欢把家世挂在嘴边,喜欢差遣别人做事情,自己终日当大哥,懒懒散散的纨绔子弟,如今居然跑在了修屋子的第一线!? 不但如此,他居然还开始指挥起了别人??而且,居然还不是在瞎指挥!?居然是有条不紊的在进行着屋顶的补修计划? “先去热带雨林里面,找到那些有一人合抱粗的树木……然后把主体的支架先支起来……”西陵江坤俨然成为了屋顶补修计划的领导者。 其他班里的学员并不熟悉西陵江坤,还当他是一个比较有权威的那一类学员。在天级班之中,应该也属于比较有地位的。 于是那些学员们,本来就对天级班的学员有一种天然的崇敬感,现在看到西陵江坤如此,更是对他暗生一丝佩服。心里感叹道,真不愧是天级班的学员,就连修起屋顶来,也这么有气魄。 然而事实上,真正的天级班的学员们……却是一脸黑线的看着那一道激情满满,热血冲天的身影。他们太了解过去的西陵江坤是什么样子了……以至于看到这样的他,他们有些不太能够适应的过来。 “这个人……真的是西陵江坤吗?”公孙芷琪摇了摇续垣和伽罗。 “天哪,好不可思议……西陵江坤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续垣与伽罗同一时间的摇头。 叶朔与顾问不可置信地互相望了一眼。“看来,他是真的很害怕虫子了?”顾问看着这样的西陵江坤,略有些吃惊地说道,“所以他的另外一面被激发了出来?其实,他这个人非常有做领导者的潜质?” “这么看,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哪……”叶朔在一旁点点头。 “你们两个……到底对西陵江坤做了什么?”南宫菲抱着双臂,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 叶朔与顾问同一时间的摇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南宫菲还是保持着之前的表情,“算了,你们不说我也就不问了。不过你们可真够厉害的,居然让西陵江坤整个人性格大变。” 说完这话之后,南宫菲便缓缓朝前走去。她抬起头,看着站在二楼,正在努力修补屋顶的西陵江坤,“真是不可思议啊……”她轻声的说道。 “原来对于虫子的害怕,是可以这样改变一个人的……”最终,叶朔与顾问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很快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洒向大地,将整个热带雨林染成了一片橙红。 “西陵大哥,屋顶马上就要修好了呢!” “是阿,西陵大哥,多亏有你!” 第二平方的二楼,一个新的屋顶已经初步成型。西陵江坤正半跪在屋顶的房梁上,在给屋顶铺上新的树叶。 “到时候再压几块石头在叶子上,这样的话,就算风大也不会吹走了。”西陵江坤站起身来,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唉……”西陵江坤伸了一个懒腰,“老子的腰真是又酸又痛!忙活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把屋顶给修完了!!这一下,虫子什么的,总不能像先前那样肆无忌惮了。对了,对了!等一下还要把墙上的窟窿给补上!!” 西陵江坤想到这里,立刻跳下了屋顶,拿了一些泥土,二话不说就开始修补墙上的窟窿。 有人起到了带头作用,其他学员们也跟着开始补起墙上的窟窿。 而其他人,也大多都在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么一来,通过火灾一事,这破破烂烂的低矮平房非但没有被毁掉,居然还像是焕然新生了一般。 “时间到了!各位同学们的第一项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传音从学员们的耳边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西陵江坤很满意的看了一眼重获新生的破房子,内心竟是油然升起了一丝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他不明白这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但是拥有这样的情绪使他感到很快乐。因为这房子的屋顶是他亲手修建的,而不同于他的过去,总是借着西陵世家的名望去施压别人,是他完全不借助外力,自己完成的。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西陵江坤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成就感吗?” 以及……被周围的人称呼为西陵大哥……过去他也曾渴望过这样的场景,他被一群小弟前呼后拥,但是这个愿望始终不能达成。尽管他总是以西陵世家的威望所压迫,但是在天级班里,没有人吃他的这一套。 但是现在,却有那么多的学员,并不因为他是西陵家的少爷,而叫他西陵大哥,而是完全出于对他本人的敬意。只是因为西陵江坤他自己,并非背后的西陵世家。 “这房子的屋顶……看起来怎么好像有点奇怪……”耳旁的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位面里的学员们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万一被辅导导师发现,这房子刚才着火烧了一回,不知道得扣多少分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屋顶突然变了样子……不过,屋子确实变整洁了不少,连墙上的窟窿好多都被补起来了。看来,众位同学干劲满满,对实践课程充满了期待呀!那么这第一个任务,恭喜各位完成。接下来是晚餐与休息时间,在此期间,各位的任何行为并不记入考核之中,但是注意请不要违纪。一旦发生违纪情况,必然着重处理,进行记过处分。” “晚餐时间到了呀!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了呢!不对,不是有点饿,是特别非常的饿!”西陵江坤说话间,他的肚子也非常应景的咕咕叫了两声。 按照提示所说,吃饭的地方是一个专门的餐厅,在离低矮平房不远的地方。在餐厅的附近,还有着用于洗澡的澡堂。然而这三个地方却并不在同一方位。也就是说吃饭洗澡和睡觉,要在三个屋子之间跑来跑去。 “这么麻烦啊……”已经有学员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然而,那个本来最应该抱怨的人,西陵江坤却是立刻说道:“这有什么好抱怨的!不就是吃饭的地方远了点吗?既然是实践课程,自然要和平日里不一样了。” “西陵江坤到底是怎么了?到底中什么邪了?从一开始跑去修房顶,我就觉得不对劲?”公孙芷琪拖着续垣在一旁絮絮叨叨。 “看起来确实是有点不正常……不过这样的西陵江坤不是挺好的吗?”伽罗在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 “不是这个原因啊,我只是刚才突然往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去想了!那个什么,我们的题目不是叫‘灵魂出窍了该怎么回去’吗?你们说会不会是西陵江坤他灵魂出窍了,然后另外一个人的灵魂注入了他的身体?”公孙芷琪瞪大着眼睛问道。 443.第443章 通往食堂的地狱之旅 穿过一片丛林,砍断挡路的枝干与树叶,很快就能够看见前方有一栋小房子,露出了一个尖尖的小角来。终于是胜利在望了。 这短短几百米的路,所有人走得实在是太辛苦了!若不是因为这位面中特殊的环境,灵力无法施展开来,否则的话,短短几百米,一个纵身便能到了。 然而正是因为都会面临的特殊环境,同样是短短几百米,就真的是太漫长,太漫长了! 首先这条路未免也太难走了。因为那根本就没有路,众人只能艰难的在一堆荆棘与树叶之中开辟出一条路来。 同时由于他们没有武器,在实践课程中是无法使用能量兵器的,因此就算是割开荆棘丛,也需要花上好大一份力气。 不知是谁忽然突发奇想,拿起扫把和拖把在前面开道,然后再用打火石烧掉那些碍事的树叶。 只不过在刚刚看到打火石的那一瞬间,许多学员的心里必然会想到,先前究竟是谁用打火石点燃了屋顶。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了。这短暂的路途上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倒还不是那些四处横亘在附近的荆棘,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树叶,而是热带雨林中最为常见的,品种最丰富的,也是最让人讨厌的一种生物——吸血虫! 这一下,学员们终于知道先前的强力杀虫剂有什么作用了。 吸血虫实在是太可怕了。有的如同手指一般粗长,也有的就像芝麻一样,几乎可以用无孔不入来形容。稍稍一个不留神,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便粘上了一条又一条的吸血虫。 那些吸血虫像是饿了许久的饿狼,看到如此美味,自然不顾性命地贴上来。 很快,一些学员们的胳膊上,就挂起了一个个红色的小血包。原本芝麻大小的吸血虫饱餐了一顿之后,身体整个就胀的和指甲盖似的,圆鼓鼓的挂在胳膊上。要是本身就有手指粗的,更是胀大得像一个血袋。 不过手指粗的吸血虫容易发现,粘到了身上,瞬间就可以及时扯下去。可是那如同芝麻大小的吸血虫却特别的难办,刚一不留神,它就粘在了皮肤上,怎么扯都扯不掉,手上脖子上处处都是。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救命啊!” “这位面为什么要屏蔽我的灵力!等我的灵力恢复了,我要将这片雨林化为灰烬!!” 一路上,充满了学员们的叫喊与抱怨。 同时,这五十人的小组内,还有几人一边忍受着吸血虫的折磨,一边并没有把它们赶尽杀绝,相反的还摘了几个吸血虫下来默默的观察。没错,这几个倒霉的孩子,他们抽到的题目是,“观察吸血虫如何吸血的原理。” 这几个学员的脸色如同死灰一般,生无可恋的看着那芝麻大小的吸血虫粘在自己的胳膊上,随着吸血虫把它们的头埋进皮肤里,吸足血的身体慢慢的膨胀,膨胀,最后鼓了起来,变得如同指甲盖一般大小。这酸爽的滋味,估计那几个学员,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被吸血虫的恐惧支配的这几天了。 在吸血虫吸饱了血之后,再轻轻的用手将那已经鼓了起来,如同圆球一般的虫体慢慢摘下。摘下吸血虫的手法也需要很讲究。如果太过用力的话,吸血虫脆弱的脑袋,就会永远的留在他们的皮肤里了。 其他学员虽然也觉得自己抽到的题目十分的诡异,但是看到了那些抽到吸血虫的学员时,顿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没有抽到那个最变态的题目。 然而,尽管他们无须像那几个学员一样,如同英勇就义一般去研究吸血虫,但只要是行走在这片林子中,却也不可避免地接连被吸血虫给叮上。 实际上,这同样是实践课程的一个环节。不过这一次考察的,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应对吸血虫的方法,或者是对于吸血虫的忍受能力,而是对于微弱灵力的操控。 此刻同样是在灵力被压制的情况下,普通班与天级班学员的差距便是显现了出来。 普通班的学员们在短短的几百米之内,不停的争抢着强力杀虫剂。因为他们除了想到使用强力杀虫剂之外,也就没有别的好方法了。 但是天级班的学员们就没有这种烦恼。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他们的皮肤之上,有着一层温润的黄色光芒。 那是灵晶盾,收敛到极致,完全贴合皮肤的灵晶盾。这就如同一层防护层,吸血虫即使靠近他们,也无法吸取到他们的血液。 释放出这般程度的灵晶盾,用不着消耗太多的灵力。即使是处在灵力被压制的位面之中,凝聚出这微小的灵晶盾同样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要使得灵晶盾收敛得如此完美,对于灵力的操控与把握,都需要极其的细致。 这是实践课程测试的第二关。有人过了,但是也有更多人并没有通过。 终于来到那小屋子前方,众人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屋。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树木腐败的味道。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所有的学员们都忙活了一个下午,在整个过程中又尚未进食,到这个时候早已经饿坏了。但是当他们闻到那股树木腐败的味道的时候,好多人硬生生的没有了食欲。 有几个胆大的学员走上前去,尝试着推开门。 木门上的灰尘哗哗哗的落下来。 “哐当——”那两扇木门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它们被摔成了两截。 “这木门也太不结实了吧!” “就是啊!这里居然是我们吃饭的食堂,简直不敢相信!” “我记得上一次课程在雪山,虽然住的地方和吃饭的地方都是山洞,但也没有这么破败!” “别提了,上一次的课程哪有这么变态。这一次策划课程的导师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呀,搞这么多奇怪的障碍折磨我们!” “我记得上一次的课程……还有肉吃……” “还想着有肉吃呢,不要说肉了,万一这屋子里面给我们端出来的是一盘清炒吸血虫……”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 “清炒吸血虫”……光是想想,就让人反胃吧! 经过这一天的折磨,早已心力交瘁的众人就像是密室探险一样,十分警惕地,小心翼翼地进入小木屋之内。 没有想到,那小木屋外面看起来特别的破败,还带着一股腐败的味道,木屋里面却是意外的干净。干净到所有学员都觉得一定有诈! 里面整整齐齐排开了许多桌子和椅子,桌子和椅子统统都干干净净的,地板上也很干净。整个小木屋里充斥着一股清新的香味,足以把先前的腐败味道完全掩盖住。 虽然说不上豪华设施,但是这样的布置看起来,怎么也算是一个干净的小馆子。 桌子上的食物正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清炒吸血虫什么的阴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学院在伙食这方面,还算没有做得太丧尽天良!” “对呀,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嘛!要是连吃都吃不好,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进行实践课程!” 学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但他们的讨论也没有耽搁他们的行动,眨眼间,众人就各自挑选了自己想坐的座位。五十人的小组,刷刷刷瞬间就坐。 屁股一旦粘到椅子上,众人就迅速的举起碗筷,狼吞虎咽了起来。 “这里的饭菜味道还真不错!” “是呀,是呀,今天那么累,现在总算是能够休息一下了。” 小木屋里,不断的传出着学员们惬意的声音。 叶朔和顾问坐在一桌上。同一桌的还有公孙芷琪,续垣和伽罗。 伽罗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饭菜。确实是十分的诱人,尤其是在他们如此饥饿的情况下,更是如同人间美味一般。 尤其是其中的一道菜。看起来像是油炸的什么东西,细细长长的一条,带着孜然的香味。 在一片杯盘碰撞声中,伽罗却没有立刻端起饭碗。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有些担忧的说道:“我记得,实践课程的饭菜都是就地取材。也就是说在什么样的位面里,就会吃到位面中特有的食物,因为食材就是从位面中所选取的……这热带雨林中能有什么食材?” “这倒也是。”刚咽下一口菜的公孙芷琪点点头,“上一次的实践课程在雪山的山洞里,之所以能吃到肉是因为那里特产一种雪熊。但是这热带雨林里面特产什么呢?这是一道荤菜吧?热带雨林里面有可以食用的动物吗?” 续垣想了想,“正常的热带雨林里面……动物还是很多的,只不过这位面中的热带雨林我就不清楚了……至少这半天呆下来,我并没有看到什么活物,除了树就是树。哦,对了,还有很多虫子。” 续垣只是随便说着,但他最后的那一句“还有很多虫子”,顿时让公孙芷琪脸色煞白。 “虫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些菜很有可能是虫子做的!我去,我去!我刚才吃了好几口!” “你们现在才发现吗?”南宫菲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她指了指桌上那道油炸的菜肴,“油炸吸血虫啊,你们有尝过吗?” “呕!!”公孙芷琪听到这句话,也顾不得什么少女的形象,直接趴在桌子上干呕了起来。 叶朔与顾问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暗自感叹,还好,速度慢,还没有开始吃饭。 南宫菲说话的声音不算小,此话一出,顿时震惊了整个小木屋中的人。于是这一场晚餐,就在学员们不断的咆哮着,“我究竟吃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怕的东西啊!!”中告一段落了。 吃完晚饭之后,这间小木屋,也就被临时用作了学员们进行任务小组讨论的教室。 小木屋里的气氛异常的压抑。 “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公孙芷琪万念俱灰,“只要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在不断的提醒着我,我刚才吃了好几口吸血虫,天哪,太恶心了,我不活了!就不能换一个地方转移下我的注意力吗!!” “好了好了,芷琪,我们来转移注意力。你帮着想一下,我们的课题该怎么办?”续垣在一旁安慰道。 “怎么办?首先‘灵魂出窍怎样尽快回来’的前提是,先要灵魂出窍……”公孙芷琪沉思了一下说道,“我们小组里面必须得有人先进行灵魂出窍,我们才可以开始研究。那谁来当这个志愿者呢?”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伽罗说道:“要不就让我来吧……” 续垣很怀疑的看了一眼伽罗。伽罗朝他点了点头。 这是伽罗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歪门邪道,毫无根据的一种偏方。但是现在伽罗的心态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并不想和叶静颜分享同一个身体……他不知道究竟是那个可怕的女人进入了他的身体,操控着自己,还是……确实是自己的身体中,本来就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甚至性别都不同的灵魂。 但是关于这一点,伽罗也不想深究,他想做的只是把叶静颜从他的体内赶出去,仅此而已。 据说,倘若灵魂出窍的话,一旦其中一个灵魂长时间出窍,另一个灵魂就会完全主导所使用的身体,那么另外一个灵魂就再也回不来了。如果是这样,那该多好。 如果可以做到让叶静颜灵魂出窍的话……那么困扰自己多年的心病终于就可以解决了。伽罗心中暗自想着。但是结果会这么顺利吗?一切不得而知。 另一边,叶朔觉得很苦恼。 他默默的支着脑袋,看着西陵江坤与南宫菲。 南宫菲看起来十分的懒散。她正半躺在椅子上,眼睛微微闭着,似乎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而坐在她旁边的西陵江坤,则是干劲满满,“叶朔,南宫菲,我们要好好加油!争取这一次的实践课程取得一个超级好的成绩!我要让所有人都对我西陵江坤刮目相看!我要让他们知道,即使不借助西陵世家的势力,我也能够取得很好的成绩!喂!南宫菲,你怎么一副要睡觉的样子!你快起来,听我好好说!” 叶朔在一旁静静的不出声。他觉得这一次实践课程的成绩危险了。 444.第444章 当不靠谱遇上不靠谱 “……” “……” “……” 围绕着桌子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讲话。 “怎么了?”西陵江坤看着沉默的叶朔与南宫菲,“你们是对我的计划有问题吗?没有关系,提出来就可以了。” 这何止是有问题。南宫菲无力吐槽,她扶着额头正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首先,血箭毒蛙不是那么容易抓的……而且,即使是在雨林之中,它的数量也不见得会很多。”南宫菲摇摇头,之后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了,可能是放弃了与西陵江坤的交流。“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实践课成绩这种东西,我也不是很在意。” “南宫菲,你怎么能这样?你有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啊!”西陵江坤听到南宫菲这样说,顿时换了一个态度。 “……我还想问呢,你到底是不是西陵江坤……”南宫菲平静的回了他这样一句话。 “……我当然是西陵江坤啊,如假包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西陵江坤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算了,和你说话我会折寿。”南宫菲将头侧过去,不再理睬他。 “我到底是说错了什么?”西陵江坤一点自觉都没有,莫名其妙的四处张望着,希望能从队友的脸上找出同样的困惑。 “这不是说不说错的问题,而是……”叶朔也叹了一口气。“你所说的方法,一点都不具备可操作性。血箭毒蛙又不是树林里的树叶,随处可见,怎么可能给你一上来,就抓上个几百只,一只一只对比着研究。能够抓到一只,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就是啊,实践课程的导师又不是不长脑袋的。就算在自然情况下,热带雨林中的血箭毒蛙有很多,那也会被负责的导师先消灭掉很多,然后才投放个一两只进去的。”公孙芷琪忽然把脑袋凑了过来。 “喂!公孙芷琪你凑过来干什么,不要想偷听我们的实践课程计划呀!”西陵江坤看着公孙芷琪,脸上十分警惕的样子。 “得了吧,就你们那个破任务,我有什么好偷听的。再说我们的任务都不一样,偷听了计划又有什么用?我不过就是有些好奇,你们打算拿血箭毒蛙怎么办呢?毕竟我以前也只是在课本上看到过血箭毒蛙。” “……”南宫菲抬起了头,“给你一个友情提醒,不要指望能从西陵江坤嘴里听到什么有建设的意见。” “……好吧~”公孙芷琪摊摊手。“只不过现在距离晚上休息,还有一段时间呢。你们打算这段时间用来做什么?是继续讨论任务的计划呢,还是……现在就开始做起任务来了?” 叶朔这边的三人组,三人相互对视了几眼,最后还是西陵江坤先说话了:“管他呢,先做了再说。我就不信了,我把这热带雨林挖个底朝天,还挖不出一只血箭毒蛙来!” “要挖你自己去挖,我可不会陪你的。”南宫菲皱了一下眉头。 于是,明明应该商量着如何完成任务的短暂会议,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不过其他小组的成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叶雪松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的感觉向来很准,他的两个队友,顾问与楚天遥应该是有什么梁子结下了,他俩总想着给对方使绊子。但是现在……他们两个居然会同意同一个方案,这让叶雪松觉得很诡异。 他们三人得出来的方案是——先由一个人去观察自爆树,随后当爆炸即将开始的时候,由其他两人快速的将先前靠近自爆树的那人带走。这方法说起来是很方便,但是真正要实行起来却是十分困难的。 因为首先,在这个灵力被压制的环境下,无论是灵遁术,还是其他可以瞬移的灵技,都是无法正常使用出来的。 那么,那个去观察自爆树的人,处境也就十分危险了。他的安全完全就托付给了他的队友们。而且,带那名队员离开的方式也非常的讲究,需要精确的计算出自爆树的爆炸范围。 叶雪松总觉得这个方案特别的不靠谱。他想提出异议,但是奈何他的两个队友,顾问和楚天遥竟是同一时间表示没有异议。 很难得,他们两个的意见居然会有相同的一次。 叶雪松越想越觉得不应该。但是,少数服从多数,他也就不再坚持什么了。反正到时候,那个最先走在前面观察自爆树的人,他肯定不要当就是了。 “所以我就说,我们这个题目选得特别好!”公孙芷琪在一旁得意洋洋的说道,“你看别人选的题目,好多都和野外探险有关。要不就是去抓什么虫子啊,青蛙啊什么的,又恶心,又膈应,又麻烦,像我们多方便,根本不用跑到外面去。我觉得,我们只要在屋子里随便找到一个安静的小角落,就可以完美的解决我们的任务了!” 在她的身旁,伽罗闭着眼睛,似乎在沉思什么。半晌,他缓缓的睁开了眼,“不行……灵魂出窍有点难……我已经尽可能的放松自己,让自己的灵魂力量铺散开了。虽然其间确实是有过一丝,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瞬间,但那也只是瞬间而已,我的意识还很完好的在我的身体里。” 续垣满脸问号的凑过来,“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和灵魂探测的时候一样吗?”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伽罗仔细的想一想,“举个例子来说吧,就好像一个十分清醒的人要去睡觉,并且睡着以后还要做梦。做梦也就算了,他还需要在梦境里面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差不多和这个难度是一样的吧……” “不是吧……?”公孙芷琪惊讶道,“这样不是很难吗?毕竟我从小到大做过这么多梦,我从来没有哪一次意识到过自己是在做梦!只有等我醒了之后才会发现,嗯,原来刚才那个是梦境!” “其实如果在入睡前给自己暗示的话,确实有一定的几率进入这种状态。我记得这是专门有一个说法的吧,好像是叫清明梦?指的就是一个人在梦境中还保持着清醒,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什么什么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呀?”公孙芷琪满头的问号,“这跟灵魂出窍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只是一个比喻啊!灵魂出窍的感觉,其实就像是人在梦境中保持清醒那样。然而我现在就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明明马上就要入睡了的,但是为了能够在梦境中保持清醒,我又刻意的提醒自己,不能让自己的大脑进入深度的睡眠。 结果这样一来,连浅层次的睡眠都进入不了。也就是说,我的灵魂可能马上就要离体了,但是我为了使得我离体的灵魂不处于混沌状态,而是保持清醒,我又刻意的提醒自己。于是我的灵魂就黏在身体里,出不去了……” 伽罗看着公孙芷琪越来越疑惑的表情,感觉自己深受打击,“我的解释就这么让人难以理解,就这么难懂吗?” “不是不是!”听见伽罗怎么说,公孙芷琪的头连忙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差不多能听懂啦!不过伽罗,你不要这么着急嘛!慢慢来,总归会好的。毕竟我们的这个任务,并不需要什么前期准备,随时随地都可以开始。 而且今天还是实践课程的第一天,用不着那么着急的。你看一下别的小组啊,他们如果要完成任务的话,还得去热带雨林里抓青蛙呢!光是这一点,他们就赶不上我们了~” “阿嚏!”西陵江坤猛然打了一个喷嚏。“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感冒了吗?这不应该呀,我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提到了我!看来我果真很受欢迎啊~时至今日,我才终于明白做人的道理,看来我以后还要往这方面加倍的努力!让我西陵江坤的名字响彻整个致远学院!” 仅仅只是一个喷嚏,竟然就让西陵江坤自恋了起来,而且看他的样子,是打算继续滔滔不绝的讲下去了。 “西陵江坤同学,你能暂停一下吗?”最终叶朔还是听不下去了,他打断了西陵江坤的话。 “怎么了叶同学?你是想询问我如何在同学之中受欢迎吗?”西陵江坤托着他的脑袋,得意的看着叶朔。 “不是这个问题……”叶朔无语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要把自己的智商跟他拉到同一档次,“我是说……西陵江坤同学,如果你很闲的话,可以现在就跑去林子里抓几只血箭毒蛙出来。” “……”西陵江坤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眨了眨眼睛,表明一下他并没有石化。 “这个问题我会好好考虑的!”好一阵子,西陵江坤默默的点了点头,似乎正在下定什么决心。猛然间,他站了起来,随后拿起了放在房子角落里,剩余不多的几瓶强力杀虫剂。 “哈哈,强力杀虫剂,我的好兄弟,等下就靠你们了!你们可要给我好好发挥作用!”西陵江坤说着,拧开了强力杀虫剂的瓶盖子。 原先,强力杀虫剂的盖子是喷雾状的,但是西陵江坤却把整个喷头都给拧了下来。随后他将那些强力杀虫剂一股脑的洒到了自己的身上。 强力杀虫剂的成分很复杂,但是绝大多数还是剧毒的毒素。虽然对于人体而言,这样剂量的毒素并不会产生重大的影响,但是按西陵江坤的这个倒法……他整个人就像是被雨淋过一样,而且这还是一场杀虫剂雨。 一股消毒水味道的杀虫剂味,顷刻间由西陵江坤的衣服上蔓延而开。 刺鼻中带着一股腥臭,其中还夹杂着为了掩盖这种刺激性气味,而刻意添加的许多芳香剂味道。于是,腥臭与芳香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在空气中混杂在了一起。它们并没有相互抵消,而是如同油与水一般相互不容,混在一起,串成了一种更为奇怪的味道。 这并不是学员们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先前在路上的时候,为了应对吸血虫,他们也不断的使用着强力杀虫剂。但是由于当时是在野外,空气也足够流通,味道很快就消散了。而且由于是喷雾状的,一次的剂量也不会很大。 但现在却是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面。西陵江坤又是把剩下的所有强力杀虫剂全倒在了衣服上。 许多学员捂着鼻子,有些怨念的往西陵江坤所在的角落看去。但是当一些学员看到那人是西陵江坤时,脸上的怨念神情便消失了。 他们换上了一副关切的表情,跑过来询问道:“西陵大哥,你在做什么呢?” 西陵江坤把已经空了的强力杀虫剂瓶子放好,他如同即将要去英勇就义一般说道:“等一下,我就要去野外了!去抓一些血箭毒蛙来。但是外面虫子多,我也没办法啊,只能出此下策了。这么重的强力杀虫剂味,就算没法把那些虫子杀死,光闻到这味道,它们也受不了吧!哈哈哈哈哈!”西陵江坤就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子一样,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叶朔,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和我一起出去啊!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有研究对象的,如果找不到血箭毒蛙,我们的任务根本就完成不了,毕竟理论要和实际相结合起来嘛!”西陵江坤说着走到了叶朔的身边。 叶朔被西陵江坤浑身散发的那一股奇怪味道,辣的眼睛都感觉有点疼。他甚至不敢用力的呼吸,生怕一不小心被这味道熏得昏过去。 “西陵江坤同学,要不你先走吧,你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怎么样?” “那好啊!叶同学,你要在后面紧紧的跟上我,至于南宫菲,就先别理她了!我要向她证明一下,我一定能够抓到血箭毒蛙的!” “……”叶朔就这样默默的看着西陵江坤离开,他并没有跟上去。 “果真……我的实践课程成绩危险了……” 445.第445章 出窍的是我,留下的是叶静颜? 这是实践课程的第一天。 夜已经深了。弯弯的弦月挂在天空之上,是那黑色的天空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除去那高高的弦月之外,整片天幕中没有星星,没有云,只有浓重的黑色。 雨林之中,处处都是嘶哑的虫鸣声。那些虫子拼命的叫着喊着,仿佛用尽了这一生的力量。整个雨林,嘈杂而又烦躁。 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很烦躁。那就是躲在雨林里的西陵江坤。 西陵江坤身上强力杀虫剂的味道,与他的汗味混在一起,又融合了雨林中一些植物与动物散发出来的气息。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怪味。 西陵江坤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但是他决定忍下去。因为他曾经向自己许下过诺言,绝对不能轻易放弃。他一定要让所有人看一看,他西陵江坤,即使不靠西陵家族的势力,仅仅靠他自己的坚持,他也能够成事。 所以他要继续等下去,等到找到血箭毒蛙的那一刻。他要向南宫菲与叶朔证明,他西陵江坤的方法是没有错的,他一定能找到血箭毒蛙,而且不止一只!虽然他现在连半只都还没有抓到呢,但是西陵世家的人就是这么有自信! 西陵江坤等着等着,脑袋越来越沉,眼皮子也越来越重。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睡着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睡,我不能睡,我一定要坚持到底!”这样的念头突然冲入了西陵江坤脑海里,他也在半梦半醒的边缘猛然醒了过来。 “……但是还是好困。”西陵江坤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而当他的嘴巴张到一半的时候,却忽然神色一变,脸色一僵。 “什么东西?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西陵江坤连忙闭上嘴巴,但他很快又张开了嘴。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就在他打哈欠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趁机钻进了他的嘴里。 “呸呸呸!呸呸!”西陵江坤拼命往外吐着。他已经差不多能肯定了,确实有什么东西飞进了他的嘴里,而且还和他的舌头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好恶心啊!”西陵江坤吐得口干舌燥,才总算感觉把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吐了出去。但是四周黑灯瞎火,乌漆墨黑的一片,他也看不清吐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随便飞舞的虫子?还是正好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子? “可能是树上掉下来的一粒小果子吧!”胡思乱想了一阵后,西陵江坤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坐在草丛里。“血箭毒蛙,血箭毒蛙……”西陵江坤嘴里念念有词,“血箭毒蛙,你快给我出来呀!” 随后,他又开始自言自语。“这一次的实践课程,整个位面里,不,整个致远学院里,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认真的人了!这么晚了,估计所有人都睡了,也就是我西陵江坤这样的有为青年,才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跑来抓项目实验需要用到的材料。”西陵江坤说着说着,竟是差点被自己给感动了。 只不过,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别人。因为,虽然现在已经接近第二天的凌晨,确实有些学员已经开始休息了,但是更多的学员同样都在忙活着。 原因有两点。第一点是因为实践课程的时间很紧迫,容不得丝毫浪费。如果没有充分利用好每一天的时间,那么很大程度上,是无法完成全部的实践内容的。 所以对于参加过多次实践课的学员们而言,早就已经得出了经验。在课程前期一定要抓紧,纵使是后期多出了时间,也好过前期放松,后期来不及。毕竟你无法确保,你的研究对象是否会突然发生异变。 曾经就出现过有学员自以为写好了观察日记,在最后一天却不得不全部推翻重来。结果因为记录下的数据不够精确,导致实践报告未能通过的惨案。而且这一次的课题又特别的怪异,有相当一部分的学员难免会心里不安,想要快点把项目完成。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最关键的,因为住宿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 虽然住宿的屋子,已经被西陵江坤带领着学员们好好的修葺了一番,屋顶什么的都是新的,就连那满是缝隙和窟窿的墙也被重新糊了一遍。但热带雨林的蚊虫实在是太多,如果把窗关上睡觉,纵然可以稍微阻挡一下蚊虫,但是,那实在是太闷热了!睡在里面的人就像是蒸桑拿一样,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另外说一句,由于是实践课程的第一天,所以澡堂暂不开放。这个理由十分的没有道理,澡堂开不开放,和实践课程是第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完全没有逻辑在里面。学员们听到了自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辅导导师只留下了一句话,就让所有的学员都闭嘴了。 辅导导师传音说道:“因为,这也是实践课程的其中一项环节!考察学员们的随机应变能力。同学们,当你们一进入这个位面的时候,测试就已经开始了。测试为期七天,中间是没有任何停滞与休息时间的。这意味着你们在位面中所做的一切,都将会成为测试的一部分。所以想要去洗澡的话,你们大可自行解决。” 这一句“大可自行解决”堵住了许多人的嘴。于是,最终自行解决的方案就是……今天不洗澡了。 刚开始还有人会埋怨上几句。毕竟致远学院内的学员,怎么说也都是一帆风顺过来的,没吃过什么苦头。 但是现在的话,在这么闷热的屋子里关窗睡觉,就算洗了澡也等于是白洗。 所以最终,寝室里的学员们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他们选择了把窗子打开。 但是,仅仅只是开了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后悔了。黑暗中,那些蚊虫仿佛看到了鲜美的食物,黑压压的蚊虫如同黑色的云朵,扑面而来,那场景简直可怕至极!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蚊虫有一大半都飞进了寝室里面。虽然众人急忙把窗门关上,但听着满耳的嗡嗡声,要想把这些已经存在的蚊虫赶尽杀绝,那他们也用不着睡觉了,只怕光是拍蚊子就得拍到第二天的早上。 更重要的一点是……!强力杀虫剂……那些所剩下的强力杀虫剂,已经全都被西陵江坤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且,倘若西陵江坤还在寝室里的话,让他在房间里到处溜达一圈,或者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在寝室里挥舞个几下,把那些蚊虫熏个半晕也是可以的。偏偏西陵江坤不见了踪影,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没有强力杀虫剂意味着,之后的一整天,寝室里都不得不与那些蚊虫为伍了。 这样恶劣的条件,谁还能安心睡得着觉? 于是大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统统都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林子里面弄来一些小树枝,把它们堆在院子里面,再用打火石燃起了一堆篝火。这一次,没有人敢把篝火放在离寝室近的地方,就算是院子里也专程用一些石头,筑起了一面小墙。 学员们就坐在篝火的旁边,借着火焰的光亮,开始讨论他们接下来的任务。 不过,叶朔倒是睡得很好。与这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们不同,叶朔也算是从小生存环境恶劣了,以至于他练出一门独门绝技,只要是在能闭得上眼睛的地方,他就都可以一下子睡着。 再加上灵晶盾的原因,蚊虫也无法叮咬他,自然是更能安心睡个觉了。 然而,就在他刚要去见周公的时候,忽然有人狠狠地拍了他一下。 那一下有些重,那人看起来似乎是很焦急。 “嗯?”叶朔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眼前那个模糊的影子,映着篝火,慢慢的清晰了起来。 居然是公孙芷琪。 公孙芷琪看起来特别的慌张焦急,见到叶朔终于醒了,立刻用两手抓住他的肩膀,狠狠的摇了起来。摇得叶朔莫名其妙,还觉得有些头晕脑胀的。 “怎么了?怎么了?”叶朔看起来一脸茫然,他也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公孙芷琪的样子让他有些担忧。她那么焦急,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叶朔!怎么办啊!我……我……他……他……”公孙芷琪紧张得居然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哪里还有往日伶牙俐齿的模样? “没事,没事,你慢点说,我在听着呢。”叶朔拍拍公孙芷琪的背,好让她的情绪安定下来。 “这个问题……哎呀,这个问题我应该怎么说呢?就是特别的复杂!” “那你慢慢说?” “呜呜呜……怎么办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伽罗……好好的我去选这么奇怪的题目做什么!什么灵魂出窍……呜呜呜,我的伽罗不见了!他的灵魂……他的灵魂出窍了!怎么办呀!他会不会回不来了!”公孙芷琪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淌而出。 叶朔从公孙芷琪那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差不多是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公孙芷琪他们三人组选择的题目是,“灵魂出窍了,该怎样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所以现在遇到的状况八成是,伽罗灵魂出窍了,只剩下一具空的躯壳,所以公孙芷琪才会这么急。但是这样的反应未免有些太过于紧张了。 叶朔安慰道:“没有关系的,芷琪。其实灵魂出窍的本质与灵魂探测是一样的,所以你不必担心伽罗的灵魂会回不来。” “不一样,不一样,这一次不一样!呜呜呜……”公孙芷琪哭得更加大声了,“我本来也以为是一样的!我真是太傻太蠢了!伽罗的身体被另外一个人的灵魂给占据了!就算伽罗的灵魂想回来,现在也回不来了!” “什么?被另外一个人所占据?”叶朔皱了皱眉头,“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能和我说清楚一点吗?” “呜呜呜……”公孙芷琪抽泣着点了点头,“就是先前,伽罗他说他想再次尝试一下灵魂出窍,然后他就尝试了,我和续垣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儿,伽罗忽然就像没有了反应一样,身体瘫软下来了。我在旁边叫了一声,他没有出声,后来我摇了摇他,他也没有反应。 我和续垣想,会不会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于是我们就在旁边等着他再次苏醒过来。后来,后来伽罗……伽罗他……终于……终于醒了……但是,但是……” 公孙芷琪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难以置信,又特别难过的事情,情绪猛然间又激动了起来,“伽罗他一醒过来之后,整个人的眼神都变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太好了!我掌控了这具身体!太好了!我又可以自由活动了!’ 我当时还想问伽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伽罗’他忽然抬头看向我,一脸疑惑的问我道,‘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呀?还有,伽罗又是谁?我的名字并不叫伽罗,我叫叶静颜’……叶朔你说,伽罗的身体被另外一个人的灵魂占据了,他会不会从此,从此就再也回不来了!?” “叶静颜……”公孙芷琪的情绪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叶朔听见“叶静颜”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脸部表情都抽动了一下。“好熟悉的一个名字啊……”叶朔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 在第一次见到伽罗的时候,叶朔和顾问都以为叶静颜才是那个身体的主人格。至于后面的事……叶朔实在不想再回忆了。拍了拍公孙芷琪的背,“没有关系的,伽罗还是会回来的,你不要太着急了。至于叶静颜……” 叶朔本来想说,叶静颜本来就在伽罗的体内,只是平时不出现而已。但是看到公孙芷琪现在的样子,看来她是并不知道这一点了。那还是不说了吧,免得她的情绪再度崩溃。 “带我去看看伽罗吧,也许等我们回去了,伽罗就好了呢。” 446.第446章 被废弃的容器 树林里,传来了一阵沙沙作响声。 “沙沙沙……”那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什么动物正在树林里奔跑着的样子。 而此刻的西陵江坤正在打瞌睡。 他觉得特别的累,特别的累,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沉去。 这与平时的困意袭来不同,是一种近乎于神智丧失的混沌之感。 西陵江坤觉察到了那声音的出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很快就要到达他身边了。他的反应告诉他,他应该快点睁开眼睛,保持戒备。 然而他的身体却全然不受意识的控制。仿佛他的大脑思维,与他的身体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当中。他明明知道现在不能睡过去,但却依旧无法阻止自己身体的行为。 睡吧睡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西陵江坤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个念头。最终,他的神志也选择了妥协,不再挣扎,整个人都仿佛要陷入深度的睡眠之中。 在一刹那的失神之后,一种剧烈的,几乎让人窒息的疼痛,从西陵江坤的腿部传来。伴随着腿部剧烈的疼痛,还有一种撕心裂肺一般刺骨的酸麻质感,疼痛到西陵姜坤一霎那间,感觉整个世界一片空白。他的大脑几乎被疼痛支配到再也无法思考! “救……救命……”这是西陵江坤彻底倒下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在另一边,叶朔与公孙芷琪,正在朝食堂的小屋子赶。 当时因为涉及到灵魂出窍,伽罗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于是三人就想到了用作食堂的小屋子。其他学员们都聚集在作为宿舍的小平房与小平房外的院子里,那里的环境太乱了。 能够去不远处的小木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来到小木屋之后,三人发现,那里早已经没有了人。于是三人觉得捡到了宝,当即拿出打火石,点燃了篝火,就在小木屋里开始了他们的课程计划。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伽罗顺利的灵魂出窍了。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黑灯瞎火的,林子里的路十分的难走。 满满的都是荆棘丛,偶尔还有些不知名的飞虫,对着自己的脸横冲直撞。但是公孙芷琪却走得极快,似乎不愿意多浪费一时半刻的时间在路上。 叶朔在后面紧紧的跟着,差一点点就追不上公孙芷琪,可见她跑的速度有多快。 不远处渐渐能够看见,微弱的橙黄色的光芒若隐若现,公孙芷琪更是加快了脚步。在这样处于灵力压制的位面之内,她依然是不顾一切,提起了体内的灵气,硬生生的用了一段游龙步。到达目的地时,她已经不住的开始喘息起来。 看着公孙芷琪那拼尽全力的焦急模样,叶朔似乎明白了什么。 很快的,两人耳边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放声大笑。 “我也不是经常出来~不过这一次,倒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最最关键的是阿绿她并不知道!”说话的人声音听着有些怪异,似乎想做出甜甜的女孩儿说话的模样,但是他的声音却又无法完全做到这一点。 叶朔对于这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十分的熟悉。果真是他——叶静颜。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阿绿!现在是实践课程啊!何况阿绿现在不知道,又不代表她以后都不知道。如果她以后知道了,那你的日子可就有得受了。” “嘻嘻,那有什么关系。阿绿要找我的话,我就躲在伽罗的身体里面不出来了!看她能拿我怎么办!” “还有一点……关于伽罗,他并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太多的人知道,但是现在你在实践课程的时候出现了,恐怕接下来的事情会有一点麻烦。” “哈哈哈哈,哈哈哈!麻烦归麻烦喽,关我什么事~麻烦的是伽罗呀,又不是我~”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听起来,笑得特别欠揍。 公孙芷琪远远的就冲了过来,她似乎气愤极了,手高高举起,似乎就想打过去。但是当她看到前方伽罗的那张脸的时候,又硬生生地将举起的手放了下去。 “喂,那个谁!麻烦你能不能从伽罗的身体里出去!” “那个谁?可惜我并不叫那个谁,我是有名字的。”“伽罗”微微一笑,十分的挑衅。 “好吧!叶静颜是吧!你能从伽罗的身体里出去吗!”公孙芷琪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如果……我说我不呢?”叶静颜依旧在笑,笑容还是那么的欠揍。一如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叶朔时的模样。 “你究竟怎么样才肯从伽罗的体内离开!!”公孙芷琪说话时,语气几乎就要像哭出来了似的。毕竟她现在正处在于两难的抉择之中。一方面,她好想揍一揍那个叫叶静颜的人,但是另一方面,这个叫叶静颜的人占据了伽罗的身体,自己如果去揍他,那打的人不就是伽罗吗? 也许等到伽罗的灵魂回来之后,就会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的,就像被人打了一顿那样。确实,他就是被人打了一顿。 然后听到公孙芷琪吞吞吐吐的向他解释道:“伽罗,对不起,我把你打了一顿……不对不对,我打的不是你……虽然我打的还是你……啊……这该怎么解释呢?我的本意并不是打你,但是我打的还是你……”大概就会陷入这样一个混乱的逻辑当中。 “好了,静颜,你别再闹了。”一直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这一切的续垣说话了。 “为什么呀?我觉得这位小妹妹特别的可爱,不知不觉就想跟她玩玩。怎么了小妹妹,你很担心伽罗吗?如果你真的特别担心的话,就快点告诉我吧!我会代你转告他的~”叶静颜说着说着,便朝公孙芷琪身边走去。 公孙芷琪皱了一下眉头,接连退了几步,离叶静颜远了一些。 “做什么呀?为什么要躲着我呢?小妹妹,难道你不希望我能靠近你一点吗?哦,不对,不对,这话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小妹妹,难道你不希望我这身体的主人,能靠近你一些吗?” 叶静颜依旧在不断的靠近公孙芷琪。等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趁着公孙芷琪不注意,直接一个熊抱抱住了她。 “啊!!喂!叶静颜,你……你干什么呢你!!”刹那间,公孙芷琪便涨红了脸,她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 叶朔与续垣在一旁看着。作为知道内情的两人,他们无言以对。 叶静颜的性格恶劣,叶朔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早已领教了。只是没有想到,在实践课程这样一个环境中,叶静颜竟是能够趁机偷溜出来。 不过,同时叶朔也很好奇,叶静颜与伽罗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两个人,或者说两个灵魂会进入同一个身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哈哈哈,小妹妹,是不是被我说穿了心事?你看你的脸,红得就像熟透了的苹果。”叶静颜说笑着,还伸手在公孙芷琪的脸上掐了一下。 “哎呀,你走开!”公孙芷琪转过头去,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你这人真是太无耻了!不要以为你占用了伽罗的身体,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哎?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问题呢!”叶静颜做出一股沉思状,“让我来好好分析一下这句话。你说不要以为占用了伽罗的身体,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这么说,倘若伽罗的身体并没有被我占据,而是伽罗本人的话,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呀?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叶静颜说到这里,更是得意的笑了起来。 “好啦,静颜你不要再闹了。你看看芷琪,再这样她可能真的要生气了。” “哎,我没有闹呀?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小妹妹,不要害羞了。喜欢一个人就要表达出来,你掖着藏着对方又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呢?何况伽罗那个笨蛋,可是在情感方面特别的愚蠢,就像是脑子里面少了一根筋似的。你指望他能够自己发现,估计等到变成了老太太,他都没有觉察出来呢! 所以呀,以后不要老是说我们只是朋友,你这样子只会让机会白白错过的。”叶静颜说着,竟然是像一个前辈一样,指点起了公孙芷琪恋爱经验。 “你不要自以为是了!我哪里有!还有,伽罗才不是笨蛋。再说了,我又不喜欢他,我们,我们本来就只是朋友啊!”公孙芷琪涨红了脸蛋,却依旧在嘴硬。 续垣跑过来拉了拉叶朔,“我觉得这样的场面,我们两个还是应该走远一点好。”叶朔表示无比的认同。于是就这样,续垣拉着叶朔跑了,把公孙芷琪一个人丢在小木屋边。 “你们!你们走什么!伽罗的灵魂还在外面飘着呢,他的身体还被这个奇怪的女人给占据了,你们怎么这就走了!喂,续垣你还是不是朋友!叶朔你怎么也走!喂!叶朔回来呀!!” 公孙芷琪气急败坏。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她太尴尬了。尽管她曾经幻想过与伽罗独处的时间,但是现在这个人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伽罗啊。如果自己当初不搞什么灵魂出窍,选一个即使看起来很难的课题,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公孙芷琪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 “小妹妹,我如果告诉你,我就是伽罗。刚才所有的一切,包括灵魂出窍,我说我是叶静颜,统统都是骗你的,其实我就是伽罗。你会相信吗?”叶静颜微笑着说道。 “……”公孙芷琪没有想到叶静颜会这么说,竟是忽然的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她战战兢兢地说道:“不不……不可能的!伽罗他才不会这么无聊!” “……呵。但是我确实就是伽罗。”叶静颜淡淡的说道。眼里透着一丝从未流露出的无奈。 在离小木屋不远的地方,叶朔与续垣靠着一棵树干站着。 “这里虫子真多。” “确实。” 叶朔与续垣的对话透着一股尴尬。 续垣知道叶朔想问什么,叶朔也知道续垣能明白他想要了解什么。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但是都没有点破。 最后还是续垣忍不住了。 “叶朔,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关于伽罗,关于叶静颜,他们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不过没有经过伽罗的同意,这样可以吗?” “没有关系。其实伽罗以前向我提起过,他问我,如果是你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他,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有找到契机。但是现在既然有机会的话,就告诉你吧。” “嗯。”叶朔点了点头。他感觉续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沉重。 “伽罗是一个孤儿,他被他的家人所遗弃,理由是他是一个被废弃的容器。作为容器,他没有尽到他该有的价值。” “容器……?”叶朔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概念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不过他也很快就想明白了,依照伽罗的特殊情况看来,应该指的就是他的肉体可以用来存放他人的灵魂。 “伽罗与致远学院的渊源颇深。在他被遗弃之后,是致远学院的一位老教授收养了他,并将他留在了致远学院内。在老教授收养伽罗的时候,发现他的灵魂已经不完整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伽罗在过去,曾经被人想要当容器使用过。 只不过作为容器,他失败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然而作为一个灵魂缺失的人,伽罗可能活不了多久。于是当时的老教授,选择了一个孤注一掷的方法。他去寻找来另一个没有肉体的灵魂,用以填补伽罗失去的魂魄。” “那个没有肉体的灵魂就是叶静颜!?”叶朔忽然间猜到了什么。 “是的。当时用叶静颜的灵魂注入伽罗身体的时候,她还处于半死状态。但是没有想到,多年以后,叶静颜的那一部分灵魂,竟是从半死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447.第447章 抽魂术 西陵江坤渐渐的苏醒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漫长,而又遥远的梦。他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全然不熟悉的世界,他的大脑已经无法分辨出自己是否苏醒,还是依旧在梦中。 这个世界是蓝色的,一片奇怪的蓝色。没有天没有地,整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环形的空间,压抑而又阴沉。 渐渐的,这个蓝色的世界开始出现了变化。似乎有人在用画笔,简单而又粗暴的给这个世界添上颜色。 前方,是柏树吗?西陵江坤看到前方有着一颗像柏树一样的植物,但是它的样子却又变得十分扭曲,如同黑色的火舌一般,直上云端。抬头向上望去,蓝色的“天”也开始产生了变化。 那“天空”的纹理就像旋涡状的星云,所有的一切具体而又抽象。这世界的一切,就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用蜡笔在蓝色的纸上所描绘出的世界。“难道我是在画中吗?”西陵江坤不知为何产生了这样奇怪的想法。 越来越多的色彩开始出现,它们构筑起了许多现实生活中可以遇到,但又在同时产生独特扭曲的事物。 跳动的绿色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山脉。在一座小山之上,似乎出现了一幢房子。房子是三角形的,细长又尖锐。它尖尖的屋顶不安地伸向天空,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转摇动…… 又或者这一切并没有转动,只是西陵江坤站在原地不断地打着圈子。 所有的一切都由弯曲的长线,和破碎的短线交错着,整个画面炫目而又奇幻。天上的星云如同炽热燃烧的火球,散发着由一条条短而急促的黄线构成的光晕。那是一片躁动的天空,这是一个躁动的世界。 “……西陵……江坤……”有人似乎在叫喊自己的名字。西陵江坤听见了,但是他又不敢确定。因为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穿过了漫长的世纪,随后在他耳边盘旋着,忽远忽近。像是自己的臆想,或许那声音并不存在。 “西陵……江坤……你是……怎么……了……”声音继续出现在耳边。分辨不出那究竟是谁的声音。因为西陵江坤感觉到,那似乎是好多好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但是他又能够确定,这是一个人在说话。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混沌。 突然间,眼前的画面又出现了变化。黑色尖锐的线条,缓缓构筑成了一个黑影,那黑影是人的模样,只是如同水墨画一般,充满了写意之感,那黑影正在逐渐靠近自己。 构成这黑影的尖锐线条,也在不断的抽搐扭动。 那扭动的黑影离西陵江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西陵江坤已经能够看到,原本仅仅只是以黑线构筑的黑影,逐渐的多了几种颜色。粗糙的淡棕色线条勾勒出了黑影的五官,只是那五官同样也是扭曲的,好像不会画画的小孩子随手的涂鸦。 暂且能够被称为眼睛的细长线条下面,有一个不规则的,或许能被称为圆形的图案正在一张一合。那是他的嘴巴吗? “西陵……江坤……?你……中……毒了……吗……”声音再一次传来,不过没有先前那样遥远了。只不过这声音也像一个个跳动的线条,变成波浪线的模样,从西陵江坤的耳朵里灌了进去。 “我真是见鬼了……”西陵江坤摇摇头,这个世界太不符合常理,就算是阴曹地府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睛,“也许闭上眼睛,过会儿再睁开来,一切就会变正常吧?”西陵江坤这样安慰着自己。 “……” “西陵江坤为什么闭上眼睛?”叶雪松捏着自己的下巴,瞪着眼睛注视着西陵江坤。 在他前方的西陵江坤闭着眼睛,但是眉头却深深地皱着。 “也许在西陵江坤看来,现在的你光怪陆离,长得特别的抽象。”南宫菲摇晃着走了过来,看到西陵江坤的样子,忍不住浅浅一笑。“不过我可并不打算帮他解毒。也许他中毒时间再久一点,说不定整个致远学院就要出现一个抽象派的大画家了。” “我听说中了血箭毒蛙之毒,整个人都会出现一种致幻效果。所以许多人一旦中毒之后,就会像疯了一样,说一些常人听不懂的疯言疯语,比如说什么看见人融化了,房子被天空吸走了之类的。但是西陵江坤他似乎很冷静啊……”叶雪松在旁边说道。 “冷静?那你也太看好他了,他哪有这么厉害。我猜他一动不动,闭上眼睛,估计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吧。不过我还真有些好奇呢,你说在西陵江坤眼中看出来的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南宫菲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淑女微笑。 “……”西陵江坤虽然闭上了眼睛,但他还是能听得见别人说话的。虽然他们的声音诡异而扭曲,至少内容不会变。所以西陵江坤已经明白了,自己应该是中了血箭毒蛙的毒……所以眼前的世界才会变得这么的诡异…… 唰的一下,西陵江坤睁开了眼睛。然而他差点被眼前看到的画面给吓傻。 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两个火柴棍一样的人,他们有着细长的身体,以及硕大无比的大脑袋。这样的身体比例,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上会出现的生物。 同时,虽然他们的脑袋无比硕大,但是他们的五官就像芝麻点一样扭曲在中间,这实在是在噩梦中都没有出现过的场景。除此之外,那两个火柴人的背后,还有着像一间房子一样的巨大生物。 那巨大生物正在扭动着它的身体,好像随时要朝自己扑来。 “鬼呀!!”西陵江坤大叫了一声,使出浑身的力气,纵使是在灵力被压制的位面之内,他依旧强行提起体内的灵气,猛然朝前击打而去。 叶雪松和南宫菲,在听到西陵江坤的那一句“鬼呀”,满脸黑线之时,便看到西陵江坤浑身腾起了一层白色烟雾。 而被这白色烟雾所环绕的西陵江坤,则脸色煞白,神情扭曲,正不顾一切的朝两人冲来。 “痛痛痛……!”西陵江坤无力地惨叫了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痛感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身体疼痛到不能自已,仿佛大脑只能够感受疼痛,甚至都不能思考。 而在他的眼前,那两个火柴人顶着巨大的头颅,硬生生将他擒住了。 “为什么……不是实践课程吗……为什么还会放出外星人来抓我……” “他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叶雪松拉着西陵江坤的胳膊,他现在恨不得一脚踩上去。 “中毒了,当然会胡言乱语。”南宫菲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她接着说道,“看到刚才腾起的烟雾了吗,他强行提起灵气,但是在这位面中,强行提起灵气会造成反噬。加之他又中了血箭毒蛙的毒……” 南宫菲摇了摇头,“估计很快就会不省人事。说起来,这一次的实践课程还真是麻烦。那个叶朔不知道被公孙芷琪拉到哪里去了,现在找到了西陵江坤,却又是这副德性。那血箭毒蛙,为什么不干脆把它当食物吃了?也好让我省点心。” “……实践课程……我……我不参加了还不行吗……”最终,西陵江坤的脑袋随着这句话猛地一沉,整个人都栽倒了下去。果真如南宫菲所说那样,眼睛一翻,昏死过去了。 而另一边的小木屋前,公孙芷琪正处在崩溃边缘。 “其实我觉得我还是穿女装好看~”叶静颜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裙子上缀满了星星点点的花纹,煞是好看。 这是公孙芷琪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是她专门为了这一次的实践课程特地带来的。她当然知道实践课程是来吃苦的,带着好看的衣服一点都不实用,但是没有办法,谁叫她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分在了同一组里呢! 公孙芷琪在整理衣服的时候,还特地试穿了一下这条粉红色的裙子,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心里还想着,伽罗要是看见了,会不会觉得自己特别好看呢? 但是现在……这条漂亮的粉红色裙子,正穿在“伽罗”的身上。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公孙芷琪只希望这一切是一场噩梦。 “为什么你们两个都不阻止他!!”有力无处使的公孙芷琪,只能把怒火发泄在叶朔与续垣的身上。 续垣作为伽罗多年的好友,其实他早已接受了在一个身体中,拥有两个灵魂这样的设定。不但是伽罗,即使叶静颜也是他的好友。但是对于公孙芷琪而言,她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一点。 她心里想的,是能够彻底让叶静颜消失。 自从听了续垣的话,虽然起初叶朔觉得叶静颜实在是一个十分麻烦的人,但是现在他对这个灵魂的态度稍微产生了一些变化。 其实叶静颜也是一个可怜人。虽然不知道当时的她为什么只有魂魄,但是若是一个完整的人,怎么可能会只剩下魂魄呢,而且还是一个残缺半死的魂魄?这一点续垣与叶朔想的一样,叶静颜可能被施了抽魂术。 所谓抽魂术,字如其名,是将一个人的灵魂抽离身体。这样做通常适用于练习邪术,或者制作一些邪门的药材。因为很多时候,这些邪道研究都需要以人的灵魂作为供养。 人的灵魂,尤其是纯净的灵魂,其实是一种很好的养料。不过这种手法太恶劣,太残忍,很少会有人用到。 也许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叶静颜的性格恶劣,也没有之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一直坏笑着的叶静颜,突然眼神复杂的叹了一口气,“我说小妹妹,你不要一副这么委屈的表情哪。你这样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 “难道……你没有吗?”公孙芷琪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叶静颜。 叶静颜摇了摇头,“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个事实,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从我被用来填补伽罗缺失的灵魂开始,我们就已经是一体的了。这样的结果也并非是我希望的,但是,倘若他没有了我,我没有了他,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于世上。现在我们以这样一种方式共存,这并非是我们的本意,但是,却是一种最好的结果。” 公孙芷琪沉默的低下了头,她没有回答。许久,她才抬起头,却是红了眼眶。 “小妹妹,你也不用摆出这样的表情……来对我笑一个呀!你对我笑一个,我就选择沉睡自己的灵魂,让你的伽罗出来好不好?” 叶静颜说着,敲了一下公孙芷琪的脑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伽罗并不知道我们两个必须得共存这件事,他只当是我在借用他的身体,故意钻进他体内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大不了以后我一直选择沉睡,再也不出来了。” “……”公孙芷琪有些吃惊的看着叶静颜,“可是……如果你一直选择沉睡,再也不出来了,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嗯,这个问题嘛……”叶静颜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区别呀?” 气氛,刹那间变得沉重起来。 “两位……”一直沉默的叶朔忽然说话了,“其实也大可不必这么悲观,我曾经听到过一种方法……可以填补灵魂的缺失。” 这是一种非常古老,史籍内少有记载的方法。叶朔在脑海中死命搜刮才想起来。这还要得益于当时云星大师强行灌输给自己的知识。 由于抽魂术的存在,在久远的历史中,炼药师们也曾经寻找过一种拯救残缺灵魂的方法。最后他们发现,倘若可以利用死魂,就能够使得缺失的灵魂再度补全。只是方法容易,死魂却难以寻找。 死魂,并不是自然死去之人的魂魄。而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下,明明已经死去,却不会灰飞烟灭的魂魄。在记载中,灵界大陆上已经有千年来,都没有人找到过死魂了。 “我不管死魂有多难找!只要有这种方法,我就一定会去试一试!”在听到叶朔的叙述后,公孙芷琪眼前一亮,坚定的说道。 448.第448章 针锋相对下的炮灰 翌日正午,天空放晴,太阳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雨林里的虫鸣依旧嘶哑的响着,仿佛不论昼夜,它们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但雨林位面中的学员们,则没有这么好的精力了。在一开始的一鼓作气之后,众人也已经逐渐转为体力不支,本想躲在树荫底下偷个懒,不知不觉就眯起了眼睛,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了。 “呼呼呼……”树荫底下正有一个人,在惬意的打着呼噜。 “呼噜呼噜……”那人翻了一个身,只听砰的一声,他翻身时撞到了旁边一截凸起的小石块。那小石块正正好好就在他的脑门边上,出现的位置实在是太巧合了。之所以会那么巧合的出现一块小石头,因为那是南宫菲故意放的。 石头摆放的位置经过精密的计算,只要西陵江坤一动弹,那石头就会正正好好的砸在他的脑门上。 被石头敲到脑袋之后,西陵江坤整个人就弹了起来,速度快得就像一个弹簧。在弹起的那一瞬间身体就已经坐直,不但如此,他的眼睛还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哪里来的妖孽!居然敢对我西陵江坤动手!”西陵江坤气势汹汹的指着空气说道。 “……哦,没有人打我啊……”停了片刻,西陵江坤在一片尴尬的寂静中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可是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西陵江坤环顾四周,周围是他十分熟悉的景象,大片大片的树木围绕着他,叶子大到如同雨伞一样。可是……西陵江坤回想了一下,他记得先前的他正在凌晨之时,守株待兔想要抓血箭毒蛙。 “难道我是……因为太困了睡着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也不对啊!”这附近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他原先待的那个地方。 西陵江坤记得,他当时跑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而现在他所在的位置……那间破烂的低矮小平房就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西侧,就是平房外的院子了,里面还留着昨夜烧尽的篝火堆。 “难道说……我瞬间移动了!?”西陵江坤脑海里冒出了一些奇怪的念头。但是,忽然之间有一丝回忆闯入他的大脑! “有两个脑袋硕大,身体却瘦成竹竿的火柴人!难道是他们把我搬过来的?那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想到先前的诡异画面,西陵江坤倒吸一口冷气,旋即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伤痕。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西陵江坤注意到自己的右臂上有一条约莫两尺宽的伤痕,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但是处理得十分简陋。 医用的绷带绑在手臂上面,绑的形状特别的随心所欲,甚至可以说是为所欲为。末端打了一个死结,西陵江坤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扯掉。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伤口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这一下西陵江坤更相信他自己是中邪了,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他朝着在树荫下休息的学员们大喊道:“同学们,在雨林位面中进来了两个奇怪的火柴人,同学们要小心啊!” …… “砰!砰砰!”在雨林的深处,不断的传来爆炸声。 “顾问!楚天遥!你们两个死到哪里去了!不会真的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吧!!”叶雪松艰难的在地面上翻滚着,跳跃着,以此避开自爆树不断的爆炸。 “累死老子了!”叶雪松难得的爆了一句粗口。 他想起了先前半夜三更的时候,他与南宫菲发现了倒在丛林里的西陵江坤。后来,不知怎的在南宫菲的“劝说”下,他居然是鬼使神差地将西陵江坤背回了寝室,将他放在一棵树下,让他好生休息,甚至还帮他料理了伤口! 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了。还没有来得及歇息,就看到顾问与楚天遥向他走来。 那两个人统统都板着脸,却又刻意装出一副十分友善的样子。他俩的表情让叶雪松看得背脊发凉。 之后的事情完全证明了叶雪松的不祥预感。 三人各怀目的的来到自爆树所在的方位。烈日当空,热得让人心生烦躁。但是最烦躁的就是叶雪松了。 因为顾问与楚天遥互相用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对方,并且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那么谁来当那个测试者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人也算是挺有默契的了。叶雪松无奈,听他们俩的意思,他完全能够明白,顾问想让楚天遥去,而楚天遥想让顾问去。 叶雪松先是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但是这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对方,谁都不愿意当那个测试者。 时间不能被这样浪费下去。叶雪松看着都觉得着急,最后他做了一个让自己万分后悔的决定,他主动对两人说道:“要不这样吧,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做那个测试者,要不让我来好了!” 顾问与楚天遥同时看向他,又再次看了对方一眼,最后他们两个都点了点头,“那么叶雪松同学,就拜托你了。” 叶雪松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的话,他们的任务可以继续下去了。 来到了自爆树的附近,叶雪松先是很认真地拿出笔记本。这是先前他在自然课上做的笔记,上面详细记录了关于自爆树的自爆方式,以及各个种类自爆树不同的形成原因,包括它们每一次自爆的间隔时间。 此时他看着前方的那棵高大树木,一边飞快的和笔记上的图例做着对比,一边向两人解释道:“这种自爆树属于第一类型的,由于生长速度缓慢,它自爆的威力相对来说并不强大,所以从最开始研究时,我们可以从这棵树开始。” 叶雪松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两名队友根本就没有听他讲话。 “所以,等我到时候一举手,你们立刻拉住绳子,把我往后抽。”叶雪松将手中的绳子交到了顾问与楚天遥的手上。 顾问与楚天遥不置可否。看着他们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叶雪松更加觉得心里不安了。 “你们一定要抽绳子啊,千万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否则我会被炸得很惨的!!” 时间回到现在……叶雪松如同中了诅咒,而且这诅咒还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他被炸得特别凄惨。“你们倒是快来救我啊!” 就在他的附近,顾问与楚天遥重复了以下的对话好多次。 楚天遥:“叶雪松同学正在朝我们呼救,顾问师弟,你不去救他吗?” 顾问:“是啊,看样子他的处境还挺危险的,我们确实应该去救他。但是楚师兄,你不去吗?” 楚天遥:“去是自然要去的,不过如果你去了的话,那自然就用不着我了。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一定不成问题的。” 顾问:“没想到楚师兄如此看好我,真是受宠若惊。只不过……楚师兄现在去了天级班,与那叶雪松是同学吧,将来还会同窗多日,这难道不是一个增进你们友情的好方法吗?还是说你希望给你在天级班里的新同学留下一个见死不救的印象吗?” 楚天遥:“……那不如我们一起去,你走在前面。” 顾问:“这样多不好,在叶雪松同学看来,不就变成了我要拖着你去救他吗?即使对他救难于水火,原本是楚师兄您的本意,也会因为您站在我后面而被扭曲了。” “你们两个倒是来救我啊,来救我啊!!”远处不断地传来叶雪松的惨叫。 小木屋里,又到了开饭时间。午饭倒是显得正常了很多,都是一些家常小炒。 平日里,这些学员是不屑于吃这些家常小炒的。但是在实践课程中,条件如此艰苦,能有吃的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来到小木屋的学员倒并不是很多,也许大多数人还在为了完成任务而焦头烂额吧! 能来到小木屋安心吃饭的学员们,自然都是不用再焦急他们的任务了。 公孙芷琪独自坐了一张小桌子,饭菜放在一旁,她却并没有吃,相反的,正在专心致志的写她的实践报告书。 实践报告书一般是在整个任务完成之后才开始写的,当然也有提前写的情况。不过看公孙芷琪的这个架势,他们小组的任务估计是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在灵魂出窍之后,须使用另一个人的灵魂作为媒介,以灵魂探索作为牵引,寻找到灵魂出窍者游离的灵魂。随后方可……”公孙芷琪在奋笔疾书。 而与她形成对应的,是旁边慢悠悠的南宫菲。 “叶朔呀~你是不是觉得分到我这样的队友,特别特别的荣幸。”南宫菲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块玉带上的钩子敲了敲旁边一只形状奇怪,外表呈蓝紫色,有着黑色斑点,皮肤却十分光滑的……某种蛙类。 “这就是血箭毒蛙……?”叶朔在旁边悄悄的打量着那个奇怪的蛙类。 “没错,没错~”南宫菲将手上的玉钩向前一举,那血箭毒蛙便朝着钩子,不停的向前跳着。似乎那钩子上有什么东西特别的吸引着它。 叶朔皱了皱眉头,指着那钩子说道:“这莫非是西陵江坤身上的?” “嗯~没错~我从西陵江坤身上取下来的。” “莫非是这钩子对它有着特殊的吸引力?那西陵江坤知道这回事吗?还是说,他知道血箭毒蛙特别喜欢他身上这钩子,所以晚上才特地去蹲点的?” “这倒不是。”南宫菲笑了笑,“它之所以老是盯着这钩子,是因为这只血箭毒蛙是雄的,而这钩子的上面,被涂上了雌性血箭毒蛙所分泌出来的体液,所以它才会这样欲罢不能。这或许就是生物的本能吧,真是恶心。这些可怜的生物,就是这样被****的本能所驱使。” 南宫菲说着,将那钩子朝着叶朔怀里一扔。在钩子落进叶朔怀里的瞬间,桌子上的血箭毒蛙也瞬间冲向叶朔,似乎不愿与那钩子分离。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叶朔已经有些怀疑什么了。 “没错,诚如你所想象的那样,是我预先涂在西陵江坤衣袋上的钩子上的,为的就是让他引出血箭毒蛙。怎么了?叶朔同学,你这又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虽然我知道,因为这个计划,西陵江坤中了血箭毒蛙的毒,但是事后我不也已经帮他解毒了吗,也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害。 何况,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小组的任务才这么快就可以完成。毕竟,观察血箭毒蛙是小事,如何抓捕它才是最麻烦的。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大头,身为组员的你,我倒也不期待你对我能有多感谢,但是……”南宫菲忽然莞尔一笑,“你也不应该这样看着我。” “也罢。”叶朔摇摇头,南宫菲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也不应该对她抱有什么希望。 “不知道其他人任务做的怎么样了?”叶朔转移了话题,目光同时在小木屋里搜索了一番。从早上他与公孙芷琪,伽罗还有续垣一同进入小屋开始,他就没有见到顾问。 想到顾问与楚天遥在一个小组里,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虽然他也不知究竟不妥在哪里。但如今已是到吃午饭的点了,顾问还是没有出现。 “其他人当然是做任务做得很忙了。”南宫菲手一摊,“毕竟这位面之中,天级班的学员只占了少数,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班的,你指望他们能有效率到什么程度? 实践课程说是有七天的时间,可是那也只是为了普通班的学员才准备这么长时间的,不过就是为了照顾一下那些废柴罢了,我们自然不用这么多的时间。 我本来以为一天足够了,没有想到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这任务还得拖到第二天来完成,这已经比我心中想的速度慢很多了。 何况,叶同学,虽然西陵江坤确实很废,但咱们可是整个位面中,唯二的,三个小组成员全是天级班的,效率当然应该是最高的了。” “算了,我出去看看别人做的怎么样了吧……”既然南宫菲这么说,自己小组这边的任务看来他是已经不用担心了,那么接下来必须得去看一下顾问怎么样了。 449.第449章 敌袭突至 “砰砰砰!”雨林位面之内,不断的传来自爆树爆炸的声音,以及其中还夹杂着叶雪松不断的怒吼。 “你们两个坑爹货!老子要向学院投诉你们!” “轰轰!”一声猛烈的爆炸之后,叶雪松整个人都被炸得翻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才以俯冲的姿势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这只能够说,幸好这是在一个人为塑造的位面之中,否则这么剧烈的爆炸,叶雪松估计不死也残。而现在他只不过受了一点皮外伤,但是虽然不会要命,却也十分的疼。 叶雪松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已经被炸得头脑晕晕乎乎,睁开眼睛看前方时,四周的景物天旋地转,他整个人的身体也跟着旋转。反转了两圈之后,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摔倒在地的同一时间,自爆树的又一颗叶子长成了。 “轰隆”一声,猛烈的爆炸将趴倒在地上的叶雪松从地面掀起,他的身体就像一片落叶一样,在天空中飞了几下,随后身体猛然向下,像一支离弦的箭那样,硬生生的插进了泥土里。 “真的太坑了!!”叶雪松艰难地将自己的头从土里拔出来。 而他的两名队友,顾问与楚天遥依旧在那里互相扯皮,谁都没有真正想要救他的意思。 “我要投诉!我一定要投诉!楚天遥!你不要想在天级班里好过了!”天空中响彻了叶雪松的控诉声。 叶雪松一定要感谢一个人。是因为他的出现,才拯救了自己,免于永无休止的爆炸循环之中。 叶朔是顺着那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找到顾问的。 他先前还在担心,自爆树的爆炸相隔时间那么短,每一次的爆炸又那么的猛烈,不知道顾问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但是当他看到顾问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在一片宽敞的树荫下,顾问盘腿坐着,正随手翻弄着叶雪松的笔记。“没有想到叶雪松的笔记记得这么认真。我觉得,这一次的任务就算不用我们亲身实践,光靠这些笔记也能够完成得了。何况叶雪松同学还这么的努力,这么近距离的观察着自爆树的生长过程。” 而一旁的楚天遥抱臂站着,对于顾问的话他没有任何的表示。难道是这两人达成了某种共识? 叶朔怀着疑惑朝前走去,楚天遥一眼就看见了他,再开口时,话里充满了讥讽。“叶雪松是你的同学吧,叶朔?他在不远处这样惨叫,你不如去帮帮他吧?不要像顾问一样,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 顾问闻言,在一旁冷笑道:“当然不要像我这样,但也不要像楚师兄这样,将自己的同班同学陷入这般境地。” “……”果真,这两个人相安无事都是错觉。叶朔无奈,但是他俩至少没有当面打起来,也算是不错了。 于是叶雪松终于迎来了他的救命恩人。在叶朔将他拖离自爆树的爆炸范围之时,叶雪松整个人都灰头土脸,就像是挖煤炭的矿工那样。 见到这般场景,叶朔也只能安慰他,“叶雪松同学,没事的,今天澡堂就该开门了,你可以好好去洗个澡……” …… 一转眼,实践课程已经进行到了第四天。 用过晚饭后,整个雨林位面就进入到了一种休息状态。四面的节奏都放慢了下来,结束了任务的学员们三三两两的行走在庭院间,谈论着一天的见闻趣事。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慵懒的抚慰着大地,折射出一群群欢乐的倒影。 叶朔和顾问抱着洗浴用品,离开了人满为患的澡堂,也混杂在返回宿舍的人潮中。道路两旁还开设着不少通宵营业的小铺,卖的多是一些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食物饮料,因此虽是小本生意,每天的收入倒是相当可观。 这些店铺都是在第三天的傍晚忽然出现的,让这里看起来更有了几分学院的氛围。据说是为了犒劳学员们几天来的努力,辅导导师破例对位面进行了改造。此时沿途的两家柜台前就正排着一条条长龙。顾问见这架势,默默的打消了去买水的念头。 熄灯前的宿舍,往往是最热闹的座谈会时间。这里四个班级的学员都有,叶朔很庆幸,在他们寝室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歧视事件,不同等级的学员都可以融洽相处。这也让最初反感睡大通铺的他,渐渐的接受了下来。 本来倒也不错,能进入致远学院的都是贵族子弟,在这里谁又比谁差?就算是黄级班的学员,照样有好多人的家世不输给天级班。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带来荣耀和地位的,除了力量,还有权势和财富。 这会儿,又有那么几个大嘴巴在讨论着,今天谁成功的整蛊了其他同学,谁在新生里又发现了一个漂亮的妞儿等等。叶朔偶尔也会陪着他们笑骂几句。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学院的生活,同时他也终于不再是那个“整天板着僵尸脸的新生(来自室友评价)”了。 一切都是那么安详而美好,这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啊。 手脚麻利的将被褥铺平,叶朔一边解下外衣纽扣,刚想招呼另一名室友帮他把柜子上的水壶递过来,忽然,上方“哗啦啦”一声响,屋顶被击穿了一个大洞,土屑四散间,两道黑影疾扑而至,黑漆漆的锁链洞穿虚空,沿途带起一连串刺耳的音爆声,猛地向最内侧的一张床铺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顾问重重的摔在了墙角,狼狈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的学员都傻在了当场。 虽然以前也有人经历过,新生入学时会被导师暗中考验,主要是为了测试他们的警惕性,以及反应和战斗能力等等,但出手也从来都不会这么狠哪! 而且这两个人身上的死气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透着一种阴森森的诡异,也绝不像是导师该有的。但如果不是导师,又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公然闯进致远学院行凶? 就连叶朔都一时忘记了行动。也许是这种压倒性的邪恶和强大,让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曾经那可以秒杀噬骨鬼圣的顾问,在这两个人面前竟然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他们到底有多强?难道已经超越了通天境吗?! 在他这一个恍惚间,那两道黑影已经再一次冲向了顾问,双方闪电般的爆发开了一连串的攻防战,短短数息间已经拆过了数百回合,能量波纹在宿舍内处处回荡。 盘卷的黑雾,伴随着嗖嗖的破空声,如同隐匿在暗影中的毒蛇。直到又一道黑烟蹿出,落定成一条流转着寒光的森然锁链,沿途撕开条条裂缝,朝着角落里的猎物狠狠抽下。 “啪!” 硝烟弥漫。 两侧的空间直接粉碎,原本堆放了一地的杂物,连带着被波及到的橱柜,在同一刻悄无声息的化作了虚无。 连空间都可以粉碎的攻击,这要是抽在人脑袋上,岂不是一下就得成了开瓢的西瓜?纵然众人与顾问并不相熟,此时却仍是不免为他可能的下场而瑟瑟发抖。 然而,在翻滚的烟尘渐渐散去时,黑衣人兜帽下的嘴角却是紧紧的抿了起来。 被尘埃缓缓勾勒出的是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那人的一只手横在身前,紧紧的攥住了距离额头已经仅有一寸之遥的铁链。 而他的周身正升腾起一朵朵浪花般的能量涟漪,体内灵力空前暴涨,沉埋的封印再一次被打开,一股并不亚于敌方的浓重压迫感轰然扩散,瞬间就弥漫了整间宿舍。随后猛地一抬手,几乎是蛮横的将锁链甩了回去。 同时在他脚底,迅速的出现了一个五芒星法阵,灵力流转一周后,交织出的金色光束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一股纯正的玄门正气愈发强盛。或许是出于对邪秽的天然克制,就连那两个黑衣人手握的幽黑锁链,都在无意识的略微颤抖,碰撞出几点急促的呛啷声回响不绝。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金光已经烧灼到了刺目,那两个黑衣人也不得不抬臂架在额前,血红的双眸略微眯起,隐藏在眼底的是一种刻骨的恶毒。 迅速的念出几句护体真诀后,顾问连片刻都不敢耽搁,双臂交错,提起的左手捏出个剑诀,在猛烈的灵力灌输下,一道更为璀璨的光束正在他的指尖迅速成形,转眼便是凝聚成了一把三尺来长的光剑,悍然如有实质。 “天疾,地阔,诛魔,扫荡四方!”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顾问身形急转,横过手臂,牵引着割裂长空的光剑,狠狠的朝着面前的敌人当头斩下。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隐藏实力的必要了。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两个来自九幽殿的幽灵,他们一定还会招来更多的跗骨之蛆,甚至敌方的增援很可能就正在赶来的路上……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插翅难逃了! 因此顾问几乎是一开始就拿出了他的最强实力,顾氏一族专克邪魔的祖传秘法,在沉寂多年后终于再度大放光彩! “想不到啊……想不到叶同学的那个朋友竟然这么厉害,看来当初在埋谷中果然就是他打败了噬骨鬼圣……”续垣虽然也被强光刺得目不能视,却依然是努力的撑开双眼,关注着场中的战局。 “他的确很强。但是……”在他身旁的伽罗双眉紧锁,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吊儿郎当,“敌人更强。” 面对着直劈而来的光剑,右首黑衣人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同伴,从容的抬手结印。在他的手指相扣间,空间再一次发生了短暂的错位,没有人能看清他结印的动作,而且这一回法则之力所降下的屏蔽,比当初墨凉城施展无间之门时还要强烈! 不被天地认可,又是禁咒……此人竟然随手就可以使出禁咒! 一切快得仿佛只是一眨眼,在那黑衣人手中已是托起了一团黑色光球,每一道溢散开的能量波都如同一道纵横的闪电,散发着世间最极致的邪恶,划破时空,与顾问刺来的光剑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轰!—— 在黑衣人结印之时,顾问原本还是占据着先机的,但不知怎的,他的动作就像是忽然慢了一拍,在半途中短暂的停滞了下来。 更为诡异的是,在场这众多学员,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幕的异常,生像他的攻击就正该在这一刻落下。似乎顾问的时间,又或者该说是所有人的时间,都被短暂的剥夺了一部分。 时间秘法!当其他人还在困惑不解时,曾经见识过时间秘法的叶朔已是如醍醐灌顶,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很明显就是操纵了时间!并且,应该是更高一个等级的“时间静止”,同时静止了他们所有人的时间…… 一场重量级的战斗,成败向来止在瞬息之间。在被扭曲的时间轨道上,黑色光球后发先至,从顾问的光剑上端一路碾压而过,犹如炮弹碾过城墙,冲散开的是一截截暗淡的剑锋碎片,又在半空中化为细碎的光点四面飘散。 而再无阻碍的黑色光球呼啸着长驱直入,正面轰击在了顾问已呈中空的胸口前…… “噗——” 一口凄厉的血雨,飘洒长空。有几名邻近学员的脸上都沾染了斑斑血点。 为首的黑衣人却是不依不饶,手掌高抬,指缝间暴射出一条条漆黑锁链,如同一片张开的蛛网,相继洞穿了顾问周身要害。切入方位极其刁钻,恰好卡在每一根灵脉的节点处,完全封锁了受制者的灵力运转。 同时,锁链牵拉着顾问不断升高,很快已是定格在了半空中。丝丝缕缕的黑气顺着锁链攀爬缠绕,交织成了一团有如黑色太阳般的巨大球体。浓重的魔压沉沉四溢,每一道流窜而过的波纹都裹挟着令人心惊的电光。 且这锁链似乎更有吸收灵力之能,一道道清晰可见的透明能量顺着锁链,从顾问被穿透的关节处汩汩流出。经过灵力滋养的锁链,散发开的无形波动更为浓郁,而相形之下,顾问的表情则是正在变得越来越痛苦。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东西……东西不在我身上!你们再缠着我也没有用!……”黑雾弥漫中,顾问正在用最后的力气嘶吼着,嗓音已经沙哑得近乎绝望。 “哈,你们顾家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不在你身上还能在谁身上?”左首黑衣人第一次开了口,声音阴冷,就似毒蛇正在咝咝的吐着信子,“就连顾氏一族的祖坟,我们可也一早刨开看过了啊——” 450.第450章 出卖 毁人祖坟,如此滔天罪业被他面不改色的说出,竟还如同是在炫耀一桩功德般,这也令得角落里一众学员的脸色再次齐刷刷的变了。 “你们……你们这群畜生……”顾问痛苦的闭上了眼,牙缝间漏出丝丝冷气。 这时,右首黑衣人也悠悠的开口了:“也或许真的不在你身上,但最起码,你一定知道它们的下落。我绝不相信,老族长会舍得把这两件重宝的秘密带到棺材里。你现在不肯老实交代,没关系,等捉你回去之后,殿主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说着冲左首黑衣人使个眼色:“带他回去。” 左首黑衣人森然一笑,两手刚要掐诀,面上忽然泛起一种古怪之色。 右首黑衣人顺着他的目光同时转头,就见身前的空间正如动荡的湖水般剧烈扭曲,数道漆黑裂缝从四面八方横贯而来,紧紧的束缚住了两人的四肢,也同时强行封锁住了宿舍之内的空间。而这几道裂缝的尽头,正操纵在一名面色苍白的学员手中。 “呼……呼……”叶朔急喘了几口粗气。空间秘法的高强度施展,也令他的体力出现了大量的透支,但就算是灵脉在下一刻就会爆裂,他也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放开顾问!” 右首黑衣人不言不语,从脑袋倾斜的弧度看来,他似乎一直在很仔细的审视着那几道空间裂缝,以及对面那个胆敢挑衅自己威严的少年。 兜帽的遮掩下,没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感到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气压,在这一瞬间,连四野喧闹的虫鸣声忽然都听不见了。 半晌,他的嘴角竟是扯起了一个笑容。 “哦,这还真是三流的空间秘法啊?” 话音刚落,此人竟然已是凭空消失。只有天级班的几名顶尖学员曾感到眼前一花,仿佛他的身形分裂成了数片,每一处被捆缚的部位都浓缩成了一缕黑雾,刚好钻进了所对应的那一道空间裂缝中。 只是这个过程实在太快,况且众人从未见过这等诡异之术,一时不由面面相觑,都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然而,正面操控空间裂缝的叶朔,瞳孔在此时却是猛然一缩。凭着灵魂的感应,他很确信那黑衣人就是钻进了空间裂缝,更糟糕的是,自己忽然就失去了对那几处空间的控制,连应有的元素波动都探测不到了! 与其说敌人融入了空间,不如说他是将自己化为了空间!甚至他还可以通过灵力渗透,改变空间原有的性质……不,现在他正在反客为主! 正当叶朔意识到不妙,刚想切断双手与空间裂缝的联系时,一股极强的元素能量忽然逆流,在刹那间就完成了反控,森冷的气息扩散到了叶朔全身。 说来荒谬,刚才他还在束缚别人,转眼间却是被原模原样的束缚了起来。而敌人正是将他的攻击化为锁链,牵制得他寸步难行。 一动都动弹不得的叶朔,还能感应到裂缝中正分别有几道尖锐的能量体急掠而来,冲出裂缝,在他面前再度凝聚成实体,正是那黑衣人! 将自己的身体分解,化为空间裂缝本身,袭敌反控,穿梭过空间再重新合体……在这仿佛瞬移一般的画面背后,隐藏的竟是这一系列的怪招!并且,它们无不需要对空间秘法的深度掌控,甚至此人,很可能已经领悟了少许的空间法则!九幽殿的底蕴,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 叶朔的念头只来得及转动到这里,面前的黑衣人已是抬起一根枯骨般的手指,朝着他轻轻一点,“噗”的一声,叶朔的额头爆开了一个细小的血洞,一缕血线不甘的斜斜划过空气,如同一段失去归依的线头。直到叶朔仰面朝天的缓缓栽倒,那几点血珠依然残留在半空中,化为了星星点点的雾气。 “杀……杀人了……!”一旁的学员们脸都吓白了。这群小少爷们平日里虽然也是作威作福,但到底还是被保护在相对和平的环境中长大的。冷不丁看到这血淋淋的杀人场面,被杀死的还是自己的一名室友,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 而且这两名凶徒看上去相当猖狂,手段也是众人见所未见,相比起那些起初还被大家视为保护伞的致远学院导师,当有人悄悄的将他们做出实力对比后,不知怎的,每个人的心都渐渐凉了下去。 就连那一向最为嚣张的西陵江坤,此时也是嘴唇苍白,一个劲儿的往后头缩。 别说他现在没有任何出头的想法,他最怕的就是会有哪个脑袋里缺根筋的,突然替他喊出一句:“西陵世家的少爷还在这里,你要是敢怎样怎样,西陵世家是不会放过你的!”那就等于是把他正面推到了屠刀下啊! 因此向来刷惯了存在感的西陵江坤,这会儿简直是恨不得变成个透明人,最好所有人都把他当成路边的一条咸鱼,谁都别来多看他一眼。 一群战战兢兢的学员中,还当真就有不怕死的,一名黄级班的学员哆嗦着喝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父亲是县太爷,你们入室行凶,还有没有王法,难道就不怕被抓起来坐牢吗?” 他这么一喊,顿时以他为圆心,周边三尺为半径,两侧的学员已经散得一个不剩,独留他一人空荡荡的站在原地。接收到右首黑衣人投来的冰冷视线,这名学员的心脏当即就漏跳了一拍。这一刻他才开始感受到恐惧。 作为一名在学院里被划分到第四层次的人,平时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注定了矮人一截,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有机会站在那些贵族大少的前面,让他们只注视着自己,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后退……当然,除了这些明面上的理由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两腿发软,想逃都迈不动步了! 那名黑衣人凝视了他半晌,又和另一侧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语调怪异的复述道:“哎,他说他爹是县太爷?” 两人的表情先后变幻数次,忽然同时笑弯了腰。 这一来也笑得那名学员一头雾水。自己的父亲作为县太爷,一直就是全家的骄傲啊,什么时候这竟然变成一件好笑的事了? 等右首黑衣人笑得够了,猛地从腰带中掏出一块黑漆令牌,对着众人眼前一晃,冷冷的留下一句:“这是九幽殿的事,闲人少管!” “九幽殿”三字一出,本就沉寂的宿舍内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些学员作为贵族子弟,自然听父辈告诫过灵界大陆上的种种忌讳,包括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势力。为防子孙在外闯祸,什么势力能惹,什么势力不能惹,在家族中他们都是受到过反复叮嘱的。此时众人在脑中稍一寻思,就将这个名字和传闻中那个堪称最恐怖的势力对上了号! 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所说的话……因为没有人敢用九幽殿的名义扯谎。 但在恐惧之余,众人更多所感受到的反而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九幽殿再强大,毕竟远在天边,很多人认为自己一介平民,这一生都是不会跟它扯上什么交集的。如今这传说中的传说竟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专程来捉拿他们的一名室友……简直就像走在街上忽然撞到牛头马面来拿人一样! 那名九幽殿使者一见取得了预想中的威慑,也就满意的将令牌收起。 其实对他们来说,就算将这一屋子的人尽数抹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反正以九幽殿的势力,无所谓得罪任何一个家族,这也正是后台为他们带来的底气。 但现在眼前这个小子才是重中之重,如果杀了这批学员,引出大量的导师,他们固然不惧,就怕缠斗中给这小子趁乱逃脱,到时大好的一桩功劳也就在眼前溜走了。同时顾家小子现身一事已经惊动了殿主,他们若是两手空空的回去,后果……不提也罢。 也因此,这名九幽殿使者才放弃了大开杀戒的打算,仅以立威为主。 “叶……朔……”顾问身在黑球之中,周身被铁链洞穿,仍在挣扎着望向叶朔的方向。他可以感应到,叶朔的灵魂并没有完全衰竭,他还有着微弱的气息,就像上一次擂台冠军战的情况一样。也正是因此,顾问才没有完全崩溃。 九幽殿……九幽殿的人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上一次他们路过定天山脉,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并不是冲着自己……但就算是当初在埋谷展露实力,其后也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这说明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行踪的。 如今到了致远学院,在这里生活了也有小半个月,当自己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以为好不容易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他们忽然又出现了!而且一来就直奔着自己……不会有其他解释了,自己一定是被人出卖了!有人,向他们泄露了情报! 可是,会是谁呢……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只告诉了叶朔一个人啊……这么多年的隐姓埋名都是平安无事,偏偏就是在刚刚告诉他之后,就有人把敌人引到了自己面前…… 不,不会是叶朔!即使灵魂中正在传来一阵阵的剧痛,顾问还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叶朔。多年的兄弟,让他们之间早就形成了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而他正在用自己最后的清醒,在身旁往来的人群中搜索着名字。 会是那个阿绿么……这个身份不明,并且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在来到致远学院之后,顾问一直就对她抱有着最大的戒备。还有那个奇怪的测试仪器和评估报告,连日以来在他心中都打着一个结。 所以,是她在那次的测试中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通报给了九幽殿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说,这是院方的决定?但是,如果只是想置身事外,开除我就好了,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何况以九幽殿的作风,他们所过之处,可一向都是寸草不留的啊…… 黑暗能量仍在持续侵蚀着顾问的灵魂,当他无意识的发出阵阵呻吟时,半开半合的双眼忽然锁定在了角落里的一道身影上! 楚天遥。他正紧紧的盯着自己,而且在他嘴角,正在缓缓掀起一个邪恶的笑容,那是阴谋得逞的笑容。 难道……难道说……!顾问脑中一震。此时他忽然想起,阿绿在入学第一天就告诉过他,楚天遥是曾经甩下过齐玎莎,有一段独自行动的空白期的。再联想到埋谷之中,那两个赏金猎人也说过,有一个人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在他们身后…… 这一切的线索在顾问的脑海里组合起来,过去忽视的细节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正当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时,猛烈袭来的剧痛让顾问哀嚎一声,精神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这一次抓到这个小子,殿主面前可是大功一件哪!说不定直接升级当护法都有可能!”左首黑衣使者一边加速吸收着顾问的灵力,想到即将到来的锦绣前程,早已是乐得合不拢嘴。 “你先少做点白日梦……”右首使者不屑的别开头,目光在扫过墙角时忽然一顿,接着就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猛地转向了叶朔的方向! “这小子的伤口竟然在自己愈合?!”右首使者震惊之下脱口而出。 或许其他学员还看不出此中变化,但以那黑衣使者敏锐的灵魂感知力,却是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在叶朔的伤口之下,所有被破坏的皮下组织,包括血管、细胞,竟然都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重新生长。同时他的生命气息,更是如同得到雨水滋润的干涸田野,一股繁荣的生机由内而外的散发了出来。 “……莫非是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么?”那黑衣使者惊异之下,正犹豫着是否要再补上一刀,也就是在这两人同时分心之际,顾问的周身忽然绽开了一团闪耀的火光,暴涨开的能量如同陨星炸裂般,夹带着一浪接一浪跌宕开的毁灭气息,掠夺了阴阳造化,仿佛一时间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尽数汇集于此。火光冲破了加身的黑雾,连滔天的邪气也在这阵强肆爆发下暂时避退。 摆脱了束缚的顾问,提起最后的灵力一跃而起,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撞裂了窗栏,破墙而出,木梁的碎屑洒了一地,两侧墙壁也如蛛网状散开了条条裂纹。 451.第451章 人情冷暖 “该死的!”尽管这样的反击并不会对那两名九幽殿使者造成伤势,但煮熟的鸭子也会飞,还是让两人暴跳如雷,“为了逃跑,竟然自燃元神?!” “连元神都自燃了,他所受的损耗也绝不会小!快追,这一次一定要抓住他!”还是右首黑衣人见多识广,很快的冷静了下来。说话间两人已是化作两道流光,顺着窗栏上破开的窟窿直追了出去。受到这股浩荡而过的庞大能量侵蚀,墙壁上的裂缝又接连拓宽了几分。 这两人出入致远学院,直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全程连一道结界都未曾布下。足见底气十足,从未将任何一个势力放在眼中。 当三人的身影相继消失在天空之际,位面中忽然降下了一道强横的灵力波动,同时一声断喝在后方响起:“什么人敢在我致远学院撒野?”随着喝声落下,数道破风声由远及近,致远学院的数名导师,以及一群闻讯赶来的护卫队成员已经出现在了宿舍之外。 热带雨林位面内的能量波动出现紊乱时,学院中就有不少负责此项课程的导师从睡梦中惊醒。 要知道,为了锻炼学员们的实际动手能力,整个位面是被施加过一层屏蔽灵力的结界的,屏蔽强度则是根据学员的普遍实力为准。就算是天级班的一群尖子生,进入这样的环境时都是束手无策,至少在已知的所有学员中,绝对没有人可以在灵力被充分压制的情况下,爆发出这样的能量波动。 既然不是学员,那就只能是出现了外敌!在灵能屏蔽下丝毫影响没有,对方的实力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而更糟糕的是,敌人可以正常发挥,在场的学员却只能被动挨打,如此一来强弱更是差距悬殊。又不知那闯入者所为何来,万一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小姐真的出了事,可就等于同时得罪了他们背后的五十来号家族!这样的后果,即使是致远学院也是承受不起的。 因此值班的导师再也没心思睡觉了。纷纷披衣起身,纠集起了护卫队,匆匆开启传送阵,以最快的速度朝雨林位面赶。 然而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刚刚赶到这里,只来得及看到天际微光一闪,随即迅速呈菱形缩小,隐没在了漫天星芒中。敌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进入位面后,自己就一直不断向对方传音示警,但他们且不说依言罢手,竟还在将这里搅得一团糟之后,当着自己的面大摇大摆的溜了,这简直是对整个致远学院的挑衅!带队导师怒不可遏,把手一挥,冲着护卫队成员喝道:“去追!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 能够在多年来一直维持着学院的纪律,护卫队的整体素质自然是第一流。大范围铺开的队列,整齐划一的动作,以及每个人周身涌动的强大灵力,静夜中如同一支出征的军队。 在其余学员战战兢兢的叙述中,带队导师已经得知,敌人是带有目的的突然闯入。他们对空间的掌握出神入化,侵入这片位面时没有掀起任何的气流动荡。现在他们正在追杀一名逃跑的学员,而宿舍内还有另一名学员受了重伤。 在致远学院建院千年的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带队导师余怒未消,又向随行教员吩咐道:“立刻下令彻查此事,一定要查出敌人的来历!我致远学院,不是那么好惹的!” 此时,叶朔正被续垣和伽罗搀扶着,缓缓的从宿舍内走了出来。额前的血洞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圆形血痕。对于不明真相的导师也罢了,但在那些刚刚亲眼目睹他中招倒地的学员眼中,这伤口愈合的速度简直就是像怪物一样不可思议!先前可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啊! 虽然叶朔的气息依然虚弱,但在他疲倦的双眼中,却是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欣慰。 这件事只要致远学院愿意插手,至少顾问……应该就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只是,希望那些出动的护卫队员可以快点找到他。自燃元神啊,如果不尽快施救会很危险的,甚至可能永久动摇今后的修炼根基! 就在一院子人为今晚这突来的变故乱哄哄吵成一片时,楚天遥忽然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他悠闲的迈着步子,一路经过叶朔身边,走到了带队导师面前,故意用不轻不重,却是令全场都可以听到的音量,淡淡开口道:“导师,刚才从那两个人的言谈之中,他们似乎是‘九幽殿’的人。” 他说到“九幽殿”时,刻意加重了语气。不过倒不用他特意突出,仅仅是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就已经拥有着最大的杀伤力了! “九幽殿?!就是那个……?!”一众导师面面相觑,脸色都是齐刷刷的变了,那是一种刹那间如死灰般的惨白。 在场的导师都是成年人,再加上在致远学院内任职多年,见多识广,他们非常清楚那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凡是和它扯上关系,背后一定都沉埋着大量的死亡和罪孽,无尽的尸丛血海堆积成山,整个灵界大陆人人谈之色变。连天霄阁都要对其避让一头,致远学院的底蕴就算是再浓厚上几倍,也不敢去跟那个恐怖的势力为敌啊! 一众学员们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群平时或高高在上,或云淡风轻的导师,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这样恐惧的表情!恐惧得好像他们下一刻就会死去。面容夸张的扭曲着,甚至更超过了自己先前在宿舍中听到敌人自报名号时的反应。不过只要想到对方是九幽殿,这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是难得看到导师们吃瘪的样子,但在这样的气氛下,却也没有任何人笑得出来。 “回……回来!”终于还是带队导师先回过了神,连忙冲着护卫队招呼起来,声嘶力竭的呼喊中不难听出明显的颤抖。 开玩笑,真要是惹上了九幽殿,管他们是不是什么千年古院,照样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啊! 其实用不着他吩咐,在才追出不远的护卫队成员耳中,刚刚听到“九幽殿”三字,所有人就已经像被点了穴一般死死的定在了原地。接着,他们就用比先前还快了几倍的速度,大面积的撤退了回来。当真是去时是一条龙,回时是一条虫。 九幽殿这个名字就像有种魔力,又或者该说,它就像一个最恶毒的诅咒。它可以让英雄变成狗熊,可以让所有权贵对它俯首称臣,它凌驾于世间一切的律条和规则之上。 同样的,没有人会怀疑楚天遥话中的真实性。和九幽殿相关的一切,都容不得任何质疑。 “你……楚天遥,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朔见到所有的护卫队员都撤了回来,先前还义愤填膺的导师们,也是在楚天遥一句话之后,明确露出了袖手不理的态度,顿时心里就炸开了一团火。 现在每多耽搁一分,顾问的生命就更危险一分啊!这些人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急怒之下,他也是第一次抛开了师兄弟之礼,对楚天遥直呼其名。 楚天遥却是不慌不忙,淡淡道:“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在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我们碰不得的。难道你要让致远学院的所有师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不明不白的惹上九幽殿,然后就为他一个人的私仇招来灭顶之灾?叶师弟,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自私,才能学着多为别人考虑一点?玄天派灭门惨案在前,难道你就已经都忘记了么?” 他这番话,同样也是说给在场的导师听的。一方面是代他们说出了为人师表,所不便开口的难处,更多的还是在提醒他们,认清局势,千万不要糊涂。 “你……”叶朔气急败坏,刚要出言反驳,一旁的带队导师忽然开口了:“那名被追杀的学员,他叫什么名字?”这句话是看着叶朔发问。 叶朔心中一暖,只道是致远学院不畏强权,愿意出手庇护门下的学员,连忙一口答道:“他叫顾问!”停顿了一下又匆忙补充道:“黄级班的顾问!” 楚天遥的眉头略微一皱。致远学院……应该不会这么不知好歹吧? 带队导师点了点头,随后,他立刻转向一旁的教员吩咐道:“立刻取消那名学员的学籍!九幽殿的仇家,我们绝对不能沾!”声线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平稳。 自然,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示异议。 叶朔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僵住了,缩小的瞳孔在眼眶中失神的跳动着。而另一边,楚天遥脸上的笑意已经压都压不住了。自己在叶朔的光环下,被迫忍受了这么久的屈辱,唯有这一刻最为舒心快意! 续垣和伽罗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叶朔,目光彼此接触后,又相继无奈的垂下了视线。 如果这是别的事,就算致远学院不理,他们也不是不能陪着他去闯上一闯。但现在对方是九幽殿……它足以碾灭所有的光明和希望。大家都不是孤家寡人,同时以这群贵族子弟所受到的教育,也早都过了义气用事的年纪。全场没有一个人开口,就连公孙芷琪也只能默默的低下头,眼眶早已红了一圈。 为什么……要这样落井下石呢?叶朔的瞳孔中倒映着面前导师们的身影,那些身影现在都扭曲着,被化散开的泪意映得朦朦胧胧。为什么在顾问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不仅不愿意伸出援手,还要在第一时间选择开除他,以示撇清关系? 九幽殿,真的就有那么强大么?强大到足以让所有人都变得那么懦弱,那么现实,那么丑陋…… 原本,在顾问向他说起之前,自己还一直对这个势力一无所知。所以,果然是他这十几年都过得太安逸了么?而顾问,却一直是独自一个人,背负着全族的血海深仇,面对着那样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敢插手的势力…… 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支持他,这么多年,他到底是在怎样的担惊受怕中过来的?自己枉称他的朋友,不但从来都不了解他的创伤,现在更是让他在自己的眼前被人追杀,生死不明…… 叶朔越是回想着这么多年和顾问相处的一幕幕,对顾问的强颜欢笑就更是痛心,对自己的后知后觉就更是自责,这份懊悔也加深了他的怨恨。尽管他也一再的提醒自己,致远学院跟自己非亲非故,人家没有义务去替你们送死,但他就是克制不住心中那份躁动的黑暗! “好,你们不去……”良久,叶朔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抬起头,“你们不去的话,那我就自己去救他!”甩开两侧的搀扶,跌跌撞撞的朝着几人逃走的方向赶。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可能放弃顾问! “站住!”带队导师在背后不依不饶的喝道,声色俱厉,“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院子,从此我致远学院就算没有你这名学员!” 叶朔的脚步停了一下。在带队导师以为他已经被自己震住时,叶朔却是缓缓的偏过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呵……”叶朔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语速极其缓慢的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们一样贪生怕死。”说完,也不顾带队导师被他气得跳脚,毅然决然的朝着漆黑的林子里冲了出去。 背后起初还能听到其他学员的呼喊声,西陵江坤的嗓门是最大的,但渐渐的,在导师们“谁敢去追就一并开除”的威胁下,那些纷乱的声音才慢慢的听不到了。 呵,开除,开除……有本事就像开除顾问一样,把我也开除了吧,反正这么没人情味的地方,我也不想待了!叶朔心里恨恨的想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塘中跨过。额头的伤口本来已经愈合了大半,如今在他这情绪大幅度起伏下,两侧的太阳穴再次爆开了微微的胀痛。 452.第452章 久伐导师 顺着林间小道追出不远,来到了一片开阔地。地上残留着大片大片的血渍,刺眼的鲜红混杂在一块块湿润的泥土中,明亮的月光倾洒而下,大地一片澄澈光洁,映得这些未干的鲜血就如仍在潺潺流动般,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这些……都是顾问的血么?叶朔的心脏都紧紧的揪了起来。流了这么多血,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摆脱敌人了么?找到一块地方静下心疗伤了么? 血液流得一地都是,尽头处遥遥通向东方,形成了一道清晰的路标。叶朔咬着牙继续追赶。跨过草丛,拨开灌木,一路追到了一条小河边。血迹在这里就完全断了,空间中有着强烈被扭曲的痕迹,看样子那三个人应该是在这里进行了空间转移。 叶朔也曾尝试着将灵魂力量融入空间,希望能找出他们最终转移的位置。但这里的能量波动太过紊乱,整片空间就像被人用无数把快刀切得七零八落,早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样子了。叶朔的灵魂力量甚至是刚刚散开,就被强烈的空间斥力堵了回来。 若是假以时日,空间具有着自我修补性,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但到了那个时候,它就成了一块全新的空间,在旧有空间中留下的一切痕迹,自然也都早已被抹得一干二净了。仅有的线索,现在真的已经完全断了。 顾问……顾问……叶朔双膝一软,痛苦的跪了下去,太阳穴在这一刻痛得几乎要炸裂开来,就像贴附了两块烧红的烙铁。但此时的叶朔,早就不会把这些外在的病痛放在心上了。 自己和顾问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除了在他身中天魔化气散,自己外出替他寻找解药的那一段时日,他们就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啊!现在顾问却不得不一个人孤零零的流落在外,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今后的路他要怎么走…… 并且,在亲眼见识过九幽殿的影响力之后,万一九幽殿也像太虚教那样,对顾问发出悬赏令的话,那不仅是赏金猎人,所有的修灵者一定都会在第一时间针对他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等于是全天下都联合起来和顾问为敌,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到头来,自己还是那么弱,还是谁都保护不了。玄天派灭门后,自己明明已经发过誓,不会再让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离开自己,然而他到底还是没能做到,他所有的承诺都变成了一句句可悲的笑话。 甚至他只能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顾问在自己面前被打成重伤,看着顾问自燃元神,又为了不连累他,挣扎着独自逃跑,拖着伤病之身把敌人引开……而自己又做了什么呢?仅仅是躺在地上,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地上而已! 想到这里,叶朔也就更加后悔。当日在埋谷,如果由着顾问立刻离开就好了,那样他今天也就不会出事了!都是自己非要把他拉下水,说什么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结果呢?你的有难同当救不了他啊! 叶朔痛苦的闭了闭眼。楚天遥有句话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自己的看似为别人着想,其实只不过是希望事事如自己所愿而已,但自己却从来没有真正设身处地的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为他们想过! 至于内奸,叶朔也相信一定是存在的。如果不是有人泄露了情报,敌人绝对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关键只是,到底是谁…… 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自然还是叶飘零。毕竟她是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一个可以肯定是知道顾问实力的。当日她口口声声说要报自己相救充书瑶之恩,说得确是情真意切,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一番话究竟有几分真实,几分虚假? 只是如果是她,在测试刚刚结束的时候就可以立即告密,何必要拖到实践课程期间?作为唯一的知情者,就算她想撇清,也不是打一个时间差就可以撇清得了的…… 如果不是她……叶朔按住胀痛的太阳穴,楚天遥的名字忽然毫无预兆的在脑海中浮现。他和顾问一向不睦,顾问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自己要提防他。到最后甚至不用旁人说,叶朔自己也可以感受到,每一次楚天遥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深切嫉恨的目光…… 还有玄天派的灭门惨祸,同样是因为灵器的秘密被人泄露所致。为什么会那么巧,两次的情报走漏都发生在自己身边,还都是和楚天遥有着一定的关系,这一切……一定不仅仅是巧合! 顶着剧烈的头痛,揣着一肚子的纷乱思绪,叶朔艰难的站起身,在潮湿的泥坑中摇摇晃晃的游荡。明知道顾问和敌人已经转移了战场,自己再留在这里也不可能找到他了,甚至叶朔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还在执着什么。 玄天派灭门之后,顾问就是最后一个和他的过去有所牵连之人,只要他还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就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一切都还没有改变,还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依靠。未来的路再艰难,总有一个人会陪着自己走。那么,自己就算还保留着一点懦弱,一点温情也无所谓,不用将自己从内到外武装得坚硬如铁,可以继续做一个正常的人也无所谓。 但是所有来自过去的回忆,忽然都随着顾问的出逃而被彻底斩断。身边的人,不是置身事外的看客,就是心怀叵测的敌人,留下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灭门之后所有压抑的痛苦在这一刻再次翻卷着呼啸而出,遥望茫茫夜空,那些闪烁的星辰,彼此间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它们终究都是分布在各自的轨道上,这像不像自己和其他人的关系?就算暂时聚集在了一起,可是到头来,他们还是各自孤零零的…… 裤腿拖曳在水塘中,已经沾满了泥污,裸露出的手臂在尖锐横突的枝杈间被割出了道道血痕。空气,带着雨林中特有的潮湿味道,像一层层薄雾般,轻盈而富有侵略性的钻进自己的鼻腔中,又在肺腑间化散开一片冰凉。此情此景,无不让叶朔感到一种“天大地大,无处容身”的凄凉感。 这一晚,叶朔带着最深的失意,在萧瑟的秋风中徘徊了一整夜。 当初升的朝阳再次普照大地时,叶朔通过传送阵回到了致远学院。 他想得很清楚,他是无处可去的。先别说他不知道顾问在哪里,那两个九幽殿使者一招就可以秒杀自己,就算能找到他们,也帮不上顾问任何的忙。况且不是每一次,都会有这样死里逃生的好运。 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担着玄天派的满门血债。他必须要变得更强,才有机会为师门讨回这一场公道。作为修灵界的新人,如果离开致远学院,失去了系统的学习方法,他的修炼效率一定会大幅度降低,再想报仇,也就遥遥无期了。 也因此,就算对那个地方再心灰意冷,他还是不得不回去。他不可以被开除。 虽然昨天晚上把脾气耍了个十足,今天再回去低头认错确实很没面子,但反正他也想得很清楚了。这个世界上,哪有民间故事里那么多的快意恩仇,哪有那么多的自己弱敌人蠢,瞌睡了刚好有人给你送上枕头?世界又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 很多时候就算再不喜欢,也还是不得不学着去向生活妥协。如果不服气,那就埋头修炼,等到有一天可以站到让他们仰视的高度吧。无论如何,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重新踏入致远学院,这里的氛围平静依旧。庭院间可以见到三三两两的学员抱着课本,正在匆匆赶往不同的教学楼。 同样在这个年纪,他们还可以无忧无虑的去上课,考虑着午饭要吃什么,考虑着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要去哪里玩,但是另一个人,现在却被追杀在生死边缘,危在旦夕……这个世界,果然处处都充斥着不公平。 由于雨林位面中突来的变故,实践课程被临时停止,连带着进入其他位面的学员也先后被传送了回来。曾经参与救援的导师们事后只字不提,而学院也立刻按照常规的作息时间重新展开了授课。 鉴于这一次的实践时间确实过短,考虑到一些普通班的学员或许来不及完成研究,学院特批准半个月内图书室通宵开放,以供各位学员查阅相关资料,利用课余时间尽快完成他们的实践报告。当然,如果直接大篇幅引用资料,查出来的话还是会被判不合格的。 现在距离第一堂课还有一点时间。叶朔拐了个弯先回宿舍放行李。伽罗已经先去上课了,续垣正在阳台上晾着换下的衣服,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后,叶朔刚要继续往里面走,续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身叫住了他。 “叶同学!那个……你等一下先不用去上课了,久伐导师刚才专门来了咱们宿舍,她让你一回来,就直接去她的办公室找她。她说这话的时候,脸拉得挺长的,估计是你昨天晚上违规离开的事,已经有其他导师到她那边告过状了……” 叶朔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啊,算了,昨天是在他们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之后,自己还要坚持追出去,现在回来,当然不可能指望他们让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上课了。 去就去吧,有骂挨骂,有罚挨罚,不管怎么样都得留在这里。毕竟我现在的命,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了,我的尊严,也不仅是我一个人的。 当下叶朔只是冲着续垣缓缓一点头,就拖着行李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在费了一番力气,将换洗衣物和随身用品重新归置整齐后,再一拉开房门,就看到续垣正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怎么办,叶同学你不会真的要被开除了吧?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是叶同学我一定会想你的!……叶同学?叶同学?”续垣还在不停口的说着,叶朔却已经直接大步从他身边跨过,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久伐导师……因为上过她的课,从其他学员的抱怨中,叶朔对这个人也有几分了解。 她是院长助理,同时也是招生部主任。性格相当古板,课讲得一般,脾气倒是不小,一天到晚都在板着脸训斥学员。公孙芷琪曾经私下说,她长了一张看着就像随时在生气的脸。 不仅是这样,她的手同样伸得很长。每次在庭院里撞到其他学员,她都要念叨上几句女孩子的化妆打扮,训斥几句男同学的违纪情况。因此大多数的学员见了她都要绕着走。 如果她能一视同仁也就罢了,偏偏她最喜欢针对的就是黄级班那些家境相对普通的学员。而对于天级班里的一些贵族少爷,她脸上的笑容夸张得都可以拧出水来了。这也就是俗称的“捧高踩低”,这一点更是为她招来了不少鄙夷。 同样是在其他学员的议论中,叶朔还得知,当初曾经有一位顶级的贵族大少,从另一个富饶得多的国家千里而来,原本是要被他父亲送进致远学院就读的。当时负责迎接的就是久伐导师。 如果能留住这位小少爷,学院就有机会得到一笔巨额的赞助金,久伐导师为了这笔钱,殷勤得都恨不得跪下来给他提鞋根了。 谁知道那位小少爷就是专程为了在恶劣的环境中磨砺自己,是为了吃苦,久伐导师这一来适得其反,眼睁睁的看着财神爷插上翅膀飞走了。就为这件事,她曾经被其他导师暗地里取笑过好几天,这件事当时也在一众学员间广为流传。 顶级的贵族大少……来这里是为了吃苦……叶朔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握紧了起来。不会有错,他们说的应该就是墨凉城! 墨凉城,原本是要进入致远学院的。如果那个久伐导师当初可以表现得“正常”一点,现在他就已经进入了致远学院,不会来到定天山脉,不会和自己产生交集,也不会因为他,间接导致了玄天派满门尽灭…… 来到致远学院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让叶朔真正可以体会到归属感的,依旧还是玄天派。 那里有慈爱的师父,有互相扶持的师兄弟,虽然整体环境要破败得多,但如果可以选择,他还想待在那里,那里的一切都比这里的锦衣玉食美好……可惜,它们终究是已经消逝在了那一场覆灭的火光中。 从定天山脉到墨凉城,明知道除了虚无极的野心,其他都是间接因素,跟久伐导师根本就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冲着先入为主的怨恨,再加上他们对待顾问的冷漠,叶朔对那位势利的久伐导师直接就充满了恶感。 一路踏上梯阶,此时叶朔已经站在了久伐导师的办公室门前。注视着眼前那一扇高大冰冷的红漆木门,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门。 453.第453章 处罚 “进来。”叶朔刚敲了两下,门内就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一张张办公桌像铺格子一般占据了每一块角落,使本就狭窄的过道更是难以找到落脚之处。 叶朔刚刚旋开门把,顿时就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每一张办公桌后忙碌的导师此时都很有默契的抬起了头,将他们带着几分了然,以及几分看珍稀动物的好奇目光投射了过来。看样子,昨晚自己的“违纪”行为,因为牵涉上九幽殿,似乎还违出了几分名气来。 不过这样的名气,叶朔自然是不会稀罕。对此也未多做回应,径直走到了房间最里侧,紧挨着窗子的一张办公桌前。 对面坐着的是一位中年女导师,面容枯黄,活像营养不良的庄稼妇女,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要老上好几岁。一张脸平平板板,只有抬起的眼珠中放射着一层明显的犀利和刻薄。她也就用这样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叶朔。 通常如果是其他学员,在这样的注视下早就已经低头认怂了,但叶朔的神情却始终是不卑不亢,仿佛如果她不说话,也有耐心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本就一团火的久伐导师,更是被这样的态度激怒了,推开面前几名学员的作业本,冷冷的道:“叶朔,你昨晚违规私自离开学院,你知道造成的影响有多恶劣吗?” 叶朔冷笑一声:“我做的事影响再怎么恶劣,也比不上你们在一个学员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仅袖手旁观,反而取消了他的学籍划清界限,所带来的影响更坏啊。” 久伐导师的眼睛都瞪圆了:“你说什么?!”她从业多年,什么样的学员没见过,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顶撞导师! 叶朔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更加轻蔑了:“没有什么。那你们希望我怎么做?像你们一样么?堂堂的致远学院,难道想教出来的,就是一个个对朋友见死不救的学员?” 久伐导师瞪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拉开抽屉翻找传音玉简。此时,另一名坐在相邻办公桌,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导师慢悠悠的开口了:“螳臂当车,并不是什么伟大的正义,那只是匹夫之勇。学院有学院的考量,我们不能为了一名学员,牺牲所有的学员,这也是一种取舍的智慧。” 他虽是一副谆谆教导口吻,听在叶朔耳中却是更显虚伪。稍一转念,侧过头挤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语气真诚的道:“那如果有朝一日,轮到是您自己要被‘取舍’掉的时候,希望导师您也能面带笑容的说出这句话。” 那名男导师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叶朔心头闪过一丝出了口恶气的快感,刚回过身,就迎接上了久伐导师如欲喷火的目光。 “叶朔!违规离开学院,顶撞导师,如果不是看在阿绿教授的面子上,你这样严重的违纪行为,已经足够被赶出学院了!” 久伐导师声色俱厉,指弯不断在面前的红木桌子上扣击着,“这两天你先不用上课了,去把学院内所有公共教学楼的楼道都打扫一遍,结束以后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明天傍晚之前交到我办公室!” 阿绿教授?叶朔皱了皱眉。看来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却没有被开除,也是因为叶飘零从中周转了。她为什么还要帮自己呢?到底是不是她出卖了顾问? 闭上眼睛,叶朔默默的做了一个又一个深呼吸。他决定忍下来,是的,他到这里来,本来就是为了领受处罚的,刚才只是再次被久伐导师的态度激怒,才在冲动之下顶了几句。现在既然对方已经先给出了台阶,自己也不能总是那么不知好歹。 只是在这个时候,叶朔想到了自己背后同样没有多干净。就在近期,他被太虚教悬赏了50万灵晶石,悬赏令在邑西国散布得到处都是。但即便是这样,现在自己还是可以好端端的待在这里,因为太虚教对致远学院来说什么都不是。然而只是简简单单的“九幽殿”三个字,却让学院如此避若蛇蝎。欺软怕硬,果然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啊。 这一刻,叶朔默默将所有的屈辱都忍了下来。同时他也再次坚定了尽快变强的念头。躬了躬身,代表自己接受一切处罚。在他转身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背后还能听到久伐导师愤怒的喝斥声:“在这里仗着家世耍脾气的学员我见多了,我们不吃你那一套!在这里,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还有几声翻动抽屉,以及纸张哗啦啦的响动。据说这久伐导师最令所有学员深恶痛绝的一点,就是她动不动就喜欢联络违纪学员的父母,一丁点事就能搅得整个家族不得安宁。这一次她也是习惯性的翻找着学员名单,可惜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可以让她告状的人。意识到这一点的久伐导师顿时又是低声咒骂了好几句。 *** 顾问逃跑之后,在整个邑西国及其周边国家,很快就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动荡。 九幽殿的追杀命令,第一时间下达到了他们在这一带的众多下辖势力中。而这些下辖势力,又立刻诚惶诚恐的将指示传递给了他们的再下一级势力。 各地的大小宗门彼此联通,交织成了一张无孔不入的大网,正在朝那名暗中的逃亡者悄悄罩下…… 洛家,正殿大厅中。 以洛家家主洛慕天为首,洛家上上下下此时在大殿中跪伏了一地,包括洛家少爷洛沉星,黑市负责人洛鹜,头牌杀手幻魅,这些往日里呼风唤雨,颐指四方之人,这会儿都像是最谦卑的奴才恭迎主人一般,跪得一动都不敢动。 而在他们对面,则是三名清一色身穿血色长袍,袍角上绣着白色云朵之人。这个标记,代表的正是血云堂! 洛家,正是血云堂的众多下辖势力之一。他们之所以能在邑西国有这样的权势和地位,也和血云堂的背后扶持脱不了关系。 跪在最前方的洛慕天捧着一块玉简,双手高举过顶,正在接收对面为首者玉简中传递而来的消息。漫长的对接中,洛慕天的额头早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但在对方没有示意传输完毕前,他根本就不敢抬头朝对方多打量一眼。 血云堂的总部在另一个强大帝国,与邑西国相距甚远,平常即便要交待任务,也仅仅是以玉简通传。现在他们竟然亲自来到了自己面前,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有什么任务非要当面传达不可?还不知是福是祸。洛慕天已经在脑中飞快的反思,近期家族是否有过出格的行为了。不仅是他,在他身后那些一知半解的下人们,早就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了。 这样的煎熬几乎持续了一个世纪,两块玉简中连接的光芒才渐渐微弱,直至完全消散。领头的血云堂使者收起玉简,面无表情的留下一句:“尽快找到这个人,要活口。详细的资料已经通过玉简发给你们了。一旦有任何线索,第一时间上报。” 洛慕天此时才来得及将灵魂力量渗入玉简,令他大吃一惊的是,那所谓的“详细资料”可以说寥寥无几,就只有一幅简略的图像,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还有一道微弱的灵魂烙印,勉勉强强只够分辨出实力应该在敛气级到修气级之间。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可供追寻的线索了。 寻人一道,虽说原就是洛家的本行,但从前那些前来委托的客户,无不是将一应资料提供得应有尽有。可用的资料越多,查找起来自然也就越有方向。如果有客户就拿着这样的资料来发布任务,早就被人把玉简丢回到脸上去了。但现在下达这个荒谬指令的,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血云堂都找不到的人,洛慕天虽然也早就做好了会很困难的准备,这实际的资料还是让他看得头都大了。心头迅速盘算间,他也已经把资料发送给了洛家的所有在场人员。 当那三名血云堂使者交待了任务,转身欲走时,洛沉星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恭恭敬敬的塞上了一叠银票,同时压低声音道:“能否请大人代为提点一下,这究竟是什么人?” 领头的血云堂使者不动声色的接过银票,捏了捏厚度,目光漫不经心的掠过洛沉星,朝着地面众人一扫,目中有种喜怒难辨的意味。立时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寒,既盼他能开口透露线索,又怕这贸然的收买行为会引他动怒,一时间几乎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良久,那血云堂使者没好气的一瞪眼:“这是上头要的人!其他不需要你们管,尽快去找。”一面顺手将银票揣进衣袖,和其余两名同伴匆匆而去。 在洛家面前耍足了威风的血云堂,先前在总部接受九幽殿传令时,同样也是这一副奴颜卑相。同时作为直系的下辖势力,他们所承受的压力远比洛家更重。 稍后离开了邑西国,他们还要赶着去向周边国家的下辖势力传达指令,因此各自是烦躁不堪。至于那一点极其简陋的资料,他们当初拿到的也就是这么多。要找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甚至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血云堂使者已经离开了好一阵子,洛家众人才敢相继起身,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大殿中就只剩下了洛慕天父子,洛鹜,以及幻魅四人。 “上头,血云堂的上头……”洛鹜仔细的关起了殿门,声音仍是因惊恐而被压得极低,“那就只能是……?” 不等他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洛慕天迅速做了个“停止”手势,道:“上头的事,既然他们有意隐瞒,那我们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如何找出这个人……”说着手指轻轻敲了敲玉简,那位年轻人的图像也被迅速放大,投影到了半空中。 “上头”指的是谁,在场四人都是心知肚明,那个势力也的确是议论不得的。 虽然并不知道,上头为什么会针对这样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而且还找到了偏远的邑西小国来,不过这些并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几双眼睛盯着面前这道呈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图像,看了许久仍是毫无头绪。 “没头没脑的,这要怎么找啊?”就连向来气定神闲的洛沉星都露出了忧容。 洛慕天叹了口气:“尽全力去找吧。”在最初的强烈慌张消退后,在他眼中也渐渐涌起了一抹狂热,“既然他都说了,这是上头要的人,如果能找到,那可是大功一件哪!” 洛沉星沉思片刻,掏出传音玉简摆弄了两下:“那我也把消息传给定天山脉,让他们也设法去找。” 定天山脉在被虚无极统一后,此时已经完全成为了洛家的附庸。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时候,自然是要集中一切可集中的力量了。 洛慕天点了点头,和洛鹜也各自向下属传讯。洛家麾下的整套情报网,在此以最快的速度运作了起来。 发给定天山脉的那一道讯息,原本只是一道惯常的“下级指使再下一级”,就连洛沉星自己也没指望那种穷山僻壤之地可以发挥什么作用。但就是这样一条“死马当活马医”的传讯,竟然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阮石的态度很激动:“少爷,这个人我知道是谁!他是叶朔的朋友,名叫顾问,在玄天派覆灭之后也是跟着叶朔一起离开的!” 洛沉星的表情,从最初的不屑渐渐过渡到狂喜。也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庆幸,曾经在定天山脉养了这条狗。 “叶朔,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洛鹜迅速的调阅了一下手头的资料,应道:“根据最新的情报,他们几条漏网之鱼离开定天山脉之后,就直奔致远学院。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那里就读。” 洛沉星双眸深邃,面上隐约泛起了种似笑非笑之色,提起玉简接通了另一号传讯:“是致远学院招生部么?马上把这一届的学员名单给我传一份过来。对,立刻。” 454.第454章 天罗地网 洛家,作为邑西国地下世界的霸主,同时也是致远学院最大的赞助商,平常他们若是需要什么内部资料,学院都还是相当乐意配合的。 通讯结束后,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玉简已是再度亮起。在洛沉星的操纵下,大量的名字被投影到半空中,闪烁的文字排列成了一条条长龙。 这份名单很长,在致远学院的文件库中,起码占据了十几页。在场四人此时皆是一目十行,半空中铺开的文字也是迅速的切换着。终于,在这份名单的最后,叶朔,顾问,楚天遥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只不过,在顾问的名字上方,已经被打上了一个明显的“x”。 “哦,动作倒是够快的啊。”洛沉星嘴角略微上扬,与之相对的,他的双眼却是危险的眯了起来,“看样子,他们是已经知道这个顾问和九幽殿的关系了,所以才这么匆忙的开除了他,还真是现实的人啊。这样的话,想从致远学院这一边入手,看来是已经行不通了。” 洛慕天等人默默叹了口气。虽然他们也知道,如果这个功劳真的这么好拿,血云堂肯定已经先下手为强了。不过在证实顾问已经离开了致远学院之后,还是让他们免不了的一阵失望。 “爹,您这是什么表情?”在三人已在琢磨着另觅他途时,洛沉星却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在他眼中,也再度浮起了一种“大局尽在掌握”的高深。 “顾问虽然逃跑了,但是叶朔不是还留在这里么?根据定天山脉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这两个人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我就不信,那顾问长期出逃在外,会一点底都不向他这个曾经的兄弟透。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派人严密盯住叶朔,总能找出一点和顾问相关的蛛丝马迹。” 说话间,他已是自顾自的接通了玉简:“我是洛沉星。烦请联络西陵先生,就说他上次提出的合作企划案,我们洛家答应了。不过同时,我也希望令公子可以帮我一点小忙。呵,不用这么紧张,只是很简单的事情而已……” …… “是我。立刻下令封锁邑西国边境,短期内任何人不得离境。原因,我以后会解释。” …… “通知国内所有服务行业,对近日往来的客人严加盘查,务必让他们提供出有效的身份证明。对于来历无法确定,又或者是不愿意配合的客人,全部集中起来统一看管。……我有分寸,不会闹出大乱子的。 在我们的人前往辨认过之后,如果不是我要找的人,自然会立刻放行,同时对涉事商行及个人也会给出一定金额的补偿。……嗯,这一次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 短短片刻,洛沉星的通讯就没停过,而他也是以最快的速度,将邑西国内的各个关键渠道都打点了一遍。悄然架起的封锁网,当真是将全国上下守备得铁桶一般。就算是一只蚂蚁,都绝无可能在这样的地毯式搜索下安然逃脱。 洛慕天安静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心中也是一片满满的欣慰。看样子这些年,自己逐渐更多的放权于他,把洛家大部分的生意都交给他处理,也是让儿子在历练中愈发的成熟了。他现在的样子,可实在是比学院中那些娇生惯养,只知仰仗家世的纨绔子弟优秀了太多。 “少爷,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洛沉星结束通讯后,洛鹜一边也有了新发现,“那个名叫顾问的小子,当初就是在学院宿舍内直接遭到了九幽殿的追杀。 并且据说就在半个多月之前,曾经有人孤身进入过九幽殿在本国内的分殿,报告的应该就是关于那个小子的消息,那道灵魂烙印和画像也是在那个时候由他提供的。当时九幽殿很重视,立刻就把消息传给了总部。 此人身份不明,但极有可能同样是致远学院的一名学员。因为在事发当晚,也就是那个小子受到追杀的当天,经过检测,有一道联络信号就是从学院内部发出去的。虽然学院中针对玉简传讯,有着专门的屏蔽系统,信号竟然还是发出去了……想必,是九幽殿的特殊手段了。” 九幽殿作为灵界大陆上的顶级势力,管辖范围自是遍布到了每一处稍有人烟之地。各个国家都可以找到他们建立的分殿。不过除了一些超级大国,这些分殿等闲是不会轻易插手国内之事的。当然,也没有那个国主会主动去招惹他们。 至于一些边境小国,分殿的存在其实就只相当于摆个样子,留下的人手少之又少。毕竟九幽殿的人力资源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把每个地方都建设得像总部一样豪华。大国家的分殿还会留下护法坐镇,类似邑西国这般的弹丸之地,看守的就只有两三名实力低微的小卒。 他们留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当同僚出任务途经此地时,如果发生了紧急情况,可以迅速向总部上报。又或者是向直系的下辖势力传递一些总部的吩咐,顺便接收一些他们的汇报和孝敬而已。 九幽殿的等级制度相当严明,分殿内一向只接收直系势力的禀报,连跨级上报都是不允许的。也因此洛家在邑西国发展了这么久,还一次都没有踏入过九幽殿分殿。 这一次,竟然有一个身份不明之人违规擅入,难得的是竟然还留下了一条命。看来也只能说,是他提供的情报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价值,让九幽殿对他特别宽待了一回。 “据说,现在致远学院内部正在彻查这个内奸的身份。不管怎么样,他出卖了同期的学员,还在无形中给学院招来了一桩大麻烦,以致远学院的作风,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他们不敢对九幽殿狠,但是在自家的内部耍耍威风,还是相当得心应手的。” 洛沉星若有所思的听着,对于洛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出了这么多,简直是把整件事都梳理得七七八八了,即使这位洛家少爷一向自视甚高,此时也不禁赞许的微微点头。 末了,他抬手轻轻朝着名单上一点,一个名字被迅速放大,光点的闪烁也暂时停了下来。 “你是想说,那个内奸就是他么?” 不等洛鹜答话,洛沉星缓步上前,就站在那个名字下方,饶有兴味的抬起头审视着它。 “‘楚、天、遥’,当初他还在定天山脉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此人是个人才。只不过他最近的某些行事,也实在是太操之过急了一些。果然,仇恨可以让一个人失去冷静的头脑,这样下去早晚是会自掘坟墓的。” “再等等吧。现在还不到和他接触的时候。我倒也想看看,他会怎么应付致远学院的调查。这件事我们不必插手,就算是留给他的一道考题。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这枚棋子,发挥出他应有的效用的——” *** 在邑西国各方势力间的这一场大震动,叶朔一律毫不知情。如果他知道的话,或许他可以稍稍放心一些,毕竟顾问还并没有被九幽殿抓到。虽然等待着他的前景,也并不是那么乐观。 现在的叶朔正奔忙在致远学院的一栋栋教学楼中,拖着沉重的水桶,一手提拖把,一手拿抹布,卖力的进行着他的清扫工作。 在打扫奖杯陈列室的时候,叶朔脑中也曾短暂的浮现过他看熟的那些民间故事。根据故事里的主角定律,在这种时候,他很有可能找到一些深藏在学院中的秘宝,又或是无意中了解到学院埋藏的一个大秘密,再不然就是找到一条神秘的通道,然后顺着通道找到一间密室,密室里正有一个神秘老人等待救援等等…… 叶朔到底还是年轻人,在刚刚开始打扫的时候,他的确是忍不住期待了一下。不过随着甩在身后的教学楼越多,叶朔的希望就在一点点的磨灭。到最后他是彻底不做奇遇少年的美梦了,而是干脆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清洁工人。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把需要他打扫的地方赶紧打扫完,然后就回宿舍写那份检讨书。检讨一交,这一页才能翻篇,他才有机会重新投入到修炼生活中。这才是最实际的事情。 从偌大的体育馆出来,除了挨过几个打球的学员指指点点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不管怎样,现在他也打扫完一大半了,就连最难搞的体育馆都解决了。接下来的就是…… 面前是医师系的教学楼。一个平时外系的学员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致远学院除了基础的授课外,还会专门有两大类向全体学员开放的选修课。其一是元素类,在这里分布了例如空间系、火系光系等等不同的小型院系,以供拥有着不同元素亲近度的学员,根据自己的特长或是爱好进行选择。 另一类是特殊职业类。也就是包含着炼药师系、医师系等等培养职业人才的院系。每位学员都可以在这两大类中各选一个院系深入学习,期末测试前,这些选修课也会有着单独的考核,结算出的成绩会被一并计入学年总成绩。 叶朔因为是插班生,现在他还没来得及报名选修课。不过据续垣说,现在期中测试和实践课程都结束了,他应该很快就可以拿到报名表了。毕竟学院是不会让一名学员那么轻松,在期末测试的时候少考两门课程的。 虽然致远学院的作风确实是势利了一些,但直到现在叶朔都承认,这里确实是一个相当系统培养人才的地方。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员,将来在各行各业都一定会是相当拔尖的。 以前在定天山脉,只能是门派里有什么秘卷你就学什么,也因此,当时一众弟子的实力大多发展不均,单是一个五灵元素操纵都会出现明显的短板,至于能成为特殊职业者的就更是凤毛麟角。 在这里上了这段时间的课,虽然实际接触到的东西还不多,但叶朔已经有了种非常明显的感觉。从前他身处的定天山脉真的就只是穷山僻壤,那些大少爷最初说起这里时,总是带着有色眼光也是有道理的。 当初在七大门派,几乎没有什么特殊的门规,修炼全凭自觉,弟子的整体实力也普遍较低,一个聚气级已经是人人崇拜的精英弟子了。 而致远学院,在这里实力最差的都是聚气级,自己一个劲气级在这里更是算不了什么。同时,这里有着更严苛的规矩,稍有行差踏错都会被立刻揪出来检讨。 自己在天级班看到那些同班同学的“自由生活”,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比自己有背景而已。看样子,用他们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果然一开始就是十分错误的啊。 不过说真的,我还是更喜欢被放养。叶朔舔了舔嘴唇,抹一把额头的汗,抬起头张望着眼前这一栋即使是在白天,也显得阴气森森的教学楼。 选修医师,除了对灵力的娴熟运用外,还免不了要熟知人体各个器官的部位和功能等。为了让学员们可以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导师有时会带他们观看尸体标本,到了后期,少不了还要他们亲自动手解剖。 因此医师系教学楼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方,还有人传说里面闹鬼,以及因此流传出了许多相应而生的鬼故事。 叶朔倒是没什么顾忌。虽然灵魂体在这个世上的确存在,但大多是像杨云珠那样,不但没有任何杀伤力,寻常人更是连看也看不见的。对于传说中那一类厉鬼,或者能从灵魂体进化为鬼修的,在所有的鬼魂中堪称万里挑一。真能遇上一个,那简直都算得上撞大运了。 如果可以的话,叶朔反倒很希望可以见鬼。他真的想见见师父,以及玄天派那些惨死的师兄弟的灵魂。 现在不是选修课时间,整栋教学楼里空无一人。呜呜的风声透过窗户钻进楼内,掠过墙壁,回旋出一阵阵凄厉的响声。 并且这里的采光十分奇怪,前方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漆漆的,两侧的阴影似乎都要压了下来一般。行走在这里,只能听到自己被放大的脚步声,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前方摇晃着,就像一只随时会从地里扑出来的鬼。如果是胆小的学员,不找上三五个伴,是绝对不敢踏进这里的。 不过这些对叶朔来说不值一提。他默默拖着自己的清洁工具,按照习惯,从最高一层开始朝下打扫。就如他所料,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鬼倒是没出现,却来了一个比鬼更麻烦的人。就在他打扫到二楼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讥讽的声音。 “唉,你那个朋友这次可是要倒霉喽。没人帮得了他了——”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叶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请输入正文 455.第45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宫菲笑盈盈的倚在楼道转角,见叶朔对她望来,抬起手轻轻抚了抚直披而下的长发。绸缎般柔软的发丝,映衬着圆润的肩头,更增几分妩媚。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只能怪他自己,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九幽殿。这个势力在我爹给我的所有惹不起的势力名单中,可是排名第一位的哎!” 南宫菲每说一句话,如丝的媚眼都要朝着叶朔转上几转。虽未得到想要的回应,仍是兴致极好的说了下去:“我现在都还记得,在我来这里读书之前,爹专程拉着我做的那一番思想教育。 他说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随心,所以我用不着太压抑自己,不管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他都能帮我摆平,‘但是你要是惹上了九幽殿,那爹爹就只能忍痛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喽’——”说到最后一句时,故意拖长了声音,同时双手捧心,做语重心长状。 叶朔皱了皱眉。他根本不懂南宫菲为什么要来对他说这些,如果那只是她惯常的恶趣味,那自己没有耐心陪她。况且自己跟那些一看见她就走不动道的男学员也不一样。 反感归反感,他还是十分清楚南宫菲在致远学院之内所拥有的号召力,如果今天真的不给她面子,将来她发动全院的学员都来找自己的麻烦,简直烦不胜烦,自己理想中安静的修炼生活也必然泡了汤。 想到这里,叶朔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拿出面对久伐导师时的忍耐力,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去上课?”冷漠的声音中不难听出明显的疏离。 南宫菲眨了眨眼:“课堂上学的东西那么浅,他们教的我都会,上不上课看我的心情。连导师都没资格过问,你凭什么管我?咦,难道说,你这是在关心我么?”夸张的瞪大了双眼,眼里流过一种做作的惊喜。 不可理喻!叶朔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强烈想揍人的冲动,而且还是对一个女人。 但他也一再的提醒着自己,现在他正在受罚,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再惹出什么打架斗殴的违纪事件,那自己恐怕就真的要被开除了。 毕竟除了南广场擂台是正规的切磋场所,致远学院对于日常的学员冲突都还是管得相当严格的。到时候南宫菲不会有什么事,因为她有背景,但是自己不行…… 也说不定她无端前来挑衅,正是想激得自己冲动违纪,然后趁机把自己踢出学院。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针对自己,但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谁猜得透?对,我不能中了她的计。 在南宫菲狡黠的目光中,叶朔埋下头,专心和自己手上的拖把较起了劲。他拖过了一层层台阶,在拖到南宫菲身边时,故意朝着她的脚下狠拖了几把,迫得南宫菲惊叫着,不得不匆匆迈上了几级台阶。叶朔也不再搭理她,提着拖把又向一楼走。 南宫菲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在他的背后娇声抱怨着:“喂,你这个人很没有礼貌哎!我还不是看你为你的朋友伤透脑筋,所以专程过来想安慰你几句嘛?结果你不仅一个谢字都没有,还用这种态度对人家……小地方出来的人都是这样么?” 叶朔的脸色,已经和这栋阴森森的教学楼阴成了一个色调。 此时的南宫菲,完全没有在她面对西陵江坤时的从容傲慢,反而变成了一个任性的少女,她到底想干什么? 叶朔当然不会认为她是真的看上自己了,那么,她是想先勾引自己,然后再甩掉,再一次在所有人面前证明她的魅力么?是啊,征服了这里所有的男学员不算,连一个插班生也立刻对她神魂颠倒,多有面子啊?不过很可惜,她的如意算盘看样子是要落空了。 至少在自己的身上,她这一套行不通。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谈情说爱的闲心,何况像她这样的,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尽管在心里咒骂了无数遍,叶朔表面上还是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认真的朝她点了个头:“谢谢你专程来幸灾乐祸。可以了吧?” 南宫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另类的“道谢”,偏偏叶朔又说得一脸严肃,逗得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脚下又加快了几步,紧跟在叶朔身边,笑嘻嘻的道:“我没有幸灾乐祸呀。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九幽殿这个势力呢,因为我爹当初实在是太‘千叮咛万嘱咐’了,所以我对它倒也算是有一点了解,你想不想听听?” 作战讲究知己知彼,多了解敌人的一分情报也是好的。叶朔在这一刻的确是动了心,虽然他并不愿让南宫菲看到自己服软的样子,面上还是冷冰冰的绷着,视线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她转了过去,眉眼间都露出了一副关切的神情。 南宫菲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叶朔的眼神,顿时笑得像一只诡计得逞的小狐狸,也不再卖关子,轻言慢语的道:“九幽殿内部有着很严格的档次划分,每一档的职权范围,以及可以享用到的资源都不同,唯一的划分因素就是个人的实力。不过如果立有大功,也不是不可以破格提拔。 根据在场其他人的描述,那天晚上出现的应该只是最低一档的‘九幽圣使’,说穿了也就是小喽啰级别的,负责的就是到处跑腿,干一些上面的人懒得干的事。 往上一级,护法一档的就全部都是通天境了。在外界或许是很稀罕,不过在九幽殿,这种等级的比比皆是。所以他们的实权也并不高,境界最低的一群会被派往各地镇守分殿。相对好一些的,可以留在总部,帮忙处理一些殿内事务。 在护法之上还有九大尊者,直接听从殿主的命令,等闲不会在外界露面。以实力排序,第九尊者最差,以此类推。排名最靠前的几个尊者,据说甚至都是涅槃境以上了哦。 至于殿主本人可是活了千年以上的超级大能者,虽然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识过他的实力,但是大家都说,他绝对已经超越涅槃境了。 然后在他们背后,这个势力还是归另一个更加强大得多的大人物罩着的。那个人呢,现在并不在这个世界上,不过当初他在的时候,可是被所有人尊称为‘神’。” 南宫菲每举出一个档次,手掌都会在面前抬高几分,说到最后那位大人物时,更是将双手高举,在半空中画了个巨大的半圆。继而又将手掌降低,重新恢复到了起始高度,约莫是停留在她的腰际下方,微笑着继续说道: “然后现在,你就连最低一个档次的都对付不了,还被他们打得那么狼狈。你还想跟九幽殿为敌,现在你自己听听,也该明白从前的自己有多自不量力了吧? 就算你想拼命修炼,总能有所长进,那咱们就来算一笔账。就算你确实悟性过人,但想打败千年以上的大修士,你自己最少也得修炼个一千年以上吧?你觉得,你那个被追杀的朋友,他会有命等你一千年么?” “……如果你只是想告诉我九幽殿有多难缠,那你可以离开了。” 南宫菲这一番话,确实让叶朔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前所未有的浓重阴云。在他第一天知道这个势力,并且决心为了顾问,坚决和他们抗争到底的时候,他就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甚至这何止是绝望,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希望!那些一级胜过一级的强者,就像是一座又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明知道南宫菲说的没有错,自己现在的确就是这么弱,只能在最底层苦苦挣扎,而他也同样知道,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他的无法接受,而发生丝毫改变。但现在的叶朔就是生出了一种逃避的心思,他不需要有人来动摇自己前进的信念,更不需要听着别人口口声声,来为自己的敌人歌功颂德。 这种话是听不得的,听得太多,或许真的会让人胆怯退缩。而他,绝不允许自己退缩! “还有,希望你不要随便拿我的家乡说事。在我眼里,十个你这样的大小姐,也比不上我家乡的任何一位师兄弟。行了,我还要打扫,请你尽快离开。” 南宫菲的柳眉渐渐不悦的倒竖了起来,冷哼了两声,道:“在这致远学院,就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你想赶我走,好啊,拿出实力来啊,如果你能打败我,我立刻掉头就走,绝对不再多说一个字。如果没本事嘛,那就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咯?” 这个女人……她就是存心想来找我打架的吗?!叶朔紧握着拖把的手背上已经窜起了一条条青筋。是,他也很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但是,身份所限,他终究是不能毫无顾忌…… 这一边叶朔还在苦苦压抑,对面的南宫菲已是率先出手,五指微张,一条条七彩绸带从她的袖口飞射而出,每一条都抖得笔直,如同一根根灌满灵力的长鞭。在这如同多彩霓虹般的风景线下,隐藏着的却是致命的杀机。 “怎么了,你不出手的话,那就由我先来了哦?就让我看看,妄想跟九幽殿为敌的人,到底是有几斤几两!” 既然对方步步紧逼,再不还手,总不见得站在这里任她打?叶朔终于忍无可忍,狠狠甩开手中的拖把,两手各自牵引,面前的空间一阵水样动荡,正对着破空的绸带,一条条空间裂缝相应成形,和对面袭来的灵力波动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南宫菲,这个在所有学员口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真正交手,叶朔倒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大的压力,看来这多半还不是她的全部实力。 是啊……公孙芷琪当初就曾经义愤填膺的控诉过,南宫菲每次和其他学员挑战,总喜欢把自己的实力压制得和对方相近,一次次让别人感受到获胜的希望,再毫不留情的摧毁…… 两道攻击相撞的中心点,压力在叠加下不断攀升,空间逐渐撕扯开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纹,令人心惊的电光从这些细纹中不时流窜而出,滋滋啦啦的响在两人耳侧,在这寂静的楼道内听来尤显清晰。 眼前的空间裂缝,对面紧逼的绸带……这一切在叶朔眼前渐渐化成了一个黑洞,面前的景物不真实的扭曲了起来,恍恍惚惚又回到了那一晚,自己同样是用空间裂缝所构成的武器去对付敌人,却在对方轻描淡写的攻击下一败涂地……那个以身化空间的技能,如果我也可以学会的话…… 纵横天际的绸带,和那天洞穿了顾问周身的漆黑锁链,在这一刻竟然有了一种奇特的相似。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叶朔忽然感到自己的内心中,被什么东西压得窒闷了一下,是对那两个人的恐惧感么?连带着对这相似的一招,也衍生出了恐惧感…… 也就是这片刻的分心,数条绸带已经直接洞穿了他面前的空间裂缝,朝着他狠狠的抽了过来。叶朔大吃一惊,连忙朝着外侧一个旋身,才险险避过了大半的攻击,只肩部仍是被一条绸带擦了一下,外衣在灵力搅动下直接炸开了一道口子。 南宫菲微微冷笑:“想打倒九幽殿的人,就只有这点本事么?”她口中嘲讽,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几道绸带分据各处方位,每一道都锁定了叶朔的一处要穴,呼呼炸响着,再度席卷而来。 “该死的……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么?”叶朔在心里恶狠狠的念了一句,当下竟是不闪不避,在绸带袭到面前时,拼着硬生生的挨了几下,借此机会,猛地抬起一只手,将其中一条牢牢握住。在他的掌心中腾起了串串火苗,那绸带前端当即就被烧焦了一截,燃烧之势仍在继续向后方扩展。 南宫菲面色一变。这绸带到底是她的心爱之物,料不到叶朔竟会使出这种近似无赖的手段,一时顾不得追击,只能匆匆将绸带收回,检查着正中一条的半截焦痕,脑中快速寻思着一切补救之法,恨得咬牙切齿。 惹得南宫菲动怒的结果,就是令她彻底放弃了前时慢吞吞的引诱攻击,双手迅速结印,一团磅礴能量也在她的纤指间逐渐成形。最终指尖一点,这一道状若透明,威力却是绝不容小视的能量波,也在瞬间朝着叶朔疯狂碾去。 “真是没完没了……看来不动真格的不行……”叶朔已是被南宫菲逼出了真怒,竟然忘记了违规斗殴可能造成的后果,两手各自高抬,两道能量华光一念成形。一团青色,一团火红,而叶朔也是怀着极度的愤怒,猛地将两手狠狠扣到了一起…… 在两人这番各自不管不顾的攻击下,掀起的爆炸冲垮了两侧的墙壁,整条楼道被淹没在了一片浩浩荡荡的火海中。 同样是在这一刻,似乎是剧烈的爆炸触动了这里的什么隐藏机关,两人脚下的地面忽然同时朝两侧裂开。叶朔和南宫菲只来得及看到对方一双同样惊恐的眼睛,接着便是重心一空,朝着下方的一个未知所在坠落了下去…… 在他们的头顶,两侧的地面再次缓缓合拢,封锁起了一室阴沉。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从来都没有两个学员掉下去一般。 456.第456章 神行烈 幽暗的洞穴之底,此次空气久不流通,略微夹带着一股稀薄的霉味。偶然溜进的一缕光线,在沧桑的石壁间被扭曲成了一片片错落的倒影,转瞬,又再度归于沉寂。 此刻,却有两道少年男女的争论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地道内长年的死寂。 “我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你竟然也不说接住我!”南宫菲一稳住了身形,立即就冲着叶朔抱怨起来。 “……因为我很清楚,以你的实力,就算我不接住你,你也不会摔死。”叶朔没好气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等到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连忙仔细的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一片偌大的荒地,四面空空荡荡,看不出一点被开发过的痕迹。两侧的石壁拔地而起,在下方观来,更是将那道唯一的出口衬得遥不可及。 根据下落时的切身体会,以及此时的目测估计,这里离地面最起码也相隔了个几百米。想不到致远学院的一栋教学楼之下,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又不知究竟是派什么用。 几百米的话……好歹自己也是修灵者,虽然有些勉强,但尽全力一试,应该还有机会……叶朔迅速将全身灵力运转一周,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息完毕,随后就一跃而起,脚底不断在两侧的石壁上蹬落,以此借力。 南宫菲笑盈盈的站在暗道下方,不慌不忙的仰头看着。没出一会儿,在遥远的上空忽然突兀的架起了一层电网,明亮的火花照出了叶朔的身影,一道道电蛇在他周身大面积的流窜着。 看得出来,叶朔最初还想勉力强撑,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的灵力就已经完全耗尽,身子脱力的栽落了下来。 “唔,看样子这里也有着专门的灵力屏蔽设施,强度比上次在雨林位面的还要大得多。一般来说,这都是用来对付某些穷凶极恶的犯人的。”南宫菲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那渐渐淡去的灵力电网。 “只要有人上升到那个位置,它就会自动触发。我们要是再想从上面出去,看来是此路不通咯。”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出去?”叶朔看南宫菲这一副毫不意外,甚至还有闲情在这里解说的样子,就明白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这会儿也只能耐着性子向她请教了。 这世上总有些人,便是你退一步,她进十步。南宫菲似乎很喜欢看叶朔焦急的样子,耸了耸肩,故意慢悠悠的道:“咦,我也不知道啊?现在我跟你一起被困在这里,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早就已经出去了,你说是不是?” 停了一停,一面在叶朔身边缓缓踱着步子,叹道:“现在就只能等待了,等外面的导师发现我们不见了,总会找到这里来的。不过呢,我不是什么好学生,几天不去上课也是家常便饭,你又刚刚受到了停课处罚,等他们真的注意到咱们的‘离奇失踪’,估计已经是十几天以后了。那么多天没饮没粮,恐怕到时候咱们早就饿死在这里了。” “……”南宫菲这样的口气,根本就没有一点谈论生死大事的严肃,很显然,她知道出口,但是偏偏不说。 叶朔一时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她坚持不说,自己也不可能硬撬开她的嘴。唯有自力更生,上方那道灵力电网是不敢去闯了,只好在周边的这一个小圈子中来回徘徊,时不时的握拳轻敲墙壁,希望能再找出一道隐藏机关。 南宫菲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不但不帮忙,反而是不断的说着丧气话,例如:“这里可是医师系教学楼的地下哎,你说会不会有鬼啊?喂,仔细听,有没有听到一股很微弱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了……” 又或者:“哎呀,今天没吃早饭,现在已经感觉有点饿了耶,你饿不饿?”迫得叶朔不得不用加倍的意志力,才能把那一阵悄然袭上的恐惧和饥饿强行压下。 不过在这样一寸寸的搜索中,虽然没有找到隐藏机关,叶朔在石壁上倒是有了些新发现。在远高于他们正常身高的地方,石壁上残留着几道惨白的抓痕,看样子是某种野兽的利爪所形成,看上去已经留下了有些年头。 再朝更高处查看,抓痕同样是一路延伸,最终每每在电网出现的高度终止。看着这些清晰的痕迹,叶朔甚至都可以想象出来,那只不知是何原因被关在这里的灵兽,一次次的跃起,一次次企图出逃,最终却总是在临门一脚前被断绝了希望……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石壁上找不到新近留下的抓痕,究竟是它已经放弃了呢?还是终于离开这里了呢?又或者…… “这些抓痕很深,留下它的灵兽应该实力不弱,看样子那道屏蔽电网很可能就是专门针对它布下的。”南宫菲才认真的分析了一句,话锋又立时一转:“你说,这只灵兽会不会现在还留在这里啊?那么强大的灵兽,咱们要怎么对付啊?对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不用南宫菲再装神弄鬼,叶朔已是脸色阴沉的转向了荒地尽头的一片黑暗处。他感应得到,现在正有一股陌生的灵力波动,正在一步步的接近着他们……而且,那股灵力,非常的诡异而强大…… “喂,叶朔,如果待会真有什么东西过来的话,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南宫菲不知何时已经躲到了他身后,“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掉到这个倒霉的地方来——” 叶朔内心天雷滚滚。第一,我好端端的在上面打扫,是谁无缘无故来找我打架,掉下来到底是谁的责任?第二,传闻中不是连那些导师都不是你的对手么?现在你在这里给我装什么小鸟依人? 尽管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已经反感到了极点,叶朔最终还是把所有的抱怨之词都咽了下去。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去向一个女孩子乞求保护。同时,他也暗暗的将体内的灵力提到了最高,以便随时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在叶朔这样的全神关注下,无尽的黑暗中,终于亮起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巨大的红灯笼。接着,那双眼睛的正体也渐渐的显露了出来…… 从黑暗中出现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类狼生物。湿润的鼻子呼呼的喷出白气,两只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一身茂密的银灰色冬毛下,结实的肌肉清晰可见。 随着它缓慢的走来,那对眼睛中透发的贪婪也就愈加浓郁。最终停在两人面前,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一条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 “啧啧,真是美味啊,上面已经很久都没有送下来这么新鲜的食物了……”那只类狼生物舔了舔嘴唇,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慢慢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位……狼大哥,咱们打个商量,”南宫菲从叶朔的身后冒出了头,“我知道你一定饿得很了,那你……你吃他好不好?他比较好吃哦!”说着,一根手指无辜的指向了叶朔。 那只类狼生物一见了南宫菲,眼睛都瞬间放大了一圈,“啊,老夫最喜欢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了……” “呜呜……”南宫菲扁了扁嘴,重新躲回叶朔的身后,一副委屈得要哭出来的样子。但在叶朔的余光中,分明看到她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这也让叶朔的内心更加的卧槽了。 没有宝藏,没有奇遇,有的只是一只凶猛的灵兽,还有一个卖队友比什么都快的同伴……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 在叶朔一个恍惚间,那只类狼生物已是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俯冲的架势,两只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凶光。下一刻,它的身形已是如箭离弦,猛地向近在眼前的两人扑了过来。 叶朔两手迅速掐诀,但那类狼生物的速度实是快得罕见,半空中化作了一道流窜而过的闪光,数米的距离在它一个飞跃间尽数横跨,森森的利爪猛然抬起,朝着叶朔一爪扫去。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叶朔甚至来不及有所反应,已经被当胸的重重一爪扫飞了出去。匆忙架起的空间障壁,仅仅是起到了一点缓冲的作用。对方不论是力道还是速度,简直都强得出奇,也难怪致远学院为了防它出逃,要专门架设那样一道灵力电网了。 栽倒在洞壁的同时,叶朔再度一跃而起,而那类狼生物也是大口一张,一连串的火球铺天盖地的朝他侵袭而来。每团火球都在半空中拖开了一道彗尾般的热浪,速度快得仿佛只是掠过了道道残影。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无力感……密布的火球在瞳孔中放大,叶朔的脸上也掠过了一种深切的恨意。先是焚天派,然后是那两个九幽殿使者,接着是南宫菲,现在就连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灵兽我都打不过吗?! 如果我始终是这么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报灭门之仇……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帮顾问摆脱追杀!我……我要变强!到底怎么才能变强! 汹涌的火球淹没了叶朔周身,而他的身形,却在闪烁的火光中悄然的消隐了。空间一阵动荡,留下的只有火焰烧灼后残留的灰烬。 “嗯?空间秘法?”那类狼生物也是见多识广,立刻就判断出叶朔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融入了空间。这空间操控力在它见过的修灵者中,算不得多么高明,但在眼前这个小子的年纪,竟然可以对空间秘法领悟得这么透彻,已经算是相当不易了。 但美食当前,它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惜才之心就手下留情。赞叹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散开了灵魂力量,搜刮着身侧的每一片空间,欲要寻出叶朔的藏身之处。 被抛弃在墙角的南宫菲,脸上依旧是一派从容。然而在她的双眸深处,却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期待感。 来吧,就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吧…… 数百米的地面上方,距此隔了一个学区的另一栋教学楼中,此时正有几名导师聚集在一个宽敞的房间中,房中还摆放着一台奇形怪状的大型仪器。 仪器上方分布着众多的小屏幕,并且这些小屏幕上显示的场景还在不断的切换着。仔细观看,这里几乎囊括了学院内部的每一处角落,奔跑的学员,穿梭的导师,以及一座座静止不动的亭台楼阁,不管任何一个地方发生了变故,负责的导师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得知。 此时,除了一名身穿白袍的导师坐在仪器前,正专心的紧盯着面前的屏幕外,房间中的其他导师大多是懒散的倚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随手翻阅着几本消遣的闲书,有的还在止不住的打着哈欠。 他们的工作很轻松,就是在这里通过监控设施,了解学院内的实时情况。大部分的时间,学院都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他们只要在这里喝喝茶,看看书,就能悠闲的打发掉一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天又会是平安无事的一天时,一直处于安静状态的仪器忽然发出了一连串嗞嗞嗞的尖锐炸响,这个声音往往正是代表着紧急示警。那名白袍导师的惊呼声也紧跟着响了起来:“不好了!地下暗道……地下暗道之内的机关,竟然被启动了!” “机关被启动了?是那‘神行烈’又不安分了?”其他的导师也坐不住了,纷纷聚拢到了屏幕前。 “的确感应到了神行烈的气息……但是在它身旁,还有两道陌生的气息!气息很微弱,应该是学院中的学员?”那名白袍导师说着,抬手在仪器上操纵了几下,将方格内的一块小屏幕拉出来放大,直接就填充到了足以铺满整间屏幕。 这里首先闪过的是医师系教学楼一层,熊熊的火光依旧翻卷未息。画面再一切换,刹那间转为全黑,只剩下几道颜色各异的线条,高低各异,在屏幕上不住起伏,就像是一连串毫无规律的声音波纹。 由于地下暗道内的特殊环境,监控系统无法实时传送画面,只能模拟出其中的灵力波动。这也让一众导师大眼瞪小眼,唯有在这里干着急。 457.第457章 灵魂契约后遗症 致远学院的地下暗道内,关押着一只神兽贪狼,名为“神行烈”,以速度闻名,有“神行千里”之称。 这是在某一次的实践课程中,有学员在位面内遭遇了它的袭击,当时学院内出动了大量的人手,齐心协力才将它制服。如此神兽可遇而不可求,驯兽院中曾有不少导师希望和它签订灵魂契约,却都是碰壁而归。 只因灵魂契约讲究双方自愿,当初是大家联合起来才制服了神行烈,而无论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灵魂强度都无法单独和它建立契约。虽然也有导师退而求其次,提出和它建立平等契约,神行烈却是心高气傲,死活都不肯答应。 这样珍稀的神兽,无论是杀是放,一众导师都舍不得。最后也只好将它关押在了一处闲置的地下暗道内,加以灵力电网封锁。寄望着自己有朝一日修炼大成,便可以顺利将它收为契约灵兽。 局势也是明摆着,驯兽院一众导师原本实力相近,谁可以得到神行烈,谁就增加了一股强大的战力,也就能成为驯兽院真正的掌权人。 在这个世上,强了都想更强,谁都不愿居于人下,一众导师明里和气,私下的争斗可就没停过。不过直到今日,那神行烈都还没有承认任何一位主人。 “是有学员误闯进地下暗道了?这帮学员是怎么回事!往日里不是千叮万嘱,让他们绝对不要靠近那一带吗?” “算了,现在再埋怨他们也没有意义。还是先暂时关闭结界,赶紧下去救人吧?” “关闭结界不是小事,没有院长的批文,我们几个是没有这样的权力的。现在关闭了结界,万一到时一个操作失误,给那神行烈闯了出来,会伤到多少外头的学员啊!” “那里边的那两个学员怎么办?话不能这么说,这致远学院的学员,哪个能出事?” “行了,都别吵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联络院长,请示他该如何处置!”终于还是有冷静的导师站出来打了圆场。 这一句话,也让乱哄哄的房间中暂时安静了下来。然而很快,这份暂时的平和便再一次被突来的变故打乱。 “院长……院长那边联络不上!”一个从刚才开始就在摆弄玉简的年轻导师哭丧着脸,“我接通了院长办公室,那边的人说,院长一大早就到其他地方出差去了,那边也设置有玉简信号的屏蔽系统……” …… 地下暗道内。 叶朔正骑在神行烈的身上,一拳接着一拳,无比凶悍的朝着它的头顶落下。 利用空间秘法暂时隐去身形后,借着神行烈东张西望之机,叶朔直接就出现在了它的背上。 他很清楚敌人的强势,如果继续用常规的方法苦战下去,他根本就撑不了几个回合。但任对方有再多手段,也不可能攻击到紧附在自己身体上的猎物,因此叶朔索性铤而走险,希望凭着这样的狂攻猛打,可以尽量多的先削弱它几分实力。 燃烧着腾腾烈焰的拳锋,如雨点般落在神行烈的脑后。叶朔几乎是疯狂了一般,每一拳都寄托着他的愤怒,他要把这长久以来的不如意,以及对自己无能的悔恨,全部借着这一通快拳发泄出去! 而此时的神行烈也是疯狂的奔跑着,咆哮着,一心要把这个挑衅者从身上甩下去。这个局面对它来说也委实憋屈,对方在它眼里分明只是一只蝼蚁,现在却是利用着它的攻击死角,让它陷入到了这个只能挨打的局面! 四面的石壁在神行烈的撞击下,已是悄然现出了一条条裂纹。叶朔的额头同样被撞得鲜血淋漓,但他却依然是连攻击的频率都未稍缓! 终于,神行烈彻底的愤怒了。它仰天一声长嗥,双蹄腾空,背部的皮毛如钢针般的根根直立,整个身子都像是涨大了一圈,一层层暗灰色的气流在它周身不断的翻滚着。 那层灰气就像是燃烧着的烈火,且并不同于已知的任何一种五灵元素。叶朔身处其中,感到身体似乎随时都会被烤得融化开来。再经利刃攒刺,终于是精疲力竭,身形一歪,整个人栽倒了下去。 神行烈眼中凶光大盛。进入到这第二形态,同样需要消耗它不少的功力,如今竟是被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子逼到了这个地步。盛怒之下,它也忘记了要把这小子当午饭的初衷,猛地张开大嘴,一道横扫天地的灰色光束骤射而出:“千里灭噬!” 灰芒席卷之处,冻结了一切的时空。叶朔刚刚艰难的撑持起身,再想抬手结印,却已经没剩下多少可用的力气了。何况眼前的这一招,凭自己的实力,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挡得下来…… 横贯而来的灰色光束,仿佛扩张成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笼罩了这地下暗道的每一个角落。一寸寸空间在这阵无声的侵蚀下悄然湮灭,地面的碎小石块同时化为齑粉。 这些残留的齑粉又因为被停滞的时空,短暂的漂浮在了半空中,尚未完全散去。它们仿佛都在等待,等待着正中那一道毁灭性的光束,真正的吞噬一切…… 叶朔的瞳孔在这一场遮天蔽日的灰暗中,渐渐的化为了一片混沌。 任能量风暴在周边如何肆虐,南宫菲所伫立的一方空间,却始终是风平浪静。那足以侵吞整座洞穴的风沙,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掀起。但她注视着战局的目光中,却是充斥着一种深沉的忧虑。并且这种忧虑正在随着叶朔的失利,变得越来越明显。 “难道,他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是我看错了么?他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终不成让一个无辜的人来为自己的试探丧命。南宫菲五指轻轻攥紧,正当她已经准备结束这场实验,出手救下叶朔的时候,整片空间忽然再一次的被封锁了。 一股强大的邪气从天而降,威压之强,远胜那神行烈。甚至就连南宫菲,都无法在这阵邪气中独善其身,体内的灵力已经出现了微弱的运转不畅。 大吃一惊的南宫菲,顺着这股力量的源头转首望去,面前出现的是令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在叶朔的头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血眼。那血眼高高悬浮,一层层迷蒙的血色光束不断向外辐射,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磁场。那神行烈正面受到血光的照射,动作都变得迟缓了下来,前蹄无力的在地面上轻刨,双眼中渐渐被映上了和那血眼相同的纹路。 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血光辐射下,南宫菲也无法看清叶朔的身形,那血眼的压迫,更是令她也有了一种要跪伏下来的冲动。这还只是因为,她并不是此次攻击的正面承受对象。如果那瞳术真的完全冲着她来……恐怕,她也会像神行烈一样,彻底的失去意识吧。 强行制住了神行烈,叶朔的身子晃了晃,双眼从混沌再度恢复清明,就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看到面前呆立不动的神行烈,虽然叶朔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但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当机立断,集中起全部的灵力,一股灵魂震慑对着神行烈压了过去。 “和我签灵魂契约!” 现在的叶朔,迫切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任何机会他都不能放过。既然在这里遇到了一只强大的灵兽,那么,必须让它为自己效命! “服从于我!!” 受到最本质的灵魂冲击,神行烈的眼中也开始出现了挣扎。显然,它在抗拒。它是一只自由高傲的神兽,它不要做一只任人摆布的奴隶!致远学院那许多老家伙数百年来都奈不得自己如何,眼前这个小子……也不能! 两者的灵魂力量在这一刻激烈碰撞,为了自己心中的追求,双方也都是各展全力。但在那当空血眼的加持下,神行烈终于还是一点一点的败下阵来,它的双眼在恢复清明的那一刻,也代表了它失去自由的那一刻。 留下最后一声不甘的嗥叫,神行烈巨大的身形就化为一道细长的灰色光束,被吸收到了叶朔的眉心中。它的臣服,让叶朔的额头短暂的浮现出了一道花样繁复的妖纹,接着,妖纹慢慢淡去,隐入了叶朔的皮肤之中。这也正式标志着,认主的过程,终于完成了! 叶朔还没有来得及欣喜,面色忽然猛地一变。当他正想灵魂内视,查看神行烈究竟有哪些能力,以便今后更好的利用它战斗时,在他的身体中,忽然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方才的片刻之间,两者彼此敞开灵魂,接受着对方的进入和种下烙印。但是似乎……有什么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灵魂相连的一刻悄悄的跑进来了……! 那种感觉……叶朔全身都感到有火在烧。那却并不同于方才伏在神行烈背上时的烧灼感,而是一种……在燃烧的同时,还可以让他有一种很兴奋的感觉……兴奋到他看着面前的南宫菲,第一次有了一种面对美食的欲望…… 到了这一步,叶朔就算再迟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他在感情上等于是一片空白,但常识他还是有的,身体的本能他还是有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收服的,竟然是一只这么好色的宠兽!! 不……不可以……叶朔艰难的转过身,逼着自己反复背诵玄天派入门的口诀。 那个女人,她是致远学院的院花,如果我真的在这里跟她发生了什么,一定会成为所有男学员的眼中钉……那我再想过平静的日子也就不可能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碰她……! 忍住……我要忍……我一定要忍……叶朔一面全力抵御着灵魂中袭来的阵阵冲动,同时用最后的意志力,幻化出一把灵力光刃,对着自己的小臂狠狠的刺了下去。 鲜血飙溅,剧烈的疼痛总算为叶朔暂时的抵御住了本能的冲动。 “叶朔……?你……你这是怎么了?”南宫菲见叶朔始终是背对着自己,身体仍在无意识的颤抖不已,担心他是在和神行烈的战斗中留下了什么伤势,“需要我帮你看看么?” “快……快……走!”叶朔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再听到南宫菲的声音,对他的状况更是火上浇油,他恨不得立刻转过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四周昏暗的氛围,仿佛也成了种催化剂,让他的精神已经到了临界的边缘! “你……”南宫菲还在状况之外。叶朔刚刚收服神行烈的手段让她吃惊不小,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对眼前之人,她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肆意调戏了。 另一方面,毕竟是自己为了试探他的实力,才害得两人一起掉了下来,在他苦战神行烈时,自己又在一旁袖手旁观。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也都是自己的责任。因此叶朔表现得越是异常,南宫菲就越是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的走上前,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正是这一拍,点燃了叶朔身体中所有压抑的火苗。他猛地急转过身,空洞的双眼中燃烧着两团邪火,额头和小臂的伤口都还在血流不止,配合着他诡异的表情,更添几分狰狞。但叶朔却是对满身的鲜血视而不见,一步一步的向南宫菲走近…… “你……你想干……什么?”南宫菲被叶朔逼得步步后退。看到对方这样的神情,她终于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了。而这样的发展,也是第一次超出她的掌控! 很快,南宫菲的背部已经抵住了石壁,后方再无退路。叶朔的双手也已经紧紧按住了她的双肩,但不知怎地,在南宫菲惊恐的面容下,似乎还暗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期待…… 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被抛出,狭窄的暗室中,夹杂着少女急促的喘息声,以及男子压抑的低呼声,灵魂波动在这一刻无限交融,在半明半昧的光线纷错下,回荡出了一片暧昧的气息…… 458.第458章 我儿子明明是败家子 监控室内。 “院长的批文下来了!通知驯兽院,准备救人。”桌角的一台小型仪器中,正在缓缓的吐出一张印满文字的纸,纸张下方还盖着院长的印章。 当一众导师终于辗转联络上院长,说明情况后,院长立刻就做出了指示。关闭结界,以救人为主。 “消失了……气息消失了!”正当众人已是整装待发时,坐在观测仪器前的白袍导师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是那两名学员的气息消失了?”围观的导师面色一变,脑中已经浮现出了此事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不,是神行烈……神行烈的气息消失了!”白袍导师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怎么可能?”房中的导师也不急着救人了,一时都忙围到了仪器前,“神行烈当初可是驯兽院一群老家伙联手才制服的,难道你想说现在它被两名学员击杀了?” “不对,等等,又有变化了……”白袍导师的目光紧追着屏幕上闪烁的曲线,“神行烈的气息又出现了,但是它的灵魂波动,正在和其中一名学员的灵魂波动融合在一起!” “这真是越说越滑稽了!”已经有一名老教员表示了不屑,“两者的灵魂波动要彼此融合,那除非是建立了灵魂契约。况且不论是召唤契约还是平等契约,双方都可以保持灵魂的独立性。要说完全向契约主人靠拢,也就只剩下最高一等的主从契约了。 那神行烈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你觉得它会跟别人签这种耻辱的契约?对象还是一名学员?分明就是这仪器的显示出了问题,待会记得反馈给维修部那边。” “你们看,现在那两道融合的灵魂波动,又在和第三道灵魂波动彼此交融了!”忽然又有一名导师指着屏幕惊呼起来。此时那三条曲线当真已是完全混杂在了一起,不同色系的灵魂波动沿着起伏的轨迹蜿蜒流窜,若不细看,甚至无法分辨。 “所以我早就说,是这仪器出了问题!”之前那老教员看到这里,不禁笑骂了一句,“驯兽院那些老家伙努力了几百年都没做到的事,要是被一名学员轻轻松松就做到了,那群老家伙会疯的……” …… 结界关闭后,一众导师很快就通过特殊的通道,进入了地下暗室。 刚刚点起烛火,在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幕。 只见一男一女两名学员,衣不蔽体,正以一种……懂的人都懂的姿势,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他们身周环绕着一圈灵力薄膜,如同一层保护罩般将两人覆于其中。此时他们看上去似乎已经疲倦得很了,灵魂波动安稳匀称,都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这两名学员都不陌生。一个是之前为了九幽殿,大闹学院的叶朔,另一个则是那位令全院导师都头痛不已的小魔女南宫菲。同时,神行烈的确已经不知所踪。如果仔细感应,或许还能分辨出,属于它的那一道微弱的灵力波动,正和那名叶姓学员的灵魂紧密的融合在一起。 三道灵魂波动的融合……几名导师终于明白,他们刚才看到的曲线交缠究竟是代表着什么了。 在想通这一点的时候,也让所有人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 叶朔收服了神行烈,同时一举拿下南宫菲一事,很快就像旋风般传遍了整个致远学院。 所引起的,自然是一场接一场的轩然大波。 一部分学员在怒吼:“叶朔!老子当初选驯兽系就是为了收服神行烈!竟然被你捷足先登了!你还我神行烈!老子要和你到南广场的擂台上决斗!” 另一部分学员在怒吼:“叶朔!老子当初进致远学院就是为了南宫菲!竟然被你捷足先登了!你还我南宫菲!老子要和你到南广场的擂台上决斗!” …… 正在学院中都在为这两个大消息炸开了锅时,本来应该反应最大的西陵江坤,现在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自从实践课程结束之后,他就被卷入到了一个更大的麻烦中。 林江以东,四面环山,尽头有着一个幽静的山谷。山谷中草木郁郁青青,人工精心栽培着许多别致的花卉。 仔细观看,可以看见那青山翠柏之中,正掩映着一间偌大的宅子。宅子建得十分讲究,雕梁画栋,在这山谷间讲究天人合一,因地制宜,整栋宅子都按照谷内的地势所建,所有的屋宇都错落有致。 在一间被竹林掩映的小屋子附近,正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一个人。这人正是西陵江坤。 这间竹林小屋,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了。这栋小屋叫做竹林轩,是西陵江坤的父亲,西陵杰专门制造来给他面壁思过用的。说是面壁思过,但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错,过去西陵江坤来的时候,倒也没有觉得心情如此低落过。 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啊,西陵江坤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郁闷。 原本开开心心的实践课程,西陵江坤还觉得自己特别的有成就感。这一次他确实突破了自我,甚至他还打算着,实践报告也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写,争取拿一个优秀,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实践课程完全变成了一团糟。 而现在更加糟糕的是,他居然被叫回了家。对于西陵江坤而言,没有什么比回家更让他感到心情压抑了。好不容易离开父亲的管束,本以为可以放飞自我了,没有想到这就被逮了回来! 而且回家之时,西陵江坤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脸,虽然仅仅只是一个侧面,很快他就被带去了竹林轩闭门思过。但是那一闪而过的父亲的脸,阴沉得就跟能拧出水似的。 虽然父亲西陵杰一向严厉,但也很少见到他这样的态度。 而现在他在竹林轩里面,忐忐忑忑的待了不久,就被下人叫了出去,看来是父亲终于要开始审问自己了…… 西陵江坤觉得他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穿过那熟悉的小道,在回廊里不断的走着,越是接近大厅,西陵江坤的情绪越是低落,最后他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推开了大厅的两扇雕花木门。 那一刻,西陵江坤觉得自己的体重可能有一吨重,每次抬腿都沉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这种气氛实在是太压抑,太让他难受了! 这要是在外头,他还可以装装逼,大吼一声,我可是西陵世家的大少爷,你敢惹西陵世家吗?然而现在的问题是,难道他要对着自己的爹喊,我可是西陵世家的,你敢惹西陵世家吗?…… “西陵江坤!”当自己的名字连名带姓的被父亲喊出来的时候,西陵江坤终于明白了何为杀气,他感觉父亲此时怒火中烧。 “西陵江坤,你给我站过来!”西陵杰的声音因过度的气愤,甚至都带起了一丝颤音。 “父亲大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西陵江坤居然是有底气这样对他父亲说话,这在以前是前所未有的。也许这也是这一次实践课程所带来的改变。 “……”西陵杰并没有直接回话,相反的,他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目光注视着西陵江坤。西陵江坤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为什么父亲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西陵杰嘴里默默的念叨着这句话。 “什么不可能?”西陵江坤满脑子的问号,为什么总感觉今天的父亲看起来怪怪的。 “你真的是西陵江坤吗?”父亲的这句话让西陵江坤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老爹,我当然是你儿子啦!?” “不可能……我的儿子明明就是一个败家子!怎么可能会变得像一个有为青年一样!”西陵杰嘴里竟是开始了这样的喃喃自语。 顿时,西陵江坤的脸上布满了黑线。怎么会有这样的老爹?自己儿子变成有为青年难道还不好吗?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西陵杰瞅了瞅西陵江坤,“是该改天找一个术士帮他驱驱邪了……” “老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我到底哪里看起来像中邪了?” 西陵杰并没有回答,再开口直接忽略了他的提问,“不管你有没有中邪,总之你不能再和你们班那个叫叶朔的接触了,知道吗?” “不能再接触,这是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西陵江坤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这是为什么?父亲?难道…… 不知为何,在西陵江坤的想象中,他所理解的“不能再接触”是这样一番情景。 “叶朔拿命来,你居然敢沾染我心爱的南宫菲!”西陵江坤说着,一拳便要揍上叶朔的脸颊。而叶朔此时整个人都僵硬住了,脸上惊恐的表情逐渐扩大化,“西陵大哥,是小弟错了,对不住啊!” 西陵江坤鼻子一哼说道:“哼,叶朔你现在想认错,可惜呀,可惜已经晚了!”说完他一拳挥下去。就在他的拳头与叶朔的脸颊只有0.1厘米的差距之时,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暴喝,西陵杰的声音从天而降:“西陵江坤,你这混小子!我不是说了吗!不许再和叶朔有任何的接触!” 伴随着西陵杰的话音落下,西陵江坤的拳头与叶朔脸颊那0.1厘米的距离之间,忽然产生了一道巨大的屏障,无论西陵江坤如何用力往下压,那一拳始终都无法打在叶朔的脸上。 “这不应该呀!”西陵江坤跪地长啸一声,“老爹,为什么你要帮着一个外人!” 以上就是西陵江坤的想象了。 所以在西陵杰的面前,他的儿子西陵江坤突然之间泣不成声,用着一种委屈而又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过是让你不接触罢了,你何必是这样一副表情,难道你和这姓叶的,感情这么好吗?” 西陵杰说着叹了一口气,“总之我接下来会跟学院联系,如果能把那个姓叶的调离天级班就更好了!” 于是西陵江坤的眼里,又出现了这样一个脑补情况。 “叶朔,有种的你就给我出来啊!”西陵江坤在天级班门外大声嚷嚷着,但是叶朔就是不肯出去。而班级的大门里,同样有着一个无形的结界,西陵江坤想要往前走一步都不行。 就在西陵江坤想要再次大声抗议的时候,西陵杰的表情忽然变了变,他迅速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简,双目飞快的移动。就在西陵江坤好奇的想要上前查看之时,西陵杰早已把玉简重新收入了怀中。 他的神色开始变得极其古怪,嘴角扯出了一片极不自然的笑容。 “儿子,听说你和那个叶同学关系不错吧!嗯,挺好的,没事没事,你继续和他保持这样就可以了!”西陵江坤能感觉到父亲的脸正在呈不自然的扭曲。 “老爹,你怎么了?”西陵江坤扯了扯嘴角。怎么态度一下子就变化那么大?看来中邪的是我老爹吧?! 而另一边的致远学院之内。 会议室里一片肃穆,一些主要的教职人员与导师都聚集在这里。 会议室的中央坐着一名老者,只不过他的行为看起来并未与他的年龄相呼应。 这名老者翘着二郎腿。他是致远学院的副院长,不过是挂名的。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副院长,对于这件事情您怎么看?”下面有导师向他询问道。 致远学院作为一所千年古院,自然是经历过一些风浪的。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实属少见。 “此事必然是有内奸。”老院长摸了摸他的胡子。“只怕接下来就需要麻烦各位教员,彻查一下,究竟谁才是内奸了。” “必然是那几个插班生。”下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其实这句话,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有的变故都是从插班生出现开始的。 甚至之所以会引来九幽殿的人,只怕也是那些插班生之间的恩恩怨怨吧! 叶飘零也坐在那些职工之中,只是,她的心思似乎并未放在会议之上。她的眼神没有焦距,也许是在发呆。 所以之后的教职工七嘴八舌的讨论,她压根都没有听进去。 “找内奸什么的,就让别人去做好了。”叶飘零打了个哈欠,这一次干脆闭上了眼睛。“不过,这一次的实践课程有了变故,倒也反而变得更好玩了。不知道那些小家伙们要怎么写实践报告呢?”叶飘零闭着眼睛,想到这里忽然失笑了。 正如她所想,实践课程的实践报告……这是目前致远学院全体学员们最大的噩梦。 所有人都在抓狂。 但是,最抓狂的人莫过于西陵江坤了。 先前他被父亲叫回了家,结果想象中的暴风骤雨并未来临,父亲突然又像中邪了一样把他送回了致远学院。临走前还特地交代,要时常和叶朔同学待在一起呀! 而如今来到了学院,这才发现,他离开的那几天,其他学员大多已经开始准备起了实践报告,而他在家里待了几天,压根是什么都没准备,或者说他压根就忘了实践报告这回事儿。 而他的队友……叶朔与南宫菲……他不是很想见到这两个人目前…… 但是实践报告终究要写。西陵江坤恐怕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459.第459章 你们两个猪队友 致远学院的图书室,这里原本是为那些用功的学员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学习环境,但是今天,因为几个人的加入,打破了图书室的安静。 按照规定,实践报告原本是可以独立完成,也可以小组讨论。不过大部分的学员还是选择了三人共同完成。或许是打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照应”的心思。虽然最后的报告还是要每人各交一份,但就算组员帮不上忙,事后能拿他的报告参考一下也是不坏的。 因此随着截止日期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小组成员选择了结伴来到图书室。室内一片奋笔疾书的景象。 叶朔等三人也在其中。自从回到致远学院,听说了那件传得满天飞的绯闻,西陵江坤着实郁闷了好一阵子。不过用不了多久,他就凭着西陵世家代代相传的强大心态,宽慰着自己从失落中走了出来。 没有爱情他还可以有成绩,这次的实践报告一定要全力以赴,不止要拿优秀,最好还能登载在致远学院每月一期的院刊上,那样他就可以名留青史了……说不定到时候,南宫菲也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喂,叶朔,之前实践课程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每天把血箭毒蛙关在不同的环境里,记录它的各项指标随着环境变化的数据,你记录好了吗?”西陵江坤现在是一门心思只想着他的实践报告了。 叶朔抬起头,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在西陵江坤期待的目光中对他摇了摇头:“没有。”之前他满脑子都是顾问的事,哪还有时间管那劳什子的血箭毒蛙啊! “没有?!”西陵江坤一下就炸了,“那你现在让我怎么办?!我的实践报告还等着用啊!!” “那你就别写指标变化这一项了吧?随便换个课题?”叶朔好心的提议道。 之前还要多亏了续垣,帮他找来一份“万能检讨书”模板,只要稍稍改动几个词,就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定了久伐导师的检讨,可以把更多的心思都花在实践报告上。 同时从检讨书中他也得到了灵感。既然总有那么些东西是通用的,那这份报告其实没必要全部自己写,在图书室多找几份登在往期院刊上的实践报告范例,然后稍稍融合改写一下,一篇新的实践报告也就完成了。反正血箭毒蛙的特性又不会变。这也是他愿意和那两个互相嫌弃的组员一起来图书室的原因。 “什么叫我别写……!”西陵江坤都快要抓狂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一遍又一遍,让你记得把数据记录下来吗!你为什么不当回事啊!现在到底是谁的责任啊!” 早在回到学院之前,他的父亲还一再的嘱咐他,要尽可能多的和叶朔同学玩在一起,最好是保持形影不离。并且以后每一天晚上,都要向家里通报一下这一天和叶朔的相处细节。 等到下一次节假日,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但从父亲当初那咬牙切齿的表情来看,他想说的明显是“必须”——请叶朔同学到家里来玩。 这到底是什么鬼!以前老爹从来没对他的交友这么上心过啊!不过等等……他和叶朔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朋友了?! 当时父亲给出的理由是,既然和叶朔接触几天就让你改变了这么多,只要多跟他在一起,你一定会变得更加上进。加油,爹爹期待你彻底改头换面的样子! 西陵江坤当时是表现得不屑一顾的,而现在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叶朔现在这个漫不经心的态度,哪里是有一点上进的样子啊!! “算了算了……数据我等一下再自己想办法吧……那南宫菲,我之前也跟你说过,让你割下一小块血箭毒蛙的皮肤放在培养皿里,然后从里面提取出微量的毒液,详细分析出每一种毒质的元素构成成分,这个好了没有啊?”西陵江坤实在是被叶朔气得不轻,也不再理会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南宫菲身上。 “哦,没有。”南宫菲头也没抬,“提取毒液的事我一直以为是叶朔负责,难道不是么?” “……” “无所谓啊,到时候随便从教材里挑几个数据抄上去就好了。导师又不会一个一个的去核对。” “你们两个……!你们这还有一点做学问的样子吗!!”西陵江坤恨欲狂。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打算认真写实践报告,为什么就遇到了两个这样的组员啊!不仅帮不上忙,还尽拖后腿,还一点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倒是你啊,西陵江坤同学,你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叶朔从报告上抬起了头,“实践报告这种东西,随便应付一下,到最后只要能过不就好了么?就算给你拿到满分,也不可能让你的境界提升哪怕一级啊!把心思放在实际的修炼上才是正道。”说到最后,叶朔竟然还有了几分语重心长。 “叶朔,恭喜你已经领悟到学院学习的精髓了!”南宫菲笑了笑,抬起手和叶朔击了一掌。末了又略带不屑的瞟向西陵江坤:“如果你真的那么重视这份报告,当初的记录数据和提取毒液,你为什么不自己做呢?” 叶朔的笔尖略微停顿了一下。自从和南宫菲在地下暗道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的想法就是不管有意无意,现在事情都已经出了,我就应该对你负责。有好几次他都想和南宫菲认真的谈谈,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但南宫菲却总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让他始终也没能找到机会开口。 不过现在的叶朔,已经和从前在定天山脉的时候不同了。现在的他,虽然对很多事依然懵懂,却至少已经学会了更成熟的去思考问题。 要对南宫菲负责,并不是顶着一个战斗中会拖她后腿的实力,口头上喊几句负责就够了,他必须要成为真正能配得上她的人。也就是说,他需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现在又多了一个重要的理由。 “西陵江坤同学,你还是抓紧吧。有你抱怨的时间,我一页都写完了。”压下了心头关于南宫菲的思绪,叶朔把报告翻过了一页,认真的向西陵江坤说道。 “我去!我去!我去!你们两个不要逼我骂人!!”西陵江坤抱头哀嚎,“啊啊啊,为什么偏偏给我碰到你们两个猪队友啊!!” 在他们这一桌的不远处,图书室管理员敲了敲桌子:“安静!图书室里不要大声喧哗!” …… 而在距此隔了好几排的另一张桌子前,气氛却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叶雪松悄悄打量着对面的楚天遥。看到自己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想到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一个三人小组,现在自己还可以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为报告发愁,另一个人却已经是生死未卜了。 虽然他和顾问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是在这一次的实践课程中才刚刚认识他,这个落差还是让他的心中填满了一种深深的悲凉感。再面对楚天遥的时候,也多了一些隐隐的怨恨和恐惧。 写实践报告只是一个借口,更多的是他想找一个可以和楚天遥单独谈谈的机会。天级班下课后,他本来没抱多大希望,仅仅是试探性的和他提了一句,没想到楚天遥竟然真的答应了。和自己一起过来之后,他一句话都没说,就一直埋头在他的实践报告中。 好像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有一名组员已经消失了一样…… 图书室其余的每一张桌子前,坐的都是三人小组,他们正在为报告或协作,或争论……只有他们这一桌显得最特殊。楚天遥他,真的就没有任何话想说吗……! 终于,叶雪松主动抬起了头:“那个……楚天遥同学,顾问同学的消息,应该是你泄露出去的吧?”一说完这句话,他就紧紧的盯着楚天遥的表情。 楚天遥面上是一片波澜不惊,嘴角竟似隐现笑意:“哦,为什么这么说?你觉得,我就像是那么狠心的人么?” 叶雪松咽了咽口水:“其实,那一晚你阻止导师救援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怀疑了。你当时的样子实在是太镇定了,因为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所以你一点都不吃惊!后来听说的确有内奸的时候,我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那个顾问到底也是我们的同学,不管你跟他有什么过节,你们可以自己内部解决,为什么要把他出卖给那一群凶神恶煞?” 楚天遥笑容玩味的挑起视线:“我没有听错的话,你这是在讲九幽殿的是非么?”满意的看到叶雪松义愤填膺的表情僵了一下,这也让他更是自得,“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这两天他们的人应该还没有完全离开邑西国,说不定现在就正在学院附近打转呢。你说要是他们从上空经过的时候,刚好听到了你这一句‘大逆不道’之语,呵……” 叶雪松的脸色急剧惨白。楚天遥话锋咄咄逼人,但他仰仗的却不是他自己的底气,而是另一个势力……不幸的是,那个势力他也的确招惹不起。 最后叶雪松只能狼狈的绕开了这个问题:“我现在不说九幽殿,我就说你!你这样做真的太过分了,今天你出卖的是顾问,改天如果再有其他同学得罪你,你是不是也要这样背后阴他们一把?让你这样的人继续留在学院里,对所有的人都会是个威胁! 我们都知道,现在学院内部正在彻查那个奸细,我……我要去向他们揭发你!”说着作势起身,双腿却是没来由的一软。 现在是在图书室,大庭广众之下,楚天遥应该不敢对我怎么样吧?但是……如果我真的把他逼到狗急跳墙……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楚天遥依然是好端端的坐在他的对面,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从实践报告上离开。 直到他将一个长篇幅的段落写完,才略带笑意的从衣袋里抽出一块玉简,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桌上。 “你也懂得说,是我把顾问的消息出卖给了九幽殿,也就是说,我有他们的联络方式。呵……这次我帮了他们这么一个大忙,如果拜托他们稍稍帮点小忙,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吧?” 叶雪松的身子猛地一抖,紧紧的盯着桌上那一块传音玉简,就好像它会变成妖怪,忽然跳起来咬人一样。 楚天遥直见将他戏弄得够了,才淡淡的道:“叶雪松同学,你年轻识浅,我不怪你。有些事还是多听听长辈的意见会比较好。不如你就和家里联络一下,如果令尊大人也同意你的做法,那我就坦然接受你的举报了,如何?” 冷汗,从叶雪松的额头上滚了下来。 如果是父亲的话……他很清楚父亲会怎么说。没错,自从他进入致远学院的第一天,父亲就曾经告诉过他,要和其他同学友好相处,广结善缘,因为这里的学员非富即贵。在生意场上,是连任何一家小商行都不能得罪的。 如果父亲知道自己要去招惹九幽殿的话……到最后不仅是自己会被抹杀,还会连累父亲辛苦建立起来的商行……那个顾问,他和我非亲非故,我不能为了他赔上自己的家族! 叶雪松的双拳在膝盖上狠狠的紧握起来。这一刻他必须做出取舍。虽然这样的结果是让小人得逞,虽然这样的结果让他不甘…… 楚天遥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传音玉简,又专心写起了他的实践报告,笔尖在稿纸上一路摩擦,沙沙作响。 “等我把实践报告写完了,就列一份简略的大纲给你。你按照这个流程,在里面填充一些资料,稍稍扩写一下就可以了。”楚天遥的声音云淡风轻,好似方才两人的争论从来不曾发生。 叶雪松默默无言的注视着自己面前,尚还是一片空白的实践报告。他知道楚天遥这是在软硬兼施的收买自己,但是没有办法,他给出的这两个筹码,自己连一个都拒绝不了……到头来,自己也不过是千万个落井下石的小人之一。 再次朝着身旁的空位看了一眼,叶雪松叹了口气。顾问,只能盼他自求多福了…… 460.第460章 心理战 叶朔,西陵江坤还有南宫菲,他们各自完成了自己的实践报告,并且也是早早的交了上去。 那是三份几乎一模一样的实践报告,报告的源头来自于西陵江坤,他实在是不愿意去理他的那两个队友了。 最终,奋发图强的西陵江坤率先完工。在他放下笔之后,南宫菲的眼神就像一只饿狼看着食物。 她几乎是一把就抢过了西陵江坤的报告。 “等等,不许抄我的!”西陵江坤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实践报告早已被拿走了。 于是这图书室的小小角落里,再一次发生了一阵骚乱。 再于是,出现了两份一样的实践报告。 最后,这一份实践报告变成了三份。 “都说不要全部抄了!就算实践结果是一样的,心得总不能一模一样吧!!”西陵江坤无奈的扶着头,“算了算了……记得把名字给改了,别把我的名字也给抄上去……” 于是,就这样诞生了三份,除了名字以外,其他地方无比相似的实践报告。 *** 学院深处的大殿内,所有人都神情肃穆。 此处的大殿,非普通学员可以进入。它隐藏在致远学院中,一处不为人知的山林之内。 这里专程用来给学院做紧急会议,或是保密会议的会议室使用。 这一次聚集在会议室中的,也并非普通的教员或是导师。在座的都是专门负责行政事务的行政专员。而他们此次聚集的目的,十分的简单。 为了彻查出那日雨林位面中的讯号,究竟是由谁传出去的?绝对不能让那个嫌疑人逍遥法外!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排查,目前学院也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 当晚确实有传讯信号从宿舍发出去。只不过由于使用了特殊的干扰手段,无法精确的查找到究竟是哪一台玉简。看来这嫌疑人必然是小心谨慎,做过了精密的准备,就是担心事后会有人查到他。 另外有一点,虽然这一点并非是十足的证据,但却也同样是有利的推论。 此次事件必然与插班生有关。只怕是那些插班生内部的矛盾转移到了学院之内。 而据教员们所观察到的线索看来,只有一人的嫌疑最大。 齐玎莎自从来到致远学院之后,表现的一直文静而又内向。虽说并未与周围的同学真正打成一片,融入集体,但她在学院内从不曾惹是生非,也十分听话,遵守校园里的规矩。是第一个可以从嫌疑人名单中排除的。 其次,另一个插班生是叶朔。由于叶飘零的特殊“照顾”,当时在实践课程中,叶朔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被监察着,一旦他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学院这边是第一个能够接收到的。而在监控之中,学院并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 除此之外,他与那名被追杀的学员关系匪浅,实在想象不出他会是出卖对方之人。如若那人真的是他,那么一说,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那么最后只剩一人了,也就是唯一的嫌疑人楚天遥。 先前楚天遥在期中测试的鉴定报告中,早已被鉴定出了心术不正。同时,当日雨林位面的所有人几乎都可以证明,楚天遥与顾问有着明显的不合。如此推断,楚天遥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 但尽管嫌疑最大,以上种种终究只是推断。 学院这边并没有证据。 会议室中讨论纷纷。有人提议收集前往该位面中所有人的玉简,随后通过专门的仪器去检测。 然而这同样会有一个问题,即使检测到了证据,当事人也不会承认。同时检测的手法十分繁复,又需要极其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中,究竟会产生什么变故,谁都不敢保证。 会议又再度进行了一段时间,并没有讨论出什么明确的结果来。会议的主持人,致远学院的副院长对此倒是很看得开,“那么一切便从长计议好了。”他如是说道。 就在会议结束后不久,楚天遥被他的导师叫了过去。 地点并不在办公室,而是特地找了一间没有人的小屋。 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白色的墙面上半点装饰也无,头顶只有一盏吊灯,屋子里没有窗,吊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安静,四周极其的安静。 楚天遥与导师两人四目相对。最后还是由导师先开口了:“楚天遥,经过检测,联络信号就是从你的玉简上发出去的。” 导师说这话时,语气略带一丝沉重,却又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人心中喘不过气来。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楚天遥,如同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不容得那犯人有半点狡辩之词。 沉默,还是沉默,衬得这个房间愈加安静。 楚天遥的眼睛里略微产生了一丝细小的波动。这一幕很快便被导师捕捉在了眼中。然而,导师依旧是阴沉的脸,他就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不对,这并非是审问,而是在将那犯人所犯的罪一一的陈述出来。 “你与顾问素来不和,此番串通了九幽殿,就是要来取他性命。” 楚天遥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他原本坐得端正的身体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僵硬的就像一个静坐的石雕。导师看着他,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的抽动了一下。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表现太过于紧张了,楚天遥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他的眼神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他的手换了一个姿势,他将手拿到了桌子上,并且两手交叉。这样的姿势使他看起来像是在与导师谈判,而并非是一方对着另一方的审问。 “这一次找你来,我们的目的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导师看着楚天遥的样子,特意又补充了这句话。 楚天遥没有说话,他的眉头以一种极其细微的程度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了。 同时,他的手指也愈发的紧绷,他在紧张。他对面的导师阅人无数,关于这一点,导师早已看穿。 “可是,导师……”楚天遥终于是说话了,他的语气平静,甚至是平静到不包含任何的感情,“呵呵,既然九幽殿有特殊的干扰手段,故意把信号伪装是通过我的玉简发送的,不是也完全可以么?”说到最后,楚天遥甚至是冷静了起来。 “特殊手段?九幽殿能有什么特殊手段?”导师的话语听来不屑,但他似乎对楚天遥的答话略有些满意。 “屏蔽与干扰信号哪,对于九幽殿而言,做到这些岂不是易如反掌。那么再接下来,他们随便弄一个假的信号来迷惑学院,这样的话你们根本就找不到真正的嫌疑人。相反的,却把大量的时间都花在调查我身上,岂不是着了他们的道吗?” “楚天遥同学,你这样的推断自然是没有错了。只不过……致远学院之内同样有着自己的一套信号处理方式,这套方式与九幽殿……”说到这里,导师突然是顿了顿,并未直接说下去。 在导师的眼里,可以清楚的看见楚天遥的神色在顷刻间变得僵硬了,“与九幽殿是全然不同的。纵然是干扰,也无法消除玉简发出信号的全部痕迹。” “……”楚天遥再一次的陷入沉默。只是这一次的沉默十分短暂,很快,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倘若学院真的一定要怀疑我,那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我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九幽殿神通广大,他们想要嫁祸于我,我又有什么资格来为自己辩白呢。但是我终究还是要说一句。” 楚天遥盯着导师的眼睛,“我确实是清白的。那并不是我做的。我想我能说的也就仅有这些了。” 说完之后,楚天遥依旧注视着导师。导师接下来的反应对他而言尤为的重要。 “是吗?”导师也反过来注视着楚天遥,两人平静的眼神中闪过一阵刀光剑影,“纵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能全然信你。毕竟证据要比你的话可靠得多。” “确实是如此,所以我也不再为自己辩解了。”楚天遥点点头,似乎是在对导师这句话表示认同。 “那么,楚天遥同学,恐怕你接下来是要接受处分了。毕竟谋害同学这样的罪名,你的处分将会是致远学院多年来最为严重的。好自为之。”导师这样对楚天遥说道,随后他站了起来,转身,关上了小屋里的灯。接着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窗户的小屋子关上了灯,霎时陷入了一片的漆黑。唯一的光源便是从门外透进来的,通过这隐约的光芒,楚天遥坐在椅子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十分的狭长。 那道影子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恶鬼,他潜伏在暗中,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这道影子就会扑面而出。没有人知道。 会议室里,行政专员们正在互相交流着什么。 “看来他的反应确实值得玩味。”一名行政专员摸着他的下巴。 “看他先前的样子,必然是紧张了。如若不是先前的反应,最后他说的那些话,只怕我也要相信他是清白的了。”说话人正是先前的那名导师。 “如此说来,那楚天遥心理素质还真是好。”另一名行政专员点点头,“但不论如何,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那一天。掩盖的再好,狐狸尾巴也终归是会露出来的。那么接下来,看来楚天遥也是必然会有所行动,我们只需要等着他自己暴露的那一刻了……” …… “说好的,一起来吃火锅。”说话人是公孙芷琪,她正在向她周围的三人发筷子。 “又是这一家……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吃火锅……”续垣无力吐槽,最近有一点上火,而且跟着公孙芷琪来吃火锅,必然会点最辣的锅底。 “毕竟写完了实践报告,这么重要的事情完成了,大家当然要一起庆祝一下啦!你说是不是啊叶朔?” 一旁的叶朔正在发呆,“啊?”被叫到了名字,他才刚刚回过神来,“是,是啊,是啊……”叶朔的态度极其像是在敷衍。 “……叶朔,其实我知道你还在担心顾问。但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他不是吗?”公孙芷琪拿着筷子在叶朔面前比划着。 或许是被公孙芷琪的情绪所感染,又或许是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叶朔也笑了,跟着拿起了筷子,“好啊,今天就让我们庆祝一下吧。” 火锅店中是一派其乐融融,然而在小巷尽头,万家灯火照不到的一片昏暗之处,正独自伫立着一道鬼魅般的身影。 这里是一条有名的商业街,一年四季都充满了节庆的气氛。五彩的霓虹灯勾勒着一家家店铺的招牌,震耳的音乐声通过路旁放置的几台大型音箱,正在不知疲倦的点燃着整条街的气氛。好像永远有着使不完的活力。 在这些繁华的背后,那一道孤寂的身影也就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了。他久久的沉默着,身形在晚风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与他背后无边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唯一能将他与周围的环境区分开的,便是他双眼中闪动的寒光,浓缩了世间最极致的怨毒。那仇恨深不见底,仿佛足以撕裂这静夜的黑暗。有几只偶然路过的动物,在他所散发出的强大威压下,都瞬间吓得寒毛倒竖,忙不迭的窜过了这条街角。 身边发生的这一切,那道身影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仇恨的双眼死死盯着的,正是不远处那一家火锅店的橱窗,以及其中那几个推杯换盏的欢乐人影。 致远学院,到底还是查到我身上来了……虽然并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证据是真是假,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很可能就真的要被赶出学院了!到时候再想接触叶朔,也就不再是那么容易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做最后一搏! 袖袍略微滑下一截,在他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块传音玉简。幽幽的绿光倒映着他阴郁的面庞,而他也是在短短片刻,就把有限的通讯名单翻了一个遍。这也令他嘴角的冷意更加深沉了。 原来,自己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想要找人帮忙的时候,竟然连一个都找不到…… 曾经玄天派的那些同门师兄弟,他们的灵魂烙印已经再也不会亮起了。在这致远学院,自己更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至于九幽殿……虽然在叶雪松面前说得信心十足,但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去联系九幽殿呢? 犹豫再三,楚天遥终是对着一个名字发出了通讯请求。 “玎莎师妹,夜自习下课以后,到我房间里来一下吧。嗯,我等你。” 461.第461章 铤而走险 自从来到致远学院,楚天遥和自己就一直形同陌路,忽然得到他主动相邀,齐玎莎在惊喜中竟还多了几分不真实感。 连夜自习也是上到一半就偷偷溜了出来,精心打扮一番,才按照玉简中他传送给自己的地址,来到了天级区的豪华宿舍楼前。 楚天遥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和他在玄天派时的宿舍并没有什么区别。时过境迁,再站在这个貌似熟悉,实则两异的环境中,属于过去的种种回忆无法克制的扑面而来,齐玎莎仅仅是在椅中坐下就已经红了眼眶,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楚天遥并没让气氛冷场太久,给她端上了一杯茶后,劈头就是一句:“玎莎师妹,你想不想报玄天派的仇?” 齐玎莎怔了一怔,随后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当然想!我没有一天不想!”在那场浩劫中死去的,除了同门的一众师兄弟,还有她最亲的亲人啊!难解的仇恨和悲伤,在日夜的煎熬中早已将她折磨得容颜憔悴,难道,如今天遥……? 在她骤然盛放的期待下,楚天遥却转开了视线:“那就好了。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去为你杀虚无极和罗帝星,但是我已经知道了,当初那个将灵器情报出卖给焚天派,把敌人引进家门的叛徒究竟是谁!实说起来,要称他是罪魁祸首也毫不为过。那个人……”停顿了一下,转过头认真的凝视着齐玎莎,一字一字的说道:“就是叶朔。” 齐玎莎美丽的双眸瞬间扩大,瞳底却是一片空虚。这个答案,那个内奸的身份……一直以来,她多么想听,却又多么怕听!那个人,真的就是叶朔么?但是,为什么…… 楚天遥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很快的接了下去:“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介意,在来到学院之前,我独自行动的那段时间,究竟是去了哪里。”一摆手止住了她的申辩,面上也相应的泛起了一种惋惜之色。 “其实,当时我就是独自去调查这件事了。那时候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在事况未清之前,我不想轻易冤枉了好人。但是现在……我已经掌握了真凭实据,足以证明,那个内奸就是叶朔!是他害死了师父和大师伯,还有所有的师兄弟!” 齐玎莎脑中嗡嗡作响,茫然的抱紧了手中的茶杯,在这一刻仿佛那就是她最后的依靠。升腾起的热浪迷蒙了实与虚,也模糊了她的泪眼。 而她的目光也是在房中四处乱转,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让她逃避的角落:“为什么……我,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爹和了尘师父都对他那么好,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他在所有的师兄弟间也获得了最高的名望和赞誉,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大家!” 喊出最后一句时,齐玎莎已是声嘶力竭,两滴清泪砸进了茶杯中。这同样是她最绝望的控诉,对整个世界的控诉。多可怕啊,如果身边那个曾经朝夕相处的朋友就是凶手,正反两张皮,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那么她还可以相信谁?还能相信谁? 楚天遥的神色冷硬如昔。齐玎莎这样的反应,恰好是与他的计算相同,从吃惊到悲痛再到相信,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为此,他的脸上也停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直到齐玎莎游移的视线与他四目相接的瞬间,才飞快的将略微上扬的嘴角重新扯了下去,衔接无丝毫生硬。 “比起虚无的名望和赞誉,他更想要的还是灵器。但只要师父和众位师伯还在一天,他就不可能独占灵源。所以,他选择了引狼入室。” 说着,双手扶住了齐玎莎的肩头,目不转睛的和她对视着,让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到自己,耳朵里只能听到自己。他要确保自己所灌注下的黑暗,可以一寸一寸的侵蚀齐玎莎的心房。 “还记得吗?当初曾经有一位幸存的师弟,在师门的废墟前当众指证他,甚至不惜以死明志。就是因为那天听了他的话,我才会开始朝叶朔的身上调查。主动提出和他分开走,不是我想置身事外,只是这个凶手丧心病狂,我担心,他会再做出什么不利于你我的举动。 这个猜测,我甚至都没有对天影师兄说过。不管其他人会因此怎么看我都好,但在这个世上只要你能懂我,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你……愿意相信我么?” 齐玎莎怯怯的点了点头。楚天遥紧绷的面容很快的松弛了一瞬,似乎是在为她的信任而欣慰。 “仔细想想,其实一直以来,有太多事被我们忽略了。叶朔身上的凶案嫌疑一桩跟着一桩,最后却都是不了了之。如果当初我们愿意更深入的去调查,可以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或许就可以防患于未然。 只可惜,师父对他是太过信任了,甚至是我每次只要提出一点不同的意见,他就会认为是我在嫉妒,是我心术不正。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师父,只能说,是师父太善良,而那个叶朔太会伪装。 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联合起来去冤枉同一个人。如果他真的清清白白,又怎么会惹出那么多的是非?为什么当日那位师兄弟不说我,不说你,不说任何一个人,偏偏就说他叶朔?” 缓过一口气,楚天遥慢慢的放开了齐玎莎,走到窗前独自眺望着远方,“再说最近顾问的事。其实叶朔一直都是那样的人,为了得到九幽殿的好处,他不惜连从小一起长大,号称是他最好的兄弟都出卖了! 想想看,叶朔的实力我们都很清楚,当初在定天山脉,他连墨凉城都打不过,后来就算突破到劲气级,在这致远学院他也仅仅处在中游水平。如果不是借助了九幽殿的特殊手段,他怎么可能收服神行烈?” 楚天遥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是连自己都有些相信了起来。 对叶朔那如有神助一般的运气,他的愤怒不需要伪装。这一次犯了这么大的错,没被开除也就罢了,偏偏还给他因祸得福,收服了一只连导师都是垂涎不已的高级神兽!为什么啊……为什么上天永远都是那么眷顾他!! “不仅如此,现在他竟然还想把这件事嫁祸到我身上来。这段时间,整天都有导师找我谈话。我跟你保持距离,也是不希望因此连累到你,你明白么?” 楚天遥对自己的冷落并非近日,但在齐玎莎心中,比起叶朔,她更不愿意怀疑的是楚天遥。只要对方能给自己一个说得通的理由,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此时更是义愤填膺的夺门而出:“他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我现在就去找他理论!” 楚天遥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就算你这样去问他,他也不会承认的。而且,他跟九幽殿接过线,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诡异的手段。如果你真的想报仇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做……”说着,嘴唇凑在齐玎莎耳边,快速的低语了几句。 “你……”齐玎莎震惊的倒退了两步,双眼瞪大,“你让我去做这种事?!”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其他人,她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但是现在这样说的却是天遥,“你要我去勾引他,然后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杀了他?” 齐玎莎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还是极为传统,这“勾引”二字,在她眼里更是坏女人的代名词。天遥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自己!难道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么?! 楚天遥的目光波澜不惊,此时更是添上了几分深邃:“是啊。一个正常的男人,只有在那个时候,他的警觉性和戒备才是最低的。此时出手,有最大的几率一举功成。 你可以和他说,你是想到了玄天派的旧事,一个人情绪低落,而我又没有时间陪你,所以你想找他陪你说说话。在这里,你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这样说的话,他是不会拒绝的,也不会觉得有任何古怪。然后你就可以和他喝酒,设法灌醉他,再然后…… 哦,对了,杀了他之后,记得从他身上找一块玉简。那里面刻录了玄天派代代相传的秘法,‘玄天秘法’。到时候我们可以共同修炼,重新光大我玄天派。” 齐玎莎的目光微微闪烁,仇恨和名誉,正在她心头的天平上飞快的衡量着。最终,她垂下视线,用蚊蝇般的声音挤出一句:“可是,仅仅是喝酒聊天的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勾引别人。再说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轻易和别人……的人。”说到最后几个词,齐玎莎的脸都已经红透了。 “呵……”楚天遥这一次再不用掩饰自己的笑容了,“他喜欢你啊。” “虽然那小子在感情方面是一片空白,但是他每次看你的眼神,和看其他女人的时候都是不同的,这一点瞒不过我。本来也不错,他从前的生活空间那么狭窄,第一次见到,那么完美的你,他会心动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从前,因为顾虑到,你是我的,” 满意的看到齐玎莎的脸因为这句示爱宣言再次红了红,楚天遥在保持了恰到好处的停顿后,又继续说了下去:“所以他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压抑得太久,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是,没有意识到并不代表不存在,只要给他一个触发的机会,那么他就一定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是以前,就算他意识到了,或许还是会刻意的假扮成彬彬君子,但现在受到神行烈的影响,只要你稍稍有所表示,他一定就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发生关系的。” 齐玎莎的双眸黯了黯:“所以……你也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我送出去和他发生关系么?” 楚天遥的脸色明显一沉,但他却是很快的按耐住了自己,顺手把齐玎莎揽进怀里,让这份愤怒化为了合理的柔情,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我想保护一生的女人,我怎么舍得把你送给别人?这都是为了大计啊,难道你不想为你父亲报仇了么?” 齐玎莎软弱的依偎在楚天遥怀里,最终还是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泪水顺着眼角不住流淌。 天遥,在这个世上,我就真的只有你了。我愿意为了你,去变得堕落,但是********的我,你还会爱么? …… 在一番软硬兼施的哄骗住了齐玎莎,并亲自将她送出门后,回到房间中的楚天遥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得意,独自仰天大笑起来。 叶朔,你以为你赢了么?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一直以来,你的成功都是在靠别人,靠师父,靠天苍兽,靠你的兄弟……现在所有能帮你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顾问那个最碍事的小子,也已经被我亲手解决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帮你?就算我会因此被开除,我也要拉着你下地狱!! 一番尽兴大笑后,楚天遥的目光无意识的落到了墙角摆放的一面镜子前。忽然,他呆住了。 镜子中的那个人……那狰狞的表情,嗜血的双眼,恶毒的微笑,因仇恨而至面目扭曲……在这一瞬间他竟然被这个表情,这个人给吓住了。那个人,真的是我么? 楚天遥的笑容渐渐的僵硬了下来,缓缓的走到镜子前,凝视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很可怕……这个人真的很可怕……什么时候,我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从前那个在玄天派,总是挂着温文儒雅的笑容,受到一众师兄弟爱戴的他,和镜面中这个狰狞有如魔鬼的倒影,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楚天遥久久的凝视着镜子,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镜面,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但是,他无法抚平镜中那双眼睛中的恨意,也无法让那紧绷的面容稍稍舒缓。 他所看到的,只有一具仇恨的化身,那具化身盯着自己,嘴角边隐隐泛起冷笑,仿佛在向他说,你的罪恶已经再也洗不清了,你已经再也回不了头了…… “是啊,你口口声声斥责的罪恶,始作俑者根本就是你自己。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要利用一个女人,用那种手段去替你成事……你,真的很可悲。” 楚天遥甚至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他对自己良心的拷问,还是镜中的那个恶魔在向他低语。 “啊啊……我没错!!”终于无法再面对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楚天遥一拳狠狠击碎了镜子。满桌的碎片沾着淋漓的鲜血,倒映出了无数个他。在双手的剧痛中,楚天遥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捶击着面前的碎片,疯狂得近乎歇斯底里。 “我没有错……一切都是叶朔造成的……对,都是他害的。如果他不出现,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是他害死了师父和一众师兄弟,不是……不是我……不是……他该死……他该死……” 反复的喃喃自语中,楚天遥似乎已经成功的催眠了自己。抬起一对血红的双目,望着齐玎莎离开的方向,嘴角再度掀起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只有眼珠的疯狂跳动,还残留着他片刻前的失态。 “俗话说,温柔乡乃是英雄冢。叶朔,你就安心的走进我为你挖掘的坟墓吧……呵,呵呵……” 462.第462章 破灭情衷 叶朔看到齐玎莎的时候是很意外的。 从前在玄天派,大家虽然也是朋友,但至多就算得个点头之交。同时,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生活轨道,也鲜少会产生交集。 发生了那一场灭门惨祸后,幸存下来的几个人在性格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改变。不过叶朔很清楚,齐玎莎才是在这场悲剧中受伤最深的那一个。她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家,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有很多次,叶朔都想过要去安慰她,然而由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令他每每在最后的关头止步。 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内心也是一团乱麻,他没有信心帮助齐玎莎从痛苦中走出来,更有可能的,反倒是让两个人一起陷入仇恨的折磨。 另一方面,或许也是更重要的原因,他总觉得这些事是应该由楚天遥去做的,而齐玎莎更需要的一定也是楚天遥。以自己的立场,是不具备走进她心门的资格的。 进入致远学院后,由于两人的活动区域并不在同一个范围,这里又架设着针对玉简的屏蔽系统,他们也等于是彻底的断了联系。 直到实践课程再次相见,她看上去清减了很多,当叶朔还在犹豫,是否要过去和她打个招呼时,那个互相嫌弃、麻烦不断的三人小组就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思。 再到近期,虽然学院为了调查那一道通敌的玉简讯号,暂时关闭了屏蔽系统,但叶朔这边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顾问被追杀、受罚和检讨、南宫菲的那笔孽债,以及紧随而至的实践报告……一桩接着一桩,让他忙得几乎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 说起来,其实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刚刚和续垣等人吃完火锅回来,紧接着在宿舍内接待了另一位特殊的客人。他带来的消息让叶朔愁眉深锁……就在那个人刚走不久,宿舍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在这种心情下,叶朔实在没有待客的兴致,随手拉开门,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明显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的齐玎莎! “叶朔,我可以进去坐坐么?”齐玎莎向房中张望了一眼,目光是胆怯而空洞的。自从离开了玄天派,她的双眼一直就只有在望向楚天遥的时候,才会恢复几分昔日的神采。只可惜…… “哦,当然可以,快进来坐吧!”强行压下脑中的担忧,叶朔主动朝旁避让了一步。在齐玎莎慢吞吞的走进房间后,才小心的拉拢了两扇门板。 房门一关,有限的空间中顿时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叶朔顿时有了一种难言的局促感,既嫌这房间太空旷,又嫌它狭小得让人找不到可谈的话题。 如说是因为和女孩子独处而紧张,但就算是在他和颜雪梦、赫连凤、南宫菲,由于各种不同原因而短暂独处时,却从来都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 咽了咽口水,叶朔也只能把这种异常归结为天气太热。 “那个……玎莎师妹,有什么事吗?”望着齐玎莎在桌边坐下后,便是自顾自的取出一小葫芦酒,借着她带来的酒杯,自斟自饮了起来,竟是一副打算长坐的架势,叶朔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了。 齐玎莎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掠而过,那眼神中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而她很快又再次端起了酒杯,轻声自语道:“如果爹还在的话,那么今天,原本应该是他的寿辰……” 这第一句话出口,齐玎莎瞬间红了眼眶。原本她还在担心,万一自己的演技不过关,被叶朔看出了破绽该怎么办。不过如今看来,与玄天派有关的一切,自己的悲伤都不需要伪装。 同样的,仇恨……也不需要伪装。 齐玎莎凝视着酒杯的双眸瞬间一厉,又在被叶朔捕捉到之前恢复如常,“所以叶朔,陪我说说话好吗?至少在今天,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被她可怜兮兮的凝视着,叶朔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是鬼使神差的坐到了她的对面。但愿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吧,但愿……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吧。 似乎看出叶朔的疑问,齐玎莎主动满上了对面的酒杯,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迷离的双眸,“天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搭理过我了。我们玄天派,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我现在,真的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两颊的红潮自先勾勒出几分醉意,“今天,就让我们不醉不归,好不好?” 叶朔接过酒杯,迟疑片刻,就在齐玎莎期待的注视中一饮而尽。在阵阵辛辣的刀割感掠过咽喉之际,在他脑中也突兀的响起了一道奸笑。 “嘿嘿,老夫才睡了一觉,这又是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正点的小丫头?哎呀,真不错啊,身材一点都不比上次那个小妞差,啧啧……咦,她似乎是你小子的心上人?” “你在说什么?”这个奸猾的声音叶朔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个在地下暗道中刚刚被自己收服,就给他惹出一桩后患无穷的桃花债的,无良宠兽神行烈! “她是我以前在玄天派的同门师妹。我警告你,这次绝对不准你再给我胡作非为了!听到没有!” “啧啧,一说到她的事就这么紧张,还敢说不是心上人——”神行烈仍在独自感慨不已,“小子,你也别装了。你在面对她的时候,灵魂波动和面对其他女人的时候都是不同的,这就是爱情和欲望的气息啊!老夫对这种波动可是最熟悉的了,你绝对瞒不了我。” 说到最后,神行烈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美色当前,你这傻小子竟然就只顾喝酒聊天,真是糟蹋了送上门来的桃花运。为了不让你遭天谴,老夫就勉为其难的代你收了吧。男人,不要怂,就是干!” “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叶朔不得不抽出了大量的灵魂力量,用来压制那一股被神行烈激起的本能冲动,“我已经有南宫菲了!我必须对她负责!说起来,这到底是谁给我惹出来的麻烦啊!!” “嘿嘿,只守着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这花花世界,不如我陪着你收尽天下的小妞,然后你再一个个对她们负责如何?嘿嘿嘿……”神行烈笑得更加奸诈了。 “你真的够了!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收了你这么一只宠兽啊!!”叶朔在心底抓狂的咆哮了起来。 神行烈的灵魂波动立刻震了回来:“怎么,你这么不情愿的话,现在就解除灵魂契约,还我自由啊!” “你想都别想!” 无视了神行烈其后那一串稀奇古怪的咒骂,叶朔再次把精神集中到了酒桌上。刚才他分心两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齐玎莎讨论着玄天派的旧事,自然的,酒也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叶朔,你说如果一个原本熟悉的人,有一天你忽然发现他变得很陌生,你该怎么办?”齐玎莎半身倚在酒桌上,全神贯注的凝视着他,“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还是……承认自己瞎了眼睛呢?” 叶朔叹了口气:“人都会改变。不过有的时候,或许并不是他改变了,而是,你根本就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呵……”齐玎莎重重冷笑了一声,“或许!”独自灌过几大杯酒后,她再一次停了下来,“顾问的事,有线索了么?” 叶朔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齐玎莎今晚句句意有所指,也许,事情真的是要朝着自己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有了。”叶朔说出这两个字后就沉默了很久,看着双目灼灼的齐玎莎,他最终还是转开了视线,“如果我说,那个人就是楚天遥,而且,当初在玄天派出卖灵器情报的人也是他。如果今天晚上你不来,本来我是准备去找他清算这一笔账的。你……会怎么想?” 在齐玎莎耳中听来,这番话简直句句都和楚天遥的指控对上了号。叶朔自己坏事做尽不算,如今还要倒打一耙,自己……又怎么可能受他的欺骗! “我只是觉得,有些人的灵魂是真的烂到了根,无药可救了。”齐玎莎凝视着叶朔,缓缓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其后两人都似很有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一杯杯烈酒下肚,齐玎莎的目光越来越散乱。在她几乎要一头栽倒的时候,叶朔扶住了她。 “玎莎师妹,你已经喝得太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然而,两人各自踉跄着还不等走出一步,齐玎莎的两条手臂就已经环绕住了他的脖子。娇艳的红唇近在眼前,呵气如兰,叶朔莫名的感到了一阵呼吸窒闷。 “不要,不要抛下我……就今晚,陪陪我好不好?我只想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体会到,原来还是有人在乎着我的,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还不是多余的……”醉眼朦胧中,叶朔的脸在齐玎莎面前渐渐化成了楚天遥的模样。 这样就好,把他当成天遥就好了……如果把他当成天遥的话,一定就可以……齐玎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试探着朝前方吻了上去。 双唇相触间,叶朔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其实,神行烈说的没有错。自己对齐玎莎,的确是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只是一直以来,她和自己所敬重的师兄才是一对,所以叶朔也就下意识的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这份感情,一直都被他压抑在心底的最深处。 当初在拥封城,赫连凤向他“求婚”的时候,叶朔心中就曾经模模糊糊的闪现过一个影子。那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是在说到成家的时候,他本能想起的第一个人。只是那个影子太过朦胧,更是一闪而逝,连他自己都没有看清。 那以后,每次赫连凤在规划着他们的未来的时候,在听到同门的师兄弟谈情说爱的时候,在意识到自己以后的感情不得不全部放在南宫菲身上的时候,在他心中都隐约的闪掠过那个影子。 那是一个他真正渴望过永久的人,是会不知不觉在其他的情侣身上,把自己和她代入进去的人…… 以前叶朔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毕竟爱情并不是他生活的全部,他也并不觉得身边多一个女友,可以给他带来什么实际的帮助。 直到这一刻,在齐玎莎依偎在他怀里的这一刻,脑中的倩影终于和面前这实质的温软重合,也是让叶朔第一次确认了,原来他第一个有了感情的女孩,真的就是齐玎莎! 这份感情,或许青涩,或许稚嫩,或许永远都不会开花结果,但是毕竟,它是真实的存在着的…… 叶朔终于也闭上了眼睛,两人紧紧相拥,一起向着背后的大床倒了下去。 帘帐低垂,烛火熄灭,寂静的黑暗中唯有如火的热情相依。 情到浓时,蛰伏在暗处的毒蛇悄悄的露出了爪牙,雪亮的白光倏忽闪现,刺穿了沉溺在暧昧下最初的悸动。 “啪!” 一声清脆的利器坠地声。 接着,是一声更沉重的响动,以及女子压抑的低呼声。 刹那,房间中再次烛火通明。落地的,正是一把寸许来长的锋锐匕首。齐玎莎同样跌倒在地,连滑下的衣衫都顾不得拉拢,双眼中充满了仇恨和难以置信。 叶朔坐在床头俯视着她,一只手缓慢的扣紧了外衣的纽扣,表情是一种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悲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楚天遥让你来的吧。” 从今晚看到齐玎莎的第一眼起,他就一直在心里抗拒着那种可能。他宁愿相信,齐玎莎确实是因为孤苦无依,自伤身世,才会来乞求他的陪伴…… 然而,不祥的预感终究是成了真。这个自己刚刚确认,她就是自己的初恋的少女,紧跟着就来刺杀自己,如果说这件事已经足够令人悲伤,但叶朔更痛心的,却是齐玎莎为什么这样不爱惜她自己,为什么要为了楚天遥,这样糟蹋自己! 利用了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孩,来为他做这样的事,叶朔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一句,楚天遥,他真的就是人渣。 463.第463章 常在河边走 “那又怎么样?”齐玎莎咬了咬嘴唇,忽然就像是什么都豁出去了一般,捡起落在脚边的匕首,发狂的冲上前,对着床头的叶朔狠狠刺了下去,“是你害死了我爹,害死了玄天派所有的师兄弟,你的所作所为不该死吗?我要杀了你,为大家报仇,这难道错了吗?!” 叶朔苦涩的一笑,提掌一斩,准确的切住了她的手腕。齐玎莎指尖一麻,匕首再度脱手落地。 偷袭失败的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今晚的行动一败涂地。不管眼前人再怎么卑鄙,但自己的实力的确与他相差太远。想到或许今后再也无法报仇,齐玎莎只感一阵万念俱灰,双腿发软,无力的跌坐了下去。 叶朔依然俯视着她,任由她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却并没有搀扶之意。现在的她,的确是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了。 “为什么,做贼之人,永远都要喊着抓贼呢?楚天遥跟你说过些什么,我猜也猜得到。无非就是说我出卖了灵器的情报,害死了师父,大师伯,还有所有的师兄弟,现在又出卖了顾问……但是如果我跟你说,所有的这一切,根本就全部都是他自己做的呢?” “不……不可能!”齐玎莎失控的尖叫起来,“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不准你冤枉天遥!我不会相信你的!” 叶朔摇了摇头:“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请你用自己的脑子仔细的想一想,你以为现在的楚天遥,真的还是以前的他么?你每一次见他的时候,看不到他眼里那种疯狂燃烧的嫉妒和仇恨么?你到底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齐玎莎嘴上虽在抗拒,脑中却已是自动回放起了近期和楚天遥相处的一幕幕。 很多曾经让她感到异常的,是她宁可视而不见,也要维护天遥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的,现在这一切似乎都被毫不留情的挖掘了出来……齐玎莎痛苦的抱住头,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只要相信天遥就好了……是啊,自己怎么能为了这个凶手的几句话,就选择去怀疑天遥呢? “那……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齐玎莎语无伦次的摇着头,但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她的气势已经软弱了不少,“天遥没有理由这么做……证据呢?拿出证据来啊!” “他说的没有错。” 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紧闭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大步踏进室内的,正是那位在玄天派之内拥有最高名望,前不久刚刚与两人分别的宫天影! “天影师兄,为什么连你也……?”齐玎莎心中最后的防线也被冲垮了,怔怔的瞪了他片刻,仅剩的疯狂激得她直冲而起,按住宫天影的双肩一阵大力摇晃,声泪俱下,“你也去跟那个凶手狼狈为奸了吗?你一直都是天遥最敬重的师兄啊!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他……这样天遥他该多难过啊……!” 宫天影极不耐烦的一扬手将她甩开,从怀中掏出一个记忆水晶球,端端正正的摆在了面前的方桌上。 “等看过这个,你就知道到底是我背叛他,还是他背叛了我们所有人!你不是要证据吗?那就过来看啊!” 说着,他抬手在水晶球上轻轻一抹,一道柔和的灵力注入,本是一片透明的水晶球逐渐开始显示出了画面来。 齐玎莎起初虽是仍在喃喃自语:“都是你们串通好的,我不听……我不听……”但在水晶球中出现了两道熟悉的人影时,她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将目光投了过去。 这里,似乎是焚天派的大殿。虚无极端居主位,而在他对面,负手站立的一人,正是楚天遥! “这……这只能说明他们曾经见过面……”齐玎莎下意识的张口辩解。宫天影并未多言,只对着她一摆手,示意她继续看。 沉默,在大殿中良久的蔓延着,这阵异常的沉默也扩散到了整间小屋。在这一刻,连齐玎莎的抽泣声都停止了。 “虚无极掌门,首先我要向你提供一则情报。”终于,楚天遥开口了,他的笑容被大殿中的阴影折射得分外诡异,“我想你也知道,我们玄天派有着一件代代相传的秘宝,而那件秘宝,”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就是‘灵器’。” “灵器?”即使虚无极向来冷静,此时也不禁失控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是‘四方源器’中的灵器?!” 楚天遥淡笑道:“虚无极掌门是明知故问了。除了‘四方源器’,难道这天下间还能有第二尊灵器不成?” “借助着灵器,一定可以让焚天派和虚无极掌门名扬天下。威震四海,指日可待,晚辈在此就先说一声恭喜了。”在虚无极兴奋的在宝座前反复游走,嘴里将灵器的名字翻来覆去的念叨时,楚天遥又不冷不热的接了一句。 “哈……承你吉言。”最初的狂喜一过,虚无极终于是在这份天降横财面前冷静了几分,重新在椅中坐下,又摆出了一派大宗师气度,“天遥小友,你提供灵器的情报,功不可没!我在此承诺,将来等我一举拿下玄天派,这灵器只要有我的一份,也必然就有你的一份!” 楚天遥冷冷一笑:“灵器,虚无极掌门尽可独享。”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叠的方方正正的图纸,展开后径自上前,双手呈上,“这是我玄天派山门之内的地图。也包括了灵器所藏的山洞中,各种机关布防的示意和破解之法。在这里一并献给虚无极掌门。我们,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虚无极的神色有些困惑起来,“你想要什么?” 比起人心,他更相信利益。如今楚天遥给了他天大的好处,对灵器却表示并无觊觎之心,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来给他人送馅饼?如果连灵器都满足不了他,他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回报? 楚天遥又是沉默良久,等他下一次抬起头,双眼中反射的寒光就如两道利箭,流露出森森的杀机。 “只要能够杀了叶朔,我玄天派,任你横行!” 水晶球中的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齐玎莎却依然看得目不转睛。楚天遥最后的那个眼神,像两把快刀一般深深的刺进了她的心里。还有他的那句话……那样冰冷,那样无情的一句话…… 我玄天派,任你横行。 这句话的潜台词,等于是宣判了所有人的死刑。 所有的师兄弟,都是死在这句话上的啊…… 也包括,自己的父亲…… 齐玎莎的双眼始终是怔怔的大睁着,一条又一条细密的血丝在她的眼球中凝聚。楚天遥的每一句话,都像大鼓重锤般,在她的头脑中反复敲击着。当她的双眸已是一片血红时,两行泪水终于滑了下来。 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齐玎莎的身子寸寸下滑,直到整个人跪倒在地,早已泣不成声。 她哭的是自己这么多年的青春,哭的是她用尽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究竟是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更哭自己有眼无珠,如果不是自己始终一厢情愿的相信着他,或许大家就可以都不必死……她最恨的,是她竟然还在和那个杀人凶手谈情说爱,她真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孝女! 除了玄天派灭门之时,她就再也没有这样放肆的痛哭过了。只是这一次,比上次还要绝望。 那个时候,虽然她的世界天塌地陷,但至少她知道,她还有那么一根小小的支柱……直到今天,这最后的支柱也没有了。不仅如此,她曾经以为的支柱,根本就是颠覆了她全部幸福的暗刃!这让她如何承受?今后的人生路,她还有什么力气再走下去? 叶朔和宫天影默默站在她的背后,一时都是唏嘘不已。 尤其是叶朔。这段画面他之前就已经看过一次了,虽然不知道宫天影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拿到的,但是谁都可以看得出,这并不是伪造的。 齐玎莎在哭她荒废的岁月,但对叶朔而言,她又何尝不是自己人生的遗憾。 自己的第一段感情,给了一个心里只有别人的女孩。虽然现在他们终于结束了,也是彻底的结束了,但这样结束的方式却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并且,就算她和楚天遥再也没有了可能,也不代表叶朔就有了和她发展的机会。 在感情上受过那样的伤害之后,至少在短时间内,也许齐玎莎都不会再相信爱情,更无法再敞开心扉去接受另一个人。 同时,带给她最深的伤痛的,是她在玄天派的同门师兄。从此以后,为了彻底走出那段记忆,也许她对他们这些同样从玄天派走出来的人,都会带有一种抵触心理。如果看到自己就会让她想到楚天遥,那对她来说,还会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就算没有这些外界的障碍,自己和她其实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以后,他能想的人就只有南宫菲。毕竟是自己在失去控制下夺走了她的清白之身,如果再不能给她一份一心一意的感情,叶朔真的会觉得很对不起她。 所以,就像很多人的初恋一样,齐玎莎,大概就只能成为被封存在岁月中的,一段青涩的记忆了。 “对了,楚天遥呢?”不想让自己再沉浸在消沉中,叶朔主动向一旁的宫天影询问道。 此前宫天影带着这个记忆水晶球,向他揭示了全部真相后,叶朔曾经冲动的想去找楚天遥一决生死,被宫天影拉住。 这致远学院内,规矩严明。叶朔最近发生的事,宫天影在来之前就了解得差不多了。可以说,他现在原本就是所有导师的重点观察对象。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再去跟一名学员激烈斗殴,最后面临的就一定是开除。 玄天派的仇人,不仅仅只有楚天遥一个。如果为了杀他,而离开这个最有效增强自身实力的地方,将来又要如何对付焚天派的那群人? 因此宫天影提议,让叶朔在这里等候,由他单独去寻楚天遥,到时他会把那个叛徒带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布下结界,一切置办妥当后,再传讯邀叶朔前来了结一切恩怨。 虽然不知道宫天影为何能在致远学院内来去自如,但他所言句句在理,叶朔也就答应了下来。随后是一段度日如年的等待,直到齐玎莎忽然登门拜访。 楚天遥的事,叶朔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稍后让宫天影亲自跟她说。但是齐玎莎来得太巧,也让他不能不怀疑,这是楚天遥想先下手为强。因此虽然他喝酒时的局促懵懂是真,但在他心里,也始终都端着最高的戒备。 “……慢了一步。”宫天影却是惋惜的摇了摇头,“我不知他是做贼心虚,还是预先得到风声,在我找到他的宿舍的时候,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我又专门去教导处询问过,得知他已经连夜退学了。” “退学?但是……”宫天影竟然也会失手,叶朔在震惊中有了几分张口结舌,“学院怎么会就这样让他走了呢?我是说,他是学院在这段时间一直大力彻查的内奸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受到任何处罚,说走就走?” “毕竟是跟九幽殿做过交易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什么未达成的协议。可能就连学院自己,都没有想好在查出内奸之后,究竟要怎么处置。”对利益集团这些深层的内幕,宫天影倒是看得更透彻一些。 “像现在这样,也许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对外就说,他们已经把这个人开除了,这样一来脏事既不沾手,也保住了他们自己的面子。” 说着,宫天影抬起头,目光中闪动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意,“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我照顾的小师弟了,我也绝对不会再用从前的标准衡量他。下一次,只要让我找到他,我必杀之!” “……谁都不要跟我抢。”在两人身旁,此时忽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颤音,幽怨有如厉鬼。齐玎莎缓缓的撑持起身,面上是一种刻骨的冰冷。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在这一刻诠释得淋漓尽致。 “他是我的。我一定要……亲手把他碎、尸、万、段!” 464.第464章 魂师系 骄阳似火,热辣辣的灼烤着大地。虽然已是深秋时节,白天的日头却仍是常常大得惊人。 乾元宗的巍峨大殿前。这里原本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靠近的。但此时,却有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正在殿宇前的两座石狮子前来回徘徊着,时不时就探头朝重重院落内张望一眼,神情愈见焦灼。 而一旁几名身穿乾元宗服饰的守门少年,在此则全无大宗门子弟的傲气,对这名中年人伺候得当真是极尽殷勤周到。有的给他撑伞,有的给他扇风,还有人专程到街上买来了爽口的冰镇西瓜汁。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质朴的崇敬,显然如今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发自真心。 若是在商场上,眼前之人的确是一个跺一跺脚,便足能威震四方的大人物。但对乾元宗这等修灵有成的超级宗派而言,富豪的圈子还入不得他们的眼。 宗门内随便拉出一名通天境强者,来日这些富豪若是有事相求,照样得低声下气,献上重金打通门路。生财之道,对这些大宗门而言,难道还怕会少了? 并且作为修灵者,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气。如果在这里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富商,是绝对得不到他们这样的礼遇的。 能够让强者甘心臣服的,永远都只有比他更强的人。 直到敞开的大门中,快步走出了一名身穿暗蓝色长袍的冷峻青年。所有的弟子顿时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齐刷刷的对着他躬身施礼:“孤城师兄好!” 是的,这些弟子表现出所有的恭敬,只是因为面前的中年人,是他们最敬重的这位墨孤城师兄的父亲! 墨孤城冷漠的跨过这两排恭迎队列,始终是目不斜视,背脊挺得笔直,面颊就如刀锋削出,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经过墨重山身边时,仍然是目不斜视,大步流星的径直向前走。 墨重山略微一怔后,也明白了儿子的心思,不过他自然是无法表达任何异议,只得匆匆紧随其后。 墨孤城的脚步很快,有心要在两人中间拉开极长一段距离。借着这段时间,墨重山也在后方悄悄观察着他。 孤城的灵魂波动,如今已经无限逼近身为通天境的自己了。不过和自己这种利用丹药强行提升上来的不同,他的灵力非常沉稳绵长,收发随心,静时如松涛翠柏,动时如无边怒海,他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强者了。如果真的进行切磋,就算是自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儿子成长得这么快,在宗门内更受到万人敬仰,墨重山却并未能因此感到多少欣慰。从前在他年纪小,实力弱的时候,自己就压不住他,现在他的实力已经反胜自己一筹,在他面前,恐怕两人的尊卑更是要彻底颠倒过来了。 不止是墨重山,即使乾元宗内和他共同修行的一众同门,这么多年来都从未见过墨孤城笑。对他来说,面无表情就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虽说在他发火的时候,也绝不会横眉怒眼,但那种周身涌动的杀意,就足够令人心底发凉。 眼前的墨孤城似乎就正处于暴怒边缘,所经之处,枝头的鸟儿纷纷惊飞。直到他走进了树林深处,确定了四野再无人烟后,才冷冷站定。两道刀锋般的目光,毫不留情的扫向了身后的墨重山。 “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过你,没事的话,不要随便到乾元宗来找我吗?” 墨重山对他这样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此时只急急的道:“但现在是有事啊!爹之前一连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传讯,你一条也不接,一条也不回,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 墨孤城冷冷打断道:“有什么事就快说。” 墨重山叹了口气,面上是一种苦恼多日所沉淀下的萧索:“现在你弟弟的事,在商场上都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墨家的小儿子受了伤,但我这个当爹的……却偏偏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我……我真的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孤城啊,这么多年了,爹从没求过你什么。你不想看到我,我就一直遵照着你的意愿,逗留在你的视野之外!只是这次……爹只想请你走一趟邑西国,去把你弟弟带回来。到时我们可以请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把他治好……” 墨重山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内心是相当胆怯的。虽然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但对这个儿子,他其实一直都有着一种恐惧心理。在他面前,他只能一再把自己的身份放低,好话说尽,然而…… “不可能。”然而,即使好话说尽,墨孤城依然是留给了他冷冷的三个字。 “你没有时间我就有了么?从这里到邑西国,往返一次需要浪费多少时间你知道么?接下来的几个月对我至关重要,没有时间陪你们玩。我一定要进入天宫门!” 墨孤城难得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即使词锋咄咄逼人,墨重山却还是几分感慨。而至于这个儿子最近在忙些什么,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灵界大陆上的修炼圣地,天宫门,再过不了几年就会在这个世间重现。此时各个势力都在加紧挑选出最优秀的弟子,将推荐名单逐级呈报给天霄阁和九幽殿。再由他们汇总过后,向天宫门做出最终的推荐。 虽说同样是推荐名额,但九幽殿一脉的推荐位格外强大,能得到他们的推荐,只要不是实在扶不上墙的烂泥,基本上就已经可以肯定是能进了。相比之下,天霄阁一脉的推荐名单,淘汰率就要高得多了。 两大势力下辖者众,分配到每一号宗门的名额本就有限。本门弟子如能顺利进入天宫门,这不仅是荣誉的象征,更能得到上级下发的一大笔修炼资源。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下级宗门对推荐名额的把持自是格外严苛,选拔战举行了一场又一场,最后能被推荐上去的,必然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 乾元宗隶属于天霄阁一脉,对名额的争夺自然更是激烈。一众弟子在选拔战开始的前几个月,各自都是卯足了劲儿修炼。 墨孤城也是其中之一。虽然就连宗主都曾经公开表态,称他已经是十拿九稳了,推荐名额必然有他一个,但墨孤城精益求精。在他而言,并不仅仅是进入天宫门就满足了,要做,就要做考核中最优秀的!连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想到这里,墨重山也不禁唏嘘。那位天宫门创建者虽然被天霄阁奉为远祖,但他对九幽殿的特殊照顾,不仅体现在这一个推荐名额上,更是渗透在日常的方方面面。九幽殿一脉强,的确不错,但如果不是那位大人当初提供的海量资源,他们能变得那么强吗? 即使强如天霄阁,最后却也不得不败在后门之下。这个世间的不平等,还真是处处都存在啊。 “孤城啊,你真的不要有太大压力。以你的实力,就算是一个月不修炼,也能进入天宫门!”墨重山真心实意的道。 孤城的实力他是最清楚的。不要说拿到推荐名额不成问题,就算是没有推荐名额!仅仅是以一个路人的身份去报名参加天宫门考核,他也绝对不会失败! 但这句“得过且过”般的劝慰,听在墨孤城耳中却成了最大的讽刺。面色再度一冷,反唇相讥:“哼,那就算你一个月不做生意,也不至于破产。” 的确,两人如今都有着足够他们挥霍的本钱。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仍是不愿分出任何一点时间,去留给他们流落在邑西国的那位可怜的家人。 “你不是很有钱么?以你的财势,要找到一个替你跑腿的人应该不难。”停了一停,墨孤城忽然又主动加了一句。 “话是不错,可是……”墨重山竟然有些说不下去,“我认为对现在的凉城而言,最重要的应该是家人的陪伴。他想第一眼看到的,不会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是……如果是他一直崇拜着的哥哥,愿意去接他回家的话……” 墨孤城双眸一冷:“自以为是!” 背转过身,冷漠的留下了最后一句:“继续跟你们待在一起,玩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游戏,我就永远都不可能变强!行了,我回去了,你不要再来。” 说完这句话,他当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和他来时一样的迅速。 墨重山被独自抛弃在这片林子里,枯叶被墨孤城散发的强大灵压掀得冲天而起,在树梢间孤独的盘旋着。有几片也渐渐落在了墨重山的脸上、肩上。他缓缓闭起双目,感受着这份寂寞和惆怅,面上是一种深沉的悲哀。 富可敌国的金钱,在他真正有着需求时,却是什么都不能为他买到。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都错了吗……? 而此刻的致远学院内,依旧是一片的祥和。然而,这祥和却并非真正的祥和,一切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罢了。 致远学院之内,正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危机。然而这一场危机,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爆发,谁都不知道。也许只有时间才知道。 宫天影在忽然出现,揭穿了楚天遥的真面目后,当晚就已经再次离开了。同时他留下了灵魂烙印,并告诉叶朔,当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时,就联络自己,到时他会陪着叶朔回定天山脉,一起向焚天派复仇。 现在,正是致远学院之内,新学员开始进行选修课报名的时候。 致远学院每一学期,都会有一次新的选修课程开展。每个学员都可以由此选择他喜欢的课程。由于是选修课,所以它必然不会像必修课那么基础,更多的是一种对于学员接下来的发展所做出的选择。 也因此,学习将会变得更加困难,而导师也会变得愈加苛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选修课的通过率并不高,很多人更会因此而重修。但倘若需要重修的话,就无法得到下一次的选修机会了。 现在,所有需要选课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报名所需的表格。 叶朔看着两张列得规规整整的表格,一时并没有急于去选,而是先仔细的把每一个院系的介绍都看了一遍。 元素秘法课。这一类其实他选什么都行,五灵元素的掌握对他来说早就驾轻就熟了,甚至是直接召唤元素都不成问题,如果进五灵元素系,一定费不了什么力气就可以通过考试。 转动着手中的笔杆,叶朔看起来似乎有一些犹豫。 主要还是因为他没有选修的经验,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可以。他并不像其他学员一样有偏科,有一门特别好,或者有一门特别差。也许正因为自身实力如此平衡,选课才会有这样的困难吧。 犹豫再三,叶朔还是选择了空间系。秘法一道,空间与时间最强。增加实力是为了自己,既然要选,自然就选最强的! 空间秘法,自己本来就有一点基础,就算是半途插班,应该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至于时间秘法,虽然叶朔也考虑了很久,但无奈他对此一窍不通,而且听说时间秘法刚入门时,有着相当多枯燥的理论。对于现在的叶朔,他也没有时间再从头开始了。倒是等复仇之后,如果还有机会,再系统的学习一下时间秘法吧。 至于特殊职业课,他就有些犯难了。 按理说他是应该选择炼药师系,毕竟凭着肚里的那些炼药知识,足够他在这里挥霍了。 同时叶飘零在把报名表交给他前,还专程转告他,驯兽院的一众导师对他非常欣赏,如果他愿意报名驯兽系,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叶朔唯有苦笑。他当然知道驯兽院的导师是在打什么主意。他们惦记了几百年的神行烈被自己收服了,这是恨不得把自己解剖了,再把神行烈掏出去啊!想到如果当真进入驯兽系,以后每天都得被一群导师大眼瞪小眼的打量着,叶朔就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同时,驯兽师和其他十大盛行职业相比,有些小众。叶朔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着势利的一面,确实是不大看得上。 纵观所有特殊职业,其实,阵法师、符师、幻术师这都差不多。而炼器师……身为炼药师的叶朔,倘若想要跨行,倒也是十分容易的,但这样似乎就浪费了一个名额,毕竟两者的差距并不大。而对于医师,叶朔的性格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在战斗中进行治疗的奶妈吧! 最后,叶朔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魂师”上。 这一类相对来说,有些小众,也有些邪门。那名声一向不佳的“亡灵法师”,其实就是魂师的一个支脉。 不过亡灵法师只能操纵死魂,魂师如果修炼到高深处,甚至连生魂也可自由操纵!如果在交战中,你的灵魂忽然不听你使唤了……那对战局的影响可想而知。 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有些邪门的院系,只是因为叶朔想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无论是焚天派还是九幽殿,无不是用禁咒武装了个遍,从里到外都透着邪门。要对付他们,有时也需要以毒攻毒。说不定这些小人之技,有时可以得到出人意料的效果呢! 炼药师系虽然确实更适合自己,但比起干巴巴的炼药,叶朔更看重的还是怎么杀敌。所以笔尖在略一迟疑后,还是干脆的在魂师系后方的方框处打了一个勾。 465.第465章 我才不想当什么班长啊喂 上午才刚刚递交了报名表,下午叶朔就已经坐在空间系的教室里了。致远学院的办事效率,让他只能暗暗苦笑。 说起来,齐玎莎也是插班生,现在应该也报名过选修课了。不知道她会选什么院系呢? 如今大家在不同的班级,选修课就是唯一的见面机会。因此在刚进教室时,叶朔下意识的把座位上的所有同学都打量了一遍。虽然嘴上说着要放下,但在没有看到那个令他期待的身影时,心里仍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负责空间系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在看到他走上讲台的时候,叶朔就觉得脑袋“嗡”的大了一圈。因为在其他学员的传闻中,这位导师……而之后的一堂课中,也深深证明了叶朔的不祥预感。 这位导师几乎每讲两句话,就要转身在黑板上写几行板书,写完后还要敲敲黑板:“好好记下来,考试必考!”在这样紧迫的气氛下,叶朔甚至根本来不及听他都讲了什么,只能机械性的在下面不断抄着板书。 正当叶朔抄得天昏地暗,恨不得能多生出八只手时,在他身旁的空位上,忽然坐下了一个俏丽的身影。熟悉的香气,让叶朔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南宫菲也正转头瞧着他,双目对视,叶朔一阵脸红心跳,南宫菲则是妩媚一笑。 在南宫菲出现的时候,整间教室都有了几分不同寻常的骚动。虽然大家分属不同班级,但南宫菲的名气实在太响了,全院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这位院花。同样……也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最近缠绕在她身上的绯闻。 托南宫菲的福,现在就连叶朔也一并成了名人。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南宫菲竟然一来就和叶朔坐在一起,仿佛是毫不避讳的落实了绯闻。这更是让一众男学员悔恨得几欲抓狂,早知道这样就能夺得美人心,当初自己为什么不更大胆一些呢! 南宫菲并没有理会周围的窃窃私语,随意向叶朔打了个招呼:“嗨,你也选空间系啊?” 叶朔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直视南宫菲的他只能将视线移开,这一转就无意中发现,老教授的板书已经写到了另一块黑板的底部,并且他似乎正要开始将前一块黑板上的内容擦去……叶朔这一来再也没心思理会其他了,含糊答应了两句,就再一次投入了抄笔记的奋战中。 南宫菲皱着眉看了看黑板,又看看叶朔,“你不是吧,要不要听得这么认真啊?”顺手抄起叶朔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抖了抖,“我天哪,竟然还记笔记,你西陵江坤上身了?”说着漫不经心的一手托腮,有些戏谑的瞟向他,“空间系的课很无聊的,一直都在讲一些理论知识,讲来讲去都是那点内容,听不听都无所谓啊。” 叶朔抄笔记的手略微顿了一下。当他平心静气,重新把自己抄下来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的时候,就无奈的发现,这竟然只是把一些自己早就理解的东西,用更高深的术语,以及更繁复的语言重新罗列了一下而已…… 这样一想,叶朔也就没有了刻苦的劲头。转向南宫菲:“那既然空间系这么无聊,你当初为什么要选?” 南宫菲翻了个白眼:“我当初那不是不知道吗!唉,才听了一节课我就想转系了,不过其他院系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要是有哪门课可以好好的讲讲‘双修’之道,咱们倒是可以一起去听啊——”一面调皮的冲叶朔眨了一下眼睛。 叶朔可以感到,自己的脸再一次红了起来。借着这次机会,他终于认真的转过了头:“其实,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就一直想跟你好好谈谈……”深吸了一口气,“请你等我,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然后娶你的!” 南宫菲为叶朔这番“大胆表白”,也是难得的怔了怔,但在叶朔认真的等待着她的答复时,她就忽然笑得把头深深的埋到了桌上的课本里。 “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等她终于笑得够了,才重新直起身,双眼中流转着如常的狡黠,“上次的事,你不会是一直记到了现在吧?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就不要这么扭扭捏捏啦,洒脱一点好不好?”眉梢略微一挑,“不过拜你所赐,倒是让我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那以后如果我‘想’的时候就来找你,好不好啊?” “……”看着这样的南宫菲,叶朔忽然觉得,自己一心要对她负责的想法,可能真的是一个错误。 接下来的课十分的无趣。 由于南宫菲的提醒,此时的叶朔几乎是彻底失去了认真上课的动力。 那白发苍苍的导师依旧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着。但是由于不抄笔记,叶朔在下面坐着坐着就开始走神,随即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 起初他尝试将两手交叠,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好让自己的脑袋不至于彻底趴倒在桌子上。但是这样撑着脖子实在难受,而那导师依旧在讲台上写着满满的板书,叶朔越来越大胆,最后直接趴在桌子上,眼睛一闭,开始睡起大觉来。 只不过可能是由于在课上睡觉,那姿势实在不太舒服,叶朔并没有睡得太熟。相反的,他断断续续的进入了浅层睡眠。当身体休息的时候,有时却恰恰是大脑更加活跃的时候。 叶朔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做了很多梦。他梦见了以前在玄天派的日子,梦见了顾问,梦见了颜雪梦,梦见自己离开玄天派,遇到了祈岚,两人一起去了炼药师公会。 祈岚说要找云星大师喝酒。叶朔想不明白,云星大师不是应该不喝酒的吗?接着整个画面一转,云星大师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对面,拿着一壶酒,正在拼命的给自己灌着。 这样的画面叶朔总觉得不太对劲。他劝云星大师少喝一点酒,但是云星大师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似乎是不胜酒力,整个人都趴倒在了桌子上。 祈岚则坐在旁边,不声不响,看到云星大师倒下,居然转过头对叶朔说道:“咦?师兄,师父怎么死了?” “师父没有死,他只是喝醉了。”叶朔向祈岚解释道。祈岚却摇摇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叶朔,既不高兴,也不生气,也没有难过,“师父就是死了。”祈岚平静的说道。 “怎么会呢?”叶朔皱了皱眉,上前拍了拍云星大师。 然而,当他的手一经触碰到云星大师,云星大师的身体便缩小了一圈,最后竟是直接缩小成了一个小婴儿般的大小。那小婴儿躺在宽阔的袍子里面,产生了一种极大的不协调感。 这本应该是一副极其诡异的场景,但在这样的梦中,叶朔的思维方式也无法以常理来判断,或许他已经跟着这个精神世界一样扭曲了起来。他笑着对祈岚说道:“你看吧,师父不过是变成一个婴儿了。所以他还活着。” 画面逐渐开始变得模糊。突然,叶朔感到自己背上被拍了一下,顿时,他惊醒。 睁开眼睛,讲台上,那白发导师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 而周边的学员也走的差不多了。南宫菲坐在他旁边。看来那一下就是她拍的了。 “叶朔同学,没有想到你也是那种喜欢上课睡觉的人。我先前看你那样子,还以为你是要立志当一个学霸,和西陵江坤去竞争竞争呢!”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叶朔喃喃自语。但是他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原来上课不但睡觉,还睡得舒服的做起了梦。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当好班上的班长。”南宫菲撇了撇嘴。 “班长?”叶朔满头问号。“班长是谁?这个班不就是一个选修课的临时班级,需要什么班长?难道……”叶朔揉了揉眼睛,他似乎较之先前清醒了一些,“难道说我是班长??” “对呀。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估计明天就该宣布了吧?叶班长,你可要好好起一个带头作用~” 南宫菲说完飘然离开,留下了还无法接受的叶朔,“我什么时候成班长了!?我才不想当什么班长啊喂!!” 尽管叶朔无比的抗拒,但是似乎空间系的负责导师对叶朔很是喜欢,几乎是不由分说的让叶朔当上了班长。既不需要考虑班上其他同学的意见,连叶朔自己的意见都无需考虑。 叶朔跑去跟导师说了好几回,但那导师就是一只笑面虎,他微笑的说道:“好的好的,叶同学,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随后到了第二天,叶朔坐在下面想着,我都说了这么多次了,这下总不该让我再当班长了吧! 结果那笑面虎导师站在讲台上,露出了他的招牌式微笑,亲切和蔼的说道:“选修课已经进行了半个学期,大家在这里也应该都融入集体了。为了让同学们可以更好的互帮互助,我特地选出了几名班干部。”说完那笑面虎导师拿出一块玉简,手指随意拨动着,玉简上便投影出几行字来。 为首的第一行字上赫然写着:班长:叶朔。 “等等,这不对呀导师!我什么时候成班长了?”叶朔脱口惊呼。 “什么时候?当然是现在呀!叶朔同学,身为班长,要好好为同学服务。对了,叶同学,你在天级班的班主任,还向我大夸特夸过你呢!她说,如果是叶同学当班长,一定可以很好的管理好班级。” “……”叶朔这下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被不由分说的强加在班长这个职位上了。 “真是的,才不想管什么班级。其他人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叶朔小声嘟哝着。 “别人的事不关你的事,那我的事总归关你的事吧~”南宫菲非常合时宜的凑上一句,“我听说又来了几个插班生,今天放学之后陪我去看看呗?” “又来插班生?”叶朔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兴趣,“致远学院一直都来插班生吗?” “这个倒也没有,在你们之前,致远学院已经很久没有来插班生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你们来了之后,似乎来了挺多插班生的。哈哈,看来我的校园生活也变得有趣多了。”南宫菲双手合十,最后还击起了掌。 叶朔无奈摇头,“我觉得你的校园生活早就已经很有趣了……” “哦,是吗?”南宫菲睁着她的大眼睛眨了眨,“我也觉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确实有趣~”她似乎正在将话题往某个地方刻意的引导。 叶朔忽然回头注视着南宫菲,原本南宫菲料想中的沉默或是羞涩并没有出现,叶朔居然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也觉得有趣。” 这下轮到南宫菲一愣,她还从来没有想过叶朔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很快也就恢复自如了,“嗯,那等一下,放学之后陪我去看看新来的插班生吧~”她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放学后,南宫菲带着叶朔一路穿过回廊,来到了一间新的教室。叶朔还没有去过那里。不得不说致远学院确实太大了。 这里的教室是很典型的中式风格,教室旁边有许多水池,种植了许多荷花。此时并非夏天,然而荷花却开得异常鲜艳繁茂。 “据说这一次来的插班生是两个美女耶!还因为她们的特长,直接就被分在了医师系。”南宫菲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不过现在教室里的其他学员应该都走了,那两个插班生应该是班主任要留下她们讲话,所以还没走。让我看看是不是如同传闻中说的那样,是两个大美女!” 南宫菲说完,就拉着叶朔走进了教室。 果真,教室显得很空旷,只有最前排坐着两个女生。 那两个女生确实如南宫菲所说,十分的好看。一个看起来清秀而温柔,如同一朵美丽的百合花。另一个眉眼中带着一丝英气,如同艳红的玫瑰,带着侵略性的美。 南宫菲朝着叶朔调皮一笑:“跟我来没错吧,是不是大饱眼福~” 叶朔还没有回话,那其中一个女生却是忽然跑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叶朔。 466.第466章 面纱怪人 此刻,教室里的场景似乎有些尴尬。 赫连凤看着南宫菲。南宫菲看着赫连凤。 然后叶朔站在两个人的中间…… “她是谁?”这是赫连凤与南宫菲异口同声说的话。 “没有想到你们也会来致远学院!”叶朔并没有回答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他的眼中透着一股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双手抓着赫连凤的肩,对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竟是一把抱住了她。 南宫菲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叶朔在她心中的形象都崩塌了。原来他其实是一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 被拥抱的赫连凤心花怒放,这一点完全反应在她的脸上,她笑得比花还要灿烂。 “俞若珩师姐?你的腿……你能走路了?”很快叶朔又被另一件事情所吸引。座位上的另一位少女,俞若珩正在款款朝两人走来。她走起路来十分的平稳,丝毫看不出是腿部受过重创的人。 “是的,是的!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超级厉害的高人!”赫连凤连忙说道,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叶朔,并且叶朔还给了自己一个拥抱,赫连凤内心激情澎湃,立刻就滔滔不绝的向叶朔解释了起来。 说来或许真是缘分,甚至可以说是奇迹了。当初玄天派的灭门之战,俞若珩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她的腿几乎是没有复原的可能了。俞若珩自己身为医师,自然是十分了解,因此她本来也不曾抱过任何的希望。 然而那日与赫连凤一起到了小酒馆,两人不过只是想找个地方落脚,却不成想遇到了一位高人。 那日的小酒馆内,人声鼎沸,而且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赫连凤与俞若珩对着那些凑上来搭讪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也不想去理会他们。只是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然而,就在此时,有一个人坐在了她们的桌子边上。 赫连凤与俞若珩选的那张桌子不大,虽说那是一张四人桌,她们现在只坐了两个人,但是酒馆里还有其他空余的位置,那人却偏偏选择了坐在她们旁边的位子上。 而且那人的打扮又是十分的奇怪。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上面缀着白色的纱巾。长长的白纱一直拖到腰部,遮盖了他的整张面容,使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那白纱的质地十分好,细腻而轻柔,又顺又垂,想来是价值不菲。即使是将它用来做衣裳,也只有一些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并且那白纱透着光,隐隐的闪着一层金辉。 赫连凤自幼家境优越,看到那斗笠上垂下的白纱,也差不多心里明白了。估计这一层白纱的价格,都足以把整个酒馆给买下来。 因此,当那人坐下的时候,赫连凤也不免朝他那里多看了几眼。 只是那人十分的奇怪。若只是头戴一层价格不菲的白纱,也就罢了。但除去这白纱之外,那人的打扮却十分朴素,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他穿着一件破衣裳,裤脚上还有两个补丁,灰突突的。脚上拖着一双草鞋,上面还沾着泥。 要是平日里,说不定赫连凤还会跑上前去问问那人:“头戴这么名贵的白纱,怎么还让自己穿得这么寒酸?”又或者要在旁边调侃一句,“这白纱不会是你从别人那抢来的吧?” 不过,此刻的她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注意到此人完全没有避让之意,赫连凤皱了皱眉,只能主动开口道:“抱歉,这位客人,我们已经坐在这里了。其他地方还有空的座位,你能换一下吗?” 那头戴白纱的怪人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赫连凤与俞若珩两人对视了一眼。俞若珩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追究了。 也对,此时的她们是劫后余生,不宜再徒生什么事端。 店小二端上来了两碗面。 虽然有一个陌生人,而且打扮还那么诡异,坐在旁边总有些不自在。但赫连凤与俞若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两人快速的吃起面来。 而那奇怪的人就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半响,他突然说话了。 “那位姑娘的腿脚是不是不方便?”他这样问道。听他,或者该说是“她”的声音,似乎是一位女子。 “咳咳……”赫连凤差点被呛到,“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知不觉的,她的话中带上了一层敌意。 毕竟现在俞若珩腿脚不便,而自己又是半吊子的那种水平,若是对方有心对自己不利,再加上在这样荒郊野外的小酒馆,只怕结果会不容乐观,甚至是会很糟糕。 那人看到赫连凤这般反应,却是忽然笑了,“两位不必对我如此戒备。我不过只是一个有些好奇心旺盛的路人罢了。我刚一进酒馆就注意到了你们,看起来,你们似乎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多谢这位姑娘的好意,但是我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俞若珩在旁边轻声说道。 “是的是的,我们哪里有什么麻烦,不过就是路过吃一碗面而已嘛!”赫连凤连忙补充道。 “两位不必瞒我,人的脸上是藏不住事情的。除非你们像我这样,把脸严严实实的遮住,哈哈哈——”那奇怪的人这样说道,末了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好奇怪啊……”赫连凤小声嘟哝了一句,接着又说道:“这位姑娘,我觉得这小酒馆里四处都是需要帮忙的人,你去找找他们呀?”说着指了指门口的一个乞丐。 那乞丐衣着褴褛,头发乱哄哄,鸟都可以在上面筑窝了。他正朝着进入酒馆的人不停的磕头,磕完头就用他枯瘦的,缺了几根手指的手捧着一个破罐子,举到进入酒馆的人面前。 “那个乞丐……曾是这一带有名的大盗,可能是因为多行不义,最后被天收了。一场意外让他的灵力尽散,并且还失去了几根手指,再也不能使用他所擅长的武器,最后沦落到只能以乞讨为生。这样的人,我为何要去帮他呢。” “你怎么会对这里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赫连凤皱了一下眉,她已经对眼前之人的戒备心提到了最高。 此时两人的面也差不多已经吃完,事不宜迟,是应该离这个怪人远一些了。 赫连凤先站了起来,小心的扶住俞若珩,两人正要离开座位,俞若珩就觉得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那仅仅是轻轻的一下,却让俞若珩觉得整个身体都酥麻了下来。原本有赫连凤搀着自己,她还能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而现在却是浑身无力,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 赫连凤大吃一惊,还没等她伸手搭救,俞若珩却先被人轻轻一抱,揽在了怀里。 而揽住俞若珩的,正是那头戴面纱的怪人。 “喂你这个面纱怪!你想对我的师姐做什么,快放开她!否则的话!”赫连凤飞快的环视了四周一圈,周围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要帮她的样子。并且,那些人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氛,即使是饭吃到一半,也默默的端起饭碗,坐到了离她们较远的座位上。 “小妹妹,我并没有敌意的。还是说你想看着你的这位师姐,永远都不能再站起来了吗?” “我……”赫连凤犹豫了一下,“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好人?万一你对我师姐别有用心怎么办!” “我当然是别有用心了。你的师姐长得这么好看,如果让她一辈子当一个残废,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何况因为我那不听话的徒弟,我和两位也算是有点关联,这一次就当是给我徒弟卖个人情好了。” 那戴面纱之人说完这话后,也不再理会赫连凤那一脸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徒弟到底是谁啊?”的表情,就将俞若珩轻轻放在了椅子上。 赫连凤站在旁边,一时不知所措。她知道,眼前之人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她若是想要杀自己,只怕是易如反掌。 现在她并没有这么做,要是自己贸然冲上前去,反而会给正在她手中的俞若珩带来危险。赫连凤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这种感觉!”俞若珩突然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种细微的刺痛感,正在从俞若珩的腿部传来。 “我居然能感受到痛觉……”俞若珩的眼中闪动着不可置信的光芒。自从她给自己诊断出,她的双腿彻底残废之后,她也同时对自己绝望了,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了。然而这一次却…… 俞若珩很想看那面纱怪人究竟给自己施了怎样的术法,然而仔细回想,那人先前只是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而已。 那一定是某种治愈术。身为医师的俞若珩可以毫不犹豫的断定。但是这治愈术……已经化有形为无形了吗?至少俞若珩并没有看到任何施展治愈术的阵法,亦或是灵力流动的痕迹,但是偏偏,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腿正在逐渐的恢复知觉!这是一种多么神奇的感觉! 此刻俞若珩若是用她的灵魂力量探测一下的话,便是能够发现,她那双受到重创的腿,正在由骨头处开始重生。那些已经被压得粉碎的骨头,正在完美的重塑,然后,在骨头之上,竟是新生出了新的血与肉,连通着经脉与肌肉,最后覆盖上了一层新的皮肤。 她的腿完完全全的再一次生长了。这不是治愈,而是再生。 “好了,下来走走吧!”那面纱怪人看起来很高兴,往后退了两步,示意俞若珩下来走走。 “我,我真的可以吗?”俞若珩心里又惊又喜。犹豫一番后,她还是尝试着站了起来。原本还以为自己会摔倒,然而,抬起的双脚却是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俞若珩不由自主,兴奋得跳了一下,那腿就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 “这真是太神奇了!”俞若珩的眼睛里都冒着星星,“这位姐姐,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不用,不用啦!”那面纱怪人摆摆手,“我打包的那份饭怎么还没有好?算了,我到后厨里去催催。那么就此别过了,若是有缘再相见吧!” 说完,那面纱怪人就朝小酒馆的后厨走去。 “可是这位姐姐,我们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赫连凤对那面纱怪人的态度也是转了180度。 “名字……名字呀,只是代号,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你不是叫我面纱怪吗?那就叫面纱怪好了。”那面纱怪人说完挥挥手,只留给了赫连凤与俞若珩一个背影。 “叶朔你说,是不是很神奇!能够在那种地方遇到这样一个高人!”赫连凤还在激动中,以至于她并没有发现,在她前方不远处的某一块区域,气压正低得可怕。 南宫菲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好像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忽视自己。 不过在听完赫连凤的叙述之后,她也特地留意了一下俞若珩的腿。 如果俞若珩愿意让她去查看一番的话,说不定南宫菲能够知道,那所谓的面纱高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俞若珩的腿恢复如初的。不过现在的她可没有这么无聊。 “看来几位是叶朔的故人。既然是久别重逢,那就好好的叙叙旧吧。”南宫菲冷不丁插上了一句。 这时赫连凤才发现,原来叶朔的身边还站着别人。 ……叶朔的身边站着一个美女!这是赫连凤大脑里的第一反应。 “是呀,我是叶朔的女友,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当然开心喽!” “原来如此呢,看来我也不便打扰,那我就先离开了。”南宫菲笑着对叶朔挥挥手,转身便离开了。 叶朔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正要开口,俞若珩却在旁边问道:“对了叶朔,顾问是和你一起来的吧,嗯……我想去见见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呢?” “……”俞若珩的这个问题,瞬间让叶朔的心情跌入谷底。 “顾问,顾问他……”心中的悲凉与无奈再一次翻涌上来,“顾问他……并不在致远学院。” 467.第467章 来作弊啊! “原来这里就是致远学院……”祈岚抬头望了望前方的大门。那雕梁画栋的大门巍峨耸立,带着一种威严庄重感。 他站在那里,被这巨大的庄重感所震慑,竟是生不出一点想要逃离的念头。 祈岚是被他的父亲祈方强行送到致远学院来的。说起来,祈岚本身并不愿意,他一直都试图去找叶朔。但是,府中上下整日对他严加看管,尤其是在玄天派灭门的祸事传出后,父亲就更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同时由于后怕,防守也紧跟着加强了数倍。 那时的他被锁在房里,连家里的大门几乎都不能出去,想要找叶朔,谈何容易? 于是在多日抗争无果后,祈岚先假意答应了父亲的提议,同意去致远学院就读。他原本的打算是,先顺着父亲,让父亲掉以轻心,随后,在前往致远学院的路上趁机溜掉。 没有想到,父亲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本以为父亲只会派人护送他去致远学院,然而这一路上,竟是祈方全程亲自陪同,以致祈岚始终都没有找到可以溜走的机会。 一路无惊无险,终于到达了致远学院。祈岚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他要去上厕所。 此刻已经进入了致远学院之内,祈方的看管也没有那么严格了,于是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让祈岚自己去。祈岚本想趁这段时间偷偷跑掉,但是如今他站在院门前面,竟是被这两扇大门压迫得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不过,这并非是因为大门真的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仅仅只是致远学院的院门上被施加了阵法。这阵法的外表被巧妙的隐藏着,但终究还是存在的。在看不见的地方,大门之上有着强大的灵力,正在缓缓流动着。 这流动的灵力给穿过大门的人,无形之中造成了强大的灵压。对于修为强大的人,固然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但是对于祈岚,一个专注于炼药的炼药师而言,这大门上的灵压还是能让他感受到异样的。 “那边的那位是祈岚同学吧?”祈岚还在犹豫之中,忽然就被人叫住了名字。他身体一抖,尴尬的向后望去,在他的身后正缓缓走来一名导师。那名导师年纪也不大,手上正拿着一本名册,“祈岚同学,不是让你在办公室里等吗?你怎么跑到大门这儿来了?” “这个……这个问题吗?嗯,致远学院实在太大了,我好像迷路了。我本来只是想去找厕所的,上完厕所想原路返回,不知怎么的就绕到了大门。导师真是不好意思啊……”祈岚打了个哈哈,想要蒙混过关。 “原来是这样啊,致远学院确实很大,所以千万不要乱走,一不小心就会迷路。走吧,我带你回办公室商量一下入学事宜好了。”那导师亲切的说道。 “……好……好吧。”被抓了个正着,祈岚也只能垂头丧气的跟着那导师回去了。临走时也不忘回头望望那巍峨的大门,“可惜晚了一步,要是刚才没有犹豫,说不定我早就出了这鬼地方了……” 办公室里,祈岚和那导师一前一后的进入办公室。祈方正在办公室里面,和一名白发老者相互交流着。那白发老者先前见过,正是致远学院的副院长。 “来了来了副院长,你看这就是我的儿子。”祈方一把把祈岚拉到了身边,“这位是致远学院的副院长,快点说副院长好!” “副院长好……”祈岚看起来并不情愿,但他脸上还是摆出了笑容。毕竟如果无法抽身,他可能真的要在致远学院里待很长一段时间了,要是得罪了副院长,那接下来的日子岂不是很惨? “副院长啊,犬子就请你多多关照了!”祈方在一旁继续说道。 “致远学院对任何学员都一视同仁。”副院长走过来拍了拍祈岚的脑袋,“祈岚同学,在学院里,你可要好好努力啊!上一次的测试做得很不错,不比那些一开始就在学院里学习的学员差。这一次也成功的被分入了空间系。”看来副院长对祈岚很是欣赏。 “哦,对了,说到分班的这个问题,我还特地把你分班后的班长给叫来了。”副院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助手说道,“去把叶朔叫过来吧。” “等等,什么?”祈岚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副院长是说的叶朔吗?祈岚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又或者说叶朔真的正在致远学院之内吗? 祈岚顿时把脖子往门口大幅度的扭曲。那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祈岚惊讶的说不出话,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想要见到的叶朔。这天下真的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师兄,我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了!天哪,好不可思议,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祈岚超级兴奋,几乎就要跳上去给叶朔一个熊抱。 然而此刻情绪激动的并不止他一人,在祈岚身边的祈方也变了脸色,只不过他的样子,明显是惊多于喜,“叶……叶朔?这是祈岚的新班长?就是那个打伤了墨家小儿子的……他也在致远学院里,而且还当上了班长!?” 当祈方从强烈的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张口结舌的和副院长商谈,希望能给儿子转系时,祈岚早已欢天喜地的跟在叶朔的身后,两人一起去教室报到了。 “师兄真的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祈岚闷了好几个月,这会儿特别开心,一路上讲话都是眉飞色舞的。 如此久别重逢,叶朔心中当然也是高兴。虽然不久前……叶朔叹了一口气,俞若珩提到的顾问,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陷入了抑郁。 不过,心中无论多抑郁,都没有任何的意义。现在的叶朔很明白,他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也才能寻找到失踪的顾问。这一点没有任何的疑问。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暂且不想再理会了。 南宫菲也好,赫连凤和齐玎莎也罢……也许这样会略显无情,但是昨日,俞若珩提醒了他,他还有一个兄弟顾问,现在生死未卜。现在不是可以享乐的时候。 叶朔又变得沉默了。 潜心学习的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已是两个月之后。尖子班里的两大学霸,西陵江坤与叶朔,此刻正在教室里被其他学员围着。 原因无他,因为眨眼间。已经到了期末测试的时候。 而围着两人的学员们也没有别的原因,他们只是希望,这两位大家心目中的学霸能坐在自己附近。 叶朔无所谓,但是西陵江坤很有所谓。 西陵江坤并非是不想把答案给别人抄,而是他有很严重的选择障碍症。 有太多的人希望他坐在自己的附近。但是西陵江坤分身乏术,他只有一个人啊,怎么可能坐在每一个想让他坐在附近的人的边上呢?于是西陵江坤陷入了无尽的惆怅之中。 叶朔在他身边提醒他:“不要因为烦恼这种事情而忘了复习。” 西陵江坤拼命的摇头:“现在的我早已热爱学习,我对学习的热爱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就是忘了吃饭,我也不可能忘了复习的!”西陵江坤说的信誓旦旦,叶朔也就不再理会他。 一回过头就迎上祈岚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叶朔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祈岚,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坐你身边还不行吗……” “耶!太好了!”祈岚开心的一蹦三尺高,“我就知道师兄你对我最好了!” “祈岚祈岚!那你坐后面,我坐前面,他们两个分别坐左右,让叶朔坐我们中间怎么样!”公孙芷琪突然出现,拦住了祈岚的去路,“祈岚!你可不能把我们的叶朔给拐走!” “拐走?怎么会呢?你看我们正好四个人,到时候就让师兄坐我们中间好了~”说着,祈岚又用他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叶朔。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叶朔一阵无语。 自从祈岚来到了致远学院,和自己成为同学之后,不知怎么的也和公孙芷琪、伽罗还有续垣他们的小团体混得熟了。 他们四人能够成为朋友,叶朔倒是没意见,相反的还挺替祈岚感到高兴的。毕竟自己沉迷在学习中,也没怎么理会祈岚,他能交到新的朋友也是好事。 然而,自从祈岚与公孙芷琪粘在一起之后,不知怎么的,居然也开始学起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收买自己了……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叶朔收起了课本,无奈的摇摇头。不过,看到朋友们在自己身边嬉笑打闹,这种感觉真好…… 不久之后,致远学院便迎来了它的期末测试。 期末测试与先前的期中测试,或是实践课程都不同。 比起先前那两种较为先进的测试方法,期末测试却要显得朴素得多。那就是——做试卷! 这也算是致远学院一贯的传统之一了。也许从外人看来还有一些搞笑。因为那张考试用的试卷上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题目,但是课上从来没有见过那些题。 更重要的是,那些题目所占的比例是40%!也就是说,如果那些题目都不做,其他内容必须保证全对才能够及格。而那些上课并没有讲过的题十分的难,所以光凭上课听讲,也是无法解答出来的。它所考验的内容则是……学员们的作弊水平! 试卷上的很多题目,它们的答案会以一些隐藏的手法,在考场中被展现出来。有的时候甚至需要多人默契合作,才能够找到真正的答案。所以作弊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当然,倘若被监考导师发现作弊的话,是必然会被赶出考场的。 所以这是一场奇怪的暗中较量。虽然很多人会不理解,作弊,明明不应该是学员做的事,为何致远学院却会出这样的题目,让学员们刻意作弊。 但是换一种思路便很好理解了。所谓兵不厌诈,在战斗,或是与他人敌对的情况下,有时或许无法在明面上做出什么决策,但是暗中的逆袭,却能让整个局势反转。 这也正是这场期末测试需要考察的最大一项内容。 开考的铃声已经响起。 西陵江坤昏昏欲睡。他昨天做了一个非常蠢的决定。他复习到了凌晨,而且前一天他也复习到了凌晨,再前天同样还是凌晨,所以说,他差不多已经有三天两夜没有睡觉了。 虽然确实是很认真,西陵江坤也为自己如此认真而深深感动。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就快困死了,两个眼皮上下直打架,他几乎已经快撑不住了。就连考场这紧张压抑的氛围,都没能让他的困意减少几分。他现在正在凭借最后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 西陵江坤的旁边是祈岚,祈岚的前面是叶朔。叶朔非常无奈的看着他周围的四个人。那四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正在互相向他使着不同的眼色。叶朔假装没有看见。而旁边的续垣眨眼眨的眼睛都快抽筋了…… “刷刷刷——”那是试卷分发下来的声音。 西陵江坤颤抖的拿起笔,又颤抖的在试卷上写上四个大字,“四林江申”,然后他又颤抖的看了看试卷。嗯。果真我都不会做。 西陵江坤点了点头,随后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天哪我居然不会做!哇哇头好晕,头好晕!困到简直不能思考……感觉思想都被凝固住了……好像看见了我柔软的床,柔软的被子和柔软的枕头……”西陵江坤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叶朔正在用灵魂力量,默默地向周围的人传着答案。他已经发现了,有几套扩充题的答案,正在监考导师所站的讲台前面,有几张不起眼的纸上就写着答案。他正在使用灵魂力量,慢慢的,缓缓的,侵蚀着那监考导师的视觉神经。 通过侵蚀视觉神经,叶朔可以做到视觉共享。那样他便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讲台上的答案内容了。 然而刚一放开灵魂力量……叶朔顿时满头黑线。放开了灵魂力量之后,他对周围的感知加深了许多。而这是被动的技能,他自己无法减弱,因此,他的四周瞬间嘈杂起来,整个教室里的人几乎都在相互传音。 “这个题目到底怎么写!” “我不知道啊!” “到底有谁知道啊!” “这什么鬼题目!” “你们相互传音的声音轻点行不!”这居然是监考导师的声音…… 468.第468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对于这样的情况,叶朔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是须臾片刻,叶朔便入侵了监考导师的视觉神经。他的眼前所见与被入侵者的所见景象开始重合。最后如同他的眼睛就生在监考导师的眼睛上那样,他能够看到讲台上近在咫尺的答案。 所以,那张写着答案的纸上正写着……“此题无解,记得画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都是什么鬼!”叶朔的内心咆哮了一下。难怪他当时做题的时候就觉得这题怪怪的,果真只是导师们瞎编的! 叶朔也算是尽心尽责,在他自己找到答案之后,又把答案传给了他周围的四人,只不过也免不了一阵吐槽。“记得画一个大大的笑脸,究竟算是什么答案啊……!” 将试卷前后翻了翻,叶朔计算了一下试卷上他能够得到的分数,差不多八十分有了。还有两道也是扩展题,看题目也能猜到一定又是导师瞎编的了。所以答案究竟是什么?叶朔也并不好奇,说不定是画一个大大的哭脸。 如果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则需要入侵到另一个人的思想中,也就是出题的导师脑中。而那导师此刻正在相距不远的办公室里,坐在椅子上摇啊摇,一边舒舒服服的躺着,一边啃着苹果。 想要入侵他的思想并不难,先前已经入侵了几个导师,叶朔也感觉略有无趣。此刻,既然他已经能够保证,自己的试卷必然能够达到及格分数线,整个人也就开始放松了起来。 释放自己的灵魂力量,去窃听窃听班里其他学员的传音。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变得有些恶趣味了。也许最近的生活压力太大,他也只能这样找些乐子放松一下了。 “谁来救救我……” 不知是谁的传音,特别的轻,特别的微弱。叶朔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不由得扩大了灵魂力量的释放范围。 “我好困啊,怎么办……”那声音又传来了,而且似乎正离自己不远。 叶朔皱了皱眉,这道传音的主人……西陵江坤! 没错,此刻的西陵江坤半睁着他那双死鱼般的眼睛,一副马上就要驾鹤西去,哦不,得道飞升,荣登极乐世界的样子。 他困到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朔想了想,这一次的考试,好像可供混身术实习的题目并不多。不知为何,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混身术,可以灵魂离体,附身于他人体内,以此来操控他人。这可以说是魂师的一种基础修行。只不过,毕竟班上都是认识的同学,而附身他人这种行为,略微有些不太人道,毕竟不会有谁愿意当实验小白鼠。所以叶朔至今还没有使用过这一技法。 看着昏昏欲睡的西陵江坤,叶朔不由得露出了微笑。这一次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宣示着期末测试的结束。 无论最后的题目有没有答出来,班里的学员还是很听话的依次将试卷传了上去。 西陵江坤颤抖的举起他的试卷,然后颤抖的递给前一个人,再颤抖的把手放下,最后脑袋狠狠的砸在了桌面上,就像整个人的灵魂被抽离,只剩下一阵躯壳。 “呜哇!!”教室里传出了一声惊天惨叫。 这身惨叫的主人正是西陵江坤。原因有二,其一,刚才他的头狠狠的砸到了桌子上,疼!而另外一个原因……在他的记忆中,整张试卷,他好像只写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名字好像还写了错别字! 在其他学员已经无事一身轻,正在互相讨论着答案时,西陵江坤的身形就如同一道闪电,咻的一下冲到了监考导师的身边。 “导师,刚才我好像被人夺魂了,我真的什么意识都没有啊!我在卷子上写了什么吗?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做卷子啊?” 说着,西陵江坤往监考导师正在整理的试卷那里瞄了一眼,整张卷子差不多都被填满了!? “西陵江坤同学,你怎么了?”监考导师看到他这反常的模样,奇怪的询问道。 “噢噢噢!没事,没事,可能是刚才大脑有点短路。不要理我,不要理我!” 西陵江坤十分萎靡的回到了座位上。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卷子上被填满了。莫非是有人附在自己的身体上,替自己做了卷子?“不过,究竟是谁这么无聊?” 西陵江坤心里想着,不由得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他忽然感觉身边有一个人的动作僵住了。 叶朔正在整理桌上的笔,听到西陵江坤这么说,他只回了一个字:“我。” “啊大哥,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西陵江坤顿时作跪拜状,“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叶朔无奈的看着西陵江坤,那如同变色龙一般模样大变的表现。 “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多久没有睡觉了?纵然是附身于你的身体,我也只觉得一阵倦意来袭,也不知道自己往试卷上写了什么……”叶朔停了一停,如此说道。 “不是吧!”西陵江坤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归于平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就交给命运来决定吧!”他突然像是想开了,双手握拳,眼睛望着天花板,“这一切都是命运啊!” …… 三天之后,西陵江坤的命运到来了。 期末测试的成绩已经公布,就贴在教室外的墙上。 成绩单前人头攒动,西陵江坤拼命的挤了进去。“天啊,61分!”西陵江坤又看了几眼,“我居然及格了!!”西陵江坤顿时乐不可支,正想去找叶朔道谢,却忽然被人拦了下来。 “西陵江坤同学,班主任找你去办公室呢!”拦下他的那名同学说道。 “办公室?”西陵江坤隐隐觉得不妙,但他寻思了一下,自己最近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也就安心下来。说不定是班主任想要夸奖自己呢!于是他踱步来到了办公室。 叶飘零正在喝茶,看到西陵江坤走进来,忽然诡异的笑了一下。“四林江申同学,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连我这个做班主任的都不知道?”说完拿出了一张考卷放在他面前。 西陵江坤这时才发现,原来他自己在姓名这一栏写的是:四林江申。 “……”西陵江坤挠了挠脑袋,“这这……意外意外,当时有点睡眠不足……” “所以因为你写错了名字,我扣了你二十分。”叶飘零将他的卷子拿了回来,又随手翻了翻,“幸好你能考到八十分以上,否则的话就要不及格了。西陵江坤同学,你知道不及格会有什么后果吧?” 西陵江坤愣了愣。他当然知道,可以说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不及格的后果了! 因为期末测试之后,紧接着就会放假。但是如果测试成绩不好的人,还会被布置无穷无尽的假期作业。想到那堆成山一样的作业,西陵江坤顿时打了个激灵。 过去的他确实是个差生。所以每到假期,他都必然会迎来一座山……虽然他也不怎么会做,最后甚至会出钱找枪手来帮自己做,但是父亲看到自己被布置一堆的作业,总是会很生气,“西陵世家的脸都要被你这个败家子丢光了!” 西陵江坤有的时候也会在旁边小声嘟哝道:“可是爹,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不是本来就是一个败家子么?身为败家子,学习差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当然这样说他会被打。 “谢谢……谢谢导师!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写错名字了!”西陵江坤在办公桌前不停地鞠躬。 “谢我就不用了,好好谢谢那个帮你做试卷的人吧。”叶飘零突然神秘的笑了笑,“竟然能帮你做试卷,你们的关系不错啊。不过,要是你的父亲只是单纯的希望你能交到朋友,那事情也就简单多了。” “怎么了?这和我父亲又有什么关系?”西陵江坤有点茫然。 “没事没事。期末测试结束了,好好去过一个安心的假期吧。”叶飘零摆了摆手,示意西陵江坤可以离开了。 于是接下来,教室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副情景。 西陵江坤坐在叶朔的旁边,正在殷勤的帮他捶着背,“叶朔同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不是这一次你帮我写完试卷,我肯定会被布置一大堆的假期作业!要不这样吧,你到我西陵世家去做客,我一定好好款待你,大吃大喝,各色美女,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怎么样?放假之后来我家度假呀!” “……”叶朔默默地把西陵江坤凑过来的脸往后推了推,“还是算了吧。” “叶朔同学怎么能这样呢!你不来就是看不起我西陵世家!我西陵世家怎么也算是一方霸主,你要是去度假,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到最后,西陵江坤认真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我去……”叶朔捂脸。为什么?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多人一个个的都喜欢用眨眼攻势了?从最开始的公孙芷琪……这个也就算了吧……到之后的祈岚,现在怎么连西陵江坤也开始用这招……叶朔承认,他确实对这一点没什么招架能力。 “好吧好吧,我很忙,那就只能用一天,一天时间……” “太棒了,一天也可以!”西陵江坤猛地一击掌,“那么事不宜迟,就明天吧?反正考试都考完了,也没有什么正式课程,就这么决定了!”西陵江坤说完又击了一掌,最后干脆自顾自的拍起手来。 “……”叶朔无奈的看着雀跃的西陵江坤。他现在根本就懒得动,不过像这种事情早死早超生,明天就明天吧,省得以后西陵江坤总在自己耳边叨叨叨。 翌日一早,叶朔就被西陵江坤带到了一处空旷地带。“叶朔同学,这是我西陵世家特有的御风神行!”那空旷地带正有一个传送阵,传送阵上波光流转,显然是一种高级阵法。 “只需踏入这传送阵,不过须臾时间,就能到我西陵家啦!”叶朔还没有什么反应,西陵江坤已经兴奋的一把将他推进了传送阵。 “西陵江坤!”叶朔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掉进了传送阵内。旋即,周围的景物飞快的旋转起来,刹那间四周一片漆黑,就如同午夜的星空,一些星星点点的光斑在自己四周升起,最后光斑扩大,直至身边的区域变得明亮透彻,一股强大的灵压将叶朔推出阵外。 随后西陵江坤也出现在了叶朔身边。而那阵法在两人同时离开之后,便缩成了铜钱大小,跳进了西陵江坤的手掌里。 “叶朔同学,你看这里就是我的家啦!”果真,两人此刻已经站在了西陵世家的大门外。 “好好好。”叶朔看了看天空,“再说一句,我不留下吃晚饭,所以太阳一下山我就要走。” “知道了,知道了,可是现在不是才刚刚上午吗?哦,对了,对了!”西陵江坤看见叶朔要朝正门走,连忙一把抓住他往其他地方引。 “不要走正门!我才不想让我那个笨蛋老爹知道我回来了。我们从后门进去吧,正好我的屋子离后门更近一些。” “好吧……”叶朔也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的跟进了后门。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西陵江坤他高兴就好……” 在房里,西陵江坤兴致勃勃的谈天说地,不过叶朔对他的话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随手在他之前打开的柜子里翻了一翻。 “这是什么?”叶朔好像看到一张照片类的东西,正要拿起来看,在一旁的西陵江坤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哀嚎:“不要看啊!!” “不要看,为什么不要看?”西陵江坤的样子更加引起了叶朔的好奇,他毫不犹豫的翻出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大胖子举着一根棒棒糖,傻傻的坐在地上,露出笨笨的笑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叶……叶朔同学,这,这……”西陵江坤张口结舌,他正在飞快的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这是你小时候吗?”叶朔指了指照片上的人,确实虽然是个大胖子,但那照片上的人与西陵江坤的眉眼却小有相似。 “叶大哥!”西陵江坤一脸崩溃中,“大哥,我认你做大哥行不?千万不要给我说出去啊!我那英俊帅气的形象!” 469.第469章 来临 于是就这样,叶朔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小弟。尽管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何原因,不过只是一张照片而已,不过看西陵江坤的反应,他确实对这张照片上的自己讳莫如深。 叶朔也曾在边上旁敲侧击过,既然不想将那张照片保留下来,那为什么不直接把它毁掉? 西陵江坤的表情顿时抽搐了一下,默默说道:“那是因为担心自己哪天又突然会胖回来,为了克制住暴饮暴食的习惯,就唯独保留了这张儿时的照片,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让自己变成原来那样的大胖子……但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啊,总之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叶朔自然是没有那么无聊,会整天向别人宣传西陵江坤以前是个大胖子,自然是能够做到保密的。 不过在他离开西陵家之前,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时的叶朔看了看天,日薄西山,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但在他正要离开时,却忽然觉察到在西陵江坤门外,有某一处地方,正有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儿,释放出灵魂力量窥探着房内的情景。 不单单只是叶朔感受到了,西陵江坤也感受到了。 毕竟这是在别人的房子里面,叶朔也不好意思插手。于是他就这样看着西陵江坤突然动手,只听砰砰两声,一招之下,那房门连带着门框统统都被劈开,倒在地上断裂成了两半。灵力光刃破空而出,直接落在了门外偷窥的那人身边。 那人被呼啸而来的灵力光刃削去了两边的碎发,只听扑通一声,他已是直挺挺的跪倒了下来。 “少爷是我啊!”那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即使是跪在地上,他的身体也在不住的颤抖。 “老刘,怎么是你?拜托不要这样鬼鬼祟祟躲在屋外好不好?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西陵江坤一脸的无奈,转向叶朔介绍道,“这是我西陵家的一名下人,不过平日里他都在前厅,怎么跑到我这院子来了?” 老刘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叶朔,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这位就是叶朔同学了吧?我们家少爷,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 叶朔歪了歪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叶朔?” 老刘的脸上还是一副刻意的讨好,“这个,这个……我们家少爷最好的朋友不就是您了吗?” 西陵江坤在旁边疑惑道:“不过,我并没有说过在学院里面我和谁关系最好,老刘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个,这个嘛……老爷不是特地关照过……”明显老刘的表情僵硬了一些。 “老爷……我的天,老爹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找人来偷偷调查我吧?所以你会跑到我院子来也是我爹的意思吗?他就那么想知道我在干什么?简直了,还给不给我自由啊,我都那么大了!” 西陵江坤在一旁抱怨道,随后拖住了叶朔,“大哥,别管我爹了,我们快点走吧!免得在屋子里头,都被我那烦人的爹给监视着。” “是是是……”老刘还是在一旁讨好的笑,他尴尬的看了看被毁坏的门,“少爷走好不送。至于正门,老奴很快便找人来修,少爷您放心走吧。” 通过传送阵,叶朔与西陵江坤很快便回到了致远学院。西陵江坤一路上还在抱怨着他的父亲,内容也不过是自己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让他自由? 但叶朔总觉得有些蹊跷。虽然他也不知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虽然西陵江坤对他,也许确实只是朋友间单纯的友谊,然而他背后的西陵世家……不知为何,叶朔悄悄的留了一个心眼。 期末测试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中期假期。中期假期大约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于致远学院的学员们而言,校园生活过了这么久,能有一个假期,对他们自然是盼望已久的一件喜事。 公孙芷琪已经兴冲冲的策划着,趁这一个月的假期究竟要到哪里去玩。她兴致勃勃的拉上了伽罗,续垣在一旁抱怨道:“果真我是一个应该被遗忘的存在……”公孙芷琪则朝他做鬼脸:“这种时候就不要打扰我们两个啦!你去找叶朔玩啊~” 南宫菲百无聊赖,居然主动跑去找西陵江坤。但西陵江坤吃过她太多的亏,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单纯少年了。现在一看到她靠近自己,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这个女人找自己一定没有什么好事情,快跑,快点离开她! 赫连凤已经很久没有和叶朔说上话了。她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叶朔变得较之从前冷漠了很多。然而这一切她都可以理解,毕竟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很少再有人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何况顾问也是叶朔最好的兄弟,现在却生死未明。 就在学院之内被放假的雀跃气氛所笼罩之时,叶朔正独自一人在一个僻静的花园内。他坐在冰冷的石阶上。 原来此刻已是初冬了啊……叶朔看了看天际无力落下的落叶。风轻轻一吹,更多的落叶无力的从枝头落下。地面上,仍是铺满了泛黄的落叶,就像是一地逝去的生命。 “……也许是时候了吧。”叶朔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空,随后他闭上了眼睛。 一层层灵力从叶朔的身体之上荡漾而起,原本平和的空气之中,如同石子丢进水面,泛起了一片片轻微的涟漪。 涟漪温柔而又平和,自叶朔的周身铺设而开。看似一点都没有攻击性,然而在这灵力波及范围之内,地上那些枯黄的落叶,突然由立体转为了平面,这意味着它们正在经受着极大的灵压。然而这灵压却并未将它们压碎,而是让它们融入了另一空间。 看似简单的行为,却只有真正的修灵者才能明白,这究竟需要何等强大的灵压。在致远学院之内的修炼,较之叶朔刚离开定天山脉之时,已经强大太多了。 也许复仇之日……叶朔睁开了眼睛,即将来临。 470.第470章 归乡 过去的在过去,到来的在到来。时间就像是一条永无止境的单行线,它收割了荣耀,洗尽了铅华,将日夜轮回的众生万象展现在历史的画卷上。 乾元宗大殿前,此时正是人流熙攘。在经过几个月的辛苦准备后,他们终于迎来了宗门大比之日。而这一次比试的意义,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因为它同样也代表着天宫门推荐名额的争夺战。 有人期待,有人惆怅。这场比试之后,虽然一切称不上尘埃落定,但至少首先也会淘汰掉一大批弟子。同样是一场比赛,他们可能在这里收获到荣光万丈,也可能从此黯然退场,多少年的努力都化为了一场空。 除了最底层的记名弟子,其他凡是觉得自己有些希望的,都绝对不会甘愿做了别人成功的垫脚石。 “众位师兄,你们说这一次谁会赢啊?”比试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开始,但此时全宗弟子几乎都到齐了。在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正在低声传出几句窃窃私语。 “那还用说?当然是孤城师兄了!”一名弟子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接了下去。听他语气中的自豪,就仿佛那个理应受到万众膜拜的人正是他自己一般。 另一名弟子不愿被人抢了风头,也快速的插话道:“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孤城师兄每一次宗门大比都是第一名,而且往往是三招两式就收拾了对手,简直强出天际!有他在,我们这些人就全都是陪衬。” 也许是他的优秀太过于理所当然,又或是他的成绩将普通人甩得太远。一众弟子只有在说起这个名字时,才可以不带丝毫的嫉妒之心,仅仅用仰望的目光,注视着他创造出的一介又一介神话。 “孤城师兄就是有这样的气场,明明同样是亲传弟子,但是他就能把别人压下一头自甘做小弟。” 又一名弟子说话了。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大殿最前方,规规整整的摆放着几个蒲团,那是宗门内亲传弟子的专座。独立于万众之前,接受着来自后方的无限敬仰。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在宗门内无不是倍受追捧的天之骄子。 但现在就是在那几名跪坐得端端正正的亲传弟子前方,还遗留着一处更为显眼的空位。不知从何时起,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把席位后挪一步,自觉的把那个唯一的高位,留给那位还没有露面的人。 并且,即使是最高傲的亲传弟子,对此也从无分毫怨言,好似这原就是他们的本分。 那个座位,在整座大殿的众星捧月之下,也就显得更加的至高无上了。即使此刻在那张蒲团上空无一人,旁观者却也能感到一层隐隐的威压。那是被这种无形的气势所拱托出的威压! 不仅仅是先前的几人,此时整座大殿内都是一片嘈杂。而所有议论的中心,几乎都是围绕着那位“孤城师兄”。但是,当这些低语逐渐沉寂,当象征着开赛的锣鼓声敲响,当宗主开始发表讲话时,所有弟子心中的期待,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被一种深重的疑惑所取代。 “怎么回事?孤城师兄竟然还没有来?” “孤城师兄从来都不会迟到的啊!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到底是去哪里了?” 且不说这些弟子都是一头雾水,就连宗主凝视着那张空位的目光,也隐含着深深的担忧。 “孤城……” *** 邑西国。 苍莽的丛林间,正有一道灰影正在飞速疾驰,沿途带起片片打旋的枯叶。 全力奔跑的,是一只灰色的类狼生物。而在它背上的,则是两名风尘仆仆的青年。 叶朔会合了宫天影后,两人连片刻都没耽搁,就骑上了神行烈朝定天山脉赶路。不得不说,这“神行千里”之名诚然非虚,有了这样的坐骑,看样子最多再需要两天,他们就可以回到定天山脉了。 越是接近那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叶朔心中就越是涌起了一股慌乱,也许这就是俗称的“近乡情怯”。 其实,最可怕的不是独自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而是当你回到一个熟悉的地方,却再也没有了熟悉的人来迎接你…… 在叶朔的灵力波动产生稍许紊乱时,两旁的树冠后忽然垂下了几道暗影,快如闪电,森森的杀机直扑而至。 叶朔皱了皱眉,两手一挥,快得甚至连宫天影都未能看清他的动作,但那几个暗中的杀手却已是重新跌入了草丛中,连哼也没能哼出一声,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返程的这一路上,这些刺客他已经顺手清理了不知多少批。如果这就是焚天派特殊的欢迎方式……那还真是让他心中复仇的血,燃烧得更加炽热了啊—— “虚无极的这些走狗,还真是永远都这么上不得台面!”叶朔冷哼了一声。摇曳的树影投洒在他的脸上,折射出一片意味不明的晦暗。但他眼底的阴翳,却是远比这些驳杂的暗影更深。 “叶师弟,这些……?”宫天影难得的开口了。从前他和叶朔并不相熟,但仅仅是这几天的相处,亲眼见到叶朔对待那些杀手的冷酷,也可以让他分辨出,眼前之人,与他当初离开玄天派时所认得的那位小师弟,已经有了显著的不同。 灭门之恨,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宫天影并不诧异于叶朔的改变,只是如果为了那群恶人,就把自己也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这对宫天影来说,绝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不管怎样,他曾是师父最倚重的精英弟子,即使今时不同往日,他对这些同门师弟,还是自觉有一份教育之责。楚天遥已经走上了歧途,虽然祸根是他内心的偏狭,但却也不免与自己当初的一味逃避,疏忽了对他的开导有关。可惜,楚天遥已经无药可救了,那么对于叶朔…… “这些人,”叶朔的声音有些低沉,“我可以感应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浓重的死气。自从成为魂师之后,我对这方面就敏感了很多。他们的手上早就不干净了,死不足惜。” 虽然叶朔的回答依然冷酷,但宫天影紧锁的双眉,却是悄悄的舒展了几分。 原来如此……就算是迫不得已将自己化为修罗,但叶师弟心中,始终都还是有着一份固存的底线。这样的话,我也就不用担心他在黑暗中越陷越深了。也许,这就是他和楚天遥的不同吧。 神行烈依旧四蹄生风,眼看着目的地不断临近,它也再度发出了一阵邪恶的笑声。 “嘿嘿嘿,那焚天派不知有多少小美人,光是想想她们的样子,老夫就快要流口水了……” 对这只无良宠兽,叶朔是不想多说什么了。反正除了最初的灵魂相融,它让自己短暂的失去了控制之外,从此以后它都是自己的契约灵兽,是不可能再干出什么出格事的。 不过一想到当初的“意外”,还是让叶朔一阵抓狂,由此加倍怀念起天苍兽来。虽然天苍兽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偶尔醒了也是恶语相加,不过至少它不会给自己引出那么多的麻烦…… 想到和南宫菲的一场荒唐,叶朔也同时想到了还留在致远学院的几名少女。这一次虽是誓要捣毁焚天同盟,但敌人在垂死下的反扑也不容小视,为了不让她们面临危险,叶朔不顾众女的反对,坚决把她们留了下来,独自和宫天影踏上归途。 其他人也就罢了,叶朔最放心不下的却还是齐玎莎。她的仇恨那么深,不让她参与这次的复仇行动,她必不心甘,希望不要再惹出什么乱子……不过有赫连凤和俞若珩看着她,或许还不会那么糟糕吧…… 神行烈的足印一路疾驰而去,纷扬的泥土四面翻飞,也在同时为安逸了许久的定天山脉,正式带来了复仇者的脚步…… 471.第471章 大祸临头 碎星派大殿中。 “掌门,我们之前派出的杀手已经全军覆没,从伤口来看,皆是一招毙命,可见下手之人相当的狠辣果断!” 叶朔等人逃离定天山脉后,虚无极力求斩草除根,在各派刚刚简略休养生息后,立刻就下达了新一轮的追杀令。 但当时众人已经进入了致远学院,再想动手多有不便,于是这支由各门精锐组成的刺杀队伍,也就分布在沿途的荒山野岭间设伏。那几条漏网之鱼不出来则已,一旦现身,这一次定要一网打尽! 然而,他们却似乎错误的估计了敌人的实力……这几天不断有败绩传来,也是闹得各门各派一片人心惶惶。 “并且……”那名报信的长老咽了咽口水,似乎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他极难开口,“根据最新回收尸体的地点推算,只怕他们的脚程已经进入了定天县境内。最迟再有个两三天,就要杀到这里了!” 此言一出,碎星派上下更是炸开了锅,焦急之声不绝于耳。 “这可怎么办啊?掌门,快拿出个主意来啊!” “当初诛灭玄天一事,我们碎星派也有份,如果那个小崽子真的回来复仇的话,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啊!” “掌门,大伙儿都是提着脑袋跟您干,您可不能抛下我们不理啊!” 一片嘈杂声中,阮威始终是一言不发。缓缓的走下台阶,停留在了面前的一具担架前。 此时大厅中随处可见这样的担架,担架上躺的都是沿途回收的杀手尸体。阮威蹲下身,久久的凝视着那一道道或一刀断喉,或一剑锁心的致命伤口,目中几度波澜。 这却并非是在缅怀故友,而是在通过这些伤痕,以及伤处残留的灵力波动,重新评判敌人的实力。 这个工作,连日来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但显然,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是令他心惊。而这杀人不用二招的狠手,摆明了还仅仅是对方所暴露出的冰山之一角…… “兹事体大。这样吧,待本掌门妥当思索一番,再来给各位答复。”最终阮威直起身,匆匆的留下了这一句场面话,不顾背后瞬间扩大的抗议,快步离开了大殿。 几个时辰之后,掌门居所内,开始不断地传出一阵阵翻箱倒柜声。 “父亲,真的要就这样收拾行李离开么?”阮石皱了皱眉,注视着正在卖力的把一件件衣服塞进箱子里的父亲,“这样一走,等于是背叛了虚无极掌门,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那我们在这里好不容易经营起的势力,可就全都变成一场空了。” 阮威口中答话,手中仍是片刻不停:“势力丢了就丢了吧,继续留在这里,只怕连命都要保不住了!我已经跟洛家那边联系过了,他们同意我们投奔过去。有他们的庇护,就算是一辈子都做一个卑躬屈膝的奴才,最起码,性命是再也无忧了! 唉,其实这样也好,你爹一向就不是什么有大志气的人,给我当了这么久的掌门,我已经很知足了。阿石,你也要学会知足啊!” 定天山脉已经成为了洛家的下辖势力,出了这样的事,按理说他们不应该不管。但偏生如今洛家的全部人力,都投入在了搜寻顾问上,对他们这些下等小民,也就任由着他们自生自灭了。 反正当初收服定天山脉,也不过是希望借此稳定自己的后方,只要不给他们捣乱,这里是臣服还是覆灭,对他们的影响也没有那么大。 虽然当初在此事上确实投入过不少资源,就这样丢了也很可惜,但没奈何,事有轻重缓急,对洛家而言,自然还是以保障自家的切身利益为重。 阮石并不知道洛家为什么非要跟顾问过不去,但这也并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他们这些掌握着第一手情报的人,只要知道,洛家已经放弃了这里的大部分人,也就足够了。 “那个叫叶朔的小子,已经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根据爹的判断,他的实力最起码也达到了劲气中级!单凭这个等级,我们这里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而且,他已经再也不是那个会对敌人心慈手软的傻瓜了,就连虚无极掌门能否战胜他,恐怕都是两说之数!” 两说之数,那毕竟也不是败局已定。况且,那小子才修炼了几个月,再厉害又能有多大长进,虚无极掌门这样的老牌强者,怎么看都才是胜算更大一些吧? 这些话在阮石口边转了又转,最后看到父亲苍白的脸色,他还是默默的咽了下去。 一直以来,父亲的性情就是以求稳为主。而相对来说,阮石却是更为敢闯敢拼。包括一手掀起七大门派内战,也包括反控常夜白、拉拢虚无极,再到最后谋刺掌门,坐稳了这个长老的位子,也全都是他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拼回来的。 如果留在这里就像面临着一场赌注,他倒是很愿意再次和命运赌上一赌的。但是父亲的郑重非同寻常,看样子他也没有机会留下来了。 想到碎星满门上下,如今几乎都是自己的灵魂奴仆,这么一走,那些奴仆自然不可能全带走,除了化为烟云的权力之外,这一点也令他心痛不已。 “……那我先去给罗师兄说一声吧。”最后阮石叹一口气,选择了妥协。 灭门之战后,罗帝星就长期闭关,在各大门派已经闹翻了天时,恐怕他还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做了这么久的朋友,自己总是有义务提醒他一句。至于他肯不肯走,那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哎呀还说什么啊!”阮威一听就急了,“罗帝星那个小子,当初在玄天派杀人最多的,除了虚无极,第二个就是他!叶朔能放过他?你现在跑到破月派去太危险了!万一刚好给人家撞上怎么办?你传讯说不行么?” 阮石沉默了一下,还是很快下定了决心:“传讯里说不清楚。爹,你先过去等我吧,我会尽量快去快回的。” 阮威又急又气,但他此时不敢在任何一件事上耗时太久,唯恐下一刻敌人就突然打进了家门。只能一边唉声叹气着,一边又将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倍。 破月派。 罗帝星盘膝坐在空旷的密室中,一道道灵力螺旋盘绕着他缓缓升腾,丝丝缕缕的白烟在他头顶不断炸开。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直至所有躁动的气流重归丹田,那一股萦绕于室的强大杀机渐渐收敛,罗帝星才缓缓的睁开双眼,吐出了一口浊气。 经过了灵源淬体,又加上这几个月的闭关修炼,他的实力,终于已经达到了凝气级! 而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的超越了墨凉城…… 但是,这样的超越,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明明实力是在稳步提升,但他总觉得这几个月的自己就像是一具空壳,理想,前途,全部都是空虚的。有很多次,他可以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出现了道心不稳,甚至是险些走火入魔。 现在虽然终于突破了一个大境界,在周身的骨头和细胞都在流转着欢畅时,他的情绪却依然低落。这样下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在修炼道路上走多远。 当他刚刚结束运功时,密室外忽然响起了轻微的叩门声,同时一名弟子的声音传来:“罗师兄,碎星派阮石长老前来拜访了。” 罗帝星闭了闭眼,将自己所有的脆弱都隐藏了起来。当他再次站起身,推门而出时,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在外人面前,他依然还是那个刀枪不入的“血罗刹”! …… 这简略的招待,索性就在他刚刚练功的密室内进行了。 在阮石急急的叙述了叶朔正在杀回来复仇的消息后,罗帝星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波动。 “哼,叶朔要回来?他回来得正好,我正等着他呢!我绝对不会逃,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了他!” 当初虽然顺利诛灭了玄天派,也得到了灵器,但叶朔却依然活得好端端的,这也让罗帝星始终耿耿于怀。尤其是在当初的同盟都已经沉浸在收获灵器之喜,无人再记得墨凉城的一家仇恨时,这就更是令他愤懑难平。 这几个月,他能在道心不稳的情况下坚持修炼,可说有极大一部分都是靠着这份仇恨支撑着的!如今那个仇人终于要回来了,罗帝星没有任何的惧怕,有的只是一种愿望即将达成的期待。至于在这种时候让他避退,更是绝对不可能! 无论阮石再如何引用阮威的说辞,力证叶朔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叶朔了,罗帝星的态度依然故我。最终阮石也无可奈何,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陈旧的符纸递了过去。 “那罗师兄,你至少留着这个。万一情况真的超出掌控,就把符纸捏碎,到时就可以迅速进行空间转移,危急关头也等于是多了一条命!”阮石信誓旦旦。 这符纸当初还是在他们父子刚刚归降的时候,洛家交给他们的。他一直保存到现在,都没有正式使用过,以后,或许也就更不会有机会了吧…… 罗帝星一脸嫌弃的打量着符纸。他嫌弃的不仅是符纸本身,更是阮石刚才说的话。什么情况超出掌控?叶朔那个小子,有资格让他陷入危机吗? 当初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虽然自己最后确实是败给他,但两人也算是拼得两败俱伤。如今自己又苦修了这几个月,还怕追不平当初的差距? 但阮石是一番好意,最终罗帝星也就无可无不可的收了下来。送客出门后,他仅是稍一迟疑,就掏出玉简,对着一个名字发出了通讯请求。 连拨数次,对面仍是无人接听。罗帝星的脾气也冲了上来,狠狠摔下玉简,夺门而出。 很快,在焚天派,他就见到了那个半晌联络不上的人。 “叶朔要回来,这样不是很好么?”墨凉城的反应和他如出一辙,“我终于有机会报仇了……”缓缓的仰起头,感受着夕阳拂面的暖意。声音淡如清风,却又有多少的仇恨和悲怨,被埋藏在了这一池静水之下? 罗帝星屡次欲言又止。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却不能不在乎其他人的命,虽然这个“其他人”的范围极其狭窄。 不过想到在自己来时的一路上,门派内随处可见正在收拾行李,急于逃跑的弟子,每个人的恐惧,就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最直观的展现了出来。似乎这一件事,的确不能就这样等闲视之。 “报仇的事交给我吧。”罗帝星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也顾不到这样的说法等于再次提醒墨凉城修为尽丧的事实,“如今破月派上下都是风声鹤唳,似乎现在的叶朔确实已经和当初不一样了,他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我们手下留情了。 而且他的力量,也呈现出了一种压倒性的强大。现在对你来说,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还是先离开这里,避一避吧。叶朔的人头,我一定会亲手送到你面前的!”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罗帝星就已经做好了墨凉城会拒绝的准备。 他很清楚,眼前的人虽然表面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他骨子里其实就像自己一样的固执,阮石试图说服他的难度有多大,他现在想说服墨凉城的难度也就有多大。甚至他都已经在考虑着,如果道理实在讲不通,他就要动用最后的强硬手段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墨凉城竟然并没有直言拒绝。但他现在的表情,也实在不是一副要答应的样子。罗帝星注视着他似乎是漫无目的的走上个小土坡,在那里安静的坐了下来,目光中有一种安静到了极致的落寞。 “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是不是?”最终墨凉城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除了我那个焚天派第一天才的名头,你就对我一无所知。” 罗帝星眉头一拧就想反驳。在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他还以为他们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他接受不了依旧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但是在墨凉城静静的接下一句:“一无所知,还愿意这么帮我,我很感激。”之后,他顿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家,原本是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墨凉城的声音很轻,就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本来,我是不会来到这里的……” 不知何时,罗帝星也随着他并肩坐在了那块小土坡上。听着一直对自己的家世讳莫如深的墨凉城,一句一句的讲述着他的过去,他曾经脆弱的追求,包括他那个唯一的,也是渺小的,却是他最重要的愿望…… 472.第472章 血誓 在整个定天山脉都是一片大难来临前的绝望中,有这样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这里,仿佛忘却了时间与空间。 夕阳流连在他们身上,不管他们各自有着怎样的曾经,不管他们的身份本应有着多少差距,这一刻他们就只是两个普通人。是两个会有梦想,也会有困惑的普通人。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行人一样普通。 墨凉城讲得很认真。这些往事,他以前一直觉得一个人承担就够了。直到在幻境之中,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窥探了心底的秘密,在最初的抵触过后,他开始尝试着去接受,他以为他可以相信,以为他也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有朋友…… 到最后,所有的以为却终究也只是以为。所谓的朋友,却带给了他最大的伤害,让他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在他刚刚苏醒,承受着自己双手残废的事实时,他真的以为,也许他会再次把自己封闭起来。因为他再也没有办法扭转这个残局了。那个时候,万念俱灰的他真的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还会坐在这里,如此平静的向另一个人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更难得的是他的声音始终平平稳稳,就好像他故事中的那个世界与自己毫无关联。好像那个单纯的仰望着哥哥的小男孩,从来就不是他…… 罗帝星始终是安静的听着。即使在墨凉城透露出自己的惊天背景时,他的目光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如果是其他人,突然知道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朋友有这样的大来头,无论是自惭形秽还是趁势巴结,似乎都是人之常情,但对于罗帝星来说,再大的背景,如果不能解除时之力侵蚀,对他而言就毫无价值。 况且别人再有权有势,那也是别人的事。他走到现在,从来都是靠他自己。过去,今后,他都从未想过,也绝对不会去仰仗他人!既然这样,别说墨凉城仅仅是来自一个顶尖的商业家族,就算他来自天霄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直到墨凉城的叙述告了一个段落,在两人间蔓延过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罗帝星终于开了口。 “我不管你的家庭是怎样,至少我在定天山脉认识的是你,这就够了!至于你的梦想……我来帮你实现吧。” 这个想法,在墨凉城的叙述过程中他就已经有了。虽然这样一来,等于是先在自己未来的道路上横了一个巨大的包袱,此外更不知将有多少千难万难之事,但任何事他只要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后悔! “我会努力修炼,直到有一天可以跟你哥哥平起平坐,让他可以听得进我的话。如果他还是不肯回家的话,我就打到他回去!”说着,就像是为了表决心一般,一拳狠狠的击在了面前的沙地上。 “还有,我会继续努力,直到完全掌控这天地间的法则。那个时候,应该就有办法可以治好你。”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涅槃境强者的偶发慈悲上,还不如完全的信赖自己。既然人生的道路没有人会陪着自己走,那么一切的困难,自然都要自己设法解决! 他不会再迷茫了。在凭空多了这么两桩任务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时间可以给他浪费了。不过,也正是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空虚了几个月的内心,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度动摇的道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坚定过! 墨凉城注视着面前的尘土飞扬,为他这小孩子赌气般的行为也不禁发笑。而他几个月来始终紧绷的面容,似乎也在同时稍稍舒展了几分。 “掌控天地间的法则?好大的口气啊,就凭你么?” 这虽然是一句讥讽,罗帝星听来却是倍感欣慰。这种相互斗嘴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们针锋相对的时期。 现在的你,才终于有点像我当初认识的墨凉城了…… “对了,这个送给你吧。”在罗帝星念起过去,一时有些感触之际,墨凉城忽然又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那物呈十字形状,通体浅紫,从中可以感应到清晰的空间之力,那正是……罗帝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当初在天澜秘境,墨凉城拿出来损他的宝物,破元金针! 虽然最后到底还是不曾动用,但墨凉城当初说话时的神气,罗帝星还记得很清楚。只是没有想到,再次看到它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墨凉城凝视着破元金针,语气是一种毫无感情的平静。 他能平静,罗帝星却是当场暴怒:“你不要说这种话!你再说我就不要了!” 向来比起即将离世的人本身,反而是他身边的亲朋好友更看不得他的消沉。罗帝星这一句话说得又急又响,倒像他只要能拦住墨凉城的后话,就可以阻止他生命的流逝一般。 这已经不是墨凉城第一次送他东西了。闭关之前,他就刚刚把封魔玄卷送给自己。那还是当初他们在归元秘境争夺之物,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赠送的礼物……但是,他这到底是想干什么?把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自己,然后安心的一个人离开吗?! 墨凉城怔了怔,眼中渐渐积聚起大片汹涌的悲伤。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但现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点一点的迎接着自己生命的倒计时。在罗帝星说出,愿意帮他实现心愿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样的话,就算将来自己真的死了也不要紧了,只要哥哥可以回家的话……至少就有一个人可以代替自己尽孝,那么自己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对于罗帝星的另一句话,他说他将会修炼到可以掌控天地间的法则,这一句墨凉城是不相信的。人力有时而穷,有些事可以通过努力来达成,有些事,却是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自己这一生的悲剧,终究是已经注定了。不过他有这份心,自己就还是一辈子感谢他。 然而,在他真的开始交待着自己的身后事时,他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种仿佛被世界遗弃的悲伤。如果还有可能的话,谁又愿意在大好的年华走向死亡?原来,自己还是终究没有他所以为的洒脱。 罗帝星看着墨凉城这样的表情,愤怒的心顿时又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主动从他手中接过了破元金针。 “……好,我收下了。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总有一天,我会实现给你看的!” 说着,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抬手,所谓“击掌为誓”,但当墨凉城看到眼前的那只狰狞钩爪,手臂仍是微微的后缩了一寸。他没办法用这样的“手”和别人击掌,到最后,果然是连他仅剩下的,做一个正常人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啊。 叹息着正要收回手,那只连自己也会嫌弃的钩爪忽然被人紧紧的握住了。 滴滴答答的鲜血洒在了沙地上。 罗帝星毫不避讳那钩爪的外形,更不顾忌因为这样的握手,自己的血已经流了一地。望着那正在从锋利的爪锋上淌下的血迹,在他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个轻微的笑意。 “这样也好,这就是真正的‘血誓’了。” 天际最后的一抹残阳,逗留在那一滩刺目的鲜红上,焕发出一种夺目的美丽,似乎也在见证着那一句稚嫩的誓言…… 473.第473章 滚出来 掩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波涛暗涌,只须稍加引动,便会掀起一场彻底的天翻地覆。 沉寂了多日的焚天派,这一日忽然被宗门前的一声断喝打破。 “虚无极,滚出来!” 这声音缠绕着灵力,在群山间反复盘旋。与此同时,一双双好奇而略带惊恐的眼睛,也开始悄然从岩石的隙缝后闪现。 在残余的几大门派得到消息,参与过扫荡行动的人马相继潜逃时,焚天派的弟子正是离开得最少的。 对旁人而言,或许他们担心的是叶朔在决战虚无极之前,先杀到他们这些弱小的门派,到时焚天派若不出兵增援,门派势将危矣。 而焚天弟子则大可无此顾虑,并且掌门在他们眼中,一直都是不败的,他们只需要旁观掌门的威风即可。什么地狱里回来的复仇者,当初玄天倾举派之力,还不是给他们一举挑了,现在自然也能教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子有来无回! 很快,又是三道更急促的破风声响起,稳立于广场正中,与那两名叫阵者面面相对。 焚天派掌门虚无极,以及他的两名首徒,邢树珉和墨凉城。在他们对面,则是周身都升腾着一层煞气,犹如从头到脚换了个人的叶朔,以及面容冷硬,眸光中却深含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心的,玄天派曾经的天才宫天影。 劲风席卷,在这两方阵营间一掠而过,吹拂得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 当日,灭门之战中双方也曾这般对峙着,如今数月已过,当这有些相似的一幕再度重演,最后的结果究竟是会彻底的颠倒过来呢,还是玄天派一方彻底败亡,连这一点仅存的独苗也被从此掐灭呢? 终于,是虚无极先开了口:“叶朔,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捡回了一条命。该说本尊的手下做事不够精细呢,还是虫豕的性命,永远都是这么顽强呢,嗯?” 在他的感应中,可以很明显的分辨出,叶朔的灵力波动已经达到了劲气级,比之当日,直接跨越了两个大境界。这一点固然令他吃惊,但光是如此,还不足以让他正视这个对手。 且说两人之间,毕竟还有着一个大境界的差距,这是实打实的高下之别。再加上这几个月自己长期使用着灵源淬体,实力的提升也早已不仅仅是他印象中的样子了。 叶朔敢杀回来复仇,在虚无极看来无非只是年轻人的武断之举,稍稍有了一点倚仗,便自以为足以天下无敌,那么,自己也并不介意教他学学做人。只不过这个报酬,要他用生命来付。 叶朔当然看得懂虚无极眼中的轻蔑,但从聚气级到劲气级,他所长进的除了实力之外,还有心性。 “应该说,是苍天有眼。我留着这条命,正是要为我玄天派满门上下讨回公道。虚无极,你恶贯满盈,今天我就要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虚无极闻言更是猖狂大笑:“哈哈哈,我本来以为你会有所长进,原来还是那个只会喊着正义口号的单纯小鬼啊!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恶贯满盈,九幽殿算不算恶贯满盈?但是他们照样可以在杀了你那个小朋友的全家之后……” 说到这里,虚无极刻意的停顿了一下。得到洛家发布的命令后,他也知道了叶朔那个最好的朋友,竟然还跟九幽殿有着这么一层关系。焚天派人手有限,他并没有为此出动太多的人力,反正就算当真抓到了,功劳自然也轮不到他。 不过现在面对着叶朔,他却是很清楚究竟该讲些什么话,才能最大限度的刺激到他。果然他的话音一落,就看到叶朔的瞳孔明显的一缩,脸上有种复杂的痛苦。但这种情绪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这层痛苦就再一次被一种更坚毅的杀意所取代。 看样子,这小子的心性确实长进了不少。虚无极稍感诧异,不过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了下去:“……做尽了天下的恶事之后,依然可以逍遥快活的存在下去,谁敢多言他们一句是非?那些数得上名号的强者,成名之路哪个不是建立在无尽的尸山血海之上,有谁会去说他们一句恶贯满盈?” 说着双臂大张,面上也涌起了种多年积淀的豪情,“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正与邪,只有强与不强,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足够强大的力量才是绝对的,胜者就有主导正义的话语权!” 宫天影皱了皱眉,主动打断道:“叶师弟,不要再和他啰嗦了。”说着转向虚无极,“说这么多,我看你是害怕了吧?” 虚无极大笑:“害怕?我有什么好怕?”他此时才把视线移动到宫天影身上,这个他曾经评定为隐患,屡次设法想要除掉的人。没有想到在他之前,当先蹿出来和自己叫板的竟然是他的同门师弟,而且实力还把他甩下了那么多。世事变幻,果然是让人唏嘘啊。 “宫天影,当年玄天派的大天才,你也是在本尊的追杀中活下来的人。只不过,你们实在是不太聪明,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却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苟且偷生,偏要重新跑回来送死。既然你们执意,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你们呢?”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墨凉城也开了口。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平淡,却夹杂着一种深刻入骨的恨意:“不错,叶朔,向来自命正义的你,可以堂而皇之的废了我的双手,毁了我的人生,这不是因为你是正义的,仅仅是因为,你有一只足够强大的神兽……今天,我们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叶朔毫无感情的回视着他:“墨凉城,在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我的确是想过补偿你。但是现在,我已经再也不欠你什么了。请你记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墨凉城眼底再次划过一阵极致的凶光。这个凶手,当初在自己面前虚情假意,现在他连那伪装出的愧疚也没有了么? 如果说最初他还珍惜自己这条苟延残喘的命,那么在几天前,罗帝星答应会替自己说服哥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既然自己想做的,会有人替自己去做到,那他索性就用这条已经毫无价值的命,拖着仇人下地狱!反正时之力侵蚀是无解的,可以让仇家也陪着自己死,他还是赚了。 你为我圆了我的心愿,我自然也要为你扫平后顾之忧! 钩爪根根紧握,一层层电光也在这一刻猛然炸开。一场复仇之战,终于是一触即发! 474.第474章 复仇战 叶朔当先出手,空间之力呼啸而出,分呈出道道锁链朝对面的三人直逼而至。虚无极一声冷笑,面上不屑更甚。反手一挥,一道道灵压更为浓郁的空间裂缝已是瞬间成形,如海浪压过河流,轻而易举的就将叶朔虚化出的锁链完全吞没。 “我还以为消失了这几个月,你能学到什么新东西,原来还是从我焚天派偷学去的空间之力啊?也好,那本尊今天就把给你偷走的如数收回!” 叶朔面对着从四面八方侵袭的空间之力,面上没有丝毫慌张。而他的身形,竟然是在那无孔不入的压迫逼到眼前之际,缓缓的消失了。 融入空间了么?邢树珉暗暗冷笑,竟然在师父面前用空间之力,真是班门弄斧!同时他也散开神识,迅速的感应着周边的空间,意求找出敌人的所在。 ……不对!墨凉城虽然修为已废,眼力仍在,当邢树珉还在徒劳的大面积搜索时,他已经发现了敌人的藏身之处。 虽然这个发现着实荒诞,甚至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人还可以做到这一步,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而他也几乎是立时出手,朝着那蔓延天际的空间锁链中狠狠斩下! 然而他这一斩却是击了个空,那股直逼而来的灵力,仿佛在他斩落之处忽然中断,就如溪水自然而然的绕过拦路的岩石,又在另一个转角处顺势合流,而那前冲的力道,也是更为的猛烈! 亲身操控空间的虚无极,在最初就有了明显的感觉。那一道道空间裂缝仿佛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突兀的侵入,同时扭转了本身的属性一般。仿佛敌人就藏身在每一道空间之内,甚至是敌人自身,就化为了这千万道的空间……! 尖锐的灵力波动一闪而过,此时那铺天盖地的空间封锁,已经是当场化为了一片连天火网! 以身化空间,自从叶朔见到那名九幽殿使者施展,他就惦记上了这一招的诡谲莫测。任何人若是第一次见到,只怕都会猝不及防的吃点小亏。在空间系经过两个月系统的学习,钻研过大量的理论,外加在课后的反复实践,如今叶朔终于可以自如的施展了! 一理通百理通,叶朔不仅是将自身与虚无极的空间之力融合,更是将这些分散的力量再度转化为了火元素。双重杀招,虚无极也是大吃一惊,此际先机一失,他也只能狼狈的调动起周身的灵力,双掌死死抵住火源,与敌人来一场消耗战。 邢树珉和墨凉城在一旁看得眉头大皱。这个情况他们根本就帮不上忙,要说出手攻击,敌人就是面前这片虚无的空间本身,他们不管攻击任何一处方位,敌人都可以将那片空间中的力量瞬间抽回,但盘踞在其余裂缝中的元素之力却是依然存在,形如抽刀断水,何时能有个尽头? 虚无极周身的灵力涌动得愈发激烈,战斗一开场他就吃了这个暗亏,此时正是怒不可遏,一团暗紫色的凶光自脚底腾起,如火焰般放肆爆发,借此机会他也是全力出掌,终于将面前的火网大幅度击溃。 退却的火苗飘飘荡荡,合着分裂的空间一阵扭曲,又在原地重新组合成了叶朔的身形。 “十方杀傀!”虚无极这一次不敢多耽,猛一扬手,一具通体血红的傀儡已是直扑而出。数千颗灵石在半空中被一次注入,这也让那十方杀傀眼中的红芒空前大盛,浓郁如血。 “叶师弟,这个铁家伙就交给我来吧。”望着那急速扑来的杀戮兵器,叶朔正欲出手,宫天影却是率先跃起,手中灵力长鞭一拐一带,就将十方杀傀引到了另一片空旷的战场上。 长剑指天,宫天影单手捏诀,口中喃喃自语,一股股深邃如墨的黑气缓缓自剑身上腾起,袅袅升空,在天际幻化成了一柄巨大的黑剑虚影。而宫天影也是调转剑锋,朝着十方杀傀狠狠劈了过去。 比起直接的斩击效果,反而是那道不知其为何物的剑形虚影,其中似乎带了一层腐蚀之力。每一次与十方杀傀的身体接触,就连这毫无感觉的死物仿佛都能感到疼痛,在宫天影一剑猛如一剑的攻击下步步退缩,原本擅长的横冲直撞式进攻也失了用武之地。 当十方杀傀已经被宫天影接连逼退了十余步后,它的身形猛然急转成了一个陀螺,狂躁的血色风暴与黑色剑气激烈对撞,时而卷到东,时而逼到西。宫天影最终也不得不腾身后跃。 而十方杀傀也就借着这个空档,血门大开,那曾经吞噬过无数修灵者的“死噬之间”,终于现出了真容。 浩瀚的吸力自血门内不断暴涌,阴森森的骷髅头在两岸间彼此穿梭,宫天影的双脚在地面上擦出了两道深长痕迹,随着一步步被吸近血门,他的耳中也可以更清晰的听到另一侧冤魂的号哭,那就像是在召唤着他,提醒着他,你很快也就要跟我们一样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地狱之门,宫天影的面上镇定如昔,在他嘴角,更是缓缓掀起了一个不屑的冷笑。 “空间秘法?万法归无!” 双手在身侧划开个半圆,那道强大吸力在接触到这片无形的空间轮盘时,所有的灵能顿时都被消融了个一干二净。 怨灵的哭泣声轻了,缠绕在血门前的锁链在虚化,这强大的杀招,在“万法归无”之下,已经变得不过徒有其表。最终宫天影猛然挥剑,黑色剑气化为了一道开锋的利刃,上通九霄,直冲进了上空的巨大血门! 激烈的血光横冲间,那十方杀傀第一次发出了一种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声。显然作为与“死噬之间”的连接中枢,血门受到破坏,也是给了它一道前所未有的重创。宫天影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剑锋一展,再度朝着十方杀傀连番劈落。 此时谁都能看得出来,那十方杀傀已经被宫天影压制得死死的,在灵石耗尽之前,虽然它还能暂时活动,却也不过相当于一具笨重的大木偶。时限一过,那就更是不值一提。 叶朔到此才把视线从宫天影身上完全收回。看样子他在致远学院苦修的这段时间,宫天影同样是另有际遇,不仅学会了那种神奇的咒语,就是在战斗技巧上的运用,比起当初与安云大战之时,也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看来他那一边,是彻底不需要自己担心了。 如今的叶朔,正操控着空间之力,与虚无极反复碰撞了数个来回。激荡开的灵力余波四面横扫,将广场上的一块块假山岩石炸成了一片粉末。旁观的焚天派弟子要不是躲得快,恐怕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误伤。 这也让他们人人心惊,当初那个和他们一样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跟他们毫无差别的一名同辈师弟,现在竟然可以跟掌门进行这样的战斗了!而且从战场的局势看来,两人竟然还是势均力敌! 叶朔这边是随手搅动空间,虚无极却已经越战越是心惊。旁观弟子认为他们是势均力敌,但以他修炼了数十年之功,以他敛气级的实力,竟然跟一名小辈战得难解难分,这本来就已经是一种败象了! 更惊人的是,作为空间秘法的行家,随着每一次的空间交撞,他开始越来越清晰的感应到,叶朔在空间之道上的造诣,已经胜过了自己一筹! 同道相争,技强者胜。当两者同时运用空间之力,虚无极的每一招几乎都被死死的压制着。若不是通过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力压对方,苦苦支撑至今,或许他的失利会出现得更早! 致远学院……虚无极知道叶朔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在致远学院,致远学院果真就有那么强大的空间秘法吗?这样也好……也好……等杀了这个小崽子,搜刮他的记忆提取秘法,到时我的实力也可以更进一步! 痛定思痛后,虚无极更是坚定了斩杀叶朔的决心,每一次出招都灌注了他全部的灵力。 当战斗一经转入消耗战,双方也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速战速决,虚无极正是仗着两者的境界差距,才敢运用这种近似于破釜沉舟的战术。 果然,当虚无极加大了攻击力道后,叶朔在秘法上的差距立刻就被追平,他也开始陷入了苦战。 不过与虚无极对一个普通劲气级强者的预估不同,叶朔的灵力储量还是远超过这一档次的。当初在他还是蓄气一段时,比拼灵力他就从来没怕过谁。只不过这样一来,是令战局进入了胶着,再想分出胜负也就更加困难了。 当两人都在全力出手时,叶朔额头的妖纹忽然突兀的一亮,神行烈已经从他的体内飞了出来,自最初的袖珍形态迅速恢复原形,一匹威风凛凛的灰狼昂然落在了战场间。 “看你们这边一时半会也是打不完了,老夫还是先去找找焚天派有什么小美人儿——”然而从这狼兽口中瓮声瓮气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与它霸气的形象大不相符。狭长的尾巴欢快的摇动着,神行烈似乎在围观的弟子中找到了目标,撒开四蹄冲了出去,速度疾如电闪。 不论是它的外形还是话意,其中的威慑力都是令一旁的焚天派弟子心中一凛。危机感大盛,也顾不得围观掌门的战斗了,忙不迭的四散奔逃。只不过他们的速度,在神行烈面前简直毫无可看性,头顶几乎是瞬间就被一片扩大的阴影笼罩。 “站住!”当首先被追到的弟子已近绝望时,在那道如风掠过的灰影前,忽然横过了一道瘦弱的身形。流转着电光的钩爪高高横在身前,那集攻防与一体的姿势,仿佛是在给自己壮胆。 这一生都是毁在了一只神兽手中,想到曾在它的利爪下被蹂躏得毫无还击之力,想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绝望的黑色光束对自己侵盖而来,吞没了自己的双手…… 这段画面数月来反复在噩梦中出现,再次面对一只高大的灵兽时,感受着在它的身前,自己渺小如蝼蚁,墨凉城绝对不是不害怕。他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每一根筋骨都在发抖,但他还是站出来了。 为了救那些连一句谢都不敢跟他说,就匆匆有多远逃多远的同门师兄只是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他的想法就像当日一般。既然这只神兽是叶朔的倚仗,那么它就是自己和整个世界的威胁,既然早早晚晚都是要对付的,徒劳的逃避毫无意义。 现在师父那边的战场他插足不进,至少他也要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神行烈随意扫视了面前这个小子一眼,只要不是美女,除了填饱肚子之外,它多数是连看也懒得看一眼的。只是见他胆敢阻拦自己,想到如果在找到美人之前,能先战斗一场开开胃,倒也是相当不错。好奇之下用神念一扫,但得出的结果却是令它大失所望。 “灵脉尽断的废物,给我滚一边去。杀你老夫都嫌浪费时间。” 墨凉城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目中是一种被刺伤的剧痛,以及随之而来的恨意:“是不是废物,试过再说!”他的身形也在同时一跃而起,同样是数米的距离一闪而至,森森钩爪对着神行烈当头抓下。 几招战过,神行烈倒是渐渐收起了对眼前这个小子的轻视之心。 虽然他不能动用灵力,但这身法实在是巧妙非常,每一次进击竟然都能卡在自己攻击的死角,进挪闪避也是游刃有余。再加上那对特制的钩爪,更是可以最大限度的为他弥补灵力缺失的不足。如果这小子不是灵脉尽断,他完全有资格成为一个顶尖的高手,倒也可惜了。 它却不知,曾经的墨凉城确实是这定天山脉人人称颂的第一天才。他的临战反应,以及身法和力道的运用,皆是堪称完美。 其后那天才光环虽是黯然陨落,但在灭门战后的两个月,他几乎是学尽了宗门内库存的一切炼体术。借着原本的基础,长进也是飞快,那些同门师兄很快就又一次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实则从他最初可以轻易的拦住神行烈,便是可见一斑。 但即使现在的他同样耀眼,比起曾经那光芒万丈的天才时期,却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尤其是在实际的战斗中,切实感受到随处可见的束手束脚,这就令墨凉城心中的恨意燃烧得更加疯狂。 叶朔……这都是你造成的……今天……今天我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475.第475章 天变,乾坤万象 几处各异的战场,不断爆发开一阵阵激烈的灵力波动,震荡得周边的空气有如雷鸣,轰轰作响。 邢树珉在最初的失措过后,便是迅速抬手结印,然而还不等他一套完整的印诀扣下,虚无极就匆匆按了按他的肩。 “去帮凉城。我这里不要紧,快去!” 邢树珉满心不甘,急道:“师父……” “快去!”然而虚无极根本就没有给他反对的机会。 凉城不能动用灵力,这始终都是一个最致命的弱点。就算他暂时可以拖住对手,但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也绝对撑不了太久。在虚无极心中,就算焚天派的弟子全死光,也绝对不能让墨凉城在这里出事。他是墨家的儿子,身份究竟不同。 此外,虚无极也另有一份自傲。一个当初被他们追杀得像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逃亡的小崽子,就算是现在回来,下场也一定还是一样的。他绝对不能接受,要收拾这么一个手下败将,竟然还要和徒弟联手! 邢树珉见师父隐有怒意,不敢再多言,身形终是不甘的在原地缓缓消隐。下一刻,他已经通过联通的空间,瞬间转移到了神行烈身前,两手各自积聚起一道漆黑裂缝,酝酿着磅礴的灵压,朝着面前的神兽狠狠推了出去。 凉城师弟,明知道自己不行,为什么还要来凑热闹……为什么,那个叶朔身边总是会有那么多人帮他……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的存在……邢树珉怀了一肚子的怨恨,招招凶狠,总算将这一处战场的局势短暂的平衡了过来。 另一边,主战场一方又拆过数个回合,虚无极袍袖一挥,切断了双方碰撞的后坐力,身形也是借此飘然后退。 与其他弟子相比,虚无极的战斗经验更为丰富,眼力自然也是相当毒辣,他很快就看了出来,想要通过持久战耗尽叶朔的灵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既然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无谓在此虚耗,看来,是必须要拿出一些杀伤力更大的灵技了。 手印极速变动,在紧跟着俯冲而来的叶朔面前,虚无极猛地双臂高抬,目视苍穹:“虚空罚!” 天空中应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沉沉的黑雾将这一方地界都染得昏暗如夜。在那无尽翻滚的浓黑中,一圈圈亮白色的波纹遥遥锁定了叶朔,这层光束并没有杀伤力,其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诡异,整个过程持续了数息,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认证的仪式。 当白光渐次敛去时,天际一端又浮现出了一道金色的闪电。仅是稍一吞吐,便朝着地面上那个渺小的人影当头劈下。 那道闪电的体积不大,速度倒是极快,叶朔一时无暇多虑,立刻凭借着本能朝后方跃起,直跃出了数丈。而那道闪电也就劈进了他先前所站的土地中,炸得碎石层层翻飞,一个显眼的深坑在硝烟四溢间若隐若现。 悬浮在半空,叶朔的眉头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就这样躲过了,似乎是太容易了一些,并且从它实际造成的杀伤力来看,也明显构不上先前那天地皆暝的异象。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还不容他细想,那残损的土坑内便是一阵乱石蠕动,一道刺目的金黄瞬间扩大! 那已经结束一击的闪电,竟然是自行从土坑中钻了出来,再次朝着叶朔紧追而至。 叶朔脚尖在虚空一点,灵活的朝外侧避开,而那道闪电竟似比他更灵活,一击落空,在半道上硬生生转了个弯,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一路尖啸着划破沿途的空间。 此后不论叶朔避到何处,这道闪电都会像生了眼睛一般,始终紧跟在他的身后不放。这种堪称“跟屁虫”的灵技,倒是让叶朔想到了当初碎星派的秘法“混元梭”。不过那一招尚需施术者随时操纵,眼前的闪电却像自己懂得思考,一路炸裂了岩石假山,却唯独不曾跟丢它认定的目标。 叶朔也曾尝试过释放灵技与它对轰,但那道闪电就像是一道虚无的幻影,一路穿透灵技,畅通无阻,唯有在真正攻击时才会化虚为实,这也让叶朔真正的束手无策了。 虚无极冷视着叶朔被追得东躲西逃的狼狈相,脸上重新露出了大局在握的笑容。时不时的再抬手放几个灵力光球,也让叶朔在逃窜中更为手忙脚乱,几次都险些被闪电追上。这副样子,才总算有些合他丧家犬的身份了。 “不管你逃到哪里都没有用,这道攻击锁定的是你的灵魂,就算你收敛灵力,但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的灵魂还在这个世上存在,它就永远都不会停止!你逃,你又能逃到什么时候?” 锁定的是灵魂?那也就是说……再一次后仰退避的叶朔忽然一怔。这个时候,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虚无极这番狂傲下的炫耀之词,倒是意外的给他提了一个醒。 身形几个旋转,与背后的闪电就似追迷藏般连兜了几个圈子,叶朔的双脚重新落向了地面。这一次他竟是定定的站在原地,不避不闪,连双眼也闭了起来,如同完全放弃了一般。 敌人如果真的束手待毙,自然很好,但虚无极很清楚,那并不符合叶朔的作风。这突然的转机并未令他欣喜,反而是过于得意的面容渐渐凝重了几分。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能玩得出什么花样! 叶朔依然站在原地,他的灵力好端端的散发着,但不知为何,那道凶猛的闪电在笔直俯冲到他背部时,却是短暂的停顿了下来。电光忽明忽暗,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 怎么会这样?这一招从来都没有出过这样的差错!虚无极正是大惑不解,忽而感到胸前传来一阵空空荡荡的凉意,这种感觉……这就仿佛是在坟地里,被某只路过的孤魂野鬼透胸而过…… 虚无极可以肯定,在刚才那一瞬间确实是有某种魂魄穿透了自己的身体,但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何来的灵魂体? 闪电依然在叶朔的背后跳动着,这一次却不再是方才的漫无目的,它轻轻巧巧的移开了数寸,接着就猛地向虚无极激贯而来! 怎么……!虚无极脑中一片空白。同时在他耳边,也响起了一声戏谑的低笑。 “锁定的是灵魂是么?那就尝尝被你自己的灵技攻击的滋味吧……” “现在的我……可是魂师啊。” 虚无极的目光瞬间发直。刚才那个声音是叶朔的,而他……还没有等他做出反应,那道终于找准了目标的闪电已经在他的瞳孔中扩大…… 在他的对面,叶朔那僵立许久的身体歪了歪脖子,看来灵魂是顺利回来了。 混身术,这就是当初他在魂师系学到的新技能。作为魂师,他可以轻易的灵魂离体,并依附于另一人之身,不过这一招还有一个限制,即是不能附身于修为高过自己之人。 叶朔并不能长久的将灵魂附身在虚无极体内,但他却可以如同真正的游魂一般,快速穿过对方的身体,借助着那道闪电的高速打一个时间差,就可以成功的让另一人来代自己受过! 这些只是叶朔在片刻之内做出的猜想,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敢肯定这计划是否能够成功。万一失败,灵魂离体的自己势必更为脆弱。不过在他的计算中,就算真的挨上一下,应该也不至于让自己灵魂湮灭。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一个冒险的计划,竟是意外的大获全胜! 鲜血一滴滴的染红了土地。 虚无极一手紧紧按住胸口,面上是一种深刻的痛苦和恨意。他失算了……他真的失算了!他没有想到那个小子再回来竟然会变成魂师。那个一向自诩为光明正大的小子,竟然学了一身的邪门术法,还可以在实战中运用得那么得心应手……! 攻击既是锁定灵魂本身,它所产生的杀伤力也是直接作用于灵魂。虚无极此时就感到自己的灵魂几乎是被撕裂般阵阵绞痛,尽管这样的伤势还不至于让他们彻底强弱易势,但也无疑是令自己的实力下降了一大截! “师父!”邢树珉苦战神行烈之际,目光仍是时刻追随着虚无极。眼前这一幕让他恨如疯狂。他恨不得可以直接空间转移,去把那个胆敢伤害师父的混蛋碎尸万段! 但神行烈平日里无良归无良,真正战斗起来也不含糊,逼得他几乎没有任何抽身之机,利爪时刻不离他周身要害。邢树珉也只能铺开层层空间封锁,死死抵御着那一爪强过一爪的灵压。但他瞪到极致的双眼,却是鲜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 “呼……呼……”虚无极连喘过几口粗气,当灵魂中的剧痛终于消散了几分,他终是缓缓的直起身,颤抖的双手再度结起印诀。 看样子,不得不用那一招了……可恨,就是这个曾经翻手就可以碾死的小子,竟然把我逼到这一步…… 又是那熟悉的时空易位。叶朔瞳孔微微一缩,看样子,虚无极是终于舍得拿出禁咒来对付他了么? 缭乱的气流缠绕在这片坑坑洼洼的土地上,随着虚无极最后一个手印落下,叶朔眼前的景物忽然天翻地覆。 “天变,乾坤万象!” 这里前一刻还是他们激斗的战场,此时忽然变成了一片春暖花开的草地。叶朔独自一人站在这片陌生的空间中,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飞速旋转,到最后,他甚至分不清是周围的景物在转动,还是他自身正在不断的旋转…… 当这片草地被他迅速俯瞰而过,环境在无尽的旋转中再次发生了变化。这里是一片赤日炎炎的沙漠,土地寸寸开裂,一道道深长的裂口在他眼前交替晃动。更为离奇的是,叶朔竟然真的开始感到口干舌燥,如同一个在沙漠里前行了数日,始终找不到水源的旅人。 面前景物再变。这里是万物萧索的树林,一片片枯黄的树叶躺在他的脚下,天空重云堆积,呈现出一片死灰般的暗沉。阴风席卷,天愁地惨,令叶朔的内心无端升起凄凉。 只一转眼,树林和落叶也不见了,四面是寒风凛冽的冰原。不管望到哪里,眼前都是积雪,是空无一物的纯白。这过度的空旷映照出一片荒凉。四季轮回,终点便是这样的荒芜。这世界终有一日,也会归于荒芜…… 叶朔的双眼渐渐的失去了焦距。在他的胸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也许那就是传说中的,也是令很多修灵者困扰不已的,道心不稳…… 那片遐想的世界是四季轮转,而现实中的叶朔,却是四肢僵直,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但他的灵力以及灵魂波动,却是都在急剧的衰弱着。 虚无极印诀紧扣,时不时也会漏出几声轻微的咳嗽,在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了一缕血丝。 就像玄天秘法在玄天派是重中之重一样,焚天派也同样有自己的镇宗秘卷。这套禁咒极其强大,虚无极曾经也是心仪已久,然而以他过去的实力,却是始终都达不到修炼的资格。 直到近日得到了洛家提供的大量资源,更重要的是经过长期的灵源淬体,这套禁咒终于是给他练成了。可以说,这才是他在这数月来的最大收获! 不过虽说已经能够施展,终究还只是初步掌握,贸然动用,谁都不知道后果如何。越是高等的禁咒,一旦出现反噬,也就更容易走火入魔。 开战至今,虚无极一直都觉得,一介蝼蚁根本不配自己动用禁咒。即使是最初遭到了明显的失利,他宁可采取消耗战,也不愿轻易冒这个险。但是现在……他错误的估计了敌人的实力,再不用禁咒,恐怕真的会在这里马失前蹄……! 内心中愤怒的咬牙切齿着,虚无极不断调动着体内的灵力,双袖再度扬起:“众生相!” 叶朔的眼前再次发生了变化。原本荒芜的天地间,忽然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在他周围旋转着,他们都是他所熟悉的……他看到了顾问,看到了师父,看到了玄天派的师兄弟们。他们在对他欢笑,对他哭泣,在他对他们伸出手的时候,他们却在步步退却,直至完全消失…… 这个世界,终于是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没有了繁荣,没有了生机,留下的只是一片彻底的荒芜。 叶朔没有注意到,他的双腿正在悄然化为细碎的沙粒,飘散在了虚空之中。而这阵悄无声息的湮灭,也在迅速朝着他的上半身扩展…… 476.第476章 另一位战友 天变,乾坤万象,与那些狂烈刚猛,甫一落下就天摇地动的禁咒不同,它更多是倾向于由内到外的将敌人摧毁。 通过虚拟出世间万象,人情冷暖,同时将文人墨客的“伤春悲秋”之感,在反复的轮回中无限放大。直至受术者心如死灰,道心动摇之际,再将他的灵魂一举侵蚀。 如果在这片荒芜的世界中完全湮灭,也即是从内心认同了自己的死亡,那么在现实中,剩下的便也同样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万般大道,攻心为上,陷入幻境之中,若不受外力干扰,是极少有人能自行脱困的。虚无极对这禁咒的神妙当真是垂涎已久,直到它当真在自己的手中施展,固然灵魂不断传来阵阵剧痛,却也仍是令他兴奋得双眼发亮。 通过灵魂相连的感知,他可以看到叶朔的上半身都已经完全化作了细碎的光点,这阵无形的侵蚀仍在向他的脖子攀爬着……快了,只要再加最后一把力…… 然而,就在他将全身的灵力尽数灌注于此时,空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突兀的破风声。那不属于僵持的任何一处战场,直逼的剑影挟雷霆万钧之力,沿途斩破万法,剑身旋转开层层灵力气浪,在荒芜的幻境中切开一道缺口,同时也割裂了两人间流转的邪气,空间震荡! 全神运功时向来最忌打扰,何况虚无极施展这一招本就勉强,眼睁睁看着那柄重剑刺到眼前,任他一身的邪技,竟是毫无半点抵御之能。激贯的剑气将他径直掀退,胸口如遭大锤重击,恍惚中见到的是叶朔再度恢复清明的双眼…… 痛怒交加,虚无极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体内灵力紊乱,虚浮的气流在他周身回旋,一派修灵大宗师的气度,至此终于是被完全打破! 随着那搅局者轻身落地,飞扬而起的披风也在他背后垂落。 此人全身都裹袭在一身灰布棉袍下,长发松松散散的披拂在肩头,外观是一副落拓旅人的模样。但不知怎的,仅仅是看着他的背影,刚刚恢复神智的叶朔竟然有一种特殊的熟悉感,尤其是,他背着的那一把黑色重剑…… 将信将疑的走上前,那人也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恰在此时微微侧身。只见他脸上还留着一条深长的伤疤,从额头一直砍到了嘴角,此时虽然已经愈合,仍可想见当时的惊险万状。 而他的脸上也布满了一种深深的沧桑,通常唯有在风雨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者,才有可能被岁月刻下这般沉重的痕迹,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这个世间的残酷。 但他的面容却又分明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当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被混合在一起,也足以令看客深知,这年轻人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难以言喻的人间惨事。 不过这些还在其次,叶朔盯着他看了几眼,渐渐就从那深锁的眉目中看出了一些熟悉的东西,“你是……司徒师兄?” 从禁咒中刚一得到解脱,回想起片刻前事,叶朔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用对那一招有所了解他也猜得到,如果继续在那个环境下沉溺下去,会发生什么后果……司徒煜城的出现,等于是救了他一命,只不过自己的这位恩人,现在似乎有些不大对头。 两人最初相识,还是在那一艘前往东海的铁船上。那时的司徒煜城也是这样冷口冷面,不过熟识后才知,那只是为了让海鬼王的手下放松警惕,所做出的伪装,真实的他豪爽仗义,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虽然两人分属不同门派,但叶朔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好。 其后在灭门一战中,由于潜夜派突然倒戈,司徒煜城陡然受到两面夹击,身中数剑后从高空坠落。就算他当时还没有死,但一个昏迷不醒之人处在燎原战火中,也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当叶朔事后清理战场时,除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大长老,以及那名在指控他之后,当场自爆的护卫队成员,他也并没有发现任何还有生机的弟子。因此他也只能认为,司徒煜城是同样在那一场惨祸中丧生了。 如今想来……当初的确是没有找到还在呼吸的司徒煜城,但是,也并没有发现司徒煜城的尸体……这也难怪,当时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有的已经在战火摧残中被炸得面目全非,叶朔也没有心情一具具去辨认。 看来,司徒煜城是幸运的活了下来,并且这几个月他也没有放弃修炼,直到今天,阴差阳错的参与了他们的复仇行动! 满门皆死,唯我独活,这种孑然一身的痛苦,叶朔是最有体会的。即使是向来天真开朗的他,同样是在门派的废墟前变得阴沉冷酷,那么司徒煜城的变化,也就完全可以理解。 只不过,自己已经在仇恨中被折磨了几个月,现在看到另一个被仇恨折磨的人,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惋惜。 把自己禁锢在仇恨中无疑是痛苦的。不知道今天当他们报过了仇,解开这个心结之后,究竟能不能坦然开始新的生活。还是,真的会在这个阴影下被笼罩一辈子呢……? 这些感触说来复杂,但在叶朔的脑中也仅仅是一掠而过。那踉跄倒退的虚无极此时也看清了司徒煜城的脸,这名幻光派的精英弟子,他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也让他凄厉的冷笑了起来。 “哈……哈……原来是你,你竟然还没有死……哈哈哈,你们这些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鬼,今天倒是约好的么?” 司徒煜城长剑直指,深黑色的剑锋带起一股决然,“虚无极,今天我就要为我幻光派地底的数百条冤魂,讨回一个公道!” 当初在战场上,他的确侥幸的活了下来。这几个月,他独自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艰苦训练,为的,也正是报那灭门之仇。 等他终于修炼到了小有底气,正准备单枪匹马的杀去焚天派时,叶朔等人要回来复仇的消息,由于在各大门派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司徒煜城也有所耳闻。 他向来不是冲动之人,最初的独行计划不过是无计可施,现在既然多了两个帮手,他也不会为了赌一口气,坚决要亲身复仇。于是他临时更改了自己的行动,决定等到他们回来之后,再齐上焚天。 当叶朔的宣战在群山震响时,潜伏在左近的司徒煜城并没有立刻去与两人会合。在他的推想中,焚天派终究根基深厚,也许虚无极还会有什么难测的诡异手段,那倒不如自己暂时隐在暗处,纵观全局,到时如果真有什么突发情况,自己再见机行事。 趁着双方斗得激烈,司徒煜城悄悄的降落在了临近的房檐上。而他这样的等待也果然有了价值,接着就发生了方才的那一幕。 “拜你所赐,这泰山剑二十四式,我终于领悟到了最后一重!” 说着,司徒煜城长剑一挽,重重拄地:“重力领域!” 陡然加剧的重力,如同整片土地都塌陷了一层,虚无极的身形也不受控制的一歪。抓住这片刻的破绽,司徒煜城已是如箭急掠,在这领域中唯有他不受限制,这就代表着,他可以自如的蹂躏对手! “泰山剑,第一式,第二式……”一柄重剑被司徒煜城挥舞得密如急雨,仅是带起的道道剑气已是沉重迫人。看样子,在这几个月,他的实力确实也长进了不少。 “第十一式,第十二式……”地面扩大的裂缝也同时波及到了另外的战场,神行烈烦躁的来回跳动着,在他对面的邢树珉和墨凉城也是各自站立不稳,双方都是又气又急。 “第二十二式,第二十三式……第二十四式!” 轰然降下的沉重闷音,如同将整片土地都翻了过来,远处的群山甚至被横扩的气浪削平了一截,大量的土块连续滚落,触目皆是阵阵浓烟,如同一副天地崩塌之景。 硝烟中一道身形狼狈跌退,虚无极长袍已是染遍鲜血,望着加速追来的司徒煜城和叶朔,恨恨扬手一指:“地裂!” 这片土地在司徒煜城的攻击下,本身便是处处开裂,而虚无极一招落下,地面上原本数米长的裂缝瞬间扩大数倍,形成了一处处裂谷断崖般的险峻地势,稍有不慎,便会直接坠入深渊。而在那幽深的地底也蹿出了道道手臂般的沙柱,对着二人直击而来。 这一招与之前的禁咒相比,其实已是逊色了太多,只能称得上是一种普通的灵技。叶朔和司徒煜城自然不会被这种伎俩难倒,两人自如的穿梭在沙浪间,对视时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喜色。看样子,虚无极真的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又一道沙浪凶猛灌来,两侧也同时伴随着沙柱的居中包裹,叶朔灵活的腾身一跃,避开了脚下的攻击范围,但还没等他喘一口气,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呈十字形的交叉灵刃,双锋燃烧着森森的邪气,在这个距离下,明显是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原来这“旋风死灵斩”一直就藏在沙浪之后,那四面夹击的包围,也是迫得他不得不上跃,这一来便是自行冲进了灵刃的攻击路线。当叶朔想通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瞳孔中已经只剩下了两道阴光的倒影…… “哈哈哈!”四面横突的沙浪已经完成了御敌之效,纷纷落回地底。注视着面前被完全吞没在硝烟中的一方空间,虚无极不由得意大笑。正面挨上这一招,够那小子受的了,他期待着,期待着烟尘中尽快出现叶朔鲜血淋漓的身影…… “叶师弟?”司徒煜城在半空立稳了身形,皱着眉头打量着那四散的烟尘之处。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根本无法判断叶朔的状况,不过从那一招掠过时的灵压,已经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两双眼睛带着各异的情绪,都紧紧的盯着那一片空间时,浓重的硝烟终于是缓缓的散去了。 原地还残留着一个背脊佝偻的身影,头颈深埋。随着烟尘的消散,只见在他面前,同样交叉伫立着两柄长剑,一把炙热如火,一把森冷如冰。而那道足以将普通修灵者切碎的攻击,在这两把剑依然光滑的剑身上,却是连一道凹痕都未能留下…… 那道身影慢慢的抬起头,对着虚无极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容。 “这一招,是还给你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两把剑也是飞速射入地面,恰好落在虚无极身侧,结起了一道半圆形的屏障。一边火红,一边幽蓝,与当初在擂台上,叶朔对付罗帝星的“冰火领域”有几分相似,而这一次有了这两把此道翘楚的宝剑作为阵眼,所形成的领域自是更加的牢固了。 危急关头,明知躲避不开,叶朔唤出的便是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在致远学院的修炼中,随着实力的提高,他也渐渐的可以掌控这两把剑了。 自从和西陵江坤的关系转好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两把剑的事。如果是以前的叶朔,明知这两把剑是有主之物,不管自己曾经用得再怎么衬手,他都一定会立刻物归原主。 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一味的退让是活不下去的。即将返回焚天派复仇,这两把剑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绝对不会轻易的拱手交出。 不过此事过后……他毕竟不是强盗,不能理所当然的霸占着旁人的失物,等回到致远学院,看来还要再到西陵家拜访一次。只要他们可以拿出宝剑归属的证据,该还的还是还给他们吧。 而现在……望着那在双重领域中苦苦挣扎的虚无极,叶朔和司徒煜城降落在了他的对面。通过阵眼加固的另一个好处,即是这领域不再需要他的灵力维持,而是可以自行吸纳空气中游离的水火元素之力,填充领域。阵中人便如同在与自然之力相争,是绝对不会再像上一次那么容易脱困而出了。 “叶师弟,还真有你的啊?”司徒煜城在看透这领域的运转后,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多消耗他几分灵力而已。”叶朔凝视着躁动的领域,面上并没有过早的释然,“我心里清楚,单凭这一招,还是弄不死他的……” 477.第477章 修罗道 剑光闪烁中,一具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十方杀傀的能量,至此终于是完全耗尽。而宫天影也是身形一闪,移动到了叶朔二人身边。 神行烈一边的战场不用自己操心,决定这场战争的关键,终究还是能否成功击杀虚无极。 面前的冰火领域依旧灵压交织,由两柄长剑分化出了道道能量柱,一面吸收着自然界中的对应元素,一面朝着虚无极不断紧逼。 而虚无极手中持一柄灵力化形的长刀,正在奋力劈砍着四面八方压迫的光柱。层层激荡的能量不断溢散,将这片领域孤立成了一个真空的环境,里头的人虽然攻不出来,外头的人想插手,却也是无计可施。 这一对临时结成的复仇三人组,此时都是很有默契的紧盯着身前的领域,灵魂之力高度散开,时刻感应着内部细微的变化。 没有人会小瞧虚无极,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他已经身受重伤,也绝对不是可以那么轻易解决的对手。稍一大意,不仅到手的胜利失之交臂,恐怕还会重蹈当日灭门之战的覆辙。 良久,宫天影才略微侧过一边视线,对着司徒煜城点了一个头。 “司徒师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司徒煜城冷漠颔首:“同喜。” 当初两人同样是门中的精英弟子,见识过对方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的精彩表现,虽然并不熟识,但彼此都是有过惺惺相惜之意的。其后宫天影修为倒退,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司徒煜城也曾为他惋惜。 现在他们一个重新振作,一个大难不死,按说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但眼下这个场合,却并不是一个互道恭喜的好时机。 灵力长刀愈强,能量光柱则更强,双方短短片刻已是交撞了数百个回合,横扫开的极光电纹越来越浓烈,刺得人连眼睛都难以睁开。再过不了多久,三人的视线已经被完全淹没在了这团暴涌的闪光中。 “轰!” 当喧闹与寂静在某个结合点上暂时达到了平衡时,一道幽蓝色能量忽然冲天而起,惊人的波动瞬间将领域完全冲垮。那如火焰般涌动的蓝色纱衣,放射出一股厚重无比的魔气,犹如化作了连通天庭与地府的通道。 “呵……呵……都来吧,你们这群小崽子就算来得再多,难道本尊还会害怕你们不成?” 虚无极的面容在这阵诡异的暗光笼罩下,已经被映成了青蓝交加,体内本已枯竭的灵力波动就如涨潮一般,一浪接一浪的在他周身涌起。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力量提升,虚无极仰天长笑,猛然双臂高举。 “修罗道!” 这一刻,广场上四面奔逃的焚天派弟子忽然都僵在了原地。不是被这一幕震住,他们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显然是他们无法控制的。 一团,紧接着一团,一团团幽绿色的魂魄开始在他们体内显现,一路上浮,直到钻出头顶。而这些弟子的表情,也就在感受到灵魂开始不听使唤,相继露出惊恐之色时,紧跟着永远定格。 那些离体的魂魄在半空漂浮了一会儿,很快就像找到了主人一般,一齐对着虚无极的方向俯冲而去。 更多的魂魄在聚拢,它们前仆后继的钻进了虚无极体表的蓝色纱衣内,并在同一时间化作了其中的一部分。这些不断填充的能量,使得虚无极的灵力一路疯涨,而他的身形,也正在变得越来越高大起来。 仔细说来,并不是虚无极本身在变大,而是那层环绕着他的幽蓝色能量正在不断扩张。 这些能量组成了他最坚硬的铠甲,它们将他托上了高空,而那些原本只是高低起伏的蓝色火苗,在魂魄的持续注入下,渐渐衍生出了相应的四肢、骨干、头颅。最终稳定下的外形,就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至于虚无极本人,则是闭目伫立在那巨人的心脏部位。当他的双眼缓缓睁开的时候,那巨人的头颅中,巨大的双眼隐约也有血光一掠而过。 “这是……方才那禁咒的第二重么?”宫天影双眉深深蹙起,从眼前那邪恶的巨人身上,他可以感受到一种和方才的禁咒系出同源的气息。唯一的差别只是,这一次的能量要更加强大得多。 司徒煜城紧盯着那一层层脉络分明的蓝色火焰,就在不久之前,它们还曾是一条条鲜活的魂魄。终是忍不住厉声喝道:“虚无极,你真的是丧心病狂。为达目的,竟然拿你自己的弟子来祭禁咒!” 虚无极身处能量源中心,长发在汹涌的灵压下放肆飞扬。缓慢屈伸着五指,感受到那巨人的指节也在随着自己的动作反复蜷曲,这样的力量,终于是完全属于自己了……听得司徒煜城的质问,更是发出了一阵长声大笑。 “那些弟子,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今日就算是为我而死,那也是他们应尽的职分!哈……哈哈,只要宰了你们这群小崽子,像那样的弟子,任何时候都可以重新招齐!你们……你们都给我乖乖受死吧!” 司徒煜城摇了摇头,眼里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憎恶,“你,果然已经毫无人性了。看来那墨凉城,也不过是你野心之下的一个牺牲品。” 正在与神行烈激战的墨凉城忽然全身一震,猛地转头望向司徒煜城,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想听他说……想听他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那些同门师兄刚刚魂魄离体的时候,墨凉城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期盼着师父只是通过邪术,暂时借用他们的魂魄来增强力量,事后他们还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但是在师父亲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那样漠然无谓的语气……难道那些跟了师父那么多年的弟子,在他眼里真的就是那样分文不值,可以随便被拿出来牺牲掉么? 为什么要提到自己?相似的话,灭门战那天也有人对自己说过。师父……真的对自己不怀好意吗?他真的仅仅是想利用自己替他铲除宿敌而已吗? 那么叶朔,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到底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还是在助纣为虐? 墨凉城忽然失神,令得邢树珉一侧登时压力大增,他不得不连加了数倍的空间之力,才堪堪挡住了神行烈的爪击,同时也将墨凉城从攻击范围内拉了出来。 “凉城师弟,难道你仅仅为了那些小人的胡言乱语就要质疑师父吗?” 司徒煜城的话,邢树珉也听到了。在他看来,墨凉城会为这句话发怔,就代表他把敌人的荒唐之言听进去了,这就是不可饶恕的……师父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师父做什么一定都有他的理由,我们作为他的弟子,只要坚定的相信他就好了啊,怎么可以去猜疑师父……怎么可以! “凉城师弟!” 墨凉城刚刚在脑中想起叶朔,在他灵魂中沉寂许久的黑暗之羽登时又冒出了头。它们悄然的散发出仇恨的气息,顺着相连的每一条脉络,把对叶朔的恨意灌输到墨凉城的心底…… 仅是顷刻间,墨凉城隐现疑惑的双眼就重新恢复了阴鹜。 没错,我在想什么?叶朔当然是坏人啊,他是该死的魔物,我一定要杀了他……!就从驱除他的党羽开始! 环绕着电光的钩爪,和随处闪现的空间裂缝,一转眼和神行烈又纠缠到了一起…… 另一边,在那巨人抬起的手掌间,缓缓凝聚起了一杆死能长枪。随意一扫,大地便是飞沙走石,叶朔等三人即使已经颇有先见之明的竖起了灵晶盾,仍是毫无意外的被当场掀飞。 虚无极得意的大笑着,时而挥动长枪,时而挥拳直砸。每一击落下,都会在地表切开一道数丈来深的宽大沟壑。 而那空中接连闪跃的三人,现在在他眼里就像是几只小飞虫,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把他们拍死。虽然他们的动作都很灵活,但是当大象有心要踩死一只蚂蚁,所需要的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如今,这巨人之身便是他之身,这巨人之力便是他之力,他可以自如的操控这份强大的力量。真的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畅快过了啊! “分开逃!”当三人一次次的被击中后,宫天影果断的下了命令。这巨人的随意一击便是重若千钧,每挨一下都会令他们肺腑翻腾。虽然再强大的提升手段都有时限,但他们根本不知这巨人的能量几时才会耗尽,在此之前,绝对不能再这么硬碰硬下去了! 三人在半空中对视一眼,各自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跃而开。叶朔和司徒煜城一东一西,宫天影则是纵身上跃。不管虚无极会选择攻击谁,剩下的两人或许可以得到余暇还手,但愿……可以…… 虚无极冷冷一笑,这几只小蚂蚁还不知道,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选择的问题。手中长枪高举,自西向东的猛一横扫,叶朔和司徒煜城尽被撞飞。 与此同时,在巨人的双眼中射出了两道红光,半空中径直贯穿了宫天影,于是这最后一人也从半空中狼狈的跌落了下来,再次重演了全军覆没的一幕。 巨人的身形实在太过高大,对他来说,只要敌人还停留在这片地界,就不存在什么攻击死角的问题。 至于防御……叶朔等人发出的灵力光球就像是在给它挠痒。而这层幽冥能量自带侵蚀效果,一旦沾上他们的兵器,便会像有生命一般不断向上攀爬,如果是普通的长剑,眨眼间就会被腐蚀成一滩铁水。 至于叶朔等人,虽是动用了加倍的灵力驱除能量藤蔓,却也不敢再轻易的将剑锋与巨人的身体相触了。 虚无极用最短的时间,就向所有人示范了什么叫做一边倒。这会儿他又操控着巨人抬起一根手指,大量煞气自动在指尖聚拢,结成了一团血红色的能量球,很快又被幽冥之力染成了纯黑。而巨人的指尖轻轻一弹,就将那道能量球朝着疲于奔命的叶朔等三人推了出去。 能量球横扫之处,强大的威压自动结成了一层空间封锁,三人虽然还不至于寸步难行,动作却也难免变得迟缓了许多。再想闪避是来不及了,宫天影当机立断的挡在两人身前:“空间秘法?万法归无!” 这一招曾是他的致胜王牌。但此时面对着那道黑色能量球,半圆形的空间之门却在不断颤抖,而近在眼前的球体也丝毫没有被淡化吸收之意。 能量的此消彼长几乎是在持续进行,终于,伴随着大盛的幽光,黑色球体一举冲破封锁,长驱直入,而那层纯净的光环却在一阵电光波动间被完全撕裂,黑色的光芒遮蔽了一方空间。 任何的秘法都有极限,而这样的极限,往往又与他的操纵者息息相关。在宫天影的手中,这“万法归无”之道,虽然已经可以抵挡十方杀傀的“死噬之间”,却依旧无法抵挡虚无极的随手一击。 巨人不断的怪笑着,迈着沉重的脚步一路前行,双手时刻高抬,一连串的灵力光球被他不间断的发射着,地面也被炸出了一个接一个的深坑。甚至他根本就不关心是否确实打击到了敌人,仅仅是无差别的尽兴攻击着,望着被自己炸得坑坑洼洼的土地,就足以让他得意大笑。 腾起的硝烟遮蔽了视野,能见度也相应的降到了最低,但这些似乎都不能妨碍虚无极的胜利喜悦。 他不惜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将这本就掌握不足的禁咒施展到了第二重,如果再不能让他看到一点成果,岂不是太辜负眼前的天时地利了? 弯转的能量藤蔓再次一扫而过,将三人拦腰捆住,吊上半空,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团汹涌而来的死灵之息。 无尽的怨灵翻滚着,呼啸着,舒张着它们的爪牙。叶朔等三人身处在这阵死灵风暴中,简直就像被丢进了阴曹地府一般。除了胸口一阵阵空空荡荡的凉意,足令人烦恶欲呕外,那仿佛不会停止的嚎哭声也刺得三人耳膜发炸。 当这阵冤魂冲刷终于告一段落,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周身的灵力都明显萎靡了一大截。然而那同样身受其苦的叶朔,此时双眼中却渐渐出现了一丝恍悟之色。 “这种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似乎找到办法对付它了!” 478.第478章 师徒 暗蓝色的浓雾遮天蔽日,扫平万里层云。下方顶天立地的巨人,如同一个巨大的幽灵。 “叶师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有办法对付他?”宫天影微微侧过头。死灵之气的连番侵蚀,使他连传音都已经有些有气无力。 叶朔沉吟颔首:“在刚才的那一刻,我可以感应到大量怨灵的嚎哭声,被强行剥夺了生命,它们虽然已经没有了意识,但那种死亡瞬间的仇恨和不甘,还是深深留在它们灵魂中的。它们并不愿意这样被人操纵,却又不得不受那个施术者的摆布。 作为魂师,我可以设法超度它们,令它们消除怨气,重入轮回。虚无极现在的力量大部分正是来源于这些亡魂,只要邪咒一解,无异于断去他的臂膀。到时,他的实力一定会再一次大幅度削弱的。” 亡灵法师作为魂师的一个支脉,由于多数时间都在跟灵魂打交道,长期受到世人的谩骂和恐惧。在普遍的认知中,这个职业就是邪恶的代名词。 但却少有人知,其实除了收服灵魂,引为己用,最早的亡灵法师原本就是以超度冤魂著称。所经之地,都会受到大批修灵者的欢迎和礼遇。 然而就是这样一份神圣的工作,却在代代相传中逐渐走歪了路,到最后甚至连起源和初衷都化为了书册中泛黄的历史,倒也令人唏嘘。 同样是与亡魂沟通的力量,有人用它来操纵魂魄,同样也会有人用它来超度魂魄。这也恰恰证实了力量本身并无善恶之分,不过是以使用者的立场为异。 当初叶朔在魂师系听的第一堂课,便是魂师祖先救世度人的传说,或许致远学院的导师也不希望前来修行的学员对这个职业抱有误解,或是带着狭隘的心思在此学习。 其他人怎样叶朔是不知,不过在听过那一堂课后,他对魂师的确是改观了不少,甚至暗嘲起自己最初的“以邪制邪”之心,或许也是一种狭隘了。 “只不过,超度这么大量的亡魂有些费时。天影师兄,不知你们能否帮我拖延一些时间?” 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对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放心吧。反正我们也帮不上其他的忙,只要你有信心,在你的超度期间,我们就绝不让他打扰到你便是。” 少顷藤蔓自行松脱,将三人抛了下去。宫天影和司徒煜城仅是在地上打了个滚就重新跃起,这一次他们不退反进,主动杀向了由亡魂构成的巨人。而叶朔却是就地盘膝静坐,双手捏个印诀,灵魂力量大面积辐散而开,口中似在喃喃自语。 虚无极并不知这三人战术为何,但此时看也知道,明显是叶朔正在准备着什么大杀招,而那两个主动冲过来的人就负责给他打掩护。 虽然不认为一介蝼蚁的反抗会有什么威力,但谁也不愿意凭空多挨一招。何况虚无极走到了这一步,更是任何变故都不能容忍。当即果断出招,两道幽蓝色能量划破长空,直逼叶朔。 “重力领域!”司徒煜城长剑拄地,由剑尖处呈涟漪状扩散开道道透明波纹,整片空间的重力登时加剧。那巨人挥出的手臂在此也是陡然一沉。不过这停滞只是短短一瞬,很快它就以一种更加凶猛的弧度猛然扬起,一把就将司徒煜城扫飞了出去。 “暗影千重斩!”另一边宫天影也是一道暗紫色长鞭出手,锁住了巨人的另一条手臂。两种各异的能量在碰撞中剧烈作响,但那微弱的暗紫色却是在以一种可见的速度急剧锐减。 终于巨人猛一抬手,灵力长鞭已是在能量腐蚀中被消耗殆尽,猛烈的劲风将宫天影远远掀飞,沿途撞断了一排排树干。 邢树珉同样关注着这一侧的战局。那个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叶朔……看到对方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总是让他有不好的预感,神行烈的纠缠更是令他心烦意乱。终于邢树珉双手猛地一按地面:“黑暗之界!” 一层黑色幕布在地面迅速扩展,转眼已经蔓延到了神行烈的脚底,同时四角的暗影拔地而出,一直上冲到了半人来高,将神行烈当头罩了进去,如同套下了一个黑色的大布袋。 不再理会暗界中挣扎的神行烈,邢树珉当即转身结印,两道空间裂缝灵活的捆住了半空中撤退的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四肢,两人蓦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任由呼啸而来的幽火透体而过……见到这一幕,邢树珉脸上才浮现出了几分久违的笑容。 “……邢师兄,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分心。仅仅是这一招,还是封不住这妖兽的。”墨凉城迟疑着开了口。 那层黑色球体正在他的面前疯狂扭动,一道道裂纹不断浮现,灵力波动紊乱而又狂躁。照这样下去,神行烈脱困而出只是早晚的事,而到时邢树珉若是全无防备,必然是会吃大亏的。 “闭嘴!”但邢树珉却是根本不领会他的好意。师父竟然被敌人逼成了这样,他已经恨透了这三个闯山滋事的小贼。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帮师父杀了他们! 空间之力再度扬起,这一次是化为了整片的空间屏障,恰好拦在了宫天影和司徒煜城的退路上。同样的一幕再次重演。 “呵……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妨碍师父的……我绝对不会的!” 墨凉城皱了皱眉,邢树珉这副样子,根本不像是能被人劝得通的。如果把时间浪费在说服他,反而连自己也忽略了神行烈的动静,那就太划不来了。因此他只能把视线重新移动到了眼前的黑色球体上,同时提起十二分的警觉。 另一边,叶朔的灵魂力量正在朝着亡魂的中心高度渗透。笼罩住那一个个不安的灵魂,安抚着它们,引导着它们……没有人注意到,那幽蓝色纱衣的外壁,其实已经悄然的稀薄了一层…… “吼——!” 随着一声厉喝,暗界破裂,神行烈终于脱困而出。此时它的毛发根根竖立,坚硬有如钢刺,层层暗光环身流转,这正是叶朔和南宫菲曾在地下暗道中见过,第二形态,也是更加难缠的神行烈! “千里灭噬!”这第二形态极为消耗能量,神行烈也不再跟敌人废话,大口一张,一道紫黑色光束登时朝面前的两人激贯。 “……”第一时间得到墨凉城的传音提醒,邢树珉也算是反应及时,当即结出空间封锁。但这一次他的屏障在那道光束前却是像纸糊的一般,不管他再如何填充灵力,仍是感到阵阵力不从心,而他的双腿,也正在被对面直逼而来的强大威压逼得步步后移…… 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先前在邢树珉的百般阻挠下,连挨过数招,这时都是精疲力竭,终于被那巨人一手一个,抓了个正着。巨人的手掌狠狠收紧,卡得他们渐渐呼吸困难……两人的意识已经到了消散的边缘。 忽然,构成那巨大手掌的蓝色火焰竟是渐次开始消退。很快它就无力再维持手掌的外形,化为了片片暗淡的火苗随风飘散,宫天影和司徒煜城也脱力的跌倒了下来。 两人在剧烈喘息之余,也亲眼看到那巨人的纱衣正在片片剥落,原本是高入云端的巨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小,就像是普通的物质在烈火中融化一般。过不了多久,那曾经阴沉有如梦魇的暗蓝色巨人就已经完全消失了,依旧停留在半空中的,只剩下那脱离了铠甲的虚无极。 同时也是,失去了所有防护和力量源泉,气衰魂竭,手足无措的虚无极…… 叶师弟真的成功了!那些消散的幽蓝色火苗,大概就是一个个走向往生的灵魂……这个念头在宫天影和司徒煜城脑中一掠而过,同时他们手中的灵技也先后击出! “噗——”仿佛是真正吹响了胜利的号角,另一边苦苦顽抗的邢树珉终于也坚持不住了,身前的空间屏障完全粉碎,紧随而来的暗黑色光束当即将他和墨凉城同时冲垮。两人就像被大浪掀翻的两截小树枝,喷出长长一口鲜血后,栽倒在地动弹不得了。 虚无极被邢树珉当头一剑劈得血脉翻涌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这一侧的变故,大惊转头:“城儿!”他这一分心,叶朔手中的三色灵力光球也汹涌而来,同样击得他狂喷鲜血。 宫天影紧追着从天际栽落的虚无极,手中长剑如影随形,巨大的灵力气浪掀得他的长发不住飘拂。 就是这一剑……这一剑一定要杀了他,报我玄天派满门血仇! 虚无极也深知自己气数将尽,但他先前强用禁咒,又先后挨了叶朔和司徒煜城的两道攻击,此时浑身的筋骨几乎都是断折殆尽,就连提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知这是凝聚着宫天影全部愤怒的一击,一旦出手已是不死无休,但他偏偏就是没有任何对策,只能眼看着那即将刺穿自己心脏的一击横跨而来…… “……师父!”跌倒在地的邢树珉看着这一幕,目眦尽裂,顾不得周身的伤势,他的身形缓缓在原地消失。而空间通道再一次打开的时候,却是正正出现在了宫天影的剑锋之前! 一柄长剑,透胸而过。 大量的血雾飘散在了空气中。 “……树珉?”虚无极怔怔的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弟子,还没有庆幸逃生之喜,紧接着,就看着他满身是血的倒在了自己怀里。 “师父……”邢树珉的双眼空洞的大睁着,他的眼里此刻没有那些环视的敌人,只有虚无极一个。甚至这一生,他的眼里也从来都只有虚无极一个。 “师父,自从凉城师弟来了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了……”也许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邢树珉才可以放心的说出这些在他心里被压抑了许久的话。 “……现在你终于又正眼看我了。”咳出了几口鲜血,邢树珉苍白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其实,我也不比凉城师弟差对不对……” 他这一生,全部的意义,其实都只是想听到这一句话。 虚无极双眼直发怔,他是多么想给这弟子一句鼓励,多么想说一句能够宽慰他,能够鼓励他活下去的话。但还没等他想出这句话,邢树珉就已经带着那样满足的笑容,静静的停止了呼吸。 他那双始终都在仰望虚无极的眼睛,在这一刻永远的闭上了。 “树珉……?树珉?”虚无极一生杀人无数,但感受到怀中这一条生命的逝去时,他竟然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真切的悲哀,“树珉,你振作点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师父啊?树珉……?” 这个孩子,真的是他最忠心的弟子,却也是被他忽视最深的弟子。因为他总是那么内向怯懦,有什么话都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他做师父的自然也没有时间整日去猜测一个弟子的心思。于是,他忽视了他,冷落了他。 最初,因为他的实力,虚无极也是下过功夫去栽培他的。但这不是出于疼爱,也不是由于惜才,仅仅是想将他培养成一把合格的快刀,然后就去代替自己杀敌。 他说得没有错,自从墨凉城来了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了。因为无论是方方面面,墨凉城都是最完美符合自己标准的一个,与其去打造一把快刀,为什么不直接使用一把快刀呢?他也一度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弱者就应该被淘汰,这是自然的规律。 可是,就是这样的他,那个胆小的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的他,在生死之际,竟然有勇气站在自己面前,去为自己挡住敌人的必杀一击。而他最后的愿望,也不过是希望自己可以承认他牺牲的价值…… 如今,明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但这个弟子曾经的一幕幕,突然都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在自己的指导下,颤抖着练完了一套拳法,并按照自己的要求,苛刻的纠正着每一个错误……每次得到自己随口的一句夸奖,他就会难得的露出害羞的笑容。那笑容在阳光下,曾是那么灿烂…… 为什么自己从来就没有重视过他,没能让他还在的时候,多享受到一点关心和温暖呢……?现在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孩子,终于是彻底的沉默下去了。他再也不用小心的躲在墙角探头探脑,用他的一生等待师父的回首了。 可是,师父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跟他说过,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在师父的眼里,你一直都很棒…… “树珉……树珉哪……”虚无极抱着邢树珉渐渐冷却的尸首,一时痛彻心扉,老泪纵横。 479.第479章 走火入魔 “邢师兄……” 墨凉城不知何时已经怔怔站在了邢树珉的尸首旁,那对时刻都宣泄着凶残战意的钩爪,此时无助的垂在身前。他的双眼之中,有种彷徨和悲悯的色彩正在不断加深。 这一刻,他忽然对这场战斗,以及这场战斗的意义都产生了迷茫。 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七大门派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两方说穿了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利益打打杀杀。最后如愿以偿的永远是统治者,死的却永远都是那些无辜的人。 谁是绝对的正义,谁又是绝对该死?玄天派那些死去的弟子,他们有什么错呢?焚天派所有已经死去的,以及将要死去的弟子们,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一时的胜者,也不过是化作了再一次的屠戮者。争争夺夺,胜胜负负,生生死死……这样的罪恶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 墨凉城闭了闭眼,大量的思绪正在他的脑中翻腾。同时,黑暗之羽也在他的灵魂中疯狂滋长。 于是仇恨再一次压过了理智。墨凉城再睁开眼时,眼底闪现的依然是那极致恨意。 都是他们的错……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钩爪带起道道寒锋,疯狂的割裂着这一片带有血腥味的空气。然而不过片刻,这讨债者就被时刻保持警觉的司徒煜城一剑掀飞,重重的跌倒在了残缺的土地上。神行烈冷漠的俯视着他,这个对手已经没有战斗力了,它可是连补上一刀的兴致都没有的。 风中带起几声悲鸣,盘旋消散。终于克制下情绪的虚无极,缓缓将邢树珉的头放到地上,挣扎着踉跄起身。从不同方位立刻竖起的三柄长剑,此际在他无非是一笑而过。 “你们……你们的好运气已经到头了。今天……我就用你们三个,来祭我徒儿的亡灵!” 染满血迹的双手狠狠扣在了一起,在他结出第一个印诀之时,空间自动震荡,叶朔等三人都被这一股强大斥力掀飞数丈。随后在他们的眼前,虚无极仍在迅速结印,只是他的动作已经被完全屏蔽,外泄而出的,仅仅是一阵阵令人心生不祥的气息。 “他竟然还有力气用禁咒?”宫天影震惊非小。但使用禁咒的中心点,等于已经被大道法则划出了独立的一方时空,即使他们分明看着虚无极近在眼前,却始终都无法靠近一步,自然也就无法施加任何阻碍。 虚无极已是全心都沉浸在了禁咒之中,他周身的灵力,从此前滑落到连聚气级都不如,又逐渐攀升到了敛气级的顶点。无尽的血色气流将他的长发根根掀起,四面汇聚的天地煞气填充着这具破败的身子,那对充血的双眼似乎随时都会流出真正的血水。 “死……!天变,破灭诸天!” 整片时空,似乎都突兀的震动了一下,叶朔等人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而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天空霎时已是纯黑如墨。层层雷云翻滚着,如同要将这片地狱般的雷海汪洋整个倾倒下来。 魔气中隐含着一股荒芜之息,将这一片地界完全笼罩在内。在那苍穹之上,仿佛随时有一个来自远古的魔神会大步走来。这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压迫,好像他们自己,和这片天地,都会被那即将降下的灵技完全毁灭。 定天山脉这一边的大动静,也引起了邑西国中各方势力的注意。已经有不少宗主坐不住了,一面散开神识极力感应,一面调拨着门下弟子前去打探消息。 就连远隔了数千里,正在国都皇城中批阅着公文的邑西国国主,都当场从文件上移开了双眼,惊怒交加的注视着那强大波动传来的方向。 “怎么回事?谁敢在我邑西国这样明目张胆的使用禁咒?” 焚天山门前,那直面威压的叶朔等人更是瞳孔紧缩。这一招绝对不是他们应付得了的,难道……他们的复仇行动到最后还是要功亏一篑吗?那虚无极坏事做尽,最后却仍然可以给他摘下胜利的果实,坐稳这定天山脉的霸主之位,然后将来再去迫害更多的人吗? 虽然三人眼中都涌动着不甘,但有时凌驾于正邪之上的,是至强的力量。虚无极脸上的得意也越来越明显,不会再有其他变故了……这一招之下,眼前那三人必死! 叶朔紧紧握住双拳,在滔天魔威下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他正在想,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摆脱眼前的死境。所有他所掌握的技能,奇门异宝,在此时竟然都是那么脆弱,难道……就真的只剩下坐以待毙了吗?! 天空依旧如同被煮沸了一般蒸腾着,魔气四面辐散,那毁天灭世的一招,眼看就要降下…… 只是,这个时间似乎太久了一些。 同样是涌动的魔气,它们看起来却不再是一场死祭的开幕,而是……一场最终的落幕。 叶朔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三人面面相觑间,几乎都从对方的眼中验证了这个荒唐的猜想。那炸裂的天际确实是正在收尾,魔气威压正在越来越稀薄,不仅如此,就连那堆积的雷云也渐次消散了。 薄暮冥冥,苍白的天幕露出一角,一方斜阳透过层云,倾洒在了这片伤痕累累的战场上。 叶朔等人惊愕过后,都是连忙转眼去瞧虚无极。与那禁咒的无端消散相仿,此时的他,样子似乎有些奇怪。 在他的脸上,窜起了一条条的青筋,目光散乱无神,眼珠疯狂跳动,似乎随时都会钻出眼眶。长发披拂了满身,却是再无霸主气势,反而像一个流浪街头的疯老人。 “我……我是谁?”当虚无极缓缓的抬起头时,怔怔吐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啊……?”暴突的眼珠紧盯着面前的手掌,好像那是一面足以照清是非的镜子。 凝视许久不得其法,虚无极看上去也更加的焦急了,十指顺着额头,在脸上反复抓下,拖出了道道深长血痕。而他还不满足,简直是将自己当成了最刻骨的仇人,疯狂的一抓再抓,没一会儿就是血肉模糊。 “这是……”宫天影的眉头依然皱得很紧,“他走火入魔了么?” 使用禁咒,稍有不慎本就极易遭到反噬。而虚无极对这套“天劫三重变”更是掌握不纯,等于是刚刚练出个雏形就匆忙赶鸭子上架。单说前两重也就罢了,这最后一重以他现在的实力,更是根本就驾驭不了。 何况在此之前,他在连番的拼斗中本就已经身受重伤,早就承受不住大面积的煞气灌体了。再加上他心伤邢树珉之死,悲愤交加,心魔内侵,更是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这种种元素交加,导致了他最终彻底走火入魔,神智失常。 可以说,强用那禁咒的最后一重,就算是在他全盛之时,事后也必然走火入魔。只是这接连累积下的苦果,加快了他覆灭的脚步。 “哈……哈哈哈……我是谁?谁能告诉我我是谁?”虚无极披头散发,在空旷的广场间四面奔跑,此时在他周身仍在不断炸开一团团血光,那是他体内的灵脉正在断裂的迹象。钻心的剧痛,对虚无极而言却似浑然无觉,他全心所想的,仅仅是找出那个简单问题的答案。 “师父……?”一转眼虚无极已经冲到了墨凉城身前,用漫无焦距的双眼瞪了他许久。即使意识全失,但仅有的本能仿佛也在告诉他,这个人是动不得的。虚无极沉默片刻,露出了一个疯癫的笑容,一转身又冲向了山门深处。 “我是谁!你们告诉我我是谁!告诉我!”其他的弟子就没有那样的好运了,虚无极一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抬手连挥,一具具尸首在他眼前倒下,血雨纷洒。 虽然他的灵脉正在相继断裂,但这却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在此之前,只要他有一根经脉还可以输送灵力,他就仍然可以出手,仍然可以杀戮……这些弟子逃过了最初的魂魄祭献之劫,却没能逃过掌门的这场无差别屠杀。 “掌门……我……我是郭阳云啊!您看看我,我是您的大弟子啊!”郭阳云一只手指着鼻子,吓得全身发软。刚才他眼睁睁的看着身旁的师弟们一个个倒下,那不同于往日的几十大板,他们是真正的身首异处了啊……! 逃,他显然是逃不掉的。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这张脸能给掌门留下些印象,能唤醒掌门的几分神志……! “郭……郭、阳、云?”虚无极一字字的念着,目中充满迷惑,而郭阳云也配合的拼命点头。 “郭阳云……该打……该打……”虚无极在反复的自语中,不知怎地忽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而他紧跟着就抡起巴掌朝着郭阳云追了过去。 “哇呀呀——!”郭阳云掉头就跑,虚无极依旧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最后眼看着距离渐渐拉远,双眼蓦地射出两道血光,郭阳云的半边身子立刻都被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呜嗷……烫死我了!我的屁股啊!”郭阳云被烫得鬼哭狼嚎,沿途一蹦三尺高。 刚好一旁有个用作观赏的池子,郭阳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头就栽了进去。水面上还能见到一道飘飘悠悠的轻烟。而郭阳云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池底,再也不敢浮上来了。 “哈……哈哈,淹死了,淹死了!”虚无极在池边歪着头看了半天,拍手大笑,一转身又追向了其他的弟子。 时而是见人就杀,时而是漫无目的的放出几个灵技,炸毁了房屋,也带走了成片弟子的生命。站在这片一手造就的焚天派废墟上,虚无极毫无知觉,不住手舞足蹈。 “一代枭雄,最后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倒也可悲。”宫天影的视线一路追随着虚无极,“不过,我也只能送他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了。” “现在剩下的,就是那个人了。”司徒煜城抬起下巴,目光尽头,是那紧跟在虚无极身后,试图从他手中多救出几个师兄弟,却一次次遭到挫败,只能被排除在战局之外,满脸凄惶无助的墨凉城。 对于墨凉城如何处置,叶朔和宫天影在路上是曾经商议过的。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当杀则杀! 不管墨凉城有再多苦衷,这些都不足以抵偿他所犯下的罪孽。就像叶朔之前所说,灭门之战后,自己就已经再也不欠他什么了。再次相见,不过是生死相搏的敌人。 对于他的背景……既然连九幽殿都列入了仇人名单,还有什么势力足以再让叶朔畏惧呢?墨家就算要报复,他也不怕! “且慢。”叶朔正要出手,面前忽然横过了一条手臂,宫天影也在同时跨前一步,“我们都知道,谁杀了他,谁就后患无穷。这个责任我做师兄的不担,难道还让师弟来担吗?” “不,还是让我来吧。”司徒煜城也开了口,“我在这个世上早已无牵无挂,能为幻光派报此满门血仇,对我捡回来的这条命,就已经算是有了交待。你们两位还有大好的前途,没必要过早的在前路上树立那样一个强大的仇家。”说话间他已经提起了黑色重剑,遥遥锁定着墨凉城的背影。 叶朔正色道:“二位师兄,你们在说什么?今日之事,我们三人一个都脱不了关系。在墨家眼里,自然就是一视同仁,谁都别想独善其身!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们三个,一起杀了他!将来有任何祸患,大家一起承担!” 看得出来,宫天影和司徒煜城最初还有犹豫,但在叶朔坚定的注视下,两人终于也都微笑点头了。 “叶师弟说的不错。那好,我们就一起动手!” 空间封锁,束缚了墨凉城的周身,叶朔,宫天影,司徒煜城各自提起长剑,三柄各异的剑锋在半空中紧紧相贴,闪耀出一层层夺目的光彩。但在这光彩之下却是致命的灵力气流,此时,它已经与墨凉城的心脏形成了一条直线。 复仇之焰,蓄势待发。 闪耀的剑身被日光镀上了一层金辉,铺天盖地的强横能量也在此际汹涌而出,墨凉城当先就被扑面而来的威压狠狠掀倒,呼啸的巨浪顷刻将他的身形完全吞没…… 白光四溢。 叶朔等三人微微眯起了眼睛,等待着他们所期许的结果。 白光过,灵气汩汩涌动。尚未散尽的气流,在墨凉城身前缓缓勾勒出了一个朦胧的人形。 坐倒在地的墨凉城怔怔的望着那道身影。叶朔等人也紧盯着那道身影。 深黑色的高筒靴,稳稳的伫立在众人眼前。 一身玄青色长袍,衣摆正在劲风中缓缓拂动。 笔挺的袖管,平整的看不出一丝皱褶。 挺直的双肩,散发出一股无形气势。 刀削般冷峻的面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冰冷高傲的双眼,仿佛天地万物都只是他眼底的尘埃。 肆意张扬的长发,凛冽生寒。 在他身周,落叶自动旋舞。 风声为他而低鸣,回旋出阵阵肃杀之音。 此人仿佛自带着一种气场,在他出现的时候,他就是整片天地间的主宰,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匍匐下去。那浑然天成的威仪,如同一位俯视众生的神祗。 此刻那双冷漠的眼睛,正与叶朔等人遥遥对视着。 480.第480章 半步通天 风声呼啸,卷起平地惊雷。 空旷的广场上,两方沉默对峙。 半晌,宫天影先拱了拱手:“阁下何人?为何阻拦我等报灭门之仇?” 如无必要,他并不想过多树敌。眼前之人看上去与他们年纪相仿,竟能随手化解己方三人的攻击,这份实力,也不得不让他稍稍郑重一些。因此宫天影起初还是将态度放得相当谦恭。 那冷峻青年目光毫无波动,淡淡开口道:“你要报仇,跟他无关吧?我想我这个笨蛋弟弟也没有灭人满门的实力。”声音始终呈一直线,冷漠平直。语气虽淡,透出的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叶朔双目瞬间一凝。打从第一眼看到那青年,他就觉得对方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有种说不出的面熟,但他并不记得自己是何时认识过这样的大人物。直到听了那“笨蛋弟弟”之称,脑中陡然一线灵光划过,原来此人就是他曾经在幻境中打过交道的墨孤城真身! 当初幻境中的短暂交手,那种无处容身的压迫感,叶朔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墨孤城也是在他经历过的所有对手中,让他最真切感受过绝望的一个。 但那时的他仅仅只是一个幻影,只要自己在心中否定了他的强大,一切也就不值一提了。然而现在的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他的实力再也不受自己主观意念的控制了。叶朔感到一颗心沉甸甸的坠了下去。看来今日之事,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善了。 墨凉城久久的仰望着那道身影。起初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是临死前出现的幻觉……哥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他又怎么可能为了救自己的命,专程来到这里呢? 直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哥哥口中,还是那熟悉的声音,还是那熟悉的语气,这些他以为……今生再也看不到,听不到的……墨凉城的眼眶在这一刻都红了一圈,试探着轻唤道: “哥……哥哥……?” 墨孤城双目依然平视前方,只半边眼角略微一斜,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墨凉城,你看看你都已经堕落成什么样子了!” 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的幼年时代,听到哥哥的训斥,墨凉城的身子都克制不住的抖了一下。随即默默把双手的钩爪藏到了背后,眼中闪过了一种心虚的怯懦。 哥哥在他眼里一直就是神,他从来不能容忍自己在哥哥眼里有任何一点瑕疵。更别提,是让哥哥看到自己现在,这么丑陋的样子…… 宫天影眉峰一冷。与叶朔不同,他只知道墨凉城的家族背景,并不知道他和兄长之间的那一段隐情,同样的,那些远在另一个国度的天才光环也照耀不到他。在他看到的就只有,此人对自己随口驳斥,随后又当着他们的面教训自家弟弟,摆明了是根本没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 俗话说,不知者无畏。在宫天影最初的打算中,能不树敌固然是最好,但对方如果执意要保墨凉城和焚天派,他们也就只有兵戎相见!不管他的气场再怎么强大,终究也是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实力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怎么,原来他是你弟弟?”宫天影冷笑着开了口,“那我得告诉你,遗憾得很,他虽然不是灭门的主谋,也是从犯,今天我们这里,他是走不过去的。既然你管不好你弟弟,那你就不要怪其他人来替你管教!” 说着,他的手中已经飞快的凝聚出一根灵力长矛,朝着墨孤城狠狠掷出。虽是试探性的攻击,也已竭尽全力! 叶朔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道白光在面前一掠而过。到这一步他叹了口气,罢了,事已至此,正好顺便看看墨孤城到底有多少实力! 墨孤城眸光冷漠,更多的还是对敌人这般不自量力的鄙夷。袍袖一甩,顺势将灵力长矛裹在其中,袖管再一震,那来势汹汹的长矛顿时反向击回,这一次的速度和力道都比先前胜过数倍。 相比起一般雷声大雨点小,随手一招撕开道道裂缝的攻击而言,此时沿途被割裂的空间毫无分离迹象,这却是由于切面过于集中,全无震荡斥力。通常只有对力量运用到极为精深处,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效果。但即便如此,那一层令人心惊的凌厉却依然遗留在寸寸空间中。 叶朔等人见势不妙,纷纷朝外侧闪开。那灵力长矛如同一颗炮弹般,落在了他们方才的立身处,炸开一道惊天沟壑,余波席卷四里,真说是陨石落地也不为过。那深不见底的暗渊,环绕不散的硝烟,都提醒着几人方才的震撼一幕。 叶朔等人今日在焚天派大战虚无极,也曾放下过不少触目惊心的大灵技,但他们所造成的破坏总共加起来,都及不上墨孤城这随手一击造成的威力更大。而这显然还是对方手下留情的结果。 最为震惊的当属宫天影。那灵力长矛原就是由他所发,他最清楚自己那一击绝无如此能量。单是这一招之间,可说高下已判。 “我也告诉你,不管他再怎么蠢,今天既然有我在这里,就绝对不会让你动他一根头发!” 墨孤城目无波澜,好似根本就没看到那巨大深沟一般。话音一落地,自他周身也炸开了一层汹涌的灵力气浪,原本被完美收敛的威压全面爆发,那足以傲视当代的实力,终于完完全全的展露了出来! 强横的灵能,如同从地表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不仅宫天影三人相顾变色,就连向来嚣张的神行烈都老老实实的低俯下头,垂着尾巴避到了叶朔等人身后。 强……这个人太强了……这是生物本能带给它的危机感。除了上次在地下通道内面对那只巨大的血眼时,就属这一次让它感到最接近死亡…… 即使它拥有着高贵的血统,但在没度过神劫之前,它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轻易的碾死这里所有人……人外有人,想不到致远学院之外,竟然有这么多厉害的高手? 墨凉城咬了咬嘴唇。哥哥才说了几句话,却是句句不离自己的蠢,难道自己在哥哥眼里,真的就是那么没用吗……? 这个时候的他,哪里还有当初那个事事胸有成竹的焚天派小天才的样子,反而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等待着家人安慰的小孩子。 墨孤城绝强威压之下,人人唯有远观,再不敢近他身侧。此时却只有一个人例外,神智尽丧的虚无极,仅仅是被这股强横的力量所吸引,慢吞吞的爬了过来,攀附在他的袍角,口角流涎的仰望着他,颤颤巍巍的竖起大拇指,憨笑道:“嘿嘿……你,强!你真强!……” 墨孤城皱了皱眉,猛一扯袍角,狠狠将他甩开,根本不管此人曾是弟弟的授业师父。大概在他而言,就算虚无极没有疯,仅仅是作为一个近距离瞻仰他的普通修灵者,也会得到相同的待遇。 而虚无极被这一股大力掀得几个后滚翻跌出数米,四仰八叉的跌倒在地,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着:“真强……真强……” 叶朔注视着墨孤城,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看来他还是太低估对方了,这个人……比他在幻境里遇到的还要强了太多! 如果说从前生活在定天山脉的他就是井底之蛙,直到离开玄天派,他才开始真正的见识到一些这世间的高手。 最初是在埋谷打败了噬骨鬼圣的顾问,那一瞬间,他觉得眼前之人已经强大到无与伦比……但没过多久,他心目中强大的顾问却被那两名九幽殿使者轻易秒杀,这无疑也刷新了他对强者的概念。 直到今天……叶朔非常肯定,那两名九幽殿使者已经不算什么了,以墨孤城的实力,他可以毫不费力的秒杀他们。一级更比一级强,只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比自己强得多…… 这时,宫天影也在他身边低声耳语道:“叶师弟,此人实力极强,虽然无法感应出他的确切境界,但我保守估计,他最起码也处在气宗级巅峰,甚至半只脚都已经迈进通天境了!今天就算是我们三个联手,恐怕也不会有胜算。” “半只脚迈进通天境?那不就是……?!”叶朔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半步通天?但他看上去根本就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这么年轻的半步通天?! “……墨家的天才,墨孤城,果然是名不虚传。” 沉默良久,叶朔缓缓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似乎终于能够理解,那个让曾经的第一天才墨凉城,也会在他的光环下感到窒息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级数了。 在三人短暂的商议期间,墨孤城始终是傲然独立,看上去毫不担心三人的答复。 只要是他放下话了,就根本没打算过会有第二种可能。他也不允许有第二种可能。 终于,宫天影叹了口气抬起头:“好,你弟弟可以让你带走,但是这焚天派的其他人,希望你不要再管。” 这就是三人最终的决定。墨孤城既然是墨凉城的哥哥,想来他也只是为自己的弟弟而来。听他话里话外,也从来不曾带上过焚天全派。此时卖他一个人情,他未必会继续阻拦自己等人的复仇。 虽说墨凉城同样是罪魁之一,就这样放过他于心不甘,但此时不惧墨家未来的寻仇是一回事,单说面对墨孤城,他们确实没有能力在他面前杀了他的弟弟。既然结果横竖都是一样,那也不得不暂退一步了。 果然,墨孤城闻言只是冷哼一声,目光在四面迅速一扫,掠过焚天派的残兵败将,如同环视着一地蝼蚁:“我也没兴趣管。” 宫天影点了点头,主动退开一步,给他们兄弟留出一条道路。而墨孤城看也没看身后的墨凉城,就径直大踏步的前行。 墨凉城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紧跟在哥哥身后。同时他也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着那些衣衫残损,脸上还沾着未干血渍的弟子们,神情担忧而挣扎。 自己这一走固然是安全无忧了,但焚天派留下的师兄们,他们可就凶多吉少了……他很想再求求哥哥,也为那些同门师兄讨一个人情,但他也很清楚,哥哥的决定绝对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他只能软弱的保持着沉默,频频一步三回头。 墨孤城不知是注意到了弟弟的犹豫,还是出于他自己的考量,在即将跨出山门时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回视着宫天影,冷冷道:“我奉劝你一句,天宫门现世在即,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多造杀孽。‘那位大人’可是最讨厌别人滥杀无辜了。” 宫天影听到那个神秘的称号,最初的一怔过后,忽然像是被触到痛点一般绝望的冷笑起来。 “是!我也曾一度视那位大人为天!但是如今看来,他不配!说什么滥杀无辜,那我玄天派灭门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他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上!这灵界大陆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不过是将这里当做旅行的一个中转站,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这里的神明,凭什么主宰这个世界的悲欢?” 叶朔和司徒煜城自从认识宫天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用这样激烈的态度去评论一个人。但各人事各人知,他们既不知宫天影和墨孤城口中的那人之间有什么隐情,自然也不便盲目的去发表意见。 在此之前,无论是墨凉城的生命之险,还是宫天影的言行挑衅,墨孤城始终都表现得相当冷静,可以说,他从来都没有把眼前这些人当做一个值得正视的个体看待过。 但在宫天影说出这段意味不明的话后,墨孤城的眼中却突兀的涌起了一丝怒火。缠绕在他周身,那向来平稳的灵力气流转而起伏不定,垂在身侧的双拳狠狠收紧。 以他的实力,加之此刻的怒意,令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叶朔和司徒煜城也同时变色,难道……到最后,还是避免不了一战吗? “哥哥……”墨凉城胆怯的朝他身后缩了缩。就连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哥哥。当初哥哥鄙夷他“玩物丧志”,也不过是以嘲讽居多,但现在……他呈现出的却是一种被刺痛的恨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是因为自己太笨,又惹哥哥生气了吗? “……”墨孤城的自制力,似乎也较同龄人强过许多。短暂的沉默后,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冷漠,那层迫人的压力也悄然散去,冷冷的留下一句:“随便你。” 在他脚底,开始升起了一层层灵力气流,如雾如烟。那气流环绕着他和墨凉城,逐渐将他们的身形包裹。当腾绕的烟尘蔓延过他们头顶时,两人也在这阵无形的空间之力中缓缓消失了。 随着墨孤城的离开,那层压迫在众人头顶的威压也终于淡去。但这个突如其来的强者留在他们心头的压力,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了。 481.第481章 颠覆的信仰 天空中,厚重的铅云重新堆积了起来。 良久,司徒煜城才敢轻呼出一口气,自语道:“墨家,据我所知他们不是以经商闻名的么?怎么会出现一个那么可怕的高手?” 叶朔苦笑了一下。这个问题,在场的似乎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他……是一个难得的绝顶天才。墨凉城会来到这里,可以说完全就是因为他。” 再次说起那些幻境中的往事,叶朔也不知是何种心情。那时他以为自己和墨凉城可以成为肝胆相照的好朋友,怎知今日再相见,已经成了生死大敌,而且这个身份,还会在他们今后的生命中一直延续下去…… 当初,在擂台战他们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的当初,可以说两个人谁都没有错,一切只是造化的捉弄。但事到如今,很多事已经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了,两派的血仇,终究是跨不过去的。 随着叶朔的讲述,宫天影和司徒煜城感慨于这段颠倒的因果,也是久久的沉默不语。匍匐在三人身侧的神行烈更是难得的安静,蹄爪默默的刨着地面,许久之后,它的声音才在这几分死寂的广场上响起。 “走了也好,人家的实力确实甩了我们一大截。那个小子……不,那个年轻人,根据我的感应,他的确还没有达到通天境,但如果当真战斗起来,那些普通的通天初阶修灵者也没一个会是他的对手。等他真的跨过了这道槛,他还可以更强。尤其是在他这个年纪……将来的前途无可限量。” 境界越到后面,晋级的难度也就越大,而每晋一级,提升的实力自然也是成倍的增加。气宗级和通天境看似只是一级之差,但其中的差别,和从蓄气级到集气级,集气级到聚气级都是完全不同的,可以说,它甚至等于炼气境九级相加的总和! 那墨孤城现在已是这般可怕,一旦晋级,他在通天境多半都能横着走了。而以他的资质,这一步他是必然可以跨出去的,也许,就在这一两年! 叶朔很清楚,神行烈真正的实力远胜于己,当初要不是他迷迷糊糊中,释放出了一道连他自己都不了解的灵技,在那地下暗道内他根本就没有可能收服神行烈。现在既然连它都对墨孤城有这么高的评价,看来他们对那个人的重视,都不得不再提升一倍了。 “唉,不过你们也不要自卑。你们在这个年纪达到这个实力,那是普通人的水平,人家这个年纪达到那个实力,那是逆天妖孽的水平!放在你们人类势力中最强的,那叫什么……天霄阁九幽殿,就算跟这两大势力的顶尖天才比,他准保都是只强不弱……” 神行烈还在卖力的吹捧着墨孤城,到这个时候,它已经脱离了原本的战力分析,而是纯粹将对手百般夸大,以掩饰自己身为神兽,竟然在一个人类面前退缩的事实。因此后面的很多话,是没必要再听了。 “对了,那墨孤城如此实力,如果将来他知道是你打伤了他的弟弟,要来找你报仇的话……叶师弟,你岂不是会很危险?”司徒煜城听神行烈吹得天花乱坠,忽然心中一凛,“以他的手段,我们绝对没有人会是他的一合之将!” 叶朔干咳一声:“这个……我倒不是特别担心。如果墨凉城真的想告状的话,刚才大家三对六面,他早就可以告了。既然他没说,大概就是知道说了也不会有用。 那墨孤城,根据我在幻境中对他的了解,他目中无人是一方面,但应该还不是一个不明事理之人。更何况,”他耸了耸肩,“反正也没人是一合之将了,我就是再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也许他们那些高人,也有自己的傲骨吧。” 当初在玄天派的废墟前,被那一道跨越时空的眼睛注视到了灵魂里,但那以后他还不是好端端的活到了现在?如果真的什么人都要担心,那他就没时间去做手头上的事了。那些人暂时没动自己,叶朔也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只能笼统的以“高人的傲骨”来解释了。 不,那并不是什么傲骨……与司徒煜城不同,宫天影反而并不担心墨孤城会来寻仇,这只是因为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点,但每想到这一点,却是会在他的心头蒙上一层深深的阴云。 他应该的确是不会随便杀人的……至于原因,解释起来颇费口舌,宫天影此时也不便明言。 “好了,咱们也不要尽说一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了。”叶朔笑了笑,竟是反过来安慰起了司徒煜城。随后他又转向宫天影,“对了,天影师兄,你们刚才说的‘那位大人’是谁?” 当日在埋谷顾问曾经对他说过,等“那位大人”回来之后,九幽殿也会有所收敛,到时他的生命才算是有了保障。虽然他和墨孤城说时都以代称相呼,但从他们说话时的口气听来,所指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话,那个人简直就相当于顾问唯一的救星……!凡是任何一点线索,叶朔都绝对不会放过。因此在见到宫天影听到那人的名字时,反应激烈,在他心里就惦记上了这件事。 宫天影正沉浸在思绪中,闻言吃了一惊。望着叶朔那双迫切渴求答案的眼睛,思潮一阵翻覆,最终还是苦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他是我……一段被颠覆的信仰。我现在不想提到他。”似是不忍见叶朔太过失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叶师弟,只要你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真正进入到了灵界大陆上更高的层面,你早晚有一天会了解到他,甚至接触到他的。” 不顾叶朔听得似懂非懂,宫天影默默的转过头,望向了墨孤城离开的方向。 他当时的那个眼神……是发怒了啊。是啊,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听到有人这样非议“那位大人”,一定也是会扑上去拼命的。只是现在想来,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这样抛开一切的去追随他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不会长期行走在积德累善的道路上。他遵照着他所有的嘱咐,去帮助人,去爱人……到头来,他给自己看的,就是这样面目全非的残局么? 那个墨孤城,像他那个级数的强者,在他们试图杀死墨凉城的时候,在自己贸然出手攻击他的时候,尤其是在最后他明显被激起怒火的时候,他都是有着无数的机会可以彻底解决自己三人。这才是灵界大陆上真正盛行的“强者的傲气”。 但是他一次次的忍了下来。能让那样的强者甘愿隐忍,除了他所崇拜的那人“不喜欢别人造杀孽”之外,宫天影想不到第二种解释。既然在逆鳞的关节都忍下来了,将来还怎么会为了替弟弟报一个莫名其妙的仇,再回来追杀叶朔呢? 其实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同样是顺着那人传承下来的教诲,从“犯我者死”的随心所欲,开始努力朝着“谦恭有礼”的方向在转变。这里会从一个只讲拳头大的世界,渐渐开始有了法度,有了规则,也全部都是因为他。 不仅如此,他对这片土地还有着众多的贡献。他的功绩都不可以抹杀,但他放纵九幽殿,所造成的恶果同样不可以抹杀。只是,一个人的善恶真的可以互相抵消么?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近来每当思及此事,宫天影都会倍感茫然。 我到底,还应不应该继续信仰您? 如果您要赎罪,我们所有人陪你……怕只怕,罪孽有一天会越赎越多,到那个时候,您还会记得当日的初衷么? 叶朔并不能理解,为何所有人一提到“那位大人”,就会变得讳莫如深。不过宫天影既然摆明了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 变强,看来一切又绕回原点了。如果那人真是这个世界上顶级的强者,自己如果不能强到足以站在他面前,可是连和他对话的资格都没有的…… 深吸了一口气,也将所有未来的考量压到了心底,叶朔直起身,径直走到虚无极面前,抬手按上了他的头顶,开始搜索灵魂。 司徒煜城和宫天影也紧随其后,望着叶朔的动作,他们都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了。但虚无极现在的状况,两人的担忧还是免不了的。 “叶师弟,怎么样了,能否查出他把灵器藏在哪里了?” 即使是一个死人,搜索灵魂也可以完整的了解到他的生前事。但虚无极此刻神智尽丧,他的记忆会不会也同样变得混乱不堪?如果无法确切知道灵器的下落,在这焚天派一寸寸的搜索过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叶朔面色凝重,一边筛选着灌入脑中的海量信息,同时给了两人一颗定心丸:“没问题的。他的记忆本身还很完整,只是由于他失去心智,无法正常从记忆库中调取信息而已。但对施术者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这番话也让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同时松了口气。半晌,埋首沉思的叶朔终于睁开了双眼:“灵器就供奉在焚天派的掌门大殿之中。虚无极,他倒是放心得很哪。” “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去夺回灵器吧!”宫天影说着,手中长剑也紧跟着抬起。 既然知道了灵器的下落,虚无极就没有价值了,这个祸害,也是该除了! 凝视着眼前雪亮的剑锋,想到灭门来的一幕幕,师父,安云,我终于可以亲手为你们报仇了……!宫天影目中几度起伏,回身正要一剑砍下,叶朔却忽然拦住了他。 “天影师兄,既然他都已经这样了,杀了他也只是给他一个痛快而已。倒不如让他一生都活在疯癫之中,受尽痛苦折磨,以向我玄天派的数百条冤魂赎罪。如今他灵脉尽断,是再也不可能重新修炼了,那么,也就不可能再次作恶。如果他运气不好,哪一天给旁人杀了,也再与我们无关。” 宫天影望着面前那张意气风发的面容,蓦地一怔,手中长剑却是一寸寸的垂了下去。 如果“那位大人”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也会阻止我斩草除根的。只不过他的说法应该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 当初在七大门派比试会过后,宫天影在信中就记得师父说过,叶朔那种宽容的作风和“那位大人”很像,也许有朝一日,他也同样会走上那条道路……那时他还半信半疑。现在却换成是他自己,在叶朔身上看到了他曾经崇拜之人的影子,难道他们真的…… 得到宫天影的同意后,叶朔转过手腕,重重一掌击上了虚无极天灵盖。一声沉重的闷响后,虚无极带着一脸疯傻的笑容缓缓倒下,打了几个滚后,慢吞吞的朝远处爬走了。 担心他的神志还有恢复的机会,所以彻底击溃了他的大脑中枢,让他一辈子都真的只能做一个疯子么……?果然是不留任何隐患的狠手。宫天影的目光几度涣散,几度凝聚,终是化成了一声无奈的苦笑。 我错了,他们不像。叶师弟现在走上的,是“以恶制恶”的道路,这和那位大人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如果将来叶师弟真的越来越强,他们所坚持的两种作风必然会发生碰撞,到那个时候,又是谁可以同化谁呢……? 司徒煜城也注视着这一幕,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虽然同样是留了敌人一命,但叶朔现在的做法,和当初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那“纯粹的仁慈”可说已是天差地别。 要在从前,或许他还会有些看不过眼,不过现在他同样知道,想在这个险恶的世界上活下去,有时确是不得不逼着自己更狠一些。叶朔会变,一个经历过灭门之痛的人,还让他单纯如稚子,岂不是天方夜谭? 在叶朔直起身的时候,两人忽然都注意到,环绕着他的头部,时空发生了短暂的扭曲。这虽是片刻间事,但宫天影见多识广,立刻就判断出:“你学习了虚无极所使用的禁咒?” 叶朔一口承认道:“不错。我未来的敌人是禁咒大行家,面对他们,我总不能让自己两眼一抹黑吧?不过现在我只是记住了口诀,真要修习,那还要花不少时间。” 宫天影顿时急了:“禁咒是万恶之源,安云如果不是沾了禁咒,怎么会弄成后来那个样子。虚无极如果不是强修禁咒,最后怎么会引火自焚。还有楚天遥……这众多先例在前,难道你还想走他们的老路吗?” 叶朔认真的摇了摇头,“如果是以前的我,的确不会去学习禁咒。但是在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天影师兄你应该也知道,在战斗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永远都只是你强与不强,而不是你是如何变强的。很多时候,我们所面对的问题都不是‘该不该做,能不能做’那么简单。 真正区分一份力量的正邪,也不过是在使用者何时使用,以及为何而使用而已。相信我,就算我学习了禁咒,也绝对不会用它去害人就是。” 在叶朔的坚持下,宫天影最终妥协:“也罢。只要你能把持得住,那就好了。” 方才在虚无极走火入魔之时,整个焚天派都已经被他屠光了大半。不过在这其中,一定还有漏网之鱼—— “走吧,先拿回灵器,然后在这里来一个大清洗。没有参与过当日那场战争的人,我不会动。但凡是手上沾过我师门鲜血的……格杀勿论!” 留下这几句话,叶朔的身形就化为了一道流光,径直射向掩映在群山后的掌门大殿。 “等这边的事解决了,就该轮到下一个了。破月派,还有……罗帝星!” 第482章 后尘 遍地的鲜血尸骸,风里回荡着冤魂的呜咽,一切都在述说着半日前发生在这里的惨剧。 罗帝星跨过残缺的土地,跨过一具具横陈的尸首,黄沙遥遥卷起,拍打着他的裤腿,满眼苍凉。行走在这片连空气都残留着血腥味的废墟间,触目所及都令他心惊肉跳。 先前叶朔等人刚刚抵达定天山脉,宫天影就在山脚下布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将这一片地界完全封锁。这样一来,纵然其余门派预先得到消息,却也无法单独逃生。并且为防虚无极召唤救兵,焚天派前也被施加了专门的结界加固,普通修灵者是涉足不得的。 当然这里所说的只是普通修灵者,如墨孤城那般的大神通者,完全可以视那双重的阵法结界如无物。 片刻前的破月派,罗帝星刚刚退出修炼状态,就得到了焚天派被灭的消息。他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焚天派雄踞定天山脉多年,底蕴何等深厚,现在他们竟然被玄天派的两条漏网之鱼给灭了?虚无极掌门,竟然也失败了? 顾不得满门的人心惶惶,罗帝星当即就抄起兵器赶往焚天派。这一去是否会刚好和敌人撞上,此时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在踏进焚天山门之前,如果他心中还抱着万分取一的设想,紧接着迎接他的这一片狼藉就彻底打碎了他的祈祷。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地了,那墨凉城……他现在如何了? 罗帝星一时几乎是疯狂的找遍了整片宗门,对每一具面目难辨的尸体都会仔细看上好几眼。他现在的心情是既希望尽快找到墨凉城,又担心真会在翻过某一具尸体的时候看到他的脸……矛盾交加,罗帝星的脚步也是跌跌撞撞,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崩溃。 还有那一处显眼的巨大沟壑。罗帝星对灵力也算是有些研究,他很清楚要造成这么强大的破坏,究竟需要多么恐怖的力量才可以……叶朔,重新回归的他,真的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么?如果这里真的是他造成的,那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终于,在一处相对还算平整的沙地间,罗帝星见到了一个还在活动的身影。那人披头散发,正一次次的从地面捧起沙土,注视着大把的碎沙从指缝间哗哗落下,就开心得前俯后仰。 那人也不知是在这里坐了多久,满身满脸都被泥土染得脏兮兮的。直到走得近了,罗帝星才终于看清,那人竟是虚无极! 那永远高高在上的虚无极,在一众弟子前总是展露着无上的威严,他的长袍永远尊贵华丽,连一点皱褶都不能允许……现在,他竟然会像路边的乞丐一样坐在地上,捧着泥土自得其乐,脸上还盛着一副傻兮兮的笑容?这个世界乱套了吗?这荒唐的一切……到底是我做了一场梦,还是所有人都疯了? “虚无极掌门?您清醒一点啊!喂!”罗帝星蹲下身,一次次大力的摇晃着虚无极,“您看看我啊!” 仿佛是终于听到了他的呼喊,虚无极任由沙子洒了一身,呆呆的转过头,目无焦距的凝视着他。罗帝星稍感欣慰,刚要再次发问,虚无极却忽然一拳朝他挥了过来,同时嘴里还在傻兮兮的笑着。 这一拳虚软无力,罗帝星稍一偏头就避了过去。虚无极对自己一拳落空还有些意外,弯过小臂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这一次直接用上了两只手。但纵然他打得再急,出拳却是毫无章法,就像一个闹了脾气的三岁幼童。罗帝星一闪再闪,心中已是愈发不耐。 终于虚无极似乎是打得累了,埋下头又在土坑里捡起了石头。罗帝星明知再和他交流也是无济于事,但他终究是这偌大坟场间唯一的活人,抱着最后一分希望,锲而不舍的再次发问道:“墨凉城他怎么样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叶朔干的吗?说啊……!” 虚无极在听到“墨凉城”和“叶朔”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终于斜过半边眼珠瞟了他一眼,一根手指竖到唇边,满脸的神秘。罗帝星怔了怔,也僵硬的点了一下头示意配合。虚无极见状拍手大乐,接着再一次在面前的沙坑间翻找起来。 罗帝星只道虚无极是为提防叶朔,故意装疯卖傻,或许有什么线索要偷偷交给他。耐着性子等了许久,谁知虚无极从地里慎重的挖出来递给他的,竟然就是一块沾满了泥土的烂石头! 罗帝星盯着递到眼前的石头,表情几度翻覆。虚无极却还献宝般的不住往他手里塞,一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得意状。 终于,罗帝星彻底忍无可忍,从虚无极手中夺过石头,狠掷于地,而他也同时起身就走。离开了那个不管对他说什么,都只会露出憨笑的疯老人。 再次将焚天派绕了一个遍,确认那尸体群中并无墨凉城,罗帝星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时才想到自己也真是急糊涂了,这半天竟然完全忘了还有传讯工具…… 掏出传音玉简,对着墨凉城的名字发出了联络请求。看着屏幕上正在不断输送的信号波纹,罗帝星真是一阵阵的心急如焚。 “接啊!……求你。” 另一边,此时的破月派。 大殿前的阵法形同虚设,破碎的结界在空气中爆开一圈圈无形涟漪。叶朔等人大步跨入,独坐桌前的师清一抬起头望着他们,眸中没有任何意外。此时的她竟是出人意料的冷静。 叶朔也不过多废话,直接从桌案前扯出纸笔摆到了她面前,“师清一,把你们破月派上次参加过灭门行动的弟子名单,除了罗帝星之外,全部都给我写出来。如果你配合,稍后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师清一望着面前的纸笔,身子依然是懒洋洋的倚靠着椅背,看上去没有想动弹的意思,冷哼了一声道:“那么久的事,我哪里还记得清楚。怎么,你们不是很有本事么?自己一个个去找啊?” 师清一这副态度,早在叶朔的意料之中,此时他也只是淡淡冷笑道:“师清一,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焚天派覆灭在先,虚无极已然伏诛。如果你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救兵到来,那我劝你趁早别再痴心妄想。今天,已经没有任何人救得了你了。” 听到“焚天派覆灭”,师清一静水般的双目终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再度摇头冷笑:“呵,我不相信。凭你们三个就能挑了焚天派?虚无极掌门又怎么可能输给你们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崽子?” “你不信是么?那看到这个,你总应该相信了吧?”叶朔面无表情,同时在他身旁“砰”的一响,一具通体血红的傀儡已经静静的出现在了房间中。 “十方杀傀?!这……”师清一大惊坐起。十方杀傀向来是虚无极倚重的秘宝,如果他不是真的出了意外,这傀儡绝不会落到旁人手中……难道,那个焚天派覆灭的消息,果真并非谣言? 先前扫荡焚天派过后,再次回到山门前,看到被遗弃在地上,通体在宫天影的猛烈攻击下,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十方杀傀,叶朔心念一动,将它也收了起来。 不管怎样,战力能多增加一分也是好的。虽然操纵这家伙会比较耗费灵石,但这样的大杀器,紧要关头可是金钱都买不来的…… 收回灵器,又额外得到了一套禁咒和十方杀傀,这一次灭焚天派的收获,还真是丰厚得超出了叶朔原先的料想。 “呵……呵……”在看到十方杀傀的那一刻,师清一脸上强充的镇定终于冰消瓦解。在她眼底,渐渐上升起了一层死寂般的悲凉。如果连虚无极掌门都失败了,那她就算再做抗争也是毫无意义。到头来,终究是自己没有保住破月派…… “时也,命也。”师清一仰头靠着椅背,沧桑长叹,“或许只能说,是我破月派的劫数吧……” 凝视着桌面的白纸,师清一的目光掠过了一旁的毛笔,怔怔的落在了叶朔脸上,“我门下的弟子,他们都是被我逼着去干的,罪过尽在我这个掌门一人之身……所有的债,由我承担就够了,能否……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师清一看开生死,抛开了算计一生的利益得失,她反而是诚心诚意的为门下的弟子乞求起来。 “晚了。”叶朔冷冷的回视着她,“要我给他们机会,那当初谁又给过我玄天派的同门机会?” “我想大概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叶朔丝毫不为师清一此刻的凄凉所动,停了停又继续说了下去,“今天,你破月派注定覆灭。不管你是否合作,你一定都要死,区别只是,你能不能死得舒服一些。至于你破月派的弟子,如果你交待出真凶,死的只是那些罪有应得之人。如果你不写,那就满门陪葬。” 一句句冷酷的宣言,如同一把把利刃,深深刺进了师清一心里。而她也是苦笑一声,而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局势早已经不是她所能选择的了。颤抖着拿起桌上的毛笔,开始一笔一画的在白纸上写出一个个名字。 这每一笔落下都是重如千钧,只因她深知现在每写一字,都等于是判了一个人的死刑。参与灭门之战的,大都是一些她门下最有前途的弟子,却要由她这个做掌门的,亲手把他们推进火坑…… 其中她也简略漏过了几人,只希望这满门血仇,将来还有雪恨的机会。反正强者杀死弱者,而强者又会被更强者杀死,本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只可惜罗帝星,他是彻底没有指望了…… 在师清一终于将满满一纸写完,叶朔看也没看那密密麻麻的名字一眼,只将名单随手递给一名破月派弟子,淡淡道:“将这上面的人在大殿前集中,尽快,我不希望有遗漏。” 师清一痛苦的闭了闭眼,同时在她脸上却也有几分释然,毕竟,她还是为破月派留下了几分香火……但就在同时,叶朔的手掌却也覆上了她的头顶,接着她就感到自己的记忆正在迅速外泄,被眼前的人毫不留情的搜索着…… “我……我已经配合你了,你为何还要……”最后的意识尚存间,师清一疯狂的大喊出声。 叶朔冷冷的一眼瞪回:“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 *** 这里是邻近邑西国边境的一家小客栈。其中一间客房内,此时正回旋着阵阵强大的灵力波动。 墨凉城静静的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他双手的钩爪已经取下,此时断腕处正包裹着厚厚的几层绷带。墨孤城则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抵在他背部,随着他的灵力输送,从墨凉城体内不断辐散开一片片漆黑的灵力涟漪,伴随着道道黑烟四溢,墨凉城的表情也在反复的水深火热中越来越痛苦。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在那扩张的涟漪间,渐渐有一片黑色羽毛状物从墨凉城胸前浮现,在半空中悬浮片刻,就悄然粉碎成了片片微粒。那层环绕着他的幽光也不断收缩,一环环转阴为清,最终化为了纯净的灵力在他体内落定。 黑暗之羽,至此终于是完全驱除! 早前在焚天派,虚无极也曾尝试过替墨凉城驱除黑暗之羽,但那时他就发现,那最初不过寸许来长的羽毛,现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深深的扎根在他的灵魂中,枝干遍布了每一处最微小的缝隙,等于是与他的灵魂融为了一体。 以他的功力,根本做不到在不损伤墨凉城灵魂的前提下完成这项工程,因此也只能暂时拖延了下来,但愿哪天等自己杀死了叶朔,便可使这诅咒自动解除。 不过虚无极做不到的事,对墨孤城而言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并且在灵魂相触间,他也详细的解析了这黑暗之羽的性质。得知它不但会令墨凉城誓杀诅咒对象,还会在对方死的同时,令宿主也一起送命…… 竟然放任黑暗之羽成长到这个地步,墨孤城轻易的就判断出,虚无极的初衷绝对是不怀好意。至于这个弟弟……被人当枪使了这么久,也真的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顺手托住昏迷栽倒的墨凉城,扶着他躺到床上,掖起了被角。望着他熟睡的面容,有一个很短暂的瞬间,墨孤城的目光似乎是略微变幻了一下,但很快就被隐藏在了他惯常的冰冷下。 虽然驱除黑暗之羽的过程很顺利,但毕竟是在灵魂中盘踞了那么久的东西,对宿主而言就像是动了一次大手术,难免还是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墨孤城在此也不多言,径直走到桌前整理行李。 忽然,一块发光的玉简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原本是属于墨凉城的。墨孤城皱了皱眉,望着玉简上不断跳动的名字,再扫了一眼床上依旧熟睡不知的弟弟,随手注入一道灵力,接通了传讯。 第483章 初次交锋 “你是谁?” 传讯刚一接通,玉简对面响起的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那不属于自己所认得的任何一个人。且那声音极端的冰冷,没有任何人类应该拥有的正常感情。 罗帝星脑中直发怔,当场反问道:“你又是谁啊?!” 也难怪他会吃惊。玉简对修灵者而言,通常都是随身携带。如果不是主人出了意外,又怎么会轮到旁人代为接听? 对面回答得很快:“你不用管我是谁。不回答就挂了吧。” 罗帝星急了,也顾不得计较此人的态度,所有的问题一股脑的丢了过去:“等等!你是叶朔那边的人?还是?墨凉城他现在怎么样了?” 玉简的另一端,墨孤城的神情同样不悦。 从前在乾元宗,上至宗主,下至同门,哪个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现在有人竟敢一上来就是一副质问的口气?这些小地方出来的人,素质果然都不怎么样,难怪墨凉城和他们待在一起,越待越蠢。 “叶朔?我不认得。至于你问的人,他没事。” “……”和墨凉城有关,再加上这种傲到没边的口气,罗帝星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人来,脱口道:“喂,难道说你是!你是墨孤城么?你是他那个不肯回家的哥哥么?” 客栈中,墨孤城面无表情的切断了传讯。厌恶的目光朝着床头一扫。 这些家事,他在外面到底跟多少人说过?真是不嫌丢人现眼! 罗帝星瞪着手中熄灭的玉简,显然是没想到对方这么难伺候,当真是说挂就挂。但很快他就锲而不舍的再次拨了回去。 同样瞪着再次响起的传讯,墨孤城一忍再忍,终于还是接了起来:“你有完没完?” 罗帝星确定了他的身份,这次一口气道:“墨孤城,你知道你弟弟一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仰望你么?他为了得到你的认可……” 墨孤城冷冷打断:“这些我不想听。”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根本就不会来到定天山脉!!那也就不用遭到这场无妄之灾了!!你怎么能这么冷漠?!他伤成这样,你也是有责任的你知道吗?!” 罗帝星每一句话都是在吼,除了叶朔,他已经很久没对一个人动这么大的火气了。当初在墨凉城的叙述中他就觉得这个人很麻烦,没想到那段叙述其实还是严重美化了他,对方的真人远比传说中麻烦一百倍! 而他这段义愤填膺的控诉,换来的答复就是一句:“随便你怎么说。” 停了一停,墨孤城再次扫了熟睡的弟弟一眼,难得的又多加了几句。 “看在你这么关心他的份上,我就一次跟你说清楚。他没事,我现在准备带着他回家,把他送到他父亲身边去,到时候他们自然会请最好的医师来救他,这样你满意了么?” 整段话,他的语气全程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还有,我不管你是谁,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弟弟了。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多半也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朋友教唆他报仇才造成的吧。如果你还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就不要再管他的事了。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说完,墨孤城再不等对方的答复,再次注入一道灵力后,就将失去光芒的玉简重新扔回了桌上。 另一边,罗帝星只看到玉简中爆开了一团白光,接着对面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了。屏幕上跳出的是“通讯失败”四个大字。 “……算了,只要他没事就好了。”对方竟然第二次把传讯挂了,如果还要再给那个冰山回拨第三次,罗帝星自己都觉得是自找不痛快。 既然已经知道墨凉城现在是和他的哥哥在一起,而且他们正在回家,那至少,路上应该是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以他们家的财力,他回到那边治疗,怎么说也比待在定天山脉好得多了。 不过在退出传讯的时候,罗帝星忽然发现,通讯名单中墨凉城原本占据的那一行,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而之前与他上下相邻的两个名字,如今则紧贴到了一起,并且任他翻遍通讯录,都再也找不到墨凉城了。 灵魂烙印消失了!罗帝星出了很久的神。竟然可以逆向抹除灵魂烙印,那个墨孤城的实力,果然很强大! 但是,对方做得也真是够绝的……这样一来,除非他将来修炼到足以让墨家正视的地步,否则他就再也联络不到墨凉城了。 算了,这样也好……短暂的失落后,罗帝星就看开了。那么从今以后,自己就更加可以心无旁骛的去修炼……等到走上巅峰的时候,再重新去找他庆贺吧。 只是一想到刚才对方话里话外,简直把自己鄙视成蝼蚁的口气,罗帝星就暗暗下定了决心。不仅为了墨凉城,现在更是为了自己,这个人,都一定要超越! …… 在焚天派又是默默触目伤怀半晌,罗帝星就起身回到了破月派。 一踏进山门,入眼的又是那遍地的鲜血和尸体。这熟悉的一幕,让罗帝星立刻就明白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而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凶手……现在应该还在这里! 抬眼望去,掌门大殿前,一个身影也在同时缓步踏出,身上缠绕着不弱于他的死气。 “罗帝星,我等你很久了!” 这两人互相都是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恨意积压日久,如今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无须更多言语,只一个照面,两人已经各挺兵器,斗到了一起。 数月以来,罗帝星一直刻苦修炼,对于击杀叶朔,原本他很有信心。直到亲眼见了焚天派的灭门惨状,让他不得不稍稍加上几分慎重。不过终究是一个曾经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对手,即便现在变得难缠了一些,但就算是再次拼到两败俱伤,就算是险胜,他也一定要耗死敌人! 这是罗帝星最开始的打算。但随着战局展开,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竟然始终都在被叶朔压着打。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就连防御都是手忙脚乱。虽然他最擅长的是不要命式攻击,但当两方的实力差距过大时,他就算再怎么拼命,也挡不住对方的随手一击。 为什么会这样……罗帝星越战越绝望。一次落后,难道就永远落后了吗?他……他到底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的……当初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他还可以和对方拼得两败俱伤,但现在,对方却是随时随地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当初在天澜秘境,如果我稍稍认真一点,应该是可以杀了他的……为什么,我竟然放任了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物成长起来…… 又是一刀狠狠从胸前划过,罗帝星急怒下抬手捏诀:“时间!” 时间凝固了,然而罗帝星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看到对面的叶朔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接着,凝固的时间骤然破裂,叶朔的一刀已经砍到了眼前…… “时间和空间,向来都是强者为尊。以你那个水准的时间秘法,是冻结不了我的空间的。” 叶朔的神情越冷静,燃烧在他心头复仇的火焰也就越旺盛。每次只要一想到罗帝星,他就会同样想起师父的头颅在眼前落地的那一幕……这也令他长期被噩梦折磨。如今,再次见到这个弑师仇家,终于是让他有机会一雪前耻了! 对罗帝星,叶朔可说是恨之入骨。也因此他一早就和宫天影等人说好,这一战让他单打独斗。对于当时的场面,两人虽未亲见,却也完全可以想见叶朔的仇恨之深,此时自然没有人会和他争。 又战几个回合,叶朔越打越狠,罗帝星的防御则是越来越无力。现在笼罩着他的,已经不是战败的耻辱,而是一层死亡的恐惧了…… 会死吗?不……我怎么能死……我怎么能死在这里,怎么能死在这个小子手里……! 整场战斗中,罗帝星不断被逼得步步后退,一路退过了长长的广场。而现在在他身后是一堵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叶朔眼中火光大盛,这一刻他完全化作了一只嗜血的凶兽,即将手刃仇敌的畅快感令他热血沸腾,狠狠提起长刀,对着面前已经走到绝路的敌人狠狠劈下。 就是这一刀……结束吧! 师父,我终于要为你报仇了! 罗帝星眼中几度闪烁,望着漫天弥漫的刀光,他终是扬手一展,掌心中已经多出了一片古旧的符纸。 这还是阮石当初专程来破月派向他示警的时候留下的,那时他还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做落荒而逃的蠢事,认为他给自己这个东西是侮辱……却不成想,到头来,他竟然还要靠这个东西保命…… 在刀光即将临体的瞬间,罗帝星咬牙切齿的将符纸狠狠捏碎…… 环绕着他周身,立时旋开了一层空间乱流。而他的身形也在这阵错乱的光华中扭曲着,旋转着,彻底的消失在了空间之中。 叶朔全力的一刀劈了个空,刀锋掠过空间乱流,重重的砸上了地面。着力处登时炸开一道数丈长的深沟,两侧遍布着一层层蛛网状的狭长裂纹,足见这一击力道之甚。 宫天影和司徒煜城远远看着,虽然他们份属同盟,此时却也不禁为叶朔爆发的恨意而暗暗心惊。 最终,叶朔一拳砸在了罗帝星消失处的墙壁上。低沉如受伤野兽般的闷吼,也在这一刻回响了起来。 *** 不久后的碎星派。 “还要我们说什么?掌门已经撩挑子跑了,烂摊子就全丢给了我们这些底下人来背!” “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阮石长老的灵魂奴仆,受契约所限,不可能说出他们父子的下落。” “是啊!如果真让你们杀了阮石长老,我们也一样会死!” “你们就行行好饶了我们吧,我们受他灵魂操控,所行哪有自主,就算是曾经到玄天派杀人造孽,那也是他们逼着我们干的啊!” 望着面前这群七嘴八舌抱怨着的碎星派长老,司徒煜城淡淡开口道:“他们虽然不肯说,但那阮威父子还能跑到哪里去?一定是投奔他们的后台去了。” “洛家……”一个名字被叶朔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 进入致远学院后,他对邑西国的各方家族,以及许多隐藏势力也有了充分的了解,其中就包括洛家。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阮石当初一手挑唆定天山脉分裂,这背后一定就是来自洛家的指使。也就是说,玄天派的灭门仇人,同样也要算上洛家一个。 作为黑市的上级,洛家的确是家大业大,而且他们在这邑西国称霸多年,背后一定还埋藏着不少鲜为人知的暗手。即使叶朔现在的实力已经足以一统定天山脉,但对于洛家,他却是很清楚的知道,现在还不到正式对他们动手的时候…… 忍一忍吧。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叶朔现在已经不会为了一时冲动,就去打无准备之仗。不过这个仇,他绝对不会忘! 并且根据他最新的了解,洛家跟九幽殿似乎也有着一定的关系,应该算是他们的多重下辖之后的一个下辖小势力。虽然对九幽殿可说完全是微不足道,但能多铲除敌人的一点势力网,总也还是好的。 此前在破月派,叶朔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眼睁睁看着罗帝星在面前逃走,当时宫天影和司徒煜城都很担心他的状况,甚至主动提出替他在附近搜寻。 冲动之下,叶朔确实很想暂时抛开其他门派,先一心一意的去把这个大仇人找出来再说。但他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 现在毕竟不知道那符纸的传送距离,邑西国的范围这么大,真要找一个人,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先把近在眼前的几个仇家解决了吧。至于罗帝星,叶朔就不相信以后都找不到他! 当几人来到碎星派的时候,叶朔就已经把精力都集中在了这里。看着他镇定的穿堂过室,询问着在场的长老,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刚刚放跑一个大仇家的不甘了。这份心理素质,即使是宫天影和司徒煜城都自叹弗如。 第484章 落定 “那好,吩咐下去,把所有被阮石施加了灵魂控制的人,都给我统一带到这里集中。” 碎星派的效率倒也很高,仅是短短片刻,广场上就黑压压的挤满了大片的人群。这里有长老,也有普通的弟子,能够同时操控这么多人,不得不说阮石还是很大手笔的。 “接下来我会用魂之力笼罩你们所有人的灵魂。希望各位不要抵抗,否则我会让他直接灵魂湮灭。”叶朔依旧是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越是这样,也就越令人心惊。 在宫天影和司徒煜城的注视下,一层稀薄的灵魂之力开始从叶朔头顶升起,如同无边的浓雾般朝着人群蔓延,很快已经遍布到了每一人周身。最初这些碎星派人众还是惊疑不定,但或许是体内并没有感到什么异状,这也令他们的表情稍稍松弛了下来。 又过数息,那层原本是纯净的灵魂之力,在几个人体内的颜色忽然悄悄发生了变化,转为了一种浓烟般的暗灰色。这种异变的颜色不断增加,且排布毫无规律。但就整体而言,颜色变化的已是占了绝大多数。 当所有显现的颜色再无动荡后,那些魂之力发生转化的人体内,突兀的闪过了一道暗绿色的幽魂状物,有如灵魂离体。这状态虽然仅得一瞬,仍是令旁观的两人吃惊不小。 随着灵魂力量被叶朔再度收回,广场上有些人依然是好端端的站立着,但在他们身旁,却也悄无声息的倒下了一大片。倒下的无一例外,都是魂之力产生过变化的长老和弟子。在众人试探鼻息之后,证实他们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顿时,还站着的所有人再次惶恐不安起来。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死,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活着,更不知在下一刻,自己会不会同样像他们一样倒下去死掉。 “大家不用紧张。”在还活着的人惊恐的面面相觑时,叶朔淡淡的开口了,“刚才的测试,只是检测一下各位的灵魂本质。有些人的内心早就肮脏不堪,连灵魂里都带上了黑暗,就算让他自由选择,想来他也定会由于利益的驱使,向我玄天派出手,与是不是灵魂奴仆无关。 至于那些内心尚还纯净的,本性中留有善根待寻的,我已经为你们解除了灵魂控制。从今以后,你们的生死就不会再和阮石相连了。” 灵魂中去除了枷锁的畅快,自然就属广场上的这群人感受最深。叶朔并没有骗他们。从今以后,他们终于不用再夹着尾巴做人,一边憎恨着契约主人,一边又要整日为他的生死担惊受怕了。 突来的狂喜令他们没口子的对叶朔千恩万谢。只是再一想到他刚刚眼也不眨的杀死了自己的众多同门,这份谢意中难免又会掺杂上几分其他的东西,令他们自己也觉得怪异不已。 叶朔对此只是报以一笑。这些人的双重心思他又岂会不知,不过旁人要怎么看待自己,对他来说早就无所谓了。如果他们有什么想法,只要始终放在心里,他也乐得相安无事。 一面转向宫天影二人,淡淡解释道:“就算是碎星派,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大奸大恶。所以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能否把握得住,那就看他们自己了。” 宫天影好一会儿才从这大面积的死亡中回过神来。虽说他早已见惯了死亡,但这检测内心本质,同时对特定人群直接加以灵魂灭杀的手段,还是令他震惊不已。魂师……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啊。 “不过叶师弟,你现在不也同样可以操纵亡灵么?”直到三人走出一段路后,宫天影才忍不住向叶朔询问道,“那么为何不将那些恶人的灵魂收为己用,而要彻底歼灭呢?如果真能将这一股资源培养起来,想必也能成为一批不弱的战力。” 叶朔的每一步依然沉稳,背后的广场众人渐渐被越拉越远,在风里只剩下了一幅模糊的剪影。而他缓缓吐出的声音,却是冷漠得令人心底发寒。 “那些都是屠杀我玄天派的罪人……真要控制他们战斗,我还嫌脏了手。” *** 撑开沉重的眼皮,望着灰蒙蒙的天花板,数月来的一幕幕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记忆中。 摆脱了黑暗之羽的压迫,也可以让墨凉城更冷静的去思考问题。很多他从前觉得理所当然的,在昏黑的回放隧道中,却是沾染了一层层无法剥离的罪恶。这份罪孽令他心颤,更令他心惊。 过去的几个月,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当初的自己在玄天派肆意杀戮,钩爪划过了一具又一具无辜的身体,温热的鲜血溅满周身,时至今日,早已化为了刻骨的冰凉。 我……害死过那么多的人。我身上的罪,再也洗不干净了…… 虽然我的初衷仅仅是保护自己的家庭,可是我又凭什么,毁掉了那么多个家庭…… 即使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墨凉城仍是感到全身直发冷。他觉得自己就像躺在一具冰窟里。无边的冷意,如同密密麻麻的钢针般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是啊,曾经的我全靠那一层恨意撑持着。当恨意也没有了,我还剩下什么呢? 手腕前是空荡荡的,墨凉城费了好大一阵力才坐起身,抬起双臂,凝视着那取代了双手的绷带。这上面曾经是染满了鲜血的,只是那并不是我的血,而是好多好多人的……想着不由得再次悲从中来。 “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当墨孤城结束了修炼,再次回到房间中时,看到的就是弟弟泪流满面的坐在床上。 墨凉城很清楚,如果不是受到黑暗之羽的侵蚀,以他的心性,当初绝对不会只因为师父的几句话,就疯狂的要去杀了叶朔。更不会在双手受创后,失去理智的要拿整个玄天派的性命,来填自己的悲剧。 但就算一切的恶果,起源都是黑暗之羽,实际上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但他究竟是亲手造下了那么多的罪孽,那么多人因他而死,这样的自己,还能说是完全无辜么? 怪不得哥哥总是骂自己蠢,被师父利用了这么久,还一心爱戴着师父的自己,和他曾嘲笑过的,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又有什么两样? 墨孤城也知道驱除黑暗之羽后,当墨凉城重新审视自己,他的情绪必然会产生大幅度的波动。原本他还想着好言好语的安慰几句,但一看见弟弟这满脸的泪痕,在他眼里,眼泪一向都只是弱者的象征,是他们不思进取,一味博取同情的工具。这就令他的目光再次带上了嫌恶。 “动不动就哭,你这是跟谁学的?墨家不需要这么没出息的子孙!” 墨凉城咬了咬嘴唇,深深的埋下头,在棉被上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其后虽然他的声音仍是隐带哽咽,但却是遵照着哥哥的吩咐,极力压抑哭音。 “我觉得,因为自己的任性,伤害了好多人。我甚至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着整个玄天派的人命!以后,我要怎么背着这笔血债活下去……” 墨孤城神情依旧冷漠:“没有关系。那些人会死,只是因为他们技不如人。弱者死就死了,你今日不杀他们,异日他们同样可能死在别人手上。这就是弱者的命运。” 虽然不会轻易动手杀人,但墨孤城对弱者一直都抱着一种最深的鄙视。在他看来,那些技不如人者死不足惜。 这虽是他的论点,却不是墨凉城的理念。听过这番话,床上将自己裹成粽子的他低垂下头,默默抱紧了棉被中的双膝。现在的他,也已经是哥哥眼里的弱者了,一个再也不能修炼的废人,又怎么可能再向哥哥提出任何要求……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性格比较偏激,我也……不想让他再为我错下去了。”沉默良久,墨凉城闷闷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朋友?就是那个说话不懂礼貌的小子?”墨孤城想起先前的那一通传讯,面容登时又凭空冷下几分,“以后少交那种不三不四的朋友,只会带坏你。” “……就算再不懂礼貌,他也是我的朋友啊。”墨凉城想到当初在焚天派,两人许下诺言的那一幕,心中又是一阵绞痛,“如果他为了帮我报仇,受了伤,甚至死了的话,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 之前受到黑暗之羽的影响,罗帝星每次说起报仇,墨凉城从来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杀了叶朔,在他眼里是理所应当。但如今想来,从向救命恩人出手的那一刻就是他自作孽,根本就没有人真正该死。他又怎么能让其他人为了一个错误,再赔上性命? 目光慌乱的在桌上搜寻着,试图找到自己的传音玉简。他很想立刻传讯告诉罗帝星,以后不要再受自己的仇恨牵绊了,只要按照他喜欢的方式生活下去就好了。如果不是由自己亲口跟他说的话,他为人那么认死理,一定会一直钻牛角尖下去的…… 墨孤城顺着他的目光朝桌上扫了一眼,冷冷道:“他的命他自己负责,你不用操心。”沉默了一下,又难得的补充了一句:“年轻人做事,都是凭着一时冲动,只要你今后都不要再联系他,你看他这份热度还能维持多久?” 虽然依旧是训诫的口气,但从话意听来,竟是以劝慰居多。 墨凉城的心结,似乎也在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打开了几分。 “也许吧,如果没认识过我,或许对他反而会比较好……” 墨孤城略一点头,话说到这个份上,在他看来也就够了。“嗯,你收拾一下,咱们立刻赶路。”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墨凉城终于鼓足勇气拉住了他:“哥哥,搬回家住好不好?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父亲一定很需要你啊!” 墨孤城扫了一眼搭在自己袍袖上的断腕,那绷带此刻是一种刺眼的惨白。皱了皱眉,冷漠的将袖管抽出:“这件事不要再提。” 望着大步而去的哥哥,墨凉城脆弱的软倒在床上,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全涌了出来。 *** 潜夜派,又是一片大战来临前的惨象。 说起来最倒霉的也就是潜夜派。当初焚天派即将发动全面战争时,是他们人心惶惶。现在玄天派的幸存者杀回来报仇,却还是轮到他们人心惶惶。 同样的绝望经历了两次,潜夜派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经麻木了。不管怎样,是他们自己站错了边。而战争中站错边的后果,往往就只有死…… 掌门大殿中,常夜白也和此前各大门派的掌门一般,在看到叶朔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唉,当初我倒戈焚天派,千防万防,就是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没有想到我最害怕的一天,到底还是来了……”望着面前的笔墨,常夜白苍凉苦笑。 叶朔对她毫不同情,冷冷的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在他这淡然宣判生死的口气下,常夜白忽然激动起来:“那又如何?我们这些小门小派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当初幻光派倒是全心为你们出力,最后呢,还不是落得了一个满门尽灭的下场?就算你现在可以回来为他们伸冤复仇,但逝者已逝,阳间的一切荣耀他们还享得到吗?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 连喘了几大口气,重新平静下来的常夜白露出了一个更悲凉的笑容,“我虽然是叛徒,到底还是比他们多活了这一段时间,也算是赚到了……” 叶朔冷冷的俯视着她:“如果你只是像流影派一样两不相帮,或许我还不会这么恨你。但你临阵倒戈,让我玄天派在措手不及之下急剧失利,在我眼里,你的罪过,比虚无极更重。” 焚天同盟和潜夜派,叶朔最恨的的确是潜夜派。如果虚无极还勉强可以算作枭雄,破月派和碎星派是他一如既往的走狗,那么潜夜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何况如果不是潜夜派临时反水,在玄天派毫不设防之下击伤了他们的最强者,就算虚无极集三派之力,最后的胜负也还很难说。 至于流影派,那场战斗,流影派活下来的人的确是最多的。 以掌门为首,大部分的弟子都没有参与正面战斗,他们一直都在做逃兵。战后,这些幸存者就回答了各自的村落,重新拿起锄头种地,过上了与他们的祖辈相同的生活。 虽然说来同样可耻,但谁都没资格强迫他人为自己送命。叶朔并不会因为他们的贪生怕死就怪罪对方,相反的,曾经玄天派的友军还可以有那么多人活下来,没有被卷入那一股覆灭的浪潮,在叶朔事后得知的时候还是欣慰的。 485.第485章 江湖相忘 等叶朔再回过神来,裤脚忽然一紧,常夜白不知何时已是滚倒在地,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双腿:“放过我,放过我,我不是有心的,都是虚无极掌门他们逼我干的啊……” 叶朔重重冷哼一声,一脚就将她踢开。同样是死到临头,此前师清一的表现好歹还有些宗师气度,但这常夜白,为了生存随时都可以向他人叩首服软,果然天生就是一个做叛徒的料。 常夜白狼狈的栽倒在地,华贵的掌门长袍已经染满灰土。闭了闭眼,仿佛终于接受了注定的死局。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不见了方才的慌张,“我明白了,如今我只有最后的一事相求……好歹我也是一派宗师,即使是死,也希望能死得有些尊严。请你允许我自行了断。” 叶朔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同时配合着退开几步。常夜白面上也很快的闪过了一丝感激,袖口中滑出一把匕首,猛地对着自己的心口刺下。 白光起落间,那雪亮的刀锋上映出的双眼,却深藏着一种难言的怨毒。 蓦地,常夜白手腕翻转,刀柄处倏然爆裂而开,一排细密如雨的钢针骤射而出! 叶朔怒斥一声:“死性不改!”袍袖狠狠一拂,一股强大灵力横扫,那大把钢针一发没落,尽数倒转方向,齐刷刷的贯穿了常夜白的身体。 以常夜白一贯的作风,忽然自甘领死,叶朔早就觉得有问题了。抱着姑且看她有甚花招的心思,精神却早已高度戒备。是以在常夜白出手的第一时间,叶朔也即当场反击。 伴随着一声哀嚎,常夜白痛苦的栽倒在地,紧接着她的双眼忽然一空,全身剧烈的扭曲起来,时而以头抢地,惨呼不已。 恼恨于常夜白的恶毒,叶朔在最后又加上了一道灵魂攻击。以他魂师的特殊手段,常夜白起码也要在遭受过几个时辰的灵魂痛苦之后,才会气衰死去。在叶朔看来,相比她对玄天派犯下的罪孽,这个惩罚都还算是轻了。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跨过累累尸丛,叶朔的目光却忽然停顿了一下,“这里,是不是还漏了什么人?” “是那个周建吧。”司徒煜城也审视着一具具躺得横七竖八的尸体,“当初潜夜派反水,就是他帮着敌人一起,刺了我一剑。他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莫不是……在咱们赶到这定天山脉之前,他就已经逃了?”宫天影抬起头。据他所知,这潜夜派的漏网之鱼的确是最多的。 叶朔缓缓闭起双目,灵魂力量大幅度散开,扫荡着这潜夜派的每一处角落。半晌,他的眼中划过一道厉色:“不……他就在这里!”同时,他的身形已是化为流光,朝着后山射出。宫天影和司徒煜城也紧随其后。 一间低矮的杂物房内,黑暗的角落中正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形。每一声细微的响动都足以令他心惊肉跳。 直到“砰”的一声,房门被人大力踢开,那人的心理防线也顿时崩溃,一步扑出,将不远处的一名女弟子抓了过来,手中长剑横上了她的喉咙,声嘶力竭的喝道:“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周建,果然是你。”叶朔冷哼一声。这潜夜派从上到下,一个个都是那么没骨气。 “你不是一向很听你师父的话么?她做什么你就跟着她做什么,也包括临阵倒戈?那现在,你师父已经踏上黄泉了,你这个好徒弟,是不是也应该紧随其后?”目光略微一转,这时才注意到了那个被他挟持少女的容貌,“秋若蕊?” “……”秋若蕊的目光中倒映着一种无言的哀伤。当初潜夜派倒戈,对他们玄天派造成了巨大的创伤,自己虽然没有参与那场战争,但始终保持沉默的自己,想来在他眼里也和叛徒没有什么区别。 时间一晃,他再次回到了定天山脉,这一次,却是成为了掌控自己满门生死的审判者。外面的那些同门……不管在他眼里是不是真正的该死之人,但对自己来说,他们毕竟是她曾经最亲的师兄弟啊…… 秋若蕊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过是一个懦弱无用之人。 当初她没有能力改变师父的选择,同样没有办法向玄天派报信。如今,她就更没有权利阻止他的复仇,她也没有胆量去维护那些师兄弟。她只能躲在后山,企盼着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就可以不必去面对那些残酷的真实。 周建也是她带到这里来的。在山门失陷之时,他就找到了自己,他求自己,他说他不想死,求她大发慈悲救他一命。秋若蕊的心肠很软,她同样不想看到门中更多伤亡,于是她就拉着周建躲了起来。 这杂物间原本没什么特别,只是它的地点,在整片山脉中处在一个较为特殊的位置,对灵力有一定的遮掩效果。这还是从前她无意中发现的。多年以来,每次她想一个人安静的想想心事,就会悄悄的躲到这里来。 叶朔,是她如今既想见,又怕见的人。但是终究,他还是找到了这里。并且还没等她从这离愁别绪中回过神来,周建一把长剑已经架上了她的脖子。 又被背叛了啊……似乎,我永远都在错信于人。也许,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吧。 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人久别重逢,彼此的心情都有些复杂。叶朔刚刚跨前一步,就听到周建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你不要过来啊!!”手臂剧烈颤抖之下,剑锋在秋若蕊雪白的脖颈下划出了一道血痕。 打从一开始周建就很清楚,以他在玄天派所犯下的罪行,叶朔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早早的找到秋若蕊,就是抱着万一被叶朔发现,可以就近挟她为质的念头。反正对他来说,只要对自己有利,没什么人是不能利用的。 但现在真正面对叶朔,他却忽然开始慌了。那双眼睛……再也不是当初的单纯懵懂,那种极度的冷血与无情,那是真正属于一个杀戮者的眼睛。现在的叶朔,真的还会顾念秋若蕊的性命么……? 在周建的疯狂下,叶朔并没有再看秋若蕊一眼,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好,我不过来。” 周建心中一喜,看来这一次自己果然赌对了!另一只空闲的手对着门外匆匆一挥,又迅速再度扣住秋若蕊,喝道:“退后!你们所有人给我退出这间屋子!” 叶朔很是配合,主动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武器,同时步步后退。宫天影和司徒煜城不知道他的打算,但看他这一脸的胸有成竹,或许另有妙计,也都配合着退了出去。 周建急促的喘了几大口气,再度嘶声喝道:“继续退!退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叶朔点了点头,果然是依言后退。转眼三人与那小屋已经拉开了长长一段距离。 周建这时的心情才松弛了几分,长剑时刻不离秋若蕊颈间,推着她一步步的走出杂物间。 但就在两人刚刚迈过门槛的同时,周建的表情忽然僵硬了。他右手颤抖着一寸寸将长剑撤下,左手似乎是尝试扣住右手手腕,神色起伏不定,就好像在同体内的另一个自己搏斗。但很快,左手一边最终败下阵来,长剑“叮”的一声,脱手落地。 这还没完,在众人惊异的注视下,周建一步步远离了秋若蕊,蹬蹬蹬的退到了小屋前遗留的那一片空地间,他的表情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惊恐已极,眼中满是绝望。 秋若蕊看得最清楚,他的身体隐隐有些膨胀了起来,同时灵力空前大盛。在她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时,不等惊呼出声,周建整个人已经“砰”的一声爆裂开来,火光翻卷,最后在原地留下的,只有几块残缺的衣服碎片,以及由于主人身死,同样爆开的储物戒指。 宫天影和司徒煜城都不傻,最初的震动后,他们几乎是同时把惊疑的目光投向了叶朔。 周建的死,绝对不是他甘愿自爆,他的灵魂在刚刚那一刻被人操纵了……虽然叶朔一直都和他们站在一起,他们也根本没看到他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但可以想见的,此前叶朔一定是灵魂离体,附在了周建的身体上,再操纵着他的灵魂自爆……魂师,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不论叶朔最初的配合,是为了先放松周建的戒心,再趁机附体,还是要让他先看到生存的希望后,再狠狠碾灭……他如今的心机,以及折磨敌人的手段,都不能不让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在旁观者尽皆胆寒时,那始作俑者,叶朔却表现得毫不知情,倒像那周建真是忽然自尽了一般。慢悠悠的走到他的尸体旁,开始收割战利品。 尽管是一代精英弟子,但这周建着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挑挑捡捡一番,也就属玄光连珠拍还能勉强入眼。这东西反弹灵技的神奇叶朔是见过的,想到日后如果真将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归还给了西陵家,身边正是欠缺了一把衬手的兵器,叶朔也就不客气的收了下来。 现在除了那些几天前就逃走的,潜夜派的仇家也终于是全部清理完毕了。叶朔不想在此久留,转身就走。 “……等等!”望着叶朔远去的背影,秋若蕊终于鼓足勇气追了上去,“我们,还能谈谈吗……?” 叶朔背对着她伫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转过身,“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你我之间,已经不可能再做朋友了。如果以后我看到你就会想起玄天派的满门血仇,而你再看到我,同样会想起今天潜夜派的血仇,你觉得我们还能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么?” 秋若蕊咬了咬嘴唇:“那么,如果不以玄天派和潜夜派弟子的身份,仅仅是我们两个独立的人,你……” 叶朔再一次冷冷的打断了她:“这是办不到的。两个门派的血仇,绝对不是那么易于跨越。就算你再否认,但我们终究还是分别传承了玄天派和潜夜派的道统,这就像流动在你身体里的血液一样,是抹不掉的。如果你恨我,将来想要再找我报仇,我也觉得是理所应当。但冲着曾经的交情,我还是希望你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不要去做一些不理智的事。” “要我重新开始生活……在你屠了我的满门之后?”秋若蕊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谈何容易……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天大地大,要我何去何从?只因为当初我没能救得了你的师门,你就要这样报复我吗?!” “我从来都不想报复任何人。”叶朔冷漠的抬起头,“杀人者,人恒杀之。在他们决定去杀害一群无辜者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同样的命运也降临在自己身上的觉悟。至于我跟你,或许最合适的,就是从此‘相忘于江湖’吧。” 说完这几句话,叶朔决绝的回转过身,渐渐的越走越远…… 被抛弃在原地的秋若蕊,脸上已经满是泪水纵横。 你说的没有错,是你屠了我的满门,我的确应该恨你。 但是……如何能恨。 这一刻秋若蕊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不知何时,她对叶朔已经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情。 也许是最初在码头,他帮自己制服了发狂的烈火流云的时候;也许是在天澜秘境,他从罗帝星手中救下自己的时候;也许是在自己和赫连凤打打闹闹,争风吃醋的时候;也许是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自己亲眼看着他一点点成长起来,变得越来越耀眼的时候…… 爱他么?但,又如何能爱。 初次萌芽的感情,已经被两个门派的血仇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他无法再面对自己,自己又何尝有勇气再面对他。如果真的跟他走到一起,如何对得起潜夜派地底的数百条亡魂? 恨也不能,爱也不能,最合适他们的,的确就是两两相忘。 然而,相忘,如何能忘…… 秋若蕊脆弱的身影转眼已经被甩到了群山叠嶂之后,叶朔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此时神行烈的声音也在他的脑中响起: “真的就这么走了?放着小美人流泪,这可是一大罪过啊!况且……” “我知道,当初的事错不在她。”叶朔一路跨过脚下的乱石,“只能说,是我确实还有很多事放不下。如果以这样的心境去和她相处,她也是不会快乐的。或许若干年之后,等我更加长大成熟一些,可以用更理性的态度去看待她,那个时候,且看是否有缘,能否再重新做朋友吧。” “唉,你这小子对感情之事还是如此迟钝。”神行烈叹息着,默默的将一句话咽到了肚子里:那个小丫头想和你做的,可不仅仅是朋友啊…… 第486章 新生势力 “皇城来的钦差?” 焚天派一战大捷,对整场战争可说是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其后的几个门派既知连虚无极也失败了,都在先后放弃了抵抗,这复仇之战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 当晚,叶朔等人便在定天山脉邻近处的一家客栈歇宿。预备着先休整一晚,待明日再商议今后的行动方向。 然而就在这一夜,叶朔房中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叶朔,是吧?”那钦差大模大样的在桌边坐下,“据查实,日间你曾在这定天山脉违规使用禁咒……哎呀,这个罪名可不小啊——?” 他说话时的语速很慢,同时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摊放在桌上,指弯时而轻击桌面,似乎是在等待着有人塞上一沓银票。 叶朔安静的回视着他,却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慌乱:“在此地使用禁咒的,是曾经的焚天派掌门虚无极,钦差大人想必是搞错了。” 那钦差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反正人都已经没了,随便你怎么说?”见叶朔仍是端坐不动,身子也再度探前了几分,嘴角的笑容更为奸诈,“况且,就算不提禁咒这桩官司,你手上总还担着数百条的人命债,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啊……上头倘若真要深究起来,也足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叶朔仍是气定神闲。朝着椅背一靠,环起双臂,竟是朝他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果大人此来,真是要抓我坐牢,那一开始就大可动手,也不必跟我说这许多了吧?我想,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那钦差的眉毛颤了颤。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是他再想恐吓也不行了…… 正如叶朔所料,这一趟他的来意并非是追究禁咒,以及定天山脉的大规模灭门案。但在他原先的设想中,凶徒见到官差,总应有种天生的畏惧。只要他故意将罪名说得严重,那凶徒为求脱罪,还怕不塞上大把钱银孝敬? 等成功捞过一票,再将陛下的谕旨,作为自己施与他的恩泽加以转达,到时必然又能令他感激涕零。不料这凶徒竟是软硬不吃,看他那副笃定的样子,想让他孝敬自是绝无可能。 那钦差心里有火,无奈任务在身,表面上仍是只能继续撑着笑容:“叶兄弟果然是快人快语啊?我能否先请问一句,今日灭了定天山脉,下一步叶兄弟打算如何去走?” 叶朔笑了笑:“这和大人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那钦差咬了咬牙,强按着想把这小子剥皮抽筋的冲动,道:“那不如,听听我的建议?旧的势力没有了,自然要有一个新的来取代。叶兄弟索性就在这里拉起山头,建立一个新势力如何?” “哦?请大人明言。”叶朔有些狐疑的坐正了身子。他虽也料到对方并非前来抓捕自己,但这头一句话仍是令他大出意料之外。不管怎么说,按照邑西国的律条,自己现在的确就是戴罪之身,而皇室不但不降罪,反而还要鼓励他自立门户?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那钦差见叶朔一直以来的从容终于破了功,也是满意一笑,“其实,这也是陛下的意思……”神秘兮兮的环视一圈,确认门窗紧闭后,再次压低了声音: “不瞒叶兄弟说,在陛下看来,从前国内三足鼎立的格局就很好……现在突然缺了一块,则一山不能容二虎,难保某些人会生出不臣之心……为国家的长远大计作想,力量的分布还是平衡一些更为合适。如果叶兄弟答应,也算是对社稷出力有功,这定天山脉的人命案,皇室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一笔勾销了——” 叶朔静静听着,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那钦差倒也极有耐心的等着,终于叶朔再次抬起了头:“我可以理解陛下的想法。但这个新生势力,为何定要交给我来组建?就算皇室成员不便亲身参与,但在国内要找到愿意自成一脉的势力,应该并不为难吧?到时只要你们在背后稍稍加以扶持,要重新达到三足鼎立的格局,想来也是指日可待。” 那钦差微笑道:“这是皇室的内部考量,叶兄弟就没有必要知道了。如何,究竟是做囚犯,还是做一方霸主,叶兄弟可有定论?” 叶朔冷笑一声:“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你认为,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好,叶兄弟果然是聪明人!”那钦差竖起大拇指,“不过还有一节须得事前知会了。陛下这一些小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所以到时我们不会颁布明令公文。要如何拉起旗帜,如何收服周边势力,以及让地方官府承认你们的合法地位,这些……就全部都要靠叶兄弟自己操心了。” …… “什么?皇室希望你自行组建势力?叶师弟,你怎么想?” 次日,叶朔将那钦差的提议原原本本的转告给了宫天影和司徒煜城。两人闻言都是吃惊不小。 “其实若是依我……”叶朔沉吟着,这件事他昨晚就考虑了大半宿,“我倒觉得是可行的。二位师兄也知道,我定天山脉在国内大部分人眼里,只不过是穷山僻壤之地。外边的那些大势力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这里的弟子普遍资质拙劣,甚至连考核的机会都不愿给,就直接拒之门外。 因此许多幸存的师兄弟在门派瓦解后,都不得不回到村子里耕地种田。但是这样下去,难道让大家真的一辈子在这里当一介庄稼汉么?如果能在这里重建一号势力,招收十里八乡那些贫苦的弟子,给他们提供一处修炼之地,这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你不要忘了,如今幸存的大部分都是焚天破月那几个门派的弟子。你亲手灭了他们的师门,他们一定对你心存恨意,把他们收入门下,你能放心么?”司徒煜城质疑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势力就更应该建了。”叶朔清了清嗓子,“与其让敌人散布在未知的角落,还不如把他们集中在看得到的地方,统一监管。这样如果他们真有什么不轨之行,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司徒煜城缓缓点头,另一边宫天影的眉头却依然皱得很紧。 “但我听着,怎么总有几分为人作嫁的意思呢?皇室那边不愿插手,这多半是因为,一个势力在建立初期才是最艰难的,他们不愿意从国库中调动这一笔花费。倘若扶持已有势力,他们又无法确保,他日便不会养虎为患。 但如果把这些交给一个有案在身的犯人来处理,如果他成功了,他们完全可以除掉此人,另行委派心腹管理。事后就算另有旁人质疑,他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是把犯人非法占据的地盘收归国有——?” 司徒煜城一听就急了:“要真是这样,那可真得万分慎重啊!而且我听说,皇室可不好打交道。只要是他们认定的事,就算你有理也会变成没理的……” 叶朔点了点头,皇室有意借他成事,他一开始就觉得里头必有古怪,只是并无宫天影如今分析的这般透彻。 “所以我现在也还在考虑……等我先跟几个人谈谈,再做最终的决定吧。” 叶朔第一个拜访的是流影派掌门。 脱去了一派之首的身份,如今的流影派掌门看来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乡间老人。同时数月前的那一场浩劫,也令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要组建新势力?好哇,那我可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啊!”在叶朔说明来意后,流影派掌门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表态。在他的激动下,桌上放置的两杯清茶都被震得不住晃动。 叶朔淡淡一笑:“师叔如今答应得这么爽快,但将来若是大难来时,您不会又要‘单飞’了吧?” 流影派掌门尴尬一笑。虽然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一定还是会选择逃命为先,但当面被人拆穿,脸上难免还是会有几分挂不住。 “叶师侄,我就这么说吧,”最终流影派掌门下了决心,“就算我现在信誓旦旦的保证,将来定会为新生门派舍生忘死,想来你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在叶朔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流影派掌门干咳了两声,“我是这么想的。像我们这些小人物,只要安全无忧,谁又不愿意好好生活呢?所以,与其指望着敌人不会来攻打你,指望着盟友尽心来守卫你,不如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让门派变得足够强大上。 你强大了,敌人自然不敢来招惹你,盟友自然不会背叛你。强声势不如强自身,也就是这个道理……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叶师侄不要见怪。” 叶朔淡淡一笑,似乎是在脑中仔细品评流影派掌门的这番高论,半晌后又是哈哈一笑,端起桌面的清茶一饮而尽。 “掌门果然高见,这倒是与小侄的想法不谋而合。不错,一个门派如果不能庇护弟子,又凭什么要求弟子为门派抛头颅、洒热血?弟子强则门派强,门派强,则弟子更强,这就是我希望达到的目标。”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简递了过去:“这里面记载的,都是经过我挑选后,觉得很合适师叔修炼的秘籍。你拿去强大自身。如果能把里面的功夫都练熟了,让我满意的话,将来我会在新生门派内封你一个管事长老之职。” 见流影派掌门一脸困惑,一笑续道:“就算是把势力组建起来了,恐怕我也并不会在这里久留。到时新生门派的一应发展,就还须多多倚重师叔了。” 流影派掌门接过玉简,在灵魂迅速扫视后,望着那一本本令他梦寐以求的秘籍,乐得合不拢嘴。回过神来,对叶朔自然是好一番感谢。 稍后,一片连绵的田埂间。 “建立一个新的势力?好啊!只要你建,我一定跟你回去修炼!”杨浩扛着一把锄头,看起来很兴奋。 灭门之战中,虽曾正面迎战罗帝星,但杨浩事后的伤势并不重。也许是当时的罗帝星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过不管怎样,在缠着绷带在床上躺了几天后,杨浩就重新活蹦乱跳了。 “嘿,叶师弟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整天在田里耕种,耕得我的人都快变成田了!真期盼着重新回去大展身手啊!……” 说到最后,杨浩的神情忽然莫名的低落了下来。 “我这边是绝对没问题的,不过,最主要的麻烦是,我爹娘现在打死不让我再修炼了。回来的这些天,我只要碰一下从前的兵器,他们都会发火。据我所知,其他很多师兄弟也是这样。不过也完全可以理解,他们的父母上一次险些失去他们,如果安全没有足够保障的话,是不会再把子女送进那个危险地带的。所以……” 杨浩抓了抓头皮,“所以不管你是召回过去的同门,还是将来再招收新弟子,这个问题都是你必须要解决的。”望了望四周的田地再次抡起锄头,“叶师弟,我就说这么多了,总之我在精神上一定会支持你的!” 告别了杨浩,叶朔又先后走访了几户农家。果然正如杨浩所说,这些父母的态度都很坚决。有的脾气好些的,虽然能耐心的听着他说,但不管他在整个过程中怎么动员,却都是坚决的摇头拒绝。 而至于脾气差些的,一听说他来自定天山脉,也不管他是哪个派系的,就将子女险些丧命一事全迁怒到了他身上,抄起笤帚就把他赶了出去。 总之,今天的这一番走访,让叶朔更加坚定了组建势力的决心。不过这其中也包含着一些问题,是他必须要去解决的。 数日后,叶朔先把还停留在定天山脉的各派残留弟子集中了起来。 “在场的各位,绝大多数都来自于原本的焚天同盟,如果你们要恨我破坏了你们原本的平静生活,杀死了你们的同门,我也完全可以理解。” 席下的弟子随着这番话,登时产生了一阵骚动。他们虽然没有参与过当初的灭门之战,却不代表和同门的师兄弟感情就不深厚。对叶朔,他们几乎都是又恨又怕。如果不是明知不敌,或许早就有人提起刀砍他了。 如今叶朔的说法,更是将他们心中深埋的仇恨全勾了出来。但愤怒之余却也有几个老成持重些的弟子暗暗担心,莫非叶朔终于是后悔留了他们的性命,打算彻底斩草除根么? 请输入正文 第487章 雏形 叶朔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些幸存者会有什么想法他也大致一清二楚。不过此时他一概装作不知。 “有道是,不破不立。那虚无极狼子野心,由他称雄,他必然会在此地的势力坐稳后,开始对外界发动战争。到时我敢说,在他的侵略战中死去的弟子,绝对不会比这一次更少。” 这几句话,倒是令不少人暗暗点头。作为焚天同盟的弟子,虚无极的作风他们是最清楚的了。不过若是同样是死,死在掌门的野心中,和死在一个外人的屠杀中,究竟有着多大的差别呢? “定天山脉原本的七大门派,至此已是完全覆灭。为了给大家继续提供一处修炼之地,我打算,将各大门派的弟子融合为一。今后这定天山脉将会只有一个门派,它名为——定天派!” “对于那些记恨着我的,不愿意在我的门派受我恩惠的,我不勉强,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担保日后这定天派的任何人,不会与你为难。不过愿意留下来的,我希望你可以真正对这里有归属感,全心全意的为建设门派出力!今后,这里对你们来说就是家,它会陪伴着你们成长,也会成为你们最坚固的大后方。它不仅仅是我的势力,更是你们自己的!” 话音一落,广场上骚动再起。但在一阵持久的窃窃私语后,最终站起身离开的只有零星几人。大部分人虽然满脸都是不情愿,却依然是闷闷的坐在原地没挪窝。 原因很简单,他们比叶朔更清楚,像他们这样没实力没背景,就算改投别派也不会有人收留。灵界大陆强者为尊,这些年轻人更是从小就有一颗雄心,让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乡村间,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那是谁都不甘心的。 虽然如果让他们自行选择的话,他们是一百个不愿意去为那凶手的新势力添砖加瓦,但此时也只有两害相较取其轻。更有少数人想道,若要报仇,也得修炼有成才有机会,既然敌人愿意替他们磨刀,何乐而不为? 叶朔环视着众人,这样的局面是他早就料到的。这几天他在乡间也和不少曾经的定天山脉弟子交谈过,看到他们表现出发狂般对修炼的渴望。在整体环境相同时,人会产生的心思,以及所能做出的选择都是差不多的。 至于那几个走了的,要不就是家里小有积蓄,指望着能朝周边哪个势力塞钱通路,再不然就是彻底的甘于平庸了。 他们怎么想,叶朔并不关心,只要他能够确定,留下来的都是在修炼上有一定成就,并且渴望着拥有更高成就的,以及做事脚踏实地,不会玩手段投机取巧的,那么他就有信心,带领着他们把门派建设起来! 又等过片刻,确认想走的已经都走了,叶朔坐正身子,向身侧点了一个头。 宫天影会意,跨前几步,取出一封折叠起的书信,道:“这是我近日草拟的信函样张。定天派初成,一定要和周边的势力广结善缘。所以我打算给各位门主奉上一笔礼金,请大家日后相互照应。叶师弟你先过目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依样分发出去了。” 叶朔接过信纸展开。不得不说,在长远的计划上,宫天影考虑得总比自己提前一步,并且这封信也确实是写得很有文采。不仅详细描绘了建交所带来的一系列优势,更是恰到好处的捧足了对方的场,简直就是一份外交的标准模板。 但是看着看着,叶朔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当他尝试着将自己代入那些大势力门主的视角,很快就发现了其中一个深藏的隐患。 这封信的礼数倒是充足了,但纵观全文,却未免怀柔太甚。 定天派作为一个新生势力,没有人了解他们的根底,更没有人会看好他们的潜力。一味服软,不会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势力觉得,身边加入了一个温和的邻居,反而只会认为,是出现了一头可口的肥羊。 如果真的用这样的方式去和他们打交道,那等自己一离开这里,要不了多久,定天派一定就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完全吞并。 如果要避免这种状况……叶朔独自沉思着,他甚至开始回忆起了曾经听过的那些民间故事。故事里的那些传奇人物,在势力尚还弱小的时候,又是如何保住自己地盘的呢?合纵连横、远交近攻……一些模糊的战略词语开始在他的脑中闪现。 叶朔盯着这封信思考的时间,似乎是太久了一些。宫天影也不禁奇怪的斜过视线:“怎么,叶师弟,是我的措词还有什么问题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直接组成一个联盟如何?”在众人等得面面相觑时,叶朔终于从沉思中抬起了头,“让他们彻底的归顺于我等。定天派居中为首,四方势力环守以拱卫。若有执意不降者,直接剿灭!” 别说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听得发愣,广场上的大部分弟子都发出了嗤之以鼻的笑声。 你只是一个新生势力,人家不来打你就不错了,你还要去打别人,吓唬谁啊?那些门主没一个不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就你这么撂几句狠话,谁理你? “叶师弟,这势力初成……”宫天影也忍不住开口了。他只当是叶朔年轻人心比天高,不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正想详细向他说明新生势力的常规发展路线。 “有什么不可以?”叶朔却是冷冷一笑,“别忘了,共同的敌人永远都是最有效的联合理由。他们今日可以不降我,但这周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单独拉出来,有哪一个可以和昔日定天山脉的声势相比? 他们固然可以在自己的一块小地盘上称王称霸,但不要忘了,在远处虎视眈眈的,还有一个洛家。就连国内曾经的三大势力之一,都曾经成了洛家的附庸,那么你们,有谁自认为有足够的能耐,可以对抗洛家? 我们这些弱者,若不抱紧成团,营造起足够的声势,就只有被那些强者一个个吞并的下场。归附于我,大家地位平等,你们的宗门依然予以保留,但将来若是被洛家吃掉,你们的地位,不过就是一个最卑微的奴才了。何去何从,相信各位应该考虑得清。” 说到最后,叶朔整个人都是意气风发,仿佛他现在面对的,直接就是那些各宗门的门主一般。 “最重要的,是要激起对方的同仇敌忾之心。要让他们对可能的祸患感同身受,他们才会降得甘愿。更要让他们知道,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总有一天,可以铲除这个架在头上的威胁,他们才会降得痛快。 并且据我所知,虚无极在完全巩固了灵源淬体所提升的实力后,他原本的计划,正是逐步蚕食这些周边的大小势力。既然我的手下败将都做得到,我又有何不可? 如果真有必要,我也不介意登门拜访各位门主一番,与他们共同‘切磋论道’,让他们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一个值得效忠的联盟之主。” 既然有了建立势力的打算,自然无人甘愿长久龟缩于一隅。听了叶朔这番说法,想到如果他们的势力真能做大,做强,组建起一个强大的联盟,将来行走在外,就再也不用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大人物鄙视,几乎人人都是热血澎湃。 有一个很短暂的时间,他们甚至忘记了叶朔的灭门之仇,都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跟随着他,在这邑西国稳稳的扎下自己的根。不过也有少数稳重些的弟子,觉得远景未必会有这般乐观,暂时仍是持保留态度。 “当然,我不会仅仅让联盟的下属去为我卖命。只要他们愿意归附,礼金之外,我还会送上一定的修炼资源。我不介意他们变得更强,这联盟中的所有大小势力都变强了,联盟也才能更强。如此恩威并施,我想不用多久,我们就可以收到他们的好消息了。” “叶师弟说的……似乎真是有些道理。天影师兄,你觉得呢?”就连心绪早已如一潭死水的司徒煜城,此时都被重新激起了斗志。 宫天影默然良久,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叶师弟,我问一句话,你之前说,不降者就直接剿灭,是不是当真的?” 叶朔早就有了打算:“如果实在不降,那我们就退一步,给他们一个客卿长老之位。当然,前提还是日后不得与我定天派为敌。” 在众人都是缓缓点头时,叶朔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戒指,当场解除认主,递给了宫天影。 “这里面有上千万的灵石。抽出一部分,按照名单分发到邻村各户,作为给死者家属的抚恤金。再有一部分,用作笼络周边势力的礼钱。剩下来的,全部用来建设定天派。” 这些灵石还是当初他在定天城拍卖场,拍卖了一份天价心法后得到的。那以后他也并没有什么用钱的机会,也就一直保留到了现在。直到今天,他才终于为这一大笔钱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用途。 广场上的弟子都有些坐不住了。叶朔分明也是和他们相同的出身,竟然有着数千万灵石的身价?想不到他不声不响的,竟然还是这么一个隐形富豪! “但是,这不大好吧?这些毕竟是你自己的钱……”宫天影有些犹豫。虽然势力的建成初期,确实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但这个门派毕竟是他们一起建立的,如果经费全让叶朔自掏腰包,他们也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叶朔满不在乎的一摆手:“我一个独行侠,反正也用不到什么钱,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想了一想又转向宫天影,“对了,天影师兄,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再草拟一份送给官府的信函吧。告诉他们,既然他们之前装聋作哑,希望这一次,也继续保持沉默。”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朔的眼中也划过了一道厉光。 当初官府多半是早已被洛家买通,对玄天派灭门一案不闻不问,不过如今既已亲手复仇,叶朔也不想再追究太多。只要让他们知道,洛家能给他们的,自己也能给。而洛家能用出的手段,自己也能用! 想来官府既然号称,不参与大批修灵者之间的斗殴,那么他们最终的答案,也一定会让自己满意的。 “另外,”叶朔取出一块玉简递给司徒煜城,“司徒师兄,替我发布一条悬赏任务。这名单上的人,都是焚天同盟之前逃掉的弟子。尽快解决,一个月之后,我不希望继续在这世上看到他们。这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人……”说到这里,叶朔一改半日来的沉稳,竟是有些咬牙切齿。 “昔日的‘血罗刹’罗帝星,此人我想大家都是认得的。谁能提供他的线索,重重有赏!” “然后就是最后一件事。”叶朔似乎也感到了心中躁动的情绪,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 “这几日除了重建定天派,修复受损的道路、建筑等等,另外在后山修造一座祠堂,供奉在先前一战中,牺牲的各位师长、同门,立起牌位、塑像。我要让这定天派现在,以及将来的所有弟子都知道,这些人是我定天派的英雄,他们为了今天的和平,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每年清明,务必要组织弟子前往拜祭。 而除此之外,给战争中的几名首要战犯也立几块牌位,所有人都要记住,他们是定天派的罪人,将会永远受我门人的唾弃!” 台下,破月派一方的弟子都是满脸愤怒,这样的怒意从叶朔方才点名提起罗帝星时就开始了。 虽然罗帝星在整个定天山脉内,一众弟子对他是以惧怕居多,但在破月派,他还是有着相当威望的。 尽管对外人毫不留情,但罗帝星生性护短,对自己的小弟从来都很照顾。正是由于他积威日久,破月派弟子行走在定天山脉,也一向没有人敢轻易招惹。现在叶朔不仅是对他除之而后快,那罪人的牌位,听来也必然有他一份。 只因为他们是战败一方,他们最尊敬的人就要面临被追杀的局面,还要作为罪人遗臭万年。而那个灭门的仇人,却要站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如此差距,谁人能甘? 破月派这几名弟子的反应,叶朔都看在眼里,而他也正玩味的打量着他们。一面招手示意司徒煜城近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既然要做忠心小弟,没准就会有人自作聪明,设法去给罗帝星报信。只要秘密盯紧了他们,应该就可以顺利找到那个人了…… 在叶朔这番部署下,新成的定天派终于是有了初步的雏形。而其后的一系列工作,也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第488章 碰撞 黄沙漫漫,邑西国边关,一年四季都透着深深的萧索。 距离空间虫洞不远处的一间矮帐中,长桌前负责登记的小兵昏昏欲睡。 像这种既枯燥,又捞不到多少油水的工作,时间久了难免都会令人感到乏味。 重复着一系列机械性的动作,末了挥了挥手:“行了,可以走了。下一个,通关文牒?” “没有。” 这一句竟是答得理直气壮。 那小兵笔尖一顿,狐疑的从成堆的文案中抬起了头。只要是有点常识的人,谁不知道离境需要出示通关文牒?就算是皇室成员,也得按照该有的程序走。 若是当真不知也罢了,但听他的语气,倒像拿不出证明是天经地义,而旁人就理应给他放行一般? 抱着看看这位狂人是真正狂得有理,还是仅仅是个来捣乱的疯子的心理,那小兵好奇的抬起头打量着来人。 眼前站立的是一位身形修长,面容冷漠的青年,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双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俯视着自己,也同样俯视着这天下的所有人,竟是带着几分帝王俯瞰臣民般的高贵与倨傲。 那小兵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双眼睛竟是让他心中一颤,不过从这青年身上,他倒是感觉不到什么太强大的灵力波动。暗叫一声奇怪,移开了视线。 在他身旁,是一位脸上还有几分稚嫩的清秀少年。眼底淡然无波,灵力波动更是弱不可察。而他的双腕处,却是缠着厚厚两层绷带,显出一片光秃秃的凄凉。不仅不是修灵者,原来还是一个残废。 这简略一扫,那小兵就断定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大人物,架子也登时端了起来:“没有通关文牒你出什么境?去去去。”一面抬起头冲着后方的队伍喊道:“下一个!” “呵,这国家地方不大,规矩倒是不少啊。”那冷漠青年,墨孤城闻言冷哼一声。 对邑西国,他没有任何好感。这里的人一个个好像都不懂规矩,除了在定天山脉见过的那几个乡巴佬,之后不管是住客栈还是日常行止,一切的规矩都繁琐得异乎寻常,他就没见过吃一顿饭还要提供身份证明的。 至于街上的人,要不就是见他们低调,以为很好欺负,莫名其妙就跑出来找麻烦。偶尔露了白财,立刻又会有人见财起意。他简直奇怪按照这个国家的人均智商,他们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现在就连出境,都要有人不长眼色的来给他添堵。看来自己不留在乾元宗修炼,竟然到这种地方走了一遭,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那小兵本来已是要打发他走,闻言却忽然一愣:“你这话说的……你不是本国人?”他似乎是很快的想到了什么,“异国人就更不能随便出境了!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待会自然会有专人负责盘查你们的随身物品。” “……是因为九幽殿的命令么?”一直沉默不语的墨凉城忽然开口了。同时他也微侧过身,有意向哥哥解释道:“据说九幽殿在追捕要犯,所以连续几个月都封锁了关口,国内的各行各业对陌生人也限制得很严格。这还是我在焚天派的时候听说的。” 那小兵听得乐了:“嘿,小兄弟你的消息倒还挺灵通的?” “九幽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墨孤城眸底的冷意倏然加深了一层,“与我何干。” 那小兵顿时吓了一跳。这附近还不知哪里就隐藏着九幽殿的耳目,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给他们听见,万一牵连到无辜怎么办?回过神来猛地拍案而起:“怎么说话的?你来历不明,出言不逊,我看你就像要犯!兄弟们,动手,把他给我抓起来!” 一旁待命的卫兵训练有素,各挺手中长枪,同时向两人包围过来。看他们的动作,这边关前一言不合就抓人的事,这几个月他们是做得多了。 墨孤城冷哼一声,身子动也不动,隐隐有一层无形涟漪从他体内散开,掠过了墨凉城,也同样掠过了后方排队的人群,直接蔓延到了每一名卫兵周身。 在这一刻,时间竟是犹如在那些卫兵身上倒退了一般。递出兵器的动作变成了收回兵器,难得的是手臂的运动路线与前时完全一致。一跃而起的卫兵,变成了朝后方缓缓倒跃,在半空中停留的时间被拖延得极长。 整个过程由慢到快,如同将一段慢动作的录像忽然加速,当众人再回过神来,这些卫兵已经又回到了他们最初站立的位置,并且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突然回来的。 时间的诡异倒退,只出现在这些卫兵身上,余人从正常视角目睹全程,都是惶恐不已。那长桌前的小兵最是震惊,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才嚷道:“你这是使什么妖法?来人!快来人!……” 在他的怒叫声中,背后的帐帘被人掀开,一名身披铠甲,相貌威武的中年人大步跨入,不耐道:“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 那小兵一见了他,立时就像见到了救星,几步抢上,连道:“将军,这里有两个异国人想非法离境。拿不出通关文牒,还拒捕伤人!将军,就是他们……” 那将军斜过视线,灵魂力量先习惯性的在对方身上感应了一下。这一感应不要紧,顿时令他的金刚怒目化作了一脸的谄媚,搓着双手迎上前,冲着墨孤城小心的赔笑道:“这位大人,是要出境吗?” 墨孤城的目光只在他脸上略一停留,就傲然移开,神情已是默认。 那将军继续点头哈腰:“是是,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九幽殿那边对缉拿要犯催得紧……啊,当然,我绝对不是说大人您是要犯……所以近期任何人出境,都是要提供通关文牒的。这是上头的规定,我们底下人要是不照着做,饭碗可就保不住了啊……能否请大人在这里稍候,我请示一下上级,立刻就安排为您办理好吗?” 墨孤城沉吟片刻,无可无不可的略一点头。那将军见状更是千恩万谢,一路引着他来到了帐中一处给贵客歇脚的小桌子前,殷勤得将本就光得发亮的椅面又仔细拭抹了一遍,才躬身示意。 坐与不坐,对墨孤城本是毫无分别。但他似乎是知道,如果自己不坐,墨凉城也绝对不敢坐,这才漫不经心的走上前,袍角一掀,稳稳的坐了下来。只是这随意的一坐,竟也坐出了几分君临天下的威风。 那将军暗暗观察,更是坚信自己的判断无误,望着他的眼神也更加恭敬起来。 等墨凉城也在椅中落坐,那将军才快步回到先前那小兵身边,压低声音道:“国境线这边的排查,一向由洛家少爷负责,立刻传讯给他,让他过来一趟吧。还有,在结尾记得加上这句话……”说着附耳向那小兵匆匆说了一遍。 那小兵本还漫不经心,心想洛家高贵的少爷怎么可能亲自到这边来,听了那将军的最后一句话,这才真的吃了一惊,张口结舌的道:“你说他是……他是……” 那将军忙不迭把他指点的手臂按了下去,顺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是什么是?还不快传讯!” 那小兵怔怔的点了点头,编辑传讯的过程中,仍是时不时的偷眼朝墨孤城的方向打量,只不过这一次就显得谨慎了许多。 那将军也没闲着,刚把这一边的事办妥,又自顾奔前跑后,沏上了两盅热茶,小心翼翼的端到墨孤城面前,生怕在这里待得久了,会惹他们厌烦,一放下茶杯,就匆匆溜回帐中的登记处了。 既然是追查本国的要犯,却严令异国人不得轻易离境,这南辕北辙的逻辑曾经让很多人大惑不解,但他们却不知,这正是边关前滥竽充数的手段。 异国人在本国,人生地不熟,可以说是最好欺负的群体。到时把他们送给洛家交差,以显示自己时不时就能抓到一批可疑人物,尽忠尽责。 上交的疑似要犯越多,从洛家那里拿到的赏赐也就越多。至于那些异国人,不过是让他们在这里多留几天,又不是谋财害命,这些边关的士兵也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愧疚。 因此这几个月,国境线前对异国人是扣留得最狠的。就算他们能拿出通关文牒,有效的身份证明也一应俱全,登记处仍是会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把他们交给洛家做贴身搜查。 不过如果那位异国人比较懂事,愿意破财免灾,他们还是可以稍稍通融一下的。 同样的事情做得多了,几乎已经被他们发展成了生财之道。甚至登记人员也培养出了足够的眼力,看得出哪些人是真有本事,招惹不得,哪些人是实力平平,可以狠宰一笔。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似乎是踢到铁板了。 墨凉城经过这几天的连续赶路,确实有些口干。偷看了哥哥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也就小心的用两只断腕夹起茶杯,哆嗦嗦嗦的送到口边。 但他缺了双手,动作终究是极不灵活,茶杯剧烈的颤抖着,溅出了不少茶水,滚烫的液滴沾上他的手腕伤处,更是令他手臂一颤,茶杯无可抑制的脱落下去。 就在他已经做好了被热茶泼上一身,以及会被哥哥训斥的准备时,那茶杯的底部忽然被一股无形的空间之力稳稳托住,且那股力道更是顺着他的双臂移动轨迹,一路将茶杯送到了他口边,略微呈倾斜状。 墨凉城怔了怔,立刻转头去看哥哥。墨孤城的目光漫无目的的停留在另一个方向,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但墨凉城很清楚,除了哥哥,不会有人再关注他这样的小细节了。 想不到哥哥不但没有骂自己,他还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在帮助着自己……墨凉城想着已经笑了出来。低下头静静的喝了一口茶,这笑意在他嘴角愈发扩大。这真的是他长到这么大……喝过最甜的茶了! 又过不久,帘帐前忽然响起了一阵骚动。 洛家少爷,洛沉星,就算不为他的外在身份,仅仅是漫步在人群中,那张妖异俊美得不像话的脸,也足够吸引万众瞩目了。 此时排队的人群都好奇的打量着他。洛家这位神秘的少爷,本国人大多都有所耳闻,只是能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已经有许多少女都悄悄的红了脸。 洛沉星并没有理会这些或崇敬,或探究的目光,一路轻摇着折扇,缓缓走到了那将军面前。 “老李,你说的疑似通天境强者呢?” 边关是在摸鱼,这一点没多久他就看出来了。当初在悬赏令里已经有过明示,要犯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但这帮人却是连四五十岁的壮汉,以及八九十岁的太婆都能给他当要犯抓过来。 最初洛沉星还会亲自到密室中检查疑似要犯,时间长了,他也懒得费这份力气了,索性就全交给了手下人处理。 今天的太阳倒是从西边出来了,那李将军竟然直接联络上了他本人,让他过来检查要犯。本来他是不予理会的,但结尾的那一句“对方疑似是通天境强者”,才让他产生了几分兴趣。 通天境,整个邑西国都没有一个通天境。真能在这里见到通天境强者,那倒真是个十足的稀罕物了。虽说洛沉星是根本不信,但他倒想看看,对方是哪来的底气对他扯这个谎。也正好顺便借这个机会,给这帮人做做规矩,让他们别再整天捉一帮老弱病残混充要犯了。 那李将军吓了一跳,手指凑到唇边,连连示意,接着才敢向他示意方向。 洛沉星原本是漫不经心的一眼瞟去,这一看顿时眼都直了。再细细感应了一下对方的灵力波动,得出的结论更是令他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在他脸上,那副始终游刃有余的微笑也僵了一下,不过洛沉星终究是见多了大世面,很快就调整好表情迎上前,微微躬身施礼,“这位……应该是墨孤城少爷吧?” “孤城少爷大驾光临,我邑西国真是蓬荜生辉。手下人不懂事,您可千万不要见怪。方才感应您的灵力波动,很快就要跨过炼气境的最后一步了吧?当真是,可喜可贺。” 洛沉星放下身段,主动说了一大堆的客套话,墨孤城却是理也不理,甚至都不屑向他多看一眼。洛沉星无计可施,只得又转向了墨凉城:“让凉城少爷在本国受伤,我真是过意不去。只是连月来事务繁忙,没有时间亲自送上补品,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 看着洛沉星递过来的储物戒指,墨凉城淡淡一笑:“没有时间……这话却是怎么说的。洛少爷不是已经派人给我送上过一对钩爪兵器了么?我还没有感谢你呢。” 洛沉星听得心惊肉跳,不住偷瞧墨孤城,见他并无追究之意,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干笑道:“凉城少爷真是会开玩笑。” 墨孤城这时才斜过视线:“我们可以走了没有?” 洛沉星笑容僵了僵,随即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二位只要到那边登记一下,通关文牒的事,我会帮你们处理的。” 后方排队的人群,以及驻守的卫兵早就看傻了眼。虽然洛家少爷一向都表现得很亲切,但他的特点却是以笑里藏刀居多。何时见过他这样对旁人谦恭讨好? 托了墨孤城的福,其后的离境手续办理也顺利了很多。这些卫兵既怕再出现有眼无珠,也知道了洛沉星少爷对他们近来的表现颇多不满,一个个只要检查无误,便都顺利放行了。 此时轮到的是一对父子。那少年听说过近期出关严格,本是担心了一路,像他们这般的贫寒穿着,必然会受到诸多刁难,没想到那登记人员只是随意看了看他们的通关文牒,就顺利放行了。 自然,刚才目睹过全程的人都知道,这些障碍全是被刚才那个神通广大的人物无意中解决的。 “那个人,真的好厉害啊……”那少年回想起他出神入化的手段,回想起一个个大人物都对他毕恭毕敬,对英雄的崇拜已经无限萌发。俯下身登记时,认真的看着前一行方格中留下的名字,同时带着深深的敬意,将它印在了心底。 “乾元宗,墨孤城……” 第489章 八方笼络 定天派的各项建设工作逐步走上正轨后,叶朔也就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了对邻里乡亲的动员中,只是成果总不大尽如人意。 这一天,叶朔索性在山脚下选了一块空地,搭起一张台子,将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聚集了过来。 到场的不止有各家的长辈,往日曾在定天山脉修炼过的门人子弟也在其中。全场一片喧哗。 面对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叶朔声情并茂的开始了自己的演讲。但这将近半个时辰,无论他再三强调修炼的重要性,以及从各方面担保了新生定天派的安全制度,台下的父母眼中仍是透着深深的不信任。 就连他们时不时的交头接耳,也是在交换着对自己的质疑。于是原本态度坚决的更加坚决,另一部分在子女连日的哀求下,刚刚有所动摇的父母,一听到旁人一本正经传开的小道消息,想到诸般隐患不可忽视,也都一个接一个的摇起了头。 又过不久,台下渐渐有吃剩的烂菜叶砸了上来。 “你不用再说了!就算给你说出花来,我们也不会再把孩子送到你那里去的!” “是啊,他日等你同样为人父母,再思考一下,你是否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进一个必死之地?” 叶朔不避不闪,任由这些情绪激动的父母一番发泄过后,体表灵力才微微一震,将满身的菜叶一扫而空。 “我理解大家关切子女的心情。但还请各位听我一言,在这灵界大陆上,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没有生存的基础。今天不加入修炼门派,也许你可以暂时活得更久一些,但往后如有强敌来袭,哪怕仅仅是一群土匪,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你们也唯有任人宰割! 各位仔细想一想,究竟是保得一时之全,还是把眼光放得更高一些,为你们的将来求得一个更长远的保障?” 这番话一说,台下父母们的情绪顿时更激动了。 “多活几年总也好过现在就死啊!” “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何时见过有土匪进犯?你这是在诅咒我们吗?” “要我说,就应该报官把他抓起来,也免得再祸害其他人!”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众人的一致响应。 叶朔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邪世帝尊即将降临人间,乱世将至,各大势力一定也会变得更加疯狂,到时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从前没有出现过的,不代表今后就不会出现。从前出现过的,并不代表今后就一定会重蹈覆辙。 人活着,本来就是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逃避危险并不能让我们真正避免危险,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真正具有迎击一切危险的能力,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而且,我相信没有哪个父母会不为孩子着想,那为什么你们不愿意听听子女自己的意见呢?问问他们,到底是想要修炼,还是在山野间当一辈子的庄稼汉?” “同样的年龄,大家本来应该是平等的。但是在其他人都在选择提升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时候,他们却只能在这里虚度光阴。 也许他们本来有着上等的修炼资质,并不比那些世家子弟差过多少,可你们却选择荒废他们的天赋。将来走到外面,他们始终都会抬不起头,会被那些他们原本可以踩在脚底的人鄙视,被所有人戳脊梁骨,难道这是你们所希望看到的吗?” 最初,人群中还会时而传出几声“我家孩子的人生我为他做主就行了”,但渐渐的,这样的议论声轻了,也许是这些父母终于开始重新思考起了自己的选择。 “同样是人,为什么有些人可以生活在大城镇里,住的是豪宅大院,吃的是山珍海味,而我们,就只能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样的小乡村里,日常的每一分花销都要斤斤计较,就连到街上买菜,都会被黑心商家趁机多加个几文钱?就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 我不知道各位当初为何没有选择修炼,是条件所限,还是吃不起苦,自甘放弃?大家反思一下这些年的生活,你们觉得过得舒服么?开心么?大半辈子都这样苦过来了,难道你们就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走上这样的老路吗?” “国内的修灵门派,的确不止我定天派一家,但是除了定天派,不会有人愿意接收这些从乡野间走出去的弟子。这是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整体的弱小已经在他们眼里定了型,他们看不起你们,同样的也看不起你们的子女。在目前,加入定天派是大家唯一的选择。 但我可以担保,将来若是门派强大了,可以洗刷在那些宗门眼中的固有印象了,我不介意让定天派成为你们修炼的一个中转站,你随时都可以改投别派。但是门派的强大,需要我们共同去努力。而我们的尊严,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 在叶朔的呼声中,越来越多的父母脸上现出了犹豫。但仍是有人叫道:“空口无凭!你现在既是为了招揽生源,当然要拼命往你们定天派脸上贴金啊!现在好的坏的都只有你的一句话,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其余父母一听有理,登时又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嚷着要叶朔“拿出证据”。 “我现在,的确拿不出可靠的证据。”叶朔淡淡一笑,在一众父母正要再次抗议时,又不紧不慢的说道:“所以一切就用事实来说话吧。我会在这里停留数月,定天派的整个发展过程,也会完全公开、透明化,各位若是不放心,随时可以前来参观。 数月之后,我相信定天派无论是门派的规模,还是弟子的整体素质,一定都会和今天大不一样。如果你们对到时所取得的成绩还满意的话,希望可以考虑我的提议,让子女重新回山修炼。” 台下的父母又是一番商议后,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相信你一次。不过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可还什么都没答应呢。一切看你到时候拿出来的成绩再说话。” 喧哗的人群最外围,一个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努力的踮着脚,想要看清人们关注的焦点。对于一个哪里有热闹都要凑的小孩子,叶朔方才说的那番话,虽然他也听了个大概,但具体内容完全是云里雾里。 既没有人表演打架,也没有人来唱戏,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围着看呢?小男孩咬着手指头,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但想到现在回家,一定又会被父亲逼着念书识字,那还不如先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就在人群中灵活的穿梭着,时而是拔下几根老汉的胡子,时而是把相邻两人的鞋子系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这样随意的游玩中,小男孩终于从叶朔的长篇大论中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字眼。而这也让他空前兴奋起来。 “定天……定天……定天山脉很好啊,我哥哥就是定天山脉的,他好厉害好厉害,加入那里不会亏啦!” 这一声稚嫩的童音,倒是引得不少人大为侧目,连叶朔也好奇的望了过去。不管怎么样,肯在这种时候为他帮腔的就是他的小盟友,叶朔还是相当感激的。 “小弟弟,过来,愿不愿意站到台上来跟大家说说,你所了解的定天山脉啊?”在拥挤的人群中轻易的找到了那个孩子,叶朔蹲下身,亲切的朝他招了招手。 那小男孩的性格似乎很活泼,在这样的场面下也丝毫不怕生,不怯场,当即响亮的应了一声,就蹦蹦跳跳的跑上了台。 “我哥哥……”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了起来。虽然他说了半天,都是围绕着他的哥哥,但因为这孩子的相貌实在可爱,围观的父母倒也不觉无聊,都是饶有兴致的听着他说。 叶朔站在他身旁,听得就有些哭笑不得了。在那小男孩说到哥哥如何教自己修炼时,叶朔用灵魂力量随意在他身上扫了一下,这一扫却是令他瞪大了眼睛。 “好了,小弟弟。”在那小男孩的叙述终于告一段落时,叶朔摸了摸他的头,“我观察到,你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修炼基础,都是你哥哥教你的么?那,你哥哥都教过你什么,愿不愿意在这里给大家表演一下?” 如果这孩子表演得好,正便于让围观的父母看到,定天山脉的修炼是何等见效。不仅能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弟子,就连他的家人也可以沾他的光,小小年纪就身手出众。这样一来对定天派招收弟子,一定就可以起到一个很好的宣传效果。 那小男孩爽快的点了点头,道:“哥哥教过我很多,不过我打得最好的是一套拳法,哥哥也夸过我打得好。那我就表演……表演拳法!” 叶朔笑着点了点头。那小男孩很快就拉开架势,每一拳,每一腿,虽然挥出时还欠缺些力道,但方位已是控制得相当刁钻,一看就是平常练熟了的。 在场大部分的父母虽然不通武艺,但一点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这套拳法确实挺有造诣,如果换成一个成年人来打,应该会更加威风。也就是这样,他们最初还是抱着看小孩子玩闹的心思,渐渐的倒真有些被这一套拳法吸引了进去。 至于那些定天山脉幸存下的弟子,最初对一个小男孩的大言不惭还是不屑的。他们就是想看看对方绵软无力的动作,顺便再多给他挑几处毛病,以证实小孩子不过就是小孩子。 但看到后面,即使是最骄傲的弟子都收起了轻视之心,有不少人暗暗反省,就算是自己这样当众演武,也未必能打得比他更标准。 而且他的招式不单单是好看,更多的还是实用,破绽既少,每次出手必攻敌之不得不救,甚至不用等他长大,只说等他把这套拳法真正练熟了,就连他们自己都未必对付得了这个小孩子。 叶朔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最初他还只是单纯的喜悦,想到这样一来,那些父母对定天山脉的偏见必然可以改善许多。但看着看着,他却是觉得这拳法仿佛很熟悉,他应该是见过有人在他面前施展过的…… 但当他全神贯注,想看出更多东西的时候,这小男孩的拳路偏偏是空具其形。领悟不到拳法的精髓,意境终究是天差地别,叶朔也很难从中有所启发,和记忆里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直到一套长拳舞毕,博得满场喝彩。那小男孩也难得的有些害羞起来,挠了挠后脑勺,忽然似模似样的鞠了一躬,用软软的童音道:“希望大家支持我哥哥,支持定天山脉。等我到了适合的年龄,就会报名加入那里的。” 那小男孩话音刚落,叶朔正想趁热打铁,人群中东一处、西一处,忽然有大量不知名的小孩子欢声高呼起来。 “小星要加入的话我们也要加入!” “对啊!小星的哥哥是真的很厉害啊!” “爹,等我到了适合的年纪,也带我去报名好不好,我想跟小星一起修炼!” 这些本是同样被父母带来看热闹,对定天派的发展毫不关心的低龄孩童,却在那小男孩表态后,尽管根本还不明白进入门派的意义,也都纷纷缠着父母要求报名。 被自家的孩子苦缠不过,何况刚才那小男孩的拳法也确实是连他们自己都赞叹不已,父母们一个个最终都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下来。 大风向一变,那些起先不敢说话的少年弟子也趁机劝说起了父母。看着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再看着另一边得到允许,已经欢呼起来的幼童们,一对对父母们对视了几眼,相继无奈的点了点头。 此时要说全场最开心的就是叶朔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进展得这么顺利,那些父母本来还在说着要考虑,要看到成绩之后再决定,现在看来,考虑那一关是省下来了。 只是兴奋之余他也难免苦笑。自己费尽了口舌,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的讲了一大通,甚至连宫天影写给他的标准稿都用上了,竟然还及不上一个小孩子随口的几句话。看来这孩子在乡里,倒还是一个孩子王一般的存在。 不过从这一点,叶朔也看出了表率的重要性。此时他已经在暗暗思考,日后定天派正式开始授业,一定要尽快培养出几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弟子,他们对门派首先就是一面金字招牌,也将是日后招收弟子时,最好的代言人。 “小弟弟,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哥哥是谁啊?”这也是叶朔最好奇的一个问题了。 如果他的哥哥真的那么优秀,自己没有理由不认识。但是这定天山脉如今剩下来的弟子中……似乎找不出能对得上号的啊? 小星扑闪着天真的大眼睛,提到哥哥总是让他兴奋:“我哥哥他叫……” “小星啊,你这个孩子真是不听话,作业还没完成,怎么又跑出来看热闹了!”人群中忽然挤出一个老汉,几步蹿上台,拉起小星就走:“你哥哥不是也说过,让你不要随便往人多的地方凑吗?快,跟我回家!” 如果说小星刚刚还是一个孩子王,现在被父亲牵着手的他,就是一个十足的乖宝宝。老老实实的迈着步伐,已经完全看不出片刻前打拳时的意气风发了。 两人一路走出人群,仍能听到旁观者的赞不绝口。 “罗老哥啊,你真是福气好,两个儿子都这么有本事!” 那老汉完全就是一个憨厚的庄稼汉,对旁人的夸奖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听到别人夸他儿子,他就咧着没牙的嘴,习惯性的笑了起来。 “这个姓氏……还有那个孩子的名字……”台上的叶朔如遭雷击。有些之前想不通的,被缓缓的连接在了一起……似乎,他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谁了……! 身形一闪,叶朔已经出现在了小星父子面前。 第490章 铁傀门 “咦,大哥哥,你还有什么事吗?”小星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眼里是一片还没有被世俗沾染过的纯真。一面兴致勃勃的向父亲介绍:“爹,他就是刚刚带我做游戏的大哥哥!”再转过头时,空余的一只手在空中来回摆动着,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刚刚是怎么‘咻’的一下就从那边过来的呢?” 罗老汉警惕的注视着叶朔,一面将小星朝身边拉近了些,不冷不热的道:“小星这孩子顽皮,方才还有劳你多费心了。” 虽然面前的只是一个年轻人,但对于这些神通广大的修灵者,罗老汉一向还是保持着最高的戒备。 叶朔也正神情复杂的望着他。推算起来,他应该不过是正当中年,但也许是经历了半辈子的劳苦,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太多。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残酷的痕迹,一条条皱纹都在述说着他历经的风霜。望着这样一位被生活摧残了半生的老人,有很多话,叶朔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也许他并不知道儿子所犯下的罪行,他只是像每一位最平凡的父亲一样,爱着自己的儿子,除了耕田劳作,生命中最大的意义,就是等待着自己的儿子回家,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他和小星,他们的确都是朴实善良的人,那些复杂的恩怨纠葛,那些沉埋在血火中的罪孽,真的有必要把他们牵扯进来么? “……没有,小星很可爱。”最终叶朔干笑着说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刚才也多亏他,才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只是,想问小星一个问题。”得到罗老汉的默许后,叶朔蹲下身,摸了摸小星的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星,在你眼里,你哥哥真的是英雄么?” 小星想都没想就欢呼道:“当然了!哥哥最棒最棒了!” “那如果……”叶朔眼里有种古怪的悲哀,“你哥哥做了一些错事,”伤害了很多很多的人,“你还是会这样一如既往的崇拜他么?” 小星摇了摇头,认真的道:“哥哥不会做错事的。不管他做什么,一定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或者是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啊。” 尽管声音依旧绵软,目光依旧单纯,但他整个人的神态,在这一刻都透着一种特殊的坚决。那代表着一个孩子,对他的哥哥毫无保留的信任。 直到小星父子已经走远,而小星还时不时的回过头向他挥着手,邀请大哥哥“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家里来玩”,叶朔仍是久久的伫立着。两侧的人群渐渐从他身侧散开,将他像一道孤寂的影子般遗留在了原地。 当初,是你一手灭亡了定天山脉。现在,新生的定天派却是靠了你弟弟的帮助,才能重新建立起来。好一场因果轮回啊……想不到,我竟然还会在无意中承了你的情。 暗处,一道全身都隐匿在阴影中的人形同样注视着这一切,最后似乎是松了口气般,压下兜帽,重新走入了黑暗中。 …… 等叶朔重新回到定天派,一踏进山门,司徒煜城就迎了上来:“叶师弟,你终于回来了!快,有好消息告诉你!” 自从信函送出后,周边的各方势力大多已经做出了回应。 或许是由于剿灭焚天派的战绩在前,如虚无极这般的老牌强者,各门宗主自忖就算是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么击败他的那个人,必然更是深不可测。 有这份威慑力压迫,再加上被洛家吞并的威胁,以及定天派的适当怀柔,献上的丰厚资源,让大部分的宗门都对这个新生势力抛出了橄榄枝。 “也有一些宗门比较崇尚自由,不愿意加入联盟受制于人,我们就按照你说的,给了他一个客卿长老之位。这几个月下来,该联合的势力已经都联合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个别几家平时就比较特立独行的宗门,至今仍不愿松口。首先是这铁傀门,门主坚称,要和你见过一面之后再做决断。还有这万毒谷,百花宗……” 大致听过司徒煜城的介绍后,叶朔从他手中接过那几封宗主的亲笔书信,简略一扫后,抽出了其中一张。 “一个一个来吧。就先从这‘铁傀门’开始……” 铁傀门,是一个聚集了大量傀儡师的宗门。宗主名叫铁傀,出生于古老的傀儡世家,因此名字里首先就带了“傀”字。而他也真不负家族重望,一手傀儡之技出神入化,壮年时期便独自出外闯荡,要不了几年就自立门户,创建了铁傀门。 叶朔一路经专人引领,途中见到了不少式样精妙的傀儡,心中早在暗暗叹服这铁傀门的收藏。这样的势力,如果真能纳入自己麾下,对定天派将来的发展想必也是大有助益。 厅堂广阔,门主铁傀斜倚在宝座上。见了叶朔,哈哈一笑,大踏步的从梯阶上走下。 “定天山脉的新主人?你倒是比我想象得还要年轻啊!不过要我铁傀门臣服于你这黄口小儿,恐怕底下的兄弟都不会心服啊?” 叶朔听得出这铁傀话里的潜台词。心知多说无益,冲着上方稳稳的一抱拳。 “请赐教!” 铁傀一声长笑:“爽快!”身形已是飞跃而至,手中两道灵力匹练排山倒海,朝着叶朔先后击下。 叶朔也不甘示弱,空间之力迅速成形,将铁傀的攻击牢牢阻挡在外。进可攻退可守,能量在半空中连番激撞,无形涟漪层层化散。 “招式沉稳有力,嗯……果然有些本事。难怪就连虚无极也败在了他的手下。”铁傀心底暗赞,灵力在他的控制下迅速凝聚,化为一只擎天大手,朝着叶朔当头碾压。 叶朔身形急转,空间之力在他身周舞出条条纵纹,如同长剑暴射,轻易将头顶的大手洞穿,化为碎絮般的灵气飘散。而那空间之力余势未竭,四散而开,如同一条条夭矫游龙,从各个方向将铁傀笼罩。 铁傀哈哈大笑,反手一扬,灵力气浪在身侧形成一道宽广障壁,一击将空间长龙震散。而他也是紧跟着再度跃起,一拳挥出,拳锋悄然笼罩上了一层灵劲,这也使得他的半只拳头呈现金铁之色,硬度和力道就更是犹有过之。 叶朔不避不闪,同样是一拳挥出。两人的拳头在半空交撞,各自的脚底都在沉陷的气流下现出了一个深坑。能量余波平平横扫,两侧的铁架受到波纹扩及,都悄无声息的化作了满地碎屑。 即使这碰撞的能量持久不散,如同猛烈的风暴般在室内盘卷,几度掠过两人周身,但这交战双方却没有任何人后退一步,眼中的蓬勃战意依然熊熊燃烧。看样子,这一局是打了个平手。 铁傀的眼中,悄然的又多了几分肯定。借着最后一股拳力后劲,铁傀腾身后跃,稳稳的落在了大厅后方的一根梁柱上。 叶朔足尖点地,轻飘飘的跃上了身后的另一根房梁。两人的方位一南一北,遥遥对视,灵力在他们的周身环绕,随时等待着寻出对方的破绽,进行制胜一击。 铁傀的呼吸由急至缓,目光跟着猛地一凝,左手扬起,右手再扬,在他的两只手中已是扣上了大把暗器。随后双手各自一抛,满把暗器在大厅中无意识的飞射,经墙壁几次碰撞,以及半空中的轨迹交碰后,这些原本是散乱翻飞的暗器忽然都调转了方向,齐刷刷的对准了叶朔。 而由于游走路线各不相同,这些暗器可说是从不同角度,同时遍及了叶朔的每一处要害,也一并封锁了他可能的退路。铺天盖地的暗器,结成了一圈真正的天罗地网,每一处棱角都闪烁着森然寒光。 叶朔深吸了一口气,自房梁一跃而下,同时召唤出了刚刚认主的“玄光连珠拍”。挥拍一扫,一股强大斥力卷袭而出,不论暗器来自各个方向,都逃不脱这股灵力飓风笼罩,半空中尽被抽回,经能量加持,劲道远比前时更盛。 紧接着叶朔抬手画符,在每一道暗器上都附加了一层雷电,窜动的电花拖出狭长轨迹,呼啸着一路掠过大厅,将铁傀淹没在了一片烟尘弥漫中。 “……哈,痛快!我铁傀已经很久都没有打得这么痛快过了!”浓烟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大笑。当视野逐渐清晰,尽头处缓缓显化出的竟是两个人影。只是其中之一矮小佝偻,那竟是一具傀儡! “傀儡……终于是舍得拿出来了啊。”叶朔双目眯起。这铁傀门既然以傀儡著称,想来战时借傀儡辅助,就是他们的致胜王牌。因此从一开始,他就在等铁傀拿出这杀手锏了。 而铁傀也并没让他多等,手指牵引间,在他身旁的傀儡已经悍然扑出,挥动着铁制的手足,在最短的时间内展开了攻击。 这傀儡每一击落下都重得出奇,叶朔强接过几次后,当即纵身后跃。同时以灵力化形,一道道灵力手掌连番推叠而出。 那傀儡全不闪避,任由着漫天光掌落在自己身上。半空中印下了一双双掌印虚影,但在灵力气浪消散后,它的周身却仍是光洁如新,连一处凹陷,一处铁皮磨损都不曾出现。叶朔的全力攻击,对它竟是造不成丝毫影响! “哈哈哈,如何?我铁傀门的傀儡,可一向都是搜罗最坚固的材料,在烈火上淬炼七七四十九天,方始制成。你这点攻击,是根本破不开它的防御的!” 铁傀见状更是得意,手指再一挑动,那傀儡也顺着他的动作抬起手臂,五指部位忽然裂开,露出了一台深藏的炮筒。火光四射,一连串炮击轰鸣不断。 叶朔左避右闪,连绵的炮火在他脚下炸开道道深坑。终于那傀儡似乎是打空了第一发弹匣,炮筒关闭,还没等叶朔喘过口气,那傀儡又是欺身直进,一掌斩上他的肩头,下一掌在身旁划了个半圆,带起一股旋转的灵力,将叶朔当场扫飞了出去。 “好傀儡!”跌退数步后,叶朔脚跟在地面一擦,同时稳住了身形。而他的表情却是不忧反喜,抬手在身侧一招,一具通体血红的傀儡“砰”的一声出现在了大厅中。 “不知和我这‘十方杀傀’相比却又如何?” 大把灵石在半空浮现,被叶朔全数打入了十方杀傀体内。那得到能源的十方杀傀也是倏地抬起头,空洞的双眼中划过了两道血光。 “十方杀傀?这可是传说中的傀儡啊!”铁傀爱傀成痴,一见之下,双眼都发亮起来。 他这边刚一疏于操纵,眼前十方杀傀和那具铁质傀儡已经缠斗到了一起。几个回合,铁质傀儡便被压得不住后退,十方杀傀则是步步紧逼,最终身形急转成了一团旋风,掠过那铁质傀儡身侧,锋利的气刃直接将它周身的引线切断。 失去引线,铁质傀儡也不过就是一块铁疙瘩,僵硬的匍匐在了原地。而十方杀傀可不管敌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眼中血光射出,贯穿了铁质傀儡的各处关节。随后两条手臂接连挥动,轻轻松松就将那片刻前还十足威武的铁质傀儡砸了个稀巴烂。 解决了眼前的敌人,大厅中除了主人的气息外,就还剩下另一道陌生的气息。十方杀傀只是稍一迟疑,就纵身扑向了大厅尽头仍在发呆的铁傀。 直到扑天的血影已是降至眼前,铁傀的双眼才重新恢复了焦距。当即一个侧滚匆匆跃开,冲着叶朔摆手大喝道:“暂且停手!” 尽管面临着生命之险,铁傀仍然不愿出手向他心目中最宝贵的傀儡攻击,身形腾挪间只以闪避为主。 叶朔点了点头,一道灵魂意念传出,十方杀傀立刻停了下来。铁傀也从藏身的铁架下钻出,走到十方杀傀面前,面带痴迷的仔细打量着它,时而抬手在它的各处关节轻抚,口中啧啧有声,满脸都是对这一具巧夺天工的杰作的赞许。 “这样,如果你能把这十方杀傀送给我,我就立刻率众归降!”欣赏得够了,铁傀目光灼灼的转向叶朔,声音因过于激动,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叶朔微笑着回视他:“门主自己认为,这有没有可能呢?” 铁傀狂热的欣喜黯然了几分。大概是他也明白,不论是任何人能得到这样一具神奇的傀儡,都绝对不会轻易拱手让人。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大概他还可以动手强抢。但在此前的战斗中,铁傀已经深知,叶朔的实力并不亚于他,再加上他还有这十方杀傀辅助…… “那你把它借给我研究几天!我也愿意归降!”铁傀不惜退而求其次。 叶朔仍是冲他微笑。 铁傀急了:“那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啊!” 叶朔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了:“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送几架傀儡来给我定天派守山门如何?” 第491章 定天派 收服了铁傀门,叶朔又先后走访了其余几方势力。事后虽然各宗宗主对整个谈判过程秘而不宣,但他们的态度却是不约而同的转变了过来。这就更令听闻此事的百姓,对那位定天山脉新主人的手段敬畏交加了。 如此又过数月,这一日定天派的各项建设事宜终告落成,迎新大典定在了巳时举行。叶朔漫步在广场间,看着焕然一新的亭台楼阁,即使以他如今淡然的心性,仍是感到胸中的一腔热血几乎要沸腾了出来。 “叶掌门,场地那边已经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等您过去了。”一名劲装笔挺的定天派弟子快步奔了过来,躬身施礼。望着叶朔的目光,透露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崇拜。 眼前的就是定天派的创始人啊……曾经创造了那么多神话般的功绩,在许多新招收的弟子眼中足能堪比天人,现在,他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嗯,去把门中的弟子都集合起来吧。”叶朔随意一点头,再回过神时忽然一怔,“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那弟子一口答道:“叫您叶掌门啊!这定天派是您一手创立的,维修山门的费用也是您出的,周边的势力更是您降服的,您不当这个掌门,还有谁有资格当?” 连月以来,在门派建设中一直表现得雷厉风行的叶朔,听过这一句话却是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摸了摸鼻子,迟疑道:“但是,我并没有想要当这个掌门啊?甚至,我都没打算会在这里久留……” 一旁的宫天影倒是一脸的意料之中。他早就知道,这个师弟的心还在更远的地方,即使定天派已经逐步发展壮大,但这么一个小山头,还是留不住他的。 但问题是,群龙不可一日无首,这个掌门他不当,始终都还是要有人当。门中那些低阶弟子修业尚浅,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仓促之间,让他们到哪里寻出这个人来? 宫天影的目光,和叶朔在半空中碰撞在了一起。两人各自愣怔片刻,忽然极有默契的转过视线,锁定了他们身旁不远处的另一个人,同时露出一脸坏笑。 “司徒兄,今后有什么打算啊?”宫天影主动出击,一只手搭在了司徒煜城肩上。 “咦?我?”朴实的司徒煜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嗯,现在定天派也已经初具规模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这以后,我想云游四方,走遍名山大川,去看尽天地间的一切美好,也为这世界,多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叶朔顺杆上爬,一只手搭上了司徒煜城的另一边肩膀,笑道:“那既然司徒师兄还没有明确的目标,不如就留在这定天派继任掌门如何?本派建成伊始,百废待兴,将来一定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啊?” 宫天影也接口道:“是啊。想这天地之间,有什么会比看着一群初生花朵的长成更加美好?在这世上,有什么会比把一群弟子培养成才更有意义?况且我们定天山脉有山有水,岂不正是一处上好的名胜古迹?留在这里,正便于司徒兄实现你的愿望啊?” “这……”司徒煜城听着两人的一唱一和,暗暗苦笑:“那,让我考虑考虑吧……” 叶朔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还考虑什么啊,就这么定了!定天派需要你,定天派大大小小的弟子需要你,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说着冲一旁那位看傻眼的小弟子招了招手:“这位就是你们以后的司徒掌门,还不快过来拜见司徒掌门?” 那小弟子也很机灵,当即单膝跪地:“拜见司徒掌门!” “……我真是服了你们。”叶朔也罢了,竟然连向来稳重的宫天影也会陪着他胡闹,司徒煜城最终也只有苦笑。 “那先说好,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当这个掌门,那叶师弟,你担任个什么职位?先不说这山头都是你拉起来的,就是周边那些势力臣服的也是你而不是我,你要是想彻底撇清关系,那我可是不会答应的啊?” “这个,”叶朔思索片刻,打了个响指,“那我就当太上长老好了!在这里挂个名,将来如果有敌人来犯,报我的名字;要招收新弟子,还是报我的名字……要是定天派真的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难题,一道传讯给我,那不管我在哪里,一定都会立刻赶回来帮忙的!……还有天影师兄,你别想逃,这太上长老也绝对少不了你的份!” 宫天影笑了笑:“我想也是。我要是不当这个长老压着,恐怕某些人就已经自我感觉良好得要飞上天了……” 三人笑闹一番,迎新大典也终于在一片欢腾中开始了。 叶朔坐在主位上,望着广场上坐得黑压压一片的弟子,尤其是看到他们眼中的崇拜,以及对修炼生活的憧憬,心中就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就是……我建立的势力啊。 当初,在我刚刚加入玄天派的时候,也曾经像他们一样坐在这里,听着师父在高台上的讲话。现在,却换成了是我自己坐在这里。而我的身份,也从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弟子,成了这些新弟子眼中的大前辈。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啊。 那么,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 说不清楚。只能说,时间带走了他生命中的一些东西,也给了他一些东西。有得才会有失,有失才会有得,得得失失,起起落落,大概这就是人生的常态吧。 一边进行着公式化的发言,感受到整个门派蒸蒸日上的气氛,叶朔忽然有一瞬间的出神。 如果……玎莎师妹可以看到定天派现在的样子,她一定也会很欣慰的吧。 整个讲话的过程持续了数个时辰,从定天山脉的历史一路讲到了定天派的今天,从牢记门派传统,到发扬门派精神;从树立修炼目标,到不忘修炼初心;以及对日后发展的一系列鼓励和动员。要把这一整套枯燥的发言进行下来,还多亏了宫天影之前写给他的演讲通稿。 事实证明,不单是他讲得没劲,就连台下的弟子也都听得昏昏欲睡。最初大部分人还能凭着对他的一股精神崇拜强撑着,越到后面,俯下身的弟子也就越多。至于郭阳云这一类叶朔的老熟人,早就一头栽倒,呼呼大睡了起来,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好不容易等到主事弟子宣布散会,郭阳云也恰到好处的清醒了过来。揉了揉迷糊的眼睛,擦掉嘴角边流下的口水,困惑的四面望望,最后拍了拍身边的一人:“哥们,刚才他在台上都讲了什么?” 那人正是之前玄天派的幸存弟子,如今重新回山修炼的范成。此时他同样瞪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啊?我刚才睡着了,我也不知道啊!” 郭阳云一听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原来你也有开大会的时候睡觉的习惯啊!嗯,以前师父在台上一讲话我就会睡着,不过其他师弟都听得特别认真,害得我总是被师父抓到。这以后我再打瞌睡可就有伴了!好,你这小子对我的胃口,待会我请你出去下馆子怎么样?” 范成也来了精神:“那好啊!正好我在外头几乎从来都是吃霸王餐,还怪不好意思的,这次终于有希望把之前欠下的债都结清了!” 郭阳云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哇你有没有搞错啊!我说请你,当然是带你去吃霸王餐了!老子像是那种吃饭会给钱的人吗?” 两人几句交谈,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臭味相投”,越看对方越觉得顺眼。没多久就勾肩搭背,一起大摇大摆的朝山下走了。 还不等跨出山门,面前忽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啊?”叶朔慢慢的回过头,笑眯眯的打量着他们。 不管以前是什么辈分,现在人家都是定天派的太上长老。况且他的实力也达到了劲气级,比他们这样的高出了好几倍,在他面前低低头也不冤枉。因此郭阳云和范成都老老实实的躬身叫了一声:“叶长老。” 叶朔点了点头:“嗯。看你们这么快就交到了朋友,我也很欣慰。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带给对方的影响,不要只局限在坏的方面。你们的脑子都很聪明,如果能把这份心思用上正途,一定也是可以有大成就的。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在修炼上多多互帮互助。” 郭阳云和范成这时候比谁都老实,齐声应道:“知道了叶长老!”叶朔随后又嘱咐了两人一番,才各自离去。 连绵的群山间,一道全身都包裹在兜帽下的身形静静的伫立在孤峰之巅,目光穿梭过松涛翠柏,注视着定天派宽阔的广场,华丽的屋宇,以及兴奋的三五成群,聚扎成堆的新晋弟子。 在他眼中有种奇异的色彩,似是忧伤,似是怀念,似是感慨,仿佛要将这定天派的一切,都深深的看进心里。 风声愈急,他眼中的幽邃也就越深沉,犹如遗世而独立。在他身旁,围拢了一群原破月派的弟子。他们都自觉的保持着安静,没有人敢打扰他的缅怀。 宽敞的兜帽在劲风中隐隐被掀开一角,露出的是一张棱角分明,即使只是这仓促一现,也精致得足以令人窒息的面庞。只是在他的脸上,除了往日那横冲直撞,唯我独尊的傲气,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分沧桑。 破月派弟子群中终于有人开口了:“老大您真的要走么?留下来吧!” 能当得起他们称上这一句“老大”的,除了昔日破月派的首席精英弟子,“血罗刹”罗帝星之外,再无旁人。 罗帝星渐渐从定天派的广场上收回了视线,目光转而遥望向未知的远方:“留在这里,就算叶朔不杀我,难道要我留在他的地盘,受他庇护么?” 还不等其余弟子再开口劝阻,罗帝星已是缓缓的转过了身,清淡的声音悠悠飘散在远风中。 “我要一个人去远行,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历练自己。终有一日,我会以胜利者的身份,重新回到这片属于我的土地。” 暗暗握紧了拳头,没有开口的,是一句藏在心底的话。 “还有你的仇,我也一定会替你报……!” 独自离开,这是罗帝星很早就打算好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他再恨叶朔,但以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他也已经不会再冲动的去找对方拼命了。这一次的惨败,似乎终于让他学会了成熟。 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先确定如果叶朔找不到他,是否会转而去向他的家人下手。因此这几个月他都逗留在定天山脉一带,身穿兜帽,行色匆匆。明知道叶朔已经对自己下了追杀令,但他还是冒险蛰伏了下来。 但他也从不敢出现在家人面前,他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是要被别人追杀得落荒而逃。那样他们一定会担心,或者会要求跟自己一起离开。 这一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在他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他没有信心再去保护家人。尤其是,小星现在还那么小,父亲的身体又一向都不太好,他不可能让他们陪着自己一起去过逃亡生活。 只要没有人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关系,他们就是与世无争的一家人,不会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等将来自己足够强大了,一定会再回来保护他们的。 虽然叶朔放过了他的家人,让他松了一口气,但他对叶朔的恨意,却绝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就像尽管小星这次帮了他一个大忙,但他对自己的恨意,也同样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一样。 罗帝星正出神间,林凯轩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道:“老大,您永远是我们老大!” 他这一跪,破月派其他的弟子也紧跟着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罗帝星皱了皱眉。在一众弟子崇敬的目光注视下,最终无奈的轻叹一声,扶起了林凯轩,认真的道:“要当我的小弟,首先一条,就是不要自轻于人,听懂了么?” 林凯轩猛点头,其余破月派弟子也是一脸的感动。直到罗帝星已经远远离开,人群中忽然有两道身影紧紧的追了上去。 “罗师兄,以后就让我们跟在你身边吧!” “是啊,我们什么都会干!什么粗活累活,以后都交给我们就好了!” “……我知道你们这份心意就够了,还是回去吧。” “听到没有,付莫生,让你回去呢!” “那明明是让师姐你回去好不好!我这么听话,罗师兄一定不会抛弃我的!” …… “我说过不要再跟着我了!” “罗师兄,不要这么嫌弃我们嘛。以后旅途寂寞,我们可以陪你说话解闷啊!” “是啊,罗师兄,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 第492章 炼化灵源 “长老,有人在后山发现罗帝星踪迹!” 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叶朔,此时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嘴角边掀起一丝笑容。 当初他早就看穿那些破月派弟子必不安分,索性将计就计,安排门人夜以继日的盯着他们。在这般近似于守株待兔的等待中,终于让自己成功抓到了他们和罗帝星密会…… 在定天派正式开山立派的第一日,以那个罪人的血祭满门亡灵,这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了。”那报信的定天派弟子说到这里稍一迟疑,“要不要立刻点齐人手追上去?” 另一名弟子急于表现,插话道:“我知道罗帝星出身的村落在什么地方。咱们是否要以他的村人相挟,逼他出来?” 村人……叶朔心中忽然一动,想到了那天在乡间遇到的,那个眼神清澈的孩子。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此事与他的村人无关,我不会像他一样卑鄙的。” 就算是看在小星曾经帮过自己一个大忙的份上,今天,就暂时饶他一次。 但是无论如何,罗帝星早已经登上了他的必杀名单,有朝一日再相见,绝对不会放过! 并且,现在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定天派的一间密室中。 “叶师弟,这灵器你准备怎么办?”宫天影似乎总能和他想到一块。 叶朔没有立刻回答,端详着手中那巴掌大小的灵器,其实在他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念头,而这也是他考虑过几天之后的结果。 既然准备要离开定天派了,这灵器就一定要尽快寻出一个安置之法。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不可能带着它东奔西跑。 “……炼化了吧。”再度沉思片刻,叶朔抬起头,眼里最后的一丝犹豫也完全退却。 “我知道,你是想说它是玄天派的镇宗之宝,理应留在这里光大定天派。”望着面前一脸愕然的宫天影,叶朔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 “但是师门先例在前,弟子没有足够的实力,过分强大的宝物对他们来说就只会带来灾祸。所以我还是打算,先专注于提升自己的实力,等到有一天,我的名号足以镇得住这定天派了,到时候如果再有宝物,也就可以放心的留给他们用了。” 听过叶朔这一番话,宫天影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而他脸上,也现出了一个半是欣慰,半是无可奈何的笑容。 一直以来,他就是一个大义为重,私欲为轻之人。个人的前途,在他看来当然比不上门派的前途重要。 如果说剿灭焚天派的第一天,他还没有想好这灵器的归属,那么在叶朔提议建立定天派,并且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逐渐将一个空具雏形的门派发展得有声有色时,宫天影早就已经决定,要将灵器留在这里,它也将会成为门派壮大的根基。 到时所有在这里修炼生活的弟子,都可以像当初的他们一样,享受着更为浓郁的灵气滋润。当个别弟子表现出色时,还可以奖励他使用灵源淬体……他甚至已经规划好了今后的每一步。 至于炼化灵源,可以大幅度提升个人实力一节,他根本就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也下意识的认为叶朔同样会一心为公,此时问这一句,不过就是和太上长老统一一下意见。只要叶朔一点头,他就可以立刻吩咐去办。 但叶朔竟然说出了“炼化灵源”,宫天影猛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继而涌起的就是一阵浓重的失望,这位师弟,行事怎能如此自私自利?虽然组建起定天派是他功不可没,但要将门派的基石连根拔起,这等执着于个人荣辱,怎能成就大事? 然而他却是忽略了。灵器留在这里,短时间内确实可以令定天派飞速发展不假,但这里大多还是一些新人弟子,修炼再如何神速,也无法和周边那些老牌强者相比。如果一个势力,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头羊震场,连根本也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均衡发展? 等他和叶朔先后离开这里,留下的主事者就只剩下了司徒煜城。那时如果灵器情报当真外泄,引得旁人觊觎……虽然周边大小势力已经臣服,但在过于强大的诱惑下,难保他们不会联手进攻,而那个唯一能令他们忌惮的人却又不在…… 退一步讲,即便这些人不起异心,但灵器就算是在整个灵界大陆上都是顶尖的宝物,那些异国的强大势力,同样可能会为了灵器,而向定天派出手。到时如玄天派一般的灭门惨祸只会再次重演。 看来,这也就是过度“一心为公”的自己,为何只适合成为一个很好的管理者,却无法当一个成功的领导者的原因了。 “原来如此,叶师弟,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叶师弟,你怎么了?” 叶朔的神情似乎是有些恍惚,宫天影连叫了几声,叶朔才缓缓的转过头。 “我只是想到顾问说过,有一个人,即使离开了上千年,他的余威依然在这个世界长存,并且可以庇护着九幽殿胡作非为……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他一样呢?” 有些惆怅的喃喃自语着,过了好一会儿,叶朔才注意到宫天影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这也让他心中一突,看来自己似乎是无意之中,触到他的忌讳了。 “对不起,天影师兄,我是不是提到什么你不想谈的事了?”叶朔连忙道歉。尽管他对那个神秘人物确实是满怀好奇,但别人不想说的事,他就不问,这也算是最起码的尊重了吧。 宫天影自控能力倒也极强,很快就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叶师弟,你专心炼化灵源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虽然宫天影表现得确是神色如常,但叶朔却分明觉得,他离开时的背影,已是在不知不觉中黯然了几分…… “算了,这件事大概真的不是我能插手的吧。”叶朔叹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灵器上。灵魂力量逸出体外,轻车熟路的朝着灵器中渗透。 虽然师父并没有教过他如何炼化灵源,但叶朔现在的操作可说完全是无师自通。当灵魂力量与那深藏的灵源完美契合时,叶朔开始呼唤着它,将自己的心放空去接纳着它。 在他持续的召唤下,灵器中终于有道微光一闪,一簇火苗般大小的金色光源缓缓升空,照耀四方。而在它离开灵器的一刹那,原本焕发着淡淡光芒的灵器忽然整个暗淡了下来,就连外表都似乎破旧了少许。 灵界大陆上的第一神物,失去了灵源支撑,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的香炉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叶朔自然不会去过多关注灵器的变化,现在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悬浮半空的灵源上。内心依然在持续呼唤,这也同样代表着灵魂力量的空前消耗,不出片刻,叶朔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片黄豆大小的汗珠。 但这样的消耗终于是有了成果。叶朔惊喜的看到,灵源正在空中缓缓飘浮,并且是一点点朝着他移动了过来。与灵源越是接近,叶朔就越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一股震撼天地,包罗万象的强大力量。而这股力量,终于是要完全的属于自己了…… 灵源越飘越近,终于触碰到了他的心脏部位。叶朔咽了一口口水,慢慢的闭起了双眼。 犹如叶片入水,灵源毫无阻碍的融入了他的胸口,同时,大片金色涟漪在他周身一圈圈的辐散而开,神秘而神圣。 最终,这些金色涟漪逐渐淡去。叶朔的正中心脏处,闪烁起了一簇摇曳的微光,形状正与灵源完全切合,这般情状,就如同是由灵源取代了他原本的心脏一般。 灵源的光芒,成为了叶朔的光芒。自一点微光,有规律的向外侧散发出一层层朦胧的金光,如今叶朔整个人都在发光。那不同于战斗时的灵力爆发,而是一种自内而外的光芒,这光芒将他映成了一个小金人。灵源正在他的体内燃烧,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形灵器。 不过,在叶朔的灵魂中,可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舒服。 灵源入体的第一时间,如同将一团巨形能量在他体内引爆,叶朔几乎被震得懵了。等他的神志刚刚清醒几分,就可以感受到五脏六腑间,乃至每一条筋脉血管间,充斥着的全都是无比磅礴的灵力。这些灵力充盈得似乎随时都会满溢出来。 虽然灵源是一种很温和的能量,但再温和也经不起这么大批量的灌注。叶朔甚至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撑死。 当初了尘道长从未考虑过让他炼化灵源,因此也就没有告诉过他,灵源不是随随便便说炼化就可以炼化的。此前还需要准备不少辅助药物,分别防护身体和灵魂,以缓解灵源过于强大的能量对人体造成的损害。 叶朔现在是一概不知,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将灵源吞了下去。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强度远超常人,恐怕还真的会有被撑爆灵脉的危险。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叶朔只能强行运转灵力,将这些散布在体内的能量集中到一起,按照特殊的功法运转,缓缓疏导到体内的每一根灵脉中。 这项工作并不轻松。如同要将大海之水导入一根极细的水管,既不能使海水外溢,又不能对水管的表面造成损伤。因此叶朔每一次推动灵力,都是万分慎重。如果真出了什么差错,恐怕他的修灵道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半天,叶朔才终于掌握了一定的运功技巧,他也终于可以稍稍的松一口气,不用每跨一步,都像行走在雷池边缘了。 在灵魂力量的机械运转中,叶朔的意识恍惚间又进入了那一片法则海洋。这一次,眼前的法则纹路更加清晰,天地间一切的元素,一切的奥妙玄奇,只要他想,仿佛就都可以轻易的触摸到。 但最令叶朔关注的,却还是所有法则中心的那一个“天”字。 神,如果这灵器真是神明的创造,他和被世人所尊称为“神”的那一位,是否又会有什么关系? 当叶朔的神识开始尝试着朝那个“天”字接近,越是靠近,周边的法则也就越是模糊,那里,似乎是一个连法则都可以屏蔽,独立于万物之上的神秘空间…… 神识与“天”字正式贴合时,所有的所有都消失了。这样的情景,在灵源淬体时叶朔就经历过一次。不过那一次这个字形过于缥缈而崇高,只能远望,完全不可近观。这一回借着与灵源的短暂融合,它终于变得不再那么高不可攀了。 如果说之前那是一位傲立于九重天外的神明,现在就是一尊被供奉在神坛上的神明。虽然同样是神,但它至少是可以让人真切的看到,感受到的。 神识一路蔓延,回馈的信息也令叶朔越探越觉心惊。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字,每一个笔画,竟然都是用极尽复杂的大道法则组合而成。专注于一道纹路时,便会发现内部还叠着一重纹路,而纹路中又藏纹路,几乎就是一个无尽循环的深渊。 叶朔尝试着去解析这些纹路。刚起了一个头,他就觉得整个世界的大道法则都向他压了下来,海量的玄奥直往他脑袋里灌,令他一时头痛欲裂。 虽然那些深奥的法则没有一条能让他真正记住,但仅是这么蜻蜓点水的一接触,叶朔已经有了种深深受益的感觉。如同封闭的神识霍然被打通,今后等他真正去感悟法则之力的时候,一定也可以比常人更加顺利,他相信…… 就在这疯狂的信息轰炸中,叶朔脑中也渐渐出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图景。从环境看来,那时的天地和建筑还远没有现在的繁华,这,似乎是远古时期的景象。 他看到了许多混乱的战斗场面。远古时期,的确是强者辈出。但这其中最耀眼的,永远都是那唯一的一个人。尽管叶朔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但面对着他,那种自然而然所产生的信仰,却似乎是发自灵魂,渗透到骨子里的。 最后,在他的背后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有大量的信徒聚集到了他身边。他们匍匐于地,高唱赞歌。把他们所有的忠心,都献给了那一道光芒万丈的身影。 而那座建筑上悬挂的金漆匾额……叶朔努力的集中着精神。第一个字,就和这法则海洋中那个“天”字的写法一模一样。至于后面的两个字…… 尽管遍布天地的金光刺得双眼发疼,叶朔仍是努力的眯着双眼,去分辨着那道镌刻了众生信仰的字形。 “天……天宫……天宫门?” 第493章 各自 一间幽静的竹舍前,时而回荡起几声风铃脆响。 “你考虑好了,真的要留在这里帮忙?” 司徒煜城望着眼前踮起脚,正费力的将几串风铃挂上大门的素衣少女,眼里有种莫名的惋惜。 从前大家同在定天山脉时,他和秋若蕊接触不多,彼此也并不相熟。直到进攻潜夜派的那一天,他才第一次注意到了这个楚楚可怜的少女。 门派覆灭,师兄弟皆死,旧友反目成仇,连番的打击,令她的世界在一天之内完全崩塌。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早早便是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但秋若蕊却留了下来。并且随着多日的相处,司徒煜城渐渐发现,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柔弱,相反,她很坚强,也非常的细心。 这几个月,她陪着自己一起忙里忙外,操持着定天派建设的大小事务,所有自己想不到的,她都替自己想到了;所有自己准备去做的,她都已经先一步替自己做好了。 如果说叶朔和宫天影负责的是对外的门面工作,那么背后一切琐碎的内务,几乎都是由秋若蕊处理妥当的。要是没有她,自己一个粗枝大叶的大男人,还真的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门派上下打理得这么周到。 让她留在这里,无论是对定天派,还是对自己,一定都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帮手。但司徒煜城却并不知道,秋若蕊做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开心。她总是静静的忙这忙那,却从来都没有发自真心的笑过。除了工作上的事,两人就再也没有过其他交流。 司徒煜城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秋若蕊,留在这个触景伤情的地方是绝对不会快乐的。他并不忍心让她将自己的一生都荒废在这里。 亲手报了杀师大仇后,司徒煜城逐渐走出了仇恨的桎梏,他的性格又有些朝着从前的乐于助人转变。尤其是对于这个帮过自己很多的女孩,司徒煜城真的很想和她好好谈谈。 秋若蕊的目光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而她的视线,也依然停留在手中的风铃上。 “离开这里,我也是无处可去的。现在,至少我还可以看到熟悉的环境,偶尔缅怀一下过去,我就已经知足了。” 司徒煜城明知道她的心结所在,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开口道:“叶师弟那天说的话,如果伤害到你,我想他一定也是无心的。以后如果有机会,不如我来帮你们说和说和?” 听到叶朔的名字,秋若蕊清澈的双眼中明显一黯,如同一池清水中被混入了一滴墨汁,令人心底发沉的昏暗迅速扩散开来,“这些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随后她就匆匆掉头离开,只剩下司徒煜城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听着风铃在头顶凄楚的回响。 “喂,都走远了,别看了!” 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戏谑的低笑。宫天影不知何时已是从小屋后方绕了出来,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同样笑嘻嘻的望着秋若蕊远去的方向。 司徒煜城听出他隐藏的话意,登时大窘,忙不迭摆手道:“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若蕊师妹是个好女孩,想撮合她和叶师弟而已啊!” “咦,若蕊师妹和叶师弟?”宫天影看上去有些困惑,“据我所知,叶师弟喜欢的是我玄天派的一位师妹,不过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少。感情的事还是看他们自己,咱们两个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司徒煜城似乎想起了什么:“哦,你说的是赫连师妹吗?” “赫连师妹?”宫天影看上去更困惑了。 *** 时间,就在这样的平静中,又朝前推进了一个月。 这一天,死寂的密室中再次有了灵力的波动,原本如同老僧坐定般的叶朔,终于安静的睁开了双眼。 在这一瞬间,一股强横无匹的灵力气浪自他身周缓缓散开,释放着一种野性,一种鱼跃龙门般的畅快。 反复舒握着双拳,感受着掌指间充盈的力道,叶朔的双眸中也现出了一丝喜色。完全炼化灵源,究竟能让自己的实力达到一个什么地步,他已经期待很久了! 灵魂力量完全爆发,叶朔就在这样的肆意中细细体会着。而他面上的平和,也渐渐被一抹狂喜所取代。 敛气九段巅峰! 单看虚无极苦熬多年,才终于突破敛气级,就可以知道跨入这个等级的难度。 此前叶朔的实力,是处在劲气五段。已经到了炼气境后期,每一次提升的难度几乎都相当于前期的总和,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让他一口气提升一个大境界,炼化灵源的效果,果然没让他失望啊! 在他面前,那矮小破旧的灵器正在变得透明,不出片刻,就完完全全的隐入了空间之中。多年以后,它会再次在某一个未知处出世,而内部的灵源,也会重新蕴生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叶朔站起身。既然定天派这边的事都已经解决了,那么现在,也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 辞别了司徒煜城,叶朔并没有对门派事务做过多交待,就安静的离开了定天山脉。 有了如今的根基,他相信定天派一定会逐步壮大。等下一次他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这里的规模就已经不亚于国内那些顶尖的大势力了。 至于宫天影,由于两人到国都还是同路,便就仍是结伴而行。 神行烈载着两人,在高山密林间快速的穿梭着。 “叶师弟,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你和那位赫连师妹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途中宫天影忽然开口了。 叶朔有些发怔,这位师兄平时并不是个八卦的人啊?但他仍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们只是好朋友。” 宫天影暗道果然如此,接下来他的语气里就带上了几分说教:“在你看来,你们固然只是朋友,但不管是赫连师妹,还是其他认得你们的人,恐怕都会认为你们两个是一对吧? 别怪师兄要教育你几句,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赫连师妹,那就尽早跟她说清楚。女孩子的青春是很宝贵的,不要耽误了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否则就是玎莎师妹,也不会喜欢一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吧?” 叶朔张口想要反驳,却忽然沉默了。对于赫连凤,她对自己的感情一开始就表露得很清楚,自己向她解释过几次,却都无法阻挡她的“自作多情”,最后也就只好顺其自然。 但他寄望的是有朝一日她自己想通,却没有料到,也许这样的态度会被她视为默认,从此当真便以他的女友自居。 虽然每一次,他总是理所当然的撇下赫连凤,但也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知道她一定还会回到自己身边。如果将来她真的离开了自己,身边少了她的聒噪,不知怎地,叶朔竟也感到了几分不舍。而这也令他暗暗自问,难道自己真的就是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么? “……我也不能跟玎莎师妹在一起。”叶朔迟疑许久,还是回避开了赫连凤的话题。 听过叶朔和南宫菲的那一段纠葛,宫天影顿时对此前司徒煜城的感叹“叶师弟的桃花债怎么有那么多?”深有同感。这也令他苦笑了一声:“罢了。我只能劝你,自己的感情还是要靠自己争取。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要让自己后悔。” 神行烈四蹄如飞,一路的颠簸中,叶朔的心境也随之起起伏伏。 当叶朔正在全力赶路时,国都中的洛家大院,阮石正在对着水桶拧干手中的抹布。 碎星派所有的灵魂奴仆中,最终阮石只带走了沈雅婷一人。毕竟她同时还是自己的双修炉鼎,阮石并不想轻易舍弃。 为防被叶朔派来的追兵发现,阮威父子几乎是昼伏夜行。经一路风餐露宿,终于在逃亡几个月后赶到了洛家。 阮石现在都还记得,他刚刚来到洛家时的情景。那也是他日后耻辱的开始。 最初洛沉星专程带着一个绝色美女,在大厅中等候着自己。而那个美女,自然就是早前被他收服的颜雪影。 阮石第一眼见到颜雪影,不禁为她的美貌惊震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老老实实的低下头,主动叫了一声:“嫂子好。”同时内心暗道:“不愧是少爷,玩的妞都这么高档次。” 洛沉星果然闻言大悦,笑道:“好,你很懂事。” 阮石赔了几声笑。悄悄抬起头时,却忽然注意到了颜雪影望向洛沉星的眼神。 那是一种深沉的憎恨,却不是被人调侃后的羞恼。这种眼神阮石很熟悉,就和平时沈雅婷看自己的一模一样。 难道说,她并不喜欢洛沉星,她也同样是**纵的灵魂奴仆?那么…… 在阮石悄悄的转着小心思,寻思着能否联合颜雪影,一起造洛家的反时,洛沉星忽然微笑着开口了。 “你要是再这么盯着她看,我会认为你在转什么不该转的念头。你有么?” 洛沉星的笑容很和善,但他眼中划过的,却分明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杀意。阮石吓了一跳,连忙埋下头:“不不,怎么敢呢?那请问少爷我今后的工作是?”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阮石还是有几分自得的。当初毕竟是自己帮他收服了定天山脉,立有大功,现在正式加入洛家,怎么着应该也能捞到一个高管级别的位子吧? 洛沉星假意深思:“嗯,这倒是问住我了。”在阮石期待的目光中,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对了,那就负责扫地吧,如何?” “……”阮石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洛沉星仍是微笑:“怎么,有意见?”而他眼中的光芒,也变得更加危险了。 阮石狠狠咬牙,强挤出一副笑脸:“不……我非常喜欢扫地!以后我一定每天都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洛沉星的笑容终于有了几分真心:“我就喜欢你这副奴颜卑相。做下人的就该有做下人的样子。” 于是从此以后,阮威父子就彻底过上了下人的生活。 再回到现在,阮石狠狠的拧着手中的抹布,恨不得把洛沉星的脑袋也这样狠狠的拧下来。但在房门外刚刚响起脚步声的时候,他又立刻提起抹布,在房中四脚着地的奔跑着,做出一派勤奋擦地的景象。 脚步声渐渐远去,阮石才舒了一口气。抹一把头上的汗水,盯着手中的抹布,越盯越怒,终是忍不住狠狠将抹布砸向地面。 “我这一生,不会就这样完了的!洛沉星,叶朔,你们打不倒我!都给我等着瞧!” 而在另一个遥远的帝国中,墨家大院。 前来问诊的医师来了一批又一批,虽然在检查过病人后都是摇头,但由于舍不得墨家开出的丰厚诊金,大部分人仍是聚集在厢房中整日商讨。 在一间最华贵的大房中,墨凉城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紧紧的闭着,安静的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第一眼看到双手都缠着绷带,颓废得仿佛换了一个人的儿子,墨重山觉得心都碎了。再听闻他受到时之力侵蚀,生命已经不剩下多少年的消息,墨重山就更是****以泪洗面。 作为父亲,他把太多的时间都投入在了生意上,忽略了对儿子的关心。在他想补偿的时候,上天却不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凉城,那么乖巧,那么懂事的凉城,平时他怕苦,怕痛。如今灵脉尽断,双手残废,还要承受着生命流逝的恐惧,他到底受了多少的苦,在受伤的那一刻,他又会有多痛。这些墨重山甚至不敢去想,每次思路稍一触及,都会令他心痛如绞。 如果有可能,他不惜倾家荡产,只为求得一位涅槃境强者大发慈悲,可以为凉城出手一次。但他也知道,那些涅槃境强者所追求的,无不是修炼大道,就算他能献上的财富再多出一倍,也是打动不了他们的。 从前他总想着努力赚钱,赚更多的钱。但现在,无论有再多的钱,都救不回凉城了。 这段时间,墨重山的头发都愁白了许多。而他也有种近似疯狂的执着,将悬赏金一加再加,远近的名医都被他请了个遍。也许在他心里,仍是期盼着奇迹的发生,某一天会有哪位神医突然出现,让凉城可以健健康康的重新站在他面前。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惜用自己的一切去换。 救治凉城的这段时间,孤城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如果是以前,他能这样好端端的待在家里,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说上几句话,墨重山是求也求不来的。但现在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凉城身上,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修补这一段父子情了。 第494章 何谓痛 在又一位大夫摇头离开后,墨孤城的目光从床前收回,面上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这个废物就交给你了。我回去了。” 墨重山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儿子早晚都会走,现在他还能在家里多待了这段日子,陪着自己度过最艰难的时期,他做父亲的就已经很欣慰了。 “这一次,你愿意去邑西国救你弟弟……爹真的是非常感激你!特别是,爹也是事后才知道,你为了凉城,竟然连宗门内的推荐考核都没顾上……” 墨孤城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犹疑,但在墨重山察觉到之前,很快就一转而淡然如常:“不要紧。以我的实力,就算不参加那个走形式的争夺战,也没人能抢走我的推荐名额。” 事实也正是如此。争夺战结束后的全宗大会上,在宗主提出,重点推荐名额依然为墨孤城保留时,宗门上下的确没有传出任何的反对之声。 如果换成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一定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待遇了。 就连在这次的考核中辛辛苦苦夺得名次,最后却不得不被挤出去的弟子也是毫无怨言。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墨孤城在,他们现在的排名必然都会后移一位。 虽说是他无故缺席在先,理应取消资格,但墨孤城在宗门内积威实在太盛,“无条件拥戴孤城师兄”几乎已经成了一条隐形的门规。 就连宗主都没有追究他这一次擅自离宗的行为,只叮嘱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要努力修炼。 一次推荐考核,他的确是不在意。但是这一来一回,耽搁下的那几个月,他非常在意! 就算他再狂,也从来不敢妄称这灵界大陆上的第一天才。这个世界上不缺妖孽,过去的几个月,那些天霄阁和九幽殿的绝顶天才同样在努力,自己能享受到的修炼资源本来就已经不如他们了,如果再不抓紧的话…… 但这些话他没有明说。究竟是不愿表露自己的心思,还是不想让父亲觉得愧对自己,在这种情势下雪上加霜,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墨重山似乎是信了他的话,干笑着连声应道:“那就好,那就好……”紧接着,他向来平和的眸光蓦然一厉:“还有,那个伤害了凉城的小贼到底是谁?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为凉城报仇!” 墨孤城冷哼一声:“算了吧。这一次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反省过了,也是他自己说不要报仇的,你就不要再多此一举了。” 墨重山怒道:“那怎么行!我墨家的儿子,怎么可以不明不白就让人废了!”在这一刻,他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在商场上颐指气使的掌权人风范。 墨孤城也不多说,翻手掏出一个记忆水晶球:“前因后果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墨重山迟疑的接过水晶球,一时却不忙看。左思右想一番后又抬起头,望着墨孤城已经大步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唤道:“孤城啊……你弟弟现在是这个样子,你能不能,回来陪陪爹?” 墨孤城脚步略微一顿,却依然是背对着墨重山站立,冷冷的留下一句:“与我何干。” 再次举步,即将跨出门槛时,墨孤城忽然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余光扫向床前父亲深深委顿的身影,似是有所不忍,迟疑片刻,语气稍稍缓和,又补充了几句。 “过一段时间,我会去参加天宫门的考核。等我成功进入之后,如果那边有任何用得上的灵丹妙药,我也会尽量留意一下的。” 墨重山感动得只知连连点头:“孤城……谢谢你了,孤城。” 墨孤城的声音再度转冷:“不用。”接下来的一句话,也不知他是在对父亲说,还是仅仅在告诫自己:“如果你真的是强者,就不需要向任何人祈求。如果你不是,即使你百般祈求,也没有人会理你。” 这一次,他真的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墨重山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面上终于露出了在凉城受伤后的第一个微笑。 孤城,你的愿望终于就快要实现了,爹也为你高兴啊……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虽然孤城和自己疏远,但作为父亲,他同样清楚这个儿子虽然心高气傲,但他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就是那位“天宫主人”。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追随在天宫主人身边,将来也成为和他一样强大的人。以他的资质,他也的确是有这个能力的。 墨重山的笑意,在扬起到某个瞬间时,却忽然垮了下去。 只是孤城,你一心崇拜着天宫主人,却不知你的弟弟,他用全部的生命崇拜的,却是你这个哥哥啊! *** 邑西国。 刚刚赶回致远学院,叶朔匆匆和赫连凤俞若珩等人打了个招呼,顾不得过多寒暄,立刻就向黄级班的人打听齐玎莎的下落。 那些人听他问起齐玎莎,面上竟是不约而同的露出鄙夷之色。 叶朔起初还大惑不解,但等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向他描述过一通后,叶朔登时只觉头顶炸响了个焦雷。收服定天山脉,以及成功创建定天派的喜悦,在这一刻仿佛都荡然无存。 赶往那条酒馆和特殊客栈连成一片,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在那里厮混,据说连空气中都充斥着糜烂的气息,往往只有最不思进取的学员才会在那里流连,被大多数人戏称为“堕落一条街”的街道时,叶朔深深感受到了,何谓心痛。 那些黄级班的学员告诉他,要找齐玎莎,就要去“堕落一条街”。 这段时间,齐玎莎整天都和学院里的一些富家公子混在一起,连课也不怎么上了,没日没夜的陪着他们花天酒地。同时即使偶尔在班级里出现,她的眼睛也好像时刻都盯着男人,随时准备去勾引新的目标。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一朵学院里出名的“交际花”。 这样的作风,向来是最受同龄的女学员鄙视的。同时齐玎莎又不是个个都沾,能被她选中成为玩伴的,必然都要有一定的家底,并且要是太歪瓜裂枣的,她也不屑一顾。在这样的标准下,黄级班的人自然大多被她剔除出了候选名单。 如此一来,不论是那些对她当真反感的正人君子,还是没能泡得上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却仍要来假正经一番的,总之男学员中每说起齐玎莎,好像你不唾弃她,就无以彰显你的品德高尚,就不配跟大家混在同一个圈子里一样。 还不仅是他们,就连那些平时和齐玎莎打得火热的富家少爷,对这种轻易倒贴上门的女人,也不会带有多少尊重。至于那些更高一等的公子哥们,他们的原则是,要玩就玩最好的。像齐玎莎这种“人尽可夫”的,就算是送给他们,他们都不稀罕要。 致远学院建校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混出了一个“男女的公敌”“贫富的公敌”,看样子,她都足以在院史上留下著名的一笔了。只不过,是臭名昭著。 对于齐玎莎这样的行为,院方给过她多次处分,她却仍是执迷不悟,如今学院的高层已经在商讨,准备正式开除她的学籍了。 那些学员口中的齐玎莎,和自己记忆中那个单纯泼辣的玎莎师妹,可说完全就是判若两人。如果不是特地向赫连凤和俞若珩确认过,叶朔几乎要以为,他们所说的根本就是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 同时据她们说,这样的变化是在几个月前忽然开始的。当时她们都被吓得措手不及,虽然也尝试劝说过她,但齐玎莎却是毫不理睬。再说得多了,她还会叫身边那些富家公子直接把她们赶走。 几个月前……如果推算日期,似乎就是在自己刚刚攻破定天山脉的那段时间。以那些富家公子的能耐,即使是远在数个城乡之外发生的事,要不了多久也能打探出来。所以,真的是定天山脉那边有某一件事,刺激到了齐玎莎吗? 叶朔此时已经进入了“堕落一条街”。眼前的环境让他觉得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甚至他都不明白,院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地方在学院里存在? 到处都是满嘴喷着酒气的人,到处都是搂搂抱抱,走得东倒西歪的男女,叶朔无计可施,看来只能一间间的找过去了。 玎莎师妹,这几个月,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没能替你杀掉罗帝星吗? …… 一间灯红酒绿的小酒馆中。 劲爆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一对对男女在舞池中尽情摇摆。 这里和外头那些寻常酒馆不同,经过特殊的灵力改造,那些满室摇晃的各色灯光,轻易的就构建出了一片迷离的天地。 一踏进这样的环境中,似乎就可以忘记烦恼,忘记现实,把心中所有沉寂的欲望都一口气发泄出来。因此对于那些喜欢寻求刺激的学员,这里也是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邻近柜台的一排横桌上,齐玎莎长发披散,原本柔顺的发丝已经变成了一头五颜六色的卷发。浓妆艳抹,挂着两只足有她半张脸大的耳环,手腕上也套满了叮当作响的各式手链。衣着火辣,露出来的部分远比遮起来的多。 这样一副打扮,如果不是仔细的盯着她看,甚至还要以为她是南宫菲,还得是发疯的南宫菲。 同样坐在横桌前的,则是几个和她的打扮同样夸张的富家公子。此时齐玎莎正一脸妩媚的倚在其中一人肩上,咯咯娇笑着,一边喝下他喂到嘴边的酒,同时手上娴熟的倒满另一杯,再轮流喂给身旁的几人。 那搂着齐玎莎的富家公子一口喝干,一条手臂倚在横桌上,喷出一口酒气,大着舌头道:“玎莎学妹,你说的那个罗帝星,我已经调查过了,咳,没有任何背景,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乡下小子。要整死这种人,那就是——嗝——我,一句话的事!”说着,另一只手不老实的在齐玎莎身上移动着。 一旁的另一名富家公子不甘示弱,插话道:“玎莎学妹,只要你今晚跟了我,我明天就把那两个人的人头送到你面前来,成不成交?” 齐玎莎忍受着这几人越来越过分的抚摸,即使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内心中仍是厌恶不已。表情僵了僵,强挤出讨好的媚笑,柔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能杀了楚天遥和罗帝星,我就随时都是你的。” 那富家公子的笑容突然变得邪恶起来:“既然随时都可以,那不如就现在如何?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一家小客栈,环境很不错的……”他这么说着,身旁几名富家公子也响起了声声奸笑。 “我……我说过要等你先杀了他们之后……”齐玎莎的身子开始无意识的朝后缩,情况似乎有些超出了她的掌控。 虽然这几个月,她都一直在陪着这些阔少玩,但她一直都坚持没有跨出最后一步,而这些人对她倒也还算尊重,除了口头调情之外,从来都不会过于放肆。齐玎莎也只当这是在学院里,他们行事总会有所收敛。 至于他们所期望的那些事,如果真的可以如愿杀掉仇人,齐玎莎就已经做好了把自己交出去的准备。但是,必须是在她亲眼看到仇人的尸体之后。否则,这些脑满肠肥的花花公子要是干完活不办事,她岂不就是为了那两个仇家,白白赔上了自己的清白? “不过是顺序颠倒一下,那又有什么关系?”那名富家公子奸笑着,忽然一把抱住了齐玎莎。其他几人也紧跟着围了过来。 “不要……放开我,不要啊!别碰我!”齐玎莎已经怕得哭了出来。但不管她再怎么挣扎,以她的实力,也完全不是这些富家公子的对手。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几乎是一路将她拖着往门外走。而她嘶哑的呼救声,换来的却是酒馆中其他客人戏谑的眼神。 这种事在这里几乎每天都有发生,他们看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而且大多数人往往还就喜欢看这样的戏码,否则这条街道,又怎么会被称为“堕落一条街”? 齐玎莎的眼泪都流干了。现在她真的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没有了爹在身旁管教自己,好像她就只会不断犯错,如果现在爹在天上看着,是不是也会痛恨自己这个不孝女辱没了家风? 尽管她很想立刻就死,但在没有报仇之前她不甘心。可是这样活下去,这个世界上反正也没有爱着自己的人了,也没有人会为她的堕落,再感到心疼了…… 当齐玎莎的挣扎渐渐微弱,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再不抱任何希望时,先前那名叫嚣得最起劲的富家公子脚步忽然一僵,在他的额头上方,缓缓的流下了几道鲜血。 地面响起了酒杯破碎的声音。 叶朔就站在这几个人背后,复杂的目光,和此刻神情同样复杂的齐玎莎对视着。 第495章 那你就跟我 “你……你这小子谁啊?”那被打破头的富家公子捂着剧痛的后脑勺,看到掌心中一片粘稠的鲜血,更是怒不可遏,顺手从身边抄起一只尚未开封的酒坛,就要冲上前和叶朔拼命。 在他身旁的几人多打量了叶朔几眼,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都忙七手八脚的拉住了他:“哥,他好像是那个天级班的叶朔,跟西陵家的少爷走得很近的!” “……叶朔?”那富家公子皱了皱眉,怒意在这句话下似乎也消了几分。 叶朔其人,虽然除了和南宫菲的绯闻,并没听说他在学院中是什么有数的高手,但西陵家的少爷他们的确是惹不起。不说别的,单是在生意场上的打压,就够他们这些小家族受的了。 最终那富家公子狠狠啐了一口,嘀咕了几句“算你运气好”一类的场面话,就被身旁几人搀扶着,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酒馆。 齐玎莎惊魂稍定,望着眼前的叶朔,目光中的脆弱和恐惧再度被一抹恨意取代。连一个招呼都不愿跟他打,加快脚步也朝酒馆外冲去。 两人擦身而过时,叶朔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臂:“你要去哪里,还想去找那些人吗?” 齐玎莎怒瞪着他,一面着力挣扎,动作竟似比先前面对那几名富家公子时更激烈几分。最终叶朔的火气也冲了上来,猛地将她朝柜台一边甩了回去:“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一切有我,玄天派的仇,都交给我去处理吗?” 齐玎莎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后,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不用了啊!等你处理,铁树也会开花!罗帝星一日不死,我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稳啊!现在既然我有这样的资源,我为什么不去利用呢!” 叶朔知道,她所指的“资源”就是她的美貌,是她自己,这也令他更加痛心:“你醒一醒吧,那些纨绔子弟根本就无心替你报仇,他们只是在玩弄你啊!如果大师伯在天有灵,难道他会愿意看到你用这种方式去为他报仇吗?” 齐玎莎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朦胧的泪光,将她眼中的恨意映照得更加刻骨。 “被他们玩弄,总比被你欺骗要好。定天山脉发生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我知道你创立了一个定天派,好了不起啊,但是那又怎么样?我的仇人都还是活得好端端的啊! 你要做圣人,就不要再来做我的恩人。就算刚才那几个人不行,这致远学院有权有势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个,我还可以再去找其他人!谁能替我杀了楚天遥和罗帝星,我就做谁的女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前一刻还是在崩溃大吼,如今再开口时,每一句话却都说得很慢。那仿佛是一种心如死灰般的绝望,却可以令旁人更深刻的感受到她的痛,她的恨,如同将一把散碎的钉子,缓慢的钉进了叶朔心里。 但在说到“刚才那几个人”的时候,她的情绪又再度激动起来,声调几次拔高。末了连喘了几大口气,盛气凌人的目光复转哀伤,睫毛也低垂了下来。 “……如果我爹知道,他也只会痛心,当年他和了尘师父一致看好的弟子如此无能,令他的女儿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去报仇。” 说完这几句话,齐玎莎咬了咬嘴唇,埋下头匆匆往门外走。 叶朔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再一次拉住了齐玎莎:“你刚才说,谁能替你杀了那两个人,不管他是谁,你都愿意跟他是不是?”在齐玎莎挑衅的点头后,叶朔提高了声音:“好,那你就跟我!楚天遥和罗帝星,我替你杀!” 齐玎莎怔住了,厚重的妆容遮掩下,她的双眼正在无意识的瞪大。但那一抹震惊,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她的瞳孔中倒映着叶朔的身影,叶朔的眼中也满满的都是她,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深情,似乎他的整个世界都是她。两人就这样在酒馆正中,以一种奇异的神情,久久的对视着。 就在刚才,叶朔终于想通了。自己的感情要靠自己去争取,既然连努力都没尽过,为何先要勉强着自己放弃?修炼讲究的是一种一往无前的精神,为何唯独在感情上便要瞻前顾后? 他不想再考虑那么多了,至少,他喜欢齐玎莎是真的,想要保护她也是真的。那么,与其放任她一个人再去走上歪路,索性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由自己来照顾她!如果将来,她可以遇上另一个两情相悦的人,自己会选择祝福,但如果没有……他就绝对不会再对她放手了! 至于南宫菲……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总会有解决方法的。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酒馆中的音乐刚好短暂的停止了下来,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这句“爱的宣言”。顿时尖锐的口哨声一串接着一串,缤纷的光芒在这一刻笼罩在了他们身上,将他们渲染成了彼此的唯一。 后台负责以灵力操纵光束的小哥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悄悄露出了一个“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的坏笑。 齐玎莎注视着叶朔,而她脑中反复回荡着的,却是他刚刚的那一句“不管是谁”。 是啊,不管是谁。自己第一次爱上的人是一个骗子。既然自己已经再也找不到对的那个人了,既然自己已经再也不可能得到幸福了,那么不管是谁,都可以…… 深吸了一口气,齐玎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好,你哪一天杀了他们,我就哪一天是你的。不过我希望你尽快,因为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等你。” “可以!”叶朔掷地有声的许下了誓言。 …… 齐玎莎的事,似乎终于是得到了解决。 叶朔也终于有时间和那些曾经的朋友聚聚了。 听说了新生定天派的胜景,众人都是兴奋不已。祈岚、续垣和西陵江坤在欢呼过后,都忍不住抱怨既然有这么好玩的事,为何不带上自己。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那份默契,叶朔暗忖恐怕连自己和顾问都有所不及。 而在叶朔向赫连凤和俞若珩征询,究竟是回定天派修炼,还是继续留在致远学院时,俞若珩思考片刻,表示学院中还有许多珍贵的医学典籍,而这里系统的学习方法也让她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增长了不少。 她打算暂时留在这里,不过修业期满后,一定会再次回到定天派,将她在这里的收获学以致用。毕竟,定天山脉才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而赫连凤的表态则是一如既往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一天,他们尽情欢饮,叶朔很享受这种和朋友在一起的感觉。尤其是在刚刚和齐玎莎“私定终身”后,他的情绪就更是亢奋,灌酒一律来者不拒。等到酒席结束,他已经有些连站都站不稳了。 不过,倒也不止是他,小包间中的所有人今天几乎都喝高了。 第496章 情报 就这样,叶朔又和朋友们聚了几天,这日清晨,当其他人都去上课的时候,叶朔默默的办理了退学手续,一个人离开了致远学院。 这么久都没有顾问的消息,既没有落到九幽殿手中,也没有和他联络,看样子,顾问应该是已经离开邑西国了。 以自己如今敛气九段巅峰的实力,已经超越了致远学院中大部分的导师。继续留在这里,对他也不会有太多的提高了。叶朔已经决定,离开邑西国,到那些更加强大的国家中去闯荡。 离开的事,他只告诉了南宫菲,同时叮嘱她,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向他的同伴说。 虽然不告而别是有些伤感情,但他都能想象出来,如果当面跟那帮人说了,以西陵江坤为首的小团体一定又会吵着要跟着自己。并且,他也没有想好要拿赫连凤怎么办,一切或许只有交给时间。 南宫菲果然是所有人中最成熟的一个,既没有挽留他,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淡淡的笑着,祝他一路顺风。 离开致远学院后,叶朔径直来到了皇城脚下。 出境就需要办理通关文牒。而这里的办事流程是,先由本人出示相关的身份证明,及填写一份申请表格,办理处的人员会将表格汇总,由专司部门审查离境者身份清白后,再统一递交到皇室,由国主盖上印玺,才代表这通关文牒正式生效。 不知为何,办理处似乎有些冷冷清清。按照叶朔的了解,这里应该终年都排着长队才是。不过既然能节省些时间,他也不想去探究那些有的没的。 当叶朔还在翻找着由致远学院开具的身份证明时,值勤的卫兵先开口了:“你什么等级?”见叶朔一脸迷惑,又不耐烦的补充了一句:“就是实力。你的实力在什么境界?” “实力……”叶朔迟疑了一下,“敛气级,怎么了?” 那卫兵顿时一瞪眼,这却并不是由于他的实力而产生的敬仰:“敛气级?敛气级不可以离开的。回去等两个月再来吧。下一个!” 叶朔这边还莫名其妙,门口已经有一个魁梧的大汉走了进来。 那卫兵照旧问道:“什么实力?” 大汉瓮声瓮气的回答:“集气级。” 就在叶朔暗想,早知如此,自己为何不干脆也把实力报差一些时,那卫兵打量着他的身板,似乎也是将信将疑。迟疑片刻,从方桌下掏出了一个模样古怪的仪器:“过来,朝这里面注入一下灵力。” 大汉老老实实的照做了,而那卫兵看到仪器反馈的结果,果然是集气级,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争气?”说归说,仍是取出一张表格递了过去,同时接过他的身份证明仔细察看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大汉离开,叶朔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再次上前问道:“请问,为什么敛气级不可以离开邑西国?” 那卫兵的态度就像是吃了火药:“外面的告示上不是都写着吗?自己去看啊,眼睛长来干什么用的?” 叶朔叹了口气,也不想跟这种低级小兵计较。按照他的指示,拐过一个街角,很快就看到了贴在墙壁上的皇榜。 最初叶朔的态度还是漫不经心,但看着看着,他的呼吸都渐渐的急促了起来。 皇榜上说,由于“四方源器”其中的一尊魔器,两个月后即将在一处天成秘境“六御绝境”内出土,消息已经传开,届时必将有众多魔物潜入秘境,打魔器的脑筋。一旦让它们得手,不论是个人炼化魔源,还是大批魔物分别引魔源淬体,都可以让魔族的实力得到显著的增长。 魔族强大,就极有可能发动战争,进攻人族。这是全人类的危局,因此皇室将会征调人手,组成一支“皇家护卫队”,深入六御绝境,保卫魔器不落入异族之手。 在魔器出土前,本国内一切凝气级及凝气级以上强者都不可擅自离境,必须加入皇家护卫队,为国出力,为人族出力。 虽然皇榜上写得是一派大义凛然,但比起全人类的战争,叶朔更关注的反而是魔器本身。 魔器啊……当初他就觉得自己的体质与魔气更为相合,如果能够炼化魔源,说不定对自己的帮助将会更大。但他也知道魔器可遇而不可求,因此一直都没抱过太大指望。没有想到,在他刚刚炼化过灵源之后,竟然当真给他得到了魔器的情报,难道这就是双喜临门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没兴趣加入什么皇家护卫队,但是魔器,既然让他看到了,他就势在必得!六御绝境,看来是有必要走一趟了! 叶朔做了几个深呼吸,仰头望天。看来这邑西国,是不得不再多留一段时间了啊…… 同一时间,金碧辉煌的皇宫中,洛沉星也同样打量着手中的皇榜。 “所以,只要不让那些居心不轨的魔物得到魔器就可以了。至于魔器要怎么处置,我们可以自行决定是么?” 在得到国主肯定的示意后,洛沉星淡淡一笑,缓慢的将皇榜卷起。 “很好,这桩任务,我们洛家接了。” 茂密的山林间,一个身影正在深一脚,浅一脚的匆匆疾行。 他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将面貌完全遮掩。一路拨开杂草,钻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刚想停下来喘口气,洞中忽然爆发开一团红光,一只外形狰狞的魔兽扑了出来,挥动着双爪,向他连连进击。 斗篷人见招拆招,沉着应对,两人碰撞开的能量余波在洞壁间反复回荡,终于那魔兽先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回地上,摆了摆爪子:“不打了,不打了,你这人类身手还不错,不如做我的仆人如何?” 那斗篷人不答,双眼中蓦然射出凌厉杀机。那魔兽在他这样的注视下竟是心中一颤,又改口道:“不做仆人也没关系,那不如,你我联手合作如何?你应该知道,两个月后魔器即将出土的消息吧?” 那斗篷人默然片刻,抬手掀开了头顶的兜帽。那张阴森而又不失俊朗的脸,竟是数月前从致远学院逃离,此后就不知所踪的楚天遥! “帮你得到魔器?说说看,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应该知道,你我实力相当,就算我杀不了你,但要全身而退,你也绝对拦不住我。” 自从离开致远学院,为了逃避叶朔和宫天影的追杀,他就一直躲藏在深山老林间。 前段时间由于九幽殿搜查顾问,严格封锁了各处关口,他也无法离开邑西国。后来好不容易等到排查稍稍放松一些了,他冒险到城镇中去打探消息,却听到了叶朔创立定天派,势力更大的消息,吓得他只好重新躲了起来。 苦苦又熬了几个月,心想外界的追杀总该放松了几分。本想到山洞里暂时歇歇脚,就下山设法混出国境线,不料竟然又遇上了一只魔兽找茬。楚天遥满心没好气,要不是魔器确实让他心中一动,他早就掉头走人了。 那魔兽满不在乎的一挥爪子:“大不了,等我得到魔器之后,先借给你引魔源淬体一下啊?” 由于魔源的特殊性质,无论是引魔源淬体,还是炼化魔源,都可以使人类在不受魔气侵蚀的情况下,身体得到自然改造,从此成为半人半魔。将来若是吸收到了足够的魔气,完全有机会成为真正的魔物。这也是人类可以毫无后遗症成魔的唯一渠道。 “那样的话,我不是从此就要走魔道?”楚天遥皱紧了眉头,“但我是人类,我不想变成魔物!” 那魔兽哼了一声:“看把你能耐的。你不想变成魔物,我们魔还不欢迎你呢?不过我提醒你,你的心已经脏透了,以后如果你还想在修炼上有所成就的话,就只能走魔道了。”一边说着,释放开魔力在他身上又是一番扫视,啧啧感叹道:“说起来,心能脏成你这样的人类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就连在我们魔族之中,都是很少有的。” 楚天遥又一次沉默了。 心已经脏透了啊……呵,或许吧。或许在他为了一己私怨,出卖了师父,出卖了整个玄天派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脏到了根,他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罢了,既然已经黑了,那就黑得更彻底一些吧……即使是走魔道,我也一定会是最出色的魔!叶朔,我绝对,不会再输给你! “好,你说怎么合作?” 第497章 代码 天渐渐的暗淡了下来。 致远学院的夜色依旧是这样宁静而又美好。月光从天空中倾泻下来,一片清冷的黄色照耀着整间学院。 又有人要离开了。致远学院身为一座千年名院,口碑名誉都让人瞩目,在同类型的学院之中出类拔萃,几乎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通常情况下,除了每年招收新学员,和每年修行已满的学员毕业,这里都极少会有人员流动。 但是这一次,自从那些插班生来了之后,致远学院变得暗流涌动。从外部来看,它还是这样一座历经沧桑的千年学府,然而在那些看不见的暗处,有一些东西正在悄悄起着变化。就像那钻在木头中,平时看不见的白蚁,正在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这所学院,让它一点一点的腐化。 在叶朔离开致远学院之后,也有人离开过。只不过这一次离开的人却是…… 叶飘零关上了房门,办公室里一切关于她的痕迹统统都被抹去了。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走。上至致远学院管理层面的导师,下至那些她所带过的学员,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原因。不知她为何离开,就如同当年,不知她为何而来那样。 天空中忽然飘来一朵乌云,谨慎地将那朦胧的月色笼罩住了,天空中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致远学院教学楼内,长廊上点缀着几颗夜明珠,还有一些用以装饰的微弱火苗,正在微风中瑟瑟抖动着。 今夜的叶飘零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裳,纱质的裙摆随风摇曳,长廊上的灯火将她的影子拖得那么的长。 远远的望去,她的背影显得消瘦而又单薄。 “唉……真是麻烦呀……”叶飘零一人自言自语地说着,“像我这样喜欢安静生活的老年人,果真应该躲到深山老林去才是归宿。否则的话,这世上永远不缺少那些喜欢兴风作浪之人。”她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马上要变得麻烦了呀,真是麻烦!” 绕过了教学楼的长廊,叶飘零并没有选择走正门。她回头看了一眼那被笼罩在黑暗中的教学楼,竟是极少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天真,这在她的脸上,那永远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到极致的脸上,实在是不多见。 “真是一群麻烦的笨蛋学员,我居然会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真是想不到。”叶飘零说完,脸上又恢复了以往处变不惊,而又略带几分戏谑的表情。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那条浅绿色长裙的裙摆自动飘荡了起来,这时在她的四周并没有风。 淡蓝色的光晕从叶飘零的脚底缓缓延伸,一个微小的阵法开始结成。这是传送阵中最简单的一种。然而叶飘零在使用这传送阵时,并未结印,也未诵咒,仿佛只是在她心念一动间,便生成了一个简易的阵法。 最后一道蓝光罩下,那抹浅绿色的身影已然不见了踪迹,仿佛她从未来到过这里。 第二天,致远学院的早晨还是这么的热闹。 尖子班的氛围较之于先前,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当然除了个别人。 “真是太不够义气了!”说这话的人是公孙芷琪。她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用食指与中指敲打着桌面。 西陵江坤坐在他的座位上,打了一个哈欠。公孙芷琪敲桌子的频率越来越快,西陵江坤换了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他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但很快,他的眉头就越皱越深。 “公孙芷琪,你倒是给我安静一点啊!”西陵江坤终于爆发,他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眼中透着万般悲情与无奈,嘴角带着对于命运无情嘲讽的笑容,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了他此刻心中最想说的一句话:“能不能安静一点,我要睡觉,我要睡觉啊!” “睡觉,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何况马上就要上课了。拜托西陵江坤同学,你可是学霸,不要告诉我叶朔走了之后你就原形毕露,恢复到原来的学渣本性了?”公孙芷琪收起了她的手,翘起二郎腿打量着西陵江坤。 此刻的公孙芷琪并没有意识到,她提到了一个现在不应该提到的人的名字。 西陵江坤听到那个名字后,表情竟是委屈的像一个受气的小孩:“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居然是一个人默默的走掉的!大哥他居然也不给我打个招呼!我对他可是满腔赤子之心,从来都没有过半点的保留,但是啊,他居然离开致远学院都不带我!我也想离开这间学院,我也想去江湖四处闯荡,整个灵界大陆那么大,我还想四处看看呢!” “所以你抗议的方式就是睡觉?”公孙芷琪想了想,结合西陵江坤现在的表现,她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才不是这样,我只是在闭目养神,我只是在想,如果大哥回来的话……如果他回来的话……我其实就是觉得他不会回来了,逃避一下现实怎么了?现在又没有上课,我睡一会儿觉怎么了!何况你又不知道我昨晚熬夜有多辛苦。我昨晚熬夜……昨晚熬夜又不是在玩,我昨晚熬夜可是在学习,我在深究一门新的心法!” 不知为何,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西陵江坤似乎有些结结巴巴。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此刻离上课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祈岚忽然咻的一下冲进了教室里面。 “我有一个大新闻!”他跑到公孙芷琪的身边,不停的喘着气。 “什么大新闻?”西陵江坤也跑过来凑近了耳朵。原本坐在自己座位上,无聊的随意打发时间的续垣和伽罗也竖起了耳朵听着。 “你们,你们……等等……等我一下,让我喘上来……我有点……有点喘不过气……”祈岚依旧捂着胸口,不停的喘着粗气。 “拜托祈岚兄弟,你这是怎么回事?别扭扭捏捏的,有话快说,老子等不及了!是不是叶大哥他又回来了?你倒是快点说是啊!”西陵江坤已经按捺不住,要是祈岚再不说,他估计就要一巴掌拍在祈岚的脑袋上了。 祈岚一边喘气,一边看着西陵江坤,胸口依旧起起伏伏,张着嘴巴,似乎字马上就能吐出来了,可是他就是没有说出来,最后在西陵江坤的巴掌威胁下,才连呼带喘的说道:“呼呼呼……不,不是……呼呼呼呼……” 面对这样的祈岚,西陵江坤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脾气这么不好,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特别想打人。但是他还是努力的忍住了这股无名火,“那是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激动。” “导师办公室那里,也都乱成一锅粥了,阿绿导师今早突然就不见了踪影。她的办公室里空无一物,哦不对,不能说空无一物,她还是留下了一张字条的。” “阿绿导师走了?”公孙芷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完全没有听她说起过呀,哦,对了,第一节课不就是阿绿导师的课吗?她不来怎么上课?” “字条?留下了什么字条?”续垣皱了皱眉头,他似乎很关心这一点。 “你们先让我慢慢说……”不停喘气的祈岚,终于好像缓了过来,说话也变得流畅了一些。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正好有导师想去找阿绿导师,于是就去了她的办公室,但是奇怪的是,办公室的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应声。照理来说,那个时候早就应该有人在了才是。于是那导师找到了备用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但是当他进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整间办公室就像被搬空了一样,桌子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连柜子也空空荡荡的,之前放着的那些档案啊书啊,统统都没有了踪影。那屋子干净得只剩下家具,和一些摆放设施。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那导师当时还以为自己进错办公室了呢!” “什么东西都没有?”续垣想了想,好像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是说还留了一张字条吗?” “字条,啊,说是字条,其实也不能算是字条,只是一道留在空气中可见的简讯而已。” “简讯?那是什么内容的?今天不来上课,第一节上自习?”公孙芷琪的思维已经发散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顶多就是无厘头一些。那条简讯……据说是留下了一串代码。” “代……代码……”西陵江坤顿时觉得头很大。在致远学院的众多课程之中,正是有着一些编码类的课程,它们通常都是一些特殊的加密方式,在通讯之中占有着至关重要的位置。但是西陵江坤学得很差。 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应该堂堂正正,干嘛要搞这些奇奇怪怪的妖蛾子旁门左道呢!要说话好好说就是了,还编一大堆让人搞不明白的谜语,简直就是在嫌弃自己的脑细胞太多了,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那,那串代码解答出来了吗……?”西陵江坤艰难的问道。 “没有啊……”祈岚摊了摊手,“所以说现在导师那边也是一片的混乱。” “既然解答不出来,那为什么会有混乱?说不定只是阿绿闲着无聊,和其他导师开个玩笑呢,反正她也不是那种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人。”西陵江坤说着,漫不经心的坐回了座位上。祈岚皱了皱眉头,“这个好像是我的椅子吧……” “没事没事,祈岚啊,大丈夫不拘小节。”西陵江坤非但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相反的他居然还换了一种更加自然舒服的姿势。 “如果全部没有解答出来也就罢了,问题是,那串代码有些内容已经被翻译出来了,说是什么魔器出土什么的,还有什么致远学院的秘密?一堆乱七八糟的,但光凭目前破解出来的内容,好像提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应该都是真的,如果只是瞎说八道,学院绝对不会是那种反应。我当时也只是正巧路过,听到而已。还想跑去看个究竟的时候,那边的导师已经开始赶人了。” “其实也不值得奇怪啊,魔器出土本身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只不过这种情报通常被一些大的家族和皇族把持着,一般人很少能够接触到罢了。再者,致远学院建院这么多年,有些秘密更是理所应当,即使是一些不太好的秘密……” 西陵江坤两手一摊,竟是十分坦然的模样,“那也正常啊,像什么某某修灵者,为了能够突破境界,将他门下数千名弟子作为血祭,炼制灵药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这又不是什么恐怖的传闻,而是确确实实发生在身边的。 要说过去致远学院之内出现过一个变态的导师,拿自己的学员作为药引去炼药,也不是不可能啊,我记得定天城中的炼药师公会,似乎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过,毕竟只是听说,要是哪一天眼见为实,那还真是挺丧心病狂的!” 公孙芷琪在一旁皱眉,“喂,西陵江坤,你不要说得这么详细好不好,你把这些说出来才叫丧心病狂呢。致远学院到底是我们的母校,别老搞这些奇怪的传闻。” “难道说,会不会是这样……!?”祈岚忽然之间脑洞大开,“致远学院为了抢夺出土的魔器,需要进行一次可怕血腥的祭祀活动,而这祭祀活动已经进行了好多次,也许这就是致远学院的秘密。 然而这一次又要进行祭祀活动了,阿绿她不愿意与学院同流合污,于是就离开了,并且在空气中留下简讯,告诫这些学院的人?之所以是代码,因为她只想让懂的人知道?!”祈岚说着点点头,竟是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的样子。 “喂!祈岚你这家伙,身为插班生,就这样对自己的学院评头论足真的好吗?”公孙芷琪有些愤愤不平。 “也许,事实真相当真如此呢?”突然间,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南宫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498章 剧本 “写书是一件有趣而又无趣的事情。”那个穿着一身青衣,腰上系着墨绿色的系带,赤着脚,将头发高高束起,浅浅的化了一些妆的女子,正百无聊赖地咬着一支笔。 在她前方的桌子上铺着一卷白纸,白纸上只有一行字,第一幕。 “有趣?又无趣?”一名少女懒懒的趴在桌旁,紫色的罗裙衬得她体态玲珑,随意披散着的长发让她看起来慵懒而又高贵,这名少女正是南宫菲。 那日,她在班级里留下了意义不明的话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不过当时在场的几人总觉得她是话里有话。 虽然南宫菲总是神神叨叨的,但她又确实经常会知道一些学院之内的学员并不知道的秘密,至少有些事情是已经印证了的。 公孙芷琪决定去找南宫菲问个清楚,但是找遍了学院也没有找到。南宫菲一连翘了好多节课,连代替阿绿的新来的班主任都向学员们询问过,有没有看到南宫菲同学。 后来便传出了一个消息,南宫菲已经退学了。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甚至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西陵江坤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咂了咂嘴,略有些不快的说道:“怎么一个个都退学,说的好像我也应该退学,才能显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价值……” 西陵江坤有着一张令人佩服的乌鸦嘴,就在他对着公孙芷琪与续垣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被一阵极其响亮的广播给叫走了。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他才愁眉苦脸的回来,那时几乎都快放学了。祈岚拖着续垣去询问情况,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了半天,西陵江坤才缓慢的抬起了他沉重的脑袋:“祈岚同学……还有各位,我……我……我今天退学了。” “什么情况!?”公孙芷琪不可置信的瞪着西陵江坤,“就连退学都要赶潮流?西陵江坤,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呀?” “这不是我自己想退学的!我老爹突然告诉我,他已经给我办理了退学手续,看来应该是家族那边出了些状况……” 西陵江坤挠了挠脑袋,“可是家族那边出了状况,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一个败家子二世祖,只要花钱败家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情还要让我亲自回家处理?再说了,我的意见根本就没有人听……不过其实能够被家族这样重视一下,我还是挺高兴的!” 公孙芷琪听得一脸黑线。 于是就这样,南宫菲走了,西陵江坤也走了。 最后祈岚说道:“不行,我要去找我师兄!至于父亲那里,以后再向他解释吧!”而随后,祈岚的壮志雄心莫名的感染到了赫连凤,许久没有露面的她当即表示:“我要去找叶朔,我一定要去找他!居然敢不和我说就走了!简直是太过分了,天涯海角都不要再想甩掉我!”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在学院的山门边,公孙芷琪带着续垣和伽罗,向赫连凤与祈岚告别。 其实走的还有西陵江坤,但是他不断的抹着眼泪,是的,西陵江坤居然在抹眼泪!一边说道:“我就不用送了,实在是太悲伤了,为什么我有一种自己是被赶出学院的感觉……奇怪啊……” 西陵江坤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提着他的包袱,其实包袱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但入戏很深的西陵江坤觉得自己应该装装样子。迅速的跑到了前来接他的西陵世家的族人那里,随着传送阵的光芒亮起,咻的一下,山门前的人霎那间不见了踪影。 时间回到了现在,趴在桌上的南宫菲半眯着眼睛,好不惬意。看来离开了致远学院的她,日子过得十分的滋润。 “是啊……当看着那些人物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按照着自己提前设定的剧情,自以为一切都是自我选择的结果,然而一切不过都是我所预设的罢了。看着他们,就像看着迷宫中的蚂蚁,仿佛自己便是掌握他们命运的神明。所有的一切令人痴迷而又美好……” 那绿衣裳的女子说着说着,竟是痴痴的笑了起来。她上扬的嘴角带着得意与自信,这美丽的笑容中,却又有着一种令人感到深深寒意的危险。 “然而很多时候,书中的人物并没有那么听话,也不会那么合作。他们总想按照自己的方式,自己的意志去活,他们总想走出属于自己的路来……呵呵……真是过分啊,我为他们写的剧本那么的有趣,为什么不按照我的故事来?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行为,才让我觉得有时写作也十分的无趣。” “为什么这是无趣?难道这不好玩吗?书中的人物活了过来,看他们做出自己的选择,走出自己的人生,可要比照着你书中的行为按部就班,来得好玩得多~”南宫菲说着翻了一个身,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倒在了地面铺着的竹席上。 “什么都不用干,就这样躺着真是舒服。最重要的是,不用上学实在是太好了~” “致远学院里学的东西,对你而言不应该是很简单的吗?”那青衣女子用笔轻轻的敲了一下南宫菲的鼻尖。 “所以呀,就是因为所教的内容我差不多都会了,有的时候当天才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再说了,值得我待在学院里的人都走了,我再留在那里还有什么意义吗?倒是小姑姑你,竟然会觉得剧本中的人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是一件无趣的事,我觉得那多好玩呀,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来自未来的不确定性更加让人着迷呢?” 那青衣女子听后摇了摇头,“来自未来的不确定性固然让人着迷,但如果这是来自我创作的剧本中的人物,那么我要如何才能感受到那如同天上神明一般的成就感。他们的命运应该是由我来钦定的,而不是由他们自己。” “可是小姑姑,你失败了呀~”南宫菲痴痴的笑了,竟是露出了一丝孩童般的天真,“哦,倒也不能说是失败,毕竟赤云世确确实实被你写死了~当然,那死法也不是你预想的那样,哈哈,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南宫菲这句话带着玩笑般的语气,无心的调侃,却是令她身旁女子的脸色刹那间就沉了下来。 “是啊,我确实是失败了……没有想到……唉,总是会有那么多意外的出现,打乱我的剧情设计。”青衣女子握着笔的手更加用力了,甚至能看到她的手上青筋暴起。 “好啦好啦,小姑姑不要生气~”南宫菲从凉席上爬了起来,像小猫一般讨好的靠在青衣女子的身上,“不管怎么说,还是成功了一半,哦,不对,成功了2/3……哦也不对,应该是成功了99%!” 南宫菲说完眨了眨眼睛,仔细留意着青衣女子神色的变化。看到她依旧阴沉着脸,于是又讨好的说道:“小姑姑,你当年看炼药师公会不爽,于是为他们写了个剧本,利用早有二心的赤云世,埋下层层隐忧,将他彻底黑暗化,最终,他也不正是如你所愿,搞垮了炼药师公会吗? 啊~虽然我那个超级爱管闲事,无聊又很闲的老爹也出手帮忙了一下,不过大部分事情也都是你做的呀~” 青衣女子听完后,轻轻的将笔放下了。随后用手狠狠的揪住了南宫菲的鼻子:“小丫头,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吧!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我怎么丝毫没有觉察到?相反的,我怎么感到了一丝讥讽的味道?炼药师公会那一次能算得了成功?除去最后炼药师公会被灭,中间的剧本与我写的天差地别!” “只要结果目的达到了,中间过程有所差池,又有什么关系嘛~”南宫菲噘起了嘴巴,不开心的揉了揉鼻子。 “当然有关系,关系可大了!写故事的精髓部分不就是在过程吗?何况我要的是炼药师公会全灭!从一开始就错误不断!叶飘零,她明明应该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她的存在不过就是要赤云世做成药引,提升功力罢了!可这样一颗棋子却偏偏还活着,还活的那么好,还居然敢在我面前活蹦乱跳!”青衣女子说话间皱起眉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 “不但叶飘零还活着,在栖霞峰一战中,炼药师公会活下来的人可多了~像什么充书瑶啦,祈岚啦~啊说起来我还在致远学院里遇到了祈岚呢!对了,连云星大师也还活着!本来,炼药师公会里活下来的也不过就是小猫三两只,无足挂齿,但是云星大师耶~那可是公会的核心人物,他也还活着呢!”南宫菲笑盈盈的向她身旁的青衣女子补充道。 “小丫头,你怎么跟你老爹一样,说话总是那么的能让人生气,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来刺激我的吧?” 南宫菲居然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呀,毕竟我们是亲父女,我不像我父亲,难道我还像小姑姑你不成?啊不对,我和小姑姑本来就是亲戚,也有血缘关系,那我们应该也是挺相似的……啊,好啦好啦,小姑姑,我错了!” 看着脸色沉的都能渗出水来的青衣女子,南宫菲的态度终于有了180度大转变,“我赔礼道歉!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再告诉小姑姑一个情报吧~ 云星大师目前正在闭关修炼,现在正是突破敛气级的紧要关头,倘若他真的突破了,那么小姑姑,你到时候想要弥补你剧本里的错误,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同时在尚未突破高层境界之时,任何一点外界的干扰,都会对修炼者造成极大的伤害,小姑姑不想抓紧时间吗?” 南宫菲冲着那青衣女子笑啊笑,直到青衣女子的脸色逐渐缓和,她才终于收起笑容。 “那云星大师此刻在哪儿?既然是正在闭关修炼,必然不会依旧在定天城之内吧?” “这情报我早就已经得到了,云星大师已经离开定天城,到了邑西国与天玑国两国的交界处,那里地处荒山,袅无人烟。” 南宫菲说着,竟是早有准备一般,从怀中掏出玉简,随意拨弄两下,玉简上便闪现出一幅立体的地图来。地图上所显示的,正是邑西国与天玑国两国的交界之处。 青衣女子拿过玉简,稍稍打量了一番,竟是露出一丝冷笑:“地处荒山,袅无人烟?小丫头,你是在搞笑吧,此地百里之外不正是六御绝境吗?六御绝境即将有魔器出土,现在多少人对那里虎视眈眈!” “哇,小姑姑,你果然聪明!情报也来的十分迅速啊~不过呢,这其中是有一个时间差的,毕竟,若不是魔器出土,六御绝境那边哪里会有什么活人。而魔器出土还尚有些时日,但云星大师的修炼只怕是即将完成了,所以小姑姑想要行动就要快,而且必须得速战速决,否则的话,拖到魔器出土之日,什么牛鬼蛇神都出现了,必然是会节外生枝的。” 南宫菲盘腿坐了起来,开始在桌子上随意乱翻。她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随意的打量了几眼,“残影断魂劫?这是什么东西?你写的新书?” 青衣女子用笔敲了敲南宫菲的手,“别乱翻,要是把我写的东西翻乱了,我可要找你算账的。至于这个……你猜错了,这不是我写的。” 青衣女子又稍稍叹了一口气,“真麻烦呀……云星大师未免也太会选地方了……让我仔细想想,炼药师公会还剩下多少人来着……一些小虾米,先不要去管他们,我记得周玲琅还活着……还有,还有那个叫什么的来着……好像是叫叶朔吧?” “啊……啊?”还在桌子上继续乱翻的南宫菲突然抬起头来,一副愣住了的样子。 “嗯?”青衣女子歪了歪头,“小丫头,你这是什么反应?” “啊啊……?我……我没什么反应啊?只不过此人,是我在致远学院里的同学罢了,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让我有些诧异。”南宫菲浅浅笑了笑,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第499章 大变天 “我是真的实在不明白……”一间古色古香的厢房里,传出了西陵江坤小声嘟哝的声音。 “真的是太让人……太让人无言以对了……”厢房内的西陵江坤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自言自语道,“难道不应该做一个奋发图强的有为好青年吗?年纪轻轻,当然应该要奋斗,这有什么错?居然说身为西陵家族大少爷的我就应该是个败家子,我的天哪,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定位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厢房里,不断传出西陵江坤的抱怨声。 “你不觉得少爷这几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吗?”守在门外的一名仆人探过头,向身边的另一名仆人悄悄说道。 “可不是吗,但并不是这几天,上次少爷回来就已经不太对劲了,我当时真怀疑少爷被人调了包呢!”另一名仆人挤眉弄眼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又一名仆人路过。这第三名仆人穿着比那两名仆人高级一点,深蓝色的长衫上还绣了一簇花纹,看起来似乎是高级家丁那一类的。 “有些话平时不好说,但目前只有你们两个我也就说了。少爷这样子,鼻子还是他的鼻子,眼睛还是他的眼睛,这张脸也还是少爷的脸,所以要说被调包了,我感觉可能性不大。 但是少爷又确确实实性情大变,这让我想起……听说有一种邪门的法术可以将人的灵魂剥离,再在放空的躯壳内注入他人的灵魂,由此可以做到两人交换身体。 但是这只是其中一种方式。还有一种方式则是把人的灵魂抽掉,置入别人的灵魂,如果少爷是被人施加了这种法术,那这岂不是……岂不是真正的少爷已经不在了,皮囊里的其实是别人了吗!?” “我去,怎么说的这么可怕,大刘,你可不要吓我!有谁敢对西陵世家的少爷做出这种事?虽然确实禁术有许多种,邪门的法术也是层出不穷,但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何况即使是少爷性情大变,他看起来也不坏啊……?” 其中一名蓝衣仆人摇摇头,又小心谨慎的环顾了四周一圈,“这话得说轻点,这话得说轻点,不能让别人听见了。” “让别人听见了又如何……”站在左边的那名仆人换了一个站姿靠在墙上,好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一些。 “其实,现在府内上上下下都在讨论此事。即使少爷不是这种被邪门的法术侵占了身体,想必也是摊上了一些不小的事情。听前院的一些同僚说了,这几日老爷看起来心神不宁,常把自己关在房内,不知道鼓捣些什么。这也就罢了,听说老爷还发出了帖子……” “发出了帖子?什么帖子?”听到那下人这么说,那叫大刘的仆人不免立刻插嘴打断了他。 “听说是召集西陵分家的请帖。你说这事情多不寻常啊!”那下人用手靠近嘴边,放低了声音。 “天哪,居然是召集分家的帖子!记得上一次西陵世家召集分家……”大刘若有所思的说道。 “上一次是在二十年前吧……西陵世家宗家与分家等级森严,虽然是同一家族,但平时却很少来往。即使有,也只是一些分家之间偶有走动罢了。但是这一次……据说老爷是把所有的分家都招来了!” 那仆人说着,再次四面环顾一番,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又接着说道,“所以少爷此事,必然非同小可,否则老爷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大刘点了点头:“并且还让我们几个看着少爷……其中曲折,实在是让人难以琢磨透啊……” “难以琢磨透,那就不要琢磨了呗!”西陵江坤的声音突然响起,将那三个下人吓了一跳。 “少……少爷……!”那三名下人哆哆嗦嗦,尤其是那两名等级比较靠后的下人,直接躲到了大刘的身后,并且不断的将他往前推。 大刘也想拼命的往后缩,奈何身后有两个人拼命的将自己往前推,他根本无法后退,只能僵硬的低着头,不敢直视西陵江坤。 西陵江坤所在的厢房,无论是窗还是门都被封上了结界。那结界算不得高端,居然是平时用来防盗用的。一般的小盗贼遇到这样的结界,必然是束手无策,但这结界也仅仅只能用来防盗。 也许因为西陵江坤一贯的作风,以及他在西陵府上的一贯风评,那些看守厢房的护卫统统都觉得,要关押住这位大少爷,只要用最基本的防盗结界就可以了。以那位大少爷的实力,是根本无法突破得了的。 当然,如果是在以前,以西陵江坤的实力,这样的防盗结界可能确实会困住他一阵子,但是现在,破除这样的结界……西陵江坤额头滴下一滴汗,“这群护卫是觉得我是智障吗……还是说在过去,我在他们心中确实就是智障一样的存在……” 摇摇头不去思考这些,自己是不是智障这件事情根本用不着那些护卫来评判,站在一旁大摇大摆的听到了那三名仆人的对话,也是时候解除掉身上的灵遁术了。 看着那被吓得直哆嗦的三名仆人,西陵江坤摇摇头,“在背后嚼主人的舌根,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少爷……少爷……我们错了,下次……下次必然不敢了!”那三名仆人突然同一时间的下跪。其实是后面两名仆人先吓得跪倒,他俩一致把大刘也给摁了下去。 “扑通”一声,没有做好下跪准备的大刘膝盖摔得生疼,他龇牙咧嘴,但也不敢反驳,只能把头磕在地上,继续重复着那一句:“少爷,我们错了。” “算了,你们几个快起来吧。”西陵江坤根本就不在意他们,自言自语的说道,“问你们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是我自己去找老爹吧。我倒想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些什么,居然不由分说就把我抓回来,抓回来也就算了,还把我关起来……关起来也就算了,在厢房上布下的结界居然是防盗结界……” 西陵江坤就这样一路念叨着,渐渐的走远了。 而另一边的致远学院……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南宫菲再一次回到了致远学院。 这当然不是一件大事,然而她却带回来一个消息。 那消息是她自己宣布的,她召开了院董大会。 学员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八卦的速度永远流传的那么快。 公孙芷琪带着她的特大新闻,一路飞奔进了班级里面,“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但是怎么说呢,这个情报可靠性大概有99%!这……” “那你倒是快点说呀!”续垣瞪大了眼睛,好奇心强烈的注视着公孙芷琪。 “哦哦,好的,马上!就是南宫菲回来了,她回来之后召开了院董大会,同时宣布,她将会成为学院的一名董事!!” “啊那是什么东西?学院的董事?那就成了啊,怎么了?”叶雪松刚好路过,他满头问号,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也许他并不明白,学院的董事到底是什么吧。 “……啊?”坐在一旁发呆的伽罗看起来如梦初醒,“芷琪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学院董事?你说南宫菲吗?她即将成为学院的董事,我是不是睡糊涂了?” “没有啦,千真万确这个消息!”公孙芷琪捂住胸口,“我刚得到这个情报的时候,也觉得好吃惊!先是叶朔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后来阿绿也走了,还留下了一串奇怪的代码。再接着西陵江坤被家族的人叫回去,南宫菲又弄出了这档子事!我怎么觉得致远学院……唉……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学院董事可没有这么好当……众所周知,致远学院有五大家族所把持……这五大家族的族长,分别就是学院的五位董事。当然还有最上面的大股东,洛家,也是院董之一。虽然致远学院建校千年,崇尚自由的学风,董事会并不能跨过院长阶层,对学院干涉太多……但是背后层层相关的利益链,决不是轻描淡写一句,成为学院的新董事,就能有说服力的。” 续垣仔细想了想,最后抬起头看向公孙芷琪,“这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也太不靠谱了吧?” “喂……!”看到有人这样质疑自己的情报,公孙芷琪想当然的要反驳,但又把接下来想说的话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其实我也觉得挺不靠谱的,但是确实是院领导那里传出来的风声……” “想要成为学院的新一位董事,南宫菲的背景,必然要有五大家族那样庞大与深厚才行。可是……”伽罗想了想,抬头问道,“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是同班同学,有谁了解过南宫菲的背景?” 叶雪松很期待的看着续垣与公孙芷琪。 公孙芷琪摇摇头:“在致远学院的非富即贵,尤其是天级班……班级里的学员,他们的家族多少也是有些名望的,虽说并不是所有人的家族都广为人知,但至少也都能在邑西国有些名望。只有南宫菲……似乎并未听说过什么南宫世家……也确实不知,她的背景究竟如何。” “不是吧?”叶雪松皱了皱眉头,“那个南宫菲不是一直都很高调吗?难道就没有人好奇过吗?” 公孙芷琪用一种“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班的啊”的眼神看着叶雪松。 “有啊,当然有。”续垣摊了摊手,“西陵江坤呗,他当年信誓旦旦想要追到南宫菲,还特地对她的家世进行过一番调查。我听说他这样做,当年还是调动了家族的情报网,但是就连西陵家都无法调查出南宫菲的背景。这个人仿佛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的?这么诡异!?”叶雪松咂咂嘴,“难道致远学院入学前就不会做什么调查吗?” 公孙芷琪用一种“你到底是不是致远学院的啊”的眼神看着叶雪松。 “致远学院向来崇尚自由学习之风啊……只要是有才华的,就照单全收。不单单南宫菲是一个无从调查背景的人,其实阿绿也是啊……”公孙芷琪想了想说道,“所以阿绿现在离开了,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也没有人知道怎么联系她,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公孙芷琪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失落,看来她对她的这位班主任还是很有感情的。 “既然如此,说不定南宫菲的背景更凌驾于五大家族之上呢?”伽罗说出了他的推论。 “也许就是这样吧,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平生最讨厌那些富二代,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的,做起事来全由着自己性子,一高兴起来就胡乱任性……想当一个院董就去当院董了,相比之下,还是追求进步的西陵江坤更好一些。”公孙芷琪说着噘起了嘴。 “天哪芷琪,你居然对西陵江坤的评价这么高!以及你貌似也是富二代吧……”续垣在旁边斜着眼睛。 “……算啦!随便南宫菲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她要是想在致远学院兴风作浪,那我就大不了退学呗~反正叶朔走了,西陵江坤走了,阿绿也走了,再少我一个公孙芷琪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在想,会不会阿绿的离开,与南宫菲有关?”续垣忽然沉默了,随后抬起头说道,“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我总觉得,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必然有着联系!” “可是我们这样猜测也猜不出什么来啊……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退学,伽罗,你走不走?”公孙芷琪歪头看向伽罗。 “走?可以呀,可是离开了致远学院,我们要去哪里?” “这个问题嘛……”公孙芷琪思考中。 “这个问题还不简单?不如我们去找叶朔吧!虽然他走的时候不告而别,都没有跟我们说过,但是我的玉简依旧可以联系到他,我才不信我们去找他,他会回绝我们!”续垣提议道。 “嗯……”公孙芷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正想要说什么时,突然间,天空中传来一道响亮的传音,这道传音覆盖了整个致远学院,所有人都听到了。 “经学院研究决定,由南宫菲小姐出任学院董事,兼,代理院长。即日上任!” 第500章 地下密议 “不在大厅里,这怎么可能?”西陵江坤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听起来十分的愕然与不解。 “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大老远的把我抓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把我关在家里吗?”西陵江坤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里是大殿后的一个小庭院。庭院里的鲜花争奇斗艳,树木也是枝繁叶茂。院子里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养着几条锦鲤,锦鲤在水中欢畅的游动着。阳光洒在清澈的水面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然而这般美景,西陵江坤却是无心欣赏。“这阳光未免太刺眼,眼睛都快被闪瞎了……”路过小池塘边,他不耐烦的嘟哝了一句,快步从桥上走过。 穿过一道回廊,再绕过一道小院,那里是西陵家的侧院。虽说是侧院,但占地面积却也不小。各种雕栏玉砌,山山水水应有尽有。错落有致的建了好几栋屋子,清一色都是白墙琉璃顶,与四周绿色的树木相映成辉。 “这里也不是?”西陵江坤走进侧院。这院里安静的出奇,偶尔传来几声鸟儿好听的啼鸣,此外便再无其他声响了。 看样子这院里空无一人,西陵江坤自然也想到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去哪里了?到底当不当我是西陵家的少主呀!早知道这样,我就跑回致远学院了,好在在致远学院里面,我的存在感还挺高的呢。” 说到这里,西陵江坤竟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啊,在致远学院的生活,那还真是一段峥嵘岁月。所以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在家里,当一个被忽视的空气人啊!” 西陵江坤所寻找的,正是他的父亲,和其他分家的族长。 确实,此刻分家的族长们收到了传音书信,已经纷纷赶来了西陵宗家。 但此刻他们的议事之地,即使是身为西陵世家少主人的西陵江坤都不知道! 在西陵世家的府邸地下,百尺之深处,有着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 这天然岩洞是西陵世家的秘密地窖,只有两条密道足以通行。其中一条密道连着西海之水,可以说,那条密道已经彻底被水封死,想要从那里进入,也许只有海中的人鱼之族可以做到。然而人鱼之族,大多存在于传说之中,有多少人见过人鱼族人呢? 而另一条密道…… 严格来说,另一条密道并不能算得上是一条密道。因为那并不是一条可以行走的通道。它是一个传送阵法,只有这传送阵才能将想要进入地窖的人传送而来。 而那传送阵法…… 西陵江坤忽然感到背上传来了隐隐的刺痛,他伸手朝背后挠了挠,“这季节应该不会有什么虫子吧……”他小声抱怨着,“也许是这里树木太多了,倒是成了那些虫子们的乐园。下次和老爹说说,让他把那些院子里的树该砍的都砍了吧,免得大晚上的一群蟋蟀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也许西陵江坤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背上,多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圈。虽说体积不大,但是红圈之内细纹密布,就像人的血脉一样错综复杂,将那红圈衬托的诡异非常。 西陵江坤更加不会知道,他一心想要寻找的父亲等人,此刻正在他的脚下。 此时的岩洞之内,气氛异常的肃穆。 这岩洞之内十分的宽敞广阔。那本来应该是一个安静沉默,毫无人气的地下世界,岩洞的洞口伫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远远看去,犹如一位阴曹地府的判官,令人望而生畏。 而岩洞之内,乱石嶙峋,各种各样的怪石自然的堆砌着,扭扭曲曲,阴森而又可怕。不经意的抬头,可以看见岩洞的上方,形如冰锥一般的岩石高高悬挂,如同厉鬼的爪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摸向人的脖子,将它狠狠的掐断。 岩洞中一片黑暗,只有散放在小角落里,幽暗的夜明珠散发着一点点淡绿色光芒。此情此景,如同地狱,即使从黑暗中溜出一只长舌吊死鬼,似乎也不足为奇。 洞口向内时宽时窄,并且洞内洞口繁多,交错相连,可谓是四通八达。倘若不谨慎一些,只怕将会困在这地下迷宫中,再也走不出来了。 然而走不了多远,瞬间便豁然开朗。那是整个岩洞的中心,与先前的恐怖景象不同,岩洞的中心正开着一朵朵石花,一簇一簇绽放在洞壁上,如同牡丹般华贵。在石花中间有一座石塔,石塔层层叠叠,直冲洞顶,中间竟无一条裂缝。 不过在石塔的最顶端,却是有两个明显的人为凹槽。 似乎那里本应摆放着什么尊贵之物,但此刻凹槽内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显得十分突兀。 环绕着石塔,正有一群人席地而坐。 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外头罩了一件素面披风,身材结实,从容不迫。看起来十分的熟悉。 沉默……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 半响,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但这一圈的人神色却是变了又变。有几个年轻人,看起来较之其他分家的族长,似乎是小辈。他们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互相对视了几眼,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也没有张嘴。 “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已经丢失了四百年,这四百年来,家族又不是没有派人找过,此刻突然说,出现在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小辈身上。并非是我太过于小心谨慎,而是这实在是太儿戏了!想用这两把宝剑,引诱我们西陵世家出手,以此借刀杀人,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难道各位忘了八十年前那场浩劫吗?八十年前,正是因为被有心人利用,中了那些宵小之辈的陷阱……我西陵世家,险些便要家道中落,若不是先祖保佑,使得我西陵世家渡过劫难,恐怕现在各位也不会这么安安稳稳的,还能坐在这地窖之内开会吧!”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人。他的年纪并不老,只是留着山羊一般的胡子,反倒使他看起来老了将近二十岁。 “呵呵,所以说,我西陵世家祖传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就应该这样继续失传下去。失传了四百年不要紧,失传四千年我们才应该开始着急是吧!我看就是像你们这样的人存在,别说四百年了,四千年,哪怕是四万年,我西陵世家的传世之物,都永远无法找回来!” 说话的另一人同样是一名中年人。与前一名中年人不同,他身穿一件月白色缎面的上衣,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几何纹的腰带,衣裳也是绣满了各种花纹,精巧至极。 他有着一双严峻的眸子,身材魁梧,显然是个武夫,但神采奕奕。然而使人意外的是,他是个秃头。脑袋上面光溜溜,几根头发懒散的搭在蛋壳一样发亮的脑袋上。显得与他整个人的气场格格不入,反而十分的滑稽。 “掌柯兄弟!你就是因为老是这么容易生气,所以你脑袋上的头发都被你气的掉光了。”说话的是一名女子,她也是这一群人中唯一的女性。 这名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甚至可以说,在这一群中年人中,属于年纪最小的。按她的容貌来算,她顶多也就三十来岁。 “西陵秀荣!!”似乎被人狠狠的戳到了痛处,西陵掌柯顿时暴跳如雷,他用手狠狠的一拍石板,手中青筋狠狠暴起。 这一掌拍下去,用了他极大的力气。“啪啪啪——”岩洞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巨大的回响。 而那石板也被整个震碎,裂开许多缝隙。 但即便如此,中间的石塔依旧纹丝不动,如泰山一般。 “掌柯,你太过分了,此处哪里容得你这般行为?”还是最先前的那名中年人。他似乎对西陵掌柯很是不满。 这种不满并非是因为他此刻的行为,更像是日积月累的不满情绪,现在终于抓到了把柄,自然要好好的落井下石一番了。“竟然敢在地窖之内撒野,你就不怕族长将你赶出去吗?” “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此次召集你们,并非是为了……”西陵杰第一次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之感。 “族长……”四下人群似乎察觉到了西陵杰的欲言又止。 西陵杰抬起头看了看众人,叹了一口气。 “此次召集众位前来,并非是为了我西陵家族丢失的神器……而是,想必各位已经听说了,‘四方源器’中的魔器,即将在我邑西国出土……” “奇怪了,魔器即将出土与我西陵世家有何关系!”说话的依旧是西陵掌柯,这一次,他是直接站了起来,“难道老头子你是想去争夺魔器?开什么玩笑!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对魔器虎视眈眈吗?何况皇家禁军怎会让外人插手!?” “这般思量,我自然不是没有。”西陵杰语气平稳,似乎压抑了某种情绪,“但你又是否知道,有多少人正同样对我西陵世家虎视眈眈?” 西陵杰的这一句反问,让西陵掌柯顿时语塞,但他很快又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对我西陵世家虎视眈眈,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西陵世家作为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自然会被人针对。要说没有任何敌人,那和一间穷乡僻壤的小茅屋里住着的乡下人,还有什么分别?” “所以你就打算让人继续对着我西陵世家虎视眈眈,而我西陵世家却不做任何反抗,反而还要引以为荣吗?”西陵杰继续逼问道。 “这……所以,要夺得魔器?可笑,我西陵世家,什么时候也要沾染这种东西了?……”西陵掌柯嘴上依旧不服气,但随后的声音却是比先前小了许多。 “况且不论是魔源淬体,还是炼化魔源,必然都会导致子孙走上魔道。如此一来,那是要令我西陵世家祖辈蒙羞啊!”又一名族长也提出了反对。 也许西陵世家所面临的危机,已经逐渐在显露出来了。正如先前致远学院的董事会上,似乎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西陵家族代表所做的发言。 “夺得魔器?我可并未如此说过。”西陵杰只回了这一句话。 …… 又是一阵沉默。 然而围绕着石塔的这一群人中,很多人早已心知肚明。西陵杰虽然没有说要夺得魔器,但他的意思也十分明了。无论最后能否夺得魔器,夺还是要跟着夺的。 但至于是谁去争夺魔器,他们同样心知肚明。 谁不知道西陵杰的儿子西陵江坤,西陵世家宗家的独子,堂堂西陵世家的少主人,是一个虽然智商上……或者说,从大脑发育上来说,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人,但是又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是一个十分败家的败家子,同时好像还有些智障。 这样的人可能会去争夺魔器吗?或者说,西陵杰会让他的宝贝儿子西陵江坤以身犯险,去争夺魔器吗? 可笑,可笑,可笑啊! “阿嚏!”西陵江坤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巨大的喷嚏声惊醒了院子树林里的一群鸟儿。 那群鸟儿叽叽喳喳的拍着翅膀飞远了,留下了十分郁闷的西陵江坤。 西陵江坤当然十分郁闷,毕竟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被站在他脚下的一群人暗自骂了好几遍,“西陵世家的少主人就是一个智障!”,但他现在更郁闷的是,西陵世家为什么这么大? 西陵江坤叹了一口气,他只是想找他爹而已……结果在家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绕了好久,最后居然迷路了! 或许也就只有西陵江坤这样的人才会发出这般感慨吧。就听他仰天一声长叹:“为什么我家会这么大!这么大也就算了,连个指路牌都没有!” 另一边的致远学院,危机依旧存在着。 在那道巨大的传音传来之前,在所有学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致远学院召开了一次董事会。 这一场董事会足以改变致远学院的历史。 第501章 院董大会 沉默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邑西国中凡是有头有面的家族,此时各家的族长赫然在列。能够令这许多大人物齐聚一堂,本身就已经是一件难得的盛事了。 只不过,圆桌前的族长们大多面色怪异。 致远学院的院董大会,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只是今天这一场,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尴尬的一次了。 那坐在首位上的,竟然是一个年龄足足比他们小了一轮的黄毛丫头。 虽然明知她既有能耐召开院董大会,就绝不会是个简单人物,但这些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多年的大人物,仍是收不住这第一面的轻视之心。若不是给院长面子,他们绝对不会继续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等着听那个小丫头的指示。 在满室的傲然自若间,也有着一道并不和谐的身影。 在他身上,明显没有其他族长的那一股气场,并且似乎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规模会议,他看上去还很有些紧张,身子僵硬的挺直着,双手搭在桌面,努力想保持自然。但越是刻意,也就使得那一层局促感更加明显。已经有不少人对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从面前放置的桌牌来看,此人竟是西陵世家的代表。族长缺席,却派来这么一个新手,这也成了许多族长热议的焦点。还有人说,是西陵家族自恃手中持有的股份够多,压根就没把那个小丫头放在心上。 众人肆无忌惮的目光凌迟,显然让这名西陵世家的代表更加紧张了。此时他已经取出汗巾,小心的拭抹着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全场大概就只有洛家父子是最悠闲的了。他们好整以暇的倚靠在座位上,既似早已得到了第一手情报,专等着看一场好戏,又像对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漠不关心。 就在会议室中的尴尬几乎到达顶点时,主席上的南宫菲终于清了清嗓子,微笑着开口了。 “此次会议召开仓促,各位董事能够拨冗出席,小妹深表感激。为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也就长话短说了。”向身旁使了个眼色,立时有助手走上前,向在座的每一位董事分发相关文件。 当各位族长略带疑惑的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夹时,南宫菲忽然语出惊人。 “在此之前,我已经收购了致远学院20%的股份。我是大股东,这致远学院的决策权,理应归我所有。” 这一句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个惊天炸弹。众位族长向来自诩见多识广,此时却也惊得目瞪口呆。 致远学院的股份,一直都把持在他们这些大家族手中。既然自己不曾出让过股份,那南宫菲名下的股份又是从何而来?但对照面前的文件,股权变更又是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四大家族的族长初惊之后,都把目光投向了位列末席,那十数名普通家族的代表。如果有人有可能私自出售股份,那就只有他们了! 忽然成为关注的焦点,这些小家族的董事顿时都有些不自然起来。终于有个似乎是代表人物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主动的开了口。 “好,我也不怕承认。在场的都是生意人,应该知道‘价高者得’的道理。南宫小姐出的价钱可以让我们满意,我们就把股权转让给她,这又有什么不对?” 但在他说出这几句话时,包括他在内,在他身侧的一众董事神情似乎都是颇为尴尬。看样子除了金钱之外,这其中还进行过一些额外的交易。看他们那一脸的心虚,就不知是曾有什么把柄给人家捏在了手里。 当然,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要说没有任何一笔见不得人的账,也是每位族长都不敢担保的。但能将这么多人的软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如果南宫菲当真要把主意打到五大家族身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各位族长彼此对视了几眼,不约而同的收起了轻视,甚至对这个言笑晏晏,却明显不按常理出牌的丫头,都抱起了几分最高的忌惮。 短短片刻,会议室中已是人人自危。一声“啪”的折扇展开声,在此也就显得格外清晰。 “说你是大股东,未免也太不把我洛家放在眼里了吧?”洛沉星懒洋洋的撑开折扇,眼中仍是那惯常的戏谑。 在过去,致远学院的股份由五大家族各占10%,洛家独占20%,其余零散的大大小小十数号家族加起来,共占20%,剩余的10%则归院长所有。 现在南宫菲收购了那些弱小家族的全部股份,也不过是和洛家打平。也就是说,现在如果还有谁可以反对南宫菲占据董事会,就只有洛家还有这个资格了。 在一群人看好戏的注视下,南宫菲不慌不忙,向洛沉星回了一个笑容。 “洛少爷真会说笑,谁敢对您洛家不敬啊?就算我不敬你们在商场上的手段,总也得敬你们在本国内的人脉吧?只是洛先生您——”视线转向洛慕天,“日理万机,想来也不得余暇,再去管理一所学院,小妹也就勉为其难的为您代劳了。将来等这里的股息有所提升,大家还不是有财一起发?” 南宫菲这一番话,可说给足了洛家面子。果然洛慕天满意的点头微笑,不再言语。显然最初他们也不是真有心刁难南宫菲,不过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要先行立一立威。提醒众人就算将来南宫菲成为董事长,他们洛家的地位也是不可忽视。 五大家族之一,夏侯家族的族长这时抬起了头:“南宫小姐如此大费周章,想来也不仅仅是在这里当一个挂名董事就满足了吧?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究竟想要什么?” 南宫菲微微一笑:“夏侯族长果然聪明。不错,这么大的一笔开销,我的确不是出于心血来潮。而我想要的,是这致远学院成为我的私人物品。由我出席董事长,同时代行院长之职。这所学院,从此将跟随着我的理念,由我一言而决!” 这一句话落下,会议室中登时又是一片嘈杂私语不绝。公孙家族的族长公孙义最是脾气火爆,抬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简直是越说越不成话!你这是想架空我们董事会,把致远学院变成你的一言堂?到那个时候,你想对这里做什么?” 南宫菲仍是好脾气的微笑着:“公孙先生这话说的,我又能对这里做什么呢?从前这里是怎样运转,今后自然会一切照旧。只不过,有了我的投资,也可以为学员提供一些更好的修炼资源。而对于我,绝不会买进一批不能增值的股份烂在手里。单为我个人利益,我也一定会让未来的致远学院得到更好的发展,而在座的各位股东,也可以自然的享受到利益最大化。” 要说各位股东先前最担心的,正是学院的管理权落到一个没有经验的小丫头手中,会导致这里的运营走入下坡路,影响到他们未来的利益。既然南宫菲当先给出了保证,虽说尚是未可尽信,总也先给几位族长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议论声仍然在继续,只是细听之下,大风向已是悄然动摇。欧阳族长当先出言嘲讽道:“洛家都没说话呢,公孙兄,要你急什么?” 夏侯族长干咳一声,指弯轻轻扣击着桌面:“这个么……我也就不说那些场面上的漂亮话了。在商言商,只要不影响我们这些股东的年终分红,谁当院长,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差别。” 他这么说,便是代表对南宫菲继任董事长已经答应下来。 南宫菲趁热打铁,道:“这个大家不用担心。我可以担保,如果截止到年底,这里的股息不能翻上一倍的话,我南宫菲自甘无条件让出手中的股份,同时退出董事会。” 在一众族长已是纷纷点头时,西陵世家的代表急了:“此事……还是须从长计议吧?” 他只是一个临时代表,这么大的事,他根本就没有决定权。虽想向族长请示,西陵杰那边却是始终联络不上。而他也是暗暗的欲哭无泪,为什么偏偏在他做代表参加会议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万一站错了边,等回去还不得被族长骂得狗血淋头? 但尽管他急得脸红脖子粗,其他族长却是根本就没人理他。也许在他们的观念中,虽然西陵家族家大业大,但来的既不是族长,也就没有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 “洛先生,你怎么说?”有人已经询问起了洛家的意见。其余族长也是目光热切,显然是打算跟随着洛家的脚步走了。 洛慕天的笑容别有深意,直等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缓慢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有兴趣,我洛某人自也不好扫大家的兴,当然是少数服从多数了。” 在他身旁,洛沉星也微笑点头。 他们父子这一表态,已经决定了其余族长的立场。 公孙义坐不住了:“我还是反对!南宫小姐,我不管你们说的什么在商言商,我只知道,这里是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我当初注资致远学院,不是为了盈利,只是想给我的家族子孙,以及那些有上进之心的孩子们提供一个更好的修炼平台!现在由得你在这里胡搞,在这里的学员们要怎么办?就算你承诺可以保障我们的利益,他们的利益又该如何保障?” 南宫菲面上笑容不变,言词却是句句犀利:“各人意见不同,我也无法强行来说服你。不过还请公孙族长明白,在你手中只有学院10%的股份,在我眼里也就是10%的话语权。你的意见,我根本就不关心。” 公孙义闻言大怒,正要拍案而起,洛慕天微笑着插进了话。 “公孙先生,在这里的都是商场上的大忙人,耽误一个时辰,耽搁下的可能就是数千万的灵石进账,比不得你公孙先生的轻闲啊?为了一个已经毫无疑问的决策,你还在这里唠唠叨叨,浪费大家的时间,这又是何必呢?” 公孙义更怒。这番话明摆着就是讽刺他的家族经营不善,门庭清冷,平白落得个轻闲。但问题是他近期的生意也确实是遇到了不小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他们一直秉承着诚信经营的作风,做的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这就比不得那些干地下生意,牟取暴利的家族了。 五大家族中,欧冶家族向来与公孙家族交好。见到好友备受刁难,欧冶族长代为反驳道:“洛先生,据我所知,你们洛家近期不是正在为争夺魔器之事,忙得不可开交么?与其为公孙兄的生意操心,不如先顾好了你的魔器。否则到时你洛家一己失利事小,万一令得魔器落入魔族之手,为我人族留下不可弥补的大祸,则事大啊!” 另一边,南宫菲果然不再理会公孙义,径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老院长发问道:“院长先生又怎么说?” 院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孤掌难鸣,就算我再想提出反对又有什么用呢?董事会变更的通知,我会立刻下发。”掏出玉简,匆匆编辑过几条传讯后,再次抬起了头,向来慈和的目光中,罕见的划过了一道坚毅之色。 “不过南宫小姐,我也想提醒你一句,致远学院建院千年,它是本院的创始人,更是无数教员们心血的凝聚。希望这块传承千年的牌子,不要砸在你的手中啊!” 南宫菲对此只报以微笑。 这一次的院董大会,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众人鱼贯离开时,有不少族长都簇拥在洛家父子身边,一面是向他们打探这南宫菲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她大量收购股份的资金又是从何而来;同时更多的,还是想请洛先生示下,今后他们在董事会上究竟应该拿出一个什么态度,难道当真要唯南宫菲马首是瞻? 面对众人的热议,洛慕天始终是娴熟的打着太极。初听上去,他好像是知无不言,但细想之下,他又分明是什么都没说。 西陵家族的代表动作最慢,在他佝偻着身子走出会议室时,手中玉简内的一条讯息忽然令他瞪大了眼睛。 “什么,宗家那边决定让小北……?” 短短片刻,他的神色已是变了又变,不知是喜是忧。 同样神情低落的,还有那些已经出售了手中全部股份的族长们。 失去了股份,今后他们就不再是这致远学院的董事了。今天的会议,不过是让他们在董事会正式变更之前,最后一次列席旁听而已。虽然当初决定出售股份的是他们自己,但此时离开会议室时,仍是让他们心头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南宫菲落在了最后。欣赏这些族长们失意的神情,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件非常值得享受的事。 直等她跨出长廊,面前忽然有几道身影急奔而至,一直冲到了她面前。 续垣看上去气还没喘匀,一脸的愤怒却是呼之欲出,“刚才的通知我都听到了,什么学院董事,又是代理院长?你想霸占致远学院是不是?南宫菲,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阿绿就是被你逼走的!” 南宫菲淡淡的微笑着,眼底却没有任何感情,“一座金山,和几句没有半分价值的暖心话,试问若是换做你们,又会选择哪一边呢?” “……这是什么意思?”续垣愕然。在他身旁的伽罗和公孙芷琪显然也是对这般答非所问大惑不解。 南宫菲面上仍是那一派高高在上的笑容,抬手缓缓将微卷的长发撩到耳后:“意思就是,比起致远学院这一座大金矿,往日和你们那些廉价的友情,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续垣重重喘了几口气,脸都气得通红:“你太过分了!南宫菲,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南宫菲缓步经过他身侧,慢悠悠的留下一句:“对新任院长说话这么不客气,小心我开除你。”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用你开除!我自己会退学的!你听到了没有,我现在就去教导处!”直到南宫菲已经去得远了,续垣仍在背后顿足大骂。 当然,愤怒的不止他一个。 “从前真是看错她了!”公孙芷琪气得胸脯都在不住起伏,“我大不了就是退学,只是现在让她做了代理院长,我真的担心我们的母校会毁在她手里!” “但是现在南宫菲手中有20%的股份,她就是大股东,我们也没有办法改变啊!”在来到这里的一路上,续垣也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大致知道南宫菲能坐上董事长,正是因为她手中拥有的股份比例最多。 而他们这些人,却根本不可能拿出同等的资金,再去收购这一部分的股份。何况就算他们想买,南宫菲也绝不会肯卖。 “难道,真的就没有人能救得了致远学院了吗?”公孙芷琪眼眶都发红了,几滴泪珠摇摇欲坠。 “不……还有一个。”一直沉默的伽罗忽然开口了。 “叶朔,我们去找叶朔!” 第502章 梦境,不祥之兆 西陵江坤觉得他做了一个梦,非常漫长的梦,漫长到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经到了现实,或者梦和现实本来就是同一件事。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有着清醒的自我意识,但是却在做一些他自己所不能控制的事情。也许这就是梦吧,因为在梦中出现一些奇怪的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西陵江坤瞪大着眼睛,看着前方一动也不动,他已经保持这个姿态很长时间了。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双手颤抖着触摸了什么。 “这真的就是我的了吗?”西陵江坤说话时语气都在颤抖。 “这是自然。身为西陵世家未来的少主人,这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东西。”西陵杰微笑地说道。 西陵江坤颤巍巍的接过父亲递给他的东西。 那是两个长条形的东西,但是至于是什么呢。 西陵江坤感到很茫然,他实在是弄不清楚,明明那长条形的东西就在自己的手中,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为什么就好像脑海中全然没有这个概念一样,手中拿着的明明是真实的物体,但它们的存在偏偏是那么的抽象,可是奇怪呀,自己手中明明就握着呢! “既然决定收下它们,那么命运也就由不得你了。”声音从西陵江坤的脑海中传来,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是谁?究竟是谁在说话,到底是谁?”西陵江坤顿时站了起来。他四处环顾着,触目所及,空无一人。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平静的,除了他之外什么都不存在的地方,像是一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新空间。 他的父亲西陵杰也已经不见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就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命运……?我的命运?”西陵江坤觉得很搞笑。对于未来的人生,他规划的十分简单,每天吃喝玩乐。或者上课的时候翘几节课用来睡大觉,偶尔当当学霸,向周围的人炫耀几句。 可是不对啊…… 上课?怎么还会上课呢? 我不是早已经被退学了吗?而且,帮他退学的正是他的父亲。他早就已经被关在家中了才对。 嗯原来是这样呢。西陵江坤默默的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我还真的应该考虑下我的命运该是如何的了……” 西陵江坤默然地看着手中的物体出神。“我握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思考着,思考着,周围的景象却产生了异变。 眼前的场景虽然谈不上是恐怖或者惊悚,但是却透着一种无法说清楚的离奇与怪异。 西陵江坤更加确信了自己是在梦中,而非在现实中。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天空与大海,而西陵江坤正站在一片小小的礁石上。 忽然间,大海激烈的翻腾起来。原本一片漆黑深邃的大海,此时变成了炙热的红色。 红色的大海裂开了一道口子。 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爬出来。 西陵江坤觉得并不害怕,因为他的手中有着能够仰仗的东西。 他双手握紧了手中的物体,尽管他也不知道那物体究竟能有什么用。 …… 叶朔仿佛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经历了一场大战。 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死了好多好多的人,还有那些死去的人们口中喃喃的一个词。 “血魔血魔血魔………” “血魔,那是什么……?” 尸体与白骨堆积了一地。 惨烈的景象叶朔并非是没有见过,但是这样绵延数百公里的尸山白骨实在是令人震惊。 但是还好,还好这只是梦境罢了。 “难道是因为最近压力大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叶朔无语的摇了摇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他忽然想起了在不久之前,他也曾经做过一个隐约透露着不祥的梦境。 在那个梦境之中,他的师父云星大师忽然变成了一个婴儿。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叶朔稍稍思考了一下,然而他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来。 正当他无奈的决定放弃思考时,忽然感到储物戒指里似乎有些奇怪。 明明里面放的都只是一些物体,但是戒指却有着轻微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叶朔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 除了…… 是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总感觉它们的色泽与以往不同,蓝色的愈加冰冷,红色的更加炙热。 在那一刹那之间,大脑仿佛有一阵电流窜过的感觉。叶朔似乎回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血魔血魔……”是的,是血魔! 他所做的那个梦境中,血魔复活了!血魔大开杀戒,无数无辜的人类惨死于它的屠戮之下。 然而在那个梦境之中,叶朔却根本无能为力。他只能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仿佛他与那个世界处在不同的空间之中。他的所作所为都无法影响到那里的人类,他们的命运似乎已经被固定好——死于血魔的手下,成为血魔的祭品。 但就在那一刻,两道人影忽然出现了! 他们手中各执利器,一个冰冷如寒潭之中的千尺寒冰,一个炙热如地底熔岩的无尽火海。 他们手中的武器正是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 而随后那两人身形矫健,英勇无畏的朝着血魔冲去。 激战之中的细节记不得了。 最终血魔倒下了。 那两柄剑插在了血魔的身体上。 随着血魔的倒下,它的身体逐渐枯萎,那两把剑也仿佛被吸干一般,光芒逐渐暗淡下去,然后如同两截枯枝,病殃殃的插在血魔身上,跟着血魔一起萎缩,萎缩,最后变成枯骨,埋葬在了一片荒地之中。风随意的一吹便散了,再也了无踪迹。 这是梦吗?叶朔忽然产生了怀疑……还是那两柄剑,想要向自己诉说什么? 可是自己得到它们,并不是近几日的事,为何在先前它们都没有反应呢? 难道说……?叶朔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加的强烈。 是血魔吗……?血魔即将复活!? 所以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是在提醒自己吗? 一片山峦之中,几只乌鸦吱呀吱呀的叫着,更是给这苍凉寂寥的山峦平添了一分萧瑟。 “吱呀吱呀——”又是几只乌鸦一边叫唤着,一边从天空飞过。 “这群乌鸦叫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我听说乌鸦代表着不祥,一旦乌鸦叫就代表大难临头了。是不是真的有这种说法呢?”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赤着足走在石阶上。长长的石阶通向一个地洞,地洞里黑漆漆的,不知延伸向何处。 “算了,我还是不进去了……”那绿衫的女子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就麻烦你向教主带句话吧。”她说完微微一笑,笑容里透着一丝不怀好意。 “怎么了?南宫姑娘……好……那就让我去向教主带话吧……”那名随从看起来是十足的不情愿,但是又碍于一些事情,勉强答应了那绿衫女子的话。 绿衫女子歪了歪头,用一种刻意伪装出的天真语气说道:“好呀好呀,那就有劳了,我想对教主说的是,四方源器中的‘魔器’即将出土,不知道教主想不想要。也许您的眼光高远,小小一个魔器还引不动您的大驾,可是我很想要呢! 不如这样吧,我听说本国内的禁军,还有一些自发前来的修灵者,将会组成‘皇家护卫队’,一同进入六御绝境,不如太虚教也派些人进去吧。 然后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当年炼药师公会的会长,云星大师的。根据可靠情报,云星大师此刻正在邑西国与天玑国的交界之处闭关修炼,怎么说呢?希望教主能够派太虚教的门人前去打扰打扰。那也就差不多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只希望能与教主合作愉快。当然了,这是两件事情,教主只需要任择其一就可以了。至于如何选择,那就都看教主的了。好了,我这就离开,你们也不需要再送了~” 说完,绿衫女子便转身离去。她的嘴角还带着笑,而那盈盈笑语之中的顽劣,与南宫菲一模一样。唯独不同的便是,她的眼中带着南宫菲所没有的阴狠与杀气。 那位随从在原地愣了半晌。 “还说什么做选择……说什么二者只需选其一……”末了,他叹了口气,一个人念念叨叨的向地洞里面走去。 “说什么四方源器……太虚教就算再厉害也无法去与皇家护卫队竞争,听说这次带队的会是洛家那个小子吧……魔器再诱人,也总得有命去拿啊? 何况太虚教这几年被折腾的,早就已经人心涣散,想跑的差不多都跑完了,留下的,除了一些跑不了的,就是一些丧心病狂的变态……能指望那些变态成得了什么事情,他们那些人也就靠着杀人来取乐了。不过这倒也十分符合现在太虚教的作风。 可惜呀,可惜,我偏偏就是属于那些跑不了的人……唉我看这一次教主不会傻到要去六御绝境夺什么魔器,估计也就只有去打扰那个云星大师的修炼了。 不知道那云星大师究竟是触了什么霉头,居然被这女魔头给盯上……算了算了……不去想这些,想多了只会觉得背脊发凉。”那随从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逐渐隐匿在了地洞之中,彻底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 在小小的客栈房间里,叶朔已经随意的收拾了一下。 先前他已经将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遍。他本来寻思着,将自己的灵魂力量融入剑中,或许能够得到一些情报。 据说一些品级较高的能量兵器,非但可以自我选择主人,更是极通人性,甚至有着自我的思想。如果它们真的想告诉自己一些事情,那么或许可以通过灵魂力量来进行交流。 然而,当叶朔将灵魂力量缓缓渗入剑身之中,那两把剑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如同一件死物。 叶朔并未放弃,而是继续试了几遍。然而一次又一次,结果都是同样的。那两把剑就仿佛是根本懒得理他一样,连最初级的感应也没有一下。 叶朔无奈,只能将它们再一次收了起来。 一人独自关在房中,叶朔偶尔也会脑袋混乱一下。 这两个月,他本来打算修炼度日,以及顺便研究一下从虚无极那里得到的禁咒。 前几日,他一直都在屋子里安静的修炼,但修为却并没有太大的突破,这算得上是一个坏消息了。 轻叹一声,叶朔拿出玉简随意翻了翻,并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只有几条简单的传讯,祈岚吵着要来找自己,似乎又默默的透露了,赫连凤也跟着来了。过了几天,又发来一条,续垣也说要来找自己,还说事出有因,遇到了大麻烦,玉简里说不清,一定要在当面说。 还有一条来自西陵江坤,内容写得极其混乱,说着一些什么,“致远学院第一名,西陵家族最英明神武,我是超级学霸,人人都崇拜……”一些奇怪的没有逻辑的话语。 最后,归根结底,总结起来也就一个意思,“太不够义气了,居然自己走了,这下就该我西陵江坤大出风头了!”似乎是想要收尾,却又临时补充上了一句,“妈的,居然我也被那老头子拉回家退学了!可恶!否则我一定是致远学院第一名!” 这群家伙还真是有意思啊…… 叶朔嘴里说着有意思,表情却没有半点高兴。这一路上他遇到了太多的朋友,但也有太多的朋友离开了他。甚至有的是永远的离开了…… 也许这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但是,前路终究是自己的选择,既然路是自己选的,那么即使是跪着也要走完。 回想当年,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在定天山脉偏安一隅,小小玄天派中,一个小小茅屋里的少年罢了。没有想到,从踏出小屋的那一天之后,自己居然能够走得那么远,经历这么多的事。 玉简被狠狠的握在了手中,叶朔正在想着接下来是继续修炼,还是暂时休息一会时,楼下忽然传出了几声大吼大叫:“叶大哥你在哪里呀!学院大危机啊!你不出手就没有人帮忙了!我们现在可是无家可归中!” 第503章 皇家护卫队 巨大的金色阵法,繁复玄奥的纹路缓缓运行,流转出一派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气息。 两个月的时间,在各方人马的暗中经营下,悄悄的过去了。传言中魔器出土的日子,就在今天! 再过半个时辰,就将是六御绝境外的结界变得最薄弱的时候,到那时,这传送阵也就可以正式的发挥作用了。 叶朔来得很早。既然要打魔器的主意,首先自然要对皇家护卫队知己知彼。 当初续垣等人冲来客栈找他,义愤填膺的控诉南宫菲霸占致远学院的“罪行”。但不论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多么热闹,甚至几乎是要当场拉起他去找南宫菲理论,叶朔在一旁听得却始终是苦笑不已。 在他看来,以南宫菲的作风,不管她做出再惊世骇俗的事,也是毫不为奇。至于让她归还学院,眼前魔器出土在即,他还真没这个心思再去管那些闲事。况且他现在都已经退学了,总不见得以后学院发生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这帮同学都要满天下的找他回来做主吧? 归根结底,叶朔对致远学院的归属感,终究还是没有定天山脉那么深。 不过大家是朋友一场,最终叶朔只说,这两个月他必须专心修炼,等魔器那边解决以后,他会去找南宫菲谈谈的。 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叶朔内心的小算盘却是,说不定先拖上一拖,两个月以后南宫菲自己当院董就当腻了,直接就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了……是啊,因为对方是南宫菲,你永远不能用常规的思路来衡量她。 续垣等人知道魔器重要,虽然仍有些闷闷不乐,但终于也是暂时妥协了下来。其后公孙芷琪自告奋勇的提出要收留大家,顺便把住在客栈的叶朔也拉了过去。 于是这两个月,叶朔时而是闭关修炼,时而是与续垣等人说笑玩闹,过得倒也快活。 只不过,在他的修为方面,仍然没有明显的进展。这倒也验证了境界越到后面就越难提升的说法。如果没有大机缘,所需要的就是长期的累积。 现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就从聚气级跳到了劲气级,很快又跳到了敛气级,对寻常人来说,这已经是一步登天的成绩了。做人毕竟还是不能太贪心。 至于禁咒。安云当初施展的那两招禁咒,现在他已经熟练的掌握了。但“天劫三重变”却仍是在原地踏步。 这也并不奇怪,虽然他的境界提升了,甚至更超越了当初的虚无极,但他的修炼经验仍是与年龄相当,有些太玄奥的秘法,他的理解能力有限,这是急也急不来的。 不过每当叶朔想到,只要此番成功夺得魔器,炼化魔源之后,他的实力一定可以再次有一个飞跃性的增长,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大机缘,现在不是就摆在眼前么?这样想着,他也就没有那么沮丧了。 再回到现在,在皇家护卫队的成员中,叶朔竟然还看到了宫天影。 两人各怀心思,在拿不准对方的目的前,也只能心怀侥幸的以为,对方的确是为人族大义,前来守卫魔器。草草寒暄过几句,各自无话。 同时在叶朔的观察中,眼前的这些人实力不一,虽然确实都是凝气级以上境界,但如果当真动起手来,哪怕是全员尽出,应该也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何况他们作为应召而来的独行强者,彼此间本非同路,十个里恐怕有九个打的都是独吞魔器的心思,叶朔倒是不相信,这群人真能毫无嫌隙的联手作战。一池浑水之下,也就更是大有便宜可捞了。 此外,叶朔也在队伍中看到了五大家族派出的代表。至于来意究竟是忠心为国,还是一心谋私,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远离人群之外,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独自伫立的是主仆三人。看他们长袍上绣着的纹章图样,是来自西陵家族的人。 为首的少年一身米黄色长衫,面貌与西陵江坤颇有几分相像。只是他的脸上,却有一种在西陵江坤脸上从来不曾出现过的阴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好像整个世界都欠了他。 环绕在他周身的能量波动达到了劲气七段,这在邑西国的年轻一辈中已经是非常优秀了。并且不同于用丹药强行提升所带来的虚浮,他的气息相当凝实,显然都是依靠刻苦修炼所得。能在这个年纪达到这一步,想必在背后曾经付出过异于常人的努力。 然而细细感应之下,叶朔却是略微皱起了眉头。虽然此人的实力确实出众,但在他的灵力中,却存在着一种很浮躁的东西。会有这样的现象,或许也是与他平素的性格相关。 在他身旁,还有两名劲气级巅峰的长老随身保护。他们一双锐目精光四射,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好像随时都会有人对他们的少爷不利。 既然对方都摆出了这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叶朔自然也不会过去多凑热闹。不过看在他和西陵江坤也算沾亲带故的份上,稍后进了六御绝境,如果他遇到生命之险,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叶朔还是会稍稍照应一下的。 在所有人中,唯一让叶朔感觉看不透的就是一名陌生大汉。 此人的相貌普通得令人过目就忘,实力也是凝气级低等,按理说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叶朔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气息,这种感觉无法言说,更类似于一种高手独有的第六感。他的真正实力,绝对不会仅止于此! 但无论叶朔如何感应,探测出对方的境界都始终是如他表面上所展现的凝气初级。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他的实力的确平平无奇,那就只能说明,对方无论是真实等级,还是敛息术,都比自己高出了不止一筹! 当叶朔全神研究那陌生人时,那陌生人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当他刚一转过视线,叶朔立刻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 直等过了小半个时辰,洛沉星才在几名皇家钦差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本次六御绝境之行,由这位,洛家的洛沉星少爷负责带队。各位都辛苦了,如果能够成功保卫魔器,大家都将是皇室的有功之臣,各有封赏!” 领头的钦差只简短的说了这几句话,就匆匆离去。 而阵法前的众人早已一窝蜂的拥了过去,有的是对洛少爷“久仰大名”,有的是请洛少爷“多多关照”。 洛沉星应付这样的场面早已驾轻就熟。始终是随和的微笑着,回答道:“谈不上什么关不关照,大家都是第一次进入六御绝境,到时互相帮助才是真的。”亲切友好的态度自然又赢得了一致好评。 前来与这位洛家少爷寒暄的人多不胜数,而洛沉星也没有冷落下任何一个,一时间场面一派热络。 “叶师弟,你看他身边的那两个随从……”当叶朔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洛沉星时,宫天影忽然在他身边低声耳语。 顺着他的提醒,叶朔也略微移动了一下视线,同时轻声答道:“其中一个我见过,是黑市的人,我也跟他交过不止一次手。虽然实力算不上很强,但他掌握着一门特殊的神通,能够以身化影,非常诡异。至于另一个……” 那一身简装的陌生男子,给叶朔的观感竟然就如同先前那名探不出根底的大汉一样。这就让他心头第一时间升起了警觉。 “此人虽已改容易装,但那一身的杀伐之气却是遮掩不了的。看上去,他应该是曾经杀过很多的人,那种血腥味道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宫天影继续在一旁悄声道。叶朔也是沉吟着缓缓点头。 表面上与众人寒暄自如的洛沉星,目光每次瞟到他身旁这名随从,眼底也会浮起一层隐藏得极深的敌意。 正如宫天影的猜测,此人的确不是什么随从,他是血云堂派来监视自己,同时专等着坐收渔利的。 对于九幽殿派系,他们有着一套专门的法诀,即使炼化了魔源,身体也不会异化成魔,同时却可以毫无保留的吸收魔源中所蕴含的精纯能量,可说完全是有利无害。因此对魔器垂涎最深的,自然也是这一群有着特殊底牌的人了。 邑西国范围正是血云堂的管辖地盘。占据着地利,在魔器情报传出后,血云堂第一时间对外封锁了消息。但他们不以真实身份闯六御绝境,反而要扮作自己下属身边的一名随从,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血云堂势大,一旦展露正身,必将引得人人自危,致群起而攻之”。 虽然这话说得过于自傲,但洛沉星也就忍了。最令他气不过,还是在他小心翼翼的向这名血云堂使者询问,等夺得魔器之后,自己能否有份分得一杯羹时,对方却是似笑非笑的回了他一句“你说呢?” 这话中的潜台词,自然是“你只是一个奴才,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洛沉星表面上仍是千恭万敬,并未显露分毫,但此时当真站在六御绝境之前,在他心底却是暗自冷笑了起来。 哼,血云堂很了不起么?等进了六御绝境,你的命可就不由你自己做主了…… 另一边,叶朔打的刚好也是相同的心思。 洛沉星身为洛家的少爷,不但个人实力极强,家族的权势在邑西国更是首屈一指。如果是在平时,以自己敛气级巅峰的实力,对上洛家确实不够看,他也不会不自量力的去招惹对方。 不过等到进了六御绝境就不同了……那里处处都是杀机,叶朔完全可以利用那些天成机关,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洛沉星。反正到时大家都看见了,洛沉星是自己误中陷阱身死,洛家要算账,也找不到他身上。 尽管已经重建了定天派,但叶朔可始终都没忘记,当初玄天派灭门,真正的主谋正是这位洛家少爷。这个人,在叶朔心中,一定要死! 众人又是寒暄未几,洛沉星好似忽然注意到了一旁那位来自西陵家族的少年,不顾他所表现出的冷漠,主动迎上前,微笑着打招呼道:“这位是西陵世家的西陵北少爷么?常听闻你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手段一流,西陵家族能有如今的赫赫家业,你在其中可是做了不少的贡献。不过以你的作风,向来是退居幕后,今日怎地倒主动站到台前来了?” 那冷漠少年西陵北直到此时,才在脸上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微微躬身施礼,应道:“哪里哪里,谁不知您洛少爷才是本国商场上的第一把手,我们都不过是跟着您混口饭吃的。这一次保卫魔器,大家还不是为您出力效劳?” 洛沉星显然对他的奉承相当满意,微笑颔首,只在最后纠正了一句:“不是为我效劳,应该说,大家都是为国效劳。” 这互相吹捧的氛围,不知何时也过渡到了叶朔身上。有人似乎是刚刚认出了他,主动招呼道:“这位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定天山脉新主人吧?” 定天山脉是邑西国的三大势力之一,山门易主之事,确实是近期内最大的新闻。即使时隔数月,群众们的热情仍是丝毫不减。这一句话,登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叶朔身上。 就连洛沉星也转过了视线,面上微笑不改,一字一句若有深意的道:“是啊,我也久仰大名。”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正面相对。叶朔也不禁暗叹,这位洛家少爷的确是有他的厉害之处。他当初侵吞了定天山脉,没有理由不知道,自己对他恨之如骨。而如今自己又将他到手的地盘强行夺了回来,想必他也是对自己时刻除之而后快。 这原本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碰面,他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向自己微笑寒暄,就连眼底也看不出任何的敌意。但这样的人,可远比那些一见面就龇牙咧嘴,恨不得将自己的企图宣扬得人尽皆知的人,要可怕得多了。 此事原本也就过了,但在“定天山脉新主人”成为众人热议的焦点时,那一贯事不关己的西陵北忽然转过了头,同时大步走到了他面前。 “你是叶朔?” “我西陵家族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在你手里?” 在叶朔两次点头后,西陵北冷冷的伸出一只手摊到了他面前:“交出来。” 第504章 六御绝境开启 片刻之间,西陵北连问三次。用的虽是问句,语气却是一种不容否定的断然。 叶朔皱了皱眉。不久后就要出手争夺魔器了,在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太过引人注意。勉强耐着性子,应道:“我不是都说过了吗,只要你们能拿出宝剑确实出自你西陵家的证据,我自然会归还的。” 西陵北傲然扬起头:“不需要证据。我西陵家族说出来的话就是证据。你只是一介平民,有什么资格染指我家族的宝剑?” 还不等叶朔开口,一旁的四大家族代表中,先有人出声嗤笑起来:“哟,一个分家子弟,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以宗族之名自称了?” 虽然五大家族在商场上地位相当,但这些家族中的子弟,彼此间的关系却似乎并不怎么融洽。也许凡事也正是如此,人最容易妒忌的,往往就是和自己挨得最近的人。 他这边话音刚落,另一人冷笑着立刻接上:“就是,你们分家人是什么地位自己不知道么?宗族派你们出来抢魔器,那就是想让你们当炮灰,否则宗家之内怎么就没人来?” 这几句话似乎触及了西陵北的忌讳,他立刻转过头,狠狠的瞪着方才说话的两人,双眼中几乎都要喷出了火花。 但这些同样身为富家少爷的可不会买他的账,一眼扫了回去,冷笑道:“瞪什么啊?我们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你该不会以为,宗家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是因为赏识你吧?” 西陵北一忍再忍。其实那几人同样是被宗家派出来的炮灰,按说是谁也不比谁高贵,他若要辩驳,原本是可以逮住这一点狠狠回击。但如此一来,岂不就等于自甘和那几人划为同类? 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气,西陵北带着所有的愤怒再次转向了叶朔。旁人口口声声笑话他是分家子弟,也只有在这个平民面前,他还可以拿出几分主宰者的威风。昂然道:“你再不交出来,是要让全国的人都知道定天山脉的新主人是个贼吗?到时候我看还有谁会去你们定天派修炼!” 听了这句话,叶朔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虽然同样是气势汹汹的向他讨剑,但先前西陵江坤给他的感觉不过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大少爷,叶朔自然不会去过多计较。但这西陵北……他的言行间却充斥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好像只有他们这些有钱人是人,别人都是蝼蚁,这就难免令人非常反感了。 这时,一直在旁微笑静观的洛沉星忽然主动的开口了。 “如果真的捡到了别人的东西,还是拿出来比较好。当然我相信叶兄绝不会是有意吞没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适当的时机物归原主而已,你说对么?” 叶朔心底暗叹,这洛沉星的确是够厉害,表面上先送自己一个台阶下,只要自己照着他开出的路子走,两不尴尬。但他这样的说法,却分明是在逼着自己照办……否则,这个窃贼的名声,可就真的落实了。 这么多年来,还不知有多少人正是栽在他这样的笑里藏刀下,也难怪他在商场上取得的成就,要远胜于西陵北了。同时他的手段并不只应用于商场,在生活中施展出来,更要令人防不胜防。 逼不得已,叶朔也退了一步:“等魔器事了,我正要到西陵家族拜访,有什么话,到时我自然会跟族长谈。” 西陵北的软肋似乎无处不在,闻言登时又像被踩到尾巴一般炸了毛:“怎么,你是想说我没资格跟你谈吗?”手中光影一花,一把形如流水的长剑已是寒光闪烁,“那这把玄水剑有资格吗?” 这个分家的身份,可说是他最深的忌讳。而他最不能容忍的,也就是旁人不看他的成绩,单为他的分家出身就看不起他。一旦他从对方的言语中稍稍听出迹象,每每便会立刻火冒三丈。 他有火气,叶朔的火气也不小。对西陵北,他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恶感。反正即使无需动用真实实力,要教训一下这个自我感觉极好的小少爷,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正在两人间的碰撞已是一触即发时,洛沉星再一次开口打了圆场:“魔器出土在即,咱们自己人就先不要起内讧了。”说着拍了拍西陵北的肩,“等拿到了魔器,如果他还是这么不松口的话,我一定为你做主。” 西陵北默默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再怎么说,他也是在商场上滚打多年之人,终究不似西陵江坤那般一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此刻明知再闹下去也讨不得好,何况魔器同样是他的目标,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强行隐忍着汹涌的怒意,淡淡的应了一句:“那我就给洛少爷面子。” 先前在他身旁的两名长老上前扶住了他,同时对叶朔怒目而视。 这种小儿科的仇恨,叶朔并不会放在心上。他紧紧盯着的,就只有洛沉星一个。 等拿到了魔器……呵,恐怕,你活不到“拿到魔器”的时候。 叶朔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刻在他脸上浮起的残酷笑容,远比洛沉星更加冰冷邪恶。 一场喧哗渐渐平息,六御绝境也约莫到了开启之时。众人都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先后走入传送阵中,寻找合适的位置站定。 这个位置,既不能与仇人挨得太近,又不能太过束手束脚。等进入六御绝境之中,万一他们刚好被传送到了某片危险的地带,面对任何突发情况,都必须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人一旦多起来,尤其又是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一群人,产生的突发事件自然就多,浪费的时间也就更多。直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各自选定方位,而他们脚底那巨大的金色阵法,也开始缓缓的旋转了起来。 这样流畅的转动仅持续了片刻,每个人都感到,有一股强大的阻力突然笼罩而下。如同是在逆时针的方向不断加力,要将这阵法重新转回原位。 洛沉星不慌不忙,抬手一抛,一道金光直贯而出。半空中由小变大,化作了一只巍然屹立的金钟形灵宝。 钟底散开一层朦胧光晕,将阵法内的众人罩在其中,同时在洛沉星的灵力注入下,那金钟的外侧也不断辐射出一圈圈无形音波,与空气碰撞数次,原本被阵法的光芒渲染成一片赤金色的半空,渐渐浮现出了一道墙壁般的透明光幕。显然,这就是六御绝境外围的结界了。 在与音波的不断碰撞中,那层障壁的颜色不断改变。由透明转红,再由红转黄,一连变化过七种颜色,终于,深邃的紫色浓郁到极致,化为了一片纯正的洁白。 也就在这一刻,那股外加的斥力悄然消失了,而阵法也在同时高速运转。很快就携带着被包裹在金光中的众人,无声无息的隐没在了这片堪与曜日争辉的白光中。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已经脱离了法则的玄奥,被刻画在地面上,失去光泽的条条暗色纹路。 另外一边,众人刚感到眼前一花,意识再恢复时,已是身处在了另一片空间之中。 这里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一片翠绿色的草地远远绵延,一望无际。半空中飘洒着纷纷扬扬的花瓣,不远处静静流淌着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 风的舒爽,草的清新,花的芬芳,这一切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出种安逸畅快之感。 没有凶险的空间裂缝,没有虎视眈眈的魔兽,所有人能想到去防备的危机全部都没有。这里不像是一处古老的遗迹,反而更类于一块未被开垦的世外桃源。 已经有人忍不住赞叹起来:“这六御绝境名为绝境,里面倒是相当漂亮啊?” 也有老成持重者立时提醒道:“不可掉以轻心,也许在我们放松警惕后,杀机会随时随地的出现。” 洛沉星轻摇着折扇,也和众人一起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直到大家都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气氛,才慢悠悠的道:“这个倒不用担心。其实除了‘六绝景’,这里本来就是一处风景胜地。” 洛家少爷发话,安抚得大部分人都重新放松了下来,但也仍有人不敢怠慢:“即便如此,也还是小心些的好。” “听说洛少爷有六御绝境的地图?”此时开口的是另一人,“不知我们现在被传送到了什么位置?” 洛沉星淡淡一笑:“一块残图罢了,只有部分的路线。”掌心一摊,露出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地图。众人也忙都围上前。 说是残图,其实大概只相当于完整地图的一角,真正可以看出的东西相当有限。不过第一次进入六御绝境,就算地图再简略,总也好过两眼一抹黑。因此大部分人都是争先恐后,仿佛比别人少看一眼,就比别人少了一条命。 叶朔并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他很清楚,就算洛沉星真有完整的地图,也绝对不会公诸于众。何况这地图的真伪还有待考量,他并不想等稍后进入哪个危险地带时,提早给自己留下一个先入为主的安全假象。 “从这里往东是‘古帝洞府’,往北是‘不归途’,”洛沉星说着,抬起头环视众人,“大家说,是先去哪里的好啊?” 传言中,来访者须先赴“六绝景”,分别取得封印在其中的六块骨片,插入尽头处符皇古门上的六个凹槽,才能开启古门,进入魔器最终的出土之地“绿野平原”。 至于“古帝洞府”、“不归途”,都是其中提到的“六绝景”之一。 显然众人在来此之前,也收集过不少的情报,这会儿都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那还是先去古帝洞府吧!听说曾经有一位涅槃境强者在那里闭关修行,还在洞壁上刻下了不少的感悟。咱们前去观摩一番,一定可以有所启发的!” “不归途那个地方,光听名字就不吉利,能晚去还是晚一点再去好了。” 还有传闻称,和古帝洞府相关的那位涅槃境强者,曾经在此地封印过一只古魔。当初他也正是与古魔激烈大战后,在生死间有了突破的感悟,这才匆匆前往邻近的一处洞窟中闭关静修。 由于留下过涅槃境强者的足迹,且洞中时隔千年,似乎还有着那位强者的圣气加持。还有人说,曾在内壁前亲眼看到过那位前辈的神念化形。因此原本一座平凡的洞窟,便被后世人尊称为“古帝洞府”。 至于被封印在绝境中的古魔,据说它的本体是一只火麒麟,如果能找到它埋藏在地下的骸骨,给擅用火属性灵技的强者用来炼制兵器,必将起到如虎添翼之效。 在众人的呼声迅速形成一致后,洛沉星淡淡一笑,收起了地图,道:“好,那我们就去古帝洞府。” 古帝洞府,隐没在一片连绵的群山之间。 刚一踏入洞内,景物煞时风云变幻,外界的闲适荡然无存。无处不在的森寒气息,提醒着众人,他们此刻已是身在“六绝景”之内了。 最初的一段路,走的还算是平静。除了刚转过几个洞窟,就有大群蝙蝠扑面而来。有遗迹则必有蝙蝠,这似乎已经成了灵界大陆上的一条定律。 不知是否由于六御绝境内的特殊环境,这些蝙蝠也被滋养得格外凶猛。不仅个头比寻常蝙蝠大了一倍,爪牙也生得格外尖锐。劈头盖脸的朝着众人扑击之下,即使在场的全是凝气级以上强者,仓促间也难免被它们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狼狈的人群中,洛沉星永远姿态优雅,气度从容,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戒指上端的红宝石焕发出夺目的光芒。 一道血线射中了一只蝙蝠,很快血线化作一片血光,大面积的在蝙蝠群中扩展。被波及到的蝙蝠都是全身剧烈的抽搐起来,就像是挣扎在一团血色的电光中。 不出片刻,所有的蝙蝠都偃旗息鼓,掉过头朝着洞窟深处疯狂逃窜。扇动的翅膀仍是颤抖不已,似乎随时都会从半空跌落下来。 这么轻松就过了第一道关,众人自是将如潮的赞美纷纷献上,连称“洛少爷就是有本事”! 洛沉星淡淡的微笑着。望着近在眼前的另一节洞窟中,外观已是有了显著改变的环境,与记忆里的某处地段交相印证,嘴角的笑容也不知不觉的加深了几分。 第505章 古帝洞府 这座狭长洞窟内的第二道关,是一条略显荒凉的碎石子路。 两侧都是光秃秃的石壁,看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连拦路的魔兽都不曾出现过。 又行一程,地面上渐渐多了一些零散抛放的兵器。 除了少数凝气初级的修灵者如获至宝,忙不迭的奔上前捡拾外,大部分人还是不屑一顾的。 这么早就栽在这里的人,绝对强不到哪里去。既然如此,他们所携带的兵器自然也都不值一提了。 短暂的平静中,正当众人的戒心已是渐渐放下时,忽然迎面卷过了一道劲风。 那风势来得极快,除了扑面而过的刺痛感外,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 就在这阵怪风掠过后,有两名凝气级大汉的头颅悄然与脖子分了家,身首异处,血水四溅。 在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恐惧与迷惑。恐怕直到死,还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死。 一时间,甬道内那些同样是糊里糊涂逃过一劫的幸存者,也都相继变了脸色。 凝气级强者,放在外界也足够在小宗门里担当个长老之位了,现在竟然一招之下就当了炮灰,而他们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还没看到过! 就算第一次可以归结为他们没有防备,但或许敌人的手段同样不仅止于此。如果对方就这样一直躲在暗处不露面的话,也绝对可以绝杀他们所有人! 这些原本并不和睦的众人渐渐挨近了,背靠着背,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比起那些未知的凶险,反而是身边这些看得见的异路人,让他们觉得有安全感多了。 在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最紧的时候,又是一片罡风悄无声息的掠过,又有三名强者被拦腰斜斩,这一次连一名劲气级强者也中了招。 “绝世杀机……这是绝世杀机啊!”混乱中忽然有人大叫了起来,“难道那位涅槃境强者的神念果然还留在洞中,不愿给我们觊觎他的传承,要把我们全都杀死在这里?” 绝世杀机,的确也就只有涅槃境强者才能释放出了。 众人此时都是骇得心胆俱裂,有人甚至开始跪地磕头,请求前辈大发慈悲。这般有些类似于自我安慰的行为,在绝境中倒是很有感染力,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跪倒了下去。 洛沉星冷冷的扫视着四周,在这样的气氛下还能保持冷静的,他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几人之一。 “就算那位前辈从前再强大,留在这里的毕竟也只是一道神念而已。真身既不在此,我倒不相信他有赶尽杀绝的能力!” 洛沉星说着,手腕一挑,扬起的戒指中射出一道血色光束,很快就结成了一面广阔的防护盾,将所有人笼罩在内。此时众人可以听到“啪”“啪”的碰撞声,看到外界阴风往来如刀,在护罩上砍出了一道道的凹痕。这样下去,被完全攻破也只是迟早的事。 原本心思各异的众人,第一次不约而同的提起手中兵器抵上了防护罩,将自身的灵力毫无保留的注入其中,尽全力加固着盾面。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起初已经变得有些薄弱的血光又重新凝实起来,深陷的凹痕也被重新修补。虽然绝世杀机依然在外侧窥伺,但至少在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有生命之险了。 趁着这个机会,众人一面输送灵力支撑着防护罩,一面加快脚步全速赶路。 “真是可怕,都说古帝洞府中有涅槃境强者的圣气加持,是六绝景中最安全的一个。现在在这里就直接死了五个,那其他五处绝景又该有多危险?”赶路途中,仍是有人心有余悸的感叹道。 洛沉星面上浮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只是此时他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背对着众人,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我曾经听说,那位前辈是人族的英雄,对魔族恨之入骨。即使他只留下了一道神念,也绝对不会容许魔族之人侵犯他的领地。否则的话,必将引动绝世杀机。看来,这个传说果然所言非虚啊——” “洛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刚刚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众人已是草木皆兵,立刻有人惊呼起来,“难道您是说,有魔族也跟随着我们一起进来了吗?” 他这句话一说,再次引起了全员恐慌。所有的幸存者都四面扭头查看,既想在某处转角后揪出来一只隐藏的魔物,又似怀疑身边队伍中就有人是魔物假扮的。 “呵……”达到了想要的效果,洛沉星眼角略微一斜,与队伍角落里的一人瞬间相接,又迅速收回,“这个么,那就只有那些魔物自己清楚了啊。” 只有叶朔接收到了他这道视线。 洛沉星的意思,就是在暗示自己是魔物。只不过,他暂时并没有把话挑明,仿佛是在传达一个警告。 尽管叶朔认为这样的指控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何况洛沉星和自己是敌人,他的话更加没必要放在心上,但有一点……其实叶朔也觉得,刚才那道绝世杀机好像真的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刚刚进入这条甬道时,叶朔就觉得这里太过安全了。既然是六绝景之一,没有理由留给他们一段可以安然休养生息的平静地带,也许,是另有杀机潜伏在后。 抱着这样的怀疑,他暗暗释放出了灵魂力量,仔细的探测着这段洞窟,希望能找出这里的秘密。 他开始灵魂探测的地方,就是在那段抛放着兵器的小路。而几乎也就在他的魂力刚刚探出,绝世杀机也就紧随而至。 首先死的那两个人,刚好都是站在他的旁边。 那时的叶朔模模糊糊意识到不对,立刻收敛了灵魂力量,而那已经被引动的绝世杀机顿时就像失去了方向一般,在洞中漫无目的的横冲直撞起来。 太巧合了,巧合得让人难以相信那仅仅是个巧合。 除此之外,曾经有过的预兆也不少。比如自己可以自如的吸收,那对人类而言犹如毒药的魔气,还有在禁魔领域中,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仿佛完全被压制…… 但是,自己又实实在在是个人类啊!他没理由连自己是人是魔都搞不清楚。 所以……或许真的是个巧合吧……最终叶朔也只能这样劝慰着自己。何况那绝世杀机如果真的是冲着他来,以自己这一点隐匿灵魂气息的小小手段,又怎么可能骗过涅槃境强者的神念? 在叶朔的恍惚中,众人已经走出了那条隐匿着绝世杀机的甬道,天地豁然开阔。 眼前是一片宽广的平地,但比地面更宽广的,则是一片巨大的火焰池。 要说得通俗一些,其实这里就像是一片巨大的池塘,只是池水全部由火焰组成。 池面上漂浮着一块块游离的青石板,两两之间时而彼此接近,片刻后又逐渐远离。石板的漂浮并没有规律,有时它们只会在小范围内不断打转,有时却又会越漂越远,一路漂到火池的深处,周边再也没有了其他的石板。此时那块落单的石板便会在火焰中缓缓沉没。 沉没到火焰中的石板,看来绝非仅此一块。同时,它们并不会在火焰中被熔解,而是不久之后,又会在另一块池面中重新浮现。若非如此,这里也不会在延续了将近一千年之后,依然有这么多的石板静静漂浮了。 除此之外,在两块挨近的石板间,时不时还会蹿起一道冲天火浪。有时在火池中会有数道火浪同时炸起,轰轰声有如闷雷作响,壮观间倒也是相当骇人。 “这样看来,这一关就简单了。”有名凝气级强者观察过一阵,就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 “很明显,是要我们踩在石板上过去。如果连续错过了几次移动的机会,脚底的石板就会漂远,所以一旦看准时机,就必须果断前进。那些火浪是用来阻碍我们的,不过只要避开就没问题。哈哈哈,这个好玩,让我先来试试!” “等等,眼前状况未明,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吧?”另一名修灵者劝阻道。 “还有什么好谨慎的,总不见得踩在石板上也会掉下去啊?”先一名修灵者摆了摆手,蹲守在岸边,确认过距离自己最近的石板间已经有火浪蹿起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出现,当即纵身跃起。 也就在他跃起的同时,那本已平静下的池面忽然翻滚涌动,一道火浪冲天而起,将那名修灵者的身形完全淹没。火浪过后,池面上就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短短片刻间,竟然已是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怔住了。刚才他们也观察了这火池很久,虽然火浪蹿起并无既定规律,间隔时短时近,但当中都必定有间歇,从来不会出现这种前一波刚退,后一波又起的情况。难道说,只能怪刚才那个人正好倒霉吗?还是这火池其实另有什么他们还没有发现的规律? 并且这一试,也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火焰的厉害。当场将凝气级强者烧的灰飞烟灭,这威力绝对不比刚才的绝世杀机差。且前一关尚可躲在防护罩下,渡这火池时身在半空,无着无落,又该如何闪避? “咳,这一次让我来试试吧。”不管火池中再怎么危机四伏,总在这里发呆也是不行的。僵持片刻,又有一名劲气级强者站了出来。先例在前,这一回他就谨慎得多,先化形出了一名分身,由分身前去闯关。 同样是确认过火浪蹿起后,那劲气级强者的分身腾跃而起。同样的一幕也再次上演,本已平息的火浪再次倒卷。好在那劲气级强者早有准备,试探着跃起后,一见状况不对,当即退回,总算险之又险的避过了火浪加身之祸。 到这一步,大家心里基本也都有了些底,所需要的只是找到一条出路。那劲气级强者沉思片刻,分身再度跃起,接连数次,都被火浪阻回,无一例外。 最后一次,那劲气级强者的分身剑走偏锋,在火浪蹿起时有意向另一块石板折跃。但他的动作快,火浪的速度却比他更快,在他的移动轨迹下方,又是一道火浪猛然蹿起。 那劲气级强者的身子转成了一个陀螺,左扭右避,艰难的避过了一道火浪,又是一道火浪,身影在熊熊火柱的交错下,如同大海中沉浮的一叶孤舟。 但纵然他已经使尽百般解数,那火浪却是始终将他的通路完全阻塞。到得最终,那劲气级强者已是避无可避,分身被火浪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一个人失败了,同时由他试验出的火池特性,彻底的落实了众人先前的猜测。 “看样子,这火浪平时的出现并无规律,但它却可以感应到我们的灵力。一旦有外来气息接近,火浪便会立时出现攻击。”西陵北静静的凝视着火池,将所有人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怎么办?我们要在石板上移动,不可能不动用灵力。这样一来不是就无解了?”顿时哀嚎声响成了一片。 洛沉星同样观察着火池,一只手微垂在身侧,时而握紧,时而翻转。随着他的动作,火池中的浪花也进行着小范围的起落。 “呵,我倒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东西是绝对无解。”似乎是实验终于得出了结论,洛沉星的神情再次恢复了一贯的游刃有余。 “其实这一关,考验的仅仅是对空间之力的运用而已。只要身形完全的融入空间,在空间通道中行走,就可以避开火池的感应。我记得我们这里有些人,不就是以擅用空间之力著称的么?” 余光再次一斜,这一次是更加意有所指的瞟向了叶朔。 “要说我们这里最精通空间之力的,那不就是洛少爷您么?”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还没有被他吸引到自己身上,叶朔先发制人,一顶高帽送了过去,“就请洛少爷先来为我们示范一下,如何?” 有感于洛沉星的威信,众人顿时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齐声附和道:“是啊是啊,洛少爷一定没问题的,那就拜托您了啊!” 洛沉星看着瞬间倒转的情势,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向叶朔。 叶朔回视着他,大大方方的扬起了一个笑容。 第506章 矛盾激化 “既然大家都这么捧场,那我也就当仁不让了。”在一片崇敬的注视中,洛沉星静静的回视了叶朔半晌,主动朝火池前迈近了一步。 “洛少爷,太危险了,还是先用分身尝试吧?”有人劝阻道。 洛沉星随意的摆了摆手,脚步继续朝前迈出,而他的身形也缓缓融入在了空间中。一阵无形的气流波动后,距离火池最近的一块石板上,他的身影悄然浮现而出,就如最初便是一步跨到了石板上一般。 众人紧盯着他的身影,屏住的呼吸终于舒缓了几分。互相对视几眼,目光中传达出的都是一种兴奋气息,仿佛在说着:“能行!” 洛沉星淡然微笑,脚步继续迈出,身形也随之再次隐没。最初一次,他为了令众人能看得清楚,做的还只是小范围的移动,再次行进时,这便在空间通道中一路长驱直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等他再次跨出空间时,已经直接出现在了火池对面。 空间之力,一向就是诸般法则中最高深的。众人见到他这般娴熟运用,最初的愣怔过后,都爆发出了一片热烈的欢呼声。 洛沉星在火池对面缓缓的踱着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他回过了头。 “这一关对空间之力的要求很高,所以我建议各位量力而行。如果身形不能完全的融入空间,同样会引起火池的反应。若是对空间之道涉猎不深的朋友,还是不要轻易拿性命拿玩笑的好。” 这样的提醒倒也是很有道理。毕竟每位修灵者的精力有限,即使是通天境强者,也不敢说对法则大道样样精通。眼前这支队伍中,对空间系一窍不通者正是大有人在。 不过如此一来,却是堵死了这部分人追寻古帝传承的希望。 大家能修炼到凝气级之上,除了少数人是步步谨慎,懂得及时保全性命外,大多数人都还是崇尚“富贵险中求”。他们现在的实力、地位,正是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拼回来的,要说就这样放弃一块可见的大宝藏,他们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但冒险归冒险,这些人精当然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冒冒失失的将自己置于险地。一时间,队伍中已经有不少人露出了愁容,显然正在苦苦的思索应对之策。 幻魅无意理会众人,继洛沉星之后,他第二个走了出来。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身形虚化成了一团暗影,影子不断收缩,与地面上的倒影融合为一。如同阳光下扩散的水渍,朝着火池中一掠而过。 “竟然融入了影子里……!”众人最初只是随意的一瞥,在见识到这样的手段后,顿时都是又惊又奇。但这种特殊神通,可比空间之力还要稀有得多,自己更是无从学起。最终他们也只能干笑着得出一个“洛家之人果然都不简单”的结论了。 当幻魅的身影在对岸化虚为实,重新凝聚成人形后,那名血云堂使者冷笑一声,跨前一步,身形如电,半途未经片刻周转,一路经空间通道直达目的。 洛家的主从三人都已经安然通过,接下来,也就该轮到还留在这一侧的其他人了。 西陵北和身旁的两名长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名长老当即双手掐诀,喃喃自语。随着他的念诵,一层暗色轮廓逐渐成形,将三人的身形同时笼罩。看上去,这似乎是一种将三人的灵力短暂的融合为一的术法。 准备工作完毕,西陵北抬手在半空一划,切开了空间通道,在两名长老的灵力注入下,空间缝隙顿时又扩大得更宽了一些。三人迈步跨入,身形消隐。此间每一次通道张开,必然都是开启在一块石板之上。 很明显,以他们对空间之力的掌握,还不足以一次性进行大范围的移动。必须借助池面的石板才能缓步前进。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围观的众人当然也不会去嘲笑他们。毕竟剩下来的,不是根本就无法开启空间通道的,就是空间造诣和他们半斤八两的。 好不容易等到这三人顺利过关,其余四大家族的代表不甘示弱,也跟着一个接一个的通过了火池。有这许多成功先例在前,一些原本还战战兢兢的修灵者,胆子也被激发得大了起来,上前尝试的人越来越多了。 叶朔冷眼旁观,经过火池这一关,他对这些人的空间造诣也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虽然这并不能代表他们全部的实力,但至少也可以证明,他最初果然没有怀疑错。 能够不借助石板,直接由空间从此岸直通到彼岸的,所有人中就只有洛沉星和那名血云堂使者,以及,那个其貌不扬的陌生人。 而且这个陌生人对空间的掌握,应该也是这三人当中最高的。 在洛沉星他们进行空间移动时,虽然很轻微,但叶朔至少可以感应到细微的波动,那代表着他们的移动轨迹。只有那名陌生人,他的身形一经融入空间,简直就像当场消失了一般,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他当时已经完全与空间融为了一体。即使是在行进途中,依然如故。 这一点,叶朔自问,就算是自己也是做不到的。同时他也不由在心中,将对这个陌生人的警惕再次提高了一层。 如果此人同样是冲着魔器而来……那么毫无疑问,他将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劲敌! 转眼间,岸边剩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宫天影冲着叶朔点了个头,也转过身走向火池。 这个时候,一批由外行修灵者组成的小拨队伍,已经急得快要跳脚了。 先前在他们发愁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了一对兄弟,哥哥切开空间通道后,弟弟跟随着走了进去。根据连续几次的空间波动,外泄出的都是这个弟弟的灵力,很显然他是根本就不懂空间之力的。 但就是这样的一对兄弟,竟然也顺利的通过了火池。顿时在场的外行仿佛看到了希望:原来还可以这样带着人走! 一时间,有交情的纷纷去套交情;有积蓄的纷纷去献好处,还当真给他们搭上了这些空间强者的便车,成功被带走了一批。 最后剩下的,就是既不认得那些离开的修灵者,手头又无钱财通路的了。他们也成为了“被放弃的一批”。 正是这群人一番商议,不知怎的就将主意打到了叶朔身上。领头的老者眼珠一转,主动上前赔笑道:“那个……叶前辈啊,都说定天山脉的新主人擅长空间之力,您看这……能否顺便也搭我们一乘?” 在他身后,众人纷纷点头,都用希冀的眼神望着叶朔,如今这就是他们仅剩下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叶朔扫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他倒不是看不起这群人的奴颜卑相,方才那名老者称他一声前辈,这修灵界向来是以实力论辈分,对方只有凝气级,自己则是敛气级巅峰,甩了他两个大境界,这一声“前辈”倒也不是当不起的。 只不过方才他粗略一扫,在场的起码还有二十来号人。这群人不通空间之力,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累赘。同时带他们通过绝无可能,若说分批进行,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抱歉。你们这么多人,灵力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收缩。一旦移动途中气息外溢,火池可不认人。这个忙,我帮不上。”叶朔也不想跟他们绕什么弯子,直接明明白白的表达了拒绝。 这群人一路被遗弃到了最后,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领头的老者急道:“不会给前辈添麻烦的!只要您愿意相助,事后我一定以重金酬谢!”背后的众人也是连连点头。 “多少钱都不行,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叶朔仍是冷冷的拒绝。 对方又不是在求他救命,不过是贪念作怪,放不下洞府尽头的古帝传承。这般行事,不但是不尊重自己的性命,还要拉着别人也陪他们冒险,对这类人叶朔是看不上的。 注视着宫天影已经成功过关后,叶朔不耐再与他们多说,直接抬手一划,切开空间通道,一步迈了进去。 在他背后,一名凝气初级的年轻修灵者似是犹豫再三,最后忽然疾步冲出,趁着空间通道还没有完全合拢,也跟着强挤了进去。 漆黑的裂缝在原地稍一扭曲,就缓缓的消失无踪。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先前那名领头老者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火池中心,一道空间裂缝忽然突兀的在半空张开,从中吐出了两个人来。激烈的灵力波动,也使得下方的火海大幅度翻滚,两道火浪如同两条扭曲的火蛇,朝着两人倒卷而来。 叶朔又惊又怒,正要跃起闪避,身形却是猛地一沉。先前那贸然跟着自己冲进空间通道的年轻修灵者,此时正面无人色的抱住了自己一只脚,恐惧的只知反复喃喃自语。 “救救我……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 火浪已经近在眼前,叶朔再也顾不得其他,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踢上了他的脑袋:“滚开!” 那少年脑中“嗡”的一震,双手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力道,支撑一失,立刻朝下方跌落,瞬间就被倒灌的火浪完全吞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汹涌的火浪烧成了灰烬。 而叶朔在半空中迅速倒纵,千钧一发之际,身形再次融入了空间,呼啸的火浪在他先前的立身处直贯而过,沿途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火苗。 空间通道再次张开,叶朔狼狈的在对岸迈了出来。此时他的面容因急剧的愤怒,已经出现了隐隐的扭曲。 这一次皇家护卫队的成员都是凝气级以上,叶朔原本以为跟他们在一起行动会省心一些,至少应该不会出现那些修灵界新人无脑犯蠢的行为。 但看来自己终究还是太高估了他们,蠢的人在哪里都存在,并且他们永远都会是那么蠢!就算他们侥幸的修炼到再高境界,都没人能拯救得了他们的愚蠢! 方才那少年的行为,自己若不是反应够快,险些就要被他害死了!叶朔现在火气都还没消。这种人索性就不要修灵,就算修炼有成也只是个败类! “啊……儿子啊……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我儿子的命来!”对岸忽然响起了一声凄惨的哭嚎声,正是先前那名主动来与叶朔交涉的领头老者。此时他正在对面捶胸顿足,声嘶力竭的跳脚大骂。 叶朔气极而笑,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 “刚才大家都有眼看着!分明是你儿子自己冲进空间通道的,随后灵力外泄引来火浪攻击,在那种情况下,难道你要我陪着他一起死吗?” “是么?我怎么只看到,是某些人贪图人家许下的好处,贸然允诺,却又没有足够的能力,白白害了一条无辜的人命?”洛沉星笑容深邃,轮流扫视着两人,忽然开口道。 他这一句话,也激起了对岸那名老者心中的愤慨,顿时更加卖力的哭嚎起来。 西陵北就站在洛沉星身旁,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叶朔,最后也附和的一点头。 这两人相继表态,也代表了商场上两个顶尖大家族的态度。顿时在场余人也不管方才亲眼看到的真相是如何,都先后跟着附和起来。一道道质疑的目光也毫不掩饰的落到了叶朔身上。 “我没有能力?好啊,那就算是这样!”叶朔冷笑一声,“那你洛少爷倒是有能力,刚才为什么也不去救他?还有你、你、你们!”提指先后点过西陵北,点过了一众说着风凉话的人,“你们为什么也都不去救他?刚才看热闹的时候,嘴巴不是都很能说吗?如果我真是凶手,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看客,比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洛沉星略微皱了皱眉。他承认,刚才他就是想给叶朔使点绊子而已,没想到他倒能有这份反驳的急智,如果处理不好,倒是令自己有些下不来台了。 思虑片刻,仍是拿出了“大局为重”的老办法,转向对岸那名老者道:“这样,先生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在魔器事了前,把个人矛盾暂时放一放。等离开这里之后,你可以去报官,我相信官府一定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老者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再次怒吼道:“我一定会去报官的!叶朔,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等我离开了这里以后……” 灵界大陆的律条中,并没有死罪一项。不过若是买通看守的狱卒,让犯人在狱中自行“染病而亡”,倒还是相当常见的。 在众人已经走出极长的一段路后,背后仍能听到那老者的嘶吼声远远传来。 叶朔暗暗的握紧了双拳。想到那名少年的愚蠢,那老者的无理取闹,洛沉星的倒打一耙,众人的冷眼旁观……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他愤怒的催化点。也不知是由于魔器的影响,还是这六御绝境内的特殊环境,让他的脾气在不知觉间似乎变得特别暴躁。 “叶朔……等我离开了这里以后……” “……那你就不要离开这里好了。”叶朔的骨关节握得格格作响,脑中忽然闪过了这样一个黑暗的念头。 这念头刚起,在他周身,就悄无声息的辐散开了一层魔气。 魔气扫荡之处,对沿途的众人并未造成杀伤性。 只有还留在火池对面的那名老者,身子忽然一震,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全身就腐化成了一片粉末。 还陪在那老者身边的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 也正是在这阵魔气爆发之时,在这古帝洞府的最深处,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有某种蛰伏已久的东西忽然极其细微的波动了一下。 那股波动隐晦而诡秘,似乎有什么沉睡的恶魔在黑暗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第507章 古文字和内壁 顺利通过火池的叶朔一行人,还并不知道这场片刻前发生的惨剧。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古帝洞府的第四道关。 面前伫立的是一座高大的石门,门板上雕刻着一座巨型法阵,形如棋盘。盘面共有数十号棋位,纵横交错的分界线上,散布着一块块圆砖大小的棋子,每一块棋子的表面都刻着一簇奇形怪状的花纹,与当代的通用文字有几分相像,却又明显更加繁复得多。 只有极少数的棋位中已经有了棋子的填充,大部分空余的棋子还是分散在各处边线上,似乎是等待着有人来将它们各归其位。 “这座阵法,是以九宫八卦的规则排布而成。棋子上刻的,都是上古时期的文字,也就是如今俗称的‘古文字’。我想这一道关卡所考验的,就是需要我们根据对应的古文字,将这些棋子分别移动到合适的方位上,就可以激活阵法,开启这扇大门。” 当众人还在一头雾水的观察时,洛沉星首先得出了结论。 “九宫八卦?就是什么天干地支,三奇六仪之类的?”有人率先扶额求饶,“这玩意儿当初我跟先生学过一点,那时候好歹字还能认得,都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更别提现在全是古文字了!洛少爷啊,你没问题的吧?这古文字你全认得吧?” 经过了此前的三道大关,众人对洛沉星已是敬如神明。在他们看来,洛家少爷理应无所不知,在古帝洞府只要跟着他走,一定就可以开启所有机关,获得最终传承。 洛沉星似笑非笑的观察着阵法,语速刻意放得很慢,仿佛有心要勾起众人的恐惧。 “认得,我倒是认得,但是,并不是全部。并且同样的阵法排列,九宫方位组合不同,可以激发出很多种不同的效果。一旦出了差错,一样有可能引动绝世杀机。各位先想清楚,当真要信任我的判断么?” “绝世杀机”一说,令众人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但眼前情势若不相信他,也实在别无他法。前三关都闯过来了,就这么掉头回去更无人能甘。最终众人三三两两的对视几眼,都冲着他点了点头。 西陵北主动上前:“洛少爷,我也认得一点古文字,我来帮你。” 洛沉星扫了他一眼,目光中隐约有几分意外,显然是没想到在场除了自己之外,竟然还有第二个人懂得古文字。不过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就将惊讶收起,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分从左右入手,洛沉星先将第一块棋子朝着左侧棋位上推动过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棋子稳稳嵌入,洞内依然一切如常时,才悄然呼出一口长气。 西陵北紧接着推动第二块棋子。众人的心情又跟着他来了一次过山车。不过既有这两次成功的先例,大家也的确相信了他们是懂得古文字,接下来,就可以更加放心的交给他们了。 这两人虽是初次合作,彼此间倒是默契十足,很快就将零散的棋子归位了个七七八八。中途西陵北所学有限,主动退了下来。洛沉星一边倒是全无妨碍,继续推动着剩余的棋子,很快,盘面已经只剩下五个空棋位了。 “剩下的古文字,我也不认得了。”洛沉星打量着棋盘,笑容在暗影的笼罩下,几分朦胧,几分神秘,“看来,是只能碰一碰运气了啊。” 说着,他似乎是在棋盘前沉思起来。足足考虑了许久,才抬手推动第一块棋子。 众人那种心脏提到口边的恐惧感又回来了,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双眼紧盯着棋子在沟壑般的交叉线上移动,连祈祷都顾不上了。 这块棋子终于落稳,就在同时,洞府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高大石门的缝隙处,漏下了一缕缕积年尘沙,其中还掺杂着几片斑驳的锈迹,似乎随时都会整个坍塌下来。好在这种情况只维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洞内再次风平浪静。 洛沉星的表情有些奇异,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知他既不曾为洞内异象而忧,也不曾为平安过关而喜。他的神色始终平静如故,再次抬手推动起了第二块棋子。 洞府又一次剧烈的震动起来,这一回远比前时更为剧烈,头顶甚至开始有尖锐的石块遥遥坠落。众人如同在经历着一场大地震,到最后不得不在体表罩上了一层灵晶盾护体,同时运起灵力稳住身形,才险而又险的撑了过去。 “哦,看上去,我的运气还真不错。”洛沉星淡淡一笑,“那么这第三块……”余光朝着人群中迅速一扫,目中悄无声息的掠过了一丝阴厉,抬手握住棋子,就朝着右侧上方缓缓推动。 “你错了!” 一声断喝忽然响起。 从角落中挤出的是那名古怪的陌生人,几步抢到了棋盘之前,一句话都不向旁人交待,直接从他手中拖过棋子,朝着相反的方位推了过去。 “还有这两块,应该这样……这样……”那陌生人口中喃喃自语着,手中片刻不停,很快就将剩余的两块棋子分别推到了对应的棋位上。 一阵死寂的沉默后,古老的大门缓缓的震动起来。 沉重的门板朝着两侧分开。 一道光束从门缝中透入,洒在了劫后余生的众人脸上。 “……原来兄台也懂得古文字,当真是深藏不露啊。”在众人都在为大门开启而惊喜时,洛沉星始终是静静的打量着那陌生人。目光探究而玩味,似乎是想透过他这层皮囊,将他身体里有几根肋骨都看个通透。 那陌生人憨厚的一笑,语气怎么听都带着挑衅:“我认得的不多啊,少得很,只不过是比洛少爷多认识那么几个罢了。” 洛沉星的笑容略微一僵,很快又恢复自如:“兄台如此能人,此后一路,还须有劳你多多相助了。” 那陌生人不再作答,转过头融进了一窝蜂朝大门内涌入的人群中。 洛沉星的目光依然没有从他身上离开。一路沉思着,也跟着走进了大门。 大门的另一侧,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壁,足足有将几个房间拼在一起的长度。 石壁上密密麻麻刻满的,是一丛丛形状奇异的纹路,尽管一眼看去不知根底,但仅仅是这样站在石壁面前,也能令人感到一种崇高的威严感,仿佛看到了法则大道。又如正与一位绝代强者相对而立,每个人体内的灵力,都已经有些运转不畅了。 与之相对的,就是他们体内的血液,正在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在血管中疯狂奔涌。 “古帝传承……这就是传说中的古帝传承啊!” 顾不得此地是否另藏杀机,已经有不少人朝着石壁前冲了过去,如饥似渴的观看着那一笔笔,似是随意刻写下的纹路。 九死一生才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古帝传承,众人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在一番纯粹的赞叹和痴迷后,醒过神来的一部分人立刻各展手段,有的运转起了特殊的时间加速秘法,以便使自己感悟的时间较旁人来得更久些。 有的明知以自身的悟性,绝无可能在这里感悟大道,于是对壁上的秘纹暂不忙看,先将能捕捉到的纹路全部摹刻下来,准备等离开之后,再寻一个安静之所潜心感悟。 叶朔的注意在落上石壁之前,先散开灵魂力量,探索着这密室之底。正如他先前模模糊糊的感应一样,这看似平静的地下,藏着一片汹涌的雷池。 每一道电流都在管道中狂乱的奔涌着,这些管道的转折处便是一个个节点,若是节点遭到堵塞,电流便无法自然流通,那么……狂暴的雷霆之力应该会直接从地面上钻出来! 那些围到石壁前的人运气好,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踩中节点,不过,这样的话…… 叶朔的目光,冷冷的落到了石壁前的一个人身上。 洛沉星。 这里的机关,简直就像是专为他准备的。 在这里杀了他,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趁着他正在仔细观看石壁,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企图,叶朔缓慢的移动着脚步,走到了和他平行的方位。 默默计算了一番节点和电流的移动位置后,叶朔抬起一只脚,朝着最近的一处电流管道悄然挪动,最后状若无意的,猛地朝脚底的节点踩了下去……! 在电流激烈涌动的同时,洛沉星就像早有准备一般,紧跟着抬脚朝另一处节点狠狠踩下。 激突的电流再一次被改动了位置,接连两次的反冲力也令它变得更为狂暴。沿着地底管道一路奔涌,在不远处的另一处地面猛然蹿起,当场将一名刚好站在那里的倒霉修灵者电成了焦炭。 滋滋啦啦的电花爆裂声,引起了石壁前众人的短暂围观。接着他们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纷纷散开灵魂力量将地底探测了一遍。面上很快都泛起种古怪之色,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就站在移动的雷池之上,还一无所知。 “这古帝洞府中的机关就是这么多,叶兄还是多多小心为上啊。”洛沉星注视着叶朔,和善的笑容中不难看出一丝警告意味。 “……洛少爷也多小心。”叶朔僵硬的回了一个笑容。 既然对方已经有了防备,再想利用这道机关杀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一次失败,叶朔果断放弃,转而研究起了石壁上的纹路。 他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情绪上。古帝传承,他同样很有兴趣。当然,这里说的放弃,仅仅是代表在古帝洞府中不再动手而已,其后的五处绝景中,机会还有很多,他可根本就没打算要放洛沉星活着离开这六御绝境! 这处小范围的冲突平息下来后,内壁石室就进入了一段短暂的和平期。每个人都在仔细的研究着石壁留书,同时在移动过程中,也谨慎的避开了电流管道的节点。 叶朔凝视着石壁。炼化过灵源后,他对法则的悟性果然提高了很多,尽管仅从外表,他无法详细解读出每一道纹路的含义,但只要他认真的盯着某一节符号,敞开灵魂,将那一笔一画都看到心里去,此中所蕴含的大道至理,就会自动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虽然闪过的都是一些零散的法则片段,但对叶朔来说,已经是大有收获了。等以后有机会闭关静思,将这些感悟提炼出来细细品味,一定可以让他在法则之道更上一层楼。 叶朔自己曾经有过接触法则的经验,更曾在炼化灵源时,触碰到最高等的法则海洋,不过他自己的总结太浅,灵源内的道法则太深,如今这石壁上的秘纹,刚好是处在一个居中的位置,既弥补了他尚不成熟的感悟,又为那更高深的大道铺设了一层台阶。许多他在法则海洋中一知半解的,此时仿佛都得到了相对应的解读。 “只是随手刻写下的感悟已是这般了得,真不知那位前辈本人又该有多厉害?”也许是在这面石壁中得到的惊喜太盛,叶朔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徘徊在石壁尽头的一名修灵者刚好听到了他的感慨,望了眼壁角的署名,有些迟疑的道:“如果是炎华圣者的话,据说在他离开这里之后没过几年,就已经被九幽殿的人杀死了。” “又是九幽殿……!”叶朔的脸色瞬间一沉。那群阴魂不散的魔鬼,他们到底还要造下多少的孽债才罢休! 在他不远处,那名破解了古文字的陌生人一听到“九幽殿”三字,身子登时也是剧烈颤抖,双拳紧握,似在极力强忍愤怒。 洛沉星自从进入内壁后,就一直时不时的观察着他,此时自是留意到了他的异状。迟疑片刻,主动的走了过去。 “怎么,你是这位炎华圣者的后人?还是……对九幽殿有什么不满呢?” 那陌生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压抑着千般复杂情绪,“炎华圣者前辈是我人族的英雄,一生致力于除魔卫道,最终却死于同族之手,我只是为他感到惋惜而已。难道,你不为他惋惜么?” 这一句话说得相当厉害,直接就扣上了一顶人族的大帽子,应答稍有不慎,只怕倒要被视作了人族的叛徒。 洛沉星微微眯起了双眼,显然也是为这陌生人的口才感到诧异。最终他也只能干笑着,讪讪的应了一句:“呵,惋惜,当然惋惜。” 第508章 苏醒的……? 古老的石室内,这般安静的感悟,大约一直持续了数个时辰。 就在众人都是全神贯注,努力想从古帝传承中汲取到更多收获时,面前的石壁忽然悄悄发生了一丝异变。 整座壁面金光大放,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光源。每个人已经连上端的纹路都看不清了,只能挪开视线,回避着刺眼的金芒,同时互相交换着惊愕的目光。 “怎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金光笼罩中,石壁上的一段段纹路似乎都活了过来,在半空中投影成了无数道扭曲的符号,如同一面被立体成像摹刻出的微型石壁。它们跳跃着,闪烁着,散发出无上神辉,一层层源自上古时期的玄奥气息扑面而来。 就连洛沉星都停止了感悟,震惊的抬起头注视着两座彼此交叠,在法则中却又处在不同空间的石壁。 会出现这种情况,就只能有一种解释…… 是谁?到底是谁?! 金光起起伏伏,半晌后,四面辐散的光晕缓缓朝一线收束,半空中的立体符号也跟着无限融合,直至彻底在一点汇聚,光芒再一次激烈绽放后,逐渐浓缩成了一团金光闪闪的小圆球,如同一个小型太阳。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路向前漂动,最终停留在了那陌生人面前,被他轻轻托在了手中。 “这……这就是被封印在洞府内的骨片了吧?”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战战兢兢的探过头,“据说只有当修灵者悟透了全部古帝传承的时候,骨片才会从石壁中出现……兄弟,真是恭喜你了啊?” 随着他这一句话,众人望着那陌生人的目光,顿时都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全部的古帝传承啊,这究竟是多大一份宝藏!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就全部悟透? 在一片又惊又妒的打量中,那陌生人却并未露出多少欣喜之色。此时他正神色凝重的观察着手中的骨片。 那闪动的金光在与他的手掌接触不久,就已经完全收敛。失去了外在光辉的加持,留下的只剩下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牌。看上去是毫不起眼,不过这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 “好强的魔气啊……”那陌生人的眉头皱得很紧。他可以感应到,这块骨片中缭绕着深重的邪恶之力,如同有数千只魔物的怨气不散,挣扎着要化形而出,“我有预感,如果六块骨片当真聚首,恐怕会发生什么不祥的事……” “那也没办法,传言中必须要集合六块骨片,才能打开符皇古门。我们不去拿魔器,难道让给魔族拿么?”洛沉星挑了挑眉,语气是一贯的淡然自若。但他望向那陌生人的目光,却明显是更加深邃了许多,似乎正在对他做着全新的估量。 “无论如何,这一次能顺利拿到骨片,多亏了兄台,我还欠你一声‘多谢’。”洛沉星意有所指的说着,一边冲那陌生人抬起了一只手。 那陌生人并没有回应他的客套。独自又是沉思半晌,竟就将那骨片反手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你……”洛沉星面上变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陌生人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如果将全部的骨片交给某一个人集中保管,难保他不生异心,会在进入绿野平原之前,在盟友间挑起内斗。大家都是为保卫魔器而来,如果我们为国尽忠的本意,却演变成了矛盾的激化点,想来也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各凭本事,在六绝景中谁能拿到骨片,就由谁来保管。反正最后必须要集合六块骨片才能打开古门,就算保管者起意私吞,也是毫无意义。” 魔器归属,可说牵涉到了这里大部分人的利益。如果骨片全部由洛沉星保管,他们嘴上固然不敢多说什么,但以洛家的作风,显然是他们吃肉,连一块骨头都不会给别人留。现在难得有了一个平等分配的机会,一片窃窃私语声中,大部分的声浪都已是倒向了那陌生人。 洛沉星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尽管他并不会把这些人的意见放在眼里,不过在接触到魔器之前,他暂时还是以平衡为主,尽量避免多生无谓事端。若非如此,也不会一次次容忍下叶朔的挑衅。 何况那陌生人所说的道理,对他自己也适用,想来他也不可能在最后关头私吞骨片。只要确保了这一点,暂时让他一步,也与全局无碍。 “原来如此,还是兄台想的周到,那这块骨片就由你保管了。”洛沉星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脸上娴熟的扯起了一个笑容,丝毫看不出他片刻前小小吃了个瘪。这份心性,也令不少人暗暗叹服。 同一时间,石室中另一处隐蔽的空间,西陵北正努力拨开面前的灰尘,借着灵力光球散发出的微弱光线照明,一步一步在浓重的黑暗中摸索。 那两名来自分家的长老紧跟在他身旁,目光在他们的少爷和未知的矮室内来回逡巡。 “咳……”西陵北越走越深,在掀开头顶的一道布帘时,被迎面洒下的灰尘呛得咳嗽起来,脚底也不慎在一块突起的门槛上绊了一下,身形略微朝前一跌。 两名长老连忙抢上搀扶,关切道:“北少爷,小心一点。” 西陵北僵硬的抽出手臂,脸上也因为这个称呼,迅速的蒙上了一层不愉之色。 虽然同样拥有着西陵的姓氏,但他就只能被那些下人们称为“北少爷”,因为西陵家高高在上的少爷,只能有一个。 在所有的分家中,西陵北是最出色的子弟。他并没有像大多数的分家少爷一般,进入致远学院学习,而是年纪轻轻,就开始协助家族打理生意。这么多年,一直深得宗家器重。而他也被身后的分家视作,他们这一支脉能够重回宗族的希望。 那一天致远学院的院董大会,作为西陵家族代表参加的,就是他的父亲。 正是因为有这样优秀的儿子,才让他一介分家之人,有资格破例出席这种代表宗族的大会。 最初,西陵北确是一心一意的为家族打拼,他也一直将族长对他的赏识视作荣耀。但随着他渐渐长大,看到的更多,懂的更多,他开始知道,作为分家之人,仿佛生来就比宗家矮了一头,这个差距,是他付出再多努力都无法弥补的。 他在背后兢兢业业,却抵不过有人在前面紧着给他造害。 西陵江坤在外面每闯一次祸,西陵北就要额外花上十倍的精力为他消除影响,在商场上重新巩固西陵世家的威望。好像他存在的价值,就仅仅是跟在那个废物少爷身后,为他收拾烂摊子。 不论他表现得再出色,为西陵世家创造过再多的业绩,在族长眼里,他也永远都只是“辅佐之良将”。西陵世家的继承权,绝对不会落到他身上。 就算是对洛沉星,西陵北也是不买账的。在他看来,对方只不过是生来命好,一出生就是坐拥丰厚家底,集万千荣耀于一身的洛家大少。如果给他相同的资源,他敢说,他所能取得的成就,绝对不会比洛沉星差! 也正是因为这种种的因素汇聚,使得西陵北在这一次争夺魔器的任务中,表现得有些贪功躁进。 明知道宗家不过是将他当成炮灰,但既然能得到这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就一定要完成得格外出色!如果能够顺利得到魔器,为家族立下这等大功,那么不仅是自己身后的分家可以重归宗族,自己将来在西陵家,一定也可以得到更多的话语权。 因此在其他人都聚集在石壁前,企望获得更多感悟时,西陵北独自离开了人群,在石室中一路摸索着,希望可以当先找到那块被封印的骨片。 跨过门槛,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这里似乎是整座洞府的最深处。 西陵北谨慎的观察着四周,同时散开灵力,仔细的扫描着黑暗中的每一处角落。 就在这样的地毯式搜索下,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那声音好似是在他的心中响起,又似是在矮间中的每一处角落低沉回响,让他完全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那声音沙哑而沧桑,仿佛已经在这里独自低吟了千百年。 “谁……是谁在呼唤我?”西陵北情不自禁的做出了回应。同时四面环视,寻找着一切可能的线索。 “放我出来,我可以让你凌驾于宗家之上……” 那声音继续低语着,却无异于在西陵北心底投下了一块巨石! “你……听得到我内心深处的渴望?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没有正面回答,喃喃的诱惑,却依然在暗室中回荡。 “放我出来,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你的分家身份。西陵家族,乃至整个商界,都将完完全全的属于你……” 一字一句,句句击中西陵北心坎。 那声音如同有种魔力,令他无法忽视,也忘记了该有的警惕。盘踞的邪念,在他心头埋下了一颗种子,与他积聚多年的怨气相依相合。 “放我出来,我会给你这个世界上登峰造极的权势!放我出来……” 那声音似乎是渐渐的失了耐性,最后一句话,音调猛然拔高,嗡嗡的在西陵北耳边震响。那其中蕴含着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也将西陵北彻底的引入了迷途。 此时他终于看到,在暗室的尽头,有一张小小的石桌。石桌上摆放着一个金漆宝箱,宝箱中正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西陵北犹如被吸了魂般,一步一步的朝着宝箱走近。 他听到过很多的传说,那些站在巅峰的独行强者,有不少也曾经是不受家族重视。后来他们无意中得到了一只神奇的宠兽,或者是被远古强者的灵魂附体,从此就将那些同龄的天才都甩在了身后,走上了逆袭之路……莫非,同样的好运,现在就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了么? 西陵北的双目,渐渐被宝箱中的光芒映上了相同的亮色。此时他也缓缓的伸出手,一路摸索向宝箱,轻轻的托住了箱盖…… 在西陵北眼中看到的,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宝箱,也是他从此翻身的希望,但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两名长老,所看到的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只看到,他们的少爷踏入暗室后,忽然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听上去好像在跟什么人对话,但两人可以确定,除了他机械性的反复发问,以及自己二人拖沓的脚步声外,这暗室内并没有其他声音。 两名长老都有些慌了,他们尝试连声询问,但西陵北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双眼中同样没有任何焦距,就像一个牵线木偶般向前行走着。 尽头的石桌上,只有一只狭小的铁盒。铁盒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肮脏破旧,表面生满锈迹,顶端还贴着两条呈交叉状的封条。 西陵北就如被迷了魂一般伸出手,缓慢的揭下了左侧的封条,然后是另一条……接着,他打开了盒子。 就在这一刻,狭小的盒子中忽然爆发出一团浓郁的黑光,黑光中隐含着强烈的魔气,瞬间就将西陵北全身都笼罩在内。 “啊啊啊……”西陵北失声惨叫起来。那光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他的体内疯狂灌入。在这阵强烈的侵吞中,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磨灭了,意识正在飞速的消散。 “北少爷!”两名长老大惊失色。但他们的手掌还不等碰到西陵北,便被那层黑光震得倒跌开数步,急运灵力才稳住身形。 “啊……呃啊啊……”西陵北的身子被动的后仰着,呈现出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就像背后有着无数根引线,将他的四肢反向拉扯着。此时他的长发根根飘扬而起,风声呼啸,黑光流窜,西陵北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凄厉,仿佛正在承受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这般场面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黑光完全融入了西陵北的体内,而他整个人也是脱力的朝前一栽,俯倒在了石桌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北少爷,你没事吧?”两名长老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他。刚才他们真是被他的样子给吓坏了。 “……没事。”西陵北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甩开两人的搀扶,只是他的呼吸此时仍有些不畅。 “怎么回事?”这一边的惨叫声也吸引了石壁前的大部队。洛沉星很快就带领着众人赶了过来。 “没事。”西陵北一手按着胸口,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方才这古盒中同样出现了绝世杀机,现在已经消散了。” 洛沉星蹙眉打量了他几眼。虽然觉得西陵北的样子有些奇怪,但这个分家少爷的死活本来就与他无关,既然他确实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洛沉星也就不再深究,应道:“那就行了。走吧,第一块骨片已经到手了,该离开这里了。” 西陵北点了点头,默默的跟随在了队伍之后。 一行人就这样沿原路返回时,整座六御绝境的地下,忽然传来了一道神秘的低语。只是声波的震动频率极低,绝境中并没有任何人听到。 “运气真不错啊,竟然这么早就有人把我放出来了……这还多亏先前那道突来的魔气,唤醒了我的主魂……” 停顿片刻,这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一转而有几分狐疑。 “不过,那道魔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的强大……我魔族中此番莫非是有皇者到来么?” 第509章 不归途 一行人沿原路返回,来到了火池边,却注意到另一侧留守队伍的情况有些异常。 等他们先后横渡到对岸,才发现先前那名陡遭丧子之痛的老者已经不在了,而剩下的人群看上去都是一副坐立不安之象,仿佛曾经遭受过极大恐惧。 “怎么,那位先生已经先回去了么?”洛沉星作为负责人,例行公事,随口问了一句。 而他这一问,却似是将众人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唤醒了过来,登时一窝蜂的簇拥而至,一个劲儿的朝他身后躲,同时颤抖着抬手指向叶朔。 “凶手……他是凶手!先杀了人家儿子,又害死人家老子……凶手,凶手……” “你们这帮人到底有完没完?”叶朔现在也懒得生气了,尽管他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无论如何,他问心无愧。 “污蔑别人很好玩吗?我刚才一直都跟大部队在一起,怎能再分心杀人?况且他就算是死了,也总该留下尸首吧!尸首呢?是被我吃了,还是被你们吃了?” 这群人指控时虽是凶狠,却无一人敢与他正面对视,见他目光扫到,立时将视线避开,口中却仍在语无伦次的嘀咕着什么。 虽然大部分人方才确是与叶朔同路而行,但修炼到凝气级之上,每个人想化出分身可说都是易如反掌,倒也不能作为他绝对清白的证据。何况无风也起三尺浪,听到这样离奇的指控,众人的目光都是止不住的在叶朔身上打转,议论声更是窃窃不绝。 一片喧哗声中,西陵北忽然大步跨出队列,走到火池边一块宽阔的平地前,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同时抬起一只手掌与湿滑的沙石相贴,久久的蹙眉不语,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那一带分明是什么都没有,他这样的举动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不过这短暂的关注,很快就在他持续的沉默中消失殆尽了。 坦白说,如果这样做的是洛沉星,或许还能引起大家几分重视。既然对方是西陵北,他们也只能归结为是年轻人贪图表现,故弄玄虚了。 唯有先前的留守队伍中,众人见到他钻研的位置,面上都悄然的蒙上了一层更深刻的惊骇之色。 旁人是如何看待,西陵北一律不以为意,此时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这块空地上,仍是独自沉吟良久后,毫无预兆的站起身,快步走到一边正自瑟瑟发抖的人群面前,冷冷的开口道:“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你们仔细想清楚事发的经过!” 洛家少爷都还没发话,他竟然就在这里喧宾夺主起来。不单是众人投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嘲讽,就连跟随他的两名长老都是疑惑不已。他们的少爷,平时并不是这么爱出风头的人啊? 留守人群都是惊魂未定,按说他们本不会买西陵北的账,但不知怎的,此时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有种威慑力,令他们无端生出一种面对上位者的恐惧,除了服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刚才……刚才我们感到,身边好像只是吹过了一阵风……”众人目光发直,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话去回想,“但是就是这阵风一过,那位先生就……他死的很诡异,身体在一瞬间就腐化成了一片粉末,尸骨无存……” “吹过了一阵风?”大部队中有人皱眉,“是绝世杀机?” “不……不是,不一样……”这群人各自冥思苦想,终于有人寻出了一个合适的说法:“如果说绝世杀机极端凌厉,那这阵风就是……极端的阴毒。对,阴毒!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 “叶朔,方才只有你与他结怨,你转身刚一走,他就死了,要我们怎能相信与你无关?” “对,就算我们没有亲眼见到你杀人,但谁知道你是另使了什么邪门的手段!” “谁不知你定天山脉的地盘是怎么来的。要是没有一点本事,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打下四大门派……” 叶朔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一阵心烦意乱,刚想张口辩解,另一侧洛沉星的神情忽然微微一动。 “魔气侵蚀……”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死于魔气侵蚀。” 西陵北闻言,霍然转头,紧紧的盯住了叶朔。而他的神情也是一派前所未有的严肃。 起初叶朔还以为西陵北是想再次借题发挥,借这由头来打压自己,但在双目对视的一刻,他却忽然感到了几分古怪。 西陵北现在的眼神,不像是盯着一个和他有过节的人,也不像是面对一个让他随时都想落井下石的敌人,他的样子就像是在观察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令他看不透的陌生人。 还没等叶朔理清这其中的复杂,西陵北的目光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困惑,好似是在自己的身上看出了什么难解之事。而他紧跟着也收回了片刻前咄咄逼人的一面,不再言语,垂下头默默走回了队伍中,那一脸疑惑之色仍兀自未消。 “且不说叶师弟确实全程都跟我们在一起,现在这里是六御绝境,又是魔器即将出土之地,真有什么泄露的魔气不是也再正常不过了?也许只能说,是那位先生的运气不太好吧。”这时宫天影也开口了。 既然连洛沉星都证实了死因是魔气侵蚀,西陵北又已经罢手,大部队中指责叶朔的声浪也渐渐轻了。毕竟在常规观念中,一个人类绝不可能释放出魔气,事件再离奇,也只能是与他无关了。 留守队伍固然是不信什么巧合,但他们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唯有悻悻的收了声,但仍有人表示:“好,眼前是魔器为重,我们可以暂时不找他的麻烦,但我们也绝对不会再把这种人当成队友!” 一场风波,总算是暂时告终。但这一次重新会合的队伍中,各人却显然是更加的面和心不合了。 叶朔默默的行走在队列后方。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不能不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不是因为那些人的指控,只是,整件事似乎太巧合了。 先前在离开的时候,他确实有过恨不得那个老糊涂虫永远留在这里的念头。但是那就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啊!是任何人在气急败坏的时候都有可能出现的念头啊!不管怎样,他绝对不会去做出什么对那人不利的举动。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希望过他死,而他也就真的死了呢?连时间点都是诡异的吻合……难道,自己有某种意念杀人的能力,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 想着想着,叶朔又不禁失笑。 哪有这么玄乎的。如果他真的想要谁死就可以要谁死,楚天遥和罗帝星现在就不会都还好端端的活着了。 所以,也许真的只是个巧合,虽然是个令人不太愉快的巧合。 一直以来,这个杀人凶手的罪名好像就缠上了他。即使在他从前笃行着与人为善时,只要在他身边有人死了,凶手的大帽子就一定会毫无疑问的被扣到他头上,他摘都摘不掉。 都说自己的体质特殊……其实我真正拥有的,可能只是一个黑锅体质吧。叶朔悲哀的想着。 在他身后,西陵北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时不时也会在队内余人的身上逐一扫过,神色间始终有种难解的困惑。 “不是他……那么,到底会是谁?” 其后一路,西陵北始终都是双眉紧锁,对身旁两名长老的关切也是听而不闻。同时在他低垂的双眸中,悄然划过了一道诡异的紫芒,只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 离开了古帝洞府,一路向北而行,很快就进入了“不归途”。 这里是一个终年弥漫着魔气的山谷。虽然由于千年流逝,魔气已经被稀释到了最低的程度,不会再对人类产生致命的侵蚀,但行走在其中,同样令人有些呼吸不畅,灵力的运转都迟滞了下来,不得已也只好放慢脚步。 古帝洞府中沉淀的是一种远古气息,这不归途中回荡的就是一片深沉的荒芜。这里就像天地间的末日,没有人烟,没有生机,只有无处不在的绝望和死寂,令人疑心是走在了忘川彼岸,那一条没有尽头的通道上。 一路都没有人说话,直到又拐过一条小径,空中淡淡的浮起了一层雾气。雾气的浓度不断加重,遮蔽了前路,笼罩了四野,转眼之间,众人已经连身边人的脸都看不清了。 “起雾了……”有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样还怎么走?洛少爷,你有这不归途的地图么?” 洛沉星的脚步依然没有停止:“据说不归途中的路径会随时改变,每一批人进来,所走过的地方都是不同的,即使有地图也没有用。而且,在这里不能停留,也不能回头,否则就会在荒芜中永远的迷失。” 听到这样的说法,众人都慌了神。再顾不得视野受阻,连忙加快脚步,生怕一个疏忽就被队伍抛下,生生世世都做不归途中游荡的孤魂。 在浓雾中跌跌撞撞,也不知走了多远,忽然,在遥远的雾气尽头,突兀的出现了几道人形身影。虽然那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但在这死寂的环境中,能看到一点生命的气息总是令人欣喜的。 “那是之前进入不归途的队伍吗?”有人已经向他们挥起了手。究竟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没准对方会知道走出不归途的方法。 此时他们都忘记了在这里不能走回头路的规矩,没有人再去深究那些人为何能向自己面对面的走过来。浓雾中生怕对方看不清楚,越来越多的人都加入了挥手的行列。 很快,那些模糊的黑影也注意到了他们,顿时呈现出一派见到同伴的欣喜,撒开了腿,加快脚步奔了过来。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然而,当那些黑影在浓雾中渐渐清晰时,所有人面上的喜色,都同时被一抹浓重的惊惧所取代。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同伴。 那是一具具浑身焦黑,散发出一股腥臭气息的腐尸。 腐尸的周身,同样缭绕着一层魔气。 据说,曾经有很多在不归途中迷了路,或是遭遇魔气而死的旅人,死后他们的尸身继续受到魔气侵蚀,经年累月,就异变成了一具具魔尸。 这些魔尸已经没有了思想,只剩下战斗的本能。平时它们会在不归途中相互搏斗,彼此吞噬,一旦这里出现外人的气息,它们又会迅速的连成一线,展开攻击。 被魔尸咬过的人,同样会变成魔尸留在这里。 战斗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始了。 洛沉星手中的戒指射出一道血线,轻易的在面前一具魔尸胸口上贯穿了一个洞眼。但那魔尸却是完全没有痛觉,而它胸前的伤处在魔气缭绕下,腐烂的肉块也是迅速一番蠕动,将片刻前出现的洞眼又填补了起来。动作丝毫没受到影响,挥动起坚硬的手臂向洛沉星砸下。 几道纵横交错的血线凌空闪过。 如同最锋利的快刀,那魔尸的一条手臂当场被切了下来。 同样的一幕再次重演。这些魔尸的断肢再生甚至不需要思考,完全是砍断一条就再生出一条,速度更是快得惊人,整个过程大概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 另一边,一名老者正处在几名魔尸的围攻下。连番的压制,令他也被打出了狠劲,反手狠狠一刀,就将面前一具魔尸的脑袋削了下来。同时迅速转身,挥刀架住了其余几具魔尸的攻势。 此时在他背后,却是陡然升起了一层浓重的魔气。 那具刚刚被他斩首的魔尸,不知何时已经又生出了一个脑袋。 那阴森的身形俯视着老者,魔气四溢,使它看上去格外高大,如同一个来自地府的魔鬼。 下一刻,那魔尸就张开大嘴,将老者的半个脑袋吞了进去。 血水在他的森森利齿下缓缓流淌。渐渐的那鲜红化为了一种黑紫之色。 而那老者的面容,也随后变成了同样的黑紫色。 他张口发出了一声嗥叫,口中露出的是两截狰狞的獠牙。 第510章 大魔尸 “小心!这些魔尸如果不能一次完全毁灭,无论打倒多少次它们都会再生!” 连番的缠斗,有修为高深者已经打出了经验,当即大声向众人提醒道。 洛沉星听在耳中,重新抬起头审视着面前张牙舞爪的魔尸,面上泛起了一种似笑非笑之色。 “必须一次完全毁灭?这听上去,倒是和我洛家的‘阴尸魔兵’差不多啊……” 在他抬起的戒指顶端,华光缭绕,一道暗蓝闪电骤射而出,电蛇外缘闪动着一层紫色火花,沿途炸开一连串的尖锐嗡鸣,笔直贯穿了那魔尸胸口。 闪电中所蕴含的破坏力,瞬间作用到了魔尸周身,将每一块腐肉完全炸碎,侵蚀的速度甚至更超过了魔尸本身的再生速度。 转眼之间,在魔尸体内就已经完成了一连串的新生和破坏,重新生长出的肉块刹那又被再次粉碎,直到将魔尸所携带的魔气彻底消耗殆尽,那魔尸的身子也“砰”的一声,炸成了一片粉末,这一次是再也无法重生了。 这个过程说来繁复,但在激烈的战场上,也不过是一个回合的时间。众人看到的,就是洛沉星一拳就将魔尸轰成了渣,随后又立刻转身杀向了其余的魔尸群。 毕竟魔尸终于有望解决,大家心中有了底,再战斗起来也就顺手得多了。这些修灵者平日有些交情的,此时都背靠着背,全力攻击。 四大家族一边则更为有序。以家族为阵营,三三两两的列成阵法,困敌、防守、杀敌,各人分司其职,在长期的练习中,早已配合得默契无间。 作为各自在商场上雄踞多年的大家族,不管平时表现得多么低调,完全没有一点手段也是不可能的。 混战之中,也许叶朔是最轻松的一个。他很早就发现,这些魔尸根本就没有主动向自己攻击,不知何故,它们在接近自己这一带时,都好像是在恐惧着什么。即使已经丧失了意识,身体的本能仍是令它们选择了回避。 敌人不来打自己,不代表叶朔就不能去打敌人。当然他也懒得去为那些猜疑他的人分担压力,为的不过是尽快消灭魔尸,离开这不归途。 随着第一具魔尸在他手中倒下,叶朔的表情渐渐变得又惊又喜。他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其实严格说来,那并不能算是打倒。在他的拳锋与魔尸刚一接触,那魔尸周身萦绕的魔气就开始朝着他的体内过渡,当魔气被自己完全吸收后,魔尸也像失去了动力来源,甚至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再出手攻击,它们直接就会变成一具普通的尸体。 时间的流逝,也会正式在它们的身上作用出来。千百年的漫长岁月,足以令它们尸身的白骨都风化成灰。 除此之外,这些从魔尸身上吸取而来的魔气,对叶朔来说就是上好的补品,他可以感到那种通遍全身的滋润感。如果可以得到更多魔气的话…… 受到这份意外之喜的驱使,叶朔朝着魔尸群最密集的地方扑了过去,他要猎杀魔尸! 一具具魔尸灰飞烟灭,而叶朔也是越打越有劲。不过在他大杀四方的时候,有一个人也进入了他的视线。 是那个一身是谜的陌生人。 此人虽然也正与魔尸缠斗不休,但叶朔看得出来,他是用灵力将魔尸禁锢在了一个小范围中,单方面的压着它们打。这些魔尸对他,同样包含着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那陌生人所做的,也是从分离魔气入手。不过他似乎并非是吸收,而是……在用某种特殊的方法化解? 要想解决魔尸,最快的方法正是解决魔气源头。但就算叶朔愿意将这个方法分享出来也不管用。魔气对人类而言一向是剧毒之物,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像他这样百毒不侵的体质的。 那个陌生人竟然也能对付魔气,他身上的秘密真是越来越多了……叶朔大部分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这一侧,冷不防被他扣住的一具魔尸,对面忽而传来了另一股反向力道,有人同样在打这具魔尸的主意! 叶朔震惊回首,眼前那五指成爪,单手扣住魔尸脑袋的……竟然是西陵北! 说起来,西陵北并没有和他的家族长老组成阵法,而是独自一人在魔尸群中疾步游走,身法如电,出手更是快捷无伦。他那一处战场,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其实也是相当显眼的。 经过绝境外的那场争执,叶朔已经知道,对方自尊心极强,最忌讳的就是旁人轻视他的分家身份。因此他不愿效仿其余四大家族的分家子弟,坚持独自为战,叶朔倒并没觉得奇怪。 此时两人彼此对峙,两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对方。魔气依然在他们的手下流转。 终于,西陵北先退了一步。冷哼一声,撒手后跃,一转又扑向了另一群魔尸。 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执上,而是立刻去寻找新的目标,西陵北的做法,似乎变得聪明了不少。 在掌下的魔尸迅速腐化成白骨时,叶朔忽然眼神一凝。 魔尸的脑袋上……也就是刚刚被西陵北按住的那一侧,他好像看到了五个深深的洞眼? 还不等他仔细研究,那一堆白骨就已经悄无声息的风化成了无数微粒。那可疑的洞眼,自然是跟着一起消失了。 “……是我看错了么?”叶朔嘀咕了一句。看上去,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另一边,洛沉星手中戒指连番舞动,细密的血线织就出一张大网,将战圈中的每一具魔尸同时缚住。而他的手指也在纵横的血线上缓缓弹动,犹如轻抚琴弦,一簇簇火焰在他指下燃起,又顺着血线被传导向四面八方,通入全部魔尸体内。 火海呼啸中,砰砰砰砰一连数声,一具具魔尸都爆裂成了漫天粉末。壮观的景象,凄厉的血线,缔造出了一副无敌战神的身姿。 所有的魔尸,在一个眨眼间就被解决了。众人刚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尚不及向洛沉星表达赞叹,四周忽地一阵山摇地动,不远处的一块地面轰然爆裂,一只浑身焦黑的庞然大物破土而出,滔天魔气直上云霄,滚滚沉浮。 在这片荒谷之中,竟然还存在着一只大魔尸! 千百年来,大量的魔尸在这不归途中彼此吞噬,而最后诞生的,就是大魔尸。 一旦进化成大魔尸,就不会轻易的攻击过往行人了。它会在地下进入一场漫长的沉睡,直到这里再诞生出第二具大魔尸,它们才会进行搏斗,吞噬掉对方完成再一次的进化。 即使是洛沉星,第一眼看到这大魔尸时也震惊了一下。在他不远处,叶朔则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既然你对付魔尸这么得心应手,那现在就陪它玩玩吧…… 早在猎杀魔尸的时候,叶朔就感应到了这地底还藏着一个更大只的。除了那更加丰厚的魔气外,叶朔首先想到的,还是利用它去袭击洛沉星。 完全不用别人教他,甚至叶朔自己也说不清他是怎么做到的。在那一刻,他开始专心呼唤起了那具大魔尸,并且,成功的唤醒了它…… 看来这六御绝境,似乎与他的属性很是相合。 洛沉星稍惊过后,立刻抬起戒指,戒指中贯射出道道血线。显然他也知道这大魔尸厉害,防护线加了一层又一层。 任他防御有加,大魔尸仅是抬起一只厚掌,随意一扫,就将他的防御血网打了个稀巴烂。同时这一掌带起的风势,直接将四周的浓雾都扫平了一大片。 洛沉星当即纵身后跃,避过了大魔尸的攻击范围,身形才在半空稳稳定住。同时戒指前红光闪烁,交错的血线将他提起的拳头严密封锁,如同戴上了一层坚硬的血光拳套。而他也是狠狠挥拳,借着大魔尸俯身之隙,拳锋与它的面门剧烈相撞。 一拳落下,爆发开成片的血光。那是贮藏在这戒指内的能量被空前激发。 大魔尸挨过这一拳,面部动也未动。碰撞的气浪炸开时,却是洛沉星在半空中一路跌出数丈,落地后脚底仍是在路面上擦出一道深长沟壑,才将后冲力完全卸去。 眼看着大魔尸再次朝自己冲来,洛沉星喘过一口气,戒指扬起,一道雷霆悬于身侧,另一条火龙高高盘踞,散发出一浪浪雄浑的能量。 洛沉星两手高抬,喝一声:“去!”雷霆和火龙如同得了命令,横跨长空,分从左右击中了大魔尸胸膛。 两道灰烟,从撞击点缓缓升腾。但在烟尘之下,那大魔尸露出的胸膛却依然是坚实如故。 作为众多魔尸彼此吞噬后的进化体,这大魔尸无论是实力,还是身体的强度,都已经相当于所有魔尸相加后的总和。 单是要在它身上造成伤势已是不易,更别提它还同样拥有着再生的能力。究竟得是多强大的攻击,才能一次就将它完全毁灭?围观众人心惊胆战,他们很清楚如果是自己,绝对是做不到的。 洛沉星略一皱眉,神情在此也凝重了几分。身形一晃,环绕着大魔尸迅速兜转,戒指中不断发射出一道道血色光球。由于他速度极快,就如同是从各个方位同时向大魔尸展开攻击一般。 血色光球炸得烟尘四起,对大魔尸却只像是挨了一连串的小石子。只是这连续的攻击也令它烦躁,终于它猛地半身低俯,提起巨大的拳头,朝着地面狠狠击落。 以它击中的这一点为始,强横的冲击波直接炸开了一个绵延数十丈的巨大凹坑。围观众人实力低微者,也有不少当场被气浪掀翻。 数百年不曾出手,这一击也令大魔尸格外兴奋起来。它仰天长啸,獠牙间流淌着腥黄的口水,双拳连番击打胸膛。在它的啸声达到最高点时,一股浓郁的死气从那狰狞的唇齿间被喷吐而出,死一般的暗绿色将浓雾完全淹没。 来不及架起护盾的,在这阵死气下直接就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也是呼吸粗重,苦苦维持。 死气来势汹汹,但它蔓延的时间,却远比众人预计中要短得多。 从最初的大范围侵蚀,到各朝正中缓慢收缩,两侧的视野渐渐清晰。连绵的死气终是化成了最后一缕,被吸入了洛沉星横在身前的戒指中。 死气完全消散之时,洛沉星也是眸光一厉,另一只手朝外侧一展,指尖飘出几粒血珠。同时手掌迅速一横,将未干的血迹涂抹在了戒指顶端。动作片刻不停,以血为媒,在戒指四周刻画出道道阵纹。 由于血迹的摹刻,叶朔在一旁看得很清楚,那些鲜血正和时空一起,发生了隐隐的扭曲。这一幕,显然是施展禁咒的迹象! 随着阵纹的形成,浓重的邪恶之力竟是一举将魔气压下,众人此刻都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危险气息,就连那大魔尸都僵硬的后退了一步。 血光暴涌,阵纹落成,戒指中腾起一团惊天黑雾,雾色中交织着电闪雷鸣。如果那是当空落下的禁咒,绝对将有天地变色之威。但此时那邪光却是将分散的能量凝聚在了一起,攻击范围更加集中,杀伤力自然也是更为惊人! 一拳轰出,四溢的邪光将大魔尸完全笼罩在内。而它的身体,也正在现出一道道可见的裂纹,很快就如蛛网般扩散到了全身。在众人的屏息注视下,没过多久,终是“唰”的一声,粉碎成了四散的微粒。 大魔尸的毁灭,竟然还不及一具普通魔尸的轰动。但这却是因为它的体内已经被禁咒完全摧毁,在它有机会再生之前,就将构成它身体的肉块瞬间分离。 这样的攻击是压倒性的,在场众人既然修炼到凝气级之上,都很有几分眼力,看得出这仿佛无声无息的杀招,其实才是最为可怕的。 飘散的微粒中,在大魔尸原本的胸膛部位,一道金光微微一闪,被洛沉星就势探手握住。随着旋转的光芒逐渐消散,留下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牌,和先前落到那陌生人手中的一块一模一样。 洛沉星注视了手中的骨片半晌,没有回应众人的惊喜,径直走到了叶朔面前。嘴角略微一扯,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多谢叶兄替我引出这大魔尸,才让我们可以顺利得到第二块骨片。” 第511章 兵分两路 “什么?大魔尸是他引出来的?” 众人片刻的震惊,很快就转化成了愤怒:“叶朔,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才他们在大魔尸的攻击下九死一生,如今却突然得知,捅了马蜂窝的正是他们其中的一人,这让大伙儿如何不恼? 西陵北面上挂着淡淡的讥嘲,似是随意的补充了一句:“他自然是与我们不同。方才你们没有看见,在他身旁的魔尸,对他都避忌得很么?” “同样的情况不是也发生在你身上么?”在众人听了这一句话,看着他的眼神顿时更加不对头时,叶朔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这倒不是没凭没据的扣帽子。起初叶朔并未细想,实则魔尸如非对某人心存畏惧,修灵者根本就不用追着它们打,自会有一群魔尸围在身侧疯狂攻击。像先前那种和对方争夺同一只魔尸的情况,也就完全没有机会发生! 西陵北还没有答话,在他身旁的两名长老先梗起了脖子,喝道:“我们少爷身上佩戴有专门的驱魔法宝,自然邪秽不侵。否则难道你想说堂堂西陵世家的少爷会是魔物么?” 这一边的公案还没理清,又有一人弱弱的指住了那陌生人:“刚才我看到……魔尸好像也在躲着他啊?” 此前一役,众人大多都在全力缠斗魔尸,哪还有多余精力再去关注另外的战圈。究竟有多少人是魔尸见了绕道走,他们没看见,也不了解。 但常人生来便是人云亦云,在此时的氛围下,众人再看身边的人都觉得有鬼,一些战斗中的细节也被旧事重提,牵强的成为了对方是魔物假扮的佐证。 四面怀疑的人,和被怀疑的人,双方爆发开的冲突越来越激烈。字字句句说得有鼻子有眼,此时除非有大能者在场来一次时空倒退,否则是没人有本事解开这桩谜案了。 每个人都在互相猜疑,敌对的气氛在人群中迅速弥漫。 至于最初被提名的那三人,反而被淹没在了喧哗的声浪中,再也没有人朝他们多看一眼了。 忽然的内乱,给了叶朔一个喘息之机,而他也仔细的观察着对面的两人,同时在脑中模拟片刻前的战斗。 没错,西陵世家的少爷当然不会是魔物。难道是那个陌生人为图掩饰,故意在西陵北身上动了手脚,以此迷惑众人的视线?那么,先前的绝世杀机其实也是冲他而来? 要说可疑,所有人中的确就是那个陌生人最可疑。但叶朔始终都没有轻易下定论,只因为在古帝洞府中,他曾经注意到…… 在众人离开内室的时候,那陌生人落在了最后。一个人注视着石壁,那双一路走来毫无波澜,仿佛将整个世界都藏在心底的眼睛,在那一刻翻涌着万千热情。既有对前辈高人的敬重,又有对他无辜惨死的悲愤,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外人看不懂的东西。 对于一直关注着他的叶朔,对方这些异常举动自然全落到了他眼中。 等他走出几步,再一回头,又看到那陌生人正面对石壁,双手合十,虔诚叩拜。那份全心全意的信仰,的确不像是假的。 如果对方真是魔物,想来也不可能对一位人族的前辈如此礼敬。 叶朔这一边千头万绪尚未理清,另一边众人的争吵声已是渐渐轻了。 随着大魔尸被打倒,遍布整个不归途的浓雾就在缓缓散开。只是此前大家的精力都被猜忌分散了,等到有第一个人注意到的时候,周边的视野已经大范围的清晰了起来。 显露出的前路,令众人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都愉悦了几分。此时他们也终于记起,这里是六绝景之一,不是什么适合吵架的地方。虽然魔尸群已经消失了,但谁知道会不会再跑出来什么棘手的魔怪? 当即众人心照不宣,暂时休战,都加快了脚步朝出口赶去。令他们惊喜的是,这一处绝景的守关者似乎只有魔尸群一拨,其后刚行不远,熟悉的青山绿水就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个有如幽冥地府的鬼地方,终于是走出来了! 虽然已经离开了不归途,但此时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即将踏上的,或许将是一条真正的不归之途…… …… “现在这里有两条路,为了节省时间,不如我们就兵分两路如何?” 洛沉星望了望从外表看来毫无差别的两条岔路,朝着右侧缓缓迈出了一步。 “我走右边的这一条,各位的意思呢?” 众人互相对视几眼,没多犹豫,大部队就“呼啦”一声,全拥到了他身后。 “那还用说,我们自然是跟随洛少爷了!” “这样也好,以现在的情况,大家早就不适合继续在一起走了。”有人一边说着,朝一旁还没挪位的零星数人间,投去了个嫌弃的眼神。 叶朔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那帮人现在巴不得踢出队伍的人就是自己,而他也懒得跟对方多纠缠,主动走到了另一侧的路口。 “那,我走左边这一条。” 宫天影很快也站到了他身旁:“我和叶师弟是同门,自然和他走同一边。” 叶朔点了点头。看样子,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人走这条路了。这样也好,队友不需要太多,一个能让人放心交托后背的就足够了。 “那,我也走这一边。” 那古怪的陌生人仍是面无表情,冷淡的留下一句交待后,就默默的走到两人身边。 叶朔的眉头略微一皱。现在是其他人既不欢迎他,而他也一样不欢迎其他人。情势应该已经相当明显,此人却主动提出来和他们两个一起走,未免也太不识趣了吧? 但即使他再不情愿,毕竟这路又不是自己开的,如果对方执意想走左边,他也确实没有立场阻拦。 大部队中,那血云堂使者和洛沉星不知是做了什么传音交流,竟是在分组按说已经结束的情况下,转过身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我也走这一边。”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洛家随从不跟着自家主子,却去跟着叶朔,显然是洛沉星不想让那几人脱离自己的掌控,刻意做出的安排了。 洛沉星就好像没听到旁人的议论,主动的解释道:“我既然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就会尽可能保证每一位队员的安全。即使是暂时兵分两路,也不例外。” 能把监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实在是相当难得。不过当然也没有人会去自找麻烦,此时都配合着露出了一副“洛少爷真是体恤下属”的表情。 另一边,那陌生人忽然开口了:“洛少爷不觉得,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很没有礼貌么?” 在古帝洞府中,那陌生人抢先推动最后的三块古文字,成功开启了石门,那以后洛沉星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盯着他多看两眼。 与叶朔不同,他已经大致弄清了对方是敌是友,剩下来的,就只是找出证据,确认他的身份而已。 如果他真是自己所想的那人,现在合该心虚的就应该是他。因此洛沉星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对方能察觉到这不奇,但他竟然就敢这么当众说出来,倒是反将了自己一军。 洛沉星的神色,由于这意外的挑衅略微一冷。不过一想到自己布下的暗手,任他再有百倍警惕,这一次管叫他要么身份揭穿,要么命丧黄泉,心态倒也很快就平衡了下来。收回目光,不着痕迹的投向眼前的通道。 “好,这两条道路,分别通往‘泣血峡’和‘葬魂渊’。哪一边要是动作够快,还可以顺道再去‘魔龙潭’走上一遭。到时我们就在绿野平原前会合。” 众人各无异议,唯有西陵北打量着两方人数悬殊的队伍,眉头皱得很紧:“只凭他们几个人,真能拿到全部的骨片么?” 洛沉星笑了笑,表面是在向西陵北解释,话里却是别有深意:“别看他们人数少,那一个个可都是精英啊。定天山脉的新主人是不提了,特别是这位兄台,”朝着那陌生人一挑眉,“之前在古帝洞府,你是没有看到,就是他首先悟透了炎华圣者的全部传承,才得到第一块骨片的。我想接下来交给他,一定也不成问题。” 西陵北双眼一瞪,立时盯紧了那陌生人,眼里又升起了那种探索之色。只是此前他对叶朔的研究无果而归,这一次依然没能看出什么头绪。但在他的眉宇之间,却是静静的凝聚起了一丝敌意。少顷,视线不受控制的略一偏移,下意识的望定了另一个方向。 洛沉星扫了他一眼,忽然掌心一翻,手中多出了一块黑色铁牌。缓慢的在指间翻转着,淡淡道:“北少爷似乎对我这骨片很有兴趣?打从之前在不归途,你好像就已经盯着它看过很久了?” 西陵北的目光略一发直,很快又恢复如常。毫不避讳的走到洛沉星身边,更大胆的盯住了骨片,从容答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骨片,感到好奇而已。再加上它还是开启符皇古门的钥匙……我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六块骨片聚齐的那一刻了!” 在他说到最后一句时,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从他语气中透发出的,那一种全无保留的狂热。这也令不少人暗暗摇头嗤笑,看来一个小小分家的少爷果然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骨片再稀奇,用得着兴奋成这样么? “这位,北少爷是吧?”说话的又是那陌生人。大家即将分路而行,似乎反倒令他的话变得多了起来,“我虽然不能保证,此行一定可以拿到全部的骨片,但你要再这么啰啰嗦嗦下去,至少我知道,我们一定会错过魔器出土的吉时。” 西陵北挑起双眉,即使受到如此明显的挑衅,却是并未如前时般急得脸红脖子粗。看上去,他的涵养变好了不少。 “好,那就各自全力以赴,谁都别拖谁的后腿!” 皇家护卫队,就在这里正式分成了两支队伍。 身边跟着一个洛家的卧底,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这段路叶朔走得比之前更压抑了。不过在表面上,他却没有显出任何的情绪外露。 方才在大魔尸的战斗中,他应该是第一次看到洛沉星出手。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他的几分实力,不过即使如此,也已经是非常强大了。定天山脉,致远学院,在同龄人中都绝对没有一个足以和他抗衡的。虽然不知道他和顾问究竟孰强孰弱,但最起码,应该也是在伯仲之间! 而且在最后,他还施展出了禁咒……那应该是比虚无极所懂得的还要高等的禁咒。 以洛家的底蕴,他们所保有的禁咒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套。也就是说,对洛沉星实力的估计,还有必要再上升几个档次。 头疼啊……叶朔揉了揉太阳穴。洛沉星确实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对付的,利用六御绝境内机关杀他的计划也失败了。看来,是真的只能再忍一段时间了么? 一路想着心事,直到身边的三人都停下了脚步,叶朔也跟着抬起了头。 面前横着的,是一条宽广的深涧。这在群山中原也常见,但此时那汩汩涌动着的,却是一池鲜红的血液。 血水一浪接一浪的翻滚着,散发出一片阴毒暴虐的气息,其中更蕴含着岩浆般的炙热。体内血液的温度,仿佛都悄然上升了几分。面对这充斥着自然之威的天成险地,足以令人类瞬间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六绝景之三——泣血峡! 叶朔和宫天影都是看得满心震撼,那血云堂使者稍好一些,只有那陌生人一脸平静。缓缓迈前几步,打量着下方湍急的血水,代为解说道: “这是蕴含有火属性的真魔之血,寻常人类沾身即腐,即使是通天境强者坠入其中都不能幸存,可以说比魔气还要可怕。同时它对修灵者的压制极高,在垂直范围内一律不得动用灵力,也就是说,无法凌空飞渡而过。” “那怎么办?”宫天影下意识的问道。随即才想到这陌生人未必值得信任,他说的话也未必是真,自己倒不必对他的警告过于重视。 “没办法,伐木造桥吧。”那陌生人说完,转身就走,似乎立刻就要去砍树。 第512章 泣血峡 “造桥?”宫天影一听就瞪直了眼睛,“那得造到什么时候去?还赶得及魔器出土么?” 那陌生人脚步一顿:“在我看来,应该没有问题。大家都是修灵者,干起同样的活,自然也会比普通人快。到时再以时间加速秘法辅助,应该差不了太多。并且,” 目光在远山间缓缓转动,“既然这条路通向的是泣血峡,另一条一定就是葬魂渊。这葬魂渊,到处都充斥着空间裂缝,毒物瘴气,更是大批本土魔兽的聚集地,那里才是六绝景中最危险的地方。那些人没那么容易通过的。这样一来,大家的进度也差不了多少。” “神行烈,他说的是真的么?”叶朔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在心里呼唤起了神行烈。 好一阵子,神行烈闷闷的声音才响了起来。相比起往日总是念叨着美女的样子,此时的它显得有些没精打采:“至少我是过不去。” “这样啊……”叶朔刚叹出一口气,神行烈暴怒的咆哮忽然震得他的脑中嗡嗡作响:“你这是什么反应!对方起码也是渡过了神劫的大魔兽,它的血液就是对我有很强的压制作用,你有意见吗?!” 叶朔暗暗苦笑。神行烈这副样子,倒是让自己想起了以前和天苍兽的相处场面。 看来,它是在面对一只级别远远超过自己的魔兽时,感到了本能的恐惧。通常兽类对天敌的忌惮,也远比人类更为敏感。但同时它又因自尊作祟,不愿意让别人看出它在害怕,才出现了这种别扭的表现。 “都别争了。”那血云堂使者也走了上来,以领导者的口气下了决断,“那就这样,我和这位兄弟去砍树,你们两个研究如何从血池中得到骨片。”和那陌生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当即结伴而去。 这两个人一走,叶朔和宫天影顿时都轻松了不少。两人绕着峡边反反复复的走了几圈,翻卷的血水盯得久了,再视物时眼前都出现了一片雾蒙蒙的血色。但即便如此,仍是没能找到半点可用的线索。 叶朔叹了口气,默默的在峡边蹲了下来,望着脚底不断涌起的血花,那里每一滴细小的血珠都被他用灵魂力量仔细扫描过了,依然是一无所获。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这里好像都仅仅是一处密布杀机的险地,实在不像有宝物被封印在里面。 “到底要怎样才能拿到骨片呢?这里既没有传承给我们感悟,又没有守关者出来打一架……难道要潜到池底去捞么?” “不可!”宫天影见叶朔说着说着,已是挽起了袖管,似乎当场就要跳入血池,连忙一把拉住了他,“你刚才没听那个人说么?这血池之水沾身即腐,即使你对魔气免疫,也绝不能冒这个险!” 虽然对那个陌生人尚存怀疑,但这等生死大事,紧要关头宫天影还是宁信其有。四面环顾一番,走到不远处折下一截树枝,朝着血池中一点一点的垂了下去。 树枝前端刚刚与池水相接,就如同插入了最剧烈的腐蚀物中,只一个瞬间就溶解成了粉末,很快便被起伏的血水完全吞噬。而在炸裂般的滋啦作响声中,血水翻涌上攀,爆发出一股强大吸力,将下半截的树枝尽数吞没。同时似乎想以此为介,直接攀爬到岸上来。 宫天影见状立时撒手,树枝在半空被血水一路追了上来,整截包裹在内。片刻之间,那树枝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股还维持着树枝狭长形状的血柱。 那血柱已经上升到了和两人面对面的高度,犹如一只狰狞的血怪,与它眼中的食物冷冷对视。叶朔和宫天影也屏住了呼吸,在这一刻除了血浪的炸响声,就只有他们的心跳声,在一片寂静中绝望回荡。 但不论那血柱再如何神异,此时的它终究还只是一滩没有生命的血水。失去了支倚,在半空中停留未久,受到重力的作用,终是缓缓溃散,化为大片的血水落回了池底。原本安静涌动的血池也是猛一翻滚,掀起好大一个浪头,似是在对此次的无功而返表达不满。 可以说,如果宫天影再晚松手一刻,就会给那血水直接追到岸上,到时后果不堪设想。同时,他们都没有忘记那血水就势攀援时,所体现出的人性化,这血池,简直就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好一阵子,岸边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陌生人和血云堂使者已经砍了足够的木柴,以灵力化出工具,来到峡前开始造桥时,叶朔才将压在心底的一个疑问说了出来。 “既然这血池的腐蚀性这么强,如果骨片真的在这里的话,为什么没有同样被腐蚀呢?” 宫天影听了他这句话,脑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点。但这片刻的灵感一闪即逝,快得他完全来不及抓住。 另一边,在时间加速的作用下,木板桥已经造出了小半截。那血云堂使者站在桥头,打量着片刻就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桥面,更有一缕缕暗淡的魔气从洞眼中直往上钻。透过木板间密布的裂缝,可以轻易看到桥底汹涌的血水。 “魔气腐蚀得这么厉害,根本就没办法造桥啊?” 从他们开始造桥到现在,魔气的影响就片刻不停。他们造得快,魔气腐蚀的也就更快。到了这种程度,根本不是哪里出现孔洞,就在哪里补上钉子的问题了,要不了多久,这整座桥直接就会塌了! 那陌生人稍一迟疑,暂时放下了锤子,同时迅速抬手结印。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一连串印诀扣下,在他的拳指间盘绕起了一团浓郁的金光。金光笼罩之内,连那邪气四溢的血池仿佛都安分了不少。 那陌生人没有理会旁人的惊异,一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在金光燃烧到最炽热的时候,反手一掌,狠狠拍上桥面。自他手掌下方,迅速的蔓延开一片金色阵纹,纹路相当复杂,转眼之间就扩展到了整截桥面。 金光大盛,阵纹流转,凡是受到金光滋润的桥面,那密布的洞眼被逐一填充,并且如同在底部加上了一层最坚固的防护罩般,任下方魔气升腾再如何剧烈,桥面仍是维持着如常的平整。 一条条裂缝自动收缩,直至完全合拢。这就与医师施展治愈之术时,患者身上的伤口加速愈合的场景相仿。但这显然是更加高等的术法,堪称找出天地间规则的缺陷,加以修补。阵法中更蕴含着极为纯正的神圣之力,竟与那古帝传承有几分系出同源。 那血云堂使者被光芒刺得微微眯起了眼睛。修炼了一身的邪门功法,这金光中的能量就像是他的克星。眼前阵法并无杀伤力,已经令他体内的灵力有些运转不畅,如果对方当真以相同的法诀攻击,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自己也会受到压制。 好一会儿,四面萦绕的金光才逐渐收缩,那陌生人早已经再次提起锤子,朝着新铺上的木板敲敲打打。对这足以克制魔气的阵法奥秘,显然并无细说之意。 “认得古文字,获得了全部的古帝传承,现在又是这阵法……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那血云堂使者表情古怪的瞪着他,语气不善。 那陌生人冲他淡淡一笑:“彼此彼此。阁下的秘密也不比我少吧?”成功将他堵得哑口无言后,又投入到了周而复始的工作中。 时间缓慢的流淌着,那座小桥也在两人的合作中顺利造到了后半段。但这时木板已经用到了最后一块,桥面和对岸却依然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我再去砍些柴来。”那陌生人二话不说就站起身,大步流星的一路远去。在他背后的血云堂使者又惊又喜,此时在他眼中,迅速的划过了一道暗光。 此前众人在岔路前商议分组时,洛沉星曾经向他秘密传音,称希望他能与叶朔等人同路而行。到时就找一个机会向叶朔下手,能否将他置于死地还在次要,最关键的就是要做给那个陌生人看,但又不能太过明显。 如果那陌生人在叶朔遭遇生命之险时,出手救下他,那么此人的身份基本也就可以肯定了。而如果他不救,则叶朔死,对他们也是有利无害。这叫做“一举两得”。 当时洛沉星详细向他讲述过那陌生人的诸般疑点,这也令他心中一动,问道:“你怀疑他是……?” 洛沉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神秘的微笑着,应道:“虽然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但如果当真如我所料,对咱们两个可都是大功一件啊——冒一冒险也值了,大人您说是么?” 那血云堂使者思来想去,觉得这两种可能无论达成了哪一项,自己也确实都不吃亏。何况在骨片集齐之前,他们无法打开符皇古门,自然也不可能抢先拿到魔器。有了这重保障,谅那小子也不敢玩什么花样,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正在他琢磨着如何支开那陌生人,再趁机向叶朔下杀手时,对方竟然就主动向他提供了机会。一切顺利得异乎寻常,那血云堂使者稳住呼吸,故作无意的缓步下桥,慢慢的向叶朔接近。 利用泣血峡这一处天成险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既能揭穿那陌生人的身份,又能当真杀掉叶朔……对方有心与九幽殿为敌,这样的潜在敌人自然是越早消灭越好。 就在他悄然调动着灵力,筹备着一击必杀时,距此不远的一片矮丛间,一块光滑的岩石后,安静的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洛沉星冷冷的打量着他,目中凝聚着更深刻的阴毒。与此相对的,在他脸上泛起的笑容,却是正在不断扩大。 古帝洞府的石门前,由古文字构成的那座阵法其实相当高深。大可影响整座洞府之势,小可左右在场全员的生死。 当时阵势模拟出了一个九宫八卦方位,石门前的每一个人,都被归入到了特定的宫位。在整体的阵法大致成形后,最后几块文字的移动,也就是决定阵法效用的重中之重了。 如果按照洛沉星当时的方法,继续推动下去,站在坤字位的人会被绝杀。而当时站在坤字位的,就是叶朔! 那个时候,洛沉星的确是想借此杀了叶朔。定天山脉得而复失,虽然与他专注于搜寻顾问,没有及时派人保卫脱不了关系,但大多数人在事件发生之后,首先都不会选择去检讨自己。对于洛沉星来说,叶朔敢抢自己的地盘,那就是他的敌人。 以前暂时留着他,不过是利用这个不稳定因素,在定天山脉制造分裂,让两大阵营间的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再由自己暗中推动,令虚无极有机会一举统一。但现在定天山脉已经易主,再让他继续活下去也没什么用了。留得久了,反而会成为他日的麻烦。 在这一点上,洛沉星比叶朔更加果断,他绝对不会做出养虎为患的蠢事。 假称不认识古文字,也只是为了和这桩谋杀撇清关系而已。但那陌生人突然的横插一脚却打乱了他的计划,同时也让他第一次注意到了这个一身是谜的人。 对方这么做,显然是在维护叶朔。不惜暴露自己,都要选择维护叶朔啊…… 还有在石壁前,他轻而易举的获得了古帝传承。两者若不是有着相同的功法基础,怎么可能参悟得那么快?说得浅显一些,也就是一脉相承……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位炎华圣者,他的全名应该就是…… 那血云堂使者同样认得古文字,同样对炎华圣者有所了解,因此在他做出这些分析时,很容易的就取信了对方。 这也是因为他曾经与此人接触过几次,对他有所了解,那不过是个空有一身修为,却有勇无谋之人。派这样一个人随行监视自己,也足够证明,血云堂对自己是多么的轻视了。呵……不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反而还应该感谢他们对自己的轻视。 如果那陌生人出手,则他的身份曝光;他不出手,则叶朔死;而如果他们没有死,那么……就该轮到那个血云堂使者死了! 当初洛沉星和对方说的是“一举两得”,但其实他真正想要的,却是一举三得! 第513章 以血之名 叶朔望着翻涌的血池,耳边忽闻风声劲急,刚一回头,便是一把通体血红的短刀直刺面门。同时在眼前放大的,还有那血云堂使者狞恶的笑容。 “你干什么?!” “——请你去死!” 那短刀是由灵力凝聚而成,在对方所修炼的特殊法诀驱使下,形如鲜血,邪气纵横,刀刀直指要害。 叶朔不慌不忙,扬手一召,空间中化开道道裂缝,激突的侵蚀之力结成一张大网,将血刀牢牢阻挡在外。 “哼,洛沉星,他终于按耐不住了么?” 对方是洛家一边的人,叶朔从来就没放下过戒心。即使当他和宫天影在血池边兜转,状若全神贯注的寻找骨片时,都不忘分出一股灵魂力量,时刻监视着对方的动向。这一次偷袭行动,可说完全被他防了个正着。 那血云堂使者一击不成,倒也毫不慌乱。手中灵力催动,那短刀也如液体一般扭动起来,转眼就拉伸成了一条血色长鞭。鞭身狠狠一抽,当场将游离的空间裂缝尽数震散,而那血云堂使者挥舞着长鞭,更加凶猛的向叶朔攻了过来。 背后就是泣血峡,稍一疏忽就将有失足之险,在这样的局面下,叶朔的战斗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好在那血云堂使者也有相同的顾虑,不过他本身的实力完全展开,也比叶朔高出了不止一筹,此时依然是稳稳的占据着压制态势。 空间裂缝和血色长鞭两两对撞,激发出一片片能量风暴,底端的血池也被波及得蠢蠢欲动。 半晌,那血云堂使者一声冷笑,右手一扬,长鞭在他的操纵下迅速缩小,结成了一圈血色光轮。这光轮中一环套一环,喷吐出大大小小数十发灵力光圈,远远看去,如同一道血光万花筒。 叶朔张开裂缝,将血色光圈尽数收入异空间。但这套攻击中所蕴含的灵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没过片刻,叶朔全力维持空间裂缝的双手就已是微微发麻,十指无意识的颤抖着,而在他眼前的空间裂缝也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收缩。 血色光圈依然汹涌,叶朔大喝一声,朝身前再次注入一道灵力。这仅仅是让空间裂缝垂死挣扎了一瞬,随着又一串光圈的贯入,那剧烈晃动的空间裂缝终于到了极限,在一阵错杂的暗光中彻底泯灭。 失去了异空间的周转,再无阻碍的血色光圈长驱直入,砰砰砰砰的撞上了他的胸口。 别看那只是手掌大小的几道光圈,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是不亚于大鼓重锤。叶朔已是感到体内一阵气血翻涌,眼前昏黑,脚步不由自主的后跌了一步。 “叶师弟!”宫天影在一旁看得大惊失色,双手捏起个法诀,发掌向那血云堂使者攻去。 那血云堂使者看都没看他一眼,身形转成了一道血光,天地间的灵力在这一刻急剧激荡。同时在宫天影的脚底,突兀的炸起了一道血浪,瞬间就将他掀翻在地。那血云堂使者漠然扬手一推,掌心中暴射出一片血色光枷,牢牢的钉住了他的四肢。 光枷不断向下方辐射出一层层血色能量,组成了一道最坚固的障壁,宫天影竟是全然动弹不得。曾经玄天派的精英弟子,只一个照面就被轻易秒杀! “……你,不是洛沉星的随从吧?”叶朔一手按着胸口,五指紧紧的揪住了胸前衣衫,“以你的实力,我想洛家也没本事召到这样的随从。” 那血云堂使者双眸阴冷。听到叶朔称赞他的实力,虽然让他脸上短暂的升起了一丝傲然之色,但这并没有妨碍他的出招速度。 “这与你无关!” 如果他当真全力出手,是怎样解决宫天影,也就可以怎样解决叶朔。但如今他还没忘记,在正式将叶朔置于死地之前,还要先看过那个陌生人的反应,因此他有意拉长了战斗,血色光轮也在他的手中再度化为长鞭,与叶朔重新张开的空间裂缝进行着小范围的碰撞。 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当那个陌生人的身形在不远处的小树林中出现时,那血云堂使者一声清啸,扬手一指,一圈圈血色光束通入叶朔全身,套上颈间,越勒越紧。而他另一手在半空平平一抹,铺开一片寒气森森的血色光锥。锋锐的尖端齐刷刷的对准了叶朔。 既然目标已经出现,他终于可以不再顾忌的全力出手了! 远远的望见这一幕,那陌生人脸色一变,匆匆解下背负的柴禾,就朝着崖边疾奔了过来。 叶朔被血色光圈勒住了脖子,那光圈越收越紧,让他很快就呼吸困难起来。在他的喉头痛苦的不住咕咕作响时,斜侧里忽然掠过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束,将血圈直接击溃,残余的能量如同一颗炮弹,“嗵”的一声击中了那血云堂使者肩头。 那血云堂使者挨了这一击,面上反而泛起种狂喜之色,半边手臂略微一张,大笑道:“果然是你!幸会啊……”口唇微动,正要说出一个名字,这时在他身前,刚得自由的叶朔,脚下的影子忽然自行移动起来,操控着他朝那血云堂使者扑了过去,就要将他推入泣血峡。 那血云堂使者全没防备,竟是被他推得猛一趔趄,上半身一个大幅度的后仰。而叶朔依然不依不饶,就像忽然换了一个人般,一边双手紧按住他的肩头,同时抬腿向他的下盘扫来。 变故突起,那血云堂使者固然是惊惧交加,叶朔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现在的动作,根本就不是出于他的主观意识,反而像是周身都被套上了引线,由人牵拉着他的四肢活动。 但不论那操控自己的人用意是好是歹,眼前这血云堂使者既已表露了杀机,今日之事显然无法善了。对方实力又是极强,要不趁这个机会杀了他,等他缓过一口气,恐怕就该轮到自己和宫天影被他反杀了。 想通此节的叶朔立时反客为主,配合着现在那不受他控制的四肢,顺势在双臂中贯入两道灵力,将那血云堂使者逼得又后退了几步。 此时两人已是踩在了崖边,那血云堂使者一脚落下,踏落了几颗石子。望着坠落的石块瞬间在血池中被腐蚀成了粉末,而池水却只是咕嘟咕嘟的冒起了几个气泡,到了这一步,纵然他狂傲半生,面对这据说连通天境强者来了都得饮恨的泣血峡,仍是不禁骇得头皮发麻。色厉内荏的喝道:“你……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敢杀我,你会惹下大祸的!” 叶朔没有回答,持续进行着灵力的释放。生死关头,那血云堂使者自然也使出了全力回击。只是他现在的姿势相当僵硬,再加上面对泣血峡的恐惧,令他能施展出的灵力大打折扣。刚好与叶朔扳成了个平手,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岩石之后,洛沉星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抬起两根手指,缓缓对准了叶朔的后背。一道光束在他指间成形,跨越空间,笔直贯入了叶朔的背心。 两方僵持之际,叶朔体内忽然涌入一股外来灵力,立时扭转了局势。抬手猛地一推,就将那血云堂使者推下了血池。 “呜哇啊啊啊——”那血云堂使者刚刚坠入血池,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下半身正在血池中飞速腐蚀,惊人的剧痛令他在一瞬间仿佛死去活来过无数遍。而这阵腐蚀仍在继续朝上身蔓延。 “该死的……该死的东西!啊啊啊……”那血云堂使者凄声惨叫。此时他哪里还有片刻前生杀予夺的高手风范,整张脸都已经扭曲得变了形。 叶朔站在岸上冷冷的打量着他,“先动手的是你。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也仅仅是你咎由自取而已。” 无论如何,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被腐蚀,即使他是敌人,仍然令叶朔感到阵阵心悸。同时这副惨象也提醒着他,刚才若不是自己运气好,现在那个跌入泣血峡,尸骨无存的人就该换成自己了。 另一侧,一道暗影紧贴地面缓缓游动,在洛沉星身侧重新凝聚成了人形。方才无论是叶朔的突然攻击,还是那血云堂使者的备受压制,都少不了他操纵影子的功劳。 洛沉星亲眼确证过那血云堂使者坠入泣血峡后,朝着身侧略一点头:“你做得很好。”同时他的身形开始不断变得透明,直至完全淡化在了空气中。先前在这里的,竟然只是他的一道分身! 幻魅面无表情,身形紧跟着再度化为暗影,融入地面,朝着另一个方向迅速游去。 “呜啊啊……”那血云堂使者艰难的抬起双手,注视着下半截已经被腐蚀得完全化为血水,正在不断向下淌落的手臂,再次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鸣。生命的最后,他的眼中也陡然升起极致的恨意。 “我以血云堂之名诅咒你!!” 随着这一声震裂长空的嘶吼,在他的额头正中张开了一只血眼,从中射出一道凌厉的光束,径直穿透了叶朔的身体。 那血光来势太快,叶朔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任由其透体而过。这也令他皱紧了眉头,迅速以灵魂内视周身,检测着体内可能的异状。 血光射出,那血云堂使者就像了结了一桩心愿一般,发出了一阵凄厉的狂笑。 “哈哈哈……就算我会死,但是……你也活不成!我的同门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地府再相见吧……啊……啊啊啊……” 随着血池的翻滚,那血云堂使者的笑声被拦腰掐断,他的上半身,包括他的头颅,都被彻底的腐蚀成了一滩血水,和起伏的血池融合为一。浪头几次拍打,就将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消湮得干干净净。 “……叶师弟,你没事吧?”那血云堂使者一死,他所布下的血枷也自然解除。宫天影这时才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目睹了刚才的一切,虽然也为对方的死状感到震惊,但眼下他最担心的还是叶朔的情况。 叶朔此时已经将体内完全扫描了一遍,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迟疑着点了点头。 “应该没事。那个似乎只是灵魂烙印一类的东西,大概就相当于一种身份的标识。只是他的实力更胜于我,短期之内,我还无法抹除这个印记……” 叶朔才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震惊不已的注视着下方的血池。 宫天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在那血云堂使者方才的坠落之处,池水涌动,一团金光从血红中缓缓上升。在半空中停留片刻,就一路飘到了叶朔面前。金光淡去,露出的是第三块黑漆铁牌。 “以血为祭?!”这一边叶朔和宫天影还是满头雾水,那快步赶上的陌生人却已经露出了一脸惊容。凝视着泣血峡,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看来,这泣血峡的特性,恐怕就是在投入祭品之后,骨片便会自动出世……真是残忍。” 叶朔的表情也有些复杂。之前他们对着泣血峡研究了那么久,若是一早知道这个得到骨片的方法,他们是否还能不存犹豫的投入祭品? 只是事已至此,再考虑假设性的问题也没有意义。叶朔叹了口气转向宫天影:“对了,他刚刚提到‘血云堂’,天影师兄,你知道血云堂是什么吗?” “血云堂,是九幽殿的下辖势力,也是洛家的直系上司。恐怕这一次他就是被派来监视洛沉星的。”答话的又是那陌生人,“洛沉星想独吞魔器,所以设法将他除掉,又要让你来背这个黑锅——” 那陌生人说出这句话时,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担忧。正想细说,叶朔却是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背黑锅啊……呵,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背了。血云堂,就让他们来找我好了。到时候讲得通道理就讲,讲不通就打!反正他们是九幽殿派系,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望着一说起九幽殿就自带仇恨的叶朔,那陌生人再次目光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仍是喉头一梗,将那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压到了心底。 “叶……叶兄弟,我建议,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继续往前走了。魔气浓郁的骨片,还有这血祭的峡谷……一条池子怎么可能有生命,背后主导它进行血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地方很古怪,处处都透着诡异,而且六御绝境……六御……我总觉得好像曾经听到过这个词,到底是在哪里呢……?” 看到那陌生人这一副困扰分析的样子,叶朔脑中忽然突兀的闪过了一道人影。没错,就是这个表情,真的好像啊…… 随即,叶朔又摇了摇头,在心底暗暗自嘲:“呵,怎么会是他呢……” 第514章 葬魂渊 “我看,更可疑的是你吧?”宫天影上前一步,挡在了叶朔身前,“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何况阁下若是行得端,坐得正,为何又要藏头露尾?你敢不敢让我们见一见你的真面目?” 那陌生人似是欲言又止,苦笑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可以。但我只想请你们知道,我并不是你们的敌人。” 三人目光相对,眼中流转的是各异的情绪。 “好,那我就暂时相信你。”先开口的是叶朔。说出这一句话,他就直接背转过身,不再朝那陌生人多看一眼,大踏步的走上了断桥。 “但是绿野平原,我非去不可!谁阻碍我得到魔器,谁就是我的敌人!” *** 另一边,葬魂渊。 这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黑暗森林,一行人心惊胆战的穿梭在树丛间。四野昏暗,沿途的植物在这样的环境下,色调似乎是显得过于艳丽了一些。甚至,艳丽得有些妖异。 短短的一段路,他们已经不知道遭遇了多少次忽然张开的空间裂缝,毒烟瘴气更是无处不在,虽然众人各有驱毒法宝,但经过这几轮连番轰炸,大部分人仍是叫苦不迭。 穿过一条浓荫遮蔽的小径,杂草掩映中,一根足有一人来高的花茎忽然一阵蠕动,形似日轮的大红色花瓣放肆舒张,正中裂开一道呈正圆形的缺口,如同张开了一张大嘴。而那花茎也如长蛇般猛一俯冲,花朵中露出森森利齿,一口就咬住了队伍最后一人的脑袋。 那人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直挺挺的僵在了当地。经花心几次吞咽,那人的双脚渐渐离开了地面,整个人都被完全吞进了花瓣中。整个过程竟不过片刻间事! 杂草的异常响动,引起了队伍中不少人的警觉。等他们意识到队伍中少了一个人时,陡然加剧的恐惧,开始像无处不在的病菌般,在人群中迅速的蔓延开来。 正值一片慌乱之际,不远处一棵老树的枝干又悄然钻出了泥土,在暗影中一路游动,探出土坡,牢牢卷住一人的裤腿,将他拖进了草丛。等同伴追进草丛深处察看时,地面上已经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连续出现了两个牺牲者,剩下的人此时都不敢乱走了,队伍不断朝正中收缩。人人手按兵器,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即使是一株最寻常的植物都不敢轻忽。杀机,可能隐藏在任何一个角落! 在众人的高度戒备中,周围的草木开始出现了诡异的蠕动。高大的树干略微收缩,食人的花朵则是迅速舒张;茂密的草丛扎堆起伏,杂乱的草茎化为了皮毛;就连平地上的泥土都直立而起,抖落下了一地的土块。 短短数息,整片森林的植物,竟是都异化成了一群群类人形的魔物! “人类,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所有的魔物同时开口,桀桀怪笑,眼中闪烁着一种饥饿已久的绿光,仿佛看到的是一群美味的食物。 包围圈中的众人一言不发,各自将腰间的兵器按得更紧了些。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树人。头顶是一丛暗绿色的乱发,从外形勉强还能看出是由树冠化形而成。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众人,接连怪笑了几声,道:“这整座山谷都是我们的地盘,想在这里跟我们动手,你们是没有胜算的。” 另一名泥土人瓮声瓮气的接过了话,喝道:“识相的少说废话,快把骨片交出来!” 在场众人都有几分见识,根据他们的判断,这一群原本应该只是普通的植物,只是受到六御绝境特殊的环境影响,使它们开始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千百年连续不断的吸收魔气,更令它们的实力与日俱增,最终占山为王,成为了这里的本土魔物。 有关异兽的实力,曾有过一个通俗的说法。实力越强的异兽,外形的类人度也就会越高。等到渡过神劫,更是可以直接化成人形,除了那一身的魔气,就与普通的人类毫无二致。因此要判断对方达到了什么境界,只要看它的外貌与人类有几分相似即可。 眼前的这一群魔物,很显然是连神劫都还没渡过。同时它们虽然有了一个粗糙的人类外形,但主体大部分还是保持着植物的样子,如果换算成人类的修为,大概也就在凝气级出头,和在场的众人差不了多少。 它们人多势众,且占有地利这是不假,但众人若是全力相拼,胜负难料,也未必便怕了它们。 但真说要打,众人也难免存有几分顾虑。这葬魂渊既是它们的老巢,本身又是六绝景之一,谁知道当真动起手来,它们会不会另有什么难测的手段? 一时间众人思潮起伏,彼此传音交流,还没等得出一个共识,洛沉星忽然跨出队伍,缓步走到了领头魔物的面前。 “各位魔族的朋友,能否听我说一句?”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时,洛沉星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既然大家为的都是魔器,那至少我们的第一个目的还是相同的。既是如此,何不将手中的骨片集合起来,先打开符皇古门,此后的魔器归属,再各凭本事呢?” 停了一停,望着角落里几只魔物已经在暗暗点头,顺势又加了一句:“何况我们手中就只有一块骨片,我想,也没有让你们大动干戈的价值。” 那树形魔物起初还在低头沉思,听过他这最后一句,忽然面容一皱:“你们人类都是诡计多端,嘴巴里没有一句实话。根据我的感应,你们队伍里……最起码也有两块骨片!” 众人都是一惊。想到先前在古帝洞府,再加上不归途,这一行确实是得到过两块骨片。但难道它们的感知网布满整片六御绝境,连分由其他队伍携带的骨片都能感应得到? 洛沉星面上也出现了几分轻微的不自然,但他的眉峰只是略微一挑,就将这短暂的局促化为了一个邪异的笑容。 “这位朋友的感应当真了得。不错,在此之前,我们确是一共得到过两块骨片。不过早前我们兵分两路,现在另一块由另一支队伍携带着,他们应该刚刚到了泣血峡一带。你现在过去,或许还能夺回骨片。” 众人听得出,他这句话里已是流出了几分借刀杀人之意。但如果真能骗得这群魔物分出半数赶往泣血峡,那可是为他们分担了不少的压力。想来由植物进化出的低等魔怪,智慧应该也不是那么高。 却不想那树形魔物闻言就是一瞪眼:“还在不老实!就算你不承认,我也能找出骨片在你们当中由谁藏着!” “这第一块么,”那魔物眼珠四面一转,抬起一根干枯的手指对准了洛沉星,“就在你身上。” “至于第二块,”那魔物的目光扫到了另一个方向,“则应该是在……你……身……上……” 虽然已经感应到了骨片的气息,但在循迹追索过去的这一刻,它忽然感到灵魂中升起了一阵恐惧。那是来源于血脉的压制,是食物链底层对高层的绝对危机感,仿佛它现在面对的,是一只血统比它纯正,境界更是高出了它几个数量级的大魔兽…… 但即使恐惧得灵魂都在颤栗,它却无法分辨这种恐惧,究竟是这群人中的哪一个带给它的。未知的威胁,永远都是最可怕的,自它修炼成魔后,这种被完全压制的惊慌,千百年来还从不曾有过。 同时在这阵恐惧之下,骨片的气息也被淹没了。好像它先前所感应到的,只不过是一种错觉。 众人最初听它信誓旦旦,都渐渐有几分回过味了。看来它说的根本就不是由叶朔那一队所携带的骨片,而是他们这支队伍中,直接就有两块骨片! 但这怎么可能?撇开那陌生人手中的一块,剩下的,的的确确就只有在不归途中得到的一块啊!难道还有人先前得到了另一块骨片,却秘藏不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私藏骨片的人到底是谁! 但那树形魔兽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像中邪了一般,一只手在半空中颤抖着指点许久,也没有正式落到哪一个人身上。最后就连它那只手也是垂了下去,干枯的口唇一张一合,不断喷吐着粗气。 没有人明白它为什么变成这样,就连它身后的魔兽群都好奇的询问道:“老大,你怎么了?” 那树形魔物又喘过几口粗气,抹一把头上的汗水,讪讪道:“没什么……可能,是我感应错了吧。” 它话音刚落,天际忽然传来一阵狂笑声:“哈哈哈,连人家身上有几块骨片都感应不清,还想在这里装大头蒜,真是笑死人了!” 那树形魔物脸色一变,怒喝道:“谁?!”在它身旁的魔物群也是人人面有怒色,四面环视。 不等它们细寻,四野一阵破风声响起,魔物群的包围圈之外,一段片刻前尚还空旷的土坡上,转眼已经被另一路魔兽群占据。 这群魔兽多是兽形,不过从类人度看来,还是比那群植物魔兽高出了不少。 那树形魔物冷冷的打量着它们,一条手臂迅速扩张,化为了半截庞大的树根。而它随后则将树根调转,有节奏的敲打着另一条手臂。 “哼,魔器的消息一经泄露,什么牛鬼蛇神都跑过来了。看在同是魔族的份上,你们赶紧滚开,我就当没看见你们。” 另一群外来魔兽的领头者冷笑一声:“不过是一群山野精怪之物,也敢自称魔族,真是不怕闪了舌头。” 那树形魔兽闻言大怒,在它身旁,一只刺猬状的草形魔物却是懒洋洋的怪笑道:“以你们这种境界,恐怕连魔族的大本营都进不去,又能比我们高贵到哪儿?” “你说什么!你想打架吗?”对面的魔兽群顿时都像被踩了尾巴一般,一身的皮毛都直立了起来。 此事也确实是它们的忌讳。魔族的大本营,就像是人族中的皇宫,是地位的象征。除非是一些血统高贵的魔兽,一出生就可以在族中修炼长大,而对于那些生活在外界的魔兽,除非渡过神劫,才可以成为被魔族重视的人才,予以吸纳,否则都是没有资格进入其中的。 不能回归族群,在魔兽中似乎就永久低人一等。冷不丁被人戳中心头痛处,这些魔兽自然都是勃然大怒了。 树形魔兽另一条手臂也化为了树根,跨前一步:“那就来啊!看谁怕谁!” 这两群魔物话说不了几句,很快就如同两波汹涌的潮水,迅速的冲撞在了一起。打得是异乎寻常的激烈。 围观的人群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由又惊又喜,有人提议道:“趁它们打起来,我们赶紧离开吧?” 众人大多并无异议,但就是在这一片的附和声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哼,开什么玩笑……” 西陵北缓缓的跨出队伍,眯起双眼打量着混战的魔兽群,面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然。 “鹬蚌相争,当然是渔翁得利了。”在众人的惊愕中,西陵北冷漠的侧过半边视线,“怎么,不要告诉我,你们连这一群低等魔物都收拾不下啊?” *** 话分两头,此时成功通过泣血峡的叶朔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魔龙潭前。 这里的气息还很平稳,不像是有大批人马身在其中的样子。看来那另一支队伍,现在应该还困在葬魂渊。 多进一处绝景,虽然意味着多经历一次生死,但凶险与机遇永远是并重的,能将多一块骨片掌握在手中总是一件好事,因此叶朔对多走这一趟魔龙潭,倒也没什么不满。 “听说魔龙潭的潭水已经被魔气侵染,潭内到处都漂浮着剧毒。不过它和泣血峡不同,对人体的杀伤性并没有那么大。这种程度的魔气,只要服用一颗‘避毒丹’,就可以在其中来去自如了。”那陌生人说着,取出三颗丹药,将其中的两颗递给了叶朔和宫天影。 第515章 魔龙潭底 “我不需要。”既然魔气对自己并无伤害,叶朔自也不想服用什么来历不明的药物。 宫天影还想代为说明,叶朔的体质较为特殊,可以免疫一切魔气侵蚀,但那陌生人却像是早在意料之中,并未坚持,自行服下避毒丹后,三人一同潜入了魔龙潭。 潭内浩大无边,虽名为“潭”,却实不亚于深海之广。三人潜行良久,四面仍是一成不变的潭水,若不是举头上望,来路早已被淹没在一片浑浊的幽暗中,几乎令人疑心自己是始终在原地打转。 潭水中到处都漂浮着魔气暗流,如同一道道漩涡般,随着三人的潜行,绕着弯儿在他们身侧打转,也将视觉混淆得更是迷蒙难辨。 昏昧中早已不知潜行了多久,叶朔打量着四周,眉头忽然微微的皱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叶朔的声音有些迟疑,“我总觉得这潭水之中,好像蕴含着一种极其狂暴的能量。就好像有一个人在发怒,积聚了千年的怨气,此时他正在疯狂的咆哮,想要将这种恨意尽情的发泄出来。身处其中,我觉得自己的情绪都有些受到了影响……” 宫天影和那陌生人对视一眼,都是困惑的摇了摇头。显然,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要说奇怪,我倒觉得这潭水的密度有些奇怪。”半晌,宫天影开口了,“若是普通的潭水,人类通常会向下沉,但这魔龙潭,却好像有一种强大的斥力,不断的将潜入者往外推。再想下潜,就得耗费双倍的灵力——” 在他身旁,那陌生人侧过头,淡淡道:“避毒丹的药效,会随着灵力的挥霍而逐渐流逝,所以如非必要,最好不要过度动用灵力。我教你一种方法,将灵力与这里的空间波动无限贴合,让自己融入这片空间,就好比你不是这里的闯入者,而是这里的居住者。这样的话,空间自然就不会再排斥你了。” 叶朔听在耳中,略一发怔。这样的方法,还是他早前无意中研究出来的,知道的人总共也没有几个,那陌生人竟然也懂得相同的原理,究竟是该说自己无师自通呢,还是那陌生人的身份果然有些古怪呢……? 又行良久,宫天影身形一顿,抬起头四面环视。 “这一次,好像是真的有什么声音?” “是打斗声。从那边传过来的,过去看看!”那陌生人很快做出了判断,当即折转方向。 潭中深处,此时正进行着一场烈斗。 一条凶猛的暗紫**龙摇头摆尾,搅动得潭水剧烈震荡,身周辐散开大片的魔气,将周边百尺都染得魔影浓稠。 在它对面,则是一对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女各持法器,苦苦支撑,但从这且战且退的战场看来,他们显然已经落在了下风。 “该死的,这家伙还有完没完!”那男子低咒一声,挥动着手中的降魔杵,奋力向魔龙的眼珠捣下。 这个动作却似激怒了魔龙,大口一张,喷出一团纯正的魔气,将两人双双笼罩在内。 能够潜入魔龙潭,这两人显然也懂得某种驱毒秘法,但被魔气当头喷个正着,仍是令他们呛得连连咳嗽,脸上也现出了种紫胀之色。 那男子此前消耗了太多功力,受到魔气的影响尤其深重,半边身子都僵硬了下来。那女子稍好一些,缓过一口气后,挥手抛出个碧绿色手镯,在她的灵力推动下,那手镯喷涌出一圈圈的翠绿光环,一浪接一浪的掠过魔龙周身。 在那女子紧张的注视中,魔龙的动作却是丝毫未显迟滞。庞大的身体猛一旋转,龙尾急扫,将两人同时抽得倒飞而出。降魔杵和那碧绿色手镯也从两人手中脱出,漂浮在激烈起伏的潭水中,很快就被另一股袭来的魔气漩涡卷住,几个盘旋就不知所踪。 魔龙不依不饶,身形猛一扭动,朝着那对男女跌落的地方直撞了过去,沿途再次卷起了一阵能量风暴,浪涛汹涌。 在两人的瞳孔中,只来得及看到那一道加速放大的身影,不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足足等过许久,预料中的疼痛仍未降临。那女子这时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就见在他们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三道身影。而其中的一人,正手持一把冰蓝色宝剑,架住了魔龙的头颅。 这三人正是刚刚循声赶来的叶朔等人。最初听到打斗声时,他们还很有些奇怪,按理说进入葬魂渊的那一队,应该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魔龙潭才对,但转念一想也就了然。 这六御绝境他们皇家护卫队能进,其他的独行强者也能进。魔器即将出土,此处自是风云汇聚。之前的一路不过是他们运气好,始终都没有碰到其他人马而已。不过等进入了绿野平原,该有的冲突想来还是少不了的。 一剑阻住魔龙,叶朔抽空向背后那两人喝道:“快走!” 对方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接下来对自己而言就只是累赘。何况就算他们精力充沛,在敌友未知的情况下,叶朔也不可能带上他们一起去找骨片。他可不想发生什么在大功告成之后,被人背后捅刀子的闹心事。 “这……”那对男女神色间都有些为难。 “还不快走!”叶朔见他们一副贪得无厌的表情,话里更没好气,“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在觊觎骨片?” 或许是这当头棒喝终于令那对男女有了几分清醒,那男子匆匆一抱拳:“那我就谢过兄台救命之恩。”和那女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向上方游去。 叶朔松了口气,手上猛一加力,将那魔龙逼得退开数丈。随即身形纵起,挥动长剑向那魔龙连连劈砍。 这“冥寒琉光”乃是削铁如泥的利器,在水中使用,更有几分属性加成之效。没出几个回合,就将魔龙逼得节节败退,最终叶朔高高一剑斩下,将那魔龙从头到尾的劈成了两半。 但还不等他松一口气,那被他劈开的魔龙,两截身形各自一阵蠕动,竟是化成了两条一模一样的魔龙! 两条魔龙片刻不停,分从两侧夹攻,配合得更是妙到毫巅。叶朔虽惊不乱,每一剑劈出,依旧有条不紊。连续几次进击后,抓住一处空当,拦腰将两条魔龙齐齐砍成两截。 同样的一幕再次发生了。那分裂开的四截残肢,各自一阵蠕动,转眼又化成了四条一模一样的魔龙。似此这般,敌人岂不是越杀越多,永远都没有尽头? 这一次叶朔不敢再轻易出手,只得暂时以防御为主,希望能够随着战斗的进行,找到有效的应对之法。 这魔龙的身体似乎是以魔气化成,换句话说,只要魔气永不枯竭,它们也就可以无限繁殖。但这魔龙潭到处都是魔气,自己又怎么可能将它们完全与魔气隔离? 不远处,那陌生人也正凝神沉思。半晌,双手连番结印,掌指间腾起一道金光。扬臂一扫,光束一分为四,如同四颗璀璨的金色炮弹,“嗵”的一声连成一线,同时将四条魔龙炸成了四团魔气。 魔气反复蠕动,却不见消散,但那每一缕游离的魔气,似乎都在朝着龙形凝聚。三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凝目时,那铺开数丈的紫色浓烟,竟是已经化作了数十条魔龙,急速旋转的身形化作了一个紫圈,将叶朔团团围住。 最糟糕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了! 同时遭到数十条魔龙的围攻,这样下去打都没法打,光是抵御,恐怕就直接会被累死! 那陌生人的神情,也是因这意外的一幕瞬间一僵。但很快,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瞳孔猛地紧缩。 “恐怕,魔气的根源并不是这魔龙……而是那块骨片!” “骨片么……?”听到这句话的叶朔稍一迟疑,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散开灵魂力量,开始在这广阔的深潭中仔细感应。 刚刚潜入魔龙潭时,他就已经尝试过灵魂搜寻。但这里到处都是魔气,和那骨片中散发的气息一般无二,在这样的干扰下,想找到骨片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不过,若说那魔龙是由骨片操控……叶朔决定碰一碰运气。他索性将灵力融入了魔龙体内,当自身的灵魂与魔气的波动频率达成一致后,通过逆向追踪,寻找那隐藏在深处的魔气源头…… 在他四周,数十条魔龙已经同时朝他俯冲了过来。 叶朔依旧是一动不动。在这一刻,他好似身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既身在这潭水之中,又超脱于潭水之外。而他的魂力与那魔气根源所在的空间,则是正在不断贴合。 近了……近了…… “在那边!”叶朔紧闭的双眼霍然张开,身形一旋,朝着另一个方向电射而出。 在他上方,大群的魔龙仿佛被激怒了一般,紧随其后,穷追不舍。远远看去,犹如一堵推移的厚墙。 宫天影和那陌生人也双双紧追,不过他们并没有感应到任何的骨片气息,只能期望,叶朔的判断不要出差错了。 这样的追逃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深潭,在众人眼前,远远的出现了一块珊瑚礁。叶朔毫不理会连成一线的魔龙,一路向那珊瑚礁冲了过去。 但这持续的潜行,终于是令他的速度减慢了许多。此时那群魔龙已经紧缀在了他身后,距离最近的魔龙甚至咬住了他的鞋子。 叶朔目不斜视,一拳狠狠挥出,将那珊瑚礁轰得粉碎。而他探出的双手,也恰在这一刻握住了一团闪耀的金光。 在他握住骨片的同时,在他背后那数十条魔龙,顿时齐刷刷的烟消云散。 宫天影和那陌生人远远的见到这一幕,都是悄悄舒出一口气。但背对着他们的叶朔,紧绷的面容却仍然没有松弛下来。 他可以感应到,这块骨片和此前那几块主动飞出的不同,它竟是在自己的手中剧烈挣扎着,仿佛随时都会脱离掌控。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握住的不是一块没有生命的骨片,而是一只暴躁的动物。 骨片在他手掌中左冲右突,叶朔稍一疏忽,五指就被激冲的金光撑开,那骨片也飞速射出,朝深潭中逃窜。 如果真的让它逃了,那倒成了笑话。叶朔一路紧追不舍,几次眼看着骨片就在眼前,伸出双手包拢时,那骨片却总是灵活异常,一次次从他的指缝间溜了出去。双方时而上浮,时而下潜,就像是在表演某种特技一般,一旁的宫天影和那陌生人看得都是哭笑不得。 “嘿,我倒不信还会制不了你?”三番两次的被一块骨片戏耍,叶朔也被激出了耿劲,双手迅速结印,“灵晶盾,封!” 在那骨片四周,四道晶莹障壁自动结成,构建出了一道灵力牢笼,将那骨片牢牢封锁在内。 骨片初时仍不安分,在灵晶盾中四面乱撞,尝试数次,似乎是认清了自己无法脱困,动作逐渐的缓慢下来,浓郁的金光也随之暗淡。最后剩下的,就是一块静静躺在笼底的黑色铁牌。 叶朔又等过半晌,确认那骨片是真的已经平息下来后,才将盾壁撤去。探出手将它握住,收入怀中。正要转身离开,视线却忽然在下方不远处凝固了下来。 这里已经是魔龙潭真正的底部。在潺潺涌动的水流深处,平铺着一块光滑的石碑。碑面通体由清冽的汉白玉筑成,散发出一层幽幽的寒气。 没有人知道这块石碑究竟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被安放在这魔龙潭之底?叶朔等三人心下疑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同时朝着碑前降下。 随着距离接近,叶朔才看清,那碑面上原来还刻满了文字。笔画凌厉而急促,刻满了整片石碑,似乎对方留书之时,内心是怀着一种相当的焦灼。 匆匆将碑面上的文字浏览一遍,只因其中的信息太过颠覆,叶朔简直怀疑是自己的理解出了问题。沉下心来再次通读数遍,才缓过神来向身旁的两人解说。 “这……这好像是一段预言。这个人说,他曾经做错了事,放出了一个不该出世的东西,他自己也是被那个东西杀死的。如果若干年后,此绝境中有魔器出土的话,希望后世人千万不要擅取……否则,他的意思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会跟随着魔器一起复活。” 第516章 预言 “跟随魔器一起复活……什么东西?”宫天影听到这里,皱眉询问道。 叶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后面关键性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那块石碑的后半部分,就只剩下了成片残缺不全的笔画。这却并非是因年深日久而自然磨损,从碑面留下的痕迹看来,更像是被人为的将这段记载抹掉的。 但这样做的究竟是谁?是无心还是有意?那段预言的后半段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何有人不愿令后世人获悉?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无奈现下手中的线索实在有限,就算是继续待在这里想破了天,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一旦再拖延得久,恐怕避毒丹的药效也快要过去了。三人无计可施,只能暂时抛开了对石碑的猜测,取路回程。 刚刚浮出水面,一眼就看到岸边倒伏着两具尸体。细瞧之下,竟然就是他们先前刚刚在潭底救下的那对男女! 这两人都是七窍流血,死状相当凄惨。双眼依旧怔怔的大张着,紧盯着潭面的方向,目中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仿佛在死前曾经遭受过极度的惊吓。 “是刚才的那两个人!怎么会死在这里?”叶朔上前翻动了一下他们的尸体,“莫非是避毒丹的时限过了,在离开前受到魔气侵蚀而死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过可怜了。明明他们都已经浮上了岸,距离平安脱险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那陌生人也正皱着眉头,仔细的打量着尸体。从四周的环境看来,这里并没有发生过打斗的迹象,而他们的身上所留下的伤痕,也大多都是先前在魔龙潭中造成的。既然没有外力致死,那他们真正的死因,到底是……? 那陌生人四面扫视的目光,忽然在两人僵直的双手前定住! 那里,散乱的扔着几块古牌,牌面上刻有八卦阵纹。似乎是两人在生前曾经将古牌持在手中,其后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突然身死,死时双手脱力,古牌也被自然抛落了下来。 “天机牌……”那陌生人双目微微眯起,似乎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不,他们是八卦师。” 见叶朔和宫天影都是一脸疑惑,索性转过了身子,详细解释道:“刚才他们恐怕一直在用天眼注视着我们的行动,同样见到了那块石碑,于是就用秘法演化天机,想测算那段预言中隐藏的信息。他们应该是已经看到了,但也同时……”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知道了全部的预言,就会死么?”好一会儿,叶朔才闷闷的开口,“所以,是有人故意抹去了后半段的文字?” 那陌生人摇了摇头:“预言的后半段的确是被人故意抹去的,但是用心是好是歹我就不能肯定了。而且还有一件事,从刚刚进来我就觉得很奇怪……” 说到这里,他略微垂下了头,指腹反复的摩挲着下巴,语速也不断加快,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传言中说,在‘六绝景’分别取得六块骨片,就可以开启符皇古门。但被符皇古门所封印着的‘绿野平原’同样是六绝景之一,也就是说,在里面应该也有一块骨片。我们又怎么可能拿到被锁着的大门内的钥匙,去打开那扇大门?这根本就是一个逻辑悖论,但是这件事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叶朔在一旁越听越糊涂,试探着问道:“你是想说,骨片少了一块么?” 那陌生人抬起头望着他,认真的回答道:“不,我是想说,骨片多了一块。” 头顶分明还是艳阳高照,但在他这一句话之下,叶朔却没来由的感到周身掠过了一阵凉意。先前潜入魔龙潭底,沉积在体内的寒冷好像忽然在这一刻集中爆发了出来。 那陌生人依然在急促的自语着:“原本应该被封印在绿野平原的骨片却出现在了外界……如果我们只找到了五块骨片,最后在符皇古门前出现的骨片却有六块,也就是说,其中混杂了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存在。” “也许,原本被封印在骨片中的什么东西已经跑了出来,甚至化成了我们队伍中某一个人的样子……” “而且很多事从一开始就不对头,四方源器的情报在灵界大陆上向来都是重中之重,这次魔器出土,却为何提早两个月就传得人尽皆知?我总感觉,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操纵着的……” 宫天影实在听不下去,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他:“没有那么玄吧?传言中又没有说每处绝景中只有一块骨片,也许只是哪里其实封印着两块骨片呢?” “不……也许并不是玄。”这时,叶朔静静的开口了。 “刚才我抓住那块骨片的时候,也曾经感觉……那块骨片,它好像是活的。” *** “很抱歉,我们手中的三块骨片,恐怕不能轻易的交给你们。” 数个时辰之后,在高大的符皇古门前,那陌生人面对由洛沉星所带领的另一支队伍,当先表明了态度。 这也是经由他们三人反复商讨后,一致达成的共识。 石壁中的预言,还有这一路走来的种种蛛丝马迹,都证明了收集骨片恐怕真的是一个错误的行为。在还没有弄清整件事之前,最好还是暂时不要让骨片聚齐! 洛沉星抿了抿嘴唇,冷冷一哂。 “哼,想要独吞骨片?但六块骨片若不能聚齐,就无法打开符皇古门,谁也拿不到魔器。” “并非如此。”那陌生人神色郑重,“我们在魔龙潭底看到了一块石碑,石碑上记载的预言中说,魔器出土,是一个不祥之兆。如果盲目集齐骨片,可能会惹出大祸。刻下预言的那位前辈,现在他已经死了,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死,留给后世人一个警告啊!” 通常,只有真正泄露了天机的预言,才有可能招致天地法则来灭,而那两名八卦师的死也就恰恰表明,这段预言绝对不止是危言耸听! 他还想再将经过细说一遍,洛沉星早已是冷冷一拂袖:“无稽之谈!” “别说那石碑是真是假,就只有你们知道,即便是真,同样的预言谁不能写?我现在也可以给你编出个十条八条来啊。想用这种低劣的谎言阻碍我们收取魔器,你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绿野平原在前,即使是向来沉稳如洛沉星,此时也难免有些急不可耐起来。 宫天影叹了口气,听到对面队伍中已经传出了一边倒的攻击声,知道要同这些被贪欲熏绿了眼的人讲道理,终究是说不通的了。冲那陌生人使了个眼色,随后向对面道:“那么请容我多嘴问一句,你们现在手中有几块骨片?” 洛沉星皱了皱眉:“如果不是三块齐全,我们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你们一味东拉西扯,到底想干什么?怎么,难道是你们这边还没集齐?” 那陌生人此时也退了一步:“如果实在要进去也可以。但首先我们必须确定,除了不归途中的一块,你们的另外两块骨片是在哪里找到的?” 起先按照他的分析,另一支队伍所缺少的,应该就是绿野平原中的那块骨片。那一块,也将是变数最大的一块。 但同时他也不能完全否定宫天影的猜测,毕竟的确没有人规定,每处绝景中只能封印一块骨片。那么至少也要弄清楚这每一块骨片的出处,如果已知的骨片都是由来有据,也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其中某一块的异化概率。他倒也宁愿,这一路的担心都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洛沉星还没答话,对面的一名大汉已经愤怒的吼了回来:“我们在葬魂渊九死一生才拿到骨片,现在就是为了来被你们质问的吗?你们以为,我们能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拿骨片?” 那陌生人略一抬手下压:“你误会了。只是……你们确定葬魂渊里真的有两块骨片吗?能否详细说一下,得到它们的具体经过?” 洛沉星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这没有必要对你们交待……” “有什么不行呢。”抢过话头的竟然是西陵北。扬起头浅浅一笑,“一块是在葬魂渊深处,高山危崖的洞窟中找到的,那里是大批本土魔物的老巢。另一块是途中遇到外来的魔族,它们手中有一块骨片,我们打败它们抢了过来。如何,还有什么问题?”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让他背后队伍中的许多人面皮稍稍抽搐起来。 当初在葬魂渊,两批魔兽忽然火并,在双方战到两败俱伤时,皇家护卫队乱中取利。大群人马分成数列,直接冲散了魔兽的队伍,随后便是各据战团,大举杀敌。 而其中表现最勇猛的就是西陵北。不仅独自一人杀开一条血路,更是追踪着一群逃跑的魔兽冲进了另一块山头。 西陵家的两位随行长老担心他,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跟随着大部队匆匆追去时,到了一块宽广的峡谷间,就见地上到处横躺着魔兽的尸体,四溢的魔气将整座峡谷都染得紫气腾腾,暗紫色的血水流了一地。 而在那一座座小山般的尸体中,西陵北正单膝蹲在一头犀牛魔兽身前,手掌从它的心脏部位缓缓抽出,整只手都沾满了浓稠的紫色血液。而在他血淋淋的掌心中,正牢牢握着一团魔源精魄…… 当初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西陵北的彪悍给狠狠的震惊到了。同时他们也暗暗自省,也许此前自己真的太小看了这位来自分家的少爷。 但要说其中最震惊的,绝对是西陵家的那两位长老。据他们所知,他们的少爷可是有洁癖的啊!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且多年以来,少爷的修炼进度他们都是看在眼中,却为何连他们都不知道,少爷的实力几时已是精深至此? “你们赶到的时候,真的就已经看到他拿到骨片了么?”此时那陌生人的问话又将众人拉回了现实,“那么也就是说,当中还存在着一段空白期。在场的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他从魔族手中抢到骨片的过程?” “够了!” 洛沉星再一次严词打断,“再啰啰嗦嗦,莫非你们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想拖延我们获得魔器的时间不成?”说罢一扬手,三块骨片自动飞射而出,插入了符皇古门右半边的三块凹槽。 对面的喝骂声越来越响,这情势如果再不交出骨片,恐怕他们已经耐不住要冲过来围攻自己三人了。那陌生人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掏出骨片,同样冲着符皇古门一扬手,伴随着三道黑光划过,骨片已是稳稳的嵌入了左侧凹槽。 至此,六块骨片终于完全归位。 片刻的沉寂后,六团黑光炽烈大盛,很快就彻底连成一线,一种远古的沧桑气息,也在此时透过符皇古门,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古门的另一端,在黑雾弥漫的这一刻,忽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咆哮。似乎有什么被禁锢多年的猛兽终于拔除了周身的枷锁,发出了畅快的第一声长啸。 那种声音……和自己在魔龙潭底感应到的很像……叶朔迅速抬首。但在他眼前出现的,却只有众人一张张狂热的脸,就连那陌生人和宫天影也只是神情凝重,但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听到那道声音。 没有人能听到……好像只有自己才可以察觉到它,就和当初在魔龙潭中的情形一样。现在就算说出来,一定也无法引起旁人的重视。但是那个声音……它为什么独独选中自己呢? 当叶朔还在为那道声音苦苦凝思时,在所有人眼前,那巨大的符皇古门正中,略微裂开了一道缝隙,从缝隙中射出了一缕白光,那是纯正的日光,只是被封闭多年,连日光仿佛也蒙上了几分时代的厚重感。 缝隙不断扩大,两扇古门缓缓朝外侧张开,古门内部的景象,终于也如同一幅不断铺开的山水画,带着古老和神秘,慢慢的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第517章 魔器出土 这里是一片葱郁的平原。 放眼所及,到处都是柔和的翠绿,仿佛一块天工织就的绿色巨毯。奇花异草,漫山遍野,点缀在丛丛绿茵中,宛如仙境。 平原尽头与天空相接,无边的青翠与淡蓝色的天空连成一线,色彩缤纷的云雾轻轻飘拂,好似给整座平原披上了一层轻纱。 虽说这六御绝境本就是一处桃源胜地,一路走来,众人陶醉在沿途的美景中,早已是赞不绝口,但这绿野平原却依旧是其中最美的一处。 绝美的景致中,又带有种和平安逸的气息,即使是许多算计了大半生的枭雄人物,陡一入内,也不免生出几分在此席地而坐,开怀畅饮的渴望。有一个很短暂的时间,众人甚至忘记了对魔器的图谋,只专心沉浸在这一片大好的湖光山色中。 没有预想中的危机,没有潜伏的凶兽,也没有复活的阴谋,这里美好得甚至令人生不出争斗之心。 不过最初的震撼一过,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在平原深处定格。 那里停放着一张巨大的祭台,上端黑雾缭绕,雾气中闪烁着道道电光。一缕缕盘旋相连,彼此交织,逐渐虚化出了一层模糊的轮廓,似乎是在跨越时空,构建着某种源自上古的神秘之物。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显然,那祭台中正在孕育的就是魔器了。等到器胚和内部的魔源被完全滋养成形的那一刻,它也即将在这里正式出土…… “魔器!终于拿到魔器了!”魔器的诱惑,令不少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此时动作最快的人已经冲到了祭台之前,抬手就向缭绕的黑雾中抓去。 原本自成一体的雾气内,交织的电光忽然大盛,瞬间与那人手掌相连。而那名还沉浸在贪欲中的出头鸟,自指间至周身,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粉碎成了一片微粒。这一幕不过顷刻间事,直到他死,盘踞在脸上的狂喜之色都还没有完全褪去。 第一个牺牲者的出现,终于令不少同样蠢蠢欲动的修灵者清醒了几分。这般看来,在魔器真正出土之前,天地法则是不允许旁人擅动的。 既然急也急不来,众人索性也就调整灵力,耐心等待。毕竟能够走到这里的大部分人,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性,都可以说是相当出众的。从他们最初得到魔器的情报开始,两个月都等过来了,倒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 进入符皇古门时,西陵北称自己想研究大门上刻录的古文字,暂时留在了平原之外。不过现在自然没有人关心他的行为,就连那两名随行长老,也意外的没有表示反对。 同样的,那名死在泣血峡的血云堂使者,也即是洛沉星名义上的随从,他的无故失踪,也一样没有任何人注意。 在处处杀机的六绝景,死个把人真是太稀松平常了。既然洛沉星都不过问,其他人就更不会去多管这份闲事。 在这里,好像有很多事,都被大家选择性的忽略了。 漫长的等待中,渐渐有越来越多的独行强者进入了平原。 第一眼看到魔器时,在他们眼中也涌出了相同的灼热,但再见到皇家护卫队的众人沉默等待后,虽然心下不明就里,总也看出了魔器没那般好取。短暂的沉思后,便都各自占据了一块角落,静等魔器出土。 又过不久,稀稀落落分布的队伍中,开始出现了魔族的身影。 领头的是一对蝙蝠魔兽。身材高大,呈人形直立,一为青翼,一为红翼。在它们背后,跟随着大群形貌相似的喽啰小魔。在平原一侧拉开队列,沉沉的魔气缓缓辐散而开,形成一片浓郁的压迫气息。 那青翼魔的目光在魔器前停留良久,又朝着两侧的人类略微一扫,眼珠骨碌碌一转,打个手势止住了背后喽啰兵的欢呼沸腾,微眯起的双眼中沉淀着隐隐的精光。 魔族的出现,不仅是皇家护卫队立时加强了戒备,就连平原上各自为阵的独行强者们,时不时投向它们的视线也都充满了敌意。 紧跟着,又是第二支魔族队伍,接着是第三支……每一路的人马都足有一支山寨的规模。看样子,在人多势众一节,这些魔兽统领者还是很有默契的。 众人自最初进入起便是分为两拨,人类和人类站在一起,魔兽就自然和魔兽站在了一起。随着平原内的整体人数不断增加,两个族群的分化也就越来越明显。 不过即使是在同族之中,照样可以看到明显的阵营差异。这却也不奇,魔器当前,即使眼下还是相同阵营中的盟友,显然也有不少是同路不同心。 “怎么,这一次你们白虎寨也想来分一杯羹么?”严阵以待的气氛中,那青翼魔主动侧过头,朝着身旁另一支魔兽队伍的领头人笑问道。 那白虎寨的头领身形壮硕,周身银白,一张轻微类人化的脸上,遍布着细密的白色毛发,额头更是浮突着一个深深的“王”字。 与其余魔族见面后互相攀谈相比,它的性情似乎是属于不苟言笑一类。此时只是瞥了青翼魔一眼,不冷不热的回道:“魔器出土,是我魔族繁荣昌盛的希望,要是不来抢才反而奇怪吧。” 另一旁的第三支队伍前,领头的大力牛魔紧握着两杆重锤,锤柄不住顿击着地面,粗声粗气的插话道:“无论是你们这些小蝙蝠,还是自称皇家护卫队的那一群人类,谁敢碍老子拿魔器,我就用这牛魔锤把你们的脑袋都砸个稀巴烂!” 那青翼魔面对它的挑衅笑而不语。独自东张西望了一阵,又道:“说起来,这一次黑沙坞的人没有来么?” 白虎寨中的一名将领抢先答道:“之前收到消息,它们是说过要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而且,葬魂渊中的那些本土魔物也没见着。不过管他呢,少一批竞争对手,对咱们可也不坏啊。” 那一直没有开口的红翼魔也说话了:“还是小心些为妙。这绿野平原,从我踏入之后就一直感到一种危险气息……” 然而它的顾虑,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魔族队伍的喧闹声中。 这会儿那大力牛魔又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转向了另一侧,喝道:“你们妖域的人来这边干什么?魔器对你们可没什么用!” 不知何时出现的第四支队伍,同样是一群半化人形的兽类。单从外表看来,和一旁的魔兽还真没多大差别。不过在魔族中人的认知中,魔的血统远比妖高贵,将两个种族混为一谈就是一种耻辱。同时双方只要面对面的一站,从气息中就可以分辨出对方的族类。 妖域的领头者是一只形貌妩媚的狐妖。若是以兽类的审美看来,应该也相当于一名绝色美女了。手中持着一把三焰羽扇,轻轻的摇晃着,声音是一副蚀骨的甜腻:“魔器出土是大事,妾身就算不出手争夺,总也想来看看热闹啊。” 魔族的其余两路各怀心思,独个直肠直肚的大力牛魔气得干瞪眼。 枯燥的等待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那祭台前不断盘旋的黑雾,忽然悄悄的落定了下来。一座通体漆黑,形似香炉的小鼎,正在交织的烟气中缓缓升空,散发出一层层纯正的魔气,伴随着冲天的威压四面扫荡,夺目而高贵。 在此之前,虽然众人大多对魔器另有企图,但既是魔族的圣器,在许多人的念头中,都认为它应该是邪恶的。 但当魔器当真出世,高悬天际独享万众膜拜时,却也在同时凝聚着一种无与伦比的神圣气息。喧哗的魔族在此沉寂,自诩上乘的人群则是瞠目结舌,浑身不自觉的颤抖,渴望着匍匐下去。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恭迎着魔器的降临。 四方源器,到底是四方源器。它平等的赐予各族以恩泽。在它面前,每个种族都没有高低贵贱,没有正邪之别,所有的生命都是它的子民,受它眷顾,受它庇护。 当四散的魔气重新收敛,魔器也在缭绕的黑光中降回祭台,所有人的眼中,都冲起了一层不再被压制的贪婪。 皇家护卫队刚动,另一边的魔族也在同时跃出。 那青翼魔一手举起兵器,纵声高呼道:“兄弟们,联合阵线,先灭人类!” 魔族各部虽然并非同路,但在族群的战争面前,倒也是难得的统一了意见。至于人类一方,众人都知道若不先对付魔族,自己也就没有机会独占魔器。因此各人几乎不需语言交流,就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了共识。 两方队伍,如同两片漫延的潮水,在平原中展开了大规模的激撞。 人一旦多起来,就会显得人山人海。此时整片草原上都是黑压压的人形,兵刃碰撞声比比皆是,众人甚至已经分不清哪是同伴,哪是敌人,只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奋力朝着异族砍杀。 这场混战没有持续多久,就迅速的分化出了几处战团。最弱的喽啰兵仍是与普通的修灵者进行着数量的对耗,至于几个首领人物,都已经分别和人族中的强者缠斗到了一起,杀得难解难分。 关系较好的公孙家族和欧冶家族的子弟在一处战圈内并肩御敌,他们的对手是那大力牛魔。数个回合一过,那大力牛魔身形一晃,化出十来个分身,环绕几人身侧结成包围,手中重锤挥舞得密不透风。 公孙家族子弟匆匆掐诀,半空中显化出一轮剑形圆盘,旋绕片刻,直径急剧扩大,每一柄长剑都悬在了一名大力牛魔头顶,灵力闪动中,轰轰然剑雨急落。 一番烟尘腾飞,半晌后现身出的一群大力牛魔却仍是完好无损。显然它们皮糙肉厚,根本无惧于这等蜻蜓点水般的攻击。 另一边的欧冶家族子弟迅速结印,总算赶在大力牛魔的下一轮冲击来临之前,施放出一团火焰。火焰很快扩展成一圈火海,将大力牛魔堪堪阻挡在外。在双方拉锯般的灵力注入中,火圈之外终于传来了一连串“噗”“噗”的爆裂声,是那大力牛魔的分身一个接一个的消散了。 但当火海过尽后,不单是分身消失,就连大力牛魔的本体也不见了。众人皆知这种程度的灵技绝对不可能将它彻底消灭,那么……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不好!”一名长老耳听风声呼啸,慌忙抬头时,大力牛魔已是从天而降,手握玄铁重锤,将他直接砸进了地底。重锤落上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陷坑。 另一边,那白虎魔虽是少言寡语,战斗起来却不含糊。在战圈中四面游走,挥动着利爪连连抓下,每一爪落下,在它身前都会倒下几名血肉横飞的人类。 夏侯家族和欧阳家族且战且退,虽然依靠着阵法,他们的处境还算比旁人稍好一些,但实力的差距太大了,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危险了! 白虎魔杀得酣畅,出手更是一路穷追猛打,但就在它战到最得意处,一道光弹忽然破空飞来,将它的身形击得猛一踉跄,倒跌数步才勉强站稳。 在它面前,那陌生人一手掐诀,另一手还保持着单掌推出的架势,正冷冷的注视着它。 而在喽啰兵的战场中,双方各有死伤,局面则是一直保持着平衡态势。众人也是越战越勇,当他们各展手段,好不容易将敌人的气息杀得下降了一大截时,那群魔物忽然张开双臂,纵声长啸。接着就见丝丝缕缕的魔气自动聚集,分别朝着它们体内贯入。 犹如服食了大补药般,没过一会儿,这群魔物本已经衰弱的气息立时又回复到了巅峰,且似充沛更胜以往。 看到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一众魔物忍不住得意大笑。 “这六御绝境到处都是魔气,在这里我们就相当于是不死之身!你们这些人类拿什么跟我们斗!” 原本持平的战局,迅速急转直下! 同样身处混战之中,人类中却是有一人正杀得如鱼得水。那人正是叶朔。 空间秘法,双剑配合,叶朔对这批喽啰兵几乎是来一群就能瞬杀一群。而在顺势吸收魔气的同时,他也会毫不客气的搜刮走对方的魔源精魄。 对人类而言,这种能量即使不能直接炼化,但高等魔兽的魔源精魄同样可以有多种用途,最显著的就是融合在兵器之中,甚至能够达到“启灵”之效。 有买卖就会有提供者,因此没有人对叶朔这样的行为感到奇怪,他这样的收割行为,仅仅是激怒了魔族中人而已。 在叶朔杀得兴起之时,在他面前,忽然降下了一只青翼魔兽。 背对着后方成片倒下的尸体,跨过脚下的血海,青翼魔冷笑着按动双爪的骨节。 “你这小子很嚣张啊?那就让我来陪你玩玩吧!” 第518章 混战 绿野平原内,混战依然在继续。 宫天影游走在各处战团间,独特的符咒配合灵技释放,更是威力倍增。 神行烈也早已被放了出来,此时正化为原形,在兽群中尽情厮杀。 缠斗的战团中心,叶朔正与青翼魔战得激烈。 一边是直取攻势的叶朔,反观青翼魔却是一脸悠闲。挥动着双爪,漫不经心的抵挡着刺到面前的两把长剑,碰撞出一片叮叮作响,火花四溅。 整个过程中,它多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叶朔的动作,仿佛在好奇这人类究竟还能玩出多少花样。 又过数个回合,青翼魔似乎是将敌人戏耍得够了,身形略一后跃,双翼微震,同时双爪在胸前合拢成圈。一道道无形音波自它爪间成形,直袭叶朔。 “啊……好难听啊!”当整串音波掠过叶朔周身时,叶朔确实发出了一声惨叫。但他的表情,却完全没有青翼魔预料中的痛苦之色,仅与在路旁听到了寻常噪音相类。 “……这是我们魔族特有的超次声波攻击,你竟然听得到?”青翼魔一瞪眼,这还是它第一次感到了意外。 叶朔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瞪了回去:“这么难听谁还听不到,我又不聋!” “……”青翼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双爪。这声波攻击对付人类,应该是令他们在全无察觉的情况下,直接攻击到他们的五脏六腑,功力稍弱者,更是直接就会被震裂心肺而亡。方才的混战中,它利用这一招也放倒过不少的人类,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差错啊? “难道是强度不够……?”青翼魔百思不解,最后只能随便找出个理由,同时在双爪中加大了魔力输出:“再来一次!” 一串更为浓郁的音波直贯而出,这一次的色泽之深,在空气中竟然拖出了明显的动荡轨迹。 叶朔早有准备,玄光连珠拍瞬间在手,对准眼前的音波猛一挥拍:“还给你!” 如同每一次的灵技逆转,音波在此无声倒卷,顺着来时的轨迹,朝那青翼魔重重碾压而去。 音波的速度本就快到极点,再经玄光连珠拍反射,等那青翼魔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而它更是想不到,人类竟然还有这种古怪的兵器,只能眼睁睁的任由音波透体而过。 魔音贯脑,青翼魔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嗡”的一响,连意识都短暂的消失了一瞬。就是这片刻的空白,叶朔已是欺身直上,挥拳重重的砸进了它的腹部。 “呜嗷——”青翼魔的身子在这一拳之下弓成了虾米,它的意识就是在这阵疼痛中被唤醒的。 另一边,大力牛魔依旧在场中横冲直撞,挥舞着牛魔锤,两大家族的子弟被它杀得七零八落。 蓦地,大力牛魔暴喝一声,双锤重重落下,震得整块地面完全开裂。四散蔓延的裂纹,很快就化作了一道道深长沟壑,两大家族的子弟站立不稳,身形都在这阵突然的震动中东倒西歪起来。 大力牛魔纵声狂笑,双锤抡起,更加凶猛的向身前的几人砸了过去。 但就在这一刻,开裂的地底,忽然扫射出了一道黑光。那股力量势如破竹,当场就将来不及躲避的众人全部瞬杀,连尸体也碾碎成了齑粉。大力牛魔在最后关头虽然感到了危机,迅速后跃,仍是被炸断了一条胳膊,紫色的魔血滴滴答答的淌了一地。 滔天的魔气,也吸引了不少的视线。当他们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尤其是在黑气中缓缓飘散的那层微粒时,无论人族还是魔族,尽皆大惊失色!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红翼魔的双眼瞪得滚圆,“我先前感应到的那股危险气息果真不是毫无来由的么?……” 这一个出神,一道寒焰已经射到了眼前。洛沉星挥动着戒指,绵密相连的血线,组合成了后续一连串的灵技杀招。 魔光肆虐的战圈之外,缺了一条胳膊的大力牛魔瘫坐于地,满头冷汗涔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方才所说的危机感应,正是它在跃起的瞬间,隐约曾经在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虽然来不及看明就里,但就是那模糊的一眼,忽然让它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现在再回想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未知的危险,仿佛永远比已知的杀机可怕。尽管大力牛魔很想立刻逃离这块地界,但若不弄清楚那隐藏的威胁,谁知道它又会突然从哪里再冒出来?顾不得自己怕得浑身都在发抖,依然是强撑起身,战战兢兢的走到地缝之前,探头查看。 这一次,那夺命的黑光没有再出现。大力牛魔却也只来得及望见一团黑漆漆的巨大暗影,如果地下真的有什么东西,体积也应该不小。 还不等它看个真切,四分五裂的地面再次震动起来,条条裂缝竟是正在缓缓合拢。这绿野平原,竟然是有自我修复之力?!还是地底的那个东西,不想被人打扰到它的清静呢……? 不出一会儿,这里又恢复到了美丽草原的旧貌,也将那团未知的东西封闭在了地底。大力牛魔虽然心有不甘,但要说再次震裂地面探索一番,却是无论如何没有这个胆子了。 在它撤退之前,人族的几名强者已是冲杀了过来。现在这魔兽断去一臂,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格杀! 黑光暴射之时,叶朔虽然远在数里开外,但他的脑中却是在那一刻闪过了众多零散的画面。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血色的世界,漫天席卷的血光,无边无际的火海,铺展出了一副人间地狱般的荒凉景象。 天地之间,只有两道身影在激战。仅仅从这残缺的画面中,叶朔也可以看出,他们都是远远超越了自己现在境界的大强者。 左首之人全身都笼罩在血光之中,头生双角,魔威凛凛,每一拳都堪堪要打爆整片空间。血红的斗篷在他背后猎猎翻飞,气震九天十地。 右首之人则是一名老者,周身涌动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见招拆招,不紧不慢的抬手还击。开战至今,虽然一直是由对面那人占据攻势,表面看来老者处在被压制的状态,但他却是始终未露败象,每一招推出,依然是沉稳有力,灵压宽广绵长。 画面连番闪动,此时战局已经发生了逆转,轮到左首之人被那老者步步压迫,连身外盘绕的血光都出现了紊乱。又过几个回合,那人猛然一声大吼,现出本体,竟是一头巨大的火麒麟。周遭的火海在它的魔力灌注下,登时又再度扩展了数百里。 而那火麒麟四蹄张开,飞扑而至,一头撞上了老者胸口。强大的冲撞力,抵着那老者一连撞裂了数座山峰。一时间天崩地裂,飞沙走石,整片空间都在崩解。 叶朔还记得,先前对方可是维持在人形的。这,就是渡过了神劫的大魔兽吗……? 画面再转,这次那凶威盖世的火麒麟竟已是衰弱不已,在老者的下一招之下,它的躯体直接四分五裂。从粉碎的尸身中飞快的冲出了一道血影,直冲天际,似乎是想要逃命。而那老者紧跟着又是一招打出,金光后发先至,将那道血影狠狠的压落了下来。 片刻后,在叶朔眼前又出现了那道人形血影。只是现在的它,看上去明显比之前虚化了很多,应该只是一道元神之体。 那血影悬浮半空,瞪视着眼前的老者,嘶声怒吼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将我赶尽杀绝不可?你早已经是涅槃之境,世间争斗,与你何干?” 那老者的声音,是一种蕴含大道的平和:“你处心积虑要灭我人族,我身为人族的一员,此事就与我有关!为这天下大义,老夫便决计容你不得!” 那血影怔了片刻,忽然仰起头纵声长笑:“大义……哈哈哈……上古时期各族平分天下,非是由你人族一家独大。而今你等不过是想排除异己,也敢托就大义,真是可笑!” 那老者不再与他对答,双手迅速结印,一轮金光璀璨的法阵显化而出,直接覆压上了那道血影。金光不断流转,纯正的道则将那一缕元神缓缓磨灭。而那血影最终也是痛苦的仰天长啸起来。 “你关不住我……”在全身的血光衰弱到了极致时,那血影强撑着抬起头,用最后的力气嘶声咆哮,“就是这天,也关不住我!两族开战是势在必行,你人族必灭!——” 留下了这句威胁后,那血影就在大盛的金光中被一分为六,老者面色凝重的抬手结印,六道血光分别被罩上了一层金漆。最终老者猛一点指,六道金光冲上半空,朝着六个方向分别射出,各自埋入了深深地底。 这一切说来繁杂,但在叶朔脑中却只是片刻间事。当开裂的地面再次合拢的时候,所有的画面也在同时突兀的消失了。 那场震撼大战,看得叶朔心头的热血也是沸腾不已。不过如今他回过神来,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战斗! 双拳连击,将那青翼魔死死压制,末了一指戳出,伴随着空间易位,闪耀的黑光穿透了青翼魔胸膛。 这一指,包含的是他刚刚学会的禁咒“十方天罚”。 在他最初能够成功施展的时候,就曾习惯性的将其中所包含的元素组成详细解读,也算是有了大概的了解。 其后在不归途中见到洛沉星的手段,将分散的禁咒凝聚到一点,攻击威力自然倍增,这给了叶朔很大的启发。如今利用着对元素的分解再排列,自创出这禁忌一指,初次牛刀小试,看上去效果倒是相当理想。 从那青翼魔胸前的血洞中,渗透出丝丝缕缕的魔气,经由手指相连,被叶朔顺势吸收到了体内。这点魔气的填充,刚好可以弥补他方才一战的消耗。 “我的力量,竟然……这是怎么回事?”那青翼魔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魔力正在被抽空,更令它震惊的,是眼前的人类竟然在吸收自己的魔气! 这不可能!为何有人类可以做到这种事,还能不受魔气侵蚀? 但它的拒绝相信,却是丝毫也不能减缓魔气流失的速度。半晌,当它周身的魔气已近枯竭,叶朔化指为掌,缓缓的朝着它的心脏深处探入。 “连你的魔源精魄,也一并给了我吧……” 这一场胜负本来已经毫无悬念,但就在最后关头,邻近处的一块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又是一道黑光扫过,瞬杀了成片的人群,叶朔二人虽然侥幸在波及范围之外,但突来的震动也将他们的身子隔了开来。 “听说绿野平原的地下埋藏着一具骸骨。莫非那骸骨要复活了么?”终于有人想起了六御绝境内的传说,失声惊呼道。 复活的骸骨……叶朔脑中浮现出的是天澜秘境内遭遇过的魔骨。那可并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难道,今天真的还要再次和一具复活的骸骨战斗么?这些魔族为什么连死都不能痛痛快快的死? “嘿嘿,那具骸骨是不会复活的……”在他对面,青翼魔忽然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冷笑,“但是它的力量却可以……” “你们这群蠢货,真的以为绿野平原就是一片安详乐土么?早在你们都不知道的时候,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惊天大战,大量的魔族强者陨落,地下埋藏着众多的死魂……而现在,它们都将成为我的力量!” 双爪结起几个印诀,随着它的动作,从地底忽然浮现出了大量的黑气,飘飘浮浮,如同一道道无主的孤魂。而这些魂体在短暂的迟滞后,都像认准了方向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青翼魔聚拢,嗖嗖的钻进了它的体内。 死魂的大量注入,使青翼魔的魔力波动不断攀升。胸前的血洞早已被完全修补,同时在它周身也腾起了一层层的黑光纱衣,邪气森森。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它的气息就攀爬上了在场魔物的巅峰。身形一个急转,将一旁的叶朔重重扫飞了出去。 “青翼魔,你干了什么?”各自为战的魔物都被这场变故吸引了注意。望着死魂加身的青翼魔,怒吼连连。 青翼魔微微冷笑。绝对的力量,也令它一改前时对众魔的谦恭:“这就是情报的重要,是‘脑子’的重要了。”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挑衅般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第519章 他的身份 一举将叶朔击退,青翼魔身形急掠,带起一道黑光,朝着安放魔器的祭台冲去。 继续跟那个人类耗时间毫无意义,眼前最重要的是魔器。等自己拿到了魔器,方才的仇,它自然会慢慢报…… 但还不等它接近祭台,在它身前忽然就突兀的闪现出了几道身影。 白虎魔,大力牛魔,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魔兵将领,竟都是放弃了各自的战场,齐齐转来围攻它。 青翼魔露出了一脸狞笑。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要论单打独斗,它早已经不惧在场的任何一名对手了。 顷刻间,众魔已经斗成了一团,各色能量交相碰撞,风声呼啸,空间动荡。 这一处战场,几乎已是汇集了到场魔族全部的高等战力,杀得是一片天昏地暗,两侧的人族强者也被尽数阻挡在外。 激战正酣,一道聘聘婷婷的身影忽而从场外掠过,带起一阵香风,径直射向祭台。 此前众人各自为阵,那妖域之王始终是混在战群之内,表现出中游实力,一直都不曾引来过人族高手围攻。她倒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直等到魔族爆发内斗,这才一举要收渔翁之利。 青翼魔看在眼中,急怒交加,连出奇招抢攻,喝道:“你们还在这里跟我耗什么!没看到有人已经去抢魔器了吗?赶紧的去拦住她啊!” 大力牛魔只有单手持锤,依然是将它的上三路牢牢封锁,冷笑道:“这不用你操心,就算给她拿到,也比给你这卑鄙小人拿到的好!” 白虎魔也冷冷道:“何况你这融合死魂的术法,应该也是有时限的吧?”双爪迭出,青翼魔屡次强行突围都被破解,怒得仰天长啸,大量的死魂在身周翻涌,堆积的黑雾一时更为浓稠。 狐妖满拟魔器已是势在必得,一爪疾出,斜刺里忽然横过一柄长剑。剑身上浮突着怪异的符文,透发出一种直指灵魂的压迫。狐妖轻敌之下吃了大亏,几个回合间尽落下风,最终被对方逮住破绽,一掌拍出,迫得她飘然而退。 那持剑人正是宫天影。此前他隐匿在战群中,采用的是和那狐妖相同的藏拙方式。这会儿两人先后得以脱身,而宫天影更是后来者居上,一掌将对手迫退后,抢先冲向了祭台。 那狐妖缓过一口气,她毕竟还是妖域的王者,无论是实力还是战斗经验,都远胜于在场大部分的人类。此时迅速调匀内息后,一爪再起,爪锋上裹挟着强大的妖力,猛地抓向宫天影后心。 宫天影竟是不闪不避,在场外众人眼中,只看到魔器忽然旋绕开一片黑色华光,所及之处,短暂的定格了时空。同时,一道种子般的黑色火苗缓缓上升,悬浮于祭台之顶。那夺目的高贵与神圣感,令每个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它理应是天地间唯一的光源。 宫天影同样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魔源,在所有人的瞩目下,他忽然张开了嘴——一口就将魔源吞了下去! 停滞的时空又归入了正途,那狐妖的一爪尚不及抓下,就被宫天影周身爆炸般掀开的黑色气浪狠狠震飞。那股力量令她惊震不已,那绝对是远远超出她现在所能抵挡的……就连包裹在那团能量中的宫天影,都让她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危险气息。 黑光中的魔能不断攀升,很快就将融合了死魂的青翼魔完全压下。再过半晌,宫天影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整片战场的巅峰。就算是在场的魔族全员尽出,也绝对无法与这份压倒性的威压相抗衡。 突然的变故,令所有人都傻眼了。混战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毕竟最关键的魔源都没有了,还打个什么劲? 一片或惊或怒的目光中,叶朔的神情同样沉重,其中更混杂了失望,不解……最后他艰难的抬起头,冲着宫天影的方向大声质问道:“为什么?天影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今的宫天影,全身都被淹没在了暴涨的黑光中,光是抵御魔源的侵蚀就已经要竭尽全力。一面忍受着身体四分五裂的痛楚,面朝着叶朔,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的答道: “我加入皇家护卫队,并不是为了保卫魔器,而是要占有它……叶师弟,很抱歉此前没有对你明言。但谁若是要阻碍我,即使是你,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为什么?”过度的愤怒和焦急,令叶朔的声音都在颤抖,“安云师兄的仇不是已经报了吗?你已经亲手解决了虚无极,楚天遥的实力更在你之下,杀他只是时间问题啊?” 在叶朔的了解中,宫天影的心性一向都是非常端正的,他绝对不可能被私欲蒙蔽,走上一条为世俗所不容的道路。叶朔能想到促使他这样做的原因,就只有安云。 这句话一出口,宫天影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歇斯底里的打断道:“不够!害了安云的不仅是虚无极,还有禁咒,我要彻底断绝禁咒的传承,这样的话,安云的悲剧就再也不会重演了……”连喘过几大口气,眼里的光芒更为狂热,那是一种真正被魔源侵蚀了灵魂的疯狂。 “除此之外,我还要闯地府,逆轮回,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夺回安云的魂魄!敌人是魔我就要比魔更强,敌人是这片天地我就打碎这片天地!为此,我需要力量……很多很多的力量……” 叶朔的眉头皱得很紧。这,莫非就是师长们常说的道心不稳么?一念之差就可以让一个人彻底的走上邪路……以前他总是以为,只要坚定自己所走的道路,无愧于心就不会有事,但现在看来,心魔的入侵远比自己想象中可怕。 平原上的一干魔物此时也渐渐的回过了神来。青翼魔一声冷笑:“好小子,竟然把我们都摆了一道啊!趁着他还没有炼化魔源,大家一起上!” 这句话也提醒了众人,想到要完全炼化魔源尚需要不短的时间,只要赶在他炼化之前将他乱刀分尸,那么魔源的归属就还是未知之数。本已垂头丧气的众人登时都像被注入了一股力量般,各挺刀兵,喊杀声震天的冲向了宫天影。 宫天影从容应战,在体内激冲的力量,本来就令他急需要一场战斗来发泄。展开身形冲入了魔兽群中,掌劈足踢,所向无敌。周身缭绕的黑光,此时对他就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寻常小魔一律是沾身即灭。 大力牛魔已经怒吼着冲了上去,随行的还有一众魔将。而青翼魔和白虎魔却依然留在原地未动,洛沉星也是独据一隅,抱肩冷笑。这几人似乎都有着足够的把握,暂时并不急于参战。 而令他们气定神闲的原因,似乎很快也就显露了出来。 宫天影最初虽是一副神勇无畏之象,但随着战斗的深入,魔源对他的五脏六腑侵蚀得越来越剧烈。先前他一直在用灵力强压,这会儿终于是彻底的到达了极限。再无保留的能量在他的体内强横炸裂,本是外放的黑光倒卷而回,将他整个人吞吸在内。 无处散发的能量带动着他身形升空,四肢僵硬的展开,如同被钉在了一张无形的十字架上。一层层黑色电光自他周身掠过,如果说这份力量先前有八分伤敌,如今便有十分自伤。 宫天影的表情百般扭曲,看上去正在发出痛苦的惨叫,但他的呻吟却一声都没有传达到外界,那片黑光笼罩之处,似乎将所在的空间抽离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有几名小魔见机会难得,纷纷纵身跃起,但还不等它们接近,黑光便是迅速扩张,将外来者尽数震飞。 魔源的能量无分敌我,它阻碍了一切想靠近宫天影的人。也许这是它在对一个无能掌控自己的主人施加惩罚。等到宫天影的灵魂被完全磨灭,它自然会再次回到魔器中。对大部分觊觎魔源的人来说,现在只须安静的等待即可。 “天影师兄……”旁人可以不理,叶朔却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 他是有过炼化灵源的经验的。此前他也是不曾准备任何的辅助药物,冒冒失失的就将灵源吞下,就险些将体内的灵脉尽数撑爆。四方源器中最为温和,最适合人类吸收的灵源已是如此,更别提是能量原本就狂暴得一塌糊涂,与人体更是完全不兼容的魔源? 虽然仍有些恼宫天影自作主张,抢占了魔源,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师兄,叶朔也不可能对他放任不顾。此时他便是在尝试着沟通魔源,希望能将它从宫天影体内提炼出来。 持续的呼唤只进行了片刻,叶朔就失望的睁开了眼睛。那魔源确实是在外界构建了一层魔力障壁,叶朔的神识无法突入,就更别提进入它所在的空间了。但是现在……究竟该如何是好? 洛沉星斜瞟着宫天影,发出了一声幸灾乐祸的嗤笑:“哼,强行觊觎不属于你的力量,下场就只能是自取灭亡啊。” 叶朔怒目瞪了回去。在他已是准备强行冲到宫天影身边,和魔源的力量硬碰硬时,那陌生人忽然动了。 身形只一闪,就出现在了宫天影上方,抬手按上他的头顶,一层层金光能量不断朝着他的体内注入。说来也奇,旁人尽皆束手无策的魔力障壁,对那陌生人而言却是视如无物。而他的力量也跨越空间,顺利的通入了宫天影体内。 在这阵金光滋润中,宫天影的脸色终于好转了几分。被压制在他体外的黑气逐渐收缩,凝聚到了他的心脏部位。随着那陌生人一掌拍出,那团黑色气旋也化为了一片黑色火苗,从他胸前飘出,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跳动了一瞬,就“嗖”的一声,重新射入了魔器之中。 魔源归位,平原上的众人在短暂的狂喜过后,再度由盟友转化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单体实力最强的青翼魔,自然又成为了众魔围攻的对象。 那陌生人扶着宫天影,降落到了叶朔的身边,一只手仍然抵在他肩头未收,源源不断的朝他体内注入金色能量。 虽然魔源已经驱除,但不论是化解他体内残余的魔气,还是修复他受损的经脉,都是同样耽搁不得的。 洛沉星始终是冷眼旁观。而在他的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已是蕴满了一团真气。 如今宫天影已经身受重伤,那陌生人为了救他,更是大损元气,这两人如今都是最虚弱的时候,何不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当金色灵力流转到最浓郁的时候,洛沉星眸中也是蓦然一厉,猛地一掌推出,凌厉的掌风同时将两人笼罩在内。 那陌生人好似早有准备,当即掌心一带一拨,将宫天影推转了一个方向,同时身形一转,迅疾一掌,狠狠拍上了洛沉星肩头。 正面碰撞之下,洛沉星竟是在他的掌力压迫下后退了一步。反掌朝肩头一按,凝视着被吸出到掌心的三枚银针,面色忽然变得相当精彩起来。 “驱魔针?你是顾氏一族那个小子?” 那陌生人默然片刻,魁梧的身形竟是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收缩。同时他的面容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构成五官的肌肉仿佛正在被飞速重组,从一个其貌不扬的壮汉,很快就幻化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 “顾问师弟?真的是你?!”宫天影目瞪口呆,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去瞧叶朔,而他所见到的,是一张把同样的吃惊放大了几百倍的脸。 顾问……自从在致远学院被九幽殿追杀出逃,之后就一直下落不明的顾问……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担心的顾问…… 顾问,怎么会是他呢? 在此之前,他曾经猜测过那陌生人种种可能的身份,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是顾问! 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九幽殿追杀吗?他不知道洛沉星同样也是追捕他的人之一吗?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躲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洛沉星同样凝视着顾问,他的眉毛正挑得一高一低,诡异的抽动着,面上的神情似哭似笑。这位向来以深藏不露著称的洛家少爷,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 这张脸,这股不加掩饰的灵力波动……他在通缉令中实在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了…… 不管之前他做过再多猜测,那都只是猜测而已,哪比得上这个他一连追踪了几个月的人,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所能带给他的兴奋…… “哈……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洛沉星扭曲的笑容,终于化作了真正的狂喜。紧盯着顾问,如同审视着一个即将开封的大宝藏。下一刻,他的身形已是猛然掠起,如风般向顾问袭到。 第520章 他的身份(二) 闪电般的战斗,短短片刻就爆发了数百个回合。 洛沉星出手快极,招招直逼顾问周身要害,戒指中光芒连闪,大把灵技迭出,如同一场猛烈的风暴,卷起千丈波澜。 任他手段尽施,顾问却始终是不动如山,沉着应战。傲然屹立的身姿,颇有几分远古画面中,那位封魔老者的风范。 “这就是顾问师弟的真正实力吗?”宫天影一面调息着体内紊乱的灵力,也不禁为这场战斗看直了眼,“这样看来,他起码也处在修气高等境界,比洛沉星更胜一筹!” 由于离山得早,此前他与顾问的接触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对这位师弟的所有了解,几乎都是来源于叶朔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今日一见,真是令他彻底大开了眼界。 而在不远处,叶朔的神情依然是呆滞的,好像还沉浸在顾问真实身份的冲击中。但谁又知道,此时他的内心正备受煎熬。 虽然有心要去帮忙,但那两人即使将战斗气息压制到了最低,激战中所产生的能量却是丝毫不减。那样的战场,根本就不是他能插得上手的。 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在面前拼命,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沉痛和无力感,在这一刻仿佛又全涌了上来。 在人族和魔族捉对厮杀的战场中,忽然有两个人类在那边打得难解难分,确实曾令许多看到这一幕的人感到奇怪。不过现在魔器对他们才是第一位的,旁人私怨,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两人又拆数招,仍旧是各擅胜场。在一次双掌分掠,身形交错的瞬间,顾问微俯下头,压低了声音。 “洛沉星,我手上有你谋杀上司的证据,如果你今天放我一马,我也放你一马,此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如何?” 洛沉星略微一怔,下一掌却是毫不犹豫的拍了出去:“只要能抓到你这个要犯,就算我杀了再重要的人,都不会再有人追究的。”稍一停顿,笑容逐渐加深,“何况,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对方的依依不饶,令顾问也被打出了脾气:“我此来并非是为与你争夺魔器!你也应该知道,前几个月在你的地毯式搜索下我都可以躲过,今天要逃出这里,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到那个时候,你只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洛沉星笑容柔和,口中轻言慢语,手上的攻击却是丝毫不缓:“是啊,我当然知道你的目的不在魔器。都是为了你那个头脑简单的好兄弟么,就因为担心我会对他不利,就巴巴的跑到这里来……呵,你还真是不聪明啊,如果你能一直老老实实的躲下去,或许我还真没那么容易找到你,但你偏偏要来自投罗网……” 空闲的另一手缓缓握紧,仿佛当真已是将顾问捏在了手心中一般。同时朝着叶朔的方向瞟去一眼,戏谑的低笑道:“哦,或者我应该说,你对兄弟真是‘重情重义’呢?” 两人交战之地,最初就被施加了一层隔音结界,以阻谈话外泄。显然,对这位九幽殿要犯的身份,洛沉星也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以免给旁人瓜分去了自己的功劳。 但在他说出方才一番话的时候,却是刻意将结界扩张,连带着将叶朔也笼罩在内。那戳心的一字一句,自是被叶朔毫无保留的听在了耳中。 顾问的脸色,也因为洛沉星这个举动再度冷下几分:“这么说,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洛沉星的音调仍是拖得很长,一段话说给两个人听:“当然,捕快和囚犯又有什么可商量的?今天不仅是你要束手就擒,就连你那个好兄弟,也一样要死。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们很快就会在另一个世界再相见的……呵呵……” 叶朔的面容,渐渐由空无一物的僵硬,转变成了一片枯败的死灰。 明知道洛沉星就是在用这样的说法刺激他,但是叶朔却没有办法不在意。因为……他说得没错啊。 都是因为自己贪心不足,想着夺什么魔器,六御绝境内杀机重重,天灾人祸,顾问一定是因为不放心自己,才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跑到这里来。而自己不但始终也没认出他,反而一路上一直都在怀疑他…… 如果当初……自己不动这些歪脑筋就好了。一直以来,他都在不断的闯祸,永远是身边的人在为自己善后,但是犯错的是他,为他的错误承担责任的,却总是那些他最亲近的人。 因为自己一意孤行的任性,他已经害了顾问一次了。难道现在,他还要再连累顾问第二次吗?! 叶朔的情绪波动,同样对顾问产生了影响。洛沉星敏锐的抓住了他防守间的破绽,戒指疾挑,撕裂空间的禁咒,裹挟着一股强大的黑色能量,朝着顾问暴轰而去! 顾问面容一肃,双手翻飞,道道金光腾耀。高涨的灵力螺旋中,一条金色长龙自他胸中腾起,将他从头到脚的笼罩在内。龙首高昂,仰天一声长啸,气慑寰宇,威震四方。 金龙周身环绕着一圈圈神圣符文,盘旋数度,经顾问手印变动,龙体隐隐化形而出,猛一俯冲,化为一片迫人的金色能量,正面迎接上了激贯的禁咒。 每一道符文都在大放异彩,两色光束彼此磨灭,终是由金光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连带着尚未势竭的禁咒,同时倒压而回,扩展成了一片通天巨浪,重重将洛沉星淹没。 浓烟方散,洛沉星的身形也是笔直跌退数丈,脚底在地面擦出了两道深长沟壑。怒瞪着顾问,眼中沉积着极致的怨毒。“咕嘟”一声,咽下涌到喉边的一口鲜血,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提高声音喝道:“来人,抓住他!” 这位洛家少爷平日里虽是一呼百应,但眼下场中混战正烈,就算他的威望再高出一倍,也难以将众人从魔器的诱惑中拉出来。此时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抬起头瞟了他一眼,就继续投入到了身前的战斗中。 洛沉星又急又怒,这一回是彻底豁了出去,猛地抬手抛出一块玉简,半空中投影出数行文字。寥寥数语,蕴含其中的能量波动却是震慑全场。而他也是声嘶力竭的喝道:“这是九幽殿的旨意!全员听令,立刻给我抓住他!”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抱的还是“吃独食”的心思,但在顾问抬手间破解了他的禁咒后,他已是清楚的知道,对方实力更在自己之上,今日单凭自己一人,是拿不下这个要犯了。 尽管心有不甘,但洛沉星见机也快。被人瓜分了功劳,总比根本没有功劳好。只要能抓住顾问,将来哪怕只是分到一杯羹,也足以撑死一群人了。 那几段文字末尾所标注的,真真切切就是九幽殿的纹章,这也令许多原本还半信半疑的人,目光都迅速的火热了起来。 尤其是一旁还附上了要犯的画像,当他们的视线先后落在顾问身上,确认了他的面容与像中之人恰恰相合时,这种火热顿时深化成了相同的贪婪。 立时便有大批修灵者舍弃了魔族的敌人,齐刷刷的向顾问扑去。这当中不仅有皇家护卫队的成员,就连不少独行强者都冲了过来。 这些人有的是早已知道九幽殿的通缉令,有的是茫然不知,但无论如何,单是“九幽殿”的招牌,就足以令他们为之全力以赴了。 九幽殿之名,对魔族而言也是如雷贯耳。但它们终究还有几分身为魔的自尊,要说去参与异族的纠纷,讨取赏赐,大部分魔兽还是做不出来。何况魔器终究对它们价值更重,如今人族分出了大部分战力,正是它们一举攻陷敌方队伍,夺取魔器的好机会! 这一转眼,顾问便是腹背受敌。叶朔再也隐忍不下,挺身而出,也加入了混乱的战团。 各式兵器先后朝顾问刺到,纵然他实力出众,此时也不免双拳难敌四手。叶朔一边就更是左支右绌,但凭着一股坚定的信念,他却是始终将敌人牢牢阻挡在外。在他心中,哪怕能为顾问多分担一个对手……也是好的! 双方势成僵持,忽有一名老者双手掐诀,一座金光小塔自他袖中飞出,迅速扩大,很快竟是高涨成了一座参天巨塔。自塔中辐散开一层层金色阵纹,牢牢将顾问锁定,就连围斗中的数人受到波及,动作都显得迟缓了不少。 战圈之外,有人认出那金色巨塔还是一件不世出的名宝,不由暗暗叹息。那可是先前对方连对付魔族,都舍不得拿出来的法器啊!这帮人的利欲熏心,竟然已至如此么? 顾问独立阵中,面上却是毫无惧色。双手结印,一轮更为繁奥的法阵显化而出,高高架上半空。条条阵纹自行运转,便是始终将那大盛的光波阻隔在外。稍后阵纹再转,旋绕出一股吞噬之力,将那缤纷光影尽数吸收。 “意外么?这是最纯正的神圣之气,可以吸收一切同源力量!” 在那持塔之人剧变的神情下,顾问微仰起头,眼中划过一丝高傲的冷漠。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这种宝物!”话音刚落,手印也是猛然再变,法阵化守为攻,散发出一片夺目的金光,将那宝塔自正中削成了两截。 在被所有人当成肥羊的情况下,顾问深知若不施以雷霆手段,自己的处境只会更加被动。露这一手,也不乏几分杀鸡儆猴之意。 虽是如愿达到了震慑之效,但眼前众人却是“知难”而不愿退。见到敌人棘手,反是刺激得他们相继拿出了压箱底的技能,一时间攻势更为猛烈。 主战场上,有老成持重者望着正如潮水般压近的魔族大军,徒劳的呼喊道:“你们就一心惦记着替九幽殿为虎作伥,难道都忘记抵御魔族的大任了吗?前线……前线就要被攻破了啊!” 两处战场,两处绝境。片片剑影刀光之中,忽然飞掠出了一道暗影,直逼魔器! 那是一只通体杏黄的魔兽,外形看来似是一只人形狸猫。方才的混战它不曾参与,此时却是趁着战斗即将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再次打起了乱中取利的主意。 狐妖朝它扑了过去,宫天影撑着重伤初愈的身子,也紧随其后。接着是洛沉星,人魔两族也各自抢出数人。有宫天影的先例在前,众人可说都是更加敏感了不少。在大战没有结束之前,谁敢擅动魔器,谁就是所有人的敌人! “想趁乱坐收渔翁之利的魔兽一定不止这一只,不过来一只我们就杀一只,也就是了。”洛沉星眼中闪动着寒光。 这些愚蠢的魔族也想玩黄雀在后?妄想!最后的赢家只能是自己,无论是顾氏一族那个小子,还是魔器,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叶朔,我这边还撑得住,你也过去帮忙吧!”顾问看出了叶朔的犹豫,又加了一句:“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保卫魔器不落入异族之手,总还是我们应尽的职责!有什么话,都等这一关过去再说!”说话间法阵再次推出,将身侧众人齐齐震退。 叶朔咬了咬牙,在两个方向间迟疑良久,终于还是冲向了魔器一侧。 自己现在根本就帮不上忙,如果能拿到魔器的话……才真正可以解这场危局!魔器,一定要拿到魔器! 祭台前的变故,也令不少人舍弃顾问,转而加入了另一方战团。众人连番乱斗,哪一人想抢先冲向魔器,都会立时被旁人拦下,加紧围攻,场面一时混乱得无以复加。 不远处,又是一道黑影掠了过来,那是浑身缭绕着黑气的青翼魔,死魂加身,势不可挡。背后则是紧紧追击的白虎魔和大力牛魔。 砰砰数声,青翼魔已经飞快的冲到了首位,叶朔挥手凝定空间,众人缓过一口气,也再度出手…… 正在局面最紧迫的一刻,一片蛛网般的灵力光束忽然急掠而来,将祭台前的众人同时牢牢锁住。 在所有人的后方,站着的是十指大张,稳稳牵拉着所有光束,嘴角正缓缓掀起阴毒笑容的西陵北。 第521章 六御魔君 那一片色泽诡异的光束,流转的能量似灵非灵,似魔非魔,其中却是蕴含着一种强大的压迫,令祭台前的所有人都挣脱不得。 “西陵北,你干什么?”叶朔又惊又怒。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再提及两把剑的事,自己只道他终于懂得了大局为重,莫非他竟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翻起旧账? “……恐怕这个人,已经不能再被称为‘西陵北’了。”宫天影看到他眼中隐隐泛起的红光,叹了口气,语声沉重的道。 西陵北一声狞笑:“好眼力!” 这一刻,盘踞在他眼底的红光瞬间扩大,很快就侵占了整个眼眸。扬手一甩,松脱了灵力光束,将叶朔等人都震得东倒西歪。 而他的身形也向后方急掠,隐隐升上半空。一头仅到齐肩的黑发迎风暴涨,化为一片有如烈焰般的火红,呈炸裂状一路披拂到了腰际。 眉毛上多出了点点金粉,如同被洒上了一层金色的雪花;额间浮现出一丛扇形展开的火焰魔纹,几乎覆盖了大半个额头;眼角化开两道血**纹,一路延伸到了耳尖。血眸紫瞳,妖异邪肆。 抬起的双手,指甲长而锋利,如同根根钩爪;顺垂的长袍迎风狂舞,尾部化为了魔族皇者特有的三叉披风,遮蔽天际;手臂下方滑出了两截袖刀,刀锋寒光凛冽。 原本停留在劲气七段的灵魂气息,也在同时一路飙升到了气宗九段巅峰!滔天魔威笼罩四野,六合八荒,唯我独尊! 西陵北清秀的面容,在这般翻天覆地的大改造下,如今已是脱去了稚嫩,透形出一种极端的霸道,邪气纵横。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出现在同一张脸上,竟还是难得的毫无违和感。如果不是现在的气氛实在诡异,这副新生容貌倒也堪称绝世了。 当周身的异变终于停止时,“西陵北”脚踏虚空,披风飘浮在背后,呼呼作响。不顾身下众人惊异的注视,缓缓张开双臂,仰天长笑起来。 “哈哈哈……当年我与炎华老鬼一战,被他镇压千年……六块骨片中封印的是我的六片残魂!六块骨片重聚之时,也就是本皇再度复生之日!所以我分散在外的门徒才会大肆散布魔器消息,就是为了让你们这群人来给我收集骨片—— 只是千年的等待中,我的主魂越来越衰弱,在近三百年中更是魂力枯竭,渐渐陷入了沉睡。如果没有其他转机,也许我就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直到意识消亡……哈哈哈,但是这天,不亡我!就在不久之前,我的主魂竟然被一道来历不明的魔气唤醒,接着又是一个傻子主动给我送上了肉身,计划真是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啊……” 词不达意的说了一长串,“西陵北”的神情也是极显癫狂,最终扬手指天,嘶声喝道:“炎华老鬼,我早就对你说过,就是这天也关不住我!如果你现在还在,就睁大你那糊涂的老眼看看,本皇又出来了!!” “六御魔君?!”顾问从他的疯狂自语中,渐渐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稍一寻思,猛然间响起传说中的一个人来,失声惊呼。 “西陵北”,或者现在应该称呼他“六御魔君”,目光略微一动,缓缓的侧过头:“哦?世间已过千年,人族中竟然还有人记得本皇之名,倒也是难得啊。” 顾问无暇答他,匆匆向叶朔解释道:“我想起来了,我在家族的古籍中曾经看到过记载。六御魔君,他是魔族中的激进派,对人族的态度一直非常不友好,经常主张发动战争。 当年绿野平原一战,他被炎华圣者打碎了肉身,只剩下一缕元神逃出。外界都以为他已经形神俱灭,但即使是炎华圣者,也无法完全将他杀死,只能将他的灵魂切成六片,分六处封印,寄望着由时间来消灭他。骨片中所留下的符文内蕴含神圣能量,将会持续化解他的魔力。 相传六御绝境,正因为是此魔的陨落之地而得名。六绝景,看来也是因为他的魔气渗透,经过千年不断的侵蚀,使地貌产生异变,才逐渐形成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符皇古门,真正镇封的应该是他的骸骨!” 现在再回想起魔龙潭底的预言,想来是曾有一位不知名的强者经不起贪念诱惑,不知用什么方法,将一块骨片从绿野平原中取了出来。那块骨片本是和他的骸骨被存放在一起,其中封印的正是他的主魂。 主魂一经现世,立时杀死了那位强者。同时在此期间,他应该设法和魔族联络过,透露了自己尚在世间的消息。 等待救援途中,他独自前往其他五个封印地点,想逐一释放出自己被封印在骨片中的残魂。不料在古帝洞府内触动了炎华圣者留下的神念,于是再次被封印。这也导致该处多出了一块骨片。 “西陵北”后来交给洛沉星的骨片,不过是一块用来掩人耳目的空壳。不过它此前的确是炎华圣者亲自创造的镇封道具,外部有着一模一样的符文,旁人既不知骨片内另有玄机,自然谁也不会来怀疑他。 早前在葬魂渊,他独自追杀一群外来魔兽,既是要为自己手中的这块骨片找到一个合理的来源,同时也是借机吸收它们的魔气,以补充自己缺失的魂力。那群倒霉的魔兽,便是其后在青翼魔口中,莫名未至的“黑沙坞”来者了。 至于那位不知名强者,应该也是一位八卦师。临死之前,测算到了若干年以后,将有魔器在绿野平原内出土,同时六御魔君可能会利用魔器,创造复活的机会。为警示后人,便在魔龙潭底的石碑中刻写下了那段预言。 预言的后半段,明确记述了六御魔君其人,以及他和骨片的关系。但这名八卦师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六绝景在千年之中,竟然会逐渐被六块骨片所掌控。在这一方天地间,那些已经毫无自主意识,只剩下邪恶能量的骨片就是主宰,就是这六绝景内的法则。 预言泄露了他的秘密,为防重生大计被破坏,此后凡是有人看到完整的预言,便会直接勾动骨片内的恶念,将触犯天机者杀死。这也包括了不久之前,叶朔等人看到死在潭边的那一对年轻八卦师。 在这以后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有人意识到了预言内暗藏杀机,为免再出现无辜的牺牲者,便将石碑中的关键信息完全抹去,只留下前半部分,希望能令后人引以为戒,不要轻易去收集骨片。 此前的混战当中,地面开裂,露出了地底的骸骨。叶朔所看到的画面,其实就是当年那一场惊天大战,最终烙印在骸骨之内的几个片段。 并且,要进入绿野平原,其实并不需要六块骨片。因为符皇古门所封锁的,原本就不是绿野平原。这只是六御魔君为了将骨片聚齐,所编造出的谎言。 六块骨片插入凹槽,解除的只会是对地底骸骨的镇封。相信在炎华圣者而言,他永远都不想看到那样一天。 六御魔君如此设计,一方面是想在骨片聚齐的同时,由主魂逐一吸收残魂,恢复灵魂的完整。另一方面,也只有解除了骸骨的封印,他才可以真正离开这六御绝境。 符皇古门之外,他以研究古文字为名,和骨片留在了一起,同时分出灵魂力量,对众人稍稍施加了一些混淆之术。 这个理由其实相当站不住脚,但魔器当前,哪有人会关心他在还是不在,再加上混淆之术的辅助,就连洛沉星都没有察觉到丝毫异状。 之所以煞费苦心的布下这个局,是因为魔族之内,根本就找不出一个既有实力,又愿意来救他的。其他的皇者当年没有为他兴兵,如今也同样不会。 但那古帝洞府中的绝世杀机,如果是低等小魔,直接就会被秒杀,根本没有接近骨片的机会。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借人族之手,来解开骨片的封印。 早在六御魔君统治期间,他的为人便是凶狠残暴,一众下属多是敢怒不敢言。也只有几个始终追随他的嫡系部下忠心耿耿,多年来一直关注着六御绝境的动向,直到魔器出土之日,便按照主子当年的吩咐,张开了这一张欺天大网。 顾问的叙述,同样落在了六御魔君耳中。听出他话中对自己的忌惮和敌意,六御魔君双目微眯,自眼角横扫出一片高傲的蔑视。唇角笑容森冷,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 “你们人类本来就是蝼蚁,只配匍匐在我们魔族脚下,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占据着灵界大陆上最广阔的地盘。等我回到族中,一定会再次将战事提上议程。” 在场众人听了他的说法,脸色顿时都变得难看起来。这样一只对人族虎视眈眈的古魔,如果真的放了他生离此地,对人族的将来不异于一场滔天大祸!但以他的实力……想将他擒杀,也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西陵世家的两名长老,此前一直被阻隔在战圈之外。此时奋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喝道:“魔头,我们家少爷怎么样了?” 六御魔君略一侧目:“你们家少爷?就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刻意稍作停顿,欣赏够了两名长老的惊慌之色,脸上才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冷冷的道:“他已经被我夺舍了。” “早在古帝洞府,他解开封印,把我放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灵魂就已经被我吞了个干净,现在,应该已经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还嫌对两人刺激不够,六御魔君又放慢语速补充了几句。一面说着,双脚略微张开,端起手臂,仿佛在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四肢。 “不过说起来,这小子的身体还真不错,不仅能与我的魔魂完美相融,而且在他体内,还有着积聚多年的大量怨气,这些对我都是最美味的养料,正好用于修补我衰竭的灵魂。等离开这里,再取回了我的魔源精魄,要不了多久,本皇就能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实力了!” 两名长老听着他连番炫耀,已是双双面如死灰。 “你这万恶魔头,害死我们家少爷,我跟你拼了!”半晌,左首长老一声大喝,纵身扑出,全部的灵力通盘暴涌,在这一刻竟是短暂的冲入了敛气级。右首长老也是双眼血红,一出手就施展出了最强大的灵技,其状有如赴死。 六御魔君双眼一瞪,屹立在半空的身形丝毫未动,眼中骤然射出两道血线,穿透了两名长老的身体。两道火焰顷刻将他们从头烧到了脚,只是几个呼吸间,两人就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哼,卑微的人类,也敢冒犯本皇!” 六御魔君袍袖一挥,重重冷哼一声。随即抬手自颈中扯下一块印刻着圣纹的护身符,手掌缓缓紧握,片片碎屑自指间漏下。 当初的西陵北,竟然是在佩戴着驱魔法宝的情况下,被对方一片磨灭到几近虚无的残魂夺舍的!难以置信,对方若是当真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实力,又该有多可怕? 最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此时数道破风声响过,出现了一群低等魔兽。刚一现身便单膝跪地,齐诵:“恭迎我皇回归!” 六御魔君的目光在它们身上一掠而过,视线抬起,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整片青葱草原,淡淡的道:“你们知道,本皇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 其中一名魔兽抢先应道:“我皇刚刚脱困,心情当然是高兴了。” 六御魔君冷冷一笑:“不,是‘愤怒’啊。” “这绿野平原,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上一次有如此盛况,还是在千年之前……本皇受困千年,族中无人理会,但这帮势利小人,却要一次两次的为了争夺本皇之物,给我往这里钻!” 一众魔兽听他语气不善,都是匆匆埋下头,不敢多言。就连场中众人听了他这冰冷中隐含怒意的口气,心头也不免掠过阵阵寒意。 六御魔君的视线一寸寸扫过整片平原,扫过平原上的众人。直过得良久,他才抬起杀机毕露的双眸,再次的开口了。 “千年前我曾立誓,到得本皇再度脱困之日,必将以众生血祭。今天,就先从这里开始吧。” 第522章 横扫 俯视着下方,六御魔君目光冰寒,缓缓张开双臂,如同在拥抱整片土地。但在他眼底,却始终沉淀着一层极深的恨意。 缭绕在他周身的魔气不断攀升,碧蓝的天幕逐渐被蒙起一片血色。大地遍染红光,茫茫四野都被覆盖在了无边的血红中。这情形,倒有些像叶朔在幻象中所见,那般远古大战的场面。 接着,在六御魔君背后,现出了一只巨大的麒麟虚影。那麒麟双目紧闭,周身的皮毛皆由火焰组成。龙鳞狮首,威势天成,几如活物。 虽是虚像,却散发出一股火焰真神般的威压,在它出现之时,整片天地间的温度都似凭空蹿高了不少。令众人又惊又惧,不敢轻忽。 六御魔君双目微瞑,额间的火焰魔纹明明灭灭,但每一道纹路纵横交错,伴随着魔力流转,色泽却是在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加深。到得最终,那火焰已是鲜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外焰隐隐流动,火舌跳动翻卷,仿佛有一团烈火当真从眉心中烧了开来。 魔纹光泽达到最劲的一刻,六御魔君紧闭的双眼猛然大睁,在他背后的火麒麟,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前蹄扬起,大口一张,一道浩浩荡荡的火焰席天卷地,轰然降下。 整个绿野平原,刹那间尽成一片火海。 平原的面积虽广,火势所及之处却是更为辽阔。将如茵绿野焚烧成灰,汹涌的火焰横冲直撞,抓住了仓皇逃窜的人群,将他们吞没进了毁灭的深渊。 “把我的愤怒转化成无边的火焰!烧吧,烧吧!” 火海再度扩张,即使是任何一处最微小的角落,在这场浩劫之下也无法幸免。 比火焰更为嚣张的,也许是六御魔君的狂笑声。瞳孔中倒映着一张张绝望的脸,而他也是在这交织着死亡与恐怖的天幕下,再度抬手。 “陨焱天罪!” 血色的天空中,层层阴云堆积。一团团硕大的火球,就像一颗颗出膛的炮弹,朝着地面疯狂砸落,如同一场宏大的流星火雨。 外有火海燎原,上有连天焱狱,双重夹击之下,平原上的众人已是走到了绝境。一群群抱头逃窜的血色身影,早已分不清哪是敌哪是友。生死在这一刻,似乎唯有各安天命。 “所有的死魂,化为我的魂力——给我灭!” 平原各处,都在同时浮起了一缕缕黑色死魂。那是刚刚在这片火海中丧生的灵魂,它们直上天际,争先恐后的钻进了六御魔君体内。同时下方的火焰依旧翻卷,继续生产出一批批新鲜的死魂,为它们的主人献上血祭。 火海最初肆虐之时,神行烈就已经被吓得躲回了叶朔体内。此时叶朔都可以感应到它在自己的灵魂中瑟瑟发抖。 对方是大魔兽,对天敌的恐惧,一向就是所有兽类最难克服的。别说是它,就连叶朔也早已将戒备提到了最高,面对六御魔君,他可以感受到一种真切的死亡威胁。今日能否活着走出这绿野平原,在他心中同样没有绝对的把握。 没有人知道火焰究竟燃烧了多久,但在这群备受折磨的人心中,那仿佛就是千万年。直到火势终于渐转微弱,除外圈还环绕着不散的火墙外,当中一片地界,已经开始出现了可容人踩踏的空地。 此时还留在平原内的人,比之当初直接缩水了一多半。火海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幸存的众人彼此对视,神色间却无劫后余生之喜。因为他们都知道,六御魔君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自己的命,等于还是危悬一线的。 半空中,六御魔君终将众多死魂完全吞噬,一时倒也不忙炼化。抬起双目一路扫视而过,由于刚刚吸收了过多幽冥之息,眸中隐有几分浑浊。 而他的目光,就在一群尚还站立的魔兽身前落定。 “小辈,本皇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叩拜!” 方才的火海中,青翼魔,白虎魔,大力牛魔等一干统领都是侥幸的活了下来。不知是否六御魔君有意为之,但魔族得以存活的,的确是要比人类一方多了不少。 被称为“小辈”的魔兽群中,几只小魔当先不耐烦的怒喝起来:“六御魔君是什么,我们听都没听说过!你说自己是魔皇你就是了么?” 这也不是它们有意挑衅。在场的大多是一些野生低等魔物,对魔族高层的情形本就一概不知,更别提六御魔君还是千年前的人物。对它们来说,叩首乃是至高礼节,除了跪天跪地跪魔皇,就是涅槃境的强者,也别想让它们下跪,这是魔族的尊严问题。 虽然对方的气息确实让它们感到很危险,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越是实力低微的小魔,对灾难的警觉性也就越弱。 至于那些实力更高一级的将领,它们修炼多年,马马虎虎也都能算得个一方土霸主。人一旦有了身份,就更加不愿意向旁人低头。何况那几个竞争对手都还没跪,自己若是先跪,岂不就是自认从此低人一等? 六御魔君倨傲的面容渐渐冷下,嘴角无意识的泛起一丝苦笑。似是悲凉,似是唏嘘。 “封印千年,如今的小辈已经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可悲啊。” 喧哗的魔兽群中,青翼魔忽然几步抢上,双膝跪地,重重叩首。 “魔君,属下叩见魔君!” 旁人不识,但青翼魔对这个名号却是绝不陌生。 当初它引死魂相融,曾提到过千年前,发生在绿野平原的那一场大战。那正是在魔族的皇者之一,“六御魔君”的死讯传出后,众多魔兽为争夺他遗留在此地的魔源精魄,而爆发的惨烈战役。 此时深深俯首的青翼魔,早已又在心中感叹起了“情报的重要”。那些个蠢同胞竟然认不出这个煞星,还敢对他言辞无礼,最好六御魔君一怒之下把它们统统杀光,那自己的山寨也就可以一家独大了。 这个突兀的臣服举动,不仅是其余众魔奇怪的瞟向它,六御魔君的视线也如它所愿的落到了它身上。静默半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很多啊……” “?”青翼魔一头问号。但它也不敢多问,只能老老实实的将头又埋得更低了些。 六御魔君目中寒意流动,淡淡的道:“现在你身体里的力量,很多都是当初胆敢争抢本皇魔源精魄的那些狂妄小辈,我还记得它们的气息。如此冒犯本皇,真是让我想起来就很不愉快。” 青翼魔心里一突,听出了对方话里隐藏的杀机,匆忙抬起头,还想替自己喊几句冤时,六御魔君已经毫不留情的抬起手,掌心中放射出一团黑光,瞬间将青翼魔粉碎。 这只以玩弄情报为荣的狡诈魔兽,最终死在了自己先人一步的情报上。 白虎魔和大力牛魔终于慌了。对方实力极强,又心狠手辣,而它灭杀青翼魔,更代表它不会念丝毫的同族之谊。 只有当死亡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它们才抛开了那些尊卑理念,此时都不管什么先跪便是吃亏了,连对青翼魔幸灾乐祸也顾不上,一个个扑通扑通的跪了下去。 其余小魔见头领都跪了,也跟着纷纷跪倒。在场的魔族,转眼便已全部匍匐在了六御魔君面前。 “魔君,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们计较……我们愿意效忠,愿意效忠!” 六御魔君面上看不出喜怒。默然片刻,自他周身忽然暴射出了大量的紫黑色光束,每一道都穿透了在场一名魔兽的胸膛。正有源源不绝的能量,自这群魔兽体内溢出,顺光束一路传导,被六御魔君吸入体内。 “魔君……我们已经宣誓效忠了,您为什么还……”垂死的一众魔兽嘶声惨呼。精气的大量流失,令它们的面部迅速的干枯了下去。 “既然已经效忠,那就转化为我的力量,这就是我赐予你们的效忠方式。”六御魔君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被这些横伸光束贯穿的,同样还有那群第一时间赶到的嫡系部下。此时它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怎样也无法接受,自己的主子刚刚脱困,便如此翻脸不认人。当初它拜托大伙儿施法救援的时候,可是百般许下过功名利禄的啊…… “魔君,这千年来我们为助您脱困,多方奔走,我们对您忠心耿耿啊!”有不死心的魔兽打起了恩情牌,希望还能唤起他几分良知。 六御魔君点了点头:“你们的忠心我自然知道。但本皇如今刚刚复生,急需要力量的填充。你们,都是忠臣,再为我尽这最后一次的忠,又有何妨?” 对方话中那一份理所当然的冷酷和无耻,就连人族一众都听得义愤填膺。 另一头魔兽抓住最后一线希望:“魔器便在此处,魔君若是炼化魔源,想必也能填补您损耗的魂力……” 六御魔君笑容凉薄,若有讽意:“正餐,我要,开胃小菜,我也要。枉你们跟随我多年,竟然一点都不懂得本皇的作风。” “啊啊……魔君大人,您放过我,我愿意成为您的仆人,从此为您当牛做马!”一众哀嚎的魔兽中,又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声音。是那争夺战中最后出现的狸猫魔。 相似的哀求,几乎正在从每一名魔兽口中传出,六御魔君理也不理,只顾加紧对魔气的吸收。 “魔君大人,今天是您复活的大日子,难道您不需要一个见证者吗?如果当真将在此之人尽数诛杀,岂不扫兴?”那狸猫魔又说话了。 六御魔君目光微动,颇有些意外的扫了它一眼。似乎这个提议的确合了他的心思,各式光束中,只有插在狸猫魔胸口的那一道收了回来。 一众小魔见状,立时没口子的嚷道:“魔君,我也愿意做仆人!”“我也愿意见证!”…… 但在它们一个赛过一个的嗓门中,停留在它们胸口的光束不但没有收回,魔气的吸收速度反而加快了一倍。 “会办事的,留一个也就够了。我不需要鹦鹉学舌的废物!” 由于光束是锁定魔族气息所发,狐妖暂时被排除在外。但全程亲见六御魔君的残暴,对心腹下属也能说杀就杀,早就令她骇得魂飞魄散。悄悄退了几步,猛然转身,身形向天际急射。 六御魔君几乎是随着她的逃窜同时转头:“一介小妖,也敢垂涎我魔族至宝!”傲然抬手,毁灭性的光束横跨长空,狐妖还不等飞出数丈,就被当场烧成了灰烬。 从那具粉碎的肉身中,疾冲出一道彩色妖灵,半空中分化数道,同时朝不同方向逃窜。 六御魔君一声冷哼,身形大幅度急转,眼中射出两道血线,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瞬间就将各道妖灵同时击溃。 只有一片透明的灵魂,从最初各妖灵分散逃窜时,就悄悄的降落下来,融入了一截尚未燃尽的草根中,灵魂气息完全隐匿,仿佛已经与那草根彻底的化为一体,暂时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眨眼间将魔族全灭,六御魔君好似到此时才注意到场外的人族,叹道:“看来本皇的法力果真已经大不如前了啊,竟然有这么多人都还站着……” 不等他再出杀招,大部分人已经争先跪倒,苦苦哀求道:“魔君大人!魔君大人!这都是误会一场,如果早知魔君大人在此,我们绝对不敢贪图魔器啊!我们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不能称对他效忠,也不能再照搬见证者的老话,要如何为自己谋生路,这些人也是相当头疼。 另一名年轻人心急口快的补充了一句:“他日魔君大人如有差遣,我们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话没说完就被身旁一人重重的推了一把。 对方已经是见人就杀了,你还敢在他面前提“死”字,是真的不想活了? 六御魔君静默半晌,冷冷的开了口:“一群蝼蚁,你们除了转化为死魂,供我吸食之外,别无他用。” 环绕他周身的魔光再度大盛。 “不要啊……”叶朔感应到那急速涌动的魔气,已经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虽然魔气对自己无损,但其他人是绝对抵受不住的啊!旁人也罢了,他绝对不能让宫天影和顾问出事! “魔君大人开恩哪……”众人惊恐的哀求声,很快就淹没在了骤然大盛的魔气中。 天地间再无其他景物,一切音、色、形尽皆成空。八荒之内,只剩下无尽的魔气,以及那一道无情的宣判。 “灭!” 第523章 太乙封魔印 血色的天空,焦黑开裂的土地,浓得化不开的魔气遮蔽万物。 翻腾的暗紫色雾霭中,劲风席卷,隐隐勾勒出一道高傲的身形。 六御魔君傲立中天,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所要的,是一招尽灭。 良久,烟尘缓缓散开,暴露出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由于受到强烈的魔气侵蚀,他们的死状都异常凄惨。七孔流血,面部紫胀,双眼中还残留着强烈的恐惧。 六御魔君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冷漠的嘴角终于掀起了一丝弧度。但这笑容尚未成形,就彻底僵硬了下来,而他的目光,也是在一处角落猛然定格! 那里,还有三道身影是站立着的。 叶朔的状态最为自然,魔气在逼近时便会直接钻入他的体内,而他竟也是毫无异状的吸收着这些魔气。 顾问周身都闪耀着一层金光,如同在体外罩上了一层稀薄的防护膜,魔气无法穿透这层护盾,便只能遗憾的被阻隔在外。 洛沉星一只手横在面前,戒指中红光大盛,将加身的魔气毫无保留的吸收了进去。但那戒指往日是一种鲜艳的血红,此时却是暗淡枯竭,似乎是空间储量已经达到饱和,如果魔气再多蔓延一会儿,他绝对就要撑不住了。 其他两人借助的都是本身的能力,洛沉星则是依靠外物,也难怪他的实力并不是三人中最弱的,此时却是三人中最狼狈的。呼吸明显不均匀起来,额头已经渗出了一片细密的汗水。 一地尸体中,三人一魔,冷然对峙。 “一个是能够吸收魔气,一个是拥有着驱魔家族的血脉,还有一个就是靠特殊的法宝……有趣,真是有趣……”六御魔君冷冷的点评着,神情中看不出喜怒。目光特别在叶朔身上停留了一下。 方才的魔气袭击,可说是由叶朔一个人吸收了绝大部分。如若不然,顾问和洛沉星就是防御手段再强一倍,在这样持续的大面积侵蚀中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虽然在他而言,是无意为洛沉星分担压力,但魔气对他有益无害,对方既然慷慨的给自己送上补品,他总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啊? 同样是托了他的福,最终还能活下来的,除了他们三个,宫天影身上似乎佩戴了特殊的法宝,如今只是昏了过去,但叶朔还能感应到他微弱的灵魂气息。至于幻魅,则是早早的化为虚影,融入了地面的阴翳中。 但很可惜,他终究还是没能救得了其他人。并且这里现在剩下的战力,也确实就只有他们三个了。 六御魔君的视线逐一扫过三人,抬起的目光渐渐涣散,仿佛是透过了他们,陷入到了某种追忆中,轻叹道:“千年啊……千年的时间,竟然已经令我的力量衰弱至此了么?想当年本皇只要一个念头,整片大地就得伏尸百万!” 相似的话,他刚才就已经说过一遍了。三人听得都是一阵无语,看来此魔除残暴无德外,他还相当的自恋…… “喂,洛沉星,暂时联手吧,如何?”趁着六御魔君还沉醉在他的当年辉煌中,叶朔连忙统一阵线,“你也看到了,我们任何一个人单独面对他,都不会是对手的!” 洛沉星悠然一笑:“哦,这会儿不想着‘借刀杀人’了?” 叶朔知道,自己在途中借助机关,两次企图暗杀他的事,他必然早已心知肚明。不过反观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古文字一事,他做得远比自己更绝。因此叶朔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若不联手,今日大家都是死路一条,洛少爷也不要再嘴不饶人了。”顾问也开口了。随后不等洛沉星答话,自顾抬手结印,“我现在会给你们施加一层神圣赐福之力,不要抵抗。” 洛沉星面上仍有几分抵触,但也并未再表示反对。显然他也很明白,这一次敌人的强大,不是凭着几分小聪明就可以应付得了的。 随着顾问的念诵,三人周身渐渐缠绕起了一层金色光纹,纹路中流转着丝丝圣气。在这阵能量灌溉下,三人感到体内的灵力都是涌动得更强盛了几分。 三道金光冲起,也将六御魔君的注意拉了回来。这三人企图反抗的行为,他仅仅是报以冷嘲。继而俯身疾冲,携带着一股强大得无法想象的威压,向三人扑去。 神圣赐福被中途打断,三人只能仓促应战。但不论是境界,还是战斗经验,他们都比对方差了老大一截,要说倍受压制似乎都显抬举,那根本就是一个人试图碾死几只小蚂蚁的实力差距! 汹涌的黑光压得他们气都透不过来,身形一路被轰退,五脏六腑在反复的冲击中,几乎要被震成了粉末。 顾问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奋力结印:“九转升龙术!” 一道金龙盘旋着自他体内脱出,呼啸着穿破迷雾,直取敌首。 六御魔君只是随意一抬手,就将金龙阻挡在外,寸进不得。而他随之冷冷一笑:“故弄玄虚,小技耳。”五指稍一加力,就将金龙的头颅捏得粉碎,化为无数金光微粒,四散而空。 叶朔手中各持一团融合灵技,狠狠扣紧,不等能量融汇完毕,就将三色妖莲朝他狠狠丢了出去。六御魔君身形未动,眼中射出两道血线,轻易就将叶朔这向来引以为傲的灵技完全击溃。惊天爆炸席卷,六御魔君纹丝不动,叶朔则不得不召唤出空间之力,死死抵御。 洛沉星五个指尖同时飘出血珠,匆匆将鲜血涂抹上了戒指。禁咒扭曲空间,带起一股邪风,这远比当初在不归途中对付大魔尸的那一招还要强大,为了保命,他显然也是将压箱底的禁咒都拿出来了。 六御魔君仍是只抬起一只手,在他掌心前方的空间自动分裂,形成了一道诡异的黑洞,将禁咒能量尽数吸收。最后只剩下一道暗色闪电,被他留在指间翻转把玩。感应着其中的能量波动,忽然“咦”了一声。 “这秘法……你跟九幽殿主是什么关系?” 洛沉星原本已经绝望,闻言略微一惊,继而却是狂喜。 这禁咒是在一次洛家立下大功时,血云堂赏赐下来的。但追其本源,却是来自九幽殿的独门秘术。 千年前,这套术法在九幽殿想必还相当珍贵,绝不外传。不过后来他们又有了更加强大的禁咒,这些逐渐沦为垫底的,也就开始适当的赏赐给一些下辖势力了。但对六御魔君,他的记忆自然还停留在千年之前。 洛沉星会如此欣喜,是因为他自信不会看错,当六御魔君提起九幽殿主时,脸上并没有敌意,与他提起炎华圣者时的愤怒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他急忙恭恭敬敬的应道:“前辈……晚辈效命于九幽殿主!”还担心这一层关系不够,又匆匆补偿道:“如果前辈愿意开恩,晚辈愿意提供您足够的资源修复魔身,恳请前辈网开一面!” 六御魔君若有所思,应道:“哦。”停了一停,大幅度的点头,加重语调再次应了一声:“哦!”再扫向洛沉星的目光中,杀机似乎也减少了几分。 正当洛沉星庆喜自己逃过一劫时,六御魔君忽然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缓缓的道:“那既然只是奴才,又不是子孙后代,这个面子,看来我就没必要给了啊。” 洛沉星大急,道:“前辈……!” 先给人希望,又狠狠推入地狱,六御魔君这份恶趣味,真是让叶朔和顾问大长了见识。不过能看到洛沉星这副吃瘪的样子,仍是让他们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这边厢,六御魔君似乎又改变了主意,一摆手,道:“不,本皇给你面子。”仍是刻意的稍作停顿后,阴笑着抬起头:“我会让你活到最后一个。这对于本皇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吧?” “……”被对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戏耍,洛沉星的脸色已经青得发黑。但他自然不敢表达出任何异议。 谈笑间决定了三人的命运,六御魔君再度身形急掠,当先一掌,就将洛沉星击飞数丈,这一回全部的攻击都落在了叶朔和顾问身上。反手一记掌刀,直将空间割裂,逼得两人狼狈跌退。一招压制,紧跟着双掌提起,掌心中暴射出两道火浪,犹如无穷无尽,洗刷战场。 顾问撑起阵法,奋力抵御。这对组合如今可说全是只剩下了他一号战力,若不是他勉强阻住火势,以叶朔的实力,纵然有冥寒琉光稍解火焰之威,定然也早已死了不知多少遍。 那火浪似乎与古帝洞府中的火池是同种性质,只是如今六御魔君实力大减,火浪的威力也跟着降低了许多,这才不致如先时般沾身即灭。但即便如此,那火焰仍是将他们压迫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火浪不见丝毫减弱,顾问的灵力却是正在不断流失。既要同时顾及两个人,对他不啻于一种双倍输出,终于气衰力竭,阵法破灭,火浪将两人一路直推了出去。 六御魔君并未关注火浪翻涌的尽头,目光稍一游移,一条手臂猛地伸长数倍,朝着一方空处狠狠击出。 空间碎裂,两个人影满身鲜血的跌了出来。而半空中那一块遭到攻击之处,却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内部交织的闪电惊心动魄。 只有对空间的破坏程度达到了某种极限,超越了空间本身的自我修补之力,才会出现这样长期遗留的窟窿。当然这种伤害并不是永久性的,但至少是短期之内,这块空间恐怕都会一直保留着这副样子了。 这种情况,叶朔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六御魔君,实在是强大得太令人绝望了。 而从空间中被强行揪出,重重跌落在地的叶朔和顾问,刚刚抬起头,面前又是一团火浪扑了过来。 顾问强撑起身,一团金光闪动,他的身形已经被包裹在了一条金龙中。手中仓促结印,喃喃自语:“金龙有灵,神照四方,朝天借雨!”掌心抬起,数百里内所有游离的水元素自动聚集,在他身前化为了一片水幕。 整个过程,他同时在小范围内施展了一层时间加速秘法,因此当水幕完全成形时,火浪才刚刚袭到眼前。而顾问也是猛地将水幕推出,死死与火浪相抵。水火交融,一时成败不分。 洛沉星虽然站得远,但战斗的余波仍是时刻在他周身冲刷。此时见到顾问竟然抵御住了火浪,这般实力确实更胜于己。望着僵持的战局,一时间,他的心情有些复杂,竟是不知该盼望谁得胜的为好。 六御魔君重重冷哼一声,身形转成了一团黑色龙卷,朝着前方压近。顷刻就将火浪冲垮,水花也被冲击得四面横溢。 那旋风外部利如刀锋,叶朔和顾问胸前各自被切出一道深长沟壑,白骨都隐约可见,血水哗哗狂流,半空中倒飞出数里,重重栽倒,在地面上砸出两个巨大深坑。 六御魔君不依不饶,紧追而至。叶朔强忍着疼痛,打出十方杀傀,才将灵石注入,六御魔君袖刀一挥,只一击就将十方杀傀打了个稀巴烂,再无阻碍的利爪直扣叶朔脑门。 厉风袭体,叶朔自知无幸,看着在眼前放大的利爪,只能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但等过许久,意料中的疼痛仍未降临。 六御魔君利爪紧贴在叶朔额前,竟是始终无法再朝前推进一寸。同时在他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惊恐之色。 “这小子怎么回事?!面对他,我竟然会感到恐惧……?” 这种恐惧,就和先前葬魂渊中的那些普通魔兽面对他时,那种发自灵魂的恐惧一模一样,那是一种面对天敌的恐惧。但他六御魔君纵横千年,实力盖世,血统更是高贵无比,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对手,又是谁配成为他的“天敌”? 此前的战斗,始终由他稳据胜场,只有在即将威胁到对方生命的时候,才出现了这种异状。六御魔君企图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种心理作用,但他竟然始终无法克制灵魂的颤抖! 叶朔的脸,在他面前凝固成了黑白,六御魔君的记忆也陷入了黑白。从这小子身上隐隐感到的气息,与当初在古帝洞府中唤醒他的那一道强大魔气,缓慢的重合在了一起…… 正在这一迟疑间,在他脚底忽然绽开了一团阵法,金色纹路很快就缠绕上了他的双腿,令他在这一瞬间动弹不得。同时响起的,还有顾问用尽全力的大喝。 “太乙封魔印,启!” 第524章 真正的渔翁 金色光牢通天彻地,道道光柱高速旋转,从中贯射出一条条极细的光束,首尾连成一线,组成了一轮光芒闪耀的微型阵势。阵法中又套着阵法,阵纹彼此叠加,其中的束缚之力也是倍增。 丝丝缕缕的灵气自行聚拢,注入阵中,更有八方浩然之气持续灌顶,填补着阵法的消耗,堪称挪天地造化以为己用。 无敌的六御魔君,陷入阵法内竟是丝毫动弹不得,蔓延的金线已经从他的脚底一路缠到了腰间。随着阵纹流转,每一节被阵法覆盖的部位都如同被打上了封条,知觉尽失,甚至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平原之上,众人一时神情各异。 “这种力量……你是顾氏一族的人?”六御魔君挣扎着抬起头,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极其可怕。 顾问一言不发,双手仍是牢牢扣紧,全神加固着阵法,显然已是默认。 六御魔君忽然激动起来,额角爆开片片青筋,他的双眸本就鲜红如血,这一回那血色就更是刺眼得犹如要涌了出来,嘶声大吼道:“你们这杀不尽的一脉……你族中老鬼没有教过你,这个世界上,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吗?!” 灵力的急剧消耗,令顾问全身都在颤抖。面对着他,依旧强挤出一个笑容:“不错,长辈只教导过我,如何贯彻驱魔大业,为这世间谋福祉。而今我初出道,封印的第一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六御魔君,也算是不负了家族多年的教导。” 六御魔君目眦尽裂,仰天发出一声声愤怒的咆哮,自体内暴射出两道黑色光束,将叶朔与洛沉星同时锁住,狠狠扯到面前,连声吼道:“你再不住手我就杀了他们!你听到了没有!” 顾问微垂下头,散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双眼。下一刻,再直起身的他已是全身暴血,无尽的血水逆流直上,组成了一片血色光幕,将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了这一场血的洗礼下。与此同时,那阵法中的镇压之力猛然暴涨,又将那金色光纹朝上推进了一大截。 借着血祭之力,顾问两手再度掐诀,扬天招展。在他背后,现出了一轮巨大的太极图,金光四射,法相生威。一路漂浮到了六御魔君头顶,缓缓压落。 那太极图散发出无量金光,与地面的阵法遥相呼应。才陷下一寸,六御魔君的反应就像触了电一般,周身一阵剧烈抽搐。 随着阵图不断压落,所及之处,更是如同将他的身体反复碾碎。众人可以清晰看到他的面容虚虚实实,在阵图碾过的一瞬间被同化成了一片光粒,虽然很快又重新组合,较之先前,却是明显变得苍白了不少。 光影虚化,一缕灵魂虚影在金光的刺激中逐渐显现,剧烈的窜动着,似乎想钻出头顶天灵盖。但在阵图的强势镇压下,那魔魂却是始终被禁锢在这具躯体内,同时金光大放,烈度激增,片刻不停的削弱着他的魂力。 “放过我……”六御魔君此时的声音已是有气无力,由倨傲的威胁一转而成低下的恳求,只是话里的引诱之意依然不减,“将来等本皇打下人族的地盘,就将这天下与你平分!” 叶朔暗暗摇头。这六御魔君倒还真的是一个蛊惑人心的高手,随时随地都可以对别人许下承诺。虽然他的承诺从来都不会兑现。 喘过几口大气,六御魔君又将声音压得更为低沉,循循善诱道:“而且,据我所知,这术法须以生命为代价,对精气的损耗更是永久性的,在你们的规定中,一生中所能施展的次数也是有限的。你折损寿元来封印我,这样值得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来,和平的谈一谈呢?” 叶朔闻言一惊,转目望去,见顾问周身果然已是寸寸开裂,如同一具龟裂的精致瓷器。成片的血水从裂缝中争相涌出,那早已经不止是方才的血祭之血,更是他真正的本源之血。 传言中驱魔世家的后代,一滴血即可克制魔物,那血液中正是蕴含了他们的精元真气,每一滴都和他们的修为息息相关。并且在叶朔脑中不断回荡的,还有那一句“此法须以生命为代价……” 顾问笑容虚弱,双眼中却折射出一种真正的圣光:“魔道不除,谈何长生?” 六御魔君双眼圆瞪。当年也曾经有这样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大义凛然的对他说着相同的话。他们那一副舍生取义般的笑容,以及在这一刻由灵魂中透发出的光辉,全都是一模一样……千年的时空飞速轮转,眼前顾问的脸,和记忆中的炎华圣者渐渐的重合在了一起。 “啊啊啊——”六御魔君终于放弃了对顾问的诱降,利用最后的时间疯狂大吼,“炎华老鬼都杀不了我,你这小子又算什么!大不了再被封印个几百年,待本皇他日卷土重来,必要你全族灭绝!!” 顾问的神色,很快的掠过了一丝痛楚。但他很快就将多余的情绪压下,尽全力操控着阵法。 随着六御魔君的力量不断减弱,他对叶朔和洛沉星的钳制也弱了许多,但两人此刻仅仅是无性命之危,却还无法自由活动。另一边,顾问的灵力也衰竭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此时只能借着血祭的残留效用,更多的则是一股顽强意念苦苦撑持。 众人正僵持间,一道突来的身影忽然闪电般的掠向祭台。一捧起魔器,立即掉头狂奔,快得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在那人掠过身侧的时候,叶朔的双眼忽然凝成一线。他认出来了,那个人,竟然就是这几个月,自己一直遍寻不获的楚天遥! 玄天派满门尽灭的仇恨,以及对齐玎莎的承诺,都让叶朔恨不得立刻把他碎尸万段。但任他如何强提灵力,仍是无法挣脱缠身的那一道黑色光束。只能奋力抬手,徒劳的发射着一道道灵力光球。 洛沉星的焦急不比他浅。眼看着顾问已是强弩之末,等他封印了六御魔君,自己就可以一举将他拿下,再顺便击杀叶朔,独占魔器,他就是这一次六御绝境之行最大的赢家!胜利在望之际,到手的宝物竟然会被一个外来者夺走。少了魔器,就算是胜,也胜得不够完满! 六御魔君更是如欲疯狂,连声嘶吼着,眼中射出道道血线,紧追楚天遥。 东倒西歪的灵力光球,戒指牵引的红光,连绵的血线,楚天遥同时受到三面夹击,却仍是不慌不忙,身形灵活的闪避着。而因那出手三人各受桎梏,准头与力道尽失,竟是全都给他躲了过去。脚旁炸出一连串的凹坑,于他却是毫发无损。 又冲出一程,楚天遥抬手在半空一划,切开一道空间裂缝,身形投入其中,很快就随着合拢的裂缝一起消失。紧追在背后的攻击都打到了空处。 六御魔君的怒火震动了整片大地,散乱的目光忽然落到角落里的一道身影上,忍不住疯狂咆哮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去追!” 站在那里的,是好整以暇的狸猫魔。闻言略一躬身施礼,应道:“遵命。”再抬起头时,脸上浮现出的却是一种古怪的笑容。 “我的确是应该立刻去追他。既然魔器都已经到手了,再不赶过去享用,难道还等放着发霉么?”那狸猫魔说着,自甘为仆时的恭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它,完全是站在胜利者的立场,在打量着一个失败者。 这狸猫魔,正是两个月之前,楚天遥在山洞里遇到的那只魔兽。 而当初他们商定的计划便是,先由狸猫魔出面争抢魔器,吸引众人的注意。由于它是魔兽,人类一定会出动重兵布防。在所有人互成牵制,各自脱不开身时,再由楚天遥趁机出手,将魔器夺下,再回到山洞会合。 这一次的魔器争夺战,参与者不仅有人族的精英,据说魔族更是会出动几个山寨的兵力。狸猫魔一早就说过,论单体实力,它和楚天遥都不是其中最强的,硬打硬拼绝对讨不了好去。那么不能力敌,便当智取,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虽然途中多出了六御魔君这个变数,但最后的胜利果实,毕竟还是落到了他们口袋中。 “你……你……!”六御魔君大怒欲狂。残存的魔力化为锁链,紧紧勒住了狸猫魔的脖子。 狸猫魔依然在笑:“魔君大人,您再这么动气,当心魔力流失得更快,几百年都醒不过来啊?哈……这可真是一辈子的好谈资,就算您贵为大魔君,魔器之争还不是输给了我?” 笑声中,它的身影在锁链下缓缓虚化:“魔君大人,再会了……” 在这里的,原来一直都只是它凝聚出的一道身外化身!当初百般服软,也不过是为了“活”到现在,能够亲眼看见魔器到手而已。 六御魔君彻底的疯狂了,愤怒的吼声震动云霄:“小辈,本皇记住你的气息了!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你!我要炼化你的全身血肉!” 极致的愤怒似乎给他注入了一股力量,挣扎愈发剧烈,天与地一齐在晃动,本已经攀到颈部的阵纹,竟都是悄然的下滑了几分。 六御魔君依然在大吼,吼声勾动雷霆,周身的阵纹不断减弱。顾问的嘴角渗出了血丝,再想输送灵力,体内却早已是空空如也。 看来今天自己是制不住他了,再这样下去,让他脱困也只是早晚的事。真到了那个时候,叶朔就危险了……顾问咬了咬牙,在这片刻之间,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环绕两人身侧,突兀的卷起了一道空间旋风,将他们相继包裹在内。这空间之力同样笼罩了未散尽的阵法,一层,接着一层…… “顾问!!”叶朔绝望的大吼了出来。他可以感觉到六御魔君对自己的束缚渐渐轻了,那并非是由于他的力量减弱,而是因为他和自己开始处在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叶朔对空间本就有些造诣,从那道气流漩涡中所感应到的气息,更是让他立刻就明白了顾问的想法。顾问……他竟然是打算带着六御魔君一起进行空间转移! 到了异空间,如果那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顾问现在的状态,不就只有任他宰割? 太乙封魔印……虽然是以生命为代价,但顾问现在的实力毕竟还是太弱,他封不住那只千年古魔……是的,太乙封魔印一定是失效了,叶朔可以肯定。否则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转换空间。他……又是为了保护自己啊! 翻腾的空间乱流中,顾问奋力抛出了一块玉简,叫道:“叶朔,我想对你说的话都在这里面了!”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后,任由自己的身形在空间乱流中逐渐虚化。 高悬在众人头顶的那块空间黑洞,各色闪电一直在其中不断流窜。空间结构被破坏,也是让内部的能量变得极为狂暴了起来。 天地的震动,与黑洞中的能量短暂相连,一道深长裂缝不断扩大,最终更是彻底从裂口中冲了出来。被阵法中涌动的灵气吸引,几乎是笔直的刮向平地上对峙的两人,一口就将他们吞了进去。 空间气流消失,黑色裂缝消失,顾问和六御魔君也跟着消失了。叶朔和洛沉星被甩了下来,他们成为了这场惨烈战斗中,被遗弃下来的人。 “顾问——!!”叶朔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独自长呼。 *** 六御绝境内的变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邑西国。 举国上下,一片愁云惨雾。 消息同样传到了西陵分家。 “什么?小北被夺舍?!”族长位上的一名老者身子一晃,险些便要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是的,而且那魔头一直都还占据着北少爷的身体,也就是说,我们就连想为北少爷下葬,都没有机会了……”跪伏在地的家丁颤抖着将话说完,明显可以感到大厅中骤然下降的温度。 不仅是西陵北的父亲面如死灰,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虽然他们未必人人和西陵北的关系真有多好,但毫无疑问,他们这一支脉多年来能够在众多分家中独树一帜,深得宗家器重,可说全是靠了西陵北。以后他不在了,家族的分量一定会下降许多,能经手的生意也会缩水,那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一片死气沉沉中,老族长终于被人搀扶着坐直了身子。此时在他脸上,早已是老泪纵横。 “西陵杰,你宗家子嗣的命都金贵,都不可以被牺牲……我分家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我的小北啊……” 在良久的捶胸顿足后,老族长猛地抬起头,眼中划过一道深沉的恨意。 “我西陵胧对天起誓,从此与你西陵宗家势不两立!!” 第525章 入魔道 深山老林,荒木掩映,作为魔器争夺战的最终胜利者,楚天遥和狸猫魔已经回到了他们的根据地。 “哈哈,这一次咱们得以大获全胜,固然有我计划得好,但也多亏了你老弟实行得好啊!”狸猫魔抬起一只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来,我们击掌庆贺一下!” 楚天遥冷着脸和它击了一掌,淡淡道:“那么现在是否也该按照计划,先由我引魔源淬体了?” 一说到这个问题,狸猫魔仍是笑得一脸敦良,但从它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都不厚道:“这个么,不瞒你说,其实我有你们人族所说的那个‘洁癖’,一向不喜欢跟别人分享东西,特别你还是个人类,会让我觉得很恶心的。所以这一次就算了,啊。” 一边说着,大模大样的抬起爪子拍了拍楚天遥的肩膀:“反正你老弟这么机灵,等将来再有宝物出土,一定也少不了你的一份。放宽心,不急。”几巴掌拍得他的肩膀几乎要陷落了下来,才笑呵呵的转过身,大马金刀的朝着魔器的方向一坐。 “好,我现在要准备炼化魔源了,你就站到一旁,给我护法吧。等我修炼有成,心情一好,说不定再传你几套魔族的独门秘术什么的。” 楚天遥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面上丝毫未因对方的反悔,而显出半点不愉之色。一路退到了洞口,垂首侍立。 狸猫魔对他这样的听话很满意,在一旁的包裹中一阵翻找,取出两个形状各异的小瓶。先拿起椭圆形小瓶摇了摇,反手一扣,倒出大量的淡绿色液体,双爪各自接了一大把,就在自己的周身涂抹。 它平常虽是粗手粗脚,这一项工作却做得极是精细,连任何一处角落都不放过。对于几处要害部位,更是反复倾倒液体,涂了又涂。 楚天遥就站在它身后不远处,双脚正在一步一步,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向前挪着。在他眼中,同样闪动着森森的寒光。 从那狸猫魔最初使唤自己拿魔器开始,楚天遥就知道它绝对不可能跟自己分享。因此在对方翻口毁诺时,他根本就没有浪费半句口舌去为自己据理力争。 这山洞四周已经布满了结界,以防炼化魔源时爆发的强大气息,会引起其他魔兽的注意。而它留下自己的行为,仅仅是想在炼化魔源,实力提升之后,就连自己也一起吞掉,所以,它才会故意把自己也锁在这结界之内。 从这一点来说,它和那个六御魔君还真是一模一样。难怪世人都说,魔的本性都是凶残狡诈了。 不过,枉你千算万算,这一次我只能说,你漏算了…… 这一会儿,狸猫魔已经将那淡绿色液体“清灵玉露”涂抹完毕,又拿起另一只长颈小瓶,将其中的冰蓝色液体“冰神幽泉”一饮而尽。楚天遥的脚步,也已经停在了距它背后不过三尺之遥。 梦寐以求的魔器近在眼前,狸猫魔的警惕似乎也下降了许多,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后,就缓缓的闭起双眼,专心令灵魂与魔源合一。 楚天遥垂在身侧的手掌中,悄然酝酿起了一团幽蓝色灵力。由灵气聚集所引起的空间动荡,完全被遮蔽在了魔器散发的巨大威压中。 一步……再一步……最后一步…… 在狸猫魔的全心呼唤中,它的体内开始闪耀起了一层紫色光芒,逐渐将它的全身笼罩,这也代表它开始进入到了一个特殊的状态。与魔源互通,与外界无觉。这个状态一旦进入,即使修炼者自己,都不是可以说退出就退出的。 紫色的火苗从魔器中缓缓升起,与它的心脏部位连成一线,慢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也就在这一刻,楚天遥蕴满灵力的手掌猛然高抬——惊起的劲风搅乱了空间气流——狠狠的拍在了那狸猫魔头顶! 唯恐一击不成,楚天遥这一招直接用出了自己的最强之力。 悍然一掌,直接将狸猫魔的天灵盖击得粉碎。在它缓缓栽倒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即将炼化魔源的欣喜。 它死在了自己最得意的时候,死在了离成功最近的时候。 在倒地的狸猫魔背后,楚天遥一只手还僵硬的保持着推出的姿势。木立许久,仿佛才终于意识到狸猫魔已死,现在这里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魔器,也即将完全的属于自己了…… “哼……要跟你分享魔源,我也会觉得很恶心啊……”楚天遥看着半空中失去方向,飞射而回的魔源,再扫了一眼地上狸猫魔的尸体,冷然自语。 这个时候,他才重新开始呼吸,并且是大口大口的激烈喘息。此时心脏跳动的速度,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快的一次,这种混杂着极端的激动和兴奋的心情,甚至更超过了他当初站在焚天派大殿中的时候,还有,第一次与九幽殿接触的时候…… 跨过死得四仰八叉的狸猫魔,楚天遥缓缓的走到了洞壁尽头的包裹处,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和先前狸猫魔使用的完全相同的小瓶。 清灵玉露和冰神幽泉,一为外敷,一为内服,这些都是炼化魔源前必要的准备。当初在狸猫魔吩咐他到城中采办时,他曾经提议过,如果只是每样各买一瓶,万一魔源的能量过于强大,也许还难以遏止对身体的伤害。既然手边的灵石也不是不够,不如就多买几瓶备用。 当时狸猫魔还赞他会办事,欣然接受,却不知从那个时候开始,楚天遥就已经在为自己今天的计划做打算了。 清灵玉露遍涂全身,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由于药液极致的凉意,在自己的皮肤上悄然结起了一层淡绿色的冰霜。药液的寒凉也深深渗入了血管,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几乎都要被彻底的冰冻住了。 片刻不停的,楚天遥又将冰神幽泉也倒入了口中。顿时就仿佛在体内炸开了一团液体的冰,五脏六腑都被隔绝在了坚固的冰层中。 冷,极端的冷,这一刻他所有的意识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冷”字。但或许也只有此时这极致的寒冷,才能抗衡稍后魔源那极致的灼热。 缓步走到魔器前,抬起一只被冰霜覆盖的手掌,掌心中吸力暴涌。紫色的魔源在略一跳动后,就被他轻轻的托在了掌心上。 望着近在眼前的魔源,楚天遥忽然难得的陷入了犹豫。 我……真的终将走出这一步了吗?炼化魔源,遁入魔道……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我会被推到整个人族的对立面,昔日的朋友全部都会唾弃我…… 我曾经熟悉的一切,我都再也不可能回到它们当中了…… 并且,在正式成为完全的魔物之前,他就是最低贱的半人半魔。不仅被人类憎恶,也同样得不到魔族的承认,只能在夹缝中艰难求存。自己……真的准备好要过上那样的日子了吗? 有一个瞬间,楚天遥甚至产生了几分动摇。 如果就这样把魔源放回去,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一切都不会改变,他还是可以好好的做一个人类,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得到力量…… 一切都不会改变……吗? 这个念头,令楚天遥的嘴角扯起了一丝苦笑,笑容中透着极致的悲凉。 为了走到这一步,他付出了那么多,所求的难道就仅仅是一个“一切都不会改变”吗?! 昔日的朋友……呵呵,他还有什么朋友呢。他的归宿,不是早已经被自己亲手抹杀了么? 现在他活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孑然一身。他唯一剩下的,已经只有敌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楚天遥凝视着掌中的魔源,瞳孔中渐渐倒映出了相同的紫色。 命运,你从来都没有眷顾过我,就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请你如我所愿。 手掌再向上一抬,魔源就轻轻飘起,被他坚决的吞入了口中。 魔源入体的刹那,楚天遥只感到自己如同被浸泡在了滚滚熔岩中,剧烈的痛苦令他当场栽倒在地,四肢脱力的蜷曲着,仍是被一浪接一浪的痛苦掀得不断在地上打滚。 这还是在他已经做足了准备工作的情况下……皮肤上的淡绿色冰霜正在飞速消退,其中的药性被魔源疯狂消耗,很快,他的手臂上就爆开了一条条裂痕,大量的鲜血泉涌而出。那血水竟也是带着滚烫的热度,流淌在洞穴之间,将沿途的石子都烧成了粉末。 这样的变化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全身,楚天遥曾经英俊的脸此时早就没了人形。一个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保护着他内腑的蓝色冰壁也开始融解,魔源的能量就像是瞄准了一座破碎的城池,立时摧枯拉朽的冲刷而来,当场将他的五脏六腑烧成了一团灰烬。 由于他不懂得魔族的功法,无法将四面冲撞的魔力导入经脉运行,他也没有魔族强悍的肉身,他的身体在魔源的扫荡下简直就是一团浆糊。 在这阵无休止的酷刑中,楚天遥觉得自己已经死去活来过无数遍,但他的意识却总能再次恢复清醒,于是体内一次次被摧毁的折磨也始终烙印在他的灵魂中。 独自承受着非人的痛苦,身边没有任何一个支持他的人,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希望看到他成功的人。陪着他的,就只有地上那一具魔兽的尸体。 楚天遥的头一次次撞向地面,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是他真的撑不下去了……被腐蚀得已经只剩骨头的手掌艰难抬起,费了好半天,才从包裹中掏出一只椭圆小瓶。一个骨节痉挛,小瓶却又脱手落地,砸得粉碎。 看着淌了一地的淡绿色液体,楚天遥眼中透出了绝望。而他再也顾不得旁的,直接就将滚烫的脸颊贴到了地面上。同时挪动着身体,尽可能的让自己更多的皮肤得以与液体接触。 一股清凉直沁到心,只有得到清灵玉露滋润的部位,才可以短暂的缓解魔源所带来的剧痛。借着这片刻的安慰,楚天遥又将第二瓶冰神幽泉饮下,涣散的瞳孔终于恢复了几分焦距。 也许是死亡的逼近,这时的楚天遥竟然想起了很多从前不曾想过的事。 他仿佛又看到自己回到了童年时光,他还是那个单纯快乐,无忧无虑的孩子。了尘道长在他面前微笑着蹲下身,而他就欢呼着骑到了师父的脖子上,被他驮着走遍了整个玄天派,看遍了名山好景。那个时候,他们始终是欢笑着的。 师父…… 他看到宫天影牵着他的手,陪他说笑,教他练剑,那个时候,他真的是像师父一样疼爱着自己这个小师弟的。 天影师兄…… 他看到自己身边围拢着一群师兄弟,扬起一张张崇拜的笑脸,为他拿到精英弟子的徽章而欢欣鼓舞。那个时候,自己在他们心中真的有着无限的威望。 各位师弟…… 他看到齐玎莎拖着两条麻花辫追在自己身后,脸上永远洋溢着火热的笑容。只有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她会暂时收敛起泼辣的脾气,像一个温柔的小妹妹一样依偎着自己。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的吧。 玎莎师妹…… 渐渐的,那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盘旋在他脑中的,就只剩下了齐玎莎的脸。微笑的样子,愤怒的样子,难过的样子…… 玎莎师妹,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一直以来,就只有你对我最好……楚天遥眼中渐渐涌出了两道泪水,只是很快就被体内的热度蒸发成了虚无。 如果一切可以再重来一次,没有叶朔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叶朔…… 楚天遥刚刚现出几分温柔的面容,在这个名字突兀的出现时,立刻又被仇恨扭曲得狰狞可怖。 自己原本可以过着安逸的生活,有师父疼,有师兄弟爱戴……现在全是因为叶朔,让自己落到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 我……好恨…… 叶朔,死在你前面,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的…… 到了最后,楚天遥完全就是只靠着一腔恨意在苦苦支撑。每当意识刚刚涣散的时候,他就立刻在脑海中回忆叶朔的脸,借此唤醒几分抗争意志。 一天,又一天。 四周已经扔满了一地的空瓶,以及指骨在地面上拖出的道道血痕。 此时,楚天遥正在费力的触摸着最后一个小瓶。 那是最后一瓶冰神幽泉了。等到将这一瓶也喝下去,他身边就再也没有任何的辅助药物了。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玻璃小瓶砸在地面,破裂声清晰作响。 几个月后。 沉寂的山谷中忽然魔光大盛。 一声长笑响彻山林。 “哈哈哈,天不亡我!” 洞中,楚天遥缓慢的站了起来,凝视着眼前的双手,十指不住屈伸。 魔源被完全炼化之后,除了让他脸上多出了几道魔纹,竟然没有令他的身体产生丝毫兽形异变。 但是同样的双手中,他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中涌动的强大能量…… 而他的实力,也连跨两个大境界,直接飙升到了劲气五段。 虽然很想立刻就去找叶朔报仇,但楚天遥总算还有几分理智。在他的记忆中,叶朔的实力似乎也是劲气五段左右——他还不知道如今的叶朔已经达到了敛气级巅峰——那么就算自己实力大进,也不过还只是跟叶朔持平。 想要报仇,就必须继续积累力量。 楚天遥的目光四面乱转,忽然落到了还躺在地上的狸猫魔尸体上。 这一刻,他的眼中放出了一种怪异的光彩,就像饥饿了好几天的人忽然看到了一道美味的食物。 第526章 阴雨绵绵 天空下雨了。雨下的不大,淅淅沥沥的打在地上,却让人意外的烦躁。 几片枯叶无力的从枝头落下,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就像逝去的生命。 无涯峰上很安静,安静得只有雨点打在石壁上的声音。 那些石壁统统都碎裂了,巨大的裂缝从中间化开,雨水倒灌了进去。有一些被破坏的很厉害,几乎已经看不出原形。地面一片狼藉,雨依旧在下着,将石壁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的冲散。 这里所有的一切无不在证明着,不久之前的无涯峰上,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场必然是以悲剧结尾的大战。 在几处石壁之中,有着几块碎肉。那些碎肉也被破坏得十分严重,几乎看不清是身体的哪个部位。 除去一些零散的身体组织,唯一能称得上完整的,也就只有两块手掌大小的碎肉了。而在那碎肉的不远处,有着一个完整的头颅。那头颅连着脖子,一起被完整的割下,刀口极是锋利。 大量的血污从头颅里面缓缓流出,任凭雨水怎么冲刷都冲不干净。 那头颅的样貌……很熟悉。 那是云星大师。 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有云星大师的头颅静静的倒在那里。 或者说它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如同示威一般,放在石壁的中央,好让任何一个经过这里的人,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 云星大师原先只是在此处安静的修炼。 先前炼药师公会被毁,整个公会的人员所剩无几,一时半会儿想要重建几乎是不可能的。云星大师先安顿好了那些幸存的人员,随后自己潜心修炼。因为他很清楚一个新生势力要立稳脚跟,绝对没有比拥有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强者,更好的威慑力了。 当日栖霞峰一战,赤云世已经死了。云星大师平日为人和蔼,不曾有过任何的仇家,他为何会遭此劫难? 也许只有在那些袭击者留在现场的银质纹章上可以找出端倪了。 那是太虚教的标志。 …… 叶朔匆匆向无涯峰赶去,他觉得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口气,呼吸一点都不顺畅。再加上这阴雨绵绵的天,低沉的气压更是令人心绪烦躁。 先前经历的事,几乎让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先是魔器在眼前生生失之交臂不说,刚刚和顾问重逢,连话都没来得及真正说上一句,紧接着他就陷入了异空间,生死不知。 此外,如果让六御魔君逃回魔族,以他的秉性,很有可能会正式对人族发动全面战争。不……在此之前更重要的是,一旦让他脱困,那顾问又会怎样? 还有那个人……楚天遥,当初他们近在咫尺,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溜掉……所有的一切都不顺利,所以当初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六御绝境啊?! 当日,顾问和六御魔君在绿野平原消失后,洛沉星原本要对他出手,但六御绝境却忽然坍塌,叶朔也只能匆匆背上宫天影,收起十方杀傀的残骸,在破碎的空间中取路离开。 正打算回程期间,看到了那两名穿着黑衣的人,他们的服饰打扮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太虚教。 那两名太虚教的教徒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说着“时间把控的不错,当时的云星大师正是防御最薄弱之时”,要不就是,“本来还以为这任务难度会有多大,没有想到,那云星大师正是境界突破的危急关头,任何打扰都会要了他的命。简直是如同一个婴儿一般不堪一击。” 他俩的话还尚未说完,脖子便感到被人狠狠的掐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四肢软软的垂了下去。 那两人睁大了眼睛,并没有什么人掐住他们的脖子,倒是不远处正有一个少年,睁着血红的双目看着他们。 片刻之后,那两名太虚教的教徒已经炸成了两团血雾,鲜血与身体组织肆意的飞向四周,沾满了树叶与山石,尸骨无存。很快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就会被雨水所冲刷。 叶朔似乎余怒未消,他的手还在微微的颤动着。 很快,山路间猛然一阵气流波动,空间一阵震颤,一道裂口被撕开,下一刻叶朔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根本就不想在那两名教徒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他几乎都没有张嘴询问他们,仅仅只是暴力的控制住了他们的身体,随后强行入侵了他们的记忆。 只看过几个画面,叶朔便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前方刹那间炸开了两团血雾。 他的师父,云星大师死了。 而凶手,就是眼前的两人。 不必去追问什么原因,只要他们两个也死! 雨依旧在下,叶朔来到了无涯峰。 他再一次的见到了云星大师,他那可爱可亲的师父。 如今那位总是带着亲切笑容的长辈,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头颅,睁着眼睛望着他,仿佛死不瞑目。 “太虚教……”叶朔的喉咙里嘶哑的吐出这样几个字。 *** 一群弃子罢了。 一群弃子。 太虚教教主站在大殿之巅,悠悠的朝下望去。 大殿之下,是数以万计的太虚教教众。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那些人……是为什么会成为太虚教的教众呢?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自己是为什么会成为太虚教的教主呢? 太虚教教主不禁哑然失笑。 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时的他并不是所谓的太虚教教主。 太虚教,也并非是所谓的太虚教。 曾经在定天山脉,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小镇上有着一个名气不大的小门派,名为太虚门。 因为是小门小派,并没有什么名气,门徒也十分的少。毕竟小镇上若是真有想在修炼道路上走下去的青年,大多都会选择背井离乡,向定天山脉的七大门派拜师。 所以太虚门最初只是教一些防卫的拳脚功夫,这些功夫顶多也只能用于对付一些豺狼虎豹,要是遇到一些灵兽魔兽之类的,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了。但即便如此,总也聊胜于无。 清舟便是太虚门的门徒之一。 比起那些没有太大的梦想,觉得自己无法拜入七大门派中的门徒,清舟算是有些野心的人。他之所以来到太虚门,仅仅只是因为家境平凡,无法支撑远去的路费罢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清舟每次想到自己竟会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这一生便都得被捆绑在这个狭小的小镇上,他不甘心。 他的这份不甘心,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到最后,连带着对这个如同他第二个家的太虚门,都生出了一份恨意来。 他恨他低下贫贱的父母,他的父母仅仅只是一个不知名小镇的普通农夫,为什么他们不能是定天城中有名的富豪? 他恨门中其他的师兄弟们,为什么他们是一群这样的庸才,天天都在混吃等死。而自己处在这样的氛围中,若是变得稍微勤奋好学一些,就会被他的那些师兄弟狠狠的鄙视。他们会说,清舟啊,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得了这个小镇,这么努力又是为什么呢? 清舟对此嗤之以鼻。 他恨太虚门的门主,恨他不求上进,只会一些拳脚功夫。明明实力只有集气级,就敢整天向人吹嘘自己是一个修灵者,和他的师兄弟们自吹自捧。 清舟也恨自己,恨自己只是一个蓄气一段的废物。 于是有一天他决定离开那里,离开太虚门。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但是他觉得前往定天山脉的腹地总是不会错的。 为了获得足够多的盘缠,他杀死了很多人,例如太虚门中的师兄弟们。他抢走了他们身上的财物,但是他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悔恨或是内疚,因为那样的废物本来就该死。 清舟一路西下,见了许多的人和事,而他的梦想好像也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他太高估自己了,或者说他太低估外面的世界了。他,不过只是蓄气一段,穿过林子的时候,只怕是一些高级一点的灵兽,一巴掌上去就能把他的脑袋拍个稀巴烂。这是多么的可笑啊…… 在某天晚上走夜路的时候,清舟失去了他的右手。 那是一只看起来如同可爱小兔子一般的灵兽,毛茸茸的蜷缩在一旁,清澈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清舟不知怎么的放下了戒心,当然他还只是站得远远的观察着它。 然而那兔子般的灵兽却忽然跃起,那一跳几乎跳了两三米。随后它在空中翻转身体,顷刻间张开它的嘴巴。不,那不是嘴巴,更像是一个裂缝。 那灵兽的整个脑袋,露出了一排又一排尖锐带着血腥气的牙齿。清舟想逃,但是却晚了,他的右手成为了那灵兽的食物。 五月初十,清舟记得那一天。 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看起来和蔼可亲。 他明明与自己一样,穿梭在丛林之中,然而他却不像自己那般狼狈。一身白袍纤尘不染,微风拂起,他的袖管在空中被撑得鼓鼓囊囊,如同一个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 那人告诉他,只要去一个地方,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获得极大的报酬。无论清舟想要金钱还是修炼秘籍,那里全都可以满足他。 清舟笑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掉馅饼,但是他还是和那个人走了。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六月初二,清舟也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是他的噩梦。失去了右手的他,又失去了他的左腿。 清舟那时才知道,原来所谓微不足道的事,就是把自己的身体提供出来作为药引。 那个黑暗得深不见底的地下囚笼,属于致远学院。一所名誉极高,建院千年,德高望重的学府。但这是清舟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事情。 那个把他带来的人告诉清舟,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他的血液较为特殊,用来做药引最好不过。毕竟强大的丹药需要优秀的药引。至于药引究竟是植物,还是灵兽的元丹,或是人的身体,这些全都不重要。 清舟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弱小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只是现在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让他觉得带着一种因果轮回的可笑。 傍晚,清舟从许多的尸体里爬了出来。他并不是完美的药引子,所以他只是失去了一条腿。他是被抛弃掉的废材料。但也正因为他是废材料,意外的,又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八月初二,清舟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这以后他的命运便被改写了。 那个很奇怪的人告诉他,他叫南宫无忌,今天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南宫无忌为清舟装上了义肢,那义肢精巧无比,常人根本就无法察觉出那义肢与真实四肢的区别。清舟觉得自己遇上了好心人,但他内心中也并不觉得,那好心人会仅仅只是出于好心而帮助他。 但是接下来,南宫无忌的所作所为却让清舟大惑不解。 南宫无忌向清舟传功。仅仅一次传功,清舟就从蓄气一段的废柴,瞬间就突破到了凝气级。随后南宫无忌给了他一些丹药,称这些丹药对修炼大有助益。又教给了他一些简单的修行方法,随后便离开了。 清舟独自一人被留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难道他不想在我身上图谋什么吗?”清舟如是想着,又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废物,人家又能从我身上图谋什么呢?” 不久之后,清舟又回到了他所生活的那个小镇。由于离开小镇之时,他杀死了许多人,因此他在这里已经变成了头号通缉犯。 当他刚踏入小镇之时,卫兵就要将他缉拿。然而清舟只是稍一运用灵力,那些卫兵们就被震得飞散而开,有些甚至内脏收到剧烈撞击而破裂。 清舟是以一个完美的胜利者姿态回到小镇的。 他回到了太虚门,一掌将门主击毙。 他笑着说,今日我便是太虚门的门主。那些门徒们畏缩成一团,听清舟这么说,他们也并未想过要为原先的门主报仇,相反是扑通扑通的跪在了地上,大声呼喊着门主万岁。 清舟冷笑。 他又想了想,叫门主似乎不太好,既然是万岁,哈哈,不如将太虚门改为太虚教吧。 跪在地上的门徒们纷纷磕头大声呼喊:“教主万岁!” 外面的镇民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清舟走出太虚教的时候,那些镇民们也都跪倒在地,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的喊着:“教主万岁!” 第527章 致远学院的秘密 “所以呀,这一群都只是乌合之众罢了。”站在大殿顶上的太虚教教主冷笑了一声。他的表情就和当年回到镇子时,一模一样。 轻轻抚摸着右边的义肢,太虚教教主的笑容有些残酷,“你们统统都是弃子,从一开始就是。但我,并不是。” 当初成为南宫无忌的手下,是清舟自愿的。 他带着他的教众,带着早已发展壮大的太虚教,找到了南宫无忌。那时清舟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没有想到南宫无忌照单全收。 太虚教打家劫舍,南宫无忌没有任何意见;太虚教占山为王,想要建立庞大的根据地,南宫无忌同意;太虚教进行邪恶的人体实验,妄图制造出可怕而又高效率的生物兵器,南宫无忌甚至还提供了一些技术帮助。 清舟明白了,南宫无忌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太虚教,他不过就是想让这乱世变得更乱。 所以从一开始,无论自己是否主动投靠,他清舟,都只不过是南宫无忌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身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太虚教教主回头,是一名慌慌张张的教徒。 “怎么了?”太虚教教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 “那个叫叶朔的人……他已经闯进来了,守门的教众根本挡不住他。他见人就杀,如同炼狱中的魔鬼!教主,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来问我吗?”太虚教教主冷冷一笑,“自然是为云星大师陪葬。谁让你们是太虚教的教徒呢?” 那教徒听完太虚教教主这番话,顿时面如土色,脸上还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可我却并不是太虚教的教主啊……”太虚教教主笑了笑,自言自语的又继续说了下去,“太虚教,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他说着,四周一道旋风刮起,身边的那名教徒瞬间被掀倒在地,狠狠的翻了一个跟头。 旋风越刮越烈,在太虚教教主的脚下,一个传送阵法已经成型。他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得半透明起来。 “教主教主,你要去哪?你要救我们啊!!” 那些教徒见此情景,不由得哀嚎起来。 “我为什么要救你们。” 这是太虚教的教徒们,听到他们的教主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很快,他们便要直接面对他们生命中最可怕的恶魔了…… *** 天空中依旧阴云密布,这一场雨似乎下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让人忘了阳光是怎么样的。 南宫菲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现在她是学院的董事之一了,一切就如同她料想的那样。但是现在的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太高兴,她的眉头微微皱着,俏丽的容颜之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到的烦躁。 “太虚教是活该,他们早就应该有这样一天了,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至于太虚教的教主……这样的人还真是不靠谱……”南宫菲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她的身体向后倒去,后背狠狠的砸在椅子上,“心烦……” “蹂躏”过几下椅背之后,南宫菲再一次趴在了桌子上。在她身前那张偌大的办公桌上,摆着厚厚的一大叠卷宗。 这些卷宗,是南宫菲特地命人从学院尘封已久的档案室里拿出来的。 卷宗是由一块块的玉简所组成的,每一块玉简之内都注入了大量的信息。毕竟致远学院建院时间如此之久,留下的档案也是十分众多,一个人想要把这些看完,别说是短时间之内,就算是看个好几年,恐怕都是办不到的。 南宫菲自然不会傻到去一字一句的阅读,她只要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就可以了。所以她放开灵魂力量大肆探索,然而结果并没有像她意料的那般顺利,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收获。 在学院的档案记录之中,似乎提到了一些关于“魂祭”的内容。又仅仅只有寥寥数笔的记录,提到了关于“血魔”的一些内容。但仅仅只是提到,并未详细说明。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致远学院曾经确实有过一段不为人知,并且被刻意隐藏起来的黑历史。 它确实进行过“活人祭祀”这样一种可怕的行为,这与南宫菲在很久之前得到的情报相符合。但是再多的内容,却是探查不到的了,至少从档案卷宗中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不过想来也是,像这种不光彩的秘密,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记录在学院档案里面呢? 南宫菲干脆换了一个姿势,将双腿直接搭在了桌子上。这一副懒散不爱学习的差生模样,谁又能想到,这位竟然就是致远学院的院董? 忽然,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南宫菲取出怀中的玉简,迅速阅读了一下后,表情微微变了变。 “数万人尽灭……看来太虚教真的是一个活口都没有被留下。我早就说过,叶朔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了。” 南宫菲靠在椅背上摇着她的双腿。 “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啊……”南宫菲依旧喃喃自语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想到,即使成为了学院的院董,能够得到的线索依旧有限,反而好像还给自己招来了一堆敌人……我也真是太失策了。” 南宫菲嘴上说着失策,但看她那洋洋自得的表情,似乎对这一切并不以为意,并且还对招来一堆敌人的现状感到有些高兴。也许她的性格天生就如此恶劣。 大约是在三天后。 致远学院里的气氛又变得异常的奇怪。 续垣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不可置信,他抬头看着公孙芷琪:“我觉得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毕竟南宫菲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没有人不了解吧,她会这么轻易就让出院董的位置?那她前期那么大费周章的,非要得到这个位置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闹着玩吗?” “那还用说?照我看南宫菲的提议,更像是想要扶植一个自己的傀儡。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垂帘听政,在幕后操纵一切,但是承受骂名的却是那个傀儡,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好。” 教室里议论纷纷。 伽罗忽然冲了进来,他将续垣与公孙芷琪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我也觉得不可靠……但是还是跟你们讨论一下吧,据说南宫菲要让出院董的位置……” “这我早就知道啦!”续垣几乎是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伽罗。打断别人说话这种事,在续垣看来很不礼貌,所以他很少做这种事。这一回可见他心里有多烦躁。 “但是你知道南宫菲要把院董的位置让给谁吗?” “谁呀?谁呀?”续垣与公孙芷琪异口同声的问道。 “她要把院董的位置让给叶朔……” “噗啊啊……”伽罗的话再一次被续垣打断了,“确定这个情报没有错吧?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续垣的眼里突然闪现出了星星般的光芒。 “叶大哥不愧是我的叶大哥,他做事可真靠谱!上一次咱们拜托他,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办事效率这么高!我就说南宫菲怎么可能轻易的把院董位置让出来!一定是叶大哥向南宫菲施压过了!” 续垣一个人在一旁说得滔滔不绝,越说越是崇拜,“但是叶大哥又要顾及到南宫菲的面子,所以才造成了好像是南宫菲要主动让位的模样,一定是这样!这一下,致远学院的前途终于明朗了,我们也不用担心了!这样真是太好了!” 公孙芷琪与伽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看着续垣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倒也没有提出什么质疑。 也就是这样,一脸茫然的叶朔收到了一大段一大段的传音,统统都是来自续垣的。 在这些传音之内,详细的表达了续垣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连叶朔自己看了都在怀疑,续垣所夸赞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而重点在结尾部分,续垣表示天涯海角他都要跟随叶朔!并且他现在已经出发了,最后一句话是:“叶大哥给我一个坐标,我马上就出现在你面前!” …… 在那以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皇城办事处。 洛沉星漫步在华丽的长廊间,友好的向沿途所见的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大部分的年轻少女已经在他温柔的微笑中悄悄羞红了脸。 这副英俊的外表的确讨人喜欢,甚至可以令许多无关者忘记他的过错。比如,他这次在六御绝境的失职。 “洛少爷今天又来视察工作啊?”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内,年轻的女秘书部长向他点了个头。显然洛沉星是这里的常客,因此这位负责人完全没有多言寒暄,依旧埋首于桌案上的大叠文书中。 作为秘书部长,直接担任着向国主呈报近务的工作。每天经手的报表覆盖了各行各业,这么大量的文件,自然不可能全部由国主一个人处理。因此便需要经过秘书部层层审核,再上交给国主做最终批复。为即将离境者申办通关文牒,同样也是秘书部的工作之一。 洛沉星在堆积如山的文件柜前绕了几圈,似是不经意的翻动着桌角的一叠表格,淡淡道:“这些都是最新审批下来的通关文牒么?” 那女部长匆匆瞟了一眼,随口应道:“是啊,前几轮的审核都已经通过了,接下来只要送到陛下那里加盖最后一道印章,就可以正式生效了。” 洛沉星似笑非笑,独自翻过了大半叠,在看到其中一份时,面上渐渐浮起一丝冷笑。抽出来打量半晌,直接甩到了那女部长的桌上。 “这个人不准离境,退回去。” 这个突兀的举动,终于令女部长难得的从繁重的工作中抬起了头。 “叶朔?”看着申请表上的名字,女部长皱了皱眉,“为什么?几轮审核下来,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啊?而且他还是一个难得的敛气巅峰强者,是陛下看重的人才啊?” “没有为什么。就是我不同意。” 洛沉星说罢,从衣袖中抽出一个信封,同样扔到了桌上,刚好压住了叶朔的通关文牒:“还有这一封信,请帮我一并转交给陛下。” …… 大殿内,邑西国主的面前同样堆放着大量的奏折。而此时的他,也是久久的愁眉深锁。 六御绝境之行全军覆没,一次性损失了那么多凝气级以上强者,国内已是元气大伤。如果给周边那些不安分的国家得到消息,兴兵来犯也是很有可能的。这段时间,邑西国主的头发都愁白了不少。 撇开那些令人越看越心烦的奏章,这会儿邑西国主桌上摊放的是几卷古书,他正在查看历史上关于六御魔君的记载。 据称他是魔族历代皇者中,手段最为激烈的一个。当初在他的统治时期,也是人族和魔族的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如果不是上面还有几位魔族长老压着,恐怕两族都已经要直接开战了。 如今此魔再度复活,对人族绝对将是一个毁灭性的灾难。只可惜这一回,却已经没有像炎华圣者那样的英雄愿意挺身而出了……人族的未来,邑西国的未来,究竟将会怎样? 这已经不知道是国主第几次摇头叹息,就连宫门被轻轻推开,女秘书部长抱着一叠文件蹒跚而入,国主都是好一阵子的后知后觉。 “今天你来的,似乎比平时要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桌角的沙漏,国主疑惑道。而紧跟着,他就看到了压在文件最上层的一个黄皮信封。 抽出信纸,简略扫过一眼后,国主的神色顿时显得更加为难了。 “这是……沉星的意思?” 女部长点了点头,道:“是,而且洛少爷还说,令此人入罪的卷宗,这几天他会尽快整理出来的。” 国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下邑西国正是用人之际,那个名叫叶朔的年轻人,从他当初收服定天山脉的雷霆手段看来,的确是一个可造之材。从私心来说,这样的人才倘能收归,一定可以和洛沉星一起成为自己的左右手。到时候有许多事,也就用不着那么烦恼了。 “但是,沉星偏偏跟他那么不对盘……这两个人当中,我终究是只能留一个么……?” 目光一路扫过桌面上散乱的奏章,再扫过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古书,最后停留在眼前被打了一个叉的申请表上,国主双手交叉,轻支着下巴,良久才淡淡的道: “你去告诉沉星,这件事……再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第528章 再遇阻 数日后。 这一天就是通关文牒下发的日子了,叶朔早早就出了门,独自赶往皇城办事处。 在此之前,他还曾到西陵世家兜了一圈,希望彻底解决两把宝剑的纠纷。然而才走到大门口,就看到殡车仪仗分列两侧,进出的仆人皆身穿白衣,各路分家成员披麻戴孝,经引入内,面上都撑着一副伪装出的悲戚神情。府邸内部不时传出声声低沉的诵经之音。 西陵家族,竟是正在为西陵北置办丧事! 多年来为西陵世家劳苦功高,西陵北也成了唯一一个,可以令宗家破例为他举办葬礼,令各路分家齐来送葬的下家人。 但不论如何,人死了就是死了,而且还是为宗家而死。这样的伤痛,根本就不是一场葬礼所能弥补得了的。更别提现在停放在大堂中的那具棺材,里面装的仅仅是西陵北生前的几件衣物……他的身体,依然还被那个六御魔君所占据。 也因此,无论其余分家人看待他们的眼光是冷漠也罢,是嫉妒也罢,西陵胧始终是垂首不语,双目被泪水浸泡得一片血红。 表面看来,他是一个失去了心爱孙儿的爷爷,是失去了一个优秀族人的家族族长,但他的内心,却并没有被悲伤折磨得失去理智,更多在他心头盘踞的,还是仇恨。 今日之后,比悲伤更重要的,是索债。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将这宗族踩在脚底,作为祭奠送给小北! 同时由于西陵北生前经手着大量的业务链,他这一死,很多生意都要重新交接。不少来哭丧的分家人都打着心思,盼着能从宗族手中多分到几杯羹。 这些大家族内部的争斗,叶朔不懂。他只知道,这些豪门大户的规矩最多,一场大规模的丧事,前前后后没有一个月恐怕都是解决不了的。但他是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了,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之事,就留到几时他回邑西国探亲时,再顺便解决吧…… 另外,司徒煜城也给他传来了讯息。当初祈岚和赫连凤离开致远学院出来找他,被他一道传讯打发去了定天派。现在两人都已经平安抵达了。有他们留下来帮忙,相信定天派一定可以发展得更加迅速。 剿灭太虚教后,叶朔在等待通关文牒下发的过程中,也试图在国内寻找过六御魔君和顾问,但连日来一无所获。 虽然担心哪一天真给那老魔杀出了异空间,会对定天派不利,但想来对方既不会因为忌惮他而不出现,多半也不会在他离开后就突然冒出来,那么继续等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还有另一个人……这一次太虚教同样留下了漏网之鱼。在他杀光了所有教众后,也没有发现太虚教主的身影,应该是得到消息,早早的离开了。这丝毫不抵抗的行为,当初也令叶朔有些困惑。 在他一贯的认知中,那位太虚教主应该是一个诡计多端之人,他并不认为,现在自己这敛气级巅峰的实力,以及定天山脉新主人的身份,就值得让他不战而退。倒有些像是,拱手将太虚教让了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个人他一样没能找到,即使最后搜索了几名高级教徒的记忆,仍然没能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不管怎样,叶朔也不想浪费时间再找下去了,该出现的人,以后就总会出现的。 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就是续垣竟然提出要跟着自己一起离开。而且还不等他拒绝,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去办理了退学手续…… 原本公孙芷琪也想跟来,但她的背后还有着一个庞大的家族,行事终究是不能太过随心所欲。在她闷闷的被留下来的时候,自然把伽罗也锁在了自己身边。 续垣去办理通关文牒的那天,已经是前一批即将下发的时候了。按说他应该会被安排和下一批申请者一起接受审核,但续垣拜托公孙芷琪,借了公孙家的势,一路畅通无阻,竟然和叶朔挤到了同一批。 这也令叶朔暗暗感叹,在这个世界上,果然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少了关系啊…… 当初续垣兴冲冲的和他约定了巳时在皇城办事处集合,拿到通关文牒后就一起离开,叶朔不置可否。但这一天当真到来时,他却是提前一个时辰就出门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不告而别了,相信续垣会谅解的。 也许从骨子里,他就是独行侠的命。从前在致远学院,和大家偶尔聚聚还好,若要长途跋涉,他实在接受不了除顾问以外的同伴。 由于时间尚早,办事处的矮帐门口还是空空荡荡。叶朔径直走到登记的长桌前,从行囊中掏出身份证明,等着领取通关文牒。 “叶朔?”那负责卫兵本来还是懒懒散散,一看到这个名字,背脊都挺直了几分,“你的出关申请已经驳回。而且,我看你也用不着离境了。” 叶朔眉间一紧:“为什么?”便在此时,他仿佛看到了那卫兵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容,突来的危机预感令他当即纵身后跃,退出了这间营帐。 身形才落,四周已经是一片明晃晃的刀光。这片刻前还空无一人的广场上,如今竟是列满了披坚执锐的士兵。每个人望着他的目光都是杀气腾腾。 “为什么?”耳边随之响起一声怪笑,“你自己犯了什么罪,自己不知道吗?” 带领着新一路士兵缓缓行到队列之前的,竟然是当初在定天山脉,被国主派来和他交涉的那个钦差。 此人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奸猾笑容,只是这一次,他的矛头指向的正是自己。扬腕一抖,手中握着的是厚厚一叠卷宗。 “这些都是记载着你所有案底的文书,陛下已经连夜批下来了。至于你非法占有的土地,定天山脉,即日起收归国有。犯人叶朔,你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要兄弟们动家伙啊?” 当街批捕犯人,列的又是如此阵容,左近的百姓还从没看过这等热闹,一时纷纷聚拢了过来。尤其是在那钦差的言词中,听出这位年轻要犯,好像就是前段时间风头最劲的定天山脉新主人,这就更是令人群中热议哗然了。 叶朔冷眼回视。皇室所打的脑筋,看来还真的是被宫天影说中了啊……一片指指点点中,他却并未显出任何异状,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让我掌管定天山脉,当初不正是陛下的意思么?” 那钦差面不改色,拖着长腔道:“哪有此事——陛下又如何会与你一介贼寇同流合污?” 叶朔闻言一声冷笑:“要撕破脸?那我也就没必要给你们留面子了!”右手猛然举起一块玉简,稍一注入灵力,玉简中的声音顿时被清晰的播放了出来。在叶朔的刻意扩音下,那钦差的声音更是如同高音喇叭一般,传遍了国家的每一处角落。 “不瞒叶兄弟说,在陛下看来,从前国内三足鼎立的格局就很好……” 围观人群听到这段明显是“内幕交易”的录音,都露出了一副发现新大陆的神情,再看向那钦差的目光,也多出了不少的嘲弄。 “……现在突然缺了一块,则一山不能容二虎,难保某些人会生出不臣之心……为国家的长远大计作想,力量的分布还是平衡一些更为合适。” 随着录音的持续播放,那钦差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自己这一回被当众打脸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同样折损了皇室的威严……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不知道会被陛下如何责罚。 录音中的对话仍旧在一句句的传出来,那钦差既不可能当众抢夺玉简,也就只能气得浑身发抖了。 “……如果叶兄弟答应,也算是对社稷出力有功,这定天山脉的人命案,皇室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一笔勾销了——” 录音播放中,叶朔的嘴角始终噙着一丝冷笑。 在那钦差最初寻他商谈时,叶朔就知道以自己的身份,陪着皇室绝对玩不起。为了不当被他们卸完磨就杀掉的那只驴,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 如果事后皇室能够遵守承诺,自是各自安好。如果他们真的想设计自己,那这段录音,就是自己的底牌。到时在国内将会造成的舆论,绝对会令他们不能不好好掂量掂量的。 整段录音播放完毕,叶朔也将玉简狠狠朝那钦差面前一推:“如何,现在你自己来说说,当初究竟是你假传旨意,还是陛下出尔反尔?” 那钦差一阵语塞。四面民众的嬉笑声令他更显局促,悄悄将官帽朝上方托了托,抹去脑门上满满的一把汗水。 叶朔乘胜追击,厉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律法一视同仁,但犯下罪行的岂是我一人?我玄天派满门尽灭,一众师兄弟尸骨未寒,你们不闻不问,逼得我走投无路,经数月卧薪尝胆,好不容易才报了满门血仇,你们就立刻摆出一副秉公执法的姿态来,试问,你们配么?” 那钦差一张脸还涨得通红,听过这番大逆不道之言,立时怒斥道:“大胆叶朔!陛下日理万机,地方上那么多案子,自然不可能每一桩都管得过来。你说你满门尽灭,当初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前来报官?既然你早就打定了以恶制恶的心思,现在又凭什么指责官府不作为?没有看见的也就罢了,但凡是让我们看见了的,就一定会管到底!” 叶朔毫不让步:“是么,我看你们的眼睛,根本就是有选择性的只能看见你们想看见的案子吧?” 人群的议论声不知何时又翻涨了一倍。或许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往常遇事报官时,也有过不少由于无权无势,求告无门的经历。遭遇欺压的共鸣,使得舆论的声浪大面积倒向了叶朔。 那钦差气得脸红脖子粗,平日里上好的口才,在此时竟似全无用武之地。 叶朔占据上风,正要继续喝问,身旁忽然响起一阵喧哗,那是对大人物到场的惊叹声。 鼎沸的声浪烘托中,人群自动散开一条道路,洛沉星一路缓步走来,以主事者的身份停在了队伍之前,取代那钦差,与叶朔直面对峙。 “各位请安静一下。”洛沉星抬起双手,略微下压。他的声音不高,其中却蕴含着一种无形的威慑力。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将沸水般的广场轻易的安抚了下来。 “各位不要听这妖人挑唆。”成功的夺过主导地位后,洛沉星淡淡一笑,斜睨着叶朔,继续说了下去:“我可以告诉大家,他所犯的并非是刑罪,而是死罪!等大家知道真相之后,一定也会明白谁是谁非。”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洛家少爷这是糊涂了不成,灵界大陆律法中何来的死罪?但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想来也是绝不可能无的放矢,沉默中夹杂着少量的耳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洛沉星带着一派胜算在握的倨傲,缓缓的侧过了头:“叶朔,你总是说我冤枉你,现在我就来和你当面对质。我先问你,这一次深入六御绝境,我们的宗旨是什么?” “……保卫魔器不落入异族之手。”叶朔虽不知道他这当口还扯那些不相干的问题,是何用意,仍是耐着性子回答道。 洛沉星笑容诡异:“那如果……魔器落入异族之手了呢?” 叶朔深吸了一口气:“自然是果断击杀,夺回魔器!” 这个答案似乎令洛沉星非常满意,冷笑着抬起手,极其缓慢的在他面前鼓了几下掌。 “好极了。那么如今魔器落入了你这异族之手,我该如何处置你,是否也都是理所当然了?” 不等叶朔辩驳,洛沉星劈口打断道:“我自有证据!由不得你不承认!”手腕提起,戒指中红光闪烁,暴射出一团汹涌的魔气。那还是当初在绿野平原,从六御魔君之处吸收而来。 魔气沾身即腐,围观众人尽皆大惊失色。但在人群骚乱着各自退避时,也有人注意到,那魔气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却仅是凝成一线,只将叶朔笼罩在内。 叶朔的身影已经被完全吞没。有胆小者已经捂住了眼睛,不忍心看他稍后尸骨无存的惨象。 洛沉星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冷笑,瞬也不瞬的注视着眼前的紫黑色浓雾。只是片刻工夫,那一层浓重的魔气已是渐渐淡去,叶朔伫立的身形依旧完好无损,同时众人也震惊的看到,那魔气消失的源头,竟然正是叶朔的体内! “竟然吸收了魔气?真的是魔物?!” 第529章 打出邑西国(上) 早在洛沉星释放出魔气时,叶朔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但虽是如此,他却仍然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对魔气的自动吸收。 六御绝境一役,最终魔器落入异族之手,是洛家一早对外公布的消息。但至于那异族究竟是什么身份,洛家却是并未明示。如今想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在为今天的计划做打算了。 一旦自己的异族身份属实,夺走魔器的罪名,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了自己头上。那些愚昧的民众根本就不会去考虑,这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命题。 此时的洛沉星,完全就是一副代人族讨贼的气派。意气风发,咄咄逼人:“你勾结魔族皇者六御魔君,与他里应外合,放了他出来,导致我国内大量勇士死于他手。借守卫之名,行叛逆之实,你可知罪!” “什么?六御魔君是他放出来的?” 本就沸腾的人群再次炸了锅。此次死在绿野平原中的,有不少都是在场百姓的亲朋好友,忽然得知这个帮凶近在眼前,所有的愤恨都指向了他。尖锐的怒骂声,聚集着自古以来所有恶毒的诅咒,如同一场仇恨的浪潮,来势汹汹的向他淹没了过去。 似乎还嫌骂得不过瘾,几个臭鸡蛋先后砸在了叶朔的背上。这一来更是激起众人怒意,一时间烂菜叶、破草鞋、碎石块,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都加入了讨伐大军。甚至还有人专程端来了一盆隔夜的洗脚水。 叶朔并未运用灵力抵御,在他的脸上、身上,很快就沾满了一片片样式各异的烂菜叶,额头顶着半个鸡蛋壳,稀释的蛋清顺着脸颊缓缓流淌。 世界仿佛化成了一片黑暗,他听不到那些包围着他的斥责声,感觉不到身周雨点般的袭击。他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面前那个人得意的笑脸。 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叶朔用全力嘶声大喊:“当初骨片是你非要收集的,我和我的兄弟已经反复劝过你,你却一意孤行。现在我的兄弟就为了重新封印他,生死不知,你竟然说我是与他里应外合?!” 一个人的愤怒,瞬间就淹没在了成百上千的愤怒中。没有人理会他的辩解,没有人在意他是否冤枉。这些都是跟自己素不相识的人,但现在他们却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 洛沉星是自己的仇人,他能想出怎样歹毒的计划都不奇怪。真正令叶朔痛心的,是这些轻易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百姓。 他们可以因为一桩夸大的传闻,盲目的将一个人捧上天;也可以因为一件不实的消息,将他们曾经追逐过的人推入地狱。他们的行为,又何尝不是在担任着恶势力的帮凶。 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国家,他曾经试图去保护的同胞,竟然就只是一群这样的人么?民已不民,国将不国。 独自承受着所有的攻击,仅仅是因为,他想在离开这个国家之前,更深刻的认识一下这里。也许在他的一腔热血彻底燃尽之后,他会开始懂得,从此只为自己而活。 洛沉星已经退出了他所处的黑色圈子。在他面前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我现在下令,——杀!” 城楼上,触目可及,一片弯弓搭箭,雪亮的箭锋令日光失色;大街上,同样布满了训练有素的炮手,他们的眼睛隐藏在黑洞洞的炮膛后,眼中流动的是一种猎鹰般的阴鹜;广场上,成批的卫兵们举起了长枪,枪尖齐刷刷的对准了叶朔。 地面上的众生相,化为一副遥远的画面,尽数落在了伫立在城楼一角的国主眼中。 这确实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年轻人……国主默默的叹了口气。但是沉星说的也没有错,此人无父无母,无门无派,一个没有根的人,既没有能够束缚他的东西,就无法指望他会一心为国效力。选择他,就像是在押一场赌注。 而洛沉星,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也为国家创造了大量的税收,让他这个国主可以当得安安稳稳。并且,洛家的地位在邑西国根深蒂固,他们的经营范围,覆盖了整个国家的方方面面,更别提他们的背后还是血云堂,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总是不会错的。 虽然叶朔的潜力也的确不错,但你在成长,别人也同样在成长,这个时候,资源的优势也就显而易见了。国主并不认为,如叶朔这般的独行侠,将来所取得的成就,能有机会超过洛沉星。 因此经过几天的考虑,他终于还是签下了将叶朔入罪的批文。 在这两个年轻人中,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洛沉星。 同时在国主的脑中,也不由再次浮现出了当洛沉星的书信刚刚送到时,那一晚他们在大殿中所进行的谈话…… “沉星啊,现在国内的局势你也很清楚,要扼杀一个敛气巅峰的强者,于情于理都是并不合适的。若成功,无异于自断一臂;万一若不成,必然令他对我国记恨,那就等于是埋下了一个定时炸弹哪……” 洛沉星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万一!此事由我亲自操办,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国主左右为难,半晌又提出了一个建议:“但是你看,能否先多留他一段时间,那种级数的强者,毕竟是有备无患。等到国家渡过了这段燃眉之急,再行诛杀?” 六御魔君复活,国内大批强者丧生,这两件事一直就像悬在国主头顶的两把利剑。国难时期,所能依靠的强者自然是越多越好。 洛沉星眺望着窗外的远山,轻如自语:“一个有潜力的敌人,若不在他弱小的时候就解决,一旦放任他强大起来,可就没有机会了。”说着话转过了头,径直走到邑西国主面前。 “陛下,你知道我一向不是个轻重不分之人。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那么纵然他千错万错,依照本国律法,也不过是让他在牢房里度过余生。但如果他不是呢?” 国主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沉星冷冷一笑,口中缓缓的吐出八个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正是这八个字,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作为国主,他必须要为国家的利益考虑。哪一边能对国家的长远发展更有助益,他就会选择哪一边。如果现在的叶朔可以更强大一些,又或者是他的背景可以更深厚一些,或许也就不至于这么轻易的被当做弃子牺牲掉了。 “叶朔啊,不要恨我。”国主喃喃自语,“邑西国,不能没有洛家。而我,也不能不依靠沉星……” 广场上,情势突变! 叶朔体内爆发开了一团黑光,将满身污秽一扫而空,滔天的邪气直欲冲入云层。黑色气浪不断暴涨,将他的周身隔绝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围观的群众受魔气压迫,只能狼狈的将阵线后移。此时在他们的眼中,闪动着一种又是恐惧,又是兴奋的光芒。 “怎么回事,这魔物要现原形了吗?” “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能化成人形的魔物呢!” 霎时,城楼上万箭齐发,炮膛相继开火。 箭影、火光,在一瞬间将广场笼罩。 叶朔逐渐泛红的双眼中,同样充斥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战意。 来吧……他已经不想再压制体内的封印了!…… 就在叶朔体内的灵力不断朝纯黑过渡时,炮火交织的中心点上,忽然闪电般的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运转灵力,形成一片巨大的透明漩涡,逆时针缓缓旋开,箭杆触之断折,炮弹触之寂灭,短短片刻,这第一波倾注国力的强悍攻击,就这样静悄悄的偃旗息鼓了。 那人的手段似是较为温和,被扫平的炮火并未伤及外侧人群。但这般惊人实力,仍是令四面的卫兵愣了神,暂时无暇发动第二次攻击。 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叶朔周身的魔力气浪悄然沉寂,就连双眸也褪去了血红,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喜极而泣的状态,抬起的手臂都在颤抖。 “……顾、问?!” 那人安静的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 只是这一个笑容,就驱散了叶朔心底的所有黑暗。压抑着冲脑的狂喜,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平安逃出异空间了?还有,”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六御老魔如何了?” 顾问环视四周,依然保持着高度戒备,同时简略答道:“当时我们被传送到了不同的空间。我疗伤完毕后,也曾经试图去寻找过他,但是……”沉重的摇了摇头,代替了没有说完的话。神色间依然为放走了六御魔君而忧心忡忡。 叶朔一只手重重按在他的肩上:“无论如何,只要你平安无事,这就是最重要的!” 也许他就是一个这么短视的人。只要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还能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这一刻他就感谢整个世界。至于什么人族大灾,那就留到以后再去考虑吧。 但他能乐观,其他百姓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了。当初听说六御魔君和一名驱魔者一起陷入了异空间,他们一直都抱着希望,盼着他就此死在异空间,又或是那名驱魔者再度大展神威,将他永久封印。 如今希望破灭,而那异空间既然这么容易出来,那六御魔君要脱困也不是难事。笼罩在他们头顶的这一层阴云,终究是越压越近了。 洛沉星是最先回到现实的一个,打量着顾问,笑容更为诡秘:“哦,又是一名要犯,今天倒是来得挺齐。所有人听令,务必将那只魔物当场诛杀,另外那个小子,抓活的。” 顾问刚刚迈出一步,叶朔一把拉住了他。 “无论如何,我今天绝对不会再让你为我抵挡敌人了!” 掌间的力道,宣示着他的决绝。四目相对,叶朔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顾问,我是你的兄弟,同时我也是一个人啊!如果我总是像个废人一样什么都不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让你为我付出,为我牺牲……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顾问回视着他,在叶朔的目光中看到了坚定。自己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真的是成长了很多。虽然他一路跌跌撞撞,虽然他的性格中总有那么多抹不去的弱点;虽然这一路上他付出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努力的在成长啊…… 目光落到自己的衣袖上,那里由于叶朔握得太过用力,已经现出了一大片的皱褶。这让顾问忽然苦笑了一下:“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具有牺牲精神的人么?我所想的,当然是我们一起打出这邑西国了。” 叶朔深深一点头,两人背靠着背,环视四方。卫兵向他们包围了过来,更多的皇室修灵者也参与进了这场战争,兵刃的碰撞声,交织的剑影刀光,以及四面横飞的灵技,组成了一场邑西国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狂舞。 “叶大哥,我也来帮你了!”不知战了多久,续垣也杀进了战团。 他才刚刚赶到,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叶朔的敌人就同样是他的敌人,哪怕对方是皇家禁军! 洛沉星折扇轻摇,冷然下令道:“谁敢与魔物为伍,一律同罪!” 广场上,激烈的战斗依然如火如荼。 国都内的变故,同样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定天派。 司徒煜城身披掌门长袍,手持重剑,快步走下青石台阶。 “如今太上长老有难,我将即刻带兵增援,众位可愿与我同行?”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很快就各怀心思的劝说了起来。 “掌门,现在赶去也是远水难救近火。何况现在围杀叶长老的可是皇室和洛家,我们定天派一旦卷入,必然引得他们记恨。且不说朝廷,那洛家少爷可还一直对定天山脉的地盘虎视眈眈哪。今天这一去,岂不正给了他们一个剿灭我们的借口?” “是啊,掌门,请您三思而后行!” 司徒煜城听着众人“明哲保身”的建议,越听越怒,最后更是开口直接喝断。 “没有叶朔就没有现在的定天派,我是非去不可的。此番我不会以掌门身份逼迫你们参与,但谁若是贪生怕死,从此便不再是我定天派的弟子!” 第530章 打出邑西国(下) “我也要去!”赫连凤最是激动,“司徒煜城,你要是不让我去救叶朔,我立刻跟你翻脸!” “还有我!”祈岚也站了出来。 众人斗志高昂,此前和叶朔有些交情的长老一辈、以及入门后崇拜叶朔的新晋弟子,都一个接一个的加入了请战队伍。 “掌门,此番我们不能倾巢而出。”林凯轩仍是冷静的劝说着。权力更替后,他担任的仅是名册登记一类的文职,但为免破月派残留弟子感到受孤立太过,对收服人心不利,于是在每一次的长老会议上,仍是为他保留了一个位子。 而林凯轩也是每次参会,必然参与意见。不过凭良心说,他的提议确有可取之处。当司徒煜城开始尝试着更多的放权于他后,林凯轩更是整日以谋士自居。 “主力尽出,能否救得叶长老不说,若是给洛家少爷知道我们后方空虚,万一发兵直捣定天山脉,那咱们现在的地盘就没了。依我看,掌门倒不如联合铁傀门、万毒谷,加上周边那些被叶长老招降的大小势力。既然已经效忠,现在就是他们出力的时候啊!” 司徒煜城一声冷笑,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看进他心底:“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但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沉吟片刻,转过头在众弟子中扫视一圈,道:“赫连师妹随我同去。祈岚你留下来,你实力较弱,跟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给你家里人添麻烦。” 跟着又在弟子群中点出几人,名单中几乎剔除了所有新晋弟子。一来他们实力不足,二来定天派刚刚建立,所做的应该是保护这些门徒,而不是让他们代山门去出生入死。 当初叶朔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取得了村中一众父母的信任,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也不愿意自己砸了他辛苦建立起的招牌。 “若蕊你留下来,定天派的防守就交给你了。” 秋若蕊坚定的点了点头:“掌门放心吧,定天派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势力,我一定会守着它等你们回来的。” 无需更多言语,两人在连月的工作中,已经建立起了一种独特的默契。 此时的秋若蕊,再也不是几个月前那个悲悲戚戚的女孩子了。一身劲装的她,英姿飒爽,又恢复了最初在码头上那个女战士的风采。 同一时间,国都公孙家族。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我公孙家族还要在这邑西国中立足,如今怎能为了小姐的一个朋友,就将家族置于不利之境?” 自从公孙芷琪在上课途中忽然跑回家,嚷着要父亲出兵去救叶朔后,族中长老就聚集到了这大堂中,进行着长达数轮的苦心劝说。 “是啊,而且听说西陵家族的少爷也和那叶朔交好,此事还是交由西陵家族去操心吧。如果他们都不管,我们又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公孙义阖目长息。女儿能这么重朋友义气,这是好事,如果此事无碍家族,就是他自己,也随时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但现在作为一族之长,他却不能不为家族考虑。 一旦去救那个叶朔,就是摆明与皇室为敌,其中的后果是他们承受不起的。得罪一个洛家,就足以令他们在商场上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对抗朝廷,那更是重罪啊…… “我不管!”公孙芷琪再也听不进众人满口家族大义的发言,狠狠跺了跺脚,嚷道:“反正爹你如果不去救叶朔的话,以后我就再也不回这个家了!”说着不顾父亲的喝阻,掉过头就跑出了大厅。 西陵家族。 正中是一口巨大的棺材,后方悬挂着一面白布幡,上书一个“奠”字。西陵世家的老老少少,此时都跪坐在堂内的蒲团上,听着僧人为逝者诵经祈福。 外界的喧扰声,一直持续了大半个上午,同样影响到了灵堂中的沉静。西陵杰不耐烦的遣人前去查看,并吩咐如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随便塞几个钱,打发他们走。这毕竟还当着所有分家的面,宗家所举办的这一次葬礼,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那仆人离开不久就疾奔而回,附在西陵杰的耳边将详情悄声说了。西陵杰面有不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照实告诉众人,那是皇室在围捕要犯,要犯拒捕,与一众卫兵在广场上大打出手,照那情势,估计还得闹上一阵子。 西陵江坤跪得离西陵杰最近,曾隐约从那仆人口中听到过叶朔的名字。这一来自是将那要犯和叶朔联系在了一起,顿时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扯下头顶的孝巾,脱去孝服,就冲出了灵堂。 这前所未有的一幕,连诵经的僧人都愣住了,敲着木鱼的动作也僵硬的停了下来。 “西陵江坤!!”西陵杰暴怒了。这是宗家专程为分家举办的丧葬大典,如今宗家的少主人竟然不顾而去,这不就是摆明了没把分家的死者放在眼里?这样西陵胧那一脉的人会怎么想?! “你们几个,去给我把少爷抓回来!” 几个身穿白衣的仆人领命而去。跪在下首的西陵胧等人望了望西陵江坤的背影,又将头深深埋下,含着泪水的双眼中都凝聚着恨意。 西陵杰,你宗家便是如此辱我!小北就连走,你们竟然都不能让他安心的走…… 致远学院。 往日里,天地玄黄各班阶级不同,就连谈论的话题都是大相径庭。但在这一天,当一条小道消息如飞的传往各班时,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吸引了全副注意。 而皇室当街围捕原天级班学员的消息,很快就成为了各班最津津乐道的话题。甚至还有不少学员跑到窗口,远远的张望着广场上的情形。 在天级班,曾经和叶朔有些交情的,暗暗为他担忧。形同陌路的,倒有不少暗暗抱怨叶朔行事为何如此不检点,自己竟然曾经和一个凶犯同班,拉低了自己的贵族身价。 而在其余三个班级,学员们没有天级班那么重的等级观念,此时正是唯恐天下不乱。 在他们看来,自己待过的学院能出一个名人,就是值得自豪的事。不论这个名人将来是成为了统治者,还是凶名滔天的通缉犯,将来等自己走出去,也总可以向旁人吹嘘,当年我在致远学院的操场上,可是曾经跟某某人擦肩而过的! 不过再大的人物,一旦死了也就不稀奇了。因此有不少学员都在嘻嘻哈哈的为叶朔鼓劲,盼他活着离开邑西国,最好将来成为能登上世界通缉榜的人物。 还有人信口开河,称如果将来他能成为第二个九幽殿主,那他们这些院友就真是一辈子都有得吹了。不过涉及到九幽殿,并没有多少人敢出言附和。当然这个假想,也是没有人相信的。 黄级班闹腾得最狠,直接把导师都轰出了班级,一群人在班中上蹿下跳,为了抢到窗口的最有利视角,窗边不断爆发着一场场小范围的战斗。 俞若珩向来文静,此时由于担心叶朔,也凑到了窗前张望着。一片喧哗中,就只有齐玎莎最为淡然,始终是默默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看着一本初级灵技的教科书。 “哎,玎莎,你怎么表现得这么冷漠啊?”一个在争斗中败下阵来,一只眼睛被打成熊猫的学员主动凑了过来,“人家之前不是还在小酒馆对你当众告白过了吗?” 齐玎莎的视线依然没从书页上离开:“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帮她报仇的人,而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虽然大家曾有同门之谊,但如果说楚天遥是她少女时期最美好的回忆,那他对自己的伤害,已经彻底的毁掉了自己的过去,连带着让她对整个定天山脉都没有多少归属感了。 院董办公室内。 南宫菲沉默的坐在办公桌后,桌上散乱的堆放着大片文件。但她却并没有看这些文件,又或者她哪里都没有看,她的目光悠远的飘荡在半空,仿佛沉迷到了一个未知之处。 学院大乱,前来请示的导师来了一批又一批,都被她打发了出去。谁也不知道南宫菲究竟在想什么,那个曾经和她有过一段荒唐的人如今落难,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情究竟又是如何。 “董事长,学员们那边闹得更凶了,有几个都已经私自跑出学院了!到底该怎么办啊?”又一名导师急冲冲的推开了门。 南宫菲轻捏着鼻梁,对她挥了挥手:“让学员们正常上课,不要理会外面的骚动。至于已经跑掉的那几个,回来以后开处分。好了,出去吧。” “可是董事长……”那名导师似乎还有些担忧。 南宫菲的神情更加不耐烦了:“出去。这些事情你能处理的。在我没来之前,难道致远学院遇到问题就没人解决了吗?” 打发走了导师,南宫菲深深呼出一口气。端起桌角的茶水喝了一口,将身下的摇椅略一转动,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广场上的厮杀依然在继续。 “洛少爷,探子回报,定天山脉大军压到。”一名官兵低声向洛沉星禀报道。 洛沉星冷视着纷乱的战场,折扇“啪”的一声合拢。 “现在的定天山脉,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来得正好,我就借此将他们一网打尽!” 叶朔、顾问和续垣虽然个体实力都是极强,但久战之下难免不支。定天山脉大军的加入,恰到好处的为他们分担了眼前的压力。 望着一道道奋勇厮杀的身影,洛沉星摇头轻叹:“一个个的都要造反了么?和皇家禁军正面冲突,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司徒煜城重剑一横,朗声道:“我非忠,非逆,如果所忠之主值得我效忠,我自然会拼死尽忠!今天的行为是对是错,会有什么后果,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在定天山脉最绝望的时候,朝廷抛弃了我们,是叶师弟带领着我们走出了那段黑暗时期!我定天派掌门司徒煜城,誓忠于义,忠于我叶师弟!” 洛沉星微微冷笑:“定天派,还是个掌门……”抬起头扫向其余弟子,“你们又是怎么说啊?你们掌门糊涂,你们也要跟着他犯糊涂?” 赫连凤长剑当胸,气势丝毫不落:“定天派赫连凤,今日与掌门共进退!”说罢,又转过身冲叶朔叫道:“叶朔,你今天要是再丢下我,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为阻洛沉星离间之计得逞,一众弟子也先后自报家门,表达了誓死效忠师门的决心。 洛沉星面色如常,作势轻叹一声:“唉,一个个都是死脑筋,果然是什么样的掌门,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弟子。那好,我也就不再费那个力气劝你们了。” 扫了叶朔一眼,落回到司徒煜城脸上的笑容极显狰狞:“不过你们这几个名字我一定会一一记牢,等你们的太上长老伏法之后,我一定会替他好好的‘关照’你们的。” 抬手一挥,洛家的人马也加入了战团,这当中更有一具具浑身散发着魔气的腐尸,正是洛家一直在暗中培养的秘密武器“阴尸魔兵”!这股战力的加入,立时又将定天山脉刚刚扳回的优势压了回去。 沉沉黑雾中,一道身影扫破迷障。宫天影也加入了进来。他剑上的符咒对邪秽之物有些克制之效,再加上顾问的全体神圣赐福,众人倒也不至于被阴尸魔兵完全压制了。 每一刻都有将士倒下,每一刻都重复着血肉横飞。 这场从清晨就开始进行的战斗,一直延续到了黄昏日落。 城楼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青年,望着血染大地的战场,心痛的长呼道: “大家都是我国中的精兵,为何要在这里自相残杀?六御魔君已经复活,不日或将对我人族开战,难道你们愿意到那个时候,放眼我邑西国,再无可用之兵?大家都是骨肉同胞,为何就不能联成一线,要打仗,将来战场上去打呢?” 洛沉星微侧过头,似笑非笑:“三皇子果然仁慈。但这魔物若是不除,将来会有更多的黎民苍生身受其害,到那个时候,死的就不止是这么一点人了。”不再理会他的阻止,抬手一挥,身后的卫兵已经推出了几台重型火炮。 在炮膛相继开火的同时,顾问忽然扬手一旋,环绕着叶朔脚底,掀起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如同席卷天地的风暴,将一应兵刃尽数阻挡在外。而叶朔受到空间之力拉扯,身形无法控制的朝着异空间陷落。 “不……不……”叶朔艰难的抬起手。他可以感应到这个空间通道的跨度有多广,在它的另一头,联通的应该是另一个国家。 要构建这样的通道,顾问将会耗费多少灵力先且不提,但灵力耗尽后的他,将要如何继续应对众人的围剿?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人都在为自己战斗,他又怎么可以抛下大家,一走了之? 空间漩涡不断升高,叶朔既无法阻止它的运行,又无法跳出通道。错杂的空间中,他只能看到顾问、赫连凤、司徒煜城,一张张关切的脸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些叫嚣的敌人也离自己越来越远。洛沉星的面容,定格在了未散的震惊和仇恨中。 在空间漩涡即将消融的最后一刻,续垣也跳了进来,空间之力立时将他也同样缠绕在内。 下一刻,空间漩涡就彻底的隐没在了空气之中。除了一道盘旋直上的透明龙卷,夕阳下,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动荡迹象了。 眼前的景物都消失了,邑西国的一切都消失了,徘徊在邑西国的恩怨,也跟着消失了。 然而,这一切真能就此消失么? 第531章 天玑国,佣兵工会 一朝梦醒,已是新一重天地。 这是叶朔跌出空间通道的一刻,最真实的感受。 古色古香的街道,宽阔的青石板路四通八达,连绵的屋宇鳞次栉比,道旁店肆林立,旗帜在风中轻盈招展。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分明还是相似的风景,却已身在异国他乡。 暮色四合,为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淡金。叶朔站在陌生的长街上,缓缓的仰起头,感受着夕阳洒在眼皮上的暖意。两侧的行人穿梭往来,无一人对他多加侧目。 这是一个陌生的国度,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自己,同样的,也就不会再出现那些相伴相生的敌意了。从此以后,也许他终于可以活得自由一些。 此国名为天玑国,毗邻邑西国,虽然算不上什么顶级大国,不过从国土面积到经济发展,都还是要比邑西国更繁华一些的。 与之相应的,也就是物价的显著增长。 当晚叶朔和续垣去投宿客栈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囊中羞涩。两人身上的钱加起来,才仅够在普通客栈中开一个单人间,在吱嘎作响的木板床上挤得腰酸背痛。 那时候两人才意识到,想要在这个陌生的国家活下去,只靠闷头修炼是不行的。首先,他们需要一份能保证自己吃得上饭的工作。 在心里,叶朔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千万富翁了。早前头脑一发热,就将所有的积蓄都留作了建设定天派的经费,那个时候固然豪迈,换来的就是现在的窘迫。 不过既然都过去了,也就算了,反正他本来就是从一穷二白的日子里苦过来的,更别提现在的实力早就今非昔比,要重新白手起家,想来也不是难事。只希望定天派靠着那一笔钱,可以迅速扩张,在邑西国稳据一席之地。 此外,还在邑西国的时候,叶朔就曾经找傀儡师询问过,要如何才能修复十方杀傀。在六御绝境,它实在是被破坏得太厉害了,基本上就只剩下了一堆碎片,虽然叶朔自己也觉得希望不大,但他实在不想失去这个秘密武器,国中较为有名的傀儡行几乎都被他走访了一遍。 大部分的傀儡师都是一看之下连连摇头,随后不遗余力的向他推荐起了自己店铺中新到的傀儡。只有一位老牌傀儡师称,要修复这具傀儡,所耗费的工程恐怕不亚于重新炼制一具,不过如果他不嫌麻烦,只要收集到足够的原材料,倒也不是不可以的。 那老傀儡师说着,当场就铺开纸笔,把所需要的一应材料,以及大概的价位,全都详细的列举了出来。那一串串不把钱当钱的价格,看得叶朔一阵肉疼。 最后老傀儡师还告诉他,这填充灵石触发傀儡的技术,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了,现在一具上等的灵傀儡,通常是用高等魔兽的魔源精魄作为动力中枢。也就是说,以后傀儡的运作,便可由魔源精魄自行驱动,不需要他再一次次的打入灵石了。 听起来倒是不错,但实际上,那不过是让人将分批注入的灵石,一次性的全部注入而已…… 高等魔源精魄的价格,根本就是一个天价。就算是在他当初腰缠万贯的时候,估计都是买不起的。就算这样,有时候都还会出现有价无市的情况,毕竟要猎杀一只高等魔兽,这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填充的魔源精魄等级越高,傀儡运行时的力量也就会越强。叶朔当然不想随便找些低等的充数,但他更不想把钱浪费在这种奢侈品上。实在不行的话,难道真的只能自己去猎杀魔兽了么? 那些都是将来的事,想太多也没有意义。叶朔翻了一个身,现在该做的,就是尽快睡觉,养足精神第二天去找工作。 *** 一栋恢弘的建筑高高耸立,灰瓦白墙,穹隆宽大,门廊庄重气派,墙壁上浮突着一层层精致的雕花,如同一座玲珑剔透的雕塑。 建筑内部金碧辉煌,廊柱上绘制着各种各样的鸟类图案,五光十色的花窗隔屏,气象万千。地板上铺着色调热烈,以柔锦织缎绣成的地毯,偶尔燃烧着几朵艳红色的火焰。 这里正是天玑国的佣兵工会。这是一个横跨灵界大陆的组织,作为佣兵,同样可以像特殊职业者一样,在各国拥有众多的特权。 经过大半个上午的考察,叶朔和续垣一致认为,当佣兵就是最合适他们的工作。于是他们又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赶往中心城。 虽然自己马马虎虎也能算一个双职业者,但自己的炼药术仅止于理论,要炼制点普通的丹药还过得去,但显然是卖不出什么好价钱的。至于魂师,魂师能接到的工作大多是一些暗杀之类,又或是在大型战争中操控亡魂作战,杀孽太重,这也不对叶朔的胃口。 佣兵的待遇则要好得多了。据说除了每月都有基础薪水之外,任务接的越多,赚到的工钱也就越多。叶朔暗暗盘算,如果自己努力工作一段时间,应该也就可以攒够修复十方杀傀的原材料了。 同时佣兵的任务遍布五湖四海,是一个消息流通极快的所在。如果有了六御魔君和顾问的消息,应该都可以让他在第一时间接收到。 虽然在离开邑西国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但这仓促一走,叶朔还是时常会担心。广场上那一战,最后究竟如何收场?他的同伴们都还平安吗?洛沉星,又会不会迁怒定天派? 但即使放不下的东西再多,他也不可能再掉头跑回邑西国。还是先专心在天玑国站稳脚跟,再向大家报平安吧…… 此时又是黄昏,大约正是晚饭的时间,大厅中的人群已经相继散去,只剩下零星几个佣兵正在清理环境。 接待处的长桌后坐着一个温雅青年,虽然已经工作了一天,从他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不耐烦。一看到仍旧在大厅中东张西望的叶朔和续垣,当即迎上前招呼道:“欢迎两位。二位是来发布任务的么?” 叶朔和续垣对视了一眼,道:“你好,我们是来申请加入佣兵工会的。这里现在还……收人吗?” 那青年点了点头,悄没声息的将迎接客户的笑容换成了迎接新人:“这是自然,我们佣兵工会最欢迎新鲜血液了。”引着两人来到长桌前,自己坐回椅中,道:“不介意的话,我先为你们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工会的运作程序。” “在这里,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客户前来发布任务,这些任务也会被公开张贴在大厅中。根据任务的难易程度,我们简略的为它划分出了等级,从低到高分为c级,b级,a级,s级,还有最上面的ss级。佣兵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自由选择想要接下的任务。 每次任务完成之后,佣兵除了得到工钱之外,还会得到一定数额的积分。当积分积累到足够的标准时,就可以提升佣兵等级。等级越高,将来的基础薪水就会越丰厚。 你们刚刚加入,统一划分为实习佣兵,积分充足后升为一星佣兵,以此类推。积分制度和修炼的规矩一样,越到后面,升级所需要的积分也就越多。” “四星佣兵和五星佣兵,在这里身份尊贵,平常都是不会轻易露面的。通常只有在ss级任务发布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他们。至于三星及以下佣兵,平时大家吃住在一起,有什么困难,都可以互相帮助。 工会中还为大家提供了专门的修炼场所,修炼典籍也应有尽有。不过黄级秘籍人人可看,想学习更高等的秘籍,就需要用任务积分兑换了。” “在这里的生活,基本上就是有任务接任务,没任务就各自修炼,整体说来,还是比较轻松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也可以尽快适应。” 看着叶朔和续垣闻言都是不断点头,那青年淡淡一笑,从桌上翻开了记录册,“我叫风渝,是这里的负责人,你们可以跟大家一样,叫我风哥。好了,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现在先给你们登记一下。” 登记从续垣开始,叶朔利用这个机会,仍旧在四面张望。 看起来,今后应该会很有意思的,他已经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续垣啊,你的实力还不错,不过不要盲目自满。第一次接任务,最好还是从最基础的c级开始接。等到适应了任务强度,再循序渐进。”续垣的登记结束后,风渝简略劝说了几句,就转向叶朔,“到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叶朔连忙把自己从出神中拉了回来,应道:“我叫叶朔。” “叶朔?”风渝眉头一皱,似是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不是本国人吧?从哪个国家来的?” 自己仅仅是报了一个名字,对方如何断定自己不是本国人?但奇怪归奇怪,叶朔心想登记国籍倒也是常事,他可不认为曾经在邑西国的那点小打小闹,能有资格让自己的名字传到天玑国,因此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我来自邑西国。” “邑西国……”风渝又在口中念叨了一遍,忽而冷笑一声,自语了一句:“那就没错了。”大厅中的佣兵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也几乎同时转过头,朝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冷笑。 叶朔被看得全身一阵发冷。为什么……忽然有种掉进了狼窟的感觉? 风渝又在登记册上草草写了几笔,每一笔都用力得仿佛要划破纸张。末了抽出两张表格,狠狠的拍在两人面前:“这两张表格,你们抓紧填一下。赶紧的!” 那两张表格被他扔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看他的力道,更是恨不得直接把表格丢到两人脚底。毛笔在桌上连弹数次,拖出断断续续的墨渍。 叶朔和续垣莫名其妙,这风渝简直就像忽然换了一个人一样,难道就因为他们现在正式加入佣兵工会了,就立刻沦落成了被压榨的员工?要是这样,这个人也未免太两面派了吧? 那表格上都是一些基础信息,大多是关于个人擅长的灵技,以及衣服的尺码,大概是佣兵工会需要统一服装。虽然这些都是他们的个人信息,但也不是一拍脑袋就能想得出来的。然而登记过程中只要两人稍一迟疑,风渝杀人一般的眼神就会盯得他们寒毛倒竖。 好不容易半拼半凑的填完了表格,风渝又是冷着脸扔出两块徽章。要不是两人接得快,险些就要被徽章打瞎了眼睛。 “这是什么?”叶朔打量着徽章。那是一块瓶盖大小的圆形晶石牌,牌面呈红色,内部可以隐约看到一个淡淡的数字“0”。 风渝看他们的眼光就像在看着一堆垃圾,恨不得直接拿鼻孔看人:“还能是什么?工会的徽章啊!你们都给我随身佩戴,要是弄丢了,你就卷铺盖滚蛋!” “……”续垣看了看自己的徽章,又看了看风渝胸前也正佩戴着一个同样的徽章,徽章中是一个略微鲜红了几分的数字“3”。 “你也不过就是个三星佣兵,这么拽干什么?”续垣脱口而出。 风渝当场拍案而起,在续垣恨不得扑上去跟他动手的时候,叶朔拦住了续垣,冲着他摇了摇头。 风渝冷哼一声,按动着骨节格格作响,没好气的道:“这就对了,新人到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行了,你,”指着墙角一名佣兵,“带他们去住的地方。” “啊,这位大哥我请问一下。”那佣兵引着两人走出一程后,续垣悄悄的询问道,“厨房里还有饭吗?我们今天跑了一天,都还没吃过饭呢……” 风渝的耳朵很尖,直接从桌边走了下来:“饭没有了,饿一晚上吧。” 续垣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自顾向叶朔提议道:“叶大哥,我看咱们出去吃吧。外头有那么多家饭馆,我就不信还找不到一家能填饱肚子的地方。” 两人刚要转身,风渝又是一声厉喝:“不准去!” “为什么啊?你管天管地还不让人吃饭啊?”续垣吼了回去。 “为什么?所有佣兵必须统一在工会用餐,否则别人在接任务,你们在吃饭,像话吗?我一直都在给你们强调,同吃同住!”见续垣仍是苦着一张脸,鄙夷的撇了撇嘴,“行了,年轻力壮的,一顿不吃还能饿死你?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一点苦都吃不起!” 叶朔叹了口气。看来这里的生活值得期待的想法,他现在就可以收回了…… 第532章 顾问的回忆 关于晚饭的争执,最终还是叶朔和续垣败下阵来。两人在那名佣兵的带领下,一路穿过豪华的厅堂,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小屋前。 “这……我们就住这种房间?”房门推开的时候,一股沉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室内采光也是极差,只能看到一片黑漆漆的暗影。虽然尚是黄昏,房中却如同早已进入了深夜。墙壁上大量石灰剥落,砖头东一块西一块的横突着,破旧的茅草顶好似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那带路佣兵白眼翻上了天:“不然呢?一个新人,还想住多好的房间?是不是给你住寝宫啊?”他似乎连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反手在续垣背上狠推了一把:“赶紧进去!不爱住就走人!” 在叶朔和续垣苦着脸被赶进房间后,那佣兵在他们背后“砰”的摔上了门。 失去了唯一的光源,房中就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两人不得不放出灵力光球照明,微弱的光线下,逼仄的四壁终于尽收眼底。 “哇,我说这根本就是一间柴房吧!连张床都没有,这怎么睡啊?”续垣已经大声抱怨了起来。 成堆的木柴,将本就狭小的房间占去了一大半,除此之外,就是一捆捆散乱堆积的茅草。这样的环境中,两人几乎连一块稳定的落脚地都找不出来。 “这都是一股什么味道……”续垣被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这里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清理过了,四面不通风,潮湿中又透出一股熏天臭气。在续垣费力的扫开面前厚重的蛛网,刚掀起一捆茅草,两只灰皮老鼠就从他的脚边蹿了过去。 “啊!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去申请换房间!”续垣仰天咆哮。余光却看到叶朔正从墙角抱过茅草堆,在地上层层铺平,很快就搭起了一张简易的床铺,“不是吧叶大哥,你还真准备在这里住下去啊?我说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吧!我……我这张脸长得真的就那么招人恨吗?” “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整你?”叶朔头都没抬,手上麻利的将几捆茅草扎紧,“我听说,有些大型势力为了磨掉新人弟子身上的锐气,在刚入门的时候,往往会有一段‘做规矩’的时期。等把你磨平了,磨圆了,磨得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你也就算真的合格了。” “不是吧,这都是什么变态的规矩啊!”续垣一屁股坐在地上。捡起一根茅草,扯碎后用力丢了出去。半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贼兮兮的窃笑着凑到叶朔身边,“哎,叶大哥你说,那个风渝他现在拽成这样,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被折磨过来的?说不定他被折磨得最狠,所以就把这股怨气,百倍的发泄在我们这些新人弟子身上?” 叶朔也笑了。转向续垣,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 两人大约花了几个时辰的时间,才把这间屋子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躺在并排的茅草床上,累得一句话都没力气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续垣的呼吸声渐渐匀净,叶朔的双眼却依然大睁着。在他的额头上贴着一块玉简,而他的意识,也早已沉浸到了玉简之中…… 玉简内部,是一个特殊的虚拟空间。一片黑暗中,他看到了顾问。 当然,那并不是真正的顾问,只是他曾经留下的一道能量体。 自从在六御绝境,顾问陷入异空间前将这块玉简抛给他,并说自己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这里面了,那以后叶朔已经将这段玉简中的记忆反反复复的看过很多次,每看一次,自责也就会相应的增加一分。 “嘿,叶朔,怎么样,没想到是我吧?”光影中的顾问微笑着说话了,“先别急着骂我,我承认这一次来六御绝境,我是自作主张,但你参与争夺魔器,也同样是自作主张,所以,我们扯平了。” “顾问……”叶朔在一片黑暗中喃喃自语,“我错了啊……我已经知道我错了啊……如果我承认我的错误,你会回来吗?” 很多次叶朔都在想,如果当初在六御绝境的时候,自己不是那么迟钝,如果自己可以早一点认出顾问,可能今天的一切都会不同。 顾问脸上还带着一如既往对自己的包容,但他的神情也在不自觉中多添了几分严峻,“我们分开之后,你发生的事我差不多都知道了。首先,恭喜你报了玄天派满门血仇,师父在地底一定也会感到安慰的。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再碰九幽殿的事。” “以前我总认为,只要完全将你和那个势力隔开,关于他们的一切都不让你沾,对你就是一种保护。或许是我的错,是我忘了你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脾气。所以我想有些事,现在是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 “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很小。那一晚,一群黑衣人忽然闯进我家……不,我不该说他们是人,那根本就是一群来自地狱的魔鬼!他们见人就杀,杀人的时候还在不断逼问着什么。 我族中强者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大家拼死抵抗,但是……他们真的太强大了。在他们面前,好像用什么手段都没有用……那一夜,只是一夜而已,我顾氏一族,雄踞千年的驱魔家族,在那一夜……全族尽灭。” “那个时候我还太小,帮不上忙,又怕得厉害,最后只能躲在尸体群中,以祖传的龟息之术假死。也许是上天眷顾,竟然没有被他们看出破绽。天明时分,我家的山庄已经化为了一片白地,而那群魔鬼也已经离开了。 一个小孩子,忽然遭遇这等惨祸,我流落街头,第一个念头自然是报官。但是还不等我走到县衙,就在街角看到了由官府出具的通缉令,通缉令上,竟然是我的画像!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明白,官府是去不得了。我只能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我,匆匆逃离。 后来在国内的众口相传中,我才辗转得知,那一天到我家行凶的,是九幽殿的人。而他们为的,是可以召唤邪帝的两件神器,太虚神谱和地藏鬼轴。 在这个世上,有太多人都想得到邪帝的力量。一旦邪帝当真复活,必将引得天下大乱。因此这两件神器,的确是一直都被封印在我们顾氏一族。但是,具体的封印地点,以及解除封印的方法,就只有族长才知道。 我想,当晚九幽殿的人没能得到这两件神器,于是第二天才会重新清点尸体,最后他们发现少了一具,而少了的那个人就是我……所以,他们才会满天下的寻找我,为的不是将顾氏一族斩草除根,仅仅是因为,他们以为那两件神器是被我带走的。 但是,族长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我神器的下落!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两件神器到底在什么地方。可九幽殿的人却是不会相信的。现在我是顾氏一族唯一的活口,他们自然把寻找神器的希望都着落在了我身上。 九幽殿一句话,各地官府就帮着他们,满天下的追杀我,有的时候我甚至不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也是在逃亡途中我才渐渐懂得,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真的可以凌驾于正义之上。 我经过了很多国家,逃出了很多国家,在每一个国家我都不敢久留。我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我甚至不敢在那些店老板眼前露面,赖以维生的食物,就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在垃圾桶里翻找剩下的菜。 和你相遇的那一天,我实在是饿得太厉害了,我抢走了你箩筐里的大番茄,你竟然追了我一路。在听说我无家可归之后,你就主动把我带回了你的山中小屋,你说以后只要有你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我饿着。 你甚至不管我是谁,不管我有什么过去,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你用一颗单纯的心接纳我,却从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整个世界都是我的敌人,忽然有了你这样一个朋友,我真的很感动,从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我会对你,以真心换真心。 原本,我不应该在一个地方久留,可是因为你,我竟然就这样留了下来……直到现在,我不知道我的停留到底是对是错,可是,我真的从来都没有后悔认识你。 虽然我一直在隐藏实力,看似不问世事,但其实,我还是时常关注着外界的动向。 认识你之后没过几年,我听说因为‘那位大人’就快要回来了,所以九幽殿主直接推掉了一切外务,闭关静修,应该是希望实力能够有所精进,到时候得到他的夸奖吧。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看重的,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也幸好有这么一出,底下的搜查顿时怠惰多了。像九幽殿主那种级数的强者,一次闭关估计就是个几十年上百年,这样一来,我终于可以过上几年的安生日子了。那时我想,或许这就是你为我带来的好运,大概你就是我的幸运星吧。 超越涅槃境之上的境界,被称为‘轮回境’,到那个境界,天劫会来得比较频繁,不过每成功渡过一次天劫,实力都可以大进一步。所以在轮回境,是通过‘劫’的单位,来表达进阶的段位。 至于九幽殿主,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几劫轮回境,反正你只要知道,他是随手就能秒杀涅槃境强者的怪物就行了。 还有,那位炎华圣者,他其实是我顾氏一族中的前辈,而且在那个时代,他是族中最惊才绝艳的天才,后来被九幽殿杀死,我们虽然也想报仇,但九幽殿势大,两方开战的后果,必然是以我们灭族为终结,也只能强忍下这一口气。想来我族和他们的梁子,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结下了。” 炎华圣者,难怪他一生致力于驱魔卫道,难怪当初在古帝洞府,顾问可以轻易的获得他的传承,原来,他也同样来自顾氏一族。 现在叶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六御魔君知道顾问是顾氏一族中人的时候,会突然表现得那么激动了。恐怕曾经将他镇封千年的,就是那一招“太乙封魔印”吧。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真正实力是修气七段,洛沉星则是修气三段。但他有着很多诡异的手段,如果他当真底牌尽出的话,我想,不难扳平我们境界的差距。就连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对付他,这个人,你一定要小心。” “我族中的驱魔秘法,需要特殊的血脉才能发动,所以,我就留给你一套时间秘法吧。从时间加速,时间静止到时间倒退,全部都收录在里面了。你勤加练习,将来如果能和你的空间秘法配合使用,就算不能完全压制敌人,但至少,应该可以创造出逃跑的时间。” “这段话,是我在泣血峡的时候,利用砍柴的时间留下来的。不知道这块玉简将会在什么情况下交给你。接下来,马上就要进入绿野平原了,我有预感,那个地方一旦进去了,绝对不是平平安安就能走出来的。还不知道将会有什么变故,我们,就各自保护好自己吧。” “上天已经救了我两次,也许是祖先的庇佑,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还能否顺利脱险。” 光影渐渐的暗淡了,随即铺满空间的,就是一行行金色的文字,那是顾问留给他的时间秘法。 这套秘法,虽然已经在叶朔眼前出现了很多次,但他每一次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顾问身上,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修习。 顾问留下的,还有一个只能使用一次的时间加速区域。据说是在紧要的关头留作备用,无事时也可辅助参悟。叶朔同样没有动过。 “顾问,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一个人去抵挡敌人了。可是,你还是背叛了我们的约定……”叶朔在黑暗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我是你的兄弟,可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一个只能拖你后腿的累赘吗?” 叶朔的思想,一路朝着黑暗中陷落。直到续垣的一声哀嚎将他唤回了现实。 “饿死我了!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样下去根本睡不着啊!” 配合着他的,还有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我现在真的好怀念致远学院的食堂啊!一品干锅鸡,酱爆茄子,红烧鱼……” “……续垣,别再说了!”画面的遐想,也唤起了叶朔的饥饿,“越想吃的东西就会越睡不着的!要不,你数羊吧?” 续垣哼哼了几声,果真老老实实的数了起来。没过多久,却又是一声哀嚎:“啊,好想把那些白花花的绵羊给吃掉啊!” 叶朔在寂静的夜晚叹出一口长气。还是尽快睡觉吧,希望到了第二天,一切都能有一个好的开始。 第533章 磨难重重 新的一天,确实是很快就到来了。 鸡刚叫过头遍,叶朔和续垣就被人拽了起来。后院的门口,等待着他们的是整车的木柴。 “杀人不过头点地啊!”续垣瞪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痛心疾首的咆哮着,“说好的这里的生活很轻松呢?这么多柴全要我们两个人劈,有没有搞错啊!其他人呢?” 那佣兵厉声喝道:“其他人还在休息!睡不好觉,白天怎么接任务?” “那我们就不需要休息了?我们白天就不用接任务了?”续垣当即反唇相讥。 那佣兵用眼角斜睨着他,冷哼一声:“你们是新人,必须先在工会里干两个月的杂活,才可以和大家一起接任务,这是规矩!” 他明显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匆匆撂下一句:“还有,打杂期间是没有底薪的。你们爱干就干,不爱干走人。”就一路打着哈欠,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算了,续垣,就把这同样当做修炼的一种吧。”叶朔已经认命的拿起了斧头。同时他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心静如水,宠辱不惊…… 几个时辰后。 “加油,续垣,劈完这一点就结束了!”要论劈柴,叶朔可是有十足的经验,不但很快就劈完了自己面前的一堆,还帮续垣也分担了一大半。 “嗯是啊……不对,叶大哥你看……”续垣刚抬起头,抹一把额角的汗水,目光落到院门口,登时再度面无人色。 叶朔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一名佣兵正推着一架长板车,车上堆着一捆捆刚砍下的新柴,一看见他们就喝斥道:“你们怎么还没劈完!赶紧的,第二批都下来了!” 叶朔和续垣对视一眼,两只脑袋同时耷拉了下去。 …… 未时。 “终于可以吃到饭了!我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一头大象!”当两人终于劈完了陆续送来的几批木柴后,续垣拉着叶朔一路飞奔到了饭堂。如果说现在这佣兵工会还有哪个地方能让他存在好感的话,大概也就只有这里了。 打饭的佣兵远远的就看到了他们,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午时开饭,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早就没饭了,回去吧回去吧。” 续垣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初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骗我说未时才开饭!” 那打饭佣兵一个更大的白眼翻了过来:“自己搞不清时间,你怪谁?” “实在是太可恶了!等晚饭的时候,我一定要提早一个时辰……不,提早两个时辰来!”回程的一路上,续垣还在不停的发着牢骚。 两人刚回到后院,还没等喘上一口气,又有佣兵提东西进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几个木桶。 “洗衣服?我们到底是来当佣兵还是来当保姆的啊?!”续垣的脸已经苦得能拧出水来了。 有了上午的经验,两人都知道要洗的衣服绝对不会只有这一批,为了早完工早吃饭,都是一顿下了狠劲的赶工。 洗到第三批的时候,风渝慢悠悠的晃了进来。 “你们是怎么洗衣服的?”风渝只扫过两人一眼就又骂开了。从叶朔面前的木盆里拽起一件,“看看这衣服领子,这么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泥塘里洗出来的!”又鸡蛋里挑骨头的指出几块污渍后,朝着盆中狠狠一甩,激起的水花混杂着肥皂沫,溅了叶朔满脸。 “洗衣粉是这么用的吗?有你这么败家的吗?”风渝骂完叶朔,又把矛头转向了续垣。直接提起洗衣粉的包装袋,对着续垣劈头盖脸的洒了下去,洒得他捂着脸尖叫连连后,才将包装袋砸回了他脚边,“现在知道以后该倒多少了吗?这么大个人了,连件衣服都不会洗,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你!你会搓吗?”风渝就像是和两人较上了劲,对着叶朔的木盆踢了一脚,“我就问你!你会不会搓?” “搓谁不会啊?我现在就很想把你给搓一顿啊……”续垣在一旁小声嘀咕。 叶朔依然保持着固有的节奏,淡淡道:“风师兄,你省省吧,以前我洗衣服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这么看不顺眼的话,你自己来洗啊?” 风渝大怒,一脚把叶朔面前的木盆踢翻,怒喝一声:“洗!”又唤进另一名佣兵,“你看着他们!” …… “哥们,我说你们以前真的都是这么被折磨过来的么?”在等待下一批衣物送到的间歇,续垣尝试着向那名看守佣兵搭话。 那看守者是一名一星佣兵,年龄看来和他们差不多大,面庞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稚嫩。虽然他也努力板着脸,想做出和其他人一样的凶恶神情,看上去毕竟还是欠缺了几分火候。 那佣兵望了他们两眼,目中似乎闪过一丝恻隐之色,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冷冷道:“这件事我觉得只能怪你们自己。” “怎么说?”续垣追问道。这一次那佣兵却再不答话。 戌时。 摆在叶朔和续垣面前的,只有一盘糠咽菜,几个烂窝头。 现在的生活环境,就算在乡村中也难得见到这样的伙食了。这佣兵工会,倒也真是好本事。 续垣刚吃一口就吐了出来:“这是人吃的东西吗?根本就是猪食啊!都饿了两天了就给我吃这个……” 连日来受到的所有刁难都在心中浮现,续垣越想越火,拍案而起,冲着另一边正在大块朵颐的佣兵们吼道:“就算我们是新人,但是你们用得着这么欺负我们吗?至于吗?” 喧闹的大厅中,为他的爆发短暂沉寂了片刻。 风渝冷着脸,将手中的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敲:“不爱吃就别吃了。东旭,端下去喂猪。” “你们欺人太甚!”续垣怒不可遏,挥手打翻了面前的盘子,瓷片哗啦啦的碎了一地,“大不了我们就不在这里干了!我不受这份窝囊气,你们那破规矩,爱给谁做就给谁做去吧!” 风渝仰靠着椅背,冷笑道:“成啊,想滚就滚。不过我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们还是新人,不管走到哪里,受到的一定都是同样的待遇。等在外头受够了气,可别回来哭着求我们再收留你啊?” 续垣毫不退缩:“走就走!我倒不信所有老板都是像你这样的疯子!要是再踏进这里一步,我就跟着你姓!”气势汹汹的转过头,却见叶朔对身旁的争端置若罔闻,正夹了满满一筷子的糠咽菜送进嘴里,手中还拿着半个烂窝头。 “不是吧叶大哥!这种东西你也吃得下去?”续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朔面色淡然:“不填饱肚子,明天哪有力气干活呢?续垣,你不是一直喊饿吗?我这盘菜分给你一半,抓紧吃吧。” 风渝微微冷笑:“是啊,你们确实应该抓紧填饱肚子。吃完了就到外头的长街上,用全速给我折返跑一百个来回!” “为什么啊?”续垣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咬下第一口窝头,一听这话顿时又炸了。 风渝眼中的狰狞清晰可见:“你说呢?这是惩罚!不给一点教训,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发起火来就摔盘子,不高兴了就扯着嗓子跟师兄吼,那工会还有没有秩序了?” …… 完成了一百个来回的折返跑,叶朔和续垣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像两滩烂泥一样跌进了澡堂。 “啊,累了一天,终于可以洗澡了!”两人苦尽甘来的表情,在看到浴室环境的时候就彻底枯竭了。 满地都是污泥,头发一团接着一团,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人用过了。续垣踮着脚尖,一路跨到第一个龙头前,扳起开关,抬手试探水温。 “哇,这水好冰,冻死我了……啊,好烫!好烫!这水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烫!”控制开关都快要被续垣摇断了,那水温却始终是随机变换着温度,就连洒出的水也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我说这……这比咱们上次实践课程的洗澡环境还差啊!为什么连水温都不能调节?这怎么洗啊?”佣兵工会的一切,真是一次次的刷新了续垣的底线。 叶朔没接他的茬,就着水洗净了毛巾后,开始用肥皂在上端均匀涂抹。 “这水温忽冷忽热的,你也洗得下去?”续垣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问出了类似的话。 叶朔整个人已经钻进了淋浴中:“洗不下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得洗?” …… “怎么没水了?”两人才洗到一半,续垣顶着满头泡沫,用力的摇晃着龙头。但除了摇下几滴水珠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叶大哥,你到现在还不相信,他们真的就是一直在针对我们吗!”续垣气呼呼的在沾满污泥的石砖上坐了下来,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脏了。 毛巾上同样满是泡沫,叶朔只能用自己的衣服把头发擦干,再将湿淋淋的衣服套回身上。 他记得曾经听到过一句话:如果你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你,那趁早别自恋了,因为你还没有让所有人都认识你的资格。 “叶大哥,你脾气真是太好了,这样你都能忍?”续垣满身的水珠,没多久就冻得打了个哆嗦,只能效仿叶朔,自力更生。但这透湿的衣服紧贴着身体,更是冷得刺骨。要依着他,早就应该去找风渝大战三百回合了。 叶朔为这个评价略微一怔,很快,他就失笑着摇了摇头。 也许自己并不是脾气好,只是渐渐被这个社会磨平了棱角。凡事只要无关原则,能忍则忍。 否则,难道真的要跟所有佣兵拉开了干一架吗?要是打赢,没准又成了那些四五星佣兵的眼中钉;要是打输,处境只会更惨。这两种发展都不是他想要的。 既然每个新人都必须要经过这一关,他也不想搞什么特殊化。慢慢熬着吧,反正两个月很快也就过去了,到时候用工作来证明自己,才是比什么都有效的。 接下来的两个月,叶朔和续垣果然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中。难得的是那些佣兵整人的方法竟然还不重样,每天都能给他们新的“惊喜”。 这一天,终于到了他们也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大厅中,和其他佣兵一起接任务的时候了。 两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任务单,被那一个个稀奇古怪的任务晃得眼花缭乱。 “叶大哥,我们接这个吧!”续垣兴致勃勃的指着左上角的一张任务单,“a级任务,护送一路商队穿过铁狮岭。那铁狮岭,唯一的麻烦就是一个铁狮寨,寨主是劲气级,手下有几个凝气级头领,剩下的大多就是一群集气级小喽啰了,咱们两个打起来轻轻松松的!报酬,5万灵晶石啊!” 叶朔迅速的盘桓一番,也是动心不已,正要抬手去揭,身旁忽然窜出一名佣兵,一把就将任务单揭了过去。 “喂,那是我们先看到的!”续垣叫了起来。 那佣兵头一昂:“是你们先看到的,但那是我先拿到的!先到先得,懂吗?自己动作慢,怪谁?”一路吹着口哨,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算了续垣,我们换一个吧。”叶朔拉住续垣,“你看,那个也不错。a级任务,到西北沙漠寻找一枚赤砂珠,报酬,3万灵晶石。” 但还不等两人动手,又一名佣兵直接将这张任务单揭了下去。 “新人就老老实实去接c级任务。要是死在外头,我们可不负责埋!” 续垣气得跳脚:“怎么说话的!不能积点口德吗?” 其后相同的情况一再上演,不管两人看中哪个任务,都会有佣兵先一步将布告揭下,顺便再阴阳怪气的嘲讽几句。最后两人好不容易将一张猎杀魔兽的b级任务单抢到了手中,又被一名佣兵劈手夺过。 “那是我们先拿到的!先到先得,懂吗?”续垣理直气壮的把这句话还了过去。 那佣兵冷笑一声:“有意见的话,直接去向雇主提啊。看他们发布的任务,是想让你们这些实习佣兵接,还是让我们正式佣兵接?如果雇主乐意,那我们自然也无所谓。”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一张c级任务单了。 c级任务。 任务内容:寻找一只额头有闪电花纹的流浪花猫。 报酬:3灵石。 “气死我了,凭什么看不起实习佣兵……你们第一天生下来就是正式佣兵了吗?要是连任务都不让新人接,还哪有机会攒积分啊!”续垣烦躁的抓着头发,看着手中唯一剩下的任务单,气得头顶都快要冒出了火花。 就连一向以隐忍为上的叶朔,脸色也终于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如果前两个月是新人期,他忍,但到了现在,情况却还是没有一点改善,反而有着变本加厉的迹象。他的隐忍,难道就仅仅是让这些人把他当成了软柿子吗? 叶朔双拳攥紧,正要直接去寻风渝理论,不远处两名佣兵的对话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乾元宗最新下发的文件,风哥让赶紧处理。” 乾元宗?叶朔眉头一皱,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墨孤城所在的那个势力,似乎就叫做乾元宗吧……? 如果是他的话,也的确是有这种一呼百应的能力。 不,应该说,也只有他…… 叶朔无声冷笑,向身侧淡淡道:“不好意思啊,续垣,看来是我连累你了。” 既然这佣兵工会是乾元宗的下辖势力,那么所有人对自己的百般刁难,就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没有想到……墨孤城,是自己看错他了,他竟然是一个这么小心眼的人。就因为自己打伤了他的弟弟,他就指使着下属,公报私仇…… 看着还一头雾水的续垣,叶朔冷笑着解释道:“因为我得罪了乾元宗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他就下令,要把我往死里整。随他去吧,只要他整不死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这一切都还给他!” 第534章 访客 叶朔和续垣离开之后的邑西国,依然按照它日常的秩序运转着。经商的依然在经商,修炼的依然在修炼,好像数月前的那一番广场大战,从来不曾发生。 依然占据着邑西国龙头地位的洛家,这一天迎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此人全身都罩在一袭宽大的兜帽之内,走进大厅,直接在前台扔下一袋子灵石。 “我要查一个人的下落。名字是,叶朔。” 形貌古怪的客人,洛家使者也见得多了。何况有不少杀人害命的委托,雇主不愿暴露身份,那就更是常事,因此那接待员也没有多问,简略登记过后,就收起了灵石。 “你……还有什么事么?”交易已经结束,那客人却仍然没有离开,久久的伫立在原地,不言不语。见状,接待员不禁奇怪的问道。 那客人依然沉默着。瘦削的身影被厅角洒入的阳光拉得很长,但那光线却似照不进他的体内,即使整个世界都是光明的,他所在的角落却始终是黑暗一片,透出种清冷的孤寂。 “我……还有一件事要委托。”良久,那客人才缓慢的开口了。而他也在同时缓缓抬手,将兜帽掀起,“如果一个月之后,我没有回来撤销委托的话,希望你们可以代替我,在暗处,保护我的家人。地址是……” 这个有些落拓的神秘客人,竟然就是当初在定天山脉,最为风光潇洒的精英弟子,血罗刹,罗帝星! 接待员依言记录下地址后,照惯例询问了一句:“长期委托?” 罗帝星迟疑片刻,应了一声:“……是。” 如果,自己这一次真的回不来的话,至少他希望父亲和弟弟,可以一生平安无忧。 接待员颔首道:“你等我给你算一下啊。”快速的拨拉着算盘,不一会儿就列出一张详细的清单,递了过去。 清单上详细的写明了误工费、伙食费、修炼资源费,等等一系列合理无理的日常费用。时间以百年计,最后堆出的总数就更是一个天价。 “……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钱。”罗帝星没心情逐项细看,他只要知道这个价格自己付不起就够了。单是前一袋灵石,就已经是他这段时间全部的积蓄了。 那原本还微笑有礼的接待员顿时脸色一沉:“没钱你来闹着玩的?赶紧走吧!快走快走!” 罗帝星认真的请求道:“拜托你们……!” 如果是在以前,就算自己付不起账,也没人敢给自己甩脸色看。但今时不同往日,走出曾经那块安逸的一亩三分田,在这个广阔的世界上,他不过是千万个挣扎求生的小人物之一。他也只能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学着看别人的眼光行事。 那接待员仍是摇头:“你拜托我们也没用啊。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慈善堂!你还是先回去,等攒够足够的钱再来,啊。” 攒够?怎么攒够?以自己的能力,那个数目就算攒一辈子都是攒不起的!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 罗帝星又急又恼,正要再求,此时在大厅一侧,忽然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咱们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大步走来,周身灵力内敛,却自有一派大人物的威严。那方才还鼻孔朝天的接待员一见了他,立时恭恭敬敬的俯身施礼:“老爷。” 洛慕天点了点头,转向罗帝星,慈和的微笑道:“年轻人啊,没事的,谁又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况且你这委托,是出于一片孝心,我们接了。至于费用么,算在我账上就是。”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精致的磁卡,“这张魔晶卡你拿着,就当做是见面礼吧。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来找我们洛家帮忙。” 罗帝星怔怔的望着洛慕天,他并不明白这个素不相识的大人物为何对自己如此慷慨,况且在他了解中的洛家,也从来不是那种会助人为乐的家族。 但转念一想,反正在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先领了他的恩,日后再设法报答就是。迟疑的伸手接了过来,下意识的灵魂内视后,忍不住为其中的数目狠狠一惊。相比之下,方才那笔天价委托金竟然只相当于这里的一个零头! 虽说无功不受禄,但一次人情是欠,两次也是欠,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勉强压下杂乱的思绪,有些不自然的吐出一句:“谢谢。” 洛慕天仍是深不可测的微笑着。同时在他心里,也对罗帝星的评价再次提高了几分。 没有矫情的假意推辞,也没有无谓的追根究底,或是百般设防。他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这个年轻人的心性,确实是非常不错啊。 罗帝星收起魔晶卡,此时他的面容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你们这里有客房吗?我想就在这里等消息。” 洛慕天朝身旁使个眼色,立时有仆从上前引路。罗帝星向他点了一个头,就紧随而去。 方才魔晶卡中的数目,他应该已经看过了。既没有因为这笔巨款,百般阿谀奉承,也没有因为自己洛家家主的身份,而俯首自甘低下。不卑不亢,有傲骨却无傲气,不错,真的是不错。 洛沉星不知何时已经从堂内转出,打量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随口笑道:“爹,您的心思还真是越来越难猜了。什么时候,你开始会对那种乞丐发善心了?” 洛慕天笑了笑,道:“为父看人一向很准,那个小子只要不死,他是一定会有出息的。在他身上投资,还是值得的。” 洛沉星仍是嗤之以鼻。对方的境界他一眼就看得出,只有凝气二段,这种实力走到哪里还不都是炮灰命?就算心性再坚韧又有什么用? “哦,定天山脉的血罗刹么?他的传闻我也听过一些,在我看来,只是有勇无谋之人而已。况且他还跟那个墨凉城交情匪浅,就算以后他真能出头,也不会帮我们对付墨家的。” 洛慕天缓缓的踱着步,笑容不改。也许他的着眼处已经不仅仅是墨家,而是更长远的地方…… 洛慕天为罗帝星安排的,直接就是一间贵宾客房。 罗帝星仰靠在宽敞的沙发上,房内的窗帘已经被他全部拉起。枯坐在一片黑暗之中,静静的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名使者端来了茶水点心。在桌前将盘碟逐一摆放时,看到他的面容忽然一怔:“罗师兄,怎么是你?” 罗帝星疑惑的抬起头,这时他也认了出来,眼前那一身洛家侍从打扮的,竟然是他曾经在定天山脉的旧友,阮石。 “咳……”阮石看到罗帝星打量着自己的目光,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着,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离开定天山脉之后,我就一直在洛家做事了。罗师兄,你不会笑我吧?” 当初在定天山脉,他好歹也当过碎星派的长老,发号施令,威风八面。而今人事全非,他早已沦落成了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厮。再面对自己这位曾经永远高高在上的朋友,他难免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罗帝星默默的盯了他半晌,嘴角忽然扯起了一个凄楚的笑容:“我不会笑你。至少你还有一个稳定的落脚处,比我好得多了。” 离开定天山脉之后,他所面临的主要问题竟然不是怎样变强,而是怎样活下去。每天身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那种可以理直气壮让别人请自己,而对方还会视为荣幸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韩娣月和付莫生在旅途中早就被他甩掉了。他们都是全心崇拜自己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穷困潦倒的样子被他们看在眼中。如果要记得,就记得曾经的血罗刹吧。 曾经的血罗刹是什么样子,现在连他自己都快要不记得了。 像他这种凝气级出头的,那些大一点的宗门根本就不稀罕收。至于小宗门,从上到下都是一群得过且过之人,加入那种地方,只会磨损了自己的斗志,一辈子都荒废在里面。 除了那么点半吊子的实力,他别无一技之长,这令他在寻找工作的途中屡屡碰壁。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曾了解到,像他这种情况,最适合的就是去那种地下赌场打擂台,让那些有钱的大人物在他们身上押注。一个晚上打下来,也能赚到不少灵石。 但罗帝星即使再落魄,仍是有那么几分身为修灵者的尊严。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牺牲武道以求哗众取宠,是对武道的侮辱。这样的工作,他绝对不会考虑。 到最后,身无分文的他,只能在一家高等餐馆中端起了盘子。 因为他的相貌,倒是有不少富家千金喜欢过他,提出如果他愿意做自家的倒插门女婿,家族自会提供他一切修炼资源。罗帝星自然是拒绝。但最后由于好几位富家千金为他争风吃醋,在餐馆中大打出手,老板不想惹麻烦,直接将他辞退了。 苦也挨过,穷也挨过,他如今的处境,却依然还是那个一文不名的落魄小子。世界将它残酷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他这个刚刚踏入社会的新人面前。 “其实我跟你说,”罗帝星仰靠着沙发,随手开了一坛酒。作为贵宾包房,这里名贵的酒还是有很多的。 “走出去以后才会发现,以前定天山脉的我们真的就是井底之蛙。那个时候我心高气傲啊,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围着我转的。我做着一切我自以为很有性格,其实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很蠢的事。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要捧着我,顺着我,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到了外面呢?谁认识我啊?” 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又继续说了下去:“直到他受伤的那一天,我才真正的认清了我自己。其实我是没有任何炫耀的资本的,当初我被所有人认可的价值,就仅仅是这张脸么?”空闲的另一只手抬起玉简,苦笑着举到自己面前。 摇摇晃晃的玉简中,映照出的是一张虽然被连日的风雨摧残得形容萧索,却依然精致得足以令万千少女为之黯然销魂的面庞。 阮石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是,真不是,大家都很肯定你的实力啊!” 罗帝星愤然打断道:“我有什么实力!!”再次灌过几大口酒,笑容愈发苦涩,“如果我真的有实力,就不会让他……” 阮石内心暗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当初那么狂,要是没有实力,早就被别人打死了。”表面上仍是好声好气的劝道:“不管怎么说,有脸好过没脸,至少就比那些长得对不起人的,多了一层先天优势啊。” 罗帝星断断续续的苦笑着,那坛酒几乎是被他疯狂的灌入口中,大量的酒水从嘴角漏了出来。脸上也是污渍斑驳,似酒似泪。 “呵……呵……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了解到原来还有另外一种一步登天的途径。你该知道,有些强大的修灵者,他们可以让一些年轻女孩……跟在他们身边。懂我的意思么?” 见阮石点头后,罗帝星的情绪也更加激动了,“所以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将坛底狠狠的砸上桌面,双手大力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我怎么可能去做那么低贱的事情!!我想要靠我自己!可是在这灵界大陆上,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想要混出头,实在是太难了啊!!” 虽然他说得隐晦,但阮石还是听出来了。 说白了就是吃软饭?其实以他这个长相,要吃软饭是绝对可以的,说不定还会很抢手。 有些话,阮石不会说出口。但这片刻在他的内心中,却已经反复回荡了很多遍。 其实,真的吃软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少人想吃还没这个条件呢。况且,贫穷本来就比任何情况更能磨蚀人的尊严。等你穷到连饭都吃不起了,再撑那一身傲骨有什么用?就像自己,为生计所迫,还不是照样要天天在这里觍颜媚上么? 同时,阮石此刻的心情,也有种复杂的报复快感。罗帝星当初在定天山脉,曾经是多么耀眼的存在,现在却也要在这里饱尝生活的艰辛。在这个世上,谁又比谁强? “罗师兄别再喝了,酒很贵!”最终阮石也只是在罗帝星再次仰头灌酒时,按住了酒坛。 罗帝星狠狠甩开:“你别管!难道我穷到连碗酒都喝不起么?”一坛酒转眼见了底,罗帝星借着酒意,又开了第二坛。 阮石叹了口气,不再劝阻,默默的收起了账单。 “算了,还记得我们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么?我就曾经帮你付过账。今天这碗酒,我也请你。” 第535章 阴风地狱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叶朔和续垣在佣兵工会每日里接的,依旧是一些锄草通渠,寻找流浪猫狗,运送货物一类的低级任务。这也令他们常常大惑不解:现在的雇主都怎么了?为什么这种奇怪的任务竟然也要来委托佣兵工会?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工会竟然也会接? 由于两人成日学着猫叫,走街窜巷,到最后那些佣兵一看到他们,也会一脸阴笑的故意在他们面前学猫叫。 辛苦了一个月,两人手中的灵石和积分还是少得可怜。除了一些对他们已经没多少帮助的黄级秘籍,再高等一些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积分去兑换。 续垣曾戏称,他们现在的生活,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叶朔表示深有同感,同时他也不会忘记,现在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带给他的…… 这一天傍晚,两人刚刚从码头运完货,腰酸背痛的回到工会,却看到风渝等一群佣兵竟然是反常的围坐在大厅中,面前还铺着一张任务单,众人指指点点,似乎是在烦恼着什么。 见这情状,叶朔和续垣刚想悄悄踮脚溜走,风渝却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在他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喜色,一边大声招呼道:“叶朔啊,过来过来。你不是经常抱怨我们不给你接大任务吗?现在这里有个ss级任务,交给你了!” 叶朔狐疑的看着众人,虽然说是ss级任务,但他敏锐的感觉到,一定是这些人又想使什么坏了…… 此时那群佣兵已经完全散开,齐刷刷的退到了方桌后端,这一侧便只剩下了叶朔和续垣。小小一张方桌,这一刻竟是有了几分谈判桌的味道。 叶朔皱眉打量着那张任务单。这任务倒是出人意料的简单,仅仅是将一批货物从甲地运送到乙地,最多不过是两地相隔的远了一些。布告上还有一段“另注”,由于这批货雇主要得急,为在限期内送到,押运者就必须直接穿过当中的一座“阴风地狱”。报酬,200万灵晶石。 200万灵晶石啊……叶朔摸了摸下巴。从表面确实看不出这桩任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样的美差,那群人怎么会白白让给自己? “什么?阴风地狱?!”在他身旁的续垣却已经尖叫了起来,“这可是送死的活啊!哦,你们自己都不敢接,就使唤我们啊?再说ss级任务为什么要让我们两个实习佣兵接?那些四星五星的佣兵呢?” 风渝不耐道:“其他高等佣兵还有自己的任务,短时间内抽不开身。我跟你们说过了,这一趟雇主要得很急,等不到他们回来了。还有这上面……”手指在任务单上点了点,“不是都说了吗,由于阴风地狱的特殊环境,希望找一个精通火属性和空间属性的佣兵负责押运,我记得当初叶朔你填的登记表上,不就是精通火属性和空间属性吗?” 叶朔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一条。这么看来,这个备注确实和自己较为相合,甚至,有些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在他犹豫的当口,风渝已经提起任务单,狠狠拍在了他面前:“爱接接,不爱接滚蛋!” 续垣当场就要反驳,叶朔抬臂拦下。而这一次,他却是主动的走上前,仰起头直视着风渝。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在风渝被他这个“软柿子”第一次的反抗震住时,叶朔一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我跟你们没有过节,我也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人之托。那就劳烦帮我给上头带一句话,如果乾元宗有哪个人看我不顺眼的话,让他当面来找我谈!不要只会躲在背后指手画脚,让人感到很低级。” 风渝听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的“你”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乾元宗的大人物,人家还能稀罕跟你计较?” “最好他是不稀罕。”叶朔冷冷应道。拿起任务单匆匆一扫,不顾身旁续垣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就将布告一卷,揣进了怀里,“这个任务,我会接。不过等完成之后,不论是报酬还是积分,请你们全都一分不少的给我。” …… “大哥,那可是阴风地狱啊!你怎么真的敢接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阴风地狱是什么地方啊?!” 自从叶朔接了任务回到房间,续垣就一直在房内兜着圈子,不断长吁短叹。 “不知道。你说?”叶朔若无其事的侧过头。 “……所以大哥你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就接下来了吗?!”续垣已经要抓狂了,“阴风地狱……不,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在灵界大陆上,共有四处绝地,名为‘四方地狱’,分别是‘阴风地狱’、‘熔岩地狱’、‘黄沙地狱’、‘雷刑地狱’,刚好是对应了五灵的五种属性。熔岩地狱属火,黄沙地狱属土,雷刑地狱属雷,而阴风地狱,同时包含了‘风’‘水’两种属性,所以它也是四方地狱中最危险的一个。” “除了气候环境的恶劣之外,那里的地形也是险峻无比,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其中还盘踞着众多凶恶的魔兽,据说阴风地狱之内,可是有好几只能化成人形的魔兽啊!就连官府也从不插手四方地狱之事,可以说,那就是一片真正的不法之地!” “叶大哥,趁现在还来得及,咱赶紧去回了吧!命最重要啊!”续垣刚一介绍完,就匆忙抓住了叶朔的衣袖,“而且就算工会老大要追究的话,那是ss级任务,也绝对不会要咱们这些实习佣兵顶包的!对了……对了!” 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也许这个任务,根本就是风渝他们故意给你下的套呢?你不是说过,乾元宗有个大人物在给你使绊子?阴谋,这一定是阴谋!” “……不管是真是假,报酬可是200万灵晶石啊。”叶朔任由自己被续垣摇得七荤八素,目光依然定定的落在任务单末尾的报酬一栏,“我需要这笔钱。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这次任务结束,咱们就可以离开佣兵工会了。”修复十方杀傀的材料费,也就都有着落了。 “我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入之必死的绝地。就连六御绝境,我还不都是平平安安的出来了?到时候只要咱们谨慎一点,就不会有事的。” 还有……叶朔的双眸渐渐的深邃起来。如果这真的是有人给自己挖掘的陷阱,那么他倒也很想看看,等在陷阱前面的,究竟会是什么人…… *** 次日,叶朔和续垣早早就运送着货物出发了。 阴风地狱,可说就是一座巨大的雪山。叶朔还从未见过这么纯正的冰天雪地。 天空中长年飘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厚重的雪地上留下了两人的脚印,以及一行车辙印,过不多久,这些痕迹便再度被崭新的白雪掩盖了。 两侧呼啸着森森阴风,在这雪山中袭来,带着阵阵刺骨的寒意。不过冷归冷,这阴风倒是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杀伤力,叶朔和续垣都穿起了专程带来的棉袄,同时默默运转火属性功法,倒也不会觉得有多么难熬。 越是陡峭的小道,冰地便越是滑不留足。叶朔和续垣谨慎的扶着推车,虽然有几处下坡确是险象环生,差一点就要被车轱辘一路拽了下去,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途中,他们也遇到了几批拦路的魔兽。大战一番后,均是以魔兽败退为收场。出现的大多是一些低级魔兽,并没有续垣一直心惊胆战念叨着的人形魔兽。 这也正如叶朔所料,其实魔兽界就和人类修灵者的活动规律一样,越是低级的,越是喜欢跑出来乱咬。那些真正高等的魔兽,一定都是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巢穴中修炼,只要闯入的人类没有在这里太过分的屠杀,他们一般是不会主动出来找麻烦的。 很快,这阴风地狱就被两人穿过了一大半。续垣也终于不再如同最初的惊弓之鸟了,他甚至开始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了雪山风光。虽然从前在致远学院的实践课程中,他也去过类似的地方,但要论雄伟壮阔,绝对是以这阴风地狱居首! “续垣,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此时两人正行走在一条狭窄的盘山小道上,叶朔笑着安慰续垣道,“只要谨慎一点,就不会有事的。这么一来,200万灵晶石可不就轻松到手了么?” 续垣点了点头,四面望望,神色再度严肃了几分:“叶大哥,再往前应该就是阴风涧了。这阴风地狱中,所有的往来罡风,都是从阴风涧中冒出来的,那里的阴风最烈,也是整个阴风地狱最危险的地方。一旦陷入其中,就算是通天境的强者都不够死的。等通过了那里,就离出口不远了,到时候再安心也不迟。” 又行一程,叶朔已经远远的看到,在下方相隔数十丈的山道上,有着一个阴森的洞窟。洞口盘踞着层层阴风,纯正的黑色,浓郁得如同一把把实质的幽刀。一眼看去,确实是恐怖非常。 显然,那就是续垣所说的阴风涧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将护体灵力又加深了几层,方才继续前行。 这一次,刚走出没几步,头顶忽然闪过一道凌厉的破风声,混杂在往来罡风中,朝着两人直扑而下。 终于是来了么?叶朔眸光一厉,拉着续垣迅速朝后方跃开,那股力道便全数倾泻在了推车上,车辕垮塌,绸布滑落,从车内滚出的竟然是一堆石头。受震动之力,在雪地中剧烈翻滚,有不少直接滚下了山道,砰砰的朝着下层砸落。 那股力道一击不成,半空中游身直进,再度向两人抓来。叶朔挡在续垣身前,运力于臂,与他狠狠交了一掌。那阴风中的身影也在这一掌之下飘然退后,化为一道长身直立的人形,稳稳的落在了两人对面。 货物竟然是一堆石头……这一次的任务,果然有鬼!续垣刚刚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就被对面的人形骇得亡魂皆冒:“这……这就是那只人形魔兽吗?!” “……不。”叶朔冷冷的盯着对面的身影,眼中渐渐升起了一丝极致的仇恨,“他不是。”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与那人相对而立,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远比这阴风地狱的罡风更冷,“你终于出现了啊……罗帝星!” “你应该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取你的命。”罗帝星的声音同样是一种入骨的寒冷。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却是反常的并不融化。似乎他的血液,已经比这雪花更冷。 仇恨,不仅没有被时间所消磨,反而是在他们之间持续滋长。一切的恩怨,或许唯有以其中一人的死亡为终结。 “是啊,虽然我倒是很意外,你竟然会以这种凝气二段的实力就跑来送死。”叶朔体内的灵力迅速翻涌,“不过既然已经送上门了,就不要再想走了。今天这阴风地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双手高抬,自中心点向两侧一抹,这片区域的空间已是被完全封锁。 “在没有杀死你之前,我绝对不会逃。”罗帝星冷视着叶朔的举动,双眸渐渐被血红所侵占。掌心一翻,就将一枚赤红色丹药吞入了口中。 又是一枚地煞丹么?叶朔略微眯起双眼,这个人的不要命,果然还是没有改变啊。不过他的实力的的确确就是凝气二段,自己单从境界就可以碾压他,光凭一枚地煞丹也翻不了天。 何况,当初的灭门之战,他也同样是借着地煞丹的药力,在玄天派大开杀戒。师父,还有多少的师兄弟都曾经死在他手下……再看到相同的场面,仅仅是让叶朔心中的仇恨更深,发誓定要让他死得更惨一些而已。 续垣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两人已是闪电般的斗到了一起。他们在光滑的冰面上交手,在陡峭的山壁上交手,灵力涟漪四面横扫,竟是将盘旋的阴风都撞偏了道。散落在山道上的石头,更是直接被扫成了一片粉末。 积雪洒落在他们身上,又被瞬间震散。两人的眼中都是一种决死般的杀意,今日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536章 决死 “我的天哪,他们再这么打下去,会不会引发雪崩啊?”续垣心惊胆战的看着那两道缠斗的光影,同时缓慢的在夹道上挪动着,想找到一处崖壁的死角。 “你……这不是地煞丹?”数个回合战过,叶朔渐渐看出了古怪。 地煞丹虽然也有着相同的药效,但它所能提升的实力绝对不会有那么多。而罗帝星周身的灵力波动,却是依然在以一个稳定的趋势持续增长,如今竟然也已经无限逼近了敛气级! “要用来葬送你,地煞丹还不够格,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更好的东西……”罗帝星口中答话,动作却是丝毫不缓,闪电般又攻出了十来招。同时弥漫在他双眼中的血色,也是愈发的浓郁。 方才的丹药,叫做“噬精裂元丹”,是他在来此之前,专门花过一笔重金购置的。作为短期内毁损精元,强行提升等级的丹药,它无疑是此中翘楚。 既然要来报仇,他自然不会不做任何准备就来送死。不过这么大手笔的开销,还得多亏了洛慕天当初对他的资助。 “哼,自寻死路……”叶朔冷哼一声。丹药的提升总有时限,前期效力越是夸张的,反噬性也就越重。到时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单是药力反噬就会要了他的命。 并且不论如何取巧,用丹药强行拔到的敛气级,自然比货真价实的敛气级强者差了老大一截。孰优孰劣,一战便知! 能量风暴处处激荡,阴风穿梭,两人连番碰撞的身形,在这茫茫雪地中显得格外渺小。 叶朔可以感到,罗帝星的攻击,一直是在有意无意的想把自己打进阴风涧。一旦深陷其中,就连通天境强者也是必死无疑。想来这也是他选择阴风地狱作战的原因。利用丹药,利用地势,他也就只剩下这点能耐了啊…… 又是一次双拳激撞后,两人被反震余力各自掀开。稳立在半空中,叶朔在奔腾的气浪中冷笑道:“罗帝星,你的实力我都清楚,如果这就是你全部的手段的话,就准备好和这个世界告别吧!” “我的实力你都清楚?”罗帝星一声冷笑,“那这一招你又见过么?”身形大幅度后跃,双手拉开,一块块金色光牌横向铺展,闪耀出无上伟力。而就在叶朔凝目打量时,九块光牌已经直接出现在了他的四周,化为九道巨大的光墙,将他牢牢封锁在内。 罗帝星冷笑着,扬手一指:“乾牌,归位!”西北角的光墙金光大放,原本空无一物的墙面上,忽然自动勾画出了一条条繁复的纹路。随着最后一个光印结成,那光壁宛如凝聚了亘古沧桑,一层令人心惊的压力缓缓辐散,隐约携带了仿佛来自上界的钟鼓之音。 续垣在不远处,甚至可以看到金光镇压中的叶朔,痛苦的抱头挣扎之相,一时更是心急如焚。 如果说这几个月罗帝星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学会了墨凉城留给他的封魔玄卷。此时他正是意气风发,再度双手高抬:“坎牌,归位!艮牌,归位!” 正北角和东北角的两面光墙,同样浮动起了层层光纹。同时各有一道光束从中射出,与第一面光墙两两相连。 光墙之下,随着一块块壁面亮起,其中便会透发出一团金色光影,叶朔虽已极力抵御,但那种能量似乎天生和自己的体质相克,令他始终落在下风。无处不在的钟鼓声,也震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渐渐的,他竟是感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镇压,以一人之力,如何与天地相抗? 当他的动作稍一迟缓,八面光墙的灵能也汇聚在了一处,化为一道通天彻地的螺旋光束,将他从头到脚的笼罩在内。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从他的身体中被抽走……而在他的无意识中,开始有道道黑气在他周身缭绕。 八条金光锁链,从不同方向缚住了他的手脚,将他高高吊上半空。一浪接一浪的金色能量,不断自他体内透冲而过,磨灭着他的神识…… 光墙之外,罗帝星喷出了一口鲜血,但他的双眼,却依然是灼灼的紧盯着天际的墙面。仅剩的灵力,也被他尽数输送到了最后一块光墙中。 “坤牌……归位!” 正中的光墙微微闪烁,这一次的光芒却远比此前的八块光墙微弱许多,纹路勾画的速度也是极其缓慢。 中宫收则阵法成,作为整座阵法的根源,推动它的运作,所耗费的能量可说是先前的数倍。自己利用噬精裂元丹强行提升的灵力,几乎就快要被它耗尽了。但只要能够杀死叶朔……这一切就都值得! “既然你是魔物,这封魔玄卷就应该正好克制你……”罗帝星喘了几大口气,眼前已是渐渐发花,“终于,我终于可以用你的力量,为你报仇了……只是,如果你能在擂台之前就学会封魔玄卷的话,也许当初的结果,就不会是那样了……” 坤牌的纹路依旧在持续勾画,但就在它即将完成最后一笔时,金光的攀升忽然停止了一瞬。接着,它竟是在以一种翻了数倍的速度飞快倒退,就连已成的纹路也在急剧磨灭。不止是这一块,其余的八面光牌上,也在上演着同样的情景。 “怎么回事?……灵力不够了么?”罗帝星惊怒交加的盯着半空的光牌,成事在即,他绝不甘心功亏一篑!正要再次强提灵力,光牌内部忽然散发出层层黑气,一股蓬勃的灵力,如同沉睡的火山爆发,狂突直进,浩气冲霄,碾压万古。 终于,一道身影自光牌中冲出,一拳打上了青天,拳威之下,九块光牌同时爆裂成了大量的碎块,转眼就化为金色光粒,消散无踪。 “你所谓的魔是什么?如果这天地正道,便是以正义为名,行魔道之实,那么我,宁愿为魔!” 天际,叶朔傲然屹立,声震四方,滚滚魔威涌动,直如一位盖世魔神。 滔天威压之下,罗帝星瞬间竟也感到了几分恐惧。但越是这样的形象,便会令他想起当日在擂台之上,对方又是如何展露出真魔本相,彻底毁掉了墨凉城……所有的愤怒再度被激发,对这个该死的魔物,他只有仇恨! 此时,叶朔已然俯冲而下,拳锋缠绕着森森黑气。两人再一次的碰撞,罗帝星直接被震飞出数丈开外,胸中一阵气血翻涌。转瞬间叶朔再度追来,不依不饶的一剑刺到,罗帝星抬手握住剑身,但叶朔只是手腕一挑,那锋利的剑尖便直接刺进了他的腹部。 “咳……”罗帝星狼狈的吐出一口鲜血,剧烈的疼痛令他更加疯狂。挥手斩断剑锋,不退反进,直接迎上了叶朔。 “现在你很恨我么?但是,你和我所做的,同样都是毁掉了其他人的一生!这样你我还有何不同?!” 一连串的攻击,丝毫不顾忌灵力的消耗,罗帝星双目血红,此时他的招式已经尽失章法,与其说还在战斗,不如说仅仅是在进行着绝望的发泄。 “他是绝世天才!他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前途!都是你害的!是你毁掉了他!当初你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的去死呢?!” 叶朔略一挑眉:“原来你是为了墨凉城?你竟然也会有这么有人情味的一面啊。”不过很快的,他的声音就沉了下来,“但你自以为是的想替墨凉城报仇,手段实在愚蠢!这个世上本来就有很多陨落的天才,技不如人,死不足惜。” 罗帝星闻言更加疯狂:“那你也去成为其中之一吧!!” 第537章 清宿仇,了宿怨 又是一番狂攻猛打后,再次被震退的罗帝星,惨白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极致的狰狞。独立在雪地中,猛然全身暴血,而他竟是在无尽的血光冲刷中,缓缓的张开双臂,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强烈的血腥气,很快就吸引了在附近活动的魔兽。一头头魔兽扑了上来,咬住他的脖子,咬住他的四肢……罗帝星任由众多魔兽咬噬,面上隐隐闪过的痛苦,竟不及他眼底的残酷更甚。 “以天地为炉,以吾之血肉为祀……魔吞众生!” 在这一刻,那些魔兽的身体,竟然在逆流的血光中被同化成了一滩血水,而这些血水很快又被罗帝星吸收,此前被咬碎的四肢又重新生长了出来。同时,那残缺的肢体,竟是带上了那群魔兽的一些特征…… 叶朔的目光,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凝重了几分。这不知又是他在哪里学来的邪门术法,竟然先让魔兽吞噬自己的血肉,而后又将这些魔兽的力量转为己用…… 不,现在更重要的是,在魔兽群中如此大肆屠杀,很有可能会引来那些魔兽王者的愤怒,到时候就是自己也会被牵连! 必须要阻止他!叶朔立时疾冲上前,但还不等接近罗帝星身侧,就直接被涌动的能量掀得倒飞数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聚气成形,在翻腾的魔气落定的时候,盘踞在他身上的危险气息,竟然已经超越了自己! 罗帝星抬起一对血红的双眸,冲着他冷冷一笑,身形缓缓在原地消失。下一刻,他便是横跨空间出现在了叶朔身旁,一脚就将他扫飞,重重撞上了不远处的山壁。 不等叶朔有喘息之暇,罗帝星又是一连串黑色灵力光球放出,将那山壁冲击得雪块乱飞,白雾弥漫。 阴气闪烁,一道身影径直穿过芒芒雪霭,抬手揪住叶朔的头发,将他从半空中一路按到了地底。 “叶朔,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这可是会让我连杀你,都提不起兴趣来的啊……”完全的压制态势中,罗帝星张狂大笑,抬手一抹,虚化出一把由黑气凝成的长剑,朝着叶朔当头直砍。 叶朔身形旋转,掀起重重火浪,结成了一层坚固的火焰障壁。罗帝星的攻击凶猛有余,却始终无法破开火焰的防御。 “哼,你砍够了么?”半晌,火焰再度凝成人形,叶朔直起身子,一声冷笑,“如果你已经砍够了,那现在就该轮到我了——” 在他头顶,展开了一道巨大的灵力螺旋,灵气、妖气、魔气、煞气尽数汇聚而来,被灵力螺旋来者不拒的吸收在内。而这驳杂的天地四气,也被尽数灌注到了叶朔体内。 “你……你疯了……”罗帝星看得张口结舌。不同种类的源气如何能共容?强行吸收,结果就只会是爆体而亡。就算是自己,也从来不敢拼到这一步啊…… 各色源气,在叶朔的体内彼此交织,缓慢融合为一。而他也冷笑着抬起头,阴沉的笑容中,夹带着几分混杂着仇恨的怜悯。 “罗帝星,在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狠。看起来,我,比你更狠。” 蓦地,叶朔急冲而起,拳锋上缠绕着浓缩的禁咒,当胸朝罗帝星轰到。 “哗——” 罗帝星身外的护体阴气,在这一拳之下尽数溃散,而那一拳中剩余的力道,就在他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再无保留的倾泻在了他的身体上…… …… 如同一颗倒飞的炮弹,罗帝星重重撞上了后方的山壁,两枚紧随而至的飞镖透掌而过,将他整个人呈吊姿钉在了雪崖上。 “曾经的破月派天才,现在竟然变得这么狼狈啊。”叶朔双脚落回了地面,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不要跟我提什么天才!”罗帝星歇斯底里的悲啸着,“他才是天才,那个被你毁掉的人才是天才!” 此时叶朔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冷冷的俯视着他。提起拳头,重重砸在他的脸上。 这个人,欠玄天派的血债太多了。就算是死,他也没有资格痛快的死。 一拳,接着一拳,积聚了叶朔所有愤怒的重拳,不断的落在罗帝星身上。很快他就全身染血,这血光倒映在叶朔眼中,也令他的发泄更加疯狂。 续垣怔怔的站在一旁,他没有想到,从来待人都是温文有礼的叶朔,竟然也会有这么残忍的一面……足可见得,他心中压抑的仇恨究竟有多深。 罗帝星始终是一言不发。成王败寇,去向敌人讨饶毫无意义。如果要怪,或许就只能怪自己的无能。 而他的内心中,也在生命的尽头,油然涌起了一股悲伤。 曾经,我一心想要变强,我想要站在顶点,受万人敬仰……直到我认识了他,我的目标就变成了追逐在他身后……时时刻刻,每次我取得了一点微小的成绩,我都会立刻去跟他对比,我甚至想过,说不定将来我们两个可以一起站在修灵界的巅峰…… 仇恨的铁拳依然在落下,在罗帝星双眼中,渐渐滑下了两道泪水。 一向要强的他,从来不会向任何人示弱。但这一刻,他却是在仇人的面前,为那一份无力感,泪流满面。 冰天雪地中,泪水很快就结成了冰。凉意入了心,蚀了骨。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维系在他身上的啊……!就算我赢过了整个世界,如果不能亲手打败他,我就仍然当不成天下第一!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始终都会比我强……他是我的对手,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现在你毁了他的人生,你也毁了我的梦想……” 罗帝星声泪俱下,这段话一直压在他的心底深处。最后的关头,他却已经没有机会向远方的那个人说。唯一听到他的心声的,竟然只剩下了眼前的敌人。 叶朔不为所动。或许他有他的可怜之处,但自己死在他手下的师父和其他师兄弟,难道就不可怜?他们又是何其无辜? “遗言留完了么?……反正,你也已经没有机会去赢过整个世界了,就在这里终结吧,连同你腐朽的梦想一起——” 叶朔拳锋上缭绕起一团火光,一拳轰出,直接贯穿了罗帝星胸口,力道直通达到了对面的石壁。 “噗——哇……”心脏贯穿的重创,罗帝星张口吐出了大量的血水,生机迅速从眼中消退。 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完了,曾经他答应过墨凉城的事,再也没有机会去做了…… 叶朔冷冷的凝视着他,直到确认火焰的伤害已经足以彻底破坏他的五脏六腑,才缓缓的抽回手臂。此时他整截衣袖,已经尽数被鲜血染红。 留在罗帝星胸前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洞,外缘依旧残留着火焰烧灼的焦痕。 叶朔冷漠的抬腿一扫,直接将他从山道上击落。坠过重重雪崖,跌落在了阴风涧前。 罗帝星全身冰凉的躺倒在雪地里,已近垂死。时而艰难咳血,在耳边积成了一滩血洼。同时在他背后的致命伤口,依旧在不断汩汩涌出鲜血。血水朝四面扩散,如同一朵惊心动魄的花,将他整个人遗留在了一片壮绝的血泊中。 这副状况,虽然是必死无疑,但许多事不到最后就仍会有变故。在没有真正看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叶朔都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沉默一直蔓延,不知过了有多久,叶朔双目忽然一凝。他看到罗帝星竟然动了!而且他正在努力的朝着阴风涧的方向挪动! 毫不迟疑,叶朔立时从崖边飞射而下。但也就是这几个眨眼间的差距,罗帝星就已经扶着阴风涧的洞壁,缓缓站起。 “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死在你手里……!” 不顾周身已经被猛烈的罡风切割得支离破碎,罗帝星涣散的双目中,逐渐凝聚起了最后一丝恨意。 “我听说,这灵界大陆上的人死了以后,也还是有灵魂的是么?那么,我就算是变成了鬼,也一定会重新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报仇!!等着我吧!!”望了望深不见底的阴风涧,再朝叶朔扫了一眼,狠了狠心,纵身跃下。 叶朔自然不会放他脱离自己的掌控,紧随其后也追入了阴风涧。但刚一踏入,凌厉的罡风就将他逼得退了出来,再看此前挡在身前的手臂上,已经被割裂开了大片血痕。 “……”之前的那一击,叶朔可以确定是击碎了罗帝星的心脏,现在他又落入了阴风涧,死,应该只是早晚的。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冒这个险再追了。 “他死了么?”续垣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边。 叶朔对一个人这么狠,应该也有自己的理由。虽然确实令他震惊不小,但这是旁人的恩怨,他并没有插手的打算。 “……死了。”叶朔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终于亲眼看着这个大仇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师父,和各位师兄弟,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寒冷的阴风涧中,一道微小的光芒在罡风交织中一路下坠,一直落到了最底层,十字状的一角深深插在了地面上。 主人身死,被抛下的破元金针,也被永久的埋葬在了这片与世隔绝的黑暗中。 锋锐的棱角折射出清冷的寒光,血水顺着针面寂静流淌,滑入无数的雪砾中。鲜血在雪地上缓缓化散,瑰丽的鲜红点缀着纯正的洁白,回旋出一片别样的凄艳。 第538章 悼念 罗帝星的死讯,很快就传到了洛家。 “老爷,这是当时的战斗视频。”一名紫衣下属禀报完毕,递上了一块玉简,同时自己也站到一旁观看,以便随时解说。 “老爷当初嘱咐过我们重点关注此人,我们本打算救他,但那阴风地狱的阴风涧实在太可怕了。照他的情况看来,多半已经死无全尸了。” 洛慕天默默的将整段视频看完,摇了摇头,重重叹息一声:“想不到啊,我竟然也看走眼了。那小子竟然这么无能,死在了那个叶朔手上!那在他身上投下的钱,就只能当做是打水漂了。” 那名洛家下属小心的观察着老爷的神色,问道:“那么,那个保护他家人的委托,我们还要继续下去么?” 洛慕天愤然拂袖:“既然他都已经死了,自然没有必要了!”他的心情似乎很糟糕,也不知一张魔晶卡的损失,和自己看走了眼,究竟是哪个更令他愤怒一些。 洛沉星也随行在旁,此时诡秘的笑了笑:“当初送给他的那张魔晶卡,金额可不低啊……既然他主动把地址给咱们,不如,着落在他的家人身上讨回来如何?” “……这个钱,我会替他还。” 洛慕天仍在沉思,厅前忽然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阮石缓缓的走了进来,目光发直,几如神魂不属。 方才的视频是以投影形式播放,阮石在门外也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那一刻,他心中某一块长年的信仰,也跟着死了。 从那段视频中,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罗帝星所有的不甘和怨恨。他曾用尽了全力去博一个转机,但转机最终还是没有出现,他就只能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到来…… 没有人能帮他,没有人能救他。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自己无能为力。那么在他身故后,替他承担起那笔债务,或许也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洛沉星鄙夷的一眼扫来:“你现在自己也只是寄住在我们家,何来的工钱?” 阮石恳求道:“拜托你了!我会干两份活,我一定会做到还清为止!不要再去打扰他的家人了,拜托你们。”说到最后,他缓缓的躬下了身。 虽然平时在洛家,见到主子一点头一哈腰,都是常中之常。只是,这一次最沉重。 洛沉星仍是一脸不屑,见父亲点了头,才勉强应道:“行吧行吧。倒也真有你这种会对死人讲义气的朋友。” *** 定天山脉的山脚下,一座偏僻的小山村中。 阮石按照留在洛家登记册上的地址,一路找了过来。 他只是很想去看看罗帝星的家人。同时有关他的死讯,阮石也不希望他们将来是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口中听到。 站在村角那一间破旧的小茅屋前,阮石抬手敲门。那破旧的门板好像敲得稍重些便会碎裂,一条条的裂缝蔓延着,内部塞有几块勉强填补的棉絮,但那些棉絮也早就萎缩了。到了冬天,还不知会有多漏风。 来此之前,阮石打过一路的腹稿。但当他真的站在这里,却忽然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同时,在他脑中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呢?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曾经在一起喝酒,一起聊天,畅谈着远大的理想,那个时候他还好好的,为什么……说没就没了呢? 想及旧事,阮石的眼眶又有些泛红。不知为何,他忽然失去了勇气,刚想转身逃离,破旧的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站在门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已经风烛残年的老汉,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刻满了岁月的风霜,眼底充满着对陌生人的戒备。在他身旁,一个生得粉雕玉砌的小男孩正好奇的探头探脑。 “你找谁?” 阮石怔怔的看着这一对父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匆匆将心底的酸涩压下,应道:“我……我是罗帝星师兄的朋友。是他……让我来看看你们的。”一面说着,将手中的一个篮子略微抬起。那是他之前到定天城中,专门挑选的慰问品。 听到儿子的名字,罗老汉眼中的戒备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直是将眼角眉梢都笑开了。这一笑,甚至令他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很多。只是这样的笑容,在现在的阮石看来,很有些心酸。 “快进来吧。以前那孩子还从没有朋友来家里做客呢,你是第一个。”他挪动着僵硬的腿脚,有些笨拙的将阮石迎了进来。 正是这第一次,令他整个人都乱了方寸,满屋奔走着,一会儿是张罗着给阮石沏茶,一会儿又想起应该先收拾屋子,“这里又脏又乱,给儿子的朋友看了笑话”。忙活了好半天,才记起接过阮石手中的篮子,“你也真是的,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伯父,不用麻烦的,我坐一下就走了。”阮石感到自己的每句话都重如千钧。 而这会儿他也在四面打量着。这间屋子,真的是将贫穷反映到了极致,四面漏风,潮湿狭小,总共就只有一间房间,所有的杂物都散乱的堆放在各个角落,连本就不大的木板床也占去了半边,房中就更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家徒四壁,唯一的家具大概就只是一张同样四面开裂的木桌,桌上摆着几只豁了边的碗。木桌的高度较低,两侧铺着几块破草垫。这一家人吃饭时,大概就只是席地而坐,只为了省下那几把椅子的钱。 罗老汉匆匆将碗筷收起,专程将其中的一块草垫擦了又擦,才拉着阮石在桌边坐下,又端来了一碗浑浊的茶水。其间既有兴奋,又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惶恐。阮石知道,这个乡下老汉是在尽己所能的招待客人,他是真的很害怕,会让儿子在朋友面前丢脸。 阮石默默的喝了一口茶。那是他这辈子喝过最苦的茶。茶叶里还混杂着一堆石头渣子,但放在这个家里,这或许是他们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喝一口的稀罕物了。 说起来,虽然自己和罗帝星交好多年,但的确是从来都没有去过他的家。他也没有想到,在定天山脉永远高人一等的罗帝星,竟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自己的家境虽然也没有好到哪里,但父亲是门中长老,一直以来,他至少还是吃穿不愁的。看样子,他真的没有资格去和罗帝星讨论贫穷。 那一碗茶,阮石实在是没有心情喝。但为了不让罗老汉觉得,是自己嫌弃他的招待,仍是硬着头皮,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见他喝得满意,罗老汉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眉开眼笑。 “唉,我这个儿子啊,实在是相当的任性,我知道他在外头,一定是闯过很多的祸,得罪过很多的人,我也管不住他。你是他的朋友,以后还得麻烦你,帮忙多照顾他一点啊。” “……其实,一直都是罗师兄在照顾我。”阮石真心实意的道。从前在定天山脉,单是罗帝星朋友的这个身份,就已经无意中为他解决很多麻烦了。 罗老汉欣慰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只是阮石在说客气话。乡里乡间的这些孩子,个个都那么懂事,都比自己的儿子会做人,可他们却也都真心的敬服着自己的儿子。也许,这就是那些小孩子平日里所讲的“男人间的友谊”吧。 第一次见到儿子的朋友,罗老汉谈兴大发,竟然是一直拉着阮石,聊了好几个时辰。聊的大多是一些罗帝星从小到大的趣事。就像每一个炫耀儿子的父亲一样,只有在说起儿子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闪动着骄傲的光。 即使自己只是一个在乡下挥锄种田的农夫,但两个儿子就是上天赐给自己最好的礼物。因为他们,他觉得自己甚至生活得比国王更充实。他耗尽了大半生的心血将他们养大,他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会有出息。临到老来,他必然可以享得儿孙福。 这些幸福的回忆和憧憬,阮石却是越听越不是滋味。在他脑中反复闪动着一句魔咒:“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 “这孩子个性真的很强,小时候就从来都不撒娇,跌倒了也不哭。他总是说想要变强,所以首先就要用强者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不过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他可以更粘我一点。” “他从来都不能像模像样的交几个朋友,因为他总是喜欢当老大,喜欢别人都听他的话。不过他对自己的小弟,也是真的很讲义气,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他都是绝对维护他们到底的。所以那些孩子们也很敬服他。后来我想,可能这就是他们特有的,表达友情的方式吧。”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阮石心里发苦。即使泪水已经刺得双眼剧痛,他却不能表现出一点悲伤。面对兴致勃勃的罗老汉,一次次强撑起笑容,努力装作一切真的会越来越好。 “后来他渐渐长大了,越长越好看,这一点也是随他娘。所以开始很讨女孩子的喜欢。对父母来说,知道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孩子,在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同样的爱着他,就已经是令人非常满足的事情了。” “记得当初有个姑娘为了接近他,隔三差五的就过来帮忙做家务,那真的是个好姑娘啊。可是有一次他回来,我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就把姑娘气得哭着跑了。唉,我都恨不得拿着拖鞋打他一顿啊,但是最后到底还是舍不得。” “他从小到大,我真的就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他。只要看到他可以平平安安的站在我面前,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我舍不得伤害他任何一点啊!”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您曾经是那么努力的保护他,但现在他却在外面被人打得遍体鳞伤,连命都没有了……”阮石双手在桌下缓缓收紧,为了克制自己的情绪,用力得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会觉得他是个坏孩子,可是对我来说,他一直都是我的骄傲!而且他对家人也是真的很好。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已经很久都没跟家里联络了。我就想着,可能他正在外面做什么大事吧。只要一想到,他正在某个地方成功着,我就感到非常欣慰了。”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那个让您感到骄傲的人,他已经不在了啊……”阮石现在真的觉得,他这一趟来错了。他带着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悲剧,来到这个其乐融融的家庭,还要在这里假扮若无其事,这真的是一种酷刑。 罗老汉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对了,你知道他最近的情况么?” 阮石陡然一惊。他知道的情况,如何能说出口……但要他去编造一条虚假的平安讯息,他仍是开不了口…… 罗老汉见他久不答话,也有些困惑的皱起了眉。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正在阮石飞快的寻找着借口时,在他脚旁忽然出现了一只木制的马车模型。从外形看来,确是相当逼真,当初制造者应该是花了很大的心思。 之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孩子,也就是罗帝星的弟弟小星,正在地上起劲的推动着木马车。扬着灿烂的笑脸拉了拉他的衣袖,欢呼道:“车!车!大哥哥你看,是小马车哎!当初是哥哥和我一起做的!” 阮石鼻中又是一酸,同时也在心底暗暗苦笑。他还真的是想不出,罗帝星陪弟弟做木工活会是什么场面啊……抬起手僵硬的摸了摸小星的头,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小星,你喜欢哥哥么?” 小星丝毫没有察觉出他神情中的异状,当场绽开了一个天真的笑容:“当然了!最喜欢哥哥了!”说到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哥哥,在他的眼睛里都可以看到点点星光。 这一刻在阮石脑中浮现的,是在视频的最后,罗帝星孤零零的躺在雪地里,一口接一口的咳血的样子。但不管再辛苦,他依然还在努力的吊着那一口气。 如果还有可能的话,他一定还想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他是不想死的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救他。 那一天,阮石已经不记得陪他们坐了多久,说了什么,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的。但是,那个悲伤的消息,他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们已经过得很苦了,只剩下最后的那一点希望,难道自己能忍心把这最后一点希望也掐灭么? 独自走出很长的一段路,阮石在一块小山坡上蹲了下来。从这里,还可以远远看到定天派的方向。 罗师兄,当初你曾经是那么耀眼,可是现在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人会为你难过,而你的亲人也不知道这件事,他们还在幻想着,你正在某个地方成功。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也是连一个为我哭的人都找不出来吧…… 现在回想以前在定天山脉的时候,他们其实都被保护得很好,就像温室里的花朵。当他们离开了那个世外桃源,才知道这个真实的世界有多残酷。 曾经留下的一切辉煌都成了过去,未来需要他们自己去开拓。而现在摆在他们眼前的,就是这潭死水一般的未来。 当初定天山脉最耀眼的两大天才,墨凉城双手残废,修为尽丧,而罗帝星已死。他们的青春,所有人的青春,已经被划下了一个残酷的句号。 他还记得,一个月前在洛家的贵宾客房中,罗帝星喝到半醉半醒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这一路走来,一直都只有一个人。我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如果我死了,不会有什么强者拼了命的来为我复仇,也不会付出一整个宗派势力,死了就是死了,就像沙滩上的一把灰,风一吹就散了。……但是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一定会跟他死磕到底!” 阮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遥望远方,暗自做下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透露他的死讯,否则给定天山脉那些曾经跟他结仇的人知道,反而会连累到他的家人。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正在某个地方默默的成功吧。 将酒碗斟满,朝着定天山脉的方向缓缓洒落。 “罗师兄,这碗酒我敬你,一路好走。” 第539章 他们的路 罗帝星之死,很快就淹没在了日新月异的大气象中。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太多人在逝去。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的离开,既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在意,在岁月的长河中,翻不起一点浪花。 没有涅槃境强者陨落时的惊天动地,也没有普通王者过世后的举国齐哀。他只是静静的留在了阴风地狱,若干年后,或许也只会化作故人口耳相传的一声叹息。 每一天的太阳依然在升起,此时困扰着邑西国人民的一件大事,就是近几个月,在国内的几处荒山僻岭间,出现了大量倒毙的魔兽尸体,周身的皮肉也被割得精光,只剩下一副骨架。 从前各国虽然也不乏猎杀魔兽,或收取魔源精魄,或剥下皮毛炼制战铠,以长牙炼制兵刃等,但那些狩猎者并非同路,某一地的活动从来不会有这么频繁。 如今那些落单的魔兽已是人人自危,有组织的去寻找组织,没有组织的就隐踪匿迹。但即便如此,它们仍是逃不脱那如影随形的镰刀。 同时还有人注意到,那些骨架大多有一座小山的体积,这么巨大的魔兽,生前实力也必然不俗,究竟是谁能如此轻易的将它们杀死? 但此时令人们更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从前人类猎杀流落在外的魔兽,魔族不管,是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把那些弱者当成同族。但若是杀得太多,是否会被心高气傲的魔族视为挑衅,当真与人族开战? 不过也有人指出,那些魔兽的血肉并非是以刀工割去的,应该是直接被吞食干净的。哪有人类会做出这种事? 这也不能不让他们想起,六御魔君自复活后就一直下落不明,从洛家传出的消息,也曾说他元神虚弱,急需进补。并且根据传言,那可是一个丝毫不念同族之情的狠角色,当初在绿野平原,就曾经眼都不眨的吞噬了大量的同族。看来那个神秘凶手,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一想到六御魔君仍然留在邑西国,且又如此穷凶极恶,万一给他恢复了部分实力,就在国内大肆屠杀该怎么办?就算他现在不动手,等他平安回了魔族,开战同样是早晚之事。一时间百姓人心惶惶,邑西国主更是愁得几个晚上都没合眼。 就在全国上下一片恐慌中,郊外数百里的一座矮山旁,又添了一具魔兽的尸体。 此时那魔兽皮肉尚在,勉强看得出是一头犀牛魔兽。再过不久,它的身体就有半数露出了骨架,只剩下稀稀落落的皮毛覆盖着头部。 在它身旁,正蹲伏着一道瘦弱的身影。与那魔兽的尸骨相比,他实在是显得太小了一些。但正是这道小得几乎要被忽略的身影,正自半身低俯,大口大口的啃着那魔兽的血肉。 披拂在肩头的长发,小半为红,小半为黑,另有一大半,是十来种极其驳杂的异色。脸上的魔纹浓郁得几乎要透出体外,嘴边露出四只尖利的獠牙。左臂化作了魔狼形态,暗蓝色的皮毛,锋锐的利爪,右腿同样形貌奇诡,似乎是一种不知名魔兽的腿脚。 但再看他的身体比例,以及残余的一手一足,再加上他的容貌,却都明显具有着人类的特征。这么一套四不像的组合,直令外界难辨其是人是魔。 那道身影又啃过片刻,双耳忽然一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也就在他刚刚停止咀嚼的时候,矮山背后,转出了另一道身影,手中悠闲的轻摇着折扇。 “唉,真该让定天山脉的所有人都来看看,这就是曾经玄天派的精英弟子啊。楚天遥,你混成现在这样,就连我也要为你可悲了。” 那道身影僵硬了一下,吐掉满嘴的毛,随手抹一把嘴角淌下的兽血,冷冷道:“戏看够了的话,你可以走了。”从扭曲的魔纹深处,依稀还能分辨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果真便是楚天遥! 在所有人都猜测那个猎杀者是六御魔君时,他们却忽略了,邑西国刚刚诞生了一个自愿为魔的半人半魔! “何必这么见外呢,我可是真的为你感到不值啊。”洛沉星淡笑着,语气仍是不紧不慢。 “现在一心想将你置于死地的,一个是你曾经全心敬重的师兄,一个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师弟。因为他们,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与其再这么躲躲藏藏的过活,不如来我洛家效力,我们可以保你,还可以提供你所需要的修炼资源,你看如何?” 缓慢的走到楚天遥身边,戏谑的打量着他,“反正人生都已经毁掉了,不如就毁得更彻底一点。说不定倒是——否极泰来呢?” 楚天遥冷哼一声,头都没抬一下:“你洛家无非把我当成一条狗。我楚天遥要凭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说完这一句话,他连尚未啃尽的魔兽尸体也不管了,站起身就大步离开。 洛沉星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冷笑。 “对,服从我洛家的都只是一条狗。但是不服从我们的,最后的下场会连一条狗都不如!” 在他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倩影。少女一身冰蓝色长裙,柔顺的长发披散在微裸的双肩,更透出一种半遮半掩的美感。此时她的目光,同样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双眸中涌动着一层冰雪般的寒气。 洛沉星扫了她一眼,“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朝着楚天遥的方向使个眼色,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颜雪影冰霜般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一个透着凄楚的冷笑。 跟在洛沉星身边,她早就失去了所有的尊严,不仅是每天晚上都要任他摆布,白天他接洽客户时,也少不了要自己去陪酒卖笑。虽然他还顾忌自己是天霄阁的人,始终都没有迈出最后一步,但仅是现有的侮辱,也早就让她觉得肮脏不堪了。 而现在……他又要让自己去做那样的事。即使早已习惯,心底仍是升起了一股寒凉。也罢,是自己抛弃了安逸的生活,把所有的仇恨都加在了那些爱着她的人身上,落到这样的下场,就只当是在赎罪吧。 “像他那样的人,不是区区美人计就可以收服得了的。我想,这一次你是要失算了。”颜雪影微侧过头,有些事她还是有必要讲清楚。 洛沉星淡淡冷笑:“在这个世上,哪会有真正坐怀不乱的人。唯一的区别,就只是看那个美人,够不够美而已。”说着,一只手轻轻捏起了颜雪影的下巴。 …… 一片繁茂的密林尽头,高山危崖,楚天遥静静盘坐,各式魔力在他周身升腾,狂暴的能量在经脉中激烈奔涌。此时那魔形异相,似乎是渐渐的淡去了几分。 刚刚炼化魔源后,楚天遥的样貌并没有发生改变。但在他吞噬了那狸猫魔后,却发现自己的四肢竟然正在朝它的形态转化!当时楚天遥吓得傻了,难道自己以后都只能顶着这副身体暴露在人前?不过在他将血肉中蕴含的魔能完全炼化后,他的样子也重新恢复了正常。 第二次猎食魔兽后,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这一次楚天遥有了经验,原来每当他吞食一只魔兽,那些魔兽的外形特征便会在他的周身具象化,而这些也往往是那些魔兽身上最精华的部分。等他成功炼化后,便也可以将那些掠夺来的力量纳为己用。 因此那以后他就在到处猎杀魔兽,他找上过擅长攻击的魔兽,擅长防御的魔兽,擅长速度的魔兽,还有拥有特殊技能的魔兽……在这不断的狩猎中,他的实力也逐渐增强,从最初炼化魔源时的劲气五段,已经一路提升到了劲气八段。按照这样的节奏再过不久,他应该就可以真正迈进敛气级的门槛了! 良久,楚天遥从修炼中退出。那只魔狼臂他还没有彻底炼化,但他可以感觉出,又有客人到了。 “你逃不掉的。”颜雪影安静的走到他身边,不知为何,她选择了开门见山。 “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一定会得到。我们都只不过是在棋盘上,被他摆布的棋子而已。一切的反抗,除了给他的游戏增添几分波折之外,别无他用。” 楚天遥略一侧首,颜雪影的美貌,的确是他见过所有女子中最出众的,但这却并未令他动容。目光重新投向浮云远山,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看到我这副样子,你不害怕吗?” 颜雪影摇了摇头,声音中有着回忆的气息:“曾经我也一心入魔,只可惜不得其法。但是在看到你的样子之后,我忽然觉得,能够自由的当一个人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说到这里她认真的转过视线,“你……会后悔么?” 楚天遥的目光越过一座座山头,仿佛跨越了时空,看向那个他理想中的未来。 “在这个世上,我有一个非杀不可的人。我现在所受一切的苦,都不过是在提醒我,那个人究竟让我失去了多少。所有的仇恨,有朝一日终将化为利刃,饮尽他心头热血。既然我都没有后悔,你又为什么要认命?” 颜雪影怔怔的望着他。这一段话,对于自己和洛沉星的关系也适用。今日之辱,卧薪尝胆,来日百倍还报,而自己,竟然就已经甘愿败在了“今日之辱”中么? *** 乾元宗内,正有执事弟子依照惯例,向墨孤城做着月末的宗务呈报。 作为宗门公认最出色的弟子,墨孤城也同时拥有着宗内大小事务的管理权。除非是他也决定不了的事,才需要再上交给宗主处理。不过墨孤城当真是修炼治理两不误,这么久以来,从未出过差错。这自然是令宗主欣喜的同时,也更加的倚重于他了。 这会儿那执事弟子已经禀报完毕,墨孤城一面整理着桌上的卷宗,颔首道:“好了,你出去吧。” 那弟子恭敬应声,迈着小步退到门口时,忽然又想起一事,脸上登时乐开了花。再次凑到墨孤城身边,笑嘻嘻的道:“孤城师兄,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叶朔的小子?” “叶朔,谁啊?”墨孤城神色漠然。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之人的名字,没必要费心去记。 那弟子窃笑得更厉害了:“就是那个不知死活,打伤了您弟弟的小畜生啊!孤城师兄,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特别愤怒,为了替您讨回场面,我们已经向所有的下辖势力和附属国都吩咐下去了,一旦见到那个从邑西国来的小子,就把他往死里整!谁要是敢不整他,扣除年终奖金,从此不再受我乾元宗的庇护! 我们还吩咐了啊,要把他每天的悲惨生活刻录在记忆水晶球中,以此为证。我这边已经收到好几个水晶球了,孤城师兄你要不要看看?”说着就要朝怀中去掏。 他说得兴致勃勃,却不察墨孤城的神色已经冷下:“这种愚蠢的行为可以停止了。” “我的场面不需要你们来讨。不要让你的行为给乾元宗抹黑。” …… “怎么,被骂了?”见那弟子垂头丧气的退出房间,另一名弟子好奇的凑了过来。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既然孤城师兄不喜欢,你就别多这个事了。” 那弟子愁眉苦脸:“但要是不整他,咱们哪来的乐子啊?” 这倒也不错,从最初的全宗义愤填膺,到第一个记忆水晶球送来后,为墨孤城出气的初衷已经渐渐消退,更多人反而是将这当成了一种取乐之道。 两人默默的又走了一程,另一名弟子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那个叫叶朔的,前几天接了一个任务,已经到阴风地狱去了。” 前一名弟子闻言一惊:“阴风地狱?你搞的?!” 另一名弟子忙不迭的摇手:“不是我啊。我最多就是吩咐人去委托一些重体力活,什么阴风地狱……那要玩出人命来的!我可不敢这么搞。”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的在心头都达成了一层共识:“不管怎么说,看来那小子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 第540章 乾元宗来人 被乾元宗弟子一致断定为“凶多吉少”的叶朔,如今却还好端端的活着,并且这个时候,他和续垣已经回到了佣兵工会。 远远的,两人就看到以风渝为首的一群佣兵正等在大厅门口,一看到他们,顿时露出了一副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叶朔啊,续垣,来来,快进来。”风渝主动将两人迎了进来,在他们尚自一头雾水时,又赔着笑脸道:“我知道之前大家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不过我担保,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都是同一个工会的好兄弟,咱们今后还是要和睦相处啊——” “那我们的房间?”续垣刚问出一句,风渝就迅速应道:“当然当然,我已经吩咐下去,给你们换到普通的佣兵宿舍了,你们的行李我都让人搬过去了。” 忽然变得这么殷勤……叶朔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对面的众人,每个人都正紧张的观察着自己的表情,唯恐他不满意……看样子,应该是乾元宗发话了吧。 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叶朔可不相信他会忽然良心发现。这么说,就是宗主也觉得墨孤城闹得太过分了?看来大宗派里,倒也还有那么几个明事理的人啊。 “这一次你们完成ss级任务,加上之前的积分,已经足够升为一星佣兵了。”风渝说着,举起一台仪器朝两人胸前的徽章一扫,徽章中原本暗淡的数字“0”,终于缓慢的转变成了“1”。 “至于这次的佣金,总共是20万灵晶石,我已经转到你们的账户里了。” 在一些大型商行,由于每日进行的资金流通较多,早已经不限于散装灵石的交易了。每位员工上岗的第一天,商行都会代为办理一张魔晶卡,便算是在钱庄里开了户头,凭此即可轻易进行金钱的储蓄和转账。 灵界大陆上影响力最广的钱庄,自然是把持在墨家旗下,这也难怪他们始终占据着商场上的龙头之位了。 凡是拥有魔晶卡的用户,每月都可根据账户余额,得到一定数目的利息收入。但叶朔自从加入佣兵工会,每日里起早贪黑,赚到的也就只有几个馒头钱。至于利息,就更加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过,当初讲明了报酬是200万灵晶石,怎么才一转眼,就缩水到了十分之一? “先说清楚啊,这次可真不是我坑你。”风渝见叶朔一皱眉,立时就猜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原定的报酬确实是200万灵晶石,但现在是你自己杀死了雇主,那就只剩下20万了,这个是定金。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佣兵工会的规矩,本来就是先支付十分之一的定金,任务完成以后再付全款的。” 这话倒也不假……叶朔沉吟着。不过能杀了罗帝星,对他来说就已经超过180万灵晶石的价值了。就只是,这样一来材料费还凑不齐,他必须得在佣兵工会再多待一段时间了…… “但是,在完成任务的途中杀死了雇主,这样会不会对我们工会的声誉带来影响?”黎东旭提出了质疑。 他是风渝的小跟班,同时也是一名即将升级的二星佣兵。平时忙前忙后,帮着处理日常事务惯了,遇事也是第一时间替工会设想。 “没什么事吧?乾元宗都没说什么?”风渝寻思片刻,就大度的摆了摆手,“反正那雇主没权没势的,都这么多天了也没见有人报官,死就死了吧。” 虽然工会这副息事宁人的态度是有利于己,但叶朔仍是感到心头敲响了一阵警钟。 如果今天死的是自己,在他们口中应该也不过是“死就死了吧”。这个世界还真是现实得可怕。同样没有任何背景的自己,必须尽快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到值得世人正视的程度。否则哪天真摊上事,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 从那天以后,叶朔和续垣终于过上了正常佣兵的生活。两人每天努力的接任务,有剩余的积分就到书库中兑换秘籍。感受着实力的不断增长,以及账户中翻着跟头往上窜的余额,总能让两人对新的一天充满希望。 至于风渝等人,叶朔知道他们当初也仅仅是受了乾元宗的差遣,既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闲下来的时候,大家偶尔也会聚在一起喝喝小酒。 数月一过,叶朔和续垣都升到了三星佣兵,账户中也分别累积到了100万灵晶石。这天两人又是信心满满的准备去接任务时,风渝忽然宣布召集全体三星佣兵议事。 “是这样,现在这里又有一个ss级任务。由于四五星的佣兵抽不出空,所以上头的意思是,所有的三星佣兵都要参加。” “四五星佣兵又抽不出空,他们在这里只是摆设吗?”续垣低声向叶朔耳语道。 “这次的任务说白了倒也不难,就是赴北镜国的莽荒高原,寻一种赤炎古树,采摘赤炎古果。途中可能会遇到其他大小势力阻挠。由于任务重要,此次将会和邻国的几个友方宗门联合进行。乾元宗也会派人前来,全程跟进。” “既然就只是一个小任务,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续垣好奇道。 风渝看了他一眼,又面向所有佣兵,道:“赤炎古树在千年前,曾经是魔族的圣树。每百年结一次果实,果实中蕴含的能量,对提升魔族的修为大有助益。 原本此树只生长在一片名为‘赤炎之森’的古林中,但在魔族皇者六御魔君陨落后,妖族大举进犯,最终占据了赤炎之森。自此以后,便开始有人尝试在外界培育此树。 说来也奇,当赤炎古树被摘去了魔族圣树之名后,倒也渐渐的入乡随俗起来,所结出的果实,人类也同样可以服用了。因此每次围绕赤炎古果的争夺,都会爆发不小的纷争。” “可是六御魔君已经……”续垣听到这里,忙着要卖弄他的第一手情报。 风渝冲着他一摆手,又继续说了下去:“虽然赤炎古果中的狂暴能量已经消退了不少,但归根结底,它还是对魔族的帮助最大。因此我们的潜在敌人,就必须把魔族也计算在内。 同时六御魔君复活后,专注于元神滋补,这赤炎古果,对他的好处很大,他很可能也会来横插一脚。说到这里,我想大家就应该都明白了。那些庞杂势力不足为虑,乾元宗此番的郑重,主要还是为了防范六御魔君。” 数月过后,黎东旭也同样升为了三星佣兵。这时插话道:“等等,有一件事咱们得先达成共识。要是六御魔君当真出现,咱们怎么办,跟他拼命吗?” 风渝苦笑了一下,示意众人将脑袋凑近,低声道:“这事儿,我就私下里跟你们几个说啊……真见着他,那还拼什么命,赶紧跑啊!有多远跑多远啊!” 一众佣兵闻言,都露出一副“了解”的窃笑。显然这“大难来时各自飞”的提议,相当合他们的胃口。 连本族圣树的出产地都给人家占去了,看来当初六御魔君陨落,对魔族的打击真的很大……叶朔暗暗寻思。难怪他们没有对人族开战,原来自身也正承受着妖族的穷追猛打,内忧外患。 各族表面的平衡之下,还真是埋藏了数不清的暗涌,那些野心勃勃的统治者,时刻都在谋划着吞并异族,争抢更多的地盘。 只是这千年的时间,应该也足够魔族恢复元气,为什么他们还是始终都没把赤炎之森夺回来呢……? 续垣的关注点则在另一方面:“乾元宗也要派人啊……那叶大哥你之前说过给你使绊子的那个人,他也会来么?” “我想……应该是不会的。”叶朔微微冷笑。墨孤城在乾元宗,可是一个真正的大人物,这种小事,怎么可能劳动他亲自前来? 次日一早,除去已有任务的,工会中剩下的三星佣兵便全数在门前集合,等待着乾元宗来使。 算上叶朔和续垣,这一趟参加的佣兵共有十人。为了展示工会的良好形象,风渝曾专门花时间训练了一下众人的站姿,务必要在来使面前展示出一副精神抖擞的风貌。 站不多久,大厅前的石阶上就出现了两道身影,衣服上都绣着乾元宗的纹章。 不出叶朔所料,墨孤城果然没有参加这次任务,来人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儒雅青年,一个是只有十六七岁,高高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少女,随着她的前行,辫梢也在肩头不断跳动,自有一派青春活力。 风渝主动迎上前,微躬身施礼,熟练的笑道:“欢迎两位。我代表佣兵工会,问宗主好,孤城师兄好。” 叶朔略一挑眉。看来墨孤城在乾元宗的地位,倒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行走在外,他的名字竟然已经足以和宗主并列了么? 那少女听他提到墨孤城之名,脸上明显升起了一丝混杂着羞赧的喜色,爽朗的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免了!”随即目光开始好奇的在他身后的佣兵群中打量,很快就盯住了叶朔和续垣,迈着大步走到两人身前,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这两位是生面孔嘛,上次联合任务还没见过的。才加入几个月就升三星了,不错,有前途!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风渝代为答道:“是,他们的确是近期的新人中最优秀的两个。左边的是续垣,右边的是叶朔。”说着朝两人使个眼色:“还不快见过大师姐?” “叶朔?”那少女一听到这个名字,柳眉立时竖起,原本的欣赏之色也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厌恶,扬手直接指上了他的鼻尖:“哦,他就是孤城师兄的那个……” 类似的变脸,叶朔早就见怪不怪。不过还没等那少女说出更难听的话,不远处那青年就快步上前,一把将她的手臂按下,喝斥道:“师妹,不要胡闹!忘了孤城师兄临行前的吩咐了吗?” 那少女扁了扁嘴,一脸的不服气,但或许是想到了墨孤城的吩咐,她还是从一只炸毛的小猫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叶朔。 那青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叶朔一抱拳,道:“叶兄,我师妹年轻气盛,冲撞了叶兄,还请不要介意。”目光同样在他周身扫视一番,道:“听闻叶兄此前进入了阴风地狱,不过你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毫发无伤?” 叶朔冷冷一笑:“我没有死,如果让两位失望,我在此说一声抱歉。” 乾元宗的人对自己的敌意,必然远比佣兵工会那些狐假虎威之人更甚。这青年虽然表面温文有礼,实则也不过是掩饰得好些罢了。 要真遇上危险,别说他们不会照应自己,一定还会巴不得的将自己推上死路。虽然此次任务说起来都是同伴,但叶朔在心里,早就直接将他们当敌人防着了。 那青年一手拦下再度暴怒的师妹,面不改色的道:“深入阴风地狱,全身而退,我只是敬佩叶兄的实力而已。此番夺取赤炎古果之行,也少不了多多仰仗叶兄。” 叶朔皮笑肉不笑:“你们都是大人物,应该说,是我才要多多靠你们罩着才是。” 六御魔君有多可怕,自己应该是全场唯一见识过的。真要是被他们一挑就糊里糊涂的当了前锋,到时候怕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随后双方各通了名姓,那青年名叫陆鸿羽,少女名叫乔曦莹。一番礼节性的客套过后,风渝带领着众人来到后院广场,那里已经停了两只鹰类灵兽。 续垣耳听着他殷勤介绍,称这是每位佣兵出外执行任务时的配备坐骑,忍不住插话道:“那我们可是一次都没坐过啊!上哪里都是靠两条腿走,连拉辆马车的钱都不给报销,我还以为咱们工会的配置就这么简陋呢!” 风渝暗暗苦笑,先前众人可是奉命恶整他们,没在鞋底做手脚就算不错了,哪还会给他们配备出行坐骑?正想打几句圆场,乔曦莹就冷哼道:“像你们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坐什么坐,不怕从鹰背上摔下去啊?” 续垣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姐姐……”乔曦莹一瞪眼:“谁是你姐姐!” 续垣气不过,背着她又低声向叶朔耳语道:“嘴巴这么毒,活该她一辈子没人要!” 叶朔耸了耸肩。他倒是无所谓的。被人排挤的日子,他在佣兵工会都过惯了,如今也不过是再来一次。这些人怎么看自己不顺眼他都不关心,眼前最重要的,就只是努力完成这个ss级任务,筹集到足够离开这里的资金而已。 第541章 赤炎古树 十二人分乘两骑,风渝、黎东旭,再加上叶朔和续垣,与乾元宗来使同乘,其余六人为另一队。两只鹰形灵兽展翅飞上长空,在地面送行的佣兵眼中,很快就化为两个小黑点,消失不见了。 这一路,乔曦莹的话很多,除了将墨孤城捧得天上有地下无,就是对叶朔横挑鼻子竖挑眼,只差没把他从鹰背上推下去。叶朔也是充分发挥了他的良好涵养,一概不予理睬。 陆鸿羽除了在他们闹得太过分时,偶尔喝斥两句,此外果然便都是故作不觉。 至于此番的任务商讨,乔曦莹更是全程将叶朔和续垣排斥在外。甚至在向另一队传递情报时,为防两人偷听,也仅以文字讯息通传。风渝和黎东旭见他们刻意如此,自然也不会向叶朔多提醒什么。 途中续垣曾悄声向叶朔抱怨,那乔曦莹的实力就只有劲气级,陆鸿羽也不过是敛气五段,他们的境界还不如你,那么狂干什么?这种引战言辞,叶朔并未接他的茬。 就算实力再差,人家也有背景,人家就有狂的资格。当然这种狂傲,是否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那就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了。 鹰兽飞行的速度很快,不过大半个上午,一行人就已经离开了天玑国。 半道上也曾遇到过不少骑着各式灵兽的队伍,看上去同样是以赤炎古果为目标的。抱着抢先除掉几个竞争对手的心思,先后驱动着灵兽朝他们靠近过来。但在看清了陆鸿羽二人衣衫前所绣的乾元宗纹章后,都是忙不迭的致歉撤离,同时在一连串的交头接耳中,必然会将对墨孤城的忌惮表达得天花乱坠。接连数批队伍,都是如此。 乔曦莹早就乐得合不拢嘴:“哈,看来孤城师兄的名号还真好用!”梦中情人是一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想来对这些怀春少女而言,就是最大的骄傲了。不过她一面盛赞着墨孤城,还不忘留出一只眼睛盯着叶朔:“你哼什么,不服气啊?” “我只是觉得,如果一个宗门的名声只能靠一个弟子来撑持,那还真是可悲。”叶朔淡淡的回答。 乔曦莹气得一瞪眼,但很快她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负起双臂,拖着长腔笑道:“哟,这话说得可真酸啊。等你自己的名字够格撑起一个宗门再来说吧!” 鹰兽穿过厚重的层云,下方一座古城已是遥遥可见。 “在前面这里停一下。”陆鸿羽向风渝示意,“这一次镇远镖局也会出几个弟子跟我们同行,我和师妹下去跟他们会合。赶路要紧,你们留在这里,就不要到城中乱逛了。” 风渝操纵鹰兽,停在了古城不远处的一座小沙丘上。乔曦莹轻快的跳了下来,陆鸿羽也紧随其后。这两人一走,续垣就像被人取下了脖子上的项圈,立时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看得黎东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这一路上他们一直说的墨孤城,到底是什么人哪?”等续垣确认两人都已去得远了,忍不住一脸八卦的向风渝打探道。 风渝也配合的压低了声音:“他是乾元宗数百年来最顶级的天才。不仅宗门大比从来都是第一名,连与其他宗门进行的切磋赛,也没有输过任何一场!简直就是一个不败神话!” “真的连一次都没有输过吗?”续垣瞪大了眼睛。 “连用出全力的时候都没有啊!”风渝越说越是激动,“据说当初最轰动的一场,血云堂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在此之前同样未尝败绩的超级强者,一样是在比赛中输给了墨孤城,而且输得毫无悬念!他在乾元宗可是被捧上神坛的人物,寻常人就是想见他一面,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说我吧,为乾元宗效命了这么多年,还一次都没见过他呢。” 不顾续垣瞬间大放的嘘声,又转过头,认真的道:“所以叶朔啊,你能让墨孤城亲自下令对付你,这要是传出去,也是一份不小的荣耀了。” 叶朔对此嗤之以鼻。这是何等可笑的逻辑! 不过,不败神话么?这样正好,自己最喜欢挫败那些“不败神话”了。当初墨凉城在定天山脉也拥有着不败神话,最终,他还不是败在了自己手下…… 陆鸿羽和几个劲装打扮的镖局弟子,很快就一起赶了过来,但这群人中却不见乔曦莹。 “怎么,不是说会合吗?你师妹呢?”续垣来了兴致,“哦,她回去了吗?” 陆鸿羽苦笑了一下:“她去逛街了,还说要给孤城师兄带礼物。”大约是想到了先前是自己严令叶朔等人不得闲逛,如今同门师妹却带头违犯,让他也感到有些抬不起头来。半晌又加了一句:“我这个师妹,我是管不住她。平时在宗门里,也就只有孤城师兄的话她还听得进。” 续垣干咳两声,一副苦口婆心的神情被放大了百倍:“这可不行啊!俗话说得好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等她回来,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给她做做规矩。风哥,你说是吧?” 风渝哭笑不得:“……关我什么事啊?” 众人在鹰背上大概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乔曦莹才挎着大包小包,慢悠悠的回归队伍。 再次启程,即使是在万丈高空,乔曦莹依然在摆弄着她的礼盒,在鹰背上逐一摊开,再重新分门别类。这个时候的她显得格外细心,连和叶朔斗嘴都顾不上了。 “鸿羽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大家在宗门内为凉城少爷发起众筹,几乎把所有能找来的珍稀补药都凑齐了。虽然墨家肯定不缺这一点钱,但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可是孤城师兄他不要。 我想来想去,如果送太珍贵的礼物,他肯定还是不会收的,送太普通的呢,又显不出我的诚心。最后我就想到,送礼要送到实处,不如我就直接买补品送给凉城少爷,将来等孤城师兄听说了,他一定会领我的情吧。” 陆鸿羽的身子,随着鹰兽的颠簸摇摇晃晃,淡淡道:“孤城师兄一向不喜欢别人过问他家里的事,你可当心,不要马屁拍到马脚上啊。” 叶朔冷哼一声,心底暗道:“是啊,墨孤城可是一个大大的不孝子,为了不让自己在你们这些师兄弟之间辛苦建立的形象受损,自然是能避则避了。” 一路上,虽然有沿途势力的阻挠,有乔曦莹的不务正业,众人总算还是在傍晚时分顺利赶到了北镜国。而他们的队伍,也扩展到了一支数十号人的小团队。 莽荒高原上,赤炎古树的方位几乎是一眼可见。此时古树下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这群人服饰各不相同,站位也是刻意以阵营为分隔,却又都不愿离得古树太远。表面上是一派热烈的寒暄景象,但等争夺一起,料来就是图穷匕见。 叶朔也正利用这段时间,仔细打量着那赤炎古树。 这是一棵通体血红的巨树,华盖擎天,洒下一片如血的凉荫。枝头上缀着一串串同样血红的果实,个头奇大,表皮生满利刺,大概也只有那些皮糙肉厚的魔兽,才有可能一口吞服。 那树干表面……叶朔紧皱着眉头。由于情报的闭塞,他现在对赤炎古树一无所知,也不知是否因为眼睛的错觉,他总觉得树干上似乎有着未干的鲜血,正在不断流淌。而鲜血的源头……叶朔举头上望,却是那一个个形貌狰狞的赤炎古果。 血水蜿蜒间,那古树沉蕴的魔气也在逐渐加深。那就仿佛,这棵树并非是死物,而是一个树形的精怪! 这现象古怪,叶朔也不敢贸然抬手触摸。何况其他人仍是寒暄得火热,似乎全未注意到古树的异状,叶朔也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底。同时他暗暗释放出灵魂力量,尝试渗透入古树内部,在一寸寸细微的纹理间仔细查探。 不过片刻,叶朔脸上的困惑又加深了几分。 千年前的魔族圣树,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多半是探不出什么,这一点叶朔早有准备。但真正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在灵魂探测中,他感应到了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 一种是古树本源的排斥之力,另一种则是与他的灵魂产生呼应,正在接纳着他,呼唤着他。但那股接纳之力,却远比排斥之力来得衰弱,叶朔一时仍是无法探知就里。 若不是在扫描到枝干的某一处时,令他的灵魂产生了一道极其细微的波动,叶朔几乎都要怀疑,一切只是他的错觉了。 在他身旁,终于也开始有其他势力的人注意到他们,成群结队的凑上前打招呼了。 “你们乾元宗的人,这一次还真是姗姗来迟啊。怎么,墨孤城没有来么?” 陆鸿羽还没回话,乔曦莹就抢着答道:“这种小任务,当然不需要孤城师兄亲自来了!”话里自带的优越感,再度傲视全场。 对面那人讪讪一笑,应道:“说的也是。谁不知道孤城兄是此番争夺天宫门新晋名额的最有力人选,自然是要好生修炼的为是。”接着,便又是一番围绕着墨孤城的忌惮言论,这一路上叶朔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也有人较为谨慎,四面张望着,狐疑道:“咱们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连一只魔兽的影子都没看到?难道全躲在暗处,等着捡现成便宜么?” 另一人笑道:“明知道六御魔君可能会出现,它们还来找死么?” 又有一人冷着脸道:“别说得那么轻松,六御魔君真要是出现了,你就不怕?” 这些原本应该一见面,就为争宝打得你死我活的对立势力,如今都担心六御魔君不知几时就会出现,要是在这里消耗过甚,到时可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因此这份虚假的和平,倒是维持得比众人想象中更长。 “唉,赤炎古果就在眼前了,看样子也熟透了。既然人家都不拿,咱们为什么也要陪他们干耗着啊?再等下去,六御魔君都该来了。咱们先摘了吧!”续垣说着,当即纵身跃起,抬手就向头顶的一颗赤红色果实抓去。 也许是这古树本能的令自己感到危险,也许是旁人既都不动,或许另有图谋,这一刻叶朔心头倏地掠过一丝不祥预感,刚想阻止,续垣的手却已经抓住了赤炎古果。 接着叶朔就眼睁睁的看到,那古果的表皮忽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淋漓汁液洒落,犹如张开了血盆大口,将续垣的半个脑袋直接吞了进去。 众人在树下只能看到续垣剧烈挣扎,两条腿惊恐的乱蹬,但他的身体却正在不断被吸食着,露在外界的部位越来越少。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他整个人就已经完全消失了,而那古果的裂隙也重新合拢,再次恢复了常态。只是在树干上流淌的鲜血,色泽似乎更为的浓郁了。 “续垣!!”叶朔大喝一声,目眦尽裂。但同样目睹着这一幕的发生,其他人却都是一脸的意料之中,甚至还有几分“自作孽不可活”的嘲弄。 “哥们,我说你们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一名蓄着短须的中年人看不过去的开口了,“想摘赤炎古果,必须等到古树表面的血色降低到最黯淡的时候,通过空间通道,进入古树内部采摘。直接在外界摘的话,就会像刚才那样被古果吞掉的。否则你以为我们来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什么一直傻等在这里的啊?” “什么?!”叶朔又惊又怒,第一时间转头瞪向了那两名乾元宗使者。这应该是关于赤炎古树的基础情报,就是因为这两个人一路上什么都不告诉自己,续垣才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遭到这种劫难…… “你瞪我们干什么?”那中年人透露的情报,乔曦莹果然不是第一次听到的模样,此时却是大模大样的冷哼了一声,“你们自己情报闭塞,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刚才是我们逼他去摘的吗?还不是他自己冲动,以为就他一个聪明,别人都是傻子,那怪得了谁?活该!” “你……”叶朔狠狠的握紧了双拳,努力克制着扇她一巴掌的冲动。转头望着高大的古树,忽然抬起一只手掌,紧紧的贴在了树干上。 自古树内部果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接将他吞了进去。众人面面相觑,对他这种找死的行为做无能为力状。 但紧接着,所有人脸上的轻松,就被一抹真正的惊恐所取代。 他们同时感应到,那古树的暴动……并没有就此结束! 第542章 古树空间 赤炎古树内部。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空间,苍莽的暗绿和如血的赤红毫无缝隙的连接在一起,垂下的藤蔓时而会突发袭击,矮小的精怪不时从洞壁中走出。 叶朔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走了多久,四面弥漫着特殊的瘴气,他无法感应到续垣的气息。唯一的指路标,就只有在遥远的极深处,始终有一道能量在若有若无的召唤着自己。进入古树内部后,这种感应也越来越强烈了。 此地分布着众多的传送阵,刚一踩上就会被传送到另一片空间,眼前的景色却是处处相同。稍有不慎,便会彻底陷入一个死循环。叶朔若不是仗着那一道模糊的感应,或许也早就在这个错杂的空间中迷了路。 此外,那些全身浓绿,外观如同一团烂泥的低等小魔,应该都是这赤炎古树自行蕴生出的精怪,长年吸收魔气,而拥有了行动的能力。但它们却连最基本的灵智都未生出,也就是说,还算不上真正的魔物。叶朔连杀了几只,在它们体内都没有魔源精魄的存在。 同时这些小魔被击溃后,身体都会化为一滩绿水,融入古树内部,显然,它们都没有真正死亡,不知何时,便会在另一片空间中重新化形而出。或者该说,它们原就是这古树本身,是这空间的一部分。 接连通过数个传送阵后,四面似乎开阔了一些。叶朔转过一道洞壁,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灵力破风声,其中还夹杂着少女压抑的抽泣声。再走不远,就见七八只暗绿小魔包围着一道身影,敌人气势越弱,它们的力量也就越强,此时几乎是将那道身影完全压制。 而那个被低等小魔逼到山穷水尽的,竟然就是在此之前,一直在和自己作对的刁蛮少女乔曦莹! 她怎么也进来了?叶朔一阵头大,打死他都不相信,乾元宗的人会那么好心来救自己。记起旁人先前所说,采摘赤炎古果须在树干的血色降低到最黯淡的时候,进入古树内部,莫非如今已经是时候了?那么自己在古树内究竟耽搁了多久?续垣现在又怎么样了? 这些低等小魔,原本并不会一窝蜂的出现,但乔曦莹初战不利,耽搁的时间过久,新一批的小魔又不断从洞壁中被刷新出来,这才造成了如今这般苦战局面。 胡乱放出几道灵诀,乔曦莹手持长剑四面乱砍。仿佛还嫌她不够乱,不远处的藤蔓忽然一阵蠕动,化为数道长蛇电射而至,倏忽间跨越数丈,将她的剑锋牢牢卷住。失了防身兵器,那些低等小魔立时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朝她扑了过来。 “不要啊……”乔曦莹欲哭无泪。只能用剩余的一条手臂紧紧遮住面颊,不愿亲眼看到接下来的噩梦。 另一边,叶朔看得暗暗摇头。同样是劲气级,当初大长老是整个门派的支柱,她却是连几只低等小魔都打不过。就算她这劲气级是掺有水分,也不该弱至如此。想到她平时任性的样子,看来应是处事过于依赖旁人所致。 或许太过柔弱的女孩子,的确可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但像墨孤城那样的人,应该绝对不会希望身边多添一个累赘…… 叶朔摇了摇头,本想不顾而去,但看她的样子是无法自救,要等下一个人传送到这里,又不知是何时。看她受的教训也够了,反正是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一下吧。 在乔曦莹几乎绝望的时候,四周的低等小魔忽然齐齐炸裂,藤蔓松脱,长剑又回到了她手中。这对乔曦莹真如绝处逢生,狂喜的回过头,只想对她的救命恩人好生道一番感谢。但她脸上的喜色,却在见到面前的那道身影后,瞬间溃散。 “怎么……怎么会是你啊……” “不然呢?你的孤城师兄不在这里。”叶朔没好气的撂下一句。随后不再与她多说,掉头就走。 还没等他走出多远,背后就响起了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乔曦莹竟是追了上来,紧紧跟在他身后,见他不解的回过头,便再度双眼一瞪,理直气壮的宣称:“我迷路了!” 叶朔虽然极想回她一句:“你迷路关我什么事?”想了想还是不跟她一般见识,加快脚步前行。 但此后他走得快,乔曦莹就跟得快,他走得慢,乔曦莹也跟得慢,总之就是跟定了他。叶朔暗暗无奈,这丫头之前挤兑自己的时候是不遗余力,现在利用自己,也是毫不含糊啊……算了,由她跟着吧。 在乔曦莹自言自语的抱怨中,叶朔对古树外的变故也了解了个大概。 在自己追进古树救续垣后,那古树却忽然发狂,将外头的人也全部吞了进来。古树空间内众人各自分散,玉简联络无法使用,乔曦莹找不到陆鸿羽,只能碰运气的四面乱撞。 这赤炎古树,很多宗门都不是第一次探索了,一众门人也携带有古树内部的地图。乾元宗一行,地图此番由陆鸿羽保管,乔曦莹连一眼都没看过。 在她想来,反正自己看了也记不住,到时只要紧紧跟着师兄就好。却不防闹出这么一桩变数,独自一人的她,这才真正的方寸大乱了。 叶朔听得一阵无奈。原本以为自己还算有些优势,现在看来,那些握有地图的估计早都找到主干空间了。自己和乔曦莹作为这里两个唯一没有地图的,竟然能在乱走的过程中还撞到一起,倒也算是够有缘分了。 乔曦莹还重点解释,自己并不是实力弱,只是特别讨厌那些长相恶心的东西。这段话她翻来覆去说了数遍,非得逼着叶朔也跟她逐句重复一遍,才算罢休。 昏暗的空间中,两人的斗嘴也一直没有停止。 “那古树看着也就数丈高大,内部竟然还有一片这么广阔的空间啊……” “你连须弥芥子空间的原理都没听过吗?乡巴佬!” “是是是,只有你的孤城师兄是大少爷。” “你!……” 又行一程,那种召唤之感逐渐攀升到了顶点,叶朔每行一步,甚至都可以感到体内的灵魂正在剧烈波动,这让他的呼吸都不自觉的急促了起来。 再次跨出传送阵,眼前终于不再是单调的狭长通道,而是一片四四方方的宽阔空间。一棵高大的树干笔直屹立,两侧的枝头垂下串串古果。整体形貌与外界完全一致,如同赤炎古树在内部的一方投影。 显然,这里就是最终的目的地,主干空间了。 树干前果然已经围满了人群,但这一次他们都自发将队伍后移,与树干拉开极长的一段间隔,各式灵技异彩纷呈,轰轰的朝着主干击落。 并且这些人……叶朔略微眯起眼,总感觉比先前少了很多。同样都有地图,又是同时被吞,难道其他人还没赶过来么? 此地魔气浓厚,原本还十分强烈的感应,在主干前就已被完全遮蔽了。自己的灵魂力量甚至探不出体外。一时也只能放弃寻找,先去与同伴会合。 人群的外围,陆鸿羽和风渝等人同样在进行着热火朝天的攻击。叶朔抱着狐疑走上前,问道:“他们在干什么?不是说赤炎古果只要进入古树内部,就可以随便摘了么?” 陆鸿羽一见了他,眼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待见到他身旁的乔曦莹,才尽数化为释然之喜。应道:“原本的确只要从内部采摘即可,但今天的赤炎古树不知为何,好像特别狂暴。稍一碰触,它就会直接吞人,之前已经有很多人被吞进去了。所以大伙儿只能尝试远远的攻击主干,希望可以借助震动,将赤炎古果从树枝上震下来。” “什么……?”叶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主干前看到了成堆的树蛹。先前被众人的攻击遮挡,他也不及细辨,而今这一看,那分明就是一群被树蛹包裹的人类!那一张张面容还依稀有几分熟悉,皆是此前在外界各怀鬼胎,觊觎着赤炎古果的各方人马。 不过数个时辰,他们脸上的肌肉已是深深萎缩,一副精气严重流失之象。至于他们被吸收的精气,不消多想,自是化为了古树的养料,滋润着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赤炎古果。 分明都是同伴,在场的竟然没有人想着去救他们,无差别的攻击仍是争先恐后的落下。 再看向树蛹深处,叶朔的瞳孔忽然一缩。只见续垣同样被包裹在其中,双目紧闭,脸上只剩了一层干枯的人皮。想来是因为被吸收得最早,他此时的位置距离主干最近,随着树皮的不断蠕动,再过不久,必然就会被完全融入树中了! 叶朔毫不犹豫,一跃而起,正要向古树冲去,陆鸿羽忽然一把拖住了他。 “你不能过去!那古树每次吞人都是直接吞一大批,你现在过去不但救不了续垣,万一再次激得古树暴动,又会有很多人被它吞掉的!” “让开!”其他人的死活,叶朔根本就不关心。狠狠甩开了陆鸿羽,径直冲向古树。沿途有人看出他的企图,抢上阻止,都被叶朔三招两式就砍翻在地。 一跃上了主干,叶朔抬手就向最深处的树蛹抓去。那下垂的细丝极具韧性,灵力光刃斩不断,割不脱。叶朔无计可施,只能直接挥拳轰击主干。 这主干究竟受到何种刺激才会暴动,叶朔不知,虽然他之前也感到困惑,既然近前接触不得,为何那群人就断定远程攻击便能无恙?不过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脑中剩下的只有一个笨办法,攻击主干,让它把续垣吐出来! 陆鸿羽仍然心有顾虑,还想上前阻止,乔曦莹就拉住了他。 “你别理他!这是他自己找死,又不是我们害的。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孤城师兄肯定也是乐见其成的啊!鸿羽师兄!” 陆鸿羽沉默着,任由乔曦莹大力摇晃着他的衣袖,而他的脚步果然没有再朝前迈出一步。 或许是那句“孤城师兄也会乐见其成”触动了他。若是换位思考,旁人伤害了自己的亲人,就算自己碍于身份,不便直接出手,但在自己心里,难道不想看到仇人死吗? 在场众人的攻击也停止了,他们警觉的向后退去,以防古树会再次展开吞噬。但直到叶朔成功的将续垣救下,那古树竟然愣是没动弹一下! “古树不吞人了?”众人面面相觑,很快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骤然升起的贪婪,“机不可失,抢赤炎古果!” 这会儿众人虽还是各自争抢,但小范围的冲突却也时有爆发。等枝头的古果当真被摘尽了,大规模的战斗才会正式开始。可想而知,在场者背后皆有宗门,而宗门带给他们的傲气,绝不允许他们将可见的宝物与旁人平分。 叶朔没有参与前方的乱斗,一救下了续垣,他就直接避到洞内一角,张开结界,为续垣输送灵力。直过了好一阵子,续垣的脸色才重新红润起来。不过精气的大量流失,令他如同刚生了一场大病,短时间内显然是无法再参加战斗的了。 叶朔确认续垣无事后,就将他留在了角落里休息,临行前也没忘记将结界又加固了几层。 此时围绕赤炎古果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四面一片刀兵相撞,血雨纷飞。 作为这里最顶级的大势力之一,乾元宗一方并没有参与初期的争夺。他们所打的,是以逸待劳的主意。场中也不乏几个抱持同样心思的宗门,不过随着战斗的深入,这些旁观者也即将亲自下场了。 “叶兄,你能对付几个?”陆鸿羽见叶朔前来,斜过视线,淡淡问道。 叶朔嘴角缓缓掀起了一丝冷笑,目光扫过全场:“你们去摘赤炎古果。这里的,都交给我。” 虽然没什么出风头的心思,但当了两个时刻等着给自己穿小鞋之人的面,自己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若不能有目共睹的话,又如何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支付酬金? 听到叶朔的狂言,不仅是陆鸿羽一怔,场中激战的人群也短暂的停下了一瞬。有几个人已经侧过头,朝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冷笑。 第543章 古种 “嘿,你这小子还真敢说啊?”几名身披兽皮的壮汉怪笑连连,“有本事就先过了我们百兽宗这一关!” 一团团灵力相继爆发,几人周身的肌肉也跟着膨胀起来,整个人看来都似乎高大了一圈。 “大哥,当真要跟乾元宗的人动手?别的人倒也罢了,但那墨孤城可不好惹啊?”其中一人似乎是有所顾虑,悄声问道。 那大哥沉思片刻,断然道:“对乾元宗那两个人留点情面就是了。至于其他人,以墨孤城的身份,也不可能为了几个下辖势力的小弟子来找咱们麻烦吧?” 混战的人群间,同样的私语声,也正在以各种形式交相传播。 叶朔听在耳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但他的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好得很,既然这些人成心要拿自己和墨孤城比较,那就让他们看看,其实自己……也挺不好惹的。 眼前光影一花,其中一名壮汉已经挥拳攻了过来:“百兽拳!” 叶朔拳锋黑气缭绕,紧跟着毫无花巧的一拳轰出,与眼前暴射而来的暗金光束两两碰撞,震动的余波,使得两侧各自掀开了一层灵力气浪,纯黑映衬着暗金,汹涌的能量正在内部疯狂激撞。 双方对峙,另外两名壮汉也冲了上来,一人持猎叉,一人持长枪,分从两侧朝他攻到。 叶朔空闲的左手朝外侧一拨,再朝身旁一揽,轻易就将两杆兵刃全数攥入怀中,借着右拳涌动的威压,反手砸下,顺势再将未散的灵力朝前推出。在一片横扫一切的黑雾席卷下,三名壮汉的身形,混杂着兵器的碎片,齐齐向后方倒飞。 三招两式就攻破了百兽宗,更多势力开始注意到了他这个潜在敌人。黑压压的队伍先后涌到,叶朔仍是不慌不忙,借力打力,待得众人越聚越多,稍一腾身后跃,抽着空隙放出一道灵力光球,但那光球却只是滴溜溜的在半空旋转,并不进击,众人不明就里,暂不敢妄动。 随着面前的能量愈发炽盛,叶朔抬手轻轻握住光球,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那光球却像是一个漏了气的水球,朝四面放射出道道金光。 这无异于是将其中的灵能分散,虽然单体攻击的威力都被削弱了数倍,但以这种形式进行的群体攻击,众人见所未见,仓促下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种运用灵力的方式,还是此前在佣兵工会的一本偏门秘籍中学来,临战应用,果真收获奇效。 趁此机会,叶朔身形腾起,在人群中闪电般穿梭,拳打足踢,先后给敌人都补上了一击。而后借势纵起,在众人头顶一路踏过,双手纷指,劲芒烈如曜日,扫射一周,包围圈中再无余人站立。 叶朔调匀内息,复向上冲,身前又遭几人堵截。叶朔抬手一挥,一道空间压迫就将他封锁,双手稍一掐诀,四面空间如水波般动荡,将剩下的几人也尽数扫落。 一路冲上树梢,叶朔掌心前覆盖起一道灵力光刃,抬手斜斜一扫,就将一节缀满赤炎古果的树枝削断。望着迅速在眼前放大的果实,诸多败退的势力眼中也再度掀起火热。 陆鸿羽的脸上也明显涌起了一丝喜色。他的确是没想到,叶朔的狂言竟然并非夸口,而是自身确有相应实力。但还不等他加入争抢队伍,面色便是猛然一变,同一时间,各大势力也注意到了突降的危机,全场一片惊呼。 不知是否叶朔削断树枝的行为犯了忌讳,此时那已经沉寂许久的赤炎古树,大片的枝条忽然剧烈蠕动起来,一条条同时伸长数倍,如同铺天盖地的灵蛇群,将争抢古果的众人牢牢卷住,拖回主干之前,立时便有层层树蛹将他们包裹,这一次对精气吸收的速度,远比先前快过数倍,转眼各人的面皮便已隐现干枯。 “不好,古树又吞人了!” 方才抢在最前的几人首当其冲,另有半数身在半空,进退不得,也被枝条卷住。这一次那古树就仿佛是发了狂,将这洞中人群吞了个大半,凡是先前参与过争抢赤炎古果的,几乎均未能幸免于难。 叶朔也同样处在古树的追击中,身形四面腾挪,努力的躲避着在身旁穿梭的枝条。 至于融入空间,他倒是并未想过。这里毕竟是赤炎古树内部,也就是说那古树本身便是空间的掌控者,它的枝条想来也足以洞穿空间。若是如此,那么主动与它的感应脱离,倒等于是在任由宰割了。 地面上,陆鸿羽挥动着长剑,奋力劈砍缠身的枝条。他剑法精妙,虽无法将处于攻击状态的枝条砍断,但也足够护住周身,令它进犯不得。 一个人类如此顽强,显然也被那赤炎古树视为了挑衅。枝条疯狂的摇动着,暂时放弃了洞内余人,集中火力专攻陆鸿羽,攻击较之先前,也是更为猛烈了一倍。 陆鸿羽纵感压力上升,倒也尚在可堪抵御之内。但由于枝条的漫天暴冲,乔曦莹等人也跟着处在了受波及之列。陆鸿羽苦战中面色一变,一把将师妹推开,自己却被数根枝条拦腰卷住,拖入了主干深处。 在成功擒下陆鸿羽后,古树的暴动,也终于渐渐的停止了。 场中还剩下的,各大势力只余零星数人,劫后余生,心力交瘁,环场的乱斗早已自发停止了下来。众人望望陆鸿羽,再看看急得要哭出来的乔曦莹,都是一脸的“别找我,这可不怪我,都怪那个小子”。 “我看,人是救不出来了。”渐渐的,另一方大势力的领头人发话了,“见者有份,将来乾元宗若要算账,今日在场的一个都脱不了关系。所以我们必须统一口径,一口咬定是他逞强摘赤炎古果,才被古树吞掉的。等咱们注意到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吸成了干尸……” “对,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是咱们见死不救!”另一人也附和道。显然最初发话的这两人都是有几分影响力的,有了他们带头,剩下的众人也先后达成了共识。 “什么你不说我不说……我可是还在这里看着呢!”乔曦莹这一回是真的哭了出来,“求求你们,救救我师兄,乾元宗会感谢你们的!”停了停又急急的补充道:“我……我师兄他,他跟孤城师兄交情一向很好,如果他真的在这里出了事,孤城师兄知道以后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众人乍听到墨孤城的名字,眼里确实是闪过了几分忌惮,犹豫的目光三三两两的投向古树,寻思着是否值得冒险一试。但很快,就有一人不屑的冷笑道:“得了吧,你们要真是跟墨孤城交情好,还能被派来执行这种任务?” 众人一想的确是这个理,眼中的紧张逐渐消退,都是戏谑的轻笑了起来。 此时有几个宗门已经带着到手的赤炎古果,提前撤退了。至于风渝和黎东旭等人,更是贯彻了他们“有多远跑多远”的宗旨,在古树暴动之时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乔曦莹站在穿梭的人群间,无助的失声痛哭。从前在宗门内,她总是习惯性的依赖一众师兄,如今能让她依靠的人都不在身边,自己又一无是处,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兄被古树吸干精气而死吗? 乔曦莹哭得声嘶力竭,她还以为现在和在宗门内一样,只要自己哭得足够大声,其他人就会对她服软,答应她的要求。但即使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些匆匆退去的各方门人,对她投来的仍是漠然的目光。 渐渐的,乔曦莹哭得全身脱力,一个踉跄就要栽倒,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唉,那都是一群自私自利之人,何必把你的眼泪浪费在他们身上呢?”叶朔的语气云淡风轻。 乔曦莹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眼前那张清秀的面容,曾经是她恨不得挥拳打上去,但在这一刻,却让她觉得那么有安全感…… 还未退尽的势力中有人不乐意了:“小伙子,你怎么说话的?” “是啊,别光说不练,那就你去救吧。反正他会被吞,你本来就该负一半的责任。” 叶朔冷笑着,面对众人的嘲讽一言不发。乔曦莹看不透他的神情,只能一遍又一遍带着哭腔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师兄……” 自己一路上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如果他并不是来帮自己的,仅仅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乔曦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况且他不是乾元宗的人,和墨孤城又结有深仇未解,于情于理,他都没有义务去救自己的师兄。 但即使他有再多不帮忙的理由,现在他也仍是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人。因此她只是反复的苦求着,渴望能唤起他的一线怜悯。 叶朔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终是摇头一笑:“爱哭鬼。”他第一次觉得,其实哭起来的乔曦莹还有几分可爱,至少比从前那副总是凶巴巴的样子可爱得多。 乔曦莹茫然的瞪着他,叶朔已经抬起手在她脸上抹了抹:“把眼泪擦擦。你的眼泪不能改变任何事,它唯一能打败的只有你自己。”末了,他又有些恶趣味的加上了一句:“看来你的孤城师兄的名号,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好用啊?” 由于哭得太厉害,乔曦莹脸上的脂粉都被泪水洗脱了一层,这会儿脸上黑一块黄一块,狼狈不堪。望着那个她讨厌了一路的人,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 叶朔淡淡一笑,再次转过身,已是直纵而起,冲向了主干。 去救陆鸿羽,并非受乔曦莹的恳求所感,更不是他想做什么滥好人。或者该说,他现在的行动根本就和陆鸿羽无关。 方才古树暴动的时候,他终于感应到,那道一直若隐若现的召唤力量,就隐藏在主干之中!就算不为陆鸿羽,他也同样是要接近主干一探的。此时他已经可以隐约感到,那或许将是一场大机缘! 审视着主干,即使再次抬手贴附,也无法与那道隐藏的能量形成共鸣。难道,真的只有跟那些受困者互换一下么……? 陆鸿羽在这一群树蛹中,明显是被重点针对的一个,捆缚住他的细丝,原比先前续垣受缚时更深更紧。这也就加大了救援的难度。叶朔苦思无计,最终仍是唯有效依前时,挥拳攻击主干。 这一次在攻击中,他也刻意将自己的灵力凝成一线,通入树干后再四面散布,以期能与那道隐藏的能量产生共振。 乔曦莹极力忍住眼泪,远远的望着他,暗暗盼望他能顺利救出师兄,同时……自己也平安无事。 主干一次次的震动着,叶朔双眼中的光芒也相应的加深。猛一下挥拳重击,缠在陆鸿羽身前的枝条终于松脱,将他抛了下来。而这些腾出空间的枝条,下一刻却是牢牢缠住了叶朔,连树蛹也未结成,就直接将他完全拖入了主干。 叶朔连一下也未挣扎。在续垣和乔曦莹的惊呼声中,他的嘴角甚至还掀起了一丝如愿以偿的笑意。 场景瞬间转换。 这里……就是主干内部了么?叶朔打量着四周。那样说来,应该也是这赤炎古树真正的主体空间……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虚空,叶朔犹如身处在一片深海之中,他能感到自己在不断的下沉,身边的景物却始终是一般无二。时间一长,甚至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方。 遥远的下方极深之处,那道微弱的能量再一次出现了。如果说此前的感应始终隔了一层薄膜,那么这一次,自己就是真正和它处在了同一片空间中,那就像是自己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叶朔掉转身形,顺着灵识中那道细微的召唤一路下潜。同时他也闭上了眼睛,在这个古怪的空间中,五感都有可能会骗人,过于依赖视觉,反而会影响到灵识的感应…… 一片黑暗中,仿佛是过了数百年,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叶朔前探的双手,终于和尽头处的一团光源紧密相合。感受着掌心中的充实感,那一团跳动的微弱能量,与灵识中的神秘召唤,逐渐的融合为一。 叶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掌心中,是一枚小小的种子。 第544章 实力突破,修气级! “陆鸿羽,我叶大哥都是为了救你,现在他被吞进去了,你快想办法救救他啊!”主干空间内,续垣正急得跳脚。 陆鸿羽面色凝重的审视着血红的树干:“我知道!救是肯定要救,但如何施救,我想还要从长计议……” “你再从长计议,叶大哥在里头都被吸成人干了!”续垣急不可耐,刚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巨大的树干忽然一阵蠕动,如同水幕起了波纹,一道身影从容的跨了出来,四面望望,眼中还有几分困惑。 “叶大哥!”续垣大喜,第一个迎了过去。陆鸿羽和乔曦莹也紧随其后。三人面色各异的打量着他,七嘴八舌的询问着。 叶朔面不改色的与三人寒暄,却并未将自己在古树内的收获如实相告。只说被吸入主干后,就失去了知觉,之后是如何脱困,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陆鸿羽半信半疑,但又找不出明显的漏洞,而续垣则是一脸的“没事就好”。 不知何时,乔曦莹已经退出了询问队伍。她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用一种若有所思,又隐现出几分通透的目光打量着叶朔,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稍后众人收起赤炎古果,离开主干空间时,乔曦莹也故意落在了最后,与叶朔并肩而行。 “喂,你刚才得到了‘赤炎古种’吧?”她的第一句话就令叶朔大吃一惊。 “因为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和植物往往会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见叶朔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你怎么知道”,乔曦莹暗暗偷笑,又继续说了下去:“你从主干中出来之后,我就很明显的感到,这棵古树的精华之物忽然消失了。要说赤炎古树的核心,除了赤炎古种还会有什么?” 或许是看到平时任自己如何挑衅,总是稳如泰山的叶朔,如今终于在她面前表现出了惊慌失措,令乔曦莹得意非凡,不住偷笑着瞟向他。 原来它叫赤炎古种么……叶朔默默的握紧了口袋里的种子。但是,现在给这个麻烦的丫头看破了自己的秘密,究竟是抵死不认,还是设法封住她的口?这两种方案,好像都很难实行啊…… 赤炎古种,一听就是比赤炎古果更珍贵之物,给她知道了,还哪有不立刻献给她的孤城师兄邀功的道理? 乔曦莹欣赏够了叶朔的局促,才淡淡一笑,轻声道:“你救了我师兄,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得到赤炎古种的事,我一定谁都不说。”稍一停顿,又露出了她标志性的坏笑:“好啦,人情还清了!以后孤城师兄讨厌你,我还是会跟着讨厌你的。” 叶朔暗暗苦笑。这是何等的重色轻友,就算自己刚刚帮过她都讨不得好……不过看她此时眉眼含笑,那句“讨厌你”,大概已经成了说说而已。 又走出一程,乔曦莹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既然你有赤炎古种,也就是说整棵古树如今由你掌控,你也就可以操纵主干,放了那些被吞掉的人啊?” 叶朔神情淡然:“我探测过他们的灵魂,心思干净的,我刚才就已经放了。但是那些恶念充脑,一心惦记着脱困后要来复仇的,那就对不起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你……”乔曦莹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又不是神,你有什么资格评断他人生死?”狠狠跺了跺脚,甩下叶朔,快步追赶陆鸿羽等人而去。 这就生气了?叶朔失笑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啊。 虽然大家年龄相近,乔曦莹却可以享受着宗门的保护,继续做一个单纯无忧的小孩子。但自己却已经在生活的逼迫下,不得不迅速成长,也只能说是同人不同命了。 眼底的感伤逐渐淡去,叶朔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愈发冰冷起来。 不错,我的确没有资格评断一个人该不该死,但至少我有资格评断一个人该不该留。 纵虎归山的蠢事,做过一次也就够了。 四人离开赤炎古树,与风渝等人会合,陆鸿羽和乔曦莹将会带着赤炎古果,直接乘上乾元宗的灵兽,不再与众人同行。 临分别前,陆鸿羽朝叶朔抱了抱拳:“叶兄,大恩不言谢,他日如有差遣,在下一定随传随到。”又向乔曦莹使个眼色,示意她也说几句场面话。 乔曦莹方才的气似乎还没消,别扭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挤出一句:“我欠你的人情都已经还清了。如果一定要我说的话……那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陆鸿羽无奈的扫了她一眼,转而正色道:“希望叶兄不要因为我们的表现,就对孤城师兄有什么看法,其实孤城师兄……” 叶朔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打断道:“我知道,你们的孤城师兄当然什么都对,如果有错,那都在我。” 这一听就是不诚心的说法,也让陆鸿羽脸色一变,刚想再细说几句,背后的灵兽却已仰首长嘶,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算了。”转身登上灵兽时,叶朔还能隐约听到他嘀咕了一句:“对牛弹琴。” 叶朔耸了耸肩。这一次的赤炎古树之行,远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魔兽没有出现,六御魔君也没有出现。敌人的几句气话,又能伤害到自己什么呢。 当然更大的收获,还是自己得到了这赤炎古种…… 一回到佣兵工会,叶朔立时紧闭房门,手握赤炎古种,再将绿野平原中得到的魔源精魄尽数祭出,专心的炼化起来。 如果服食赤炎古果就可以增进修为,那么这赤炎古种,就更有一种沟通天地法则的神奇之力。修行时紧握着它,就连对大道的感悟都可以通达不少。虽然仍是及不上灵源,但也是一种相当珍稀的辅助道具了。 当叶朔再睁开眼时,深深的吐出了一口长气,目中划过一道锐光。 在此之前,他的修为已经在敛气九段巅峰停留了很久,数月的积累,令他体内的灵力储量早已水到渠成。而今将那诸多魔源精魄完全炼化,再辅以赤炎古种,终于是令他真正的晋升到了修气级! 这个境界,已经和顾问、洛沉星他们站到了同一水平线。接下来,距离通天境也不远了…… 虽然越到后面,晋升必然会更为艰难,也有许多人一直停留在气宗级,终生都没能跨出那最后一步,但叶朔却是有信心,自己必然可以达到那个等级!而且他的理想,也绝不仅仅是止步在通天境便够。 除了境界的提升外,叶朔还在赤炎古种中发现了一个令他惊喜的秘密。 拥有赤炎古种,他完全可以自己培育出一棵赤炎古树! 赤炎古果在市场上,每一颗都是大价钱,这一次参与争夺的各方势力,最后也不过是各自得到了一小半,但这一小半就足够他们发大财了。而现在,想想看吧,自己即将拥有的却是整树的赤炎古果…… 狂喜过后,叶朔才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 培育赤炎古树,初听上去确实前景大好,但一棵巨树从发芽到长成,怕不得花上十几年的时间,而那赤炎古果,又是百年才结一次……这么算起来,它对现在的自己也没有多大意义。 好端端的一块大宝藏,分明已经摆在了自己面前,偏偏又是看得见摸不着……这让叶朔实是难以心甘。左思右想,意识也在自己的精神空间内四处扫描。这一番乱碰,竟然还真给他找到了一条捷径! 当初顾问离开时,曾经随玉简留给了自己一方时间加速空间,如果把赤炎古种放在里面培育的话,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结出果实了…… 虽然顾问的本意,是让自己把时间加速的底牌留作逃命用,但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应该也没什么人让他非逃命不可……就算实在要逃命,以他现有的手段,也绝不会将自身陷入绝境就是了。 就这么定了!叶朔将心一横,闭起双目,操控着赤炎古种丢入时间加速区域。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惊喜的看到,种子正在迅速的生根发芽,翠绿色的枝干拔地而起,撑开了圆如伞盖般的绿荫。 现在明明还这么漂亮,为什么成熟以后就变得那么恐怖呢?叶朔胡思乱想着,双眼依旧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古树的变化。 大约只过了一盏茶时分,新生的古树上就结起了一树红通通的果实。叶朔看得双眼大亮,现在那些果实在他看来,就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也就在这一刻,顾问所留下的时间加速区域完成了它的使命,一层层银白色的漩涡迅速消退,很快就彻底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顾问……叶朔握紧了双拳,暗暗发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次日。 叶朔起了个大早,向风渝告假后,专程赶到了天玑国的交易中心。 如今他的储物戒指中,塞满了赤炎古果。 为防果实暴露太多,会惹得有心人眼馋,叶朔并未将全部的果实一次出售。而是走街窜巷,向收货的老板分批售卖。 贩卖货物的同时,叶朔也时常留心着修复十方杀傀所需的材料。那些都并非什么稀罕物,只是逛过一个上午,他就收集到了一半,剩下的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那一颗高等魔源精魄了…… 再次转过一条小道,叶朔正在一处货摊前驻足,忽然有一位白衣少年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身后。 “兄台好像不是前番北镜国争夺战的最终获利者,这许多赤炎古果,不知从何而来?” 叶朔心下一凛,听此人话意,竟似是跟了自己一路。自己已经小心防范,不想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此事与你无关,反正不是偷来、抢来的就是了。如果阁下想买就开个价,不买就请离开,别打扰我做生意。”表面上,叶朔丝毫没显出端倪,不冷不热的回道。 那少年淡淡一笑:“价钱随你开。”凑近叶朔身侧,诡异的压低了声音:“但我要买的并不是赤炎古果,而是‘赤炎古种’。” 叶朔强撑的镇定终于破了功,对方是如何知道他身上有赤炎古种?还不等他寻思对策,脑中就响起了一道传音。 “在我们魔族,只有最纯正的血脉才能被圣树认可,得到赤炎古种。但我观兄台周身虽有魔气,却非魔族,不免令我好奇,这赤炎古种你究竟从何处得来?” 我们魔族?!他是魔?叶朔脑中再遭重击。难道是神级魔兽?但仔细分辨,对方的气息却并没有让自己感到危险。可他若是并未晋入神级,又如何能够化作人形?这到底是……? 仿佛看出了叶朔的困惑,那少年友好的笑了笑:“不用这么紧张,我并非神级魔兽,仅仅是在幼年时运气好,吞服过一枚化形丹而已。” 叶朔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神级魔兽,就没什么好怕了。再开口时,语气顿时冷硬不少:“这赤炎古种,我是不会卖的。” 那少年仍是不慌不忙的笑道:“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死。在这个世上,什么东西都有价位,最多就是我开出的价码,还不足以令你心动而已。” 叶朔见了他这一副胸有成竹之象,忽然心中生疑,试探道:“你为何执意要买?莫非这赤炎古种中有什么秘密?” 那少年一口答道:“有了赤炎古种,就可以培育出新的赤炎古树,到时新的古树仍会再度结种,以利滚利,可不就是一棵摇钱树?何况这赤炎古种若不珍贵,兄台也不会执意保留了,不是么?” 见叶朔仍在迟疑,又下了一记猛料:“这样吧,我看你之前所挑选的,都是一些炼制傀儡的材料。我可以给你一颗高等魔源精魄,不知能否让兄台割爱?” 这个从天而降的大诱饵,确实让叶朔心中一动。但在他很快冷静下来后,却是愈发觉得不对。 虽然赤炎古树确实珍贵,但它早已经不是千年前的魔族圣树,以它如今的普及率,那赤炎古果的市场价,也是远低于高等魔源精魄的。那只魔物如此不计代价,绝不可能甘愿做亏本的生意,这样看来,在那赤炎古种之内,果然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 第545章 闻讯 “这笔交易非同小可,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谈话之地,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如何?”叶朔脑筋一转,主动提议道。 那少年心花怒放,满口答应。两人一路走出城外,来到了一片荒郊密林中,四面无人,唯有冷风阵阵,以及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那少年这时才开口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赤炎古种的来源了么?” “你没有必要知道了。”叶朔目光一厉,身形急转,两道空间压迫分从左右向那少年袭去。 那少年惊怒交加,腾身而起,拳锋迅速缭绕起一层魔气,轰然击出,掀起一道黑瀑般的投影,两侧沙石自行倒卷,在地面留出了两道光滑沟壑。 叶朔不慌不忙,同样挥拳迎上,强大的灵力疯狂灌入,一拳就将那黑色光弹打爆,尚未散尽的余力从四面八方将那少年包裹。 灵力漩涡笼罩下,一道幽光划破障壁。那少年手中已经多了一把赤红色的大刀,刀锋上缭绕着成形的火焰,整片树林间的温度都似乎悄然升高了几分。 “无耻的人类!我是诚心与你商谈,你竟然突施暗算……你们人类便都是如此两面三刀!” 叶朔报以冷嘲:“你们魔族,对我们又何曾讲过仁慈?”身形稍一腾挪,再度向那少年冲去。 那少年咬了咬牙,猛一挥刀,切开一条火焰通道,熊熊的火光也在同时遮蔽了他的视线。正当他四面扫视,寻找着那个人类的藏身之处时,突觉背心一痛,一只带血的手掌从他的胸前穿出。叶朔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冷冷的凝视着他抽搐倒地。 在那少年生机断绝后,他的身体一阵暗光闪动,渐渐的化作了一只形貌古怪的魔兽。想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方太弱,还是现在的自己太强……叶朔有些自嘲的想着,竟然连原形都还没来得及现。凝视着手中的魔源精魄,随意掂了掂,其实从那魔物如此轻易的败亡,显然这玩意儿就不会是什么高级货了。不过地上的那把刀倒是不错,待会一并拿去卖掉好了。 收起长刀后,叶朔缓缓的弯下身,抬手按住那魔兽巨大的头颅,灵魂力量长驱直入,迅速搜刮着它的记忆,希望可以找出赤炎古种中隐藏的秘密。 但很快,叶朔就失望的放开了手。原来在魔族的故老相传中,赤炎古种为至宝就是一种常识。那魔兽只知其珍贵,却不知其珍贵之所以然。 不过除此之外,在那魔兽的记忆中还发现了一条情报。 由于近期邑西国境内的魔兽遭遇大量屠杀,幸存的魔兽人心惶惶,有一部分结伴逃到了天玑国,与这里的本土魔兽达成了共识,对那些即将进山的狩猎者进行伏击,也算是给那个暗中的凶手来一次杀鸡儆猴。 凭着在佣兵工会接任务的经验,叶朔对这天玑国的环境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知道西北角的一处山脉中有魔兽盘踞,那里也是人类的狩猎团时常出没的地方。要伏击的话,应该就是在那一带了。 毕竟都是同族,既然给自己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去提醒一下吧。虽然不知道邑西国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把那些魔兽逼得这么疯狂……叶朔寻思着,临行前又在那魔兽身上仔细翻找了一遍,并没有见到所谓的高等魔源精魄。 看来他开出的同样是空头支票,如果刚才自己真的拿出了赤炎古种,他一定也会立刻杀人夺宝……这还真是一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时代啊。叶朔叹了口气,指间弹出一团火焰,将那魔兽的尸体烧成了灰烬,这才掉头离开。 …… 邻近魔兽山脉的一间小屋内。 “小伙子,你也是来加入狩猎团的吗?”领头的大胡子抽着旱烟管,有些嫌弃的打量着叶朔,“你这么瘦,到时候可不要拖我们的后腿啊?” “这位大叔,”叶朔没理会一屋子的质疑声,“我只是想请你们暂时退去,不要进入这魔兽山脉。根据我刚刚得到的情报,山中的魔兽打算给狩猎者设下陷阱,你们现在去的话,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一群狩猎者对视几眼,都是接二连三的冷笑起来。 “我们回去,然后魔源精魄全由你一个人独吞?看不出你年纪不大,这胃口倒是一点都不小啊!” “就是,况且说你得到情报,这要真是魔兽的机密情报,又怎么会让你得到?” 叶朔再三劝说,这些狩猎者仍是不屑一顾,最终叶朔也就不再强求,反正自己尽到力了,别人执意要找死,他也没有办法。 走到房门口时,一名狩猎者手中的降魔杵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 众人的目光顺着降魔杵转移到叶朔,眼睛顿时都瞪圆了:“好小子,原来你就是魔!” 虽然初时是人人义愤填膺,但当真要去擒拿叶朔,一群狩猎者却又忙不迭的往后头缩。 “他能化成人形,该不会是神级魔兽吧?” 对神级魔兽的畏惧,的确是唬住了很多人,但没过多久,那大胡子就果断的一摆手:“怕什么?他要真是神级魔兽,还能跟我们说这么多废话?多半是服食过化形丹而已。大家一起上!” 众人一想有理,果然都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叶朔百般无奈,这还真是帮人也能帮出祸来。 但还没等双方正式碰撞,整间小屋忽然“轰隆”一声,就像是被一股巨力搬起又狠狠砸下。接着透过窗子,就见外界已是一片火海。交错的火焰中,隐约还能看到一群魔兽正手舞足蹈。 “上当了!这小子竟然是诱饵!”众人见状大怒,但这时他们也没工夫理会叶朔了,一道道水咒,附加着独特的驱魔法宝,击碎了窗格,齐向火焰冲刷。 一轮攻击稍歇,窗外的火海却是丝毫也没有减弱迹象。那些普通的水型灵技反而更刺激了它的凶性,大量的火苗从破碎的窗子中强肆涌入,整间屋子已是如同蒸笼一般,众人踩在地面的脚板都发烫起来。 随着温度的持续上升,大多数人已经无法在同一处长久停留,只能跳着脚满室游走,乱作一团。 看到屋内众人的狼狈相,外头的魔兽更是大为得意,嘶嘎的笑声连成了一片。 “没用的,那不是普通的火焰,是我们魔族特有的魔火!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人类,就在这里慢慢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吧!” “你们人类无端屠杀我族人,只为了要取我们的魔源精魄?那我们也想剥下你们的皮来做地毯,挖了你们的心肝来下酒,行是不行?” 硝烟弥漫中,有人挣扎着喊了起来:“邑西国屠杀魔兽一事,我等也有所耳闻,但都说那是贵族六御魔君所为,与我们何干?” 外头的魔兽冷笑几声:“你还真别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那些魔兽的尸骨,我们都检验过了。人类分辨不出,但我们可是感应得清清楚楚!在尸骨上留下的气息相当驳杂,根本不是纯种的魔族,应该是个半人半魔!” 半人半魔?一片叫骂声中,叶朔忽然一怔。邑西国的半人半魔,他就只认得溪临山谷的那一群。但它们早都改邪归正了,如今是在山滦县城中做着自食其力的生意,它们应该绝对不会去屠杀魔族。那么……新生的半人半魔……难道是楚天遥?! 当初楚天遥在绿野平原抢走了魔器,如果当真给他炼化了魔源,那么他应该就是走上了魔道……如此说来,他现在还留在邑西国么?叶朔的双眼中,不知何时已经笼罩起了一层冰冷的杀意。 屋中的狩猎团同样为那“半人半魔”的定义吃惊不小,接着却像忽然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齐声高呼道:“你要说半人半魔,这里就有一只啊!放我们出去!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 外头的魔兽一阵窃窃私语,最后一名代表发言道:“那成,你们把他丢出来。如果真是半人半魔,就饶过你们不死。” 屋内众人乍见生机,纷纷朝叶朔扑了过来。这会儿他们好像都忘记了火焰的威胁,各式兵器争先恐后的砍到。 那火焰之外,还有一层结界,那些魔兽根本就没有打算过遵守承诺。叶朔暗暗冷笑,至于这群狩猎团成员,平时只是组团欺负一些低级魔兽,真遇上魔兽大军就怂了,也真是让他瞧不上眼。 身外缓缓掀起了一层灵力气浪,将叫嚣的众人尽数掀飞。不等他们再度追击,叶朔猛然抬手结印,双掌间凝聚起一团璀璨光弹,轰然推出,一路冲垮房门,将拦路的火焰笔直切成两半,随后身形一闪,直接冲出了结界。 狩猎团众人尽皆大喜,也跟在他的身后冲了出去。叶朔对他们也懒得理会,他主动破解结界,只是不想继续跟他们困在一起而已。既然知道了楚天遥的下落,看来他是该找个机会回邑西国了。 在魔兽大军和狩猎团展开激战之前,叶朔就悄无声息的融入了空间。直到他已经潜行出数里开外,背后仍能隐约听到震天的喊杀声,战况之烈,可想而知。 …… “唉,这年头还真是好人难做。”回到佣兵工会的宿舍,叶朔呼出一口气,没多耽搁,就再度取出了那枚赤炎古种,高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还是那么小的一颗种子,之前自己握着它参悟大道,按说该了解的应该都了解了,在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又要怎样才能挖掘出来呢? 那天晚上,叶朔一连采取了多种方法,但无论是火烤,还是水浸,那枚种子总是毫无变化,看得叶朔都有些泄了气。这也令他忍不住的在想,莫非赤炎古种的珍贵,当真就仅在于培育赤炎古树?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么? 或许是内心中仅剩的不甘,让叶朔想到了最后一招——炼化! 只是,这也算是孤注一掷,如果那赤炎古种中并无秘密,自己就彻底损失了这个宝物。但若是成功……也许就真正的发达了…… 赌?还是不赌? 苦思良久,叶朔仍是毅然祭出了元神之火。仔细的包裹住赤炎古种,一面悉心控制着火焰的温度,令它在各个部位均匀烧灼。同时他也将灵魂的感知度提升到了最高,只要古种有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一定都可以被他在第一时间探查到。 火苗一上一下的窜动着,在赤炎古种的底部,渐渐流下了一滴浊油,那就如同寻常的受高温烤化之象。而叶朔的灵识中,却依然风平浪静。 再烧!叶朔咬了咬牙。火焰的强度被加大,古种融化的速度也在加快,没一会儿,这颗本就不大的种子,体积已经只剩下了当初的一半。 一滴滴的浊油落下,叶朔能感到自己的心也在滴血,也许还来得及……在他心里,开始不断有一个声音提醒着他。现在停下来,也许还来得及…… 汗水,也渐渐顺着叶朔的额头淌下。但他依然是紧咬牙关,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赤炎古种。 一滴,再一滴…… 最后一滴……! 赤炎古种,在他眼前终于彻底消散。 不是吧?这就烧成灰了?尽管叶朔决意一赌时就有了准备,但当真看到这个结果,仍是令他感到一阵心痛。 残留的灰烬中,一点金光若隐若现。起初叶朔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焦急,以致产生了幻觉,但那道光芒却是逐渐大盛,一粒金色的光珠在灰烬中成形,缓缓朝着自己飘了过来,在胸前跳动片刻,就完全的融入了进来。 也就在光珠入体的一刻,叶朔的脑中,突兀的浮现出了一道信息。 这赤炎古种,竟然是开启魔族之内,一种极为珍贵传承的钥匙。欲知究竟,需往赤炎之森的祭坛中寻找。 赤炎之森……叶朔的双目缓缓投向远方。看来,是有必要去那赤炎之森走一趟了啊。 *** “现在,就该轮到我们炒你们了!” 一大清早,两封辞职信直接拍在了风渝面前。 数月来赚到的佣金,再加上这一次售卖赤炎古果的收获,叶朔终于集齐了200万灵晶石,这足够他购买十方杀傀的修复材料,以及扬眉吐气的离开佣兵工会了。 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正是前途一片美好,叶朔的传音玉简中忽然收到了一条讯息。 天影师兄……要我去见他的师父?还说天地将有大劫?而且他们两个,也已经来到了天玑国?! 第546章 血魔始末 一路向北,不知走了多久,叶朔才看见前方远远的站着一个人。 那人临崖而立,风吹起了她的衣角与长发。 此处人迹罕至,不知此人是为何而来到这里。 那人也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她回过头,朝着叶朔微微笑了一下。 叶朔这才看清,那人是一名女子。一条长长的伤疤自她的额头开始,划过眼睛,穿过脸颊,随后没入发梢。 这道伤疤虽然看似可怖,但在这女子的脸上非但没有让她显得凶恶,反倒使人心生怜惜。这本该是一张清丽美好的脸庞,究竟是遭何变故,才会落得这般模样? 此时叶朔已经猜到了那名女子的身份。宫天影在此之前曾经告诉过他,他的师父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他也曾试图去寻找灵丹妙药,却没有一种能够真正治愈,这令他时常于心有愧。 不过师父本人倒是不以为意,有时出门会戴着面纱遮住容貌,仅仅只是为了不吓到路人而已。 “前辈……”叶朔刚唤出一声,面前女子那清灵脱俗的身姿,忽然与记忆中的一道身影隐隐重合。 记得之前赫连凤向他讲述过,她和俞若珩在小镇的客栈中落脚,偶然遇到了一位戴着面纱的神秘女子。那人为俞若珩治好了腿伤,却没有留下名姓,与两人笑谈几句,就淡然离去。俞若珩也曾说,如果让她再有机会见到那位前辈高人,她一定要备礼相谢。 如今这名女子……简陋的穿着,却丝毫无法掩盖她出众的气质,如此人物,世间又能有几人?不会有错了,叶朔当即郑重施礼:“多谢前辈当日对敝师妹相助之德!” “哦,你的师妹……”那女子浅浅一挑眉,“就是那天在镇上的那个小姑娘么?没什么好谢的,这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我这样做,也都是为了天影……” 眉眼含愁的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宫天影,语气若有几分飘忽:“这孩子拜我为师,本非他所愿,只是这一切都是天机,是天意。我也只能趁自己还在世的时候,尽可能的多多补偿于他……” 她说话时的神情,仿佛与整个世界隔了一层淡淡的纱,即将融入某个未可知处。不过只是片刻,她就重新从这种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歉然一笑,道:“怎样都好,不过我今天找你前来,是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关系到……整片天地的劫数……” “那是什么事情?”叶朔对她此前意味不明的说辞,虽然尚是一头雾水,但听她此时语气郑重,也不由摆出了严肃的表情来配合她。 “血魔即将复活。”那女子淡然的说道。 “血魔?”叶朔对这个名字有种无端的熟悉感。他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自己曾经做过一个有关血魔肆虐的梦境,但是除此之外……他总觉得应该是在更早之前,那一丝深入灵魂的熟悉,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啊,血魔。你不曾听说过吗?”那女子用的虽是问句,却更像是在陈述什么。 “血魔的来历,可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讲完的。” 最初的血魔,原本是一个半人半魔。他出生在人类的小村庄里,幼年时的他,淳朴善良,勤奋上进,但由于他半人半魔的身份,却被一众村人视为异类。人们憎恨他,也在同时畏惧他,即使他以真心与旁人相交,却没有任何人愿意接纳他。 歧视和排挤,长年都伴随着他。血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直到他渐渐长大,魔相渐显,当他懂得了自己血统中蕴含的卑贱,他更加的怯懦,更加的小心谨慎。与此同时,他对整个村子也开始产生了怨恨。 人们无法容忍异类,更无法容忍一个怀有异心的异类。当他们察觉到了血魔的怨恨,竟是直接请了一班道士来收他。 那一战,血魔几乎神形俱灭,濒死之际,却被另一群半人半魔所救。原来他们也同样是在各自的村庄中备受排斥,最终毅然结盟,发誓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在这朗朗乾坤中闯出一份名头,让人族和魔族都不敢小瞧了自己。 血魔与一众半魔人志趣相投,在一个雨夜,他将自己曾经居住的村子屠戮净尽,随后就加入了半魔人的队伍,和他们一起打家劫舍,学习着那些抢来的秘籍。 血魔天赋出众,自从战斗本能被激发后,以战养战,实力持续精进。没过几年,就被一群半人半魔奉为首领。在那之后,一次魔器出土的大战中,血魔率领一众下属大杀四方,最终成功夺得魔器。炼化魔源后,终于成为了完全的魔物。 如此一来,血魔更是修为大进,在整片大陆上闯下了赫赫威名。最终就连魔族也不敢忽视他,正式邀请他回归本族。血魔不愿舍弃同甘共苦的一众兄弟,就将他们也一并带入了魔族的大本营。 那时血魔已经渡过了神劫,就算在魔族之内,也算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了。数百年来,他在魔族兢兢业业,地位不断提升。而他的一众下属,虽然因他之故,得以在族中效力,却由于半人半魔的血统,始终都无法被委以重用。 血魔也曾多次提出变法草案,希望族中能够不计出身,唯才是用,然而抵不过千年传统,始终都没有得到通过。 在一位长老的提点下,血魔决心参与皇者的竞选。如果自己能够登上大位,就可以强制通过法令,一众兄弟就再也不用在族中受苦了。以他的实力,以及为族中做出的贡献,他已经是有这个资格参选了。 但血魔的主张,却遭到了魔族中一群坚持血统至上者的激烈反对。在他们看来,收留一群半人半魔原本就是对本族的侮辱,如果再让一个出身低贱之人登上皇位,那更是他们绝对不能允许的。 反对派系以六御魔君为首,那时的他还同样是下任魔君的候选人,也是血魔各方面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六御魔君出身高贵,血统纯正,尤其不能容忍一个他眼中的贱种在魔族作威作福。在漫长的竞选过程中,六御魔君利用着自己在族中的势力,暗使诸般手段陷害血魔。 在血魔最终失势后,成功登上皇位的六御魔君,更是将他曾经的一众下属杀的杀,关的关。血魔无力保护众兄弟,更不愿从此屈居于六御魔君之下,终是与魔族闹翻,愤然离开。 脱离魔族后,血魔的经历不为人知,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已经成为了邪世帝尊的护法之一! 从那以后,人间哀鸿遍野,血魔将他对整个世间的恨,用最残酷的方式发泄了出来。血海燎原,世界成为了一片血色地狱。 之后一直过了很久,直到邪帝消失,血魔也被一位得道高人所封印。但五百年前,他却不知怎的,再度复活重生,地狱惨象也再次重演。 那一次,正是宫天影的师父,眼前这位名为宓舒云的女子,散尽了自己的一魂三魄,最终将他封印。但在封印之时她就知道,血魔并没有真正灭亡,数百年后,他会携带着所有的怨恨,再度卷土重来。 “但不论怎样,血魔终究是被封印了。”似乎血魔那段可怕的过往,并没有对叶朔起到任何的威吓作用,他的语气也是意外的平淡。毕竟这是一个已经知道了的结局。 “是啊,只不过代价太大了……这一次血魔再度复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得住同样的代价。”宓舒云幽幽的叹了口气,眼中有种深邃的怅惘。 叶朔微微皱眉,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此说来,当年封印血魔的人正是您,那您的年纪……” 确实,如今的宓舒云看上去不过才二十有余,眉眼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少女的天真。但如果真的按照血魔诞生的时间算来,眼前这位女子的年纪,足够让叶朔叫上好几声老前辈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至于年纪,从人的容貌来推测一个人的年龄,本来就不是什么靠谱的行为。要知道一个被吸走精气的少年,看起来就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这对于他们而言太不公平了。” 宓舒云淡淡说着,似是为了缓解气氛,她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可不是什么吸人精气的老妖怪。” 此刻,夕阳西下。 如血的残阳照在了两人的身上。 宓舒云似乎想到了记忆中那久远的一天。 那一天距今是多么的遥远,但那天发生的一切却又多么的清晰。 那刺骨凛冽的痛,似乎至今还在脑海中徘徊不去,似乎下一刻,自己就将堕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血魔,一个梦魇一般的名字。 天地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无数的人倒下,开膛破肚。那本应平静的在他们体内流淌的血液,似乎活了过来,有了自己的意志,它们从人体之间喷涌而出,随后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躯干。 鲜血,如汹涌的海水掀起巨大的浪潮,所经过的每一处,都被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在血色海水席卷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都化为了具具干尸,他们的鲜血则融入到红色海水中,组成了这红海中的每一滴浪花。 血红的海洋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银色的闪电划破苍穹,数道雷电当空劈下,在血色海洋之中溅起猩红的血花。 海洋之中,血水涌动,随后逐渐成型,竟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足有几公尺的人脸。 那张人脸双目凹陷,没有眼球,正因如此,他仿佛目空一切,看向任何地方。 那张人脸的神情中,充满了嘲讽。直到又一道闪电在他的额头绽开,猩红的血浪翻滚,银色的闪电反复炸裂,随后蔓延至整张人脸。 那双凹陷的眼睛,也被闪电劈得满是窟窿,再也聚不成人类的形状。 而后一道巨大的匹练好似从天而降,不断在血海中炸开的闪电,忽而变成了一道道绳索…… 而后,再而后…… 往事好像记不清了,或许是记忆已经不愿意再去回想。 又或者,是真的已经忘却了。 …… 所有的一切,仿佛就是多年前的往日重现。 平原之上,再度掀起一层滔天血海。 “血魔,血魔真的重生了……!”说话的人是续垣。在宓舒云向三人述说过血魔的往事后,就带着他们进行了空间转移。一切仿佛早有预见,在他们刚刚跨出空间通道,血魔也就在同一时间,在他们的眼前复活了。 此刻续垣如此惊讶的原因,不外乎是因为一道巨大的,如同一块垂直崖壁般高的巨浪正在朝他涌来。 “我以为血魔怎么也应该有个实体,居然会是一片血海!这怎么打啊!?” “血海也是实体啊。”叶朔一把拎起了续垣,滔天的血海已经近在眼前,连他们体内的血液都在飞速奔涌。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终是融入了空间,被传送到了数里之外。 “血魔当真是复活了……” 在宓舒云的心中,这熟悉的场景,与记忆中那段不愿被提及的过往重叠在了一起。她的眼中不由生出一丝深深的悲哀,也许这就是命运,她注定逃不了的宿命。 如果一切都已经注定,必然逃不了,那么这一次就不逃了吧……? 刹那间,宓舒云的眼睛开始变得鲜红,红色的鲜血从她的眼角流出,却并未从她的脸颊滴落。相反在她脸上,竟是蜿蜒的画出了一个复杂的阵型,而她脸上的那道伤疤,也就在同一时间骤然裂开。 “那是……!?” 浅黄的光芒,竟从那伤疤之内透发出来,翻卷而开的皮肤下,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生长。 最终从伤疤中化形而出,被宓舒云紧紧握在手中的,竟然是一柄短刃! 这柄短刃,仅仅只有寻常人的半个手臂长短,然而它的周身,却环绕着许多细密的闪电。 宓舒云只是举起短刃,向前一挥,大量细密的闪电便如同炮火一般向前迸发。在短短的距离内又扩张到了几倍大小,待到靠近那片翻涌的血海之时,那闪电已是闪耀得如同太阳一般,体积也膨胀到了百倍大小,光芒极其刺眼。 阵阵白光闪耀过后,血海之上,竟是被炸开了大片的窟窿,血海的体积也在不断的缩小着。 续垣在数里外远远的看着这一切,见此情景,早已是目瞪口呆,但又同时拍手叫好,“血魔来头那么大,没有想到也这么不堪一击!”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拉上叶朔,一起在一旁隔岸观火。 但此时的叶朔,却是在他的面前生生栽倒了下去。视线依然投向血魔的方位,瞳孔忽聚忽散,几如神魂不属。 第547章 谁之过 “叶大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续垣焦急的呼唤着,宫天影也在他身边蹲下。两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股浓浓的疑虑。 此时的叶朔,整个人就像神识脱离一般,单膝跪在地上,眼神中出现了一种不自然的空洞。犹如被吸走了灵魂,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体内破蛹而出。 确实,叶朔从未有过这般奇特的感觉,仿佛身体与灵魂完全剥离。有一种狂喜的冲动在他体内雀跃着,但他却不知究竟因何而喜;又有一种极大的压抑情感令他悲伤,而他也同样不知因何而悲。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混乱的交织在一起,竟是产生了一种狂暴的快意——他突然好想毁灭一切…… 虽然他切身仅存的意志还在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牵引着他…… 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缓缓从虚空中浮现,碧蓝的海与红色的焰相映成辉。 续垣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两把剑,惊讶中带着一丝茫然。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叶朔要无缘无故的将那两把剑释放而出?难道是他也想加入战斗吗? 但是……他现在的情况……似乎比先前更加严重,整个人半蜷缩的倒在地上,意识几乎变得空白。 在叶朔的眼前,周遭一切的景物都已经变得半透明,无边的黑暗笼罩着这一切,而天空中竟是闪闪的出现了星辰。 在这无尽的星辰之中,叶朔仿佛一个生命没有尽头的漫游者。他看着一颗星辰从诞生到毁灭,最后化为尘埃。时间仿佛在他身上根本就不存在,时光跨越百年,千年,万年,沧海化为桑田,而这平静之中,似乎又蕴含着一股未知的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不因时光的流逝而消失,它一直都存在着。 大地由沙漠化为绿洲,又由绿洲化为荒芜,时代的演变,在这里迅速的进行着更迭。而后这片荒芜的空间也消失了,天地变为了一片虚无的混沌黑暗。似乎这永恒的混沌黑暗便是这世界的本质。 “黑暗,是这世界的本质吗?”叶朔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前方再次出现了光,是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 猛烈的刺痛从背上传来的那一瞬间,叶朔仿佛如梦初醒。 他的手中已经紧紧握住了那两把长剑,而他的周身,猩红的鲜血汹涌澎湃,将他包裹在一方狭小的天地之内。 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是宫天影的师父,宓舒云。 此刻的宓舒云,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她的眼皮虚弱的向下垂落,半遮半掩的盖住了涣散的瞳孔,眸中没有半点光彩。 她手中的短刃,也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华光与闪电统统都已消失不见,它就像一把最普通,最常见的短刃,缓缓的从她手中滑落,最后坠入血海之中,溅起了星星点点的血花。 “一切都结束了……”宓舒云的嘴一张一合,她的声音变得异常的嘶哑,当真有了一种跨越五百年的沧桑。几经艰难,才说出这一句话来。 “这……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朔想要赶到宓舒云身前查看她的伤情,一念及此,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如此疲惫,连迈开腿都无法做到。 他此刻也不免疑惑,为何自己明明应该在数里之外,却是一个恍惚间就出现在了这血海的中心?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手中,而血魔究竟如何了!? 究竟在他神游天外之时,这里发生了什么,而自己的意识又为何像是被人强行夺走一般,无法自我控制? “魔尊……”一个古老嘶哑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叶朔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声音,来自血魔。 魔尊,他在叫谁?他为何称呼对方为魔尊?难道在血魔之后,还会有一名新的魔尊出现吗!? 叶朔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这一方由鲜血围绕成的狭小结界轰然崩塌,血水凝聚成形,似乎是构成了一个人形。但那人形不断扭曲再扭曲,最后“砰”的炸裂而开,化为片片血雾。空气之中只留下无边的腥味,再也没有了血魔。 叶朔也是这时才发现,手中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也沾满了鲜血,同时它们两者身上,原本闪耀着的华光早已消失。就像宓舒云的短刃一般,看起来就像是生命走到了尽头…… 漫天飘散的血雾中,一道血色华光依旧盘旋不散。光芒越来越浓烈,将翻卷的血色都覆盖了下去,那是血魔最后的生命精华,是它曾留在这个世上的证明。 少顷,逐渐暗淡的血色光团,朝着叶朔缓缓的飘了过来。而叶朔也是如同鬼使神差一般抬手接住。华光消退,安静的躺在手心中的,是一颗足有他整个手掌大小的血**源精魄。 高等魔源精魄……这是他见过最大的魔源精魄,同时以血魔的实力,他留下的魔源精魄,应该怎么说也在涅槃境之上吧? 这……这还真是求什么就来什么……当自己还在为一颗通天境下的魔源精魄伤透脑筋时,上天竟然就已经赐给了他一颗涅槃境的……叶朔狂喜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五指紧紧的攥住了手中的魔源精魄,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激动。 在他忍不住便要放声高呼时,在他的余光中,宓舒云的身子如同一片凋零的枯叶,缓缓的栽倒在了退潮的沙地中。 “血魔……已死……我也终于可以,含笑……去见我的先人了……”宓舒云的嘴唇缓慢的蠕动着,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原本呈浅红色,富有生机的唇瓣,在这一刻寸寸干裂,如同两截惨白的枯树皮。 同样发生变化的,是她的一头乌发正在迅速化为银白,脸上化开了一条条的皱纹,每一道都深深印入皮肤。 岁月的痕迹,终是在她的身上显露了出来。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酒馆中谈笑风声的妙龄女子,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是一个五百岁高龄,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 上天在剥夺了她生命的同时,还要再剥夺走她的美貌。 “师父……”宫天影跪在她身旁,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双手。 五百年流逝,骤然加重的负担,使宓舒云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她只是用那一双慈爱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宫天影,眼中隐含笑意。 她想传达给徒儿的理念,对徒儿未来的祝福,以及不尽的千言万语,都已经包含在了这两道视线中。而她相信,自己聪明的徒儿是一定领会得到的。 半晌,宫天影紧握的手掌渐渐空了。宓舒云的双手,正在飞快的化为一片片细碎的光粒,犹如指间流过的一缕细沙。 同样飞速消散的还有她的身体,自双臂至肩头,自双腿至腰际,纷纷扬扬的光粒中,宓舒云的周身都被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最后定格的,只有那一张超脱的笑脸,那双微笑的眼睛,接着这一切也化为了缤纷的碎光,什么都不剩下了。 宫天影跪在这片迷蒙的光雾中,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终是抓了个空,只能怔怔的望着星星点点的光粒从指间漏过。 每一道光粒中,都藏着一片纯净的灵魂。它们被洗尽了铅华,即将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已经不再属于这个尘世了。 光粒飘飘洒洒的一路上升,一直飘到了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灵,或许它们正是回归了天国。 天影师兄……叶朔望着烟消云散的宓舒云,也望着在那片土地上深深垂下头的宫天影。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难过呢?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他只是在遗憾,为不知何物感到遗憾…… 天地大劫,竟然这么莫名其妙就结束了。自己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又真正做了什么呢? …… 几天后,旷野中筑起了一座新坟。 宫天影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叶朔和续垣站在他背后,默默洒下一片片的纸钱。 夕阳斜斜的洒在他们脸上,荒野孤坟,分外凄凉。 …… “其实,血魔并不是劫数本身。但它的复活,却是邪世帝尊即将重临世间的标志。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天地大劫。” 在一肚子疑问的叶朔和续垣面前,宫天影一开口就是这一句话。 “我想,你们都还不知道,师父真正的职业,其实是一位八卦师。”在叶朔和续垣都是正襟危坐,极为郑重的再等他说时,宫天影却又转开了话题。 “八卦师一直就是一个最可悲的职业。他们一生测天机,知命理,却始终都无法算出自己的命运。” 叶朔的脑中,很快的浮现出了卓逸王的影子,那仿佛也是一个八卦师悲剧命运的佐证……咽了咽口水,终是将一个在心头压抑已久的问题抛了出来:“但为什么我觉得舒云师父其实早有预见,她会在这一战中死去?” 不止是她,我总觉得,你也应该是知道的…… 闻言,向来冷静的宫天影忽然反常的激动起来:“那是因为师父一开始就抱了必死的决意!你以为她五百年前究竟是为什么,竟然不惜以自己的魂魄为媒介,也要封印血魔?就是因为血魔的复活其实和她也是有关系的!” 在两人的目瞪口呆中,宫天影喘了几口大气,又继续说了下去:“师父原本是一个孤儿,每天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后来有一位高人途经此地,见她可怜,就将她收为养女。 那以后,师父真的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那位高人带着她,去见识了很多她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又传她武艺,授她卦术。师父非常敬重她的养父,曾经暗暗发誓,不管他将来要自己做什么,她都一定会去为他做。 这样的机会果然很快就来了,但是她的养父要她做的,竟然是解开血魔的封印,进而再利用血魔,得到邪世帝尊的力量。当初之所以将她收为养女,不过是因为她的体质,比较适合改造成容器而已!” “容器?”叶朔一怔。这个熟悉的词,令他本能的感到一阵不适。 宫天影微微苦笑:“所谓容器……因为想要得到邪帝的力量,就需要有一个容器来进行盛接。很多人为此,不惜亲身来做那个容器……若是体质实在不合,他们就去寻找那些刚出生的小孩子,在他们身上进行残酷的实验。成功则留用,失败则废弃。就为了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所有人都已经疯狂了……” 所以,伽罗应该就是其中一个被废弃的容器。叶朔的双拳不自觉的攥紧。那些人为了自己的野心,甚至根本就不顾那些被他们进行过实验的孩子,灵魂会不会出现残缺,能不能好端端的活下去…… “师父虽然隐约感到此事不可为,但,是她的养父把她从那个贫瘠的小山村里带了出来,给了她现有的一切,在师父心中,她的养父就是全部。于是,她终究是……解开了血魔的封印。 血魔祸乱人间,天地齐哀,这个时候师父才知道自己铸成大错。为了弥补这份过失,最终她散尽自己的一魂三魄,终于将血魔封印。但由于八卦师的能力,从那一刻她就知道,血魔是死不了的,五百年后,他会再度复活。到那个时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 师父并非涅槃境的强者,在有生之年,她也没有把握达到涅槃境。为了能活到五百年之后,再次平定这场劫数,师父……师父她竟是用了一种遭天谴的方法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宫天影的身子也在隐隐发抖,“她吸食了大量的生魂,用来填补自己缺失的一魂三魄。这样做,她就会被天地规则所惩罚,她的生命会被划归于‘无’。生时不朽不灭,死后……灵魂则会彻底的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那么,她根本就没有资格上天堂。叶朔再回想起当日那光粒升空的场景,忽然就觉得一阵讽刺。原来,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 “五百年间,师父走到过很多的地方,也包括在致远学院做一名教授。为了打倒血魔,需要收集大量的生魂,在得知真相后,致远学院秉承大义,自愿为她收集,甚至不惧那千载的骂名。 如今的很多学员,只凭着零星听来的一点消息,就觉得自己的学院埋藏着见不得人的黑历史。他们将其引为笑谈……可他们又知道什么!他们知道我师父,以及历届的院长,为了这一切究竟背负了多少吗?!” 第548章 是非种种 早前,叶朔见宫天影得以在致远学院出入自如,连学员档案都可以轻易调取,还曾为此感到奇怪。如今想来,多半是由于宓舒云和学院还有着这一层渊源,也令他这个做徒弟的,一并获得了诸多的特权。 “师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中她做了很多事。”宫天影的述说依然在继续,“这也包括,当初收我为徒……” “门派大赛之后,我独自离开了玄天派。那个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原本是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着,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让我遇到了我师父。 那天她一见了我,就立刻表示要收我为徒。但我已有师承,如何能改投他人?我再三拒绝后,师父才终于向我明言,原来她必须收下我这个徒弟,将来再通过我,把你也一起带来,才有可能化解血魔现世后的劫数。” “等等?”叶朔终是忍不住开口打断道,“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但是……这次我什么都没做啊?” 宫天影不答先问:“你听过蝴蝶效应么?”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续道:“一场战争的结束,固然有沙场大将的奋战,但有时一些小人物无意中的行为,进而所起到的一连串延伸效果,对全局很可能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这样的人,就被我们称为因缘人。” “通常,因缘自由天定,寻常人是无法看破的。但我师父是八卦师,所以她知道,我们几个都是因缘人,当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组成一条因缘链,也才可以开启那冥冥之中的注定。要促成一场因果,因缘人缺一不可。” 宫天影说着,看到叶朔满头问号的样子,不禁失笑道:“听着很难懂是么?别说是你,当初我也觉得这段话太玄乎了。是在师父向我展示过八卦师的能力后,我才将信将疑的答应下来。反正,那时的我不过是一个失意者,能为拯救世界出一份力,想想还是挺光荣的。” “不过,师父明白我终究是不情愿的,那以后她一直觉得很愧对我。她几乎是贪婪的……向我传授着她的毕生所学,尽一切的努力来补偿我。那一次,有关楚天遥和虚无极的密谋,就是师父为我所测算的天机。 原本,泄露天机是会受到惩罚的,但由于师父当时的生命,已经进入了一种很特殊的状态,这就令她免于受大道法则所限。 可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师父为了帮我留下证据,也就是那个记忆水晶球,耗损了大量的精元……也就是从那以后,我才真正的,全心全意的来尊敬她。此生能遇到她和了尘师父这两位恩师,是我宫天影之幸!” 叶朔能感受到宫天影情绪的激烈起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那么,舒云师父的那个养父,现在又在哪里?” 宫天影别过了头,“应该还在世。他毕竟是师父曾经最尊敬的人,就算知道他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师父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亲手杀他的。师父……师父心里真的有很多的苦,我时常都能见到她一个人独自长叹,可我作为她全心栽培的徒儿,竟然无法为她分担半点……” “师父对世间有大过,同时也有大功,她到底是英雄还是罪人,这一切的是是非非,又有谁说得清呢?” 是啊。叶朔也跟着叹了口气。也许这个世界上的黑与白,是与非,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分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各自的无奈。 “天影师兄,我记得你说过,舒云师父最后除掉血魔,是将自身与那些生魂融合,化为了一股庞大的精元之力,它对血魔那种纯正的邪气就是克星,没错吧?”良久,叶朔又想起了一个困惑。 “但为什么我曾经做过一个梦,解决血魔是需要用到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的呢?而且当时根据续垣说,我还不知不觉的祭出了那两把剑……难道说,那两把剑中也有生魂?” 宫天影苦笑了一下:“那两把剑,是西陵世家之物,恐怕真相到底如何,你需要去问他们才是。也许,它们同样是师父一早布下的局吧……” 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郑重的掏出一块玉简递了过来:“这里面,有师父留下的卦术传承,是她毕生的心血。原本,她希望由我来继承,可我实在不想成为八卦师。但我也不忍让她的传承断绝,所以叶师弟,希望你代我去寻找一位有缘人,留下师父的传承。” 不等叶朔拒绝,又苦笑着加上了一句:“你别看我,其实这也是师父生前的嘱托。她说只要是你,就一定可以找到的。你看,一个人要是太过算无遗策,是不是也很恐怖?” 所以,自己同样不想成为什么八卦师……叶朔若有所思的接过了玉简。由自己去寻找传承者,真的不会误事么?毕竟他是不大喜欢跟别人打交道的,至于身边的那些朋友,也没有哪个人像是有这种潜质。 不过,如果这真的就是自己命运中的一环,并且已经被宓舒云看透了的话,那就按照命运的轨迹走下去吧…… “叶师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临分别前,宫天影又问道。 这个问题也问住了叶朔。当初甩辞职信离开佣兵工会,也不过就是想任性一下,身上的钱虽然暂时还够用,但也不能总这么坐吃山空下去……不过当务之急,应该还是先去赤炎之森走一趟…… “我还没有想好。或许去猎杀魔兽吧,你呢?” 赤炎之森一事,叶朔并没有向宫天影和续垣明言。这倒并非是信不过他们,只是有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为何不先回邑西国……楚天遥和罗帝星是不同的,如果说罗帝星行事只凭一腔冲动,但楚天遥则要更谨慎,更奸猾,这一点从他炼化魔源后,始终隐忍蓄势就看得出来。因此叶朔还是决定先增强自己的力量,一旦见到了他,就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的翻盘机会。 宫天影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我会先去寻找楚天遥,杀了他之后,也许就云游四方,一边修炼,一边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这也算是,代师赎罪了吧。” 叶朔配合着他,一脸的“原来如此,一路顺风”。他并不打算将楚天遥的下落如实相告,毕竟那曾是自己对齐玎莎的承诺。只是如今自己这一分做戏的功夫,或许也称得上“老谋深算”了。过去那个单纯的叶朔,随着时光流转,真的只能成为了回忆。 “代师赎罪……”宫天影全未察觉到叶朔的异状,独自品味着这个词,忽然就凄凉的惨笑了起来,“想不到,我终究也走上了这条道路……” 这一刻,他的眼中又出现了那种深不可测的飘忽。那是他的世界,是他和他的信仰,独有的世界。 第549章 涅槃级傀儡 辞别了宫天影,奔波一天后,叶朔独自回到客栈。这一次他专程为续垣另开了一间单人间,美其名曰是为了让他住得舒服,但叶朔真正的目的,却只是能够不受打扰的,处理日前得到的那一颗高等魔源精魄。 如今已是深夜,续垣早已经在另一间房里睡熟了。叶朔在床头盘膝坐定,随着他心念一动,十方杀傀便是“砰”的一声出现在了他面前。 此时这具傀儡,通体已经修复完好,上等的材料,令它的每一寸纹理都闪烁着光泽,森然杀机呼之欲出。唯一欠缺的,是它的心脏部位还透着几分空洞,似乎缺少了画龙点睛的重要一笔。 那欠缺的东西……叶朔微微一笑,掌心翻开,一颗血红色的魔源精魄缓缓升空。 负责修复的傀儡师已经告诉过他,只要将其初步炼化,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灵魂烙印,再打入十方杀傀体内……到时它究竟会变得有多强,实在是令人相当期待。 深深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在激动的心情终于平复下几分后,叶朔果断祭出了元神之火。淡蓝色的火苗将魔源精魄包裹,一寸寸的烧灼着。 炼化的过程中,他可以感应到对面不断传来一股对立的力量,那应该是血魔最后残留的意识在做出反抗。不过他也只剩下这股本能意识了,要将他的烙印完全抹除,是轻而易举的…… 火苗继续燃烧,当叶朔的元神之力与魔源精魄逐渐融合时,在他的脑中,开始浮现出一幅古老的画面。 这里,应该是绿野平原。大量的魔兽在厮杀,地面上横躺着一具具尸体,但幸存的魔兽却依然不肯罢休。直到一片席卷一切的血海冲刷而至,将所有的魔兽尽数淹没。血海退去后,场中唯一站立着的,只剩下了一道身披血色长袍的身影。在他手中,正紧握着一颗魔源精魄。 半晌,那血色身影说话了,他的声音嘶哑沧桑,其中又透着一种刻骨的仇恨。 “六御啊,当年你在世之时,百般欺我辱我,我一众兄弟尽皆丧于你手。离开魔族之后,我真是没有一刻不惦记着亲手杀了你,以祭奠我兄弟的亡魂!没有想到还不等我动手,你竟然就死在了一个人类手上。这对于一直推崇着血统的你,也真是一个可笑而又可悲的结局了。” 沙哑的干笑了几声,那血色身影又猛地将五指攥紧,“不过既然你命理该绝,你的魔源精魄我就笑纳了。它由我掌控,一定能比当初在你手上,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魔源精魄忽然一阵剧烈摇动,一个疯狂的声音震动天地:“血魔!本皇还会回来的!你有种就炼化我!当年我能灭了你,将来也一样!” 血色身影一声冷笑:“你也就剩下这张嘴还能逞逞威风了。可惜我不想再听你说了,你这就给我消失吧!”魔力猛一注入,随着那怒吼声转变成了不甘的惨叫,魔源精魄的抵抗也是愈见轻微,直至彻底被血色包裹。 眼前一花,所有的画面已经消失,自己仍是盘膝坐在那一间狭小的客栈中。方才的一切……是自己被带进了血魔的记忆中么?原来,千年前绿野平原,魔族争夺魔源精魄的那一场大战,最终获利者就是血魔。 今日你葬人,他日人葬你,叶朔脑中莫名的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这对争斗了数千年的血魔和六御魔君,还真是一个最好的写照。 摇了摇头,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叶朔也不想太过深究。正要再次催动元神之火,眼前的魔源精魄忽然发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原本是通体血红的魔源精魄,如今仿佛分化成了两层。外层依旧鲜红如血,内部却聚起了一团淡淡的紫色。片刻之间,那团紫色就迅速扩张,如同细密的蛛网,延伸到了整颗魔源精魄,血色在这阵剧烈的侵蚀下,只能黯然消退。 当血红终于化为全紫时,一道血色虚影从魔源精魄中骤然冲出,悬浮半空,袍袖大张,浓烈的威压滚滚而来。 “你是何人!!” 叶朔的心脏“咚”的一跳。难道是血魔还留有后手?他并没有真正死去?如果他当真在自己面前复活,又该如何是好? 还不等叶朔盘算出应对之策,那道血影四面环顾一番,忽然纵声大笑。 “血魔,你这魔族的叛逆,你的灵魂烙印怎么消失了?你被封印了吗?你死了吗?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哪——” 这样的口气……他是那个六御魔君?!叶朔惊震更甚。即使在被血魔完全炼化之后,他那一丝残存的意识,竟然一直保留到了现在?在血魔的烙印刚刚被自己炼化而衰弱时,他就立刻反客为主,重新占据了这颗魔源精魄的主导? 独自长笑过后,六御魔君的虚影一阵晃动,那应该是眼睛的部位重新对准了叶朔。 “但是你又是谁?为什么气息似人非人,似魔非魔,还夹带着一丝远古的压迫……” 看样子,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千年之前。他不知道自己的主魂已经复活,不知道数月前绿野平原的那场大战,同样,他也不认识自己。 叶朔还在沉思,六御魔君已经为他的沉默而暴怒起来,周身的血光似乎都蹿升了一倍:“回答本皇!!” 虽然气势还很惊人……但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一道本能意识而已,他没有任何的魔力,根本就伤害不到自己……想通了这一节,叶朔自然懒得跟他对答,猛地朝元神之火中又加注了一道灵力。 “你……”攀高的火苗,令六御魔君的虚影都是一阵摇晃,这也令他愤怒的嘶吼了起来,“你在干什么?你也想炼化我吗?可恨啊……你们这群狂妄之徒……” 在用魔族的语言进行了一长串诅咒后,六御魔君忽然语气一转,就连声调也放得平缓了不少。 “你……你不能炼化我!听我说,我已经晋入了真魔之境,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涅槃之境,但是很显然,你还并未晋入此境。强行炼化,只会令你受到反噬!” 叶朔闻言一惊,窜动的火苗不自觉的停滞了下来。 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难道,境界远高于己的魔源精魄,真的不能炼化……? 六御魔君也察觉到了叶朔的犹豫,立时更为循循善诱的说了下去:“把我送回我的真身身边,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我听得到,你的内心中有困扰。你一直在自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来自何方。放了我,你所有的疑惑,我都会给你一个答案!” 这声音轻柔而低沉,仿佛震响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叶朔险些就要陷了进去。但就在同时,他的脑中警钟大作。 虽然炼化一说不知真假,但他现在的话一定是假。如果自己真的放了他,他一定会立刻就杀了自己。 不得不说,此魔蛊惑人心之能实在是极强,难怪西陵北,还有魔龙潭底的那位前辈,最终都着了他的道。 元神之火再度燃起,同时叶朔也分出了一丝精神力,强行抹除他留在魔源精魄中的意识。 这样的举动,令那六御魔君虚影再度陷入了疯狂。 “冥顽不灵的东西!!以你这蝼蚁的实力,你根本就不可能真正炼化我!待得本皇真身复活之日,就是你灰飞烟灭之时!” 又是这些老话啊。叶朔不屑的撇了撇嘴。求人的时候就好话说尽,一旦不成就翻脸大骂,这老魔总是这样,就不能来点新鲜的么? 千年前,血魔早已经抹除了他大半的意识,如今叶朔倒是没费什么力,就将那道灵魂虚影彻底的碾碎了。 “我……不……会……放……过……你……” 咬牙切齿的留下这最后一句话,血光终于烟消云散。 “忘了告诉你,你,真的很吵。”叶朔嘲讽的一笑,再次看向被火光包裹的魔源精魄,暗暗下了决心,一点一点的去炼化它,一旦稍有异常,马上退出。 虽然已经没有了意识,但那魔源精魄的反抗依旧激烈,叶朔不得不投注了双倍的精力。毕竟元神之火一旦出现反噬,可是会令得自己元神受损的,半点都马虎不得。 “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叶朔暗暗咬牙,元神之火均匀燃烧,将残留的躁动尽数湮灭,那一股盘踞的强大魔力,也终于是渐渐的平息了。 直到曙光初现,在那静静悬浮的魔源精魄之上,已是留下了一道明亮的灵魂烙印。 感受着自己对其中能量的完全掌控,在叶朔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六御魔君,你对我人族罪孽深重,如今让你为我傀儡,也算是让你稍稍赎几分罪吧…… 扬手一指,那魔源精魄便自行飞入了十方杀傀体内。而十方杀傀空洞已久的双眼,再度闪过了一道红光。 当叶朔灵魂内视整具傀儡后,他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其中涌动的压迫,竟是丝毫不亚于当初的血魔。 这不就等于,自己以后多了一只涅槃境的傀儡?这也真是逆天了! 虽然没有灵智,或许还比不上那些真正的涅槃境强者,但光是绝对的力量,应该就足以横扫所有通天境了。 底牌的骤然提升,确实让叶朔有好一会儿都陷入了飘飘然。但他倒还未被这突来的狂喜冲昏头脑,很快就打定了主意,这十方杀傀如非必要,轻易还是不要动用。 否则,万一自己对它形成依赖,怠惰了修行,某一天它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那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在这个修灵界,最值得依靠的,还是自己的手脚。 正要再将傀儡仔细检查一番,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闷闷的声音:“现在你已经得到了涅槃境傀儡,只要你自己不去招惹那些顶级的大势力,在这灵界大陆上基本也可以横着走了。现在可以放我自由了吧?” 叶朔叹了一口气:“神行烈啊……跟着我这个契约主人,就真的那么让你讨厌么?” 神行烈似乎是别扭了一会儿,才闷闷的答道:“那也不是讨厌……但要是给你脖子上时刻套了项圈,你会舒服么?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自由而已!” 叶朔沉默片刻,在脑中答道:“……这样吧,等你渡过了神劫,我就和你解除契约,到时是去是留,全由你做主,我绝不会干涉。”抬起视线,眺望着无边的远方,“在此之前,我们都太弱小了,还是先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吧。” 至于方才六御魔君所说,自己的身世……叶朔默默的握紧了脖颈中悬挂的古玉。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自己找到答案的! 闭目略作调息后,正要寻个理由去打发了续垣,玉简中又一次亮起了淡淡的光芒。凭着直觉叶朔就知道,这一次,多半又是有人要给自己招来麻烦了…… 将玉简中的讯息简单浏览了一遍,叶朔垂下的五指紧紧攥住了玉简,用力得指骨都隐隐泛白。 西陵家……有难! 第550章 西陵家之难 此时的西陵家,气氛正是一片肃穆。这却并非是由于向来严明的规矩所铸就的威仪,而是一种大战来临前的沉重。 主位上端居着一个紫袍老者,端起桌角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掌心摩挲着宝座靠手前雕刻的狮首,悠然的目光带着戏谑,斜斜扫向了下方强忍怒意的西陵家老小。 “族长啊,我此前遣人传讯,让你交出商行的印章,以及房契、地契,搬出祖宅,如今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不过我事先提醒你,不管你如何选择,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此时的西陵杰,正由西陵江坤和一名主事长老搀扶着。短短数月,在他的鬓间就添上了许多白发。族长的霸气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分与生俱来的傲骨。望着眼前那发起同族相残的老者,满脸都是痛心疾首。 “西陵胧,你已经接连占据了我宗家的多处商行,一众分家受你挑唆,也跟着反戈相向,我们已经被你逼上了绝路,难道你还不满意吗?你如此倒行逆施,将来九泉之下,你又有何面目去见先祖?!” 紫袍老者西陵胧一声冷笑,轻言慢语的道:“我当然不满意。除非让我真正掌管整个西陵世家,让我亲眼看到你们父子像狗一样滚到大街上讨饭,或许我还会稍稍满意一些。” “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啊!!”西陵杰恨得全身发抖。 “我想怎么样?”西陵胧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可怕,大步从宝座上迈下,径直逼到了西陵杰身前,“我只想让你把我的小北还给我!如果你做得到,一切好说!但你能做到吗?能吗?” 他连问数句,随即重重一声冷笑,自己做了回答:“——你不能!我们都很清楚,人死不能复生。小北已经没了,他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的恨,也只能发泄在你们的身上了!” 西陵杰长叹一声,虽然他一早猜到西陵北之死就是导火索,但当真亲耳听来,仍是令他感到一阵浓重的荒唐意味。 “北侄儿的事我也很遗憾,但进入六御绝境,生死由命,当初为了立下这一桩功劳,他接受任务的时候可是毫无怨言,如今你又怎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头上?他过世之后,我更是破例为他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难道这还不够弥补你们吗?” 西陵胧一声怪笑:“哈,葬礼,我小北一生为宗家呕心沥血,他的命值的难道就只是一场葬礼吗?这么多年,小北起早贪黑,他为宗家做了多少,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要是没有小北,这西陵家早就被这个废物败光了!”说到这里,猛地抬起一根手指,怒指向西陵江坤鼻尖。 “但是为什么,现在坦然坐在少主位子上的却是这个废物!你们养得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挑,而我小北就要被你们派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害得他现在灵魂给人家吞了,连身体也给人家占了!为什么死的不是这个废物,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西陵江坤听到这里,终于再也隐忍不下,不顾父亲的阻止,毅然上前,与西陵胧相对而立。 “我知道,你的孙子死了,而宗家的少爷还活着,所以你怎么都看不顺眼。冤有头,债有主,我愿意为家族承担起这一切。索性你就在这里杀了我,我和西陵北一命抵一命!但是从此以后,你不能再为难我宗家,为难我爹!” “江坤……”西陵杰焦急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自己的儿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有血性,但西陵胧处心积虑,眼前之事,根本不是他一己牺牲所能解决得了的…… 西陵胧斜睨着眼前虽然怕得发抖,却依旧强充镇定的西陵江坤,脸上的鄙夷越来越浓郁,好像他现在看着的不过是一堆垃圾。 “废物,你不配!你这条贱命,赔不起小北的命。你要不是出身宗家,你就连给小北提鞋跟你都不配!” 说到这里,西陵胧缓慢的转过身,在大厅中踱了几步,面对着高高悬挂的先祖画像,狞笑着张开双臂。 “以后就好了,再也没有什么宗家和分家之别,我小北的牌位可以放入宗祠,享万世香火。而我辰儿,才是这西陵家真正的,也是唯一的少主!” “西陵胧,你欺人太甚!”西陵杰怒不可遏。眼见亲儿受辱,而今西陵胧竟是对祖先也不存丝毫敬意,终是令他忍无可忍。抬手一挥,大量的宗家侍卫从各处冲了出来,各挺刀剑,将西陵胧包围。 西陵胧脸上还是那一副成竹在胸的笑意,漠视着刀光剑影朝眼前压到,身子竟是动也没动一下。 就在铺天盖地的长刀即将砍到他身上时,一串快捷无伦的剑光嗖嗖连闪,包围圈中的侍卫无一幸免,胸前爆开大片血花,朝着四面倒飞而出。砰砰砰砰数声,大厅中已经叠了一地尸体。 门外,此时正站着一个血衣少年,面冷,眸光更冷,那是真正在无数的杀戮中千锤百炼,所培养出的嗜血凶性。弹指间瞬杀数十人,在他却绝不会比扫落了一地灰尘的影响更大。 缓步迈入长厅,衣摆在遍地死尸中拖过,少年的面容始终是冷硬如常。绝对的冷血,也为他的气质更增添了几分残酷。 在他的双肩部位,耸立着两只血红色的骷髅头,空洞的双目,仿佛随时等待着鲜血的滋补。即使在白日所见,也透出一种森森鬼气,邪诡非常。 满室惊震中,只有西陵胧还自如的微笑着,而且他笑得更加得意了。轻捋着花白的长须,语气似叹似讽。 “你们想清楚了,是真的要在这里动手么?到时我这位小友,可是一点都不会介意把你们都杀光的。” 西陵杰怔怔的注视着那少年的装扮,尤其在他肩头的血色骷髅上停留良久,瞳孔蓦然收缩至针尖大小,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了三个字:“血、骷、髅!”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分家都会轻易的倒向你,怪不得你可以毫无阻碍的占据我数家商行……原来如此啊,天亡我西陵家……” 西陵胧欣赏着西陵杰绝望的表情,脸上很快的掠过了一丝残酷的快意。微笑道:“既然情况你都已经很清楚了,那你也应该知道,究竟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日午时我会再来,等你的最后答复。”在大厅中环视一圈,眼中是一种刻意伪装出的怀念,“也许到那个时候,这西陵宗家就要鸡犬不留了——” 随着西陵胧和那少年“血骷髅”离开,西陵杰强撑的气势终于全盘溃退,双手沉重的捶击着胸口:“天亡我西陵家!天亡我西陵家啊!”身子几度踉跄,被众人搀扶着在椅中坐倒。 西陵江坤奔前跑后,忙着为父亲端茶拭汗。西陵杰望着眼前长不大的儿子,只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头升起。 “江坤啊,以前你不求上进,我总想着你还小,也没有过多的勉强你。你再任性,西陵家罩得住你。就算你只想做个败家子,我西陵家也有足够的家产,任由你败……但如今,西陵家再一丢,偌大的基业,去如山倒,我父子就算还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恐怕都做不到了啊!” 对于从小生活安逸,唯一的烦恼就是钱怎么花的西陵江坤,眼前的家族覆灭危机,确实是他第一次经历到的人生大劫。此时他早已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徒劳的悲泣着:“如果能渡过这次劫难,我一定努力上进!”但西陵杰的脸色,却仍是那枯井般的一潭死灰。 “族长,你要打起精神来啊!”一旁的另一名中年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是其中一号分家的族长西陵潭,如今也是唯一还忠于宗家,没有倒戈西陵胧的分家派系。 “之前我们已经传讯给了公孙家。公孙族长急公好义,绝对不会放着咱们西陵家不管的!” 西陵杰闭了闭眼,又颓然张开,轻叹道:“如今也只能指望公孙兄力挽狂澜了。只是……难啊……” …… 邑西国的国境线前,悄无声息的浮现出了一道身影。四面打量一番,又再度融入了空间,道路两旁竟是无一人察觉。 真是世事弄人啊……在空间通道中加速穿行的叶朔静静叹了口气。 没有想到,自己到底还是先回了邑西国。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国家,他当然怀念,但数月前与皇室闹翻,不得不当众打出国境,这也令他心中那一份单纯的思乡情,不可遏制的被蒙上了几分杂质。 再次回到这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列为乱党通缉,驻守的卫兵是否会一看到他,就立刻大打出手;路过的百姓看到他,是否会仍然将他视作那个与六御魔君勾结的异类,向官府进行通报。 此时此刻,叶朔的心情是复杂的,但他还是选择了冒险回来。只因为西陵江坤的家族如今正在被歹人图谋。 他的这些朋友,一个个有好事想不到他,有坏事却是争先恐后的来把他拖下水,还真是一群损友啊……叶朔摇了摇头,不过,也是自己最重要的损友。 西陵世家正位于京城最豪华的地段,数个时辰后,叶朔就已经站在了高大的院墙之外。一群群腰佩长刀,手执长枪的侍卫分列两侧,扫视着来往的人群,眼中满是戒备之色。 以前自己来的时候,府门前可没这么大的阵仗,果然是非常时期,草木皆兵么? 继续凝神观察片刻,叶朔渐渐看出了古怪。这群人并非是在守卫西陵家,反而应该是奉外主之命,将整座宅院严密封锁。无论是外人想要靠近,还是院中的人想要离开,都会受到强势拦阻。 虽然这群侍卫算不得高手,叶朔要收拾他们是轻而易举,但这一带应该也早已被那个叛乱的分家族长布下了眼线,冲突一起,必然会第一时间将他惊动,到时西陵宗家的人还在大院中,万一生出变故,自己却是救援不及。 寻思片刻,叶朔将目光投向了后门。当初西陵江坤强拉着他来做客,就是带着他从后门偷溜进去的。虽然那里现在应该也是守卫森严,但他还记得,那边有一堵被茂密树荫遮挡的矮墙,从那里翻过去,应该可以避开巡守侍卫的耳目…… …… “老爷,公孙族长到了。”一名仆人前来通报。 “公孙兄果然义气……快请!快请!”垂死般的西陵杰犹如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挣扎着站起身,一路迎到门口。 公孙义一身劲装,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少年男女,正是公孙芷琪和伽罗。 一边是父辈的寒暄,一边是小辈的热闹。公孙芷琪紧紧握住了西陵江坤一只手:“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西陵江坤感激的点了点头,和伽罗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坚毅已经取代了千言万语。学院里的这些朋友,自己真的没交错,青葱时代的友谊,也将是一辈子的真挚友谊! “公孙兄啊……你是怎么进来的?外头的那些看门狗,没为难你么?”另一边,西陵杰的眉眼间仍是忧惧未消,“还有欧冶族长,他……没有跟你一起来么?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那帮狗奴才,他们怎么敢拦我?”公孙义豪爽的一摆手。只是在提及欧冶族长时,他难得的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还能清晰的记得,当自己传讯将西陵家的难关如实告知,并邀请欧冶家族相助时,他那曾经的老友是如何回复的。 “如果今天是你公孙兄的事,我肝脑涂地也一定会帮你!但既然是他西陵杰的家事,就恕我无能为力了。况且听说此番血云堂也牵涉其中……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最多两不相帮。” 当公孙义还在寻思着,如何能用较为委婉的方式,为欧冶族长保留几分面子时,西陵杰只一看他为难的脸色,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苦笑着摇了摇头:“唉,还不都是忌惮血骷髅。如今欧阳家和夏侯家也都倒过去了,西陵胧这一手,是把我们的后路都彻底断了啊!” 公孙义叹了口气:“那西陵胧,就是一匹喂不熟的狼。但此次我最痛心的还是欧冶族长,他是我的多年老友,我自问足够了解他,怎料到……事到临头,竟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公孙芷琪恨恨道:“西陵江坤,你不用担心。总之我跟我爹就待在这里,倒不信他敢把我们公孙家也一起吞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伽罗忽然开口了:“伯父,您最好还是尽快抽调兵力,以备随时回防。我想……他们当真是打算连公孙家也一起吞掉。” 公孙芷琪大怒,抬手在方桌上恨恨一拍:“他敢!” 几乎就是几人话音刚落,公孙义的玉简就亮了起来。在他将最新的传讯匆匆浏览过一番后,再望向众人的目光,也透出了一种真正的惶恐。 “刚刚收到消息……家族中,有长老引生哗变!” 第551章 到来 同一时间,距此跨越了大半个京城的西陵分家,却是正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欢腾气氛中。 数月来对宗家的逐步蚕食,而今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只要再逼迫西陵杰交出商行的印章,正式退位,大家翻身做主的日子,也就在眼前了! 作为此战的大功臣,血骷髅正被众人簇拥在中心,如潮的吹捧之声片刻不停。 “皇甫先生啊,此番真是多亏了您鼎力相助!” “是啊,只要您皇甫先生一出手,那宗家还有谁敢跟我们抗衡?” 血骷髅始终面色冷漠,良久方开口道:“无须多言。我来邑西国,本来就是有事要问洛沉星。况且当年我和北少也是至交好友,他无辜身死,我也感到很痛心。” 闻听此言,一位中年人当即排众而出,苦苦哀求道:“既然如此,能否请您去跟那个六御魔君说说,让他把小北的身体让出来?如果他需要肉身,我们可以为他准备……我做父亲的,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入土为安啊!您是血云堂的高人,跟那些顶尖的大人物,应该也说得上话?” “阿英,不得无礼,退下!”西陵胧面色不悦,冷声喝斥道。 那中年人是西陵北的父亲,西陵英,同样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西陵胧当然能理解他痛失爱子的心情,只要有任何夺回小北身体的方法,不单是他,自己这个做爷爷的也愿意去尝试。 但直接和六御魔君商谈,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西陵胧唯恐会激怒血骷髅。这一次他肯帮自己摆平宗家,原就已经是难得的恩惠了。 众人的战战兢兢中,血骷髅神色间倒是并未显出丝毫异状,扫了西陵英一眼,淡淡道:“千年前,他跟九幽殿主是一个级别的,我只能这么说。” 这一句话,无非是彻底断绝了谈判的希望。 像那种站在云端之上的强者,挥一挥手就能灭了他们西陵家。躲之不及,如何能再主动招惹?只可惜小北……为什么偏偏遇上了那么一个煞星呢? 血骷髅不再多言,走到一旁西陵北的牌位前,点起了三炷香,郑重的拜了三拜,随后将香杆插入牌位前的香炉中,略一偏头,道:“行了,我去闭关静修,有事再叫我。” 大厅中的气氛,在短暂的沉寂后,再度陷入了一片哗然。 “胧兄啊,你真是好本事,能请得动血骷髅!”此时说话的是另一名分家的族长,西陵伐,“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认识那种级数的强者啊?” 血骷髅之名,在一段时间内可是如雷贯耳。倒戈的一众分家都很清楚,他最早是崛起于杀手界,年纪轻轻,就创下了赫赫威名,曾号称是“对任务目标绝不放过,对任务无关者绝不误伤”。 但不知何故,他在事业达到巅峰期时却忽然隐退,成为了血云堂的分舵主。从那以后虽然极少再听到他的传闻,不过以他的实力,就算是在血云堂,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西陵胧自得的拈须微笑,听着众人称赞血骷髅,令他也感到了几分与有荣焉之喜。 “离儿是我昔日的故人之子,我开口么,他自然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只是没想到他在功成名就之后,还能记着我老人家——” 血骷髅原名皇甫离。是西陵胧的昔年故交,皇甫家族的养子。那时的皇甫家族,虽然比不得五大家族的繁荣,但至少也能作为京城中的一号小家族,自食其力的存在着。由于这一层关系,皇甫离和西陵北也是从小玩在一块的。 即使是大宗族之下的分家,也比一个平庸的小家族高贵。那时的皇甫离自惭身份,对西陵北向来是称呼“北少”。这个称呼,在他刚刚脱口而出时,也代表了西陵北在他心中的地位,至今未变。他还是那个自己需要仰视的大少爷,也是自己最珍视的好兄弟。 十多年的世事易变,两个年轻人曾经的友情,也触动了西陵胧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随着他们渐渐长大,天有不测风云,皇甫家族最终在商业斗争中败落。长期的入不敷出,令他们已经无力再兼顾一个养子。 在皇甫家族四面周转的时候,在皇甫离独自流落街头的时候,西陵胧都选择了袖手旁观。 其后血骷髅声名渐起,西陵胧辗转得知他就是当年的离儿,虽然极想攀上这一宗大有来头的后台,但当初究竟是自己不念旧情在先,万一他始终都不肯原谅,那这么巴巴的凑上前,岂非是自讨没趣? 纵然是在商场上滚打了一生,早已习惯了热脸贴冷屁股,但对西陵胧而言,仍然有些事是他拉不下脸,有些人是他无法面对。旧日那脆弱的亲情,在西陵胧的瞻前顾后下,也是越来越显稀薄了。十多年了,双方始终都是形同陌路。 直到西陵北在六御绝境身亡,西陵胧痛不欲生,发誓要向宗家报复。以他一己之力,无以为继,这时他才想到了身为血云堂分舵主的皇甫离。 在他战战兢兢的发起联络,在准备了一箩筐的好话,希望对方即使不看自己的面子,也能看在小北的面子上,为他报此大仇……但还不等他正式哀求,对方却是在听到西陵北的死讯后,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结束传讯后,西陵胧仍是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在他最艰难的时期,自己没有理会他。现在换成是自己遇到了难关,他却这么不计前嫌的帮助自己……西陵胧有时想来,也会感到深深的自疚于心。 “虽然离儿还是很好说话,不过你们也要记得,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乾元宗和墨孤城。”这会儿,西陵胧又想起一事,连忙向众人叮嘱道。 进入血云堂后,皇甫离依然保持着他的不败神话,同辈中人无能出其右者。那是一段风光的时期,就连堂中少主的名望也只能居于他之下。 直到那一年,乾元宗和血云堂为争夺一块重要的地盘,双方都是那片地界上顶尖的势力,若是正式开战,所付出的代价是双方都承受不起。于是血云堂主一番思量后,提出由门下弟子进行比试,三战为限,胜者就可以得到那块地盘完全的统治权,败者不得再有异议。 血云堂主敢提出赌约,正是由于自恃为九幽殿一脉,堂中弟子的整体实力原本就略高于乾元宗,再加上皇甫离就是他心目中的杀手锏,这一战,绝对没有败的理由。而乾元宗主也是在稍作沉思后,微笑着答应了下来。 大比当日,无数的血云堂弟子为皇甫离呐喊助威。比试还没有开始,他们好像就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反观乾元宗弟子则要低调得多,只是他们的脸上,却都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转眼比试已过两场,双方各胜一局。如此一来,第三场登时显得尤为重要,整场的气氛也在众人的热议中被推向了高潮。 也正是这决定两宗命运的最后一场,血云堂皇甫离最终输给了乾元宗墨孤城。并且所有人都看得出,整场比赛,尽管皇甫离已经竭尽全力,却始终是处在完全的受压制局面。双方实力的分明,就连血云堂主再想找个不服输的理由,都是无从找起。 那一战,皇甫离不仅是不败神话被打破,曾经的不少追随者因此离他而去,倒向了少主派系;同时因为那块地盘的易主,连年来乾元宗借助着它发展鼎盛,血云堂则是明显在走下坡路。一直对皇甫离心怀不满的血云堂少主,甚至公然宣称他就是堂中的罪人。 输给墨孤城,是实实在在的实力差距,皇甫离并无怨言。至于血云堂中那些针对他的言论,他也同样不是个听闻几句闲言碎语,便会轻易一蹶不振的人。 但自己回想时能释怀,和外人的冷嘲热讽终究不同。西陵胧以己度人,也知道此事必然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阴影,若能不提,还是不提为妙。 分家一众听在耳中,都是默默点头,想不到无敌的血骷髅竟然也有那么一位无法超越的对手。 西陵伐在此之间,始终是苦苦沉思。独自将一个名字在口边翻来覆去的念诵许久,迟疑着问道:“那墨孤城……应该就是墨家那位大少爷吧?等我们完全把持了西陵家的经济,将来必然要拓宽市场。如果能和墨家搭上线,那就真正是高枕无忧了——” 西陵胧漠然的摇了摇头:“一口吃不成胖子,这些事还是慢慢来吧。此前墨家小少爷受伤,咱们西陵家也送过一份礼,墨老爷如果有心,他应该是会记住的。”说着也走到一旁,例行为西陵北上香。 “小北啊,为你报仇的日子终于就要到了。我会让你看到,爷爷是怎么把那个曾经亏待了你的宗家,彻底的踩在脚底的……你在那边,也要保佑我们大功告成啊!” 当西陵伐等几位其余的分家族长也礼节性的上香祭拜过后,西陵胧向厅角一名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少年招了招手,道:“辰儿,你也过来给你的族兄上炷香吧。” 那少年名为西陵辰,自西陵北死后,他就被正式当成了家族的继承人培养。过去他和西陵北的关系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在为族兄之死而惋惜之时,他也不免为自己获得了继承权而欣喜。这两种情绪同时在他的心中存在,令他也时常感到矛盾不已。 “族兄……”西陵辰手持香杆,望着眼前牌位上那个一笔一画刻写的名字,怀着复杂的心情拜了下去。 …… 西陵宗家。 “事不宜迟,我要立刻赶回去主持大局。”公孙义站起身,又有些犹豫的看向女儿,“芷琪你……” 公孙芷琪的目光在父亲和西陵江坤之间来回转了转,最终毅然道:“爹,你一定可以处理好的。我留在这里,现在西陵江坤他需要我。” “芷琪,你还是回去吧……”西陵江坤刚开口就被公孙芷琪打断:“我相信我爹!我会留在这里,就这么说定了!” 公孙义离开后,气氛陷入了一片沉默。明知屠刀将会在明日落下,但他们却什么都不能做,仅剩的盟友也被相继驱逐,等死的滋味实在不是好熬的。 “其实,大家也不用这么绝望……”好一阵子,西陵江坤强笑着开口了,“之前我曾经传讯给叶大哥,向他说明了情况,他也答应相助,明日之前应该是可以赶到的。到时我相信叶大哥一定有办法解眼前的危局!” 西陵潭狐疑道:“这个叶大哥是……?” “就是上次被皇室追杀出国境的那个叶朔!”西陵杰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个小子还敢回来,我看他自身都难保……不过潭兄,在这样的危机关头,你和齐儿还没有舍弃我们宗家,不论最后的命运如何,我真的都已经非常感激了。” “族长言重了。”一旁的西陵齐匆忙施礼,又道:“既然少爷这么信任那个叫叶朔的,或许他当真有些过人之处,族长还是不要过于忧惧,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西陵江坤拍了拍他的肩:“齐弟,以后你就不要再称呼我少爷了。经此一难,如果大家还能平安渡过的话,我想什么宗家和分家之别,也是时候废除了。我稍长你几岁,以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称我一声族兄。” 漫延在煎熬中的等待,谁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了仆从的喧哗声:“你们不能进去!老爷有令,今日不见外客……”声音很快就由远及近,直到两名少年快步走进大厅,背后还跟着跪倒了几名仆人:“老爷,这两个人声称要见老爷,奴才们已经再三阻拦……” 西陵江坤一见来人,登时大喜,忙不迭的驱走仆从,抢上一路迎接,笑道:“叶大哥,你登场的方式还是这么惊世骇俗啊,续垣跟你走了这几个月,胆子都跟着变大不少。来来,快进来说。” 公孙芷琪和伽罗与两人老友重逢,也跟着上前寒暄。众人一番简略叙话后,叶朔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到西陵杰身前,郑重的一抱拳。 “西陵老爷,如果您不嫌弃我这要犯之身,西陵家之难,叶朔愿鼎力相助!” 第552章 初战化气级 一时间,大厅内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了叶朔身上。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真会是抗衡血骷髅的希望么? 西陵杰同样注视着叶朔,半晌,他摇头一声长叹:“你在这种时候还能来,至少就说明江坤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但我们并不想让你卷进这趟浑水,还是尽快离开吧。” 叶朔笑了笑,径自在一旁的椅中坐下:“情况都不说明一下,就断定我没有能力解决么?分家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阵容?” 也许是叶朔表现出的从容,终于令西陵杰有所动摇。沉思片刻,抬起头认真的道:“那我先问你,你现在的实力是什么境界?” “实力?修气级。”叶朔耸了耸肩。丝毫没有意识到由于他这个轻描淡写的回答,已经引得满室皆惊。 修气级?!伽罗和公孙芷琪对视一眼,他们和叶朔这才分开多久,他竟然就已经晋升到了修气级?这样的进步速度,可是会令他们连追逐的动力都提不起来的啊? 一旁的西陵江坤倒是没什么危机感,一脸的“叶大哥就是厉害!这下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西陵杰却是依然愁眉不展,并且他似乎显得更加绝望了。想来此前即使不愿松口,但在他心里,也同样盼望着叶朔能够解此危局。如今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失了效用,那悬在头顶的铡刀,当真是逼得越来越近了。 “没用的,你能在这个年纪达到修气级,虽然已经非常惊人,但那血骷髅可是化气级!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是你超越不了的。” 公孙芷琪看不得气氛再度陷入低沉,抢先插话道:“叶朔最擅长的就是越级战斗了!以前他还是蓄气一段的时候,同样有很多人看不起他,可是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最终都输在了他手下啊!”这些都是她在致远学院的时候,从叶朔口中挖出来的故事,如今早已耳熟能详。 “血骷髅和你以前遇到的对手是绝对不同的……”西陵杰试图能让这些心存侥幸的孩子明白。但还不等他再详细描述血骷髅的恐怖,叶朔就“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化气级而已啊,我还以为有多强。他说过何时再来?” 西陵杰一怔,下意识的答道:“明日。” 叶朔潇洒一笑:“那好,我明日就好好会会他。不过是化气级,现在就是通天境的强者来了我都不怕!” 有涅槃境的傀儡在手,现在的他,的确是有说出这句话的底气。 一旁的众人不明就里,早已是尽数愕然。 连通天境都不放在眼里?说这种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吗?但看他那一副镇定的表情,却又不似毫无根据的狂言。想到叶朔行事向来难以预料,难道他还有什么自己所不了解的底牌? …… 时间,很快就推移到了第二日正午。 被西陵宗家将信将疑寄予着厚望的叶朔,却是没有一点的备战状态。自昨日在大厅中放下狠话后,就拜托西陵杰为他准备了一间单人房,其后便是一直独自在房中修炼,独将西陵家众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着约定的时限越来越近,西陵杰几次都在犹豫,是否要寻人到叶朔的房中催促,正在他左右为难时,院外忽然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笑声。 “族长啊,老朋友又来拜访了。又是一天过去了,不知你考虑得如何?” 见叶朔仍是没有出关之意,西陵杰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迎了出去。西陵江坤和他学院中的朋友,以及西陵潭带领的分家一众也跟着迎出。 集合了宗家目前的所有战力,今日如果叶朔无法打败血骷髅,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决死一战的准备! 对比起他们这边的浩荡大军,分家来人却是寥寥可数。除西陵胧之外,便只有西陵英、西陵伐和西陵辰,以及血骷髅皇甫离。 分家的用意很显然,我们不需要跟你拼人数,只凭血骷髅一个,就足以将你宗家杀得人仰马翻。 明知如此,西陵杰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根据他的了解,血骷髅也的确是有这样的实力。 见西陵杰久不答话,西陵胧干咳一声又开口了:“你要是再这么拖拖拉拉,我倒是可以等,但血骷髅先生的时间没有那么多,恐怕他等不了啊。”说到这里,语气蓦然一转,厉声喝道:“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肯不肯把商行的印章让出来!” “让,当然要让。”西陵杰还没开口,在他背后忽然响起个戏谑的声音。一个少年缓缓步出,代替他迎上了西陵胧的讨伐队伍。 西陵杰怔怔的望着他,一瞬间如同不认识了一般。西陵江坤和公孙芷琪等人也是一脸惊愕,叶朔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顾众人神情各异,叶朔直视着西陵胧,脸上渐渐掀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我也给你一天时间,把给你们吞掉的商行都让出来,我就留你们一具全尸。” 皇甫离原本也只是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他,在用神识惯常的扫过他周身时,却忽然感到自己的灵魂深处,掠过了一道极其隐晦的波动。这也令他向来冰冷的瞳孔,悄无声息的紧缩了一下。 西陵胧已在喝斥:“哪来的狂妄小辈……”此时在他身侧“嗖”的掠过一道血影,皇甫离竟是当场向叶朔展开了攻击,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 这一回轮到分家的人吃惊了,西陵胧甚至连进行到一半的喝骂都咽了回去。 不是都说血骷髅是“对任务无关者绝不误伤”的吗?为何还不等自己吩咐,他就主动向对方出手了?而且招式远比他对待寻常的目标更为狠辣? 两人在一番电光火石般的碰撞后又迅速分开,稳立半空,周身的灵力气浪仍在不住蹿升,显然是随时准备着下一次的交锋。 “我认得你体内的烙印。为何无故杀我血云堂之人?”皇甫离先开口了,语气冷得如同在血管中揉进了一把碎冰。 叶朔冷笑一声:“我要说不是我杀的,你会相信么?” 皇甫离寸步不让:“你可敢放开神识,让我探查你的记忆?” 叶朔反唇相讥:“那你又探查过洛沉星的记忆么?” 皇甫离的神色再度冷了下来:“看来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叶朔点了点头:“那就战吧!” 充沛的战意,伴随着这一句邀战宣言,如风暴般在两人间回旋。 “还忘了告诉你,你的名号叫什么,血骷髅?”叶朔的眼中悄无声息的弥漫起了一层杀意,“这个名号跟我曾经的一个敌人很像,所以真的是让我非常讨厌。现在他已经死了,你也去走他的老路吧。” 皇甫离双眸嗜血:“无谓饶舌!”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是化为了一道血影,闪电般向叶朔攻去。 叶朔见招拆招,境界的差距,令他在纯粹的力量碰撞中被压得步步后退,但越是这样的劣势,也令叶朔体内燃烧的战意都沸腾了起来。他想战,自从突破到修气级以来,他所欠缺的就是这样一场全力释放的战斗! 激战途中,神行烈的声音也在他脑中响起:“你想清楚,真的不要我帮忙么?虽然名号很像,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化气级,和那天那个小子完全不是一个级数的啊!” 叶朔冷冷一笑:“没关系的。刚好我也想锻炼一下自己的实力,他这个等级,给我拿来练手正好。就算打不过,我也还有十方杀傀——” 在听说对手是化气级时,叶朔就已经有了和他一战的打算。他也很想看看,自己和真正的化气级到底还有多少差距。 只不过眼前这个人……他来自血云堂,又已经认出了自己体内留下的烙印…… 那还是在泣血峡的时候,那个血云堂使者临死前说什么“我以血云堂之名诅咒你,我的同伴一定会给我报仇”,连月来平安无事,叶朔几乎都快要忘了这件事。想不到,那个烙印在血云堂中人的感知中,真的就是那么一目了然。 既然如此,这个人就绝对不能放走了。否则他一定会给自己招来很多的追杀者,叶朔并不想今后的日子,都要随时生活在提心吊胆、躲躲藏藏中。 短短片刻,双方已经交战了十来个回合。皇甫离的招式相当诡异,在叶朔出手攻击时,只会在他周身击散开一片血浪,似乎他可以将自己的身体,自如的在虚实间转换。 看样子,普通的物理攻击伤不了他,叶朔迅速后跃,正要抬手结印,皇甫离已经抢先出手:“血海炼狱!” 遮天蔽日的血海平地蹿起,将叶朔周身笼罩在内。当他费力的从血幕中冲出,皇甫离又是一连串的血手虚影打出。 连绵叠加的血印尽头,叶朔的身形悄然融入了空间。皇甫离却像是早有感应一般,果断的抬起手,对准半空一块空无处,掌力透发,随着一声击中钝物的闷响,叶朔的身形狼狈的跌了出来。 战斗刚刚开始,皇甫离就已经将叶朔牢牢压制,西陵杰在下方看得一阵阵的欲哭无泪:“唉,没有金刚钻,为什么非要揽这个瓷器活呢?他要是死在这里,让我们西陵家怎么过意得去啊……” 另一边,西陵分家的人则是看得喜形于色。不时交谈几句:“血骷髅就是厉害啊!”“族长,你现在代那小子认输还来得及。”这些话说时刻意放大了音量,分明就是在说给西陵杰听。 叶朔连战连退,艰难在半空中立稳身形,拳锋缭绕起一层冰霜,猛然轰出:“玄冰劲!” 一道呈网状张开的暗劲掠过天际,皇甫离身形未动,随意一拳推出,就将进逼的暗劲牢牢阻隔在外,残留的灵力从他身侧掠过,洒下片片碎小的冰晶。 皇甫离神色冷漠,灵力外放,将沾身的冰雪一扫而空,而他也是漫不经心的抬起手:“血龙之息!” 一条血龙虚影呼啸着化形而出,摇头摆尾,庞大的身体将叶朔整个人都吞了进去。当双目尽被血色覆盖时,叶朔忽然察觉到了异状。自己的五感……竟然已经被剥夺了!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叶朔好似忽然被抛入了一片虚无的空间。漫无边际的空虚中,只剩下了痛觉还是真实的,他可以感到,自己正在被来自各个方向的大力不断击打,身体时而蜷曲,时而被动的摊平,敌人似乎无处不在,但自己……却无从去判断他的位置…… 五感尽失,这样下去还怎么打?召唤十方杀傀么?在被当成沙袋左抛右打时,叶朔正在苦苦思索着。有好几次,他都已经恨不得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但内心中的斗志,却一次次逼得他强忍了下来。 现在还没到绝境……如果我没有十方杀傀,独自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时我又该怎么办?不,我要靠自己,一定会有办法的……如果这是灵技,它就总有时限,如果这是毒素,它就总有方法驱除…… 叶朔在一次次的重击中,艰难的调动起神识,扫视周身,他的确检视到了体内淤积的毒素。在分出部分灵力去化解时,隐隐约约的,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灵识……在五感全失的情况下,仅剩的灵识就变得尤其灵敏。他也曾听说过,有些修灵者为了锻炼精神力,甚至会故意封闭起自己的五感。那么现在,是否就是一个锻炼灵识的好机会呢……? 叶朔努力的平心静气,当最初的恐惧已经逐渐消退,在他心中也开始生出了一股探索的冲动。曾经当他对修灵界一无所知,第一次感应到灵气,加以吸收时的那种惊喜,仿佛又回来了。 左……右……前……后……随着灵识的不断提高,叶朔已经可以模糊的感应出攻击袭来的方向。 所谓化气级,就是可以化天地灵气以为己用,皇甫离如今的攻击,正是将四面的灵气随意调动,即使真身未至,仍是可以在空中显化出道道能量波纹。这样的手段最初确实令叶朔伤透脑筋,但在灵识的进一步渗透下,原本不可解的招式也逐渐露出了破绽。 即使可以直接调动灵气,但天地灵气原本纯净,受人牵引之时,必然会多出一分外力,而这份外力便会在灵气中添加几许异动,令它变得驳杂不纯。只要是含有污质的灵气,就是被皇甫离所操控的。 同样的,只要再将那少量的杂质提炼出来,以神识加以扫描,就可以解析出对方的灵力本质。再根据那种灵力的波动逆向探寻,追本溯源…… 皇甫离现在的方位,应该就在…… 第553章 血骷髅,完全形态 在上面! 叶朔迅疾转身,双手中凝聚起一团灵力光球,朝着感应中的方位狠狠推了出去。 灵识迅速构建起一张大网,覆盖了整片战斗区域,燃烧的能量划过目标方位,却并没有击中实物的沉重感。而在光球一掠而过,那片地带不再受波动的气流所扰时,暴露出的空位……竟然空无一物! ……感应错了么?而这错误的代价,就是明显激怒了敌人,叶朔能感到自己被重重砸了下去,胸前传来的剧痛,令他的身体不自然的弯了起来。“砰”的一声,跌入了院中的土地里,背部着地,砸出个巨大凹坑。 根据灵识的感应,堆积在身侧的泥土厚达数尺,看来自己这一跤,跌得可实在是不轻。 皇甫离稳稳的立在半空中,掌心轻抬,一道血色光球逐渐扩大,隐隐遮蔽了天际的烈日。血色威压辐散之处,刚好形成了一个真空区域,将跌落在陷坑中的叶朔完全笼罩。 到了这一步,西陵杰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但他刚跨出一步,西陵胧就抬手拦住了他,阴阳怪气的笑道:“双方比斗,生死由命。”这是将对方此前的说辞拐个弯又还给了他,气得西陵杰一阵干瞪眼。 皇甫离并不理会地面上的喧哗,他的眼中只有这一战的敌人。多年的杀手生涯,让他早就养成了习惯,在确定敌人真正断气之前,他都是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 此时那血色光球已是隐隐成形,皇甫离眸光冷漠,掌心中略一加力。 好强大……上面,有一股很强大的能量,正在压下来…… 叶朔的灵识中亮起了危机警钟,勉强抬起双臂撑在身前。而他立时感到自己的身形又是凭空下降了几分。 挡住了么……?掌心中如火般的灼热感,以及无处不在的灵能感应,叶朔可以判断出,那股能量,已经覆盖了整片地面。自己在它面前还是太弱小了,只能被它压得不断下陷,直到力竭之时,它就会将自己,连同这一片空间,完全吞没…… 不能坐以待毙……叶朔拼命的运起残余的灵力,尽数注入到双臂之中,五指在血光的烧灼下都已是隐隐发麻。根据在佣兵工会最新学到的运气方法,先将灵力在灵脉中分散,以减少它们在流动中所需承受的压力。进入前臂部位时,再朝着中心点一次聚拢,全力爆发。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通常在漫长的蓄势过程中,从灵力在灵脉中积聚开始,到沿特定脉络输送流通,其实也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虽然这段时间对整场战斗而言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那些只用蛮力的修灵者,有大半的灵力便会直接在输送的过程中流失掉,最后他所能真正调动的,仅仅是原有灵力的一半而已。 将灵力分散再合流,体积减小后,受力面积也自然减小,如此一来,就可以将灵力的流失降到最低限度,最后积聚成形的灵力,也越接近最初完满的灵力。 虽然这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技巧,但在门派中却是极少被作为基础传授。至少在定天山脉和致远学院,叶朔都是闻所未闻。就连在佣兵工会,它也只是被收录在一本偏门杂学中,也亏得叶朔在翻阅时,一眼相中。 灵力一丝丝的渗透入血色光球,凭着灵识的感应,叶朔尝试将这些灵力的波动化为与那光球同源。这原本就是他的专长,只是在五感尽失的情况下,构成那血色光球的物质也变得更加清晰。 虚无的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了那些游离的灵力元素,它们漂浮着,彼此组合,又彼此相斥,最终形成了恰到好处的平衡。而自己的灵力,也正在依照相同的组合排列,与它们,渐渐的融合为一…… 终于,当叶朔的灵力成功的渗入血色光球内部,沟通本源时,他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光球的控制权。 拜这道攻击所赐,在对内部蕴含的灵力详细解析后,叶朔对皇甫离的能量波动已经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现在他看得见了……在他的灵识感知网中,寥寥上空,正伫立着一个几笔勾勒出的人形。那就像是一个线条人,想来他“看”见的,应该只是构成对方灵力流动的经脉。 不过,单凭这一道粗略的人形,他就可以完全掌握对方的方位,再也不会出现两眼空空,只能被动挨打的窘境了。 自身的灵力,再加上那血色光球中的压迫,双重攻击倒纵而出,欺压长天,直逼皇甫离。 血色威压扑面而来,皇甫离双眸微凝,略一侧身,巨大的光球自他耳畔一掠而过,在遥远的天际中炸开万丈烟花。 “巧合么……”皇甫离扫视着耳旁被削断的几缕发丝,喃喃自语,“他只是一个修气级的小子,应该不可能会感应到我的方位……” 修灵界中,每一个级别的差距都相当关键。位低者无法感应出位高者的具体境界,也同样无法感应出位高者的所在方位。如果是通天境的强者有意施为,即便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你都是绝对无法看到他的。也因此,能够越级战斗者向来只是凤毛麟角。 皇甫离虽然还不具备通天境强者的神通,但他早前是杀手出身,一身隐匿气息的秘术自是出神入化,再加上敌人又是五感尽失……如果他还能感应到自己,那简直是出鬼了。 仿佛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地面上的叶朔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脚踏虚空,朝着他径直冲了过来。 两人一连串的激烈战斗,空气中一阵炸裂般的呼呼作响,受到双方的灵力冲击,天际一角已经出现了隐约的扭曲。 其间皇甫离也曾刻意回避,又或是暗使诱敌虚招,叶朔却总能有条不紊的加以化解,每次还击也必然是直指要害。至此皇甫离终于确信了叶朔先前的那一下并非撞大运,他是真的能够感应到自己…… 并且五感尽失,似乎让他的战斗反应更加灵敏了。排除一切的外界干扰,神识内只有眼前的敌人,战斗本能被空前激发。就在这阵纯粹的拳脚相击中,他的技巧正在不断长进。 如果不论灵力本质的差距,仅仅是招式间的灵活,他甚至已经有了与自己并驾齐驱之势……这是何等的战斗怪才! 又战良久,双方各自罢斗,朝后方跃开。这舒筋活血的一战,不仅是让叶朔体内的灵力流动得更加顺畅,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驱除淤积的毒素。 五感再度恢复,叶朔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望向眼前同样被他的飞速长进所震惊的皇甫离,不知怎的,竟然还有些怀念先前那种毫无杂质的战斗状态。这要是让旁观的其他人听到了,估计都恨不得一口血喷出来。 皇甫离的目光,很快就在轻微的动荡中沉寂,重新化为了冰冷一片。淡淡道:“怪不得血手会死在你手上,果然是有几分本事。” 叶朔冷笑一声:“可惜你只是一个听不懂人话的畜生,被你夸奖,我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双手同时抬起,两团灵技瞬间成形。它们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同样燃烧着两种颜色。 以皇甫离的眼力,自然一眼看出,那是两种属性完全相异的元素拼接在了一起。这种乱来的招式,竟然没有令元素由于不兼容性而当场炸裂,看样子,这小子果然是有些门道。 叶朔毫不耽搁,双手朝外一翻,两团灵技各自兜了一个大弯,从两个方向朝皇甫离夹击。 皇甫离余光扫过,掌心各自提起,分朝两侧,五指间凝聚起一层灵力屏障。根据他的感应,那两道融合灵技强归强,但还没强到自己无法抵御。看他的架势,是准备硬接这一击了。 两团灵技在即将逼近他的防线时,忽然融入了空间,再出现时却是跳跃到了他身前。两团灵技迅速靠近,在相融的一瞬间掀起了一场激烈的大爆炸。 即使强如皇甫离,在将全部的防御力都集中在两侧时,突然的形势逆转,仍是令他有几分措手不及。身形很快就被爆炸的余波卷入,淹没在了滚滚浓烟中。 下方,宗家众人喜出望外,分家一边则是又气又急。续垣和公孙芷琪最是闲不住,已经抢着对他们冷嘲热讽了起来。 西陵胧双拳暗暗攥紧。唯一还能令他稳住气势的,就是对血骷髅的实力足有把握。 “现在,离儿根本就还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先让你们得意一下,待会就有得你们哭了……!” 不等硝烟散尽,叶朔已是乘胜追击,冲入了先前的爆炸区域。大团大团的灰尘被两人的激战扫平,下方的视野很快又重新清晰了起来。日光流转在两人身上,折射出炫丽的叠影。 实力……果然是要在战斗中磨砺!叶朔使尽浑身解数,打得酣畅淋漓,就是这一战,他就有了不少的感悟,等解决敌人之后,倒是要立刻找个地方闭关,将这些心得好好的梳理一下…… 又是一团光球在两人之间爆发,双方后跃,皇甫离在半空落稳后,脚跟略一折转,扬手一指:“欺天之网!” 叶朔正面迎上:“灵犀一指!” 在当头压来的血色大网前,半空中浮现出了道道指印,它们来势汹汹,却尽被大网覆盖。左冲右突,仍是困在网格间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皇甫离微微冷笑,既然名为欺天之网,你以为就是那么好破解的么?但接下来,他的笑容却是略微一僵。就见那几道指印在原地缓缓消失,而空间中的灵力波动却忽然激烈起来。 又是空间秘法……有了经验的皇甫离自然不会再轻易中招,就算是他本身在空间之道上的造诣,也是相当不弱。稍一凝神,就迅速向后方跃开,同时向一块空处展开了攻击。 数道指印显化,皇甫离抬手掀起一道血色气浪,将指印尽数冲散。再抬起头时,另一边的欺天之网由于失去了他的灵力加持,已经完全溃散。而叶朔正站在他的前方,笑眯眯的看着他。 连番的失利,并没有令皇甫离陷入暴怒。此时在他脸上,竟也是缓缓掀起了一道冰冷的笑容。 “看来我应该收回刚才的评价,你不是有几分本事,你是很有本事。”说到这里,那笑容中也添了几分刻毒,“既然如此……你值得我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对付你。” 叶朔的神情淡然无波,这一点他早有预料。他还不会自满到,以为凭自己的实力,就真能跟化气级强者拼得平分秋色。 但他不在乎,下方的宗家却是心绪大乱。至今为止,皇甫离一直就是稳据胜场,叶朔好不容易才扳回一局,如今却要告诉他们,敌人根本就还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 西陵胧脸上的笑意又回来了。虽然迫得皇甫离不得不全力以赴,确实令他对那个叫叶朔的小子刮目相看,但他能做到的,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他已经不可能再翻盘,宗家败局已定,由自己完全接收这里的产业,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皇甫离并没有理会下方的喧哗,在他周身,一层层血气正在加速涌动,而他周身的灵力,也在这阵血光翻腾中不断攀升。 “平时为了起到磨砺之效,我通常会自封灵力。进入完全形态后,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可以再提升一倍,你又要如何抵挡?” “完全形态?”在他的必胜宣言下,叶朔却是满不在乎的讥笑道,“既然是个人类,为何要把自己说得像魔兽一样呢?” 皇甫离脸色一沉,敌人的不断挑衅,确实令他感到恼火。受到他的情绪刺激,那阵血气登时烧灼得更为剧烈,逐渐将他的面容也淹没其中。短短一瞬,一道化龙般的清气就从他体内腾起,灵力浩浩荡荡的辐散而开。叶朔可以感应到两侧骤然加重的威压,平心静气,全神戒备。 砰—— 叶朔眼前的画面,分为了三个断层。 首先是他和皇甫离相对而立,接着一道血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再下一刻,他的身子就重重砸落到了下方的一间客房中。 怎么……会这么快?叶朔的脑中还在发蒙,一条血色绸带已经从天而降,将他拦腰卷住,拖上半空,又朝着地面狠狠砸下。 至少,有一句话他真的没说谎……叶朔吐出一口混杂着鲜血的泥土。这个速度,自己根本捕捉不到他的方位;这种力道,每挨一下就令自己体内翻江倒海,这要怎么打? 时间再度静止,新一轮的血光冲刷已经席卷而至。 第554章 开锋 砰!砰!砰! 沉重的闷响声连绵不绝,叶朔在冲天的血光中被东抛西砸,早已是衣衫破裂,皮开肉绽,满头满身都染遍了淋漓的鲜血。 皇甫离出招的难测,除了那如鬼如魅的速度,也在于他能随意将身体的各处部位化为血浪,这血浪又可迅速凝聚成刀兵,进可攻退可守,与灵技相辅助,逼得叶朔实是苦不堪言。 宗家和分家都极有默契的退出了激战区域,两位族长各自撑起护罩。如今这整片院落,大概也只剩下这两处依然完好,其余地带皆是坑坑洼洼,如同烈火焚烧过后的战场。 即便如此,全力维持防护盾的二人也能感到头顶不住震动,四面横飞的血光镰刀一次次冲击着护罩,砸出大大小小的凹痕。两人不得不调动起全部的灵力灌注其中,唯恐哪一刻护罩破裂,自己也将成为了血光之下的亡魂。各自的全神戒备中,两家连斗嘴都没工夫斗了。 倒塌的院墙下,叶朔终于有一次攥住了当头的血色长鞭,那正是由皇甫离的一条手臂所化。拼着两败俱伤,手中托起一团双色光球,借血鞭倒卷之势,朝着敌人当头扣下。 皇甫离眉头略微一皱。能抓到自己,看样子,他已经渐渐可以捕捉到自己的移动轨迹了,就是这股子拼命的狠劲……他未免也太低估自己了。境界的差距是绝对的,绝不是凭着拼命就能弥补得了…… 扬臂一振,直接切断了血鞭与叶朔的联系,飘散的血水在肩头重新积聚成形。另一手按住叶朔推到眼前的光球,借助着绝对的力量压制,将那道光球一分分的压了回去。 惊天爆炸席卷,叶朔的身形再度从半空跌落。皇甫离毫不留情,掌心中血光暴涌,铺天盖地的血色冰锥如同一阵急雨,将整块地面尽数笼罩。尘土飞扬,烟尘四散,天地都在摇动。 弥漫的硝烟中,缓缓升起了一道狼狈的身形。虽然衣衫早已破败不堪,头发也在连番的爆炸中焦黑直立,唯独一双眼睛却依然是清亮有神。连喘了几大口气,抬起头安静的咧嘴一笑。 “这一招……是还给你的!” “无限叠加攻击!” 空间中现出了道道裂缝,每一条裂缝中都正在被推送出一片血冰锥。这些冰锥在半空中排列成阵,携带着一股股令人心惊的压迫,同时朝正中合拢。 彼此靠近的冰锥便会相互融合,四合为二,二合为一。不过片刻,这分散的冰锥大阵,已经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枚巨形冰锥。同样的,它也是聚合了所有冰锥威能的集合体,要论攻击力,绝对不会亚于皇甫离先前所发。 这还是在那阵覆盖式攻击中,叶朔通过空间裂缝收起了一道冰锥,再利用自己对空间的领悟,将冰锥无限复制再组合,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孰强孰弱就在这一刻! 巨大的冰锥,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所过之处撕裂了空间,漆黑的裂缝如在呜咽。 皇甫离对叶朔层出不穷的怪招也算是有了几分免疫力,飘然后退,血浪在身前迅速凝聚起一只同样巨大的血手。双方相撞,血手竟是微微一颤,虽然仅是被震退寸许,在烈斗的环境中极难察觉,却仍是令皇甫离的神色瞬间一冷。 两道灵技在天际相持,漫长的拉锯战中,血手的光芒寸寸磨灭,边角的血色焰苗跳跃不定,但它的体积,却的确是正在以可见的速度缩小。原本的僵持状态,也换成了血手一路后移。自然,那冰锥中的能量也同样在消耗,如今所考验的,仅仅是哪一方能够撑到最后而已。 直到血手越缩越小,直至完全消散,面对直逼到眼前的冰锥,皇甫离迅速抬手封挡。如今那冰锥已经只剩下了袖箭大小,通体缭绕的血光,仍在宣示着它一往无前的冲劲,就如同它背后的灵技主人一般。 皇甫离的身形在半空纹丝未动,当那冰锥中的能量终于耗尽后,在他的手掌前也腾起了一缕轻烟。回视掌心,隐约的焦痕清晰可见。仅仅是最后残留的冰锥一角,蕴含的威能竟然便是如此恐怖,如果真的在它的全盛时期挨上那一下,恐怕就连自己也是抵挡不下的吧。 虽然在心中已是将对敌人的戒备又提高了一层,皇甫离表面仍是淡然如常。冷视着对面正露出得意笑容的叶朔,沉声道:“有本事吸收我的攻击,你就再来试试!”话音刚落,手掌前环绕起一道血色光圈,大量的血箭暴射而出。 叶朔撑开空间裂缝,但那血箭钻入裂缝,却仿佛化作了虚无之物,全然无法感应到它们的存在。只一个恍惚间,所有的血箭竟是在下一处空间中又钻了出来,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避无可避,叶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成片血箭透胸而过。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那些血箭好像消失在了他的身体中。叶朔心下生疑,但此时也无暇令他细想,正要再次展开攻击,稍一抬手,却感动自己的手臂变得沉重不少,仿佛下方挂了一串细小的铅球。不仅如此,就连他的周身都是沉甸甸的,呼吸隐有不畅,犹如大战过后的脱力。 一定是那些血箭造成的!又是毒素么?然而这一回叶朔灵魂内视周身,却并没有发现任何隐藏的毒素。仅仅是在血管中流动的血液,似乎忽然变得粘稠了不少。 皇甫离见他转目望来,嘴角也缓慢的掀起了一个有些冰冷的弧度。 “我是杀手,比你更了解人体的构造。经我操纵的血液,在融入你的血管后,便会使你体内的黏滞因子升高,改变你血液的浓度。相应的,也会减慢血液的流速。当你的血液流动减速到停止的时候,你的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那么,你又要怎么办呢?” 叶朔额前的乱发随风拂动,投下的阴翳却遮不住他眼中的亮色:“很简单。只要在我的血液停止流动之前……先打倒你就好了!” 最后一个字一出口,叶朔的身形已是在半空一掠而过,拖出了道道高速移动所留下的残影。此时的灵敏度,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血液流速正在不断减慢的人。 “哼,你做得到么?”皇甫离不屑一顾。作为操控者,他很清楚叶朔如今的顽强不过是在硬撑而已,就算他可以战胜最强大的敌人,但他却无法抵挡自己体内器官的衰竭。 当初在他的杀手生涯中,有不少人都曾是在血液流动的不断减慢中痛苦的死去,那其中同样不乏一些真正的高手。 面对招招进逼的叶朔,皇甫离沉稳应对。即使是在对方的全盛时期,尚且跟不上自己的速度,现在半身沉重的他又算得了什么?一掌将敌人击退后,皇甫离双臂一展,周身暴涌出道道血柱,呈扑击之势朝叶朔盖落。 叶朔见势不妙,纵身后跃,在他背后却忽然竖起了一道血光障壁。当背部重重撞上壁面时,凶猛的血柱已经袭到眼前,它们将叶朔的身形淹没,也在同时将后方的障壁冲溃,半空中炸起了一片激荡的血浪。 宗家众人大惊失色。他们虽然处在防护罩下,但也听得到空中的对话,都清楚叶朔所面临的局面究竟有多不利。而他这一败,也将是宗家的彻底败亡! 血浪翻涌,点点晶芒反射日光。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注视下,血气消散的尽头,正伫立着一道消瘦的身影。在他身前,交叉架立着两把宝剑,正是这两把剑在千钧一发的关头为他挡住了一击。 “那是……我西陵家族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西陵杰瞪圆了双眼。家族丢失了四百年的宝剑,竟然在这一刻,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了他这个现任家主眼前! 皇甫离面上依然是轻蔑的冷笑。手臂一展,掌心中显化出一根极长的白骨。从他这第一次拿出武器的做法,足见他此时的内心,并非如同他所表现的一般毫不在意。 两人各展兵器,一个闪身又斗到了一起。叶朔的双剑锋利刚猛,皇甫离的白骨棒灵活狠辣,双方一时杀了个难解难分。 冥寒琉光冰风狂舞,沧澜焰浪火海生威,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却被叶朔运用得恰到好处。双剑夹击,皇甫离挥棒抵御,趁着叶朔中庭空虚,转过棒端,朝他胸前横扫。 叶朔腾身后跃,横过长剑封挡。皇甫离棒端与他剑身相撞,忽而顺着剑锋斜斜一拐,疾点他肩头。叶朔略一沉肩,提起长剑以攻代守,招招取敌要害。皇甫离一根白骨棒舞得密不透风,将身前护得水泼不进,迫得叶朔虚晃几招,再度后跃退避。 皇甫离提起白骨棒,自棒端飞射出一串串骷髅头,铺旋天际,将敌人的退路尽数封死。 叶朔挥舞双剑,一阵横劈竖挡,抽准空当提剑一挥,一侧蔓延开数丈冰道,将袭来的骷髅头尽数冰封,化为缕缕冰渣洒落;另一侧火海冲天,浩荡绵延,前冲的骷髅头齐刷刷的化为灰烬。半空中拖出的两条深长痕迹,一冰一火,所留下的震撼却是同等强烈。 再一次以平局收场,皇甫离的神色一分分的沉下。在他心里,不会有对敌人的忌惮,也不会有情况超出掌控的愤怒,他所有的心思,就仅仅是拿出最有效的手段,最有效的解决目标而已。 身形略微一转,双臂缓缓在身侧展开,一层血色的球形薄膜正在缓缓扩张。 “就这一击……了结你。” “埋葬在我的领域中吧——血之领域!” 望着眼前急速扩展的血光领域,叶朔很清楚,一旦陷入敌人的领域就会任由宰割,更别提是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绝对不能让他的领域加身。唯一能和领域抗衡的,也就只有更强的领域—— “冰火领域!” 双色领域以双剑为辅,同样在身侧结成。两人的领域都在不断扩大,两个鼎立的半球威压四溢,外缘的初次碰撞,摩擦出一道道激烈的电花,领域空间也在不断震荡。 双重领域无法并存,必然要由一方完全摧毁另一方,而两人间的胜负,也将要在这场领域的较量中正式揭晓! 最初的势均力敌,很快就转为冰火领域的急剧衰退。即使有双剑作为领域的根基,但它们也需要灵力的输送。以叶朔眼前的状态,明显是无法继续维持双剑的运转了。 道道裂缝在领域薄膜上蔓延,当冰火领域彻底崩溃的一刻,也将标志着叶朔的败局已定。 全力输送的领域,抵不过双方碰撞的消耗。叶朔苦苦撑持的双臂在颤抖,虎口寸寸开裂,另一边皇甫离却是气焰大盛,灵力猛一催动,血色领域再度扩张数丈,那岌岌可危的冰火领域,已经被压制到了叶朔周身寸许之内。 叶朔的绝望,也是宗家的绝望。人群一片愁云惨雾,紧盯着半空中那道力竭的身影,以及他双手前唯一的撑持……两把宝剑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的衰弱,光芒也跟着暗淡到了萤萤一线。 “那两把剑……”西陵杰紧凝的双目忽然一动,“它们现在的状态是不完全的!当初先祖铸造出此剑,担心它们的杀孽太重,便留下祖训,在完成那件事之前,不得随意启用。传说中,只有用本族的血脉才能开锋……” 想到这里,乍如绝境中见到了一缕光线,仰头高呼道:“叶贤侄,我们助你一臂之力!”猛地割破了手指,高高抬起,血液经灵力的催动,飞速逆流。 那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就如同有所感应一般,立时散发出一股吞吸之力,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倒灌的血液。 在这有如及时雨般的滋润中,双剑的锋芒逐渐浓郁,同时在剑锋之内,有种沉眠的力量正在复苏。那就好比是剑中沉寂的灵魂,在它苏醒的同时,这两把剑也才真正的“活”了过来。 双剑前涌动的灵力气浪飞速增长,那已经不再仅仅依托于叶朔的灵力灌注,而是双剑本身所蕴含的不朽灵能。根基一稳,冰火领域也登时牢固了不少。原本已是稀薄如纸的外壁重新转为圆融,体积随之扩张,虽然与那血之领域仍有差距,但终究是脱离了风吹欲倒的危机。 眼见这一招管用,西陵江坤、西陵齐和西陵潭也先后割破手指,一道道血柱横贯长空,与冰火领域紧密相连,组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线。 持续的鲜血注入,两把宝剑中的精华都在朝着那个最终的极限攀升。开锋之时,越来越近了! 冰火领域仍在扩张着,隐隐已与血之领域呈分庭抗礼之势。双方的灵力都提升到了极限,四目相对,战意沸腾。 地面上,西陵宗家的众人由于持续输血,脸色都显见的苍白了下去。但他们扬起的面庞上,却依旧燃烧着最后一分火热。 “叶朔……宗家最后的希望,就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第555章 血海覆长空 半空中,两道领域彼此碰撞,激烈的电花交织不断,道道能量风暴如海浪般翻覆,扫荡出一片片的灵力涟漪。 下方,一双双眼睛都注视着对峙的两人,呼吸在这一刻都凝固了下来。 “我怎么……怎么可能会输给你……”备受压制的皇甫离怒得咬牙切齿,拼命将残余的灵力尽数灌入领域障壁,“赌上我的尊严,我的荣耀……” 在这阵能量加持下,本已渐显败象的领域又再度凝实了几分,扩张之处,将叶朔的冰火领域寸寸逼回。 “技不如人,说再多都没用。”叶朔的回应则是漠然以对,“差不多……也该到此为止了。” 流转着光芒的两把宝剑,在这一刻闪耀到了极致,化为一股极其强大的浩瀚之力,贯通领域,那双色球体也跟着急剧扩张,几乎是呈几何倍数的将血之领域强势碾压。破裂的血光障壁,如同在车轮下被压垮的鸡蛋壳,纷扬的碎片漫天抛飞。 领域崩溃,皇甫离直接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体也被爆炸的冲力一路抛飞。 叶朔催动着领域,紧紧追击,第一招就将白骨棒砸断。其后愈战愈勇,每一次落下的拳脚,在领域的辅助下都加重了数倍。 皇甫离连连吐血,胸骨已是隐约塌陷,在又一股磅礴巨力的作用下,整个人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不由自主的倒飞出数丈开外。 叶朔身形化为一道流光,数丈距离一掠而过,半空中不断抬手结印。 “空间封锁!” “时间加速!” “破!” 对时空的短暂掌控,断绝了皇甫离最后的退路。 双重灵力光球,被叶朔撑托在手,朝着他的胸前深深压落。 皇甫离的身子弯曲到了极限,骨骼的破碎声清晰响起。 “噗——” 又一口鲜血洒落青天,皇甫离周身染血,狼狈的跪倒在了半空中。乱发披散,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旁依然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滴滴答答的飘洒在院落内。 胜负已分。 尽管这是宗家众人全心期待的结果,但当真看到这一幕时,仍是令他们一个个吃惊得合不拢嘴。 血骷髅败了?那可是化气级的强者啊!以他的诸般手段,要与气宗级的强者抗衡也不是不可能。叶朔今日这一场轰动的越级战,不过数日,必然能够传遍全国,他的名声,也将会是踩在一个老牌强者的头顶建立起来的! 叶朔的神色并无明显波动,缓步走到皇甫离身前,抬起一根手指对准了他的额头,指间缭绕起一团璀璨的灵力光弹。 如今的他,同样深谙不到最后一刻,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道理。 “你就当做,是我帮你趁早投生了吧。” 灵力弹金光四射,搅乱了周边的空间气流。叶朔指间轻轻一动,两人的瞳孔中,只剩下了那一片闪耀的金光。 轰!—— 叶朔的必杀一击,竟然在接近皇甫离身前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那股力量转而化为了冲天的血光,将他朝后方大幅度震退。 “啊啊……给我滚!给我滚!”皇甫离疯狂的撕扯着长发,歇斯底里的咆哮着,“都给我滚!!” 在他背后,升起了一只巨大的血色骷髅头,逐渐悬浮到了他的头顶,狞恶的气息遥遥四散。 “我曾经发过誓,在打败墨孤城之前,我绝对不会再输任何一场!!” 此时的皇甫离,双目血红,已经陷入了癫狂。 打败墨孤城之前?叶朔略一皱眉,他就是风渝所说,血云堂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 还不等他细想,那血色骷髅头就张大了嘴巴,一口将皇甫离的半个脑袋吞了进去。 鲜血,顺着额角汩汩流下。 眼前的一幕,骇人而又诡异。 皇甫离的气息也跟着急剧衰弱,却有种令人不能忽视的邪恶能量,在他的体内不断升腾。 血水在他的周身蜿蜒,犹如一场血祭的仪式。这片空间也被血光之力所隔绝,叶朔接近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那仅剩的下半张脸,自动勾画出了一道道血色纹路,狰狞有如厉鬼。 蓦地,无尽的血光尽数倒涌,很快就形成了一条冲天的血色瀑布。皇甫离的身形困于其中,承受着血气的激烈冲刷,发出一阵阵似是痛苦,似是激动的嘶吼声。 但不论如何……叶朔缓缓的握紧了双拳,他体内的灵力波动,确实是在不断攀升。就连那些断裂的骨骼,也正在被强行而迅速的拼接起来…… 血色的世界中,皇甫离的记忆已经回到了当年的那一战。 打破了他的不败神话,令他尊严尽失的那一战。 擂台上,他和墨孤城相对而立,两道意气风发的身影,两双同样流露着傲气的眼睛。台下则是人声鼎沸,不同的服饰,划分出了两个鲜明的阵营。双方都在高呼着他们心中英雄的名字。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荣耀,应该是无数胸怀抱负的少年们心中的向往。 即使心性向来较同龄人沉稳得多,那无数的鲜花和掌声,仍是令皇甫离感到享受。 而他对面的墨孤城,神色间是一种最深刻的冷傲。那睥睨全场的目光,仿佛一位神祗在俯视着大地。他不为荣耀所动,也不为胜负所忧,他似乎超脱于全场之外,即便是天塌地陷,也无法在那双寂如深潭般的寒眸中,掀起半点波动。 当皇甫离依照赛前惯例,向他微躬身施礼后,墨孤城却是不言不动,坦然受拜。 皇甫离的脸色略微一僵,而这公然藐视对手的行为,也引起了血云堂一众的抗议。 “乾元宗,你们的弟子为何不向对手行礼?”就连血云堂主都坐不住了,提高声音向另一方阵营喝问道。 “很快就要成为手下败将的人,有必要么?”说话的是墨孤城。他的语气很冷漠,冷得不像是在挑衅,而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血云堂主闻言更是大怒,这时一旁的乾元宗主微笑着开口了:“司空兄,不瞒你说,孤城参加过这么多场比赛,还从来没有向对手行礼过。当然,也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值得他行礼的人。”说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一个人在巅峰待得太久,无敌有时候也是一种寂寞啊。” 血云堂主怒极反笑:“那正好。我血云堂的选手也没有输过任何一场。他们谁能保住自己的常胜之名,就看这场比赛了。” 两位宗主的针锋相对,两侧弟子的吵嚷喧哗,对皇甫离都没有任何影响。此时他只是安静的打量着墨孤城。 “不败神话?那我今天就来好好会会你这个不败神话!放心,你不会在巅峰‘寂寞’得太久的。” 手臂微抬,掌心中化形出一根白骨棒,被他紧紧攥住。 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即使自己出道以来未逢一败,但墨孤城的传说他同样听到过,因此皇甫离一开场就打起了十二分戒备。这一战,绝对不能出现大意失荆州的状况! “你用什么兵器?”眼见墨孤城仍然没有动作,皇甫离忍不住发问道。 墨孤城的回答很简短:“那要看你配不配让我用兵器。” 皇甫离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拳头,狠狠的攥紧了。 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 墨孤城用实力证明了他的狂言,整场比赛,几乎是全程都将皇甫离死死压制。境界的差距,战斗技巧的运用,简直就是两个层次的对决。 比赛结束后,皇甫离狼狈的跪倒在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冲着远去的对手嘶声大喊: “墨孤城,我承认你确实很强,输在你手上我心服口服!但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墨孤城的脚步略微一顿,留给他的只是一道余光的扫视:“你没有机会了。” 接着他就走进了乾元宗的欢庆队伍中。 铺天盖地的奚落包围了自己,皇甫离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血云堂的同门是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曾经的崇拜,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质疑。堂主的恨铁不成钢,以及在那其中,还有一道最冰冷的视线,犹如盘踞的毒蛇般,紧紧的盯着他。 那是血云堂的少主。他终于等到了自己当众出丑的机会,也等到了,这个可以尽情奚落自己的机会。 也就是在那日之后,皇甫离在日常的修炼中开始自封灵力。即使是卧薪尝胆,他也一定要打败墨孤城! “啊啊……啊啊啊……”血光冲刷,皇甫离的目光在回忆和现实间徘徊。 为什么要重演这一切的噩梦……他并不是输不起,但在他眼里,一直都只有墨孤城才配做他的对手。那个第一次让他品尝到失败的人,他一定会把这份失败的痛苦全部都还给他!然而,现在…… 几年过去了,他知道,墨孤城的实力已经迈进了半步通天,就算是真正的通天境强者,他也尽可以拼得不相上下。而自己……如果自己竟然在这里输给了一个修气级的小子,他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这血云堂年轻一辈第一高手的名头,恐怕也就真的要摘了。 皇甫离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来自敌人的蔑视。被他所认可的对手……墨孤城的蔑视。 “啊——”在一声绝望的嘶吼过后,皇甫离的身形化为了一片血海,倾覆长空。 无边无际的血海,遮蔽了日光,在地面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血海……”叶朔眉头皱紧,“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术法?当初我所见到的血魔,也是血海之体,难道血魔和血云堂之间还有什么关联么?” 但只可惜,当日宓舒云是如何与化为血海的血魔作战,叶朔已经全都没有了记忆。 无尽的血海,对着他包围了过来。叶朔唯有匆匆后跃,投出的灵力光球砸落在血海中,只能溅起几片微小的血花,而血海的冲刷却是愈见猛烈。 面对两道席卷而至的血柱,叶朔仓促以长剑劈砍,不料那血海如有黏性,顺着剑身一圈圈的包裹了上来,转眼已经缠到了剑柄,又将叶朔握剑的手腕也同时卷住。血色光束很快就顺着他的手臂汹涌攀爬,分化出条条细浪,将他的周身都缠绕了进去。 陷入血海之中,叶朔虽是极力挣扎,却能清晰感到体内的灵力正在飞速流失。这血海……竟可以吸收敌人的力量! 虽然由于皇甫离先前的溃败,他留在叶朔体内的暗手也随之解除,但眼前的血海,却是比那个更麻烦的东西! 半晌,叶朔深陷在血海中的身形“噗”的一声,爆裂成了一团虚无。而同样装束的另一道身影,开始在另一片空间中缓缓浮现。 还好……他早就觉得这血海有些诡异,故而先以分身尝试,就连那长剑也仅仅是以灵力虚化而出。这一次的失利让他知道,绝对不可以陷入血海,连任何一点的接触都不行……! 物理攻击会被反噬,灵技攻击在这浩瀚血海之下又显得太过渺小,到底该怎么打?叶朔在半空中狼狈的躲闪着,身周时刻追击着几道血浪。一击落空,坠入血海翻起一蓬浪花,又会立刻整顿起新的追逐。 敌人仗着这片血海,可以尽情的跟他耗,但自己的灵力……却耗不起! 方才的激战,叶朔本就是借着西陵宗家的帮助,才艰难惨胜,无论是大量流失的灵力,还是现在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都是无力支撑下一场大战的。强行上阵,下场可想而知。 当初,血云堂和乾元宗比试的时候,他就已经掌握了这一招么?在血海中起起伏伏,叶朔的思绪也在天马行空。那么,墨孤城究竟是如何破解的?还是,只凭着……一力降十会么? 血海翻卷着,一道浪潮间推送出道道血箭,叶朔腾身跃起,脚底踏着两道风旋,左闪右避。但在他被血箭困在这方寸空间之时,另一道血浪却是趁机铺盖了过来,叶朔无计可施,只能将在血箭笼罩处的周身部位短暂的融入空间,避过血箭重新凝聚后,急急后纵。 他这一避,刚好入了血海下怀。另一道血浪呈环形盘绕,早已在后方恭候着他了。 一前一后的两道血浪,前者缠腰,后者缚足,成功的将叶朔锁在了半空。 即使化为血海,这却并非是一片没有灵智的血水。每一道浪花的起伏,依然受皇甫离的意识所操纵。 血浪中,吞吸之力再次爆发。同时四面八方的血海,也紧跟着盖拢了过来。 第556章 败亡 不妙……不妙啊……叶朔面色凝重的打量着进逼的血海。虽然这一次他早有先见之明,在身外施加了一层浓缩到极致的灵晶盾,但以那血海的腐蚀性,显然也是撑不了太久便会完全瓦解的。 血海……在四面的血浪一层层缠上裤腿的时候,叶朔的脑筋正在飞速转动。 血,如何才能克制血,这原本是无害的物质,一旦累积到一定程度,也会变得富有杀伤力。设法将血抽干么?但这样的体积,就算张开空间,也不是自己负担得了的。 那么,就从血液本身入手呢?叶朔的脑中迅速回想起了在致远学院上过的常识课。虽然那门课自己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打瞌睡,不过刚好在血液的那一节,他还隐约的记得一些。 血液由血浆和血细胞组成,血浆中含有少量的低分子物质,低分子物质中有多种电解质……就是这个! 既然血液是导电的,那就用雷系的灵技对付!这么大的一片血海,处处都是攻击区域,这一波雷电轰下去,绝对够他受的了。 趁着血浪还没有在身前完全合拢,叶朔迅速抬手结印:“雷咒?雷神天怒!” 天际乌云翻滚,万道疾雷怒劈而下,将整片血海化作了一座雷电焦池。 浪潮激烈的翻腾着,大量的碎小电花在血水中流窜,那浩大的血海也发出了一声似是痛苦的呻吟。缠住叶朔的血浪略微松脱了一瞬,但在短暂的萎缩抽搐后,却又锲而不舍的重新卷了上来。 处在血海的中心,叶朔首当其冲,全身被电得一阵发麻。 虽然那血海受到的打击明显比自己更重,但也同样由于它的体积太过广阔,雷电的威力受到了分散,落实到局部,大约也就只相当于一道普通的电击而已。 这种程度对修灵者而言,完全可以承受,至于对整片血海造成的影响,就更是微薄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从那血浪最初松脱了自己来看,这个雷击的战略并没有错,仅仅是采用的雷咒本身太弱了而已……的确,用第二重的雷咒去对付一个化气级的强者,听上去确实是有些不自量力。 但是,那些更高等的雷咒,自己并没学过。虽然他可以跳过结印的一步,直接操纵五灵元素,这在当初也曾令许多人啧啧称奇,但说穿了,也不过是召唤空气中游离的雷元素而已,根本就无法催动出如高等雷咒那般的巨大威力。 这样的小技巧,在聚气级玩玩也就算了,现在随着他逐渐迈入炼气境后期,过去的老本,显然已经有些不够他吃了。 高等雷咒不可能一蹴而就,除非是,逆向感悟雷之本源……难道,真的要我学罗帝星么? 玄天派灭门一战中,罗帝星一招“九州寂灭”摧毁了门中大半的生机,那恐怖的大雷咒,叶朔至今还记忆犹新。如果用那一招,应该是可以彻底克制血海的。 虽然要用敌人的招式保命,让叶朔心里难免有几分抵触,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叶朔心念一动,召唤出滚滚落雷,对着自己当头直劈。 轰!轰! 一道道如碗口粗大的雷霆接连落下,那血海似乎也为他这般举动而困惑,浪潮翻涌的速度略微的减慢了下来。 最初,由于雷电的接连暴击,缠住叶朔的血浪也不时被冲散,但在这样的情形持续良久后,不仅是叶朔渐渐有了免疫力,连那血海也跟着适应了下来。 血浪漫过他的腰间,吞没了他的双手,远方一个更大的浪头淹了过来,血水顺着他的额角不住流淌。它们要与下方的血浪形成汇合,到那个时候,叶朔就彻底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还差一点,很接近了……可恶,还是差了一点……顾不得加身的血海,叶朔全部的神识都集中在冲脑的雷电中,一次次的尝试与大道贴合。 他对五灵元素的感悟本就远超常人,方才已经有好几次,他感到自己隐约触摸到了雷之本源那遥远的边境,但这当中却始终隔了点什么,让他越来越是急不可耐。 没有太多时间了……叶朔能感应到血浪正在盖过他的眼睛,如果这一次再被吞掉的话,那就真的全都完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轰! 在几乎被劈得灰飞烟灭的最后一道落雷中,叶朔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但他的意识却飘出了体外,一举冲破那层隔膜,与大道雷之本源真正的融合在了一起! 就是这个!叶朔眼前一亮,在血海完全吞没他的光明之前,在他眼中悄然划过了两道电蛇。 “雷咒?九州寂灭!” 天地静止。 雷霆牢狱威压九州。 血海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长嘶,血浪纷纷炸裂,叶朔也趁机融入了空间,退开到数丈之外。 这一招是经过他着意克制,只瞄准血海降下,否则要是让它们当真落到了西陵家的宅院中,恐怕这整座府邸都会瞬间被炸成灰烬。 此时在他眼前,是一片巨大的雷霆之海。场面远比先前的“雷神天怒”壮观得多。 整片海面上都流窜着一道道惊雷,与之相接的血水尽成虚无。血海的鲜红之色,在狂暴的雷霆肆虐下,都化为了一片有些暗淡的蓝紫色。而海面从最初的剧烈翻腾,直到逐渐的黯然死寂,似乎是血海终于再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天雷之罚冲溃它的防线。 叶朔漂浮在半空中,冷冷的打量着面前死水一潭般的血海,以及那同样消耗了大半能量,威力稍有减轻,却依然火花四溅的雷柱。他正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敌人从血海重新化为人形的一刻,同时他的双手,也摆出了结印的姿态,随时等待着完成最后的必杀一击。 当最后一丝电花消退时,叶朔手中的印诀也在同时扣下。厚重的冰层,将血海重重封锁,蔓延天际的海面上,如今已经有大半都结了冰。 除了血的导电特性外,将水冻成冰也是一个不错的战略。原本叶朔并没有能力冰封起这么大的血海,不过现在敌人已经气衰力竭,根本就是任由宰割。将它所化成的血海冰冻起来,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变成人形了。到时候,只要再破坏掉这些冰层即可。 冰封仍在蔓延,蔼蔼玄冰的尽头,一道微不起眼的血浪一阵蠕动,与冰层脱离,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一道身着血衣的人形。 此时的他,看上去已经只剩了半条命,如果这庞大血海便是他的精元之力,那么在精气被大量剥夺后,他现在的气息,衰弱得就像是一个垂死的凡人。 一战大败,皇甫离艰难的挪动着脚步,似乎是想切开空间通道逃生。叶朔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就封锁了他身周的空间,同时连续数次空间跳跃,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手中的冥寒琉光划过一道弧线,由他的胸前刺入,直贯穿到后心。 天际,叶朔单手持剑,就这样将敌人“钉”在了半空中,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皇甫离艰难的喷出一口鲜血,血水仍从他的嘴角不住漏下。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敌人,胸前的伤口大量涌出鲜血。同时他的身形,也跟着融化成了一滩血水,一股股细小的血流朝着不同方向,飞速涌动。 “还想逃?”叶朔一声冷笑,抬手结印,空间之力分朝四面八方,将那些血水轻易的封锁,碾碎。天际之上,随处可见一蓬蓬炸裂的血花。 正是最后的收尾关头,叶朔的神色却忽然一变,猛地转头朝地面望去。 此时西陵胧等一众分家人,正手持利刃,抵在西陵杰父子颈间。见他转目望来,厉声喝道:“叶朔,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他们就没命了!” 叶朔双眼略微一眯,也就是这片刻的分神,最后一道血花悄无声息的融入了空间,气息转眼无从分辨。 这也令叶朔的神情骤然冷下,眼中闪过一道极致的危险光芒,身形一晃,已经从半空移动到了地面,双掌闪电般连拍,西陵英、西陵伐当场毙命,而叶朔那充满杀机的双眼,此时正与西陵胧直面对视。 挟持宗家人为质,是西陵胧眼看血骷髅败退,死中求活的最后一搏。不料他这个举动,固然为皇甫离创造了逃跑的机会,却也造就了自己的死路。 怔怔的望着眼前那气息冰冷的少年,西陵胧长叹一声,此时的他面如死灰,瞳孔涣散,呈显出一派绝望的枯败。“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倒了下去。 “今日,成王败寇,我自知无幸,任由你们处置。但求英雄放了辰儿一命,为我分家留下一条血脉!” 叶朔一声不吭,眼中的杀意依然没有减退。 一旁的西陵辰早就被这突然的逆转吓破了胆,全身僵硬的伫立着,四肢都在发抖。 西陵胧苦求不得,艰难的挪动着膝盖,又转向了西陵杰的方向,苦苦哀求道:“族长,族长您说句话啊!求您看在我小北为西陵家,半生劳苦功高的份上……留我分家一分香火……我西陵胧愿意以命相谢!” 西陵杰木然的注视着他。眼前之人老奸巨猾,固然是死有余辜,但听他提起西陵北,一想到那个多年来勤勤恳恳,最终却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在六御绝境死于非命的少年,终究是心中一软,默默的点了点头。 叶朔见西陵杰已经表态,也就无可无不可的朝后方退开了几步。 “谢谢……谢谢……”西陵胧感激涕零,朝着西陵杰深深磕下了一个头。沾满尘土的面容一分分的抬起,最后看了西陵辰一眼,那长年都在盘算着阴谋的眼底,竟是罕见的现出了几分慈祥。 西陵辰仍然在无助的发抖。在他心里已经拒绝了千百遍,但在面上,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同时有种无助的恨意,正在他的内心深处悄悄升腾。 西陵胧的目光缓缓望向天际,右手一寸寸的抬起,逐渐覆过额顶。阴云散开后,日光再度普照大地,千丝万缕的光芒从指缝间漏下,隐隐透出几分温暖。 争斗了一生,却从来都没有好好的晒过太阳,看来自己的人生,还真的是很失败啊。不知到了另一个世界,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阳光呢? 西陵胧在漫天的光束中闭起了眼睛,掌心中凝聚起一团真力,猛地对着自己的头顶击落。一缕血丝从嘴角渗下,同时他的身形,也在这一刻颓然栽倒。 西陵辰望着爷爷的尸体,干涩已久的双眼中终于涌出了两团泪花,正要疾扑上前,却被叶朔抬手拦下。 “既然你祖父舍命保你,我就留你一命。”叶朔冷冷的说着,忽然掌心一翻,一掌重重击上了西陵辰胸口。 西陵杰本想阻止,但见叶朔的脸上已经退去了杀意,心想他或是另有打算,也就将一句劝和之语咽了下去。 西陵辰武艺低微,此时受叶朔所制,半身离地飘起,只能感到自己体内的精气正在一分分的流失,又惊又怒,嘶声喊道:“你答应过我爷爷……你怎能言而无信……” 叶朔声音冰冷:“我只答应免你死罪,但活罪难逃!”掌心再一催力,在西陵辰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后,将他狠狠甩落于地。 “如今你丹田已废,今后就好好做你的生意,如果再起反心,我随时可以再收了你。滚吧。” 这一幕,就是西陵宗家众人看得都是一阵胆寒。 虽然他们都很清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但叶朔竟然一出手就直接废了对方丹田,这等于是彻底断绝了他今后的修炼道路!如此一来,他的确是再也不可能威胁到宗家了。只是想不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少年,竟然也有这么狠的一面。 西陵辰跌倒在地,狼狈的打了几个滚。缓慢撑持起身,五指在身前的泥土中拖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他可以清晰感到丹田中传来的空虚感,无法修灵,自己这一生也等于是完了。 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身形,西陵辰眼中的恨意如同一团冰冻的火焰。冷漠的扫过整座宅院,扫过叶朔。今天在这里受到的耻辱,他绝对不会忘记,将来……将来不管用什么方式,他都一定要向今天在这里的人报仇! 西陵辰刀锋般的目光,与叶朔彼此碰撞,他能看出敌人眼中对自己的轻视。即使明知自己的仇恨,明知自己的不甘,但他就是有足够的把握,确信自己翻不出他的掌心……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西陵辰跌跌撞撞的脚步,在宗家一众的注视中,渐行渐远。那冤冤相报的仇恨,化为了一股巨大的阴气,正将他从头到脚的笼罩起来。 第557章 八卦师传承 风,来了又去,吹拂着地面上留下的三具尸体,仿佛还在昭示着片刻前的惨烈大战。 叶朔的目光并未在四周停留多久,艰难的挪动着双腿,“如今首脑已死,分家势成一盘散沙,定要尽快收归各处商行,杀鸡儆猴。”才迈出一步,身形便是脱力的朝前一栽,正觉天旋地转时,被西陵杰一把扶住:“叶贤侄,已经够了,这些事就交给我们去做吧!” 多年的商场征伐,西陵杰自然很清楚,对待依附者便要恩威并施,既不能令他们觉得跟随宗家毫无活路,也不能让他们觉得宗家软弱可欺。这当中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把握那一个“度”。 叶朔吃力的点了点头:“我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至于商行的重新运营,恐怕就需要老爷您自行处理了。” 西陵杰忙不迭的应道:“这个自然。叶贤侄……不,恩公,你伤得很重,需要尽快请医师来看看——” 叶朔喘了几大口气,可以清晰听到胸口如鼓风箱般的剧烈轰鸣,眼前看出,也是金星直冒,虚虚实实。看样子,这场大战对身体造成的创伤,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 灵魂内视之下,只见体内都已经被破坏得一塌糊涂。这样的伤势可大可小,若不及时处理,对今后的修炼留下后遗症都是极有可能的。 如此叶朔也就不再逞强,颔首道:“西陵老爷,请为我准备一间安静的房间,剩下的,交给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还有,希望在我闭关期间,你们千万不要打扰我。” 西陵杰一路搀扶着他,口中仍在叮嘱:“这个当然没问题。如果需要什么疗伤药材,尽管向我们提啊——” …… 当叶朔再次出关的时候,他一身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段时间,除了疗伤之外,叶朔也没闲着。在伤势基本痊愈后,他就开始利用在此次大战中得到的感悟,顺利进入了修炼状态。 迈入修气级,叶朔的基础原本就比旁人打得稳定,这一战在将他的修为彻底巩固的同时,也令他的灵力变得更为凝实,甚至隐隐逼近了修气一段巅峰。 要是依照叶朔的本意,他倒很想在一举突破到修气二段后再出关,但在最后几天,他能明确的感到自己的灵力就像一个蓄满水的桶,分明只剩最后一勺就可以将水桶加满,但正是这一勺,无论怎么灌注,却都填不平那最后的缺失。 屡次尝试无果后,叶朔终是长叹一声,退出了修炼状态。 突破境界不能勉强,就算靠丹药辅助,或许可以强行晋升,但这也会令得根基虚浮,是修灵者之大忌。说起来,自己晋入修气级才多久,这么快就想着冲击二段,也确实是太操之过急了一些。 漫步在西陵家的重重院落间,刚一踏入主客厅,还没来得及四面打量,西陵杰就满面堆欢的迎了上来:“恩公啊,你终于出来了!” “我这次闭关了多久?”见西陵杰这一副夸张的喜色,叶朔有些困惑的问道。 “已经一个多月了!”西陵杰说话间仍是难掩激动,“我们都很担心,几次想进去看看,但想到恩公曾说过不喜被打扰,因此我还是严令家仆不得擅入。”一边说着,又在叶朔周身上下打量:“如何,恩公的伤势都痊愈了么?” 一个多月……叶朔在这一刻忽然一怔。在闭关的时候,他丝毫都没有感应到外界的时间流动,在他的预计中,除了吸收灵源的那两次,自己的日常修炼最多应该也就能持续个十来天。却不想,已经是一个月过去了…… 修气级的闭关,终究是比不得当初。以后随着实力的增强,自己闭关的时间必然也会越来越久。将来进入了涅槃境,可能也会出现一次闭关,世间已过千百年的情况,那么自己身边的朋友…… 想到这一节,叶朔无端有些伤感起来。寻常人的寿命最多不过百年,闭关前大家还在团聚,再出关时沧海桑田,故人已不在,世间人事全非。独自的长生,又何尝不是一种凄苦。 半晌,叶朔忽然又是自嘲一笑。现在自己一个修气级的新人,等于是刚刚在修灵界站稳了脚跟,竟然就开始烦恼涅槃境之后的闭关问题,这要是给别人知道,恐怕都会笑掉大牙了。 真要晋入那个传说中的境界,怎么说也需要个千百年。在此之前,还有的是时间和朋友们团聚。珍惜现在所拥有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短短片刻,叶朔的表情已是翻覆万变。最后在西陵杰困惑的目光中,扬起头冲他淡淡一笑:“已经没事了。分家那边的事,也都解决了么?” 西陵杰豪爽的笑道:“你都已经把最大的麻烦解决了,分家那几只小猫小狗,我们要是还摆不平,那老夫还有何面目再做这西陵氏一族的族长?” 两人相对大笑后,西陵杰又道:“当然,公孙家那边也已经平安无事了,这都要多亏恩公你打败了血骷髅啊!” 一提起血骷髅,叶朔双目中再度寒意涌动:“只可惜,这一次没能杀了他。如果我走了之后,他是否会再来向你们寻仇?” 西陵杰淡笑着摆了摆手:“这个倒是无妨。他是个杀手,一向以杀手的标准行事。西陵胧已死,剩下的西陵辰,小毛孩子一个,也使唤不动他。没有委托人,他是不会为了私怨,就擅自寻仇的。倒是恩公你……之前我记得血骷髅说过,你杀了他们血云堂的人?” 叶朔眉峰微蹙:“那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不管是不是误会,这些大势力都是极其护短。特别血云堂还是九幽殿派系,诡异的手段层出不穷,你千万要当心哪!”西陵杰认真的叮嘱道。 叶朔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这总是西陵杰为他着想的一片好意。 同时,他自然不会因为打败血骷髅就盲目自满。毕竟对方在血云堂,只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如果那个势力真起意对付他,一定还会有很多长辈高手也参与追杀。其中可能不乏通天境的强者,在不动用十方杀傀的情况下,还不是现在的他对付得了的。 至于大势力自恃身份,不会派真正的高手来和自己一个小辈为难的侥幸心理,叶朔是绝不会盲目抱持的。人家是围捕凶手,才不会跟他讲究什么江湖道义。 随后西陵杰又向他叮嘱了几句,叶朔一一应下,正要告辞离开,在他耳旁忽然响起了一阵嬉闹声。 “阿绿说得没错,我们这些从致远学院走出来的,你果然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修气级单挑化气级,强!”伽罗在他面前竖起个大拇指。 “这样的大新闻,学院里那些爱八卦的家伙绝对不会放过,到时候,你一准就会成为他们的偶像!”公孙芷琪兴致勃勃。 续垣早已经陷入了自我陶醉中:“那咱们几个就是偶像的朋友,那也是偶像啊!” “能等一下吗……”叶朔真是被这些思维超前的朋友闹得哭笑不得,“你们刚才说……阿绿说?” 伽罗点了点头:“是啊,你刚来学院的时候,阿绿就很看好你了。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明白,现在回想一下,阿绿的眼光果然毒辣!” 四人说笑一阵,叶朔忽然注意到这里还缺了一个人:“对了,西陵江坤呢?”那个家伙平时最爱热闹,这次难得有一个拿自己开涮的好机会,他怎么没加入这支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队伍? 三人听他问起西陵江坤,竟是很有默契的耸了耸肩,同时朝着另一个方向一努嘴。 叶朔循势望去,就见柜台后正站着一个正装笔挺的身影。外披一身水蓝色的裘皮大氅,光鲜华丽,贵气逼人,十足一位贵族老爷派头。此时正一手负在背后,另一手有模有样的拨拉着面前的算盘,只欠缺了颔下一把长长的胡子。 叶朔进厅这许久,只将此人当成前来做客的哪一位分家族长,连一眼也未多瞧。此时仔细打量,才看清这位举止端庄的“老爷”,竟然就是当初在致远学院上蹿下跳,几乎连一刻都安静不下来的西陵江坤! 在他身旁陪侍的是西陵齐,时不时的低声纠正道:“少爷,算盘不是那样拨的……账不是那样记的……”口中指导,手上还要不停的帮西陵江坤修改记错的账本。 叶朔微笑着在两人身旁停留许久,西陵江坤才注意到了他,脸上很快的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灿烂笑容。 “啊,叶朔,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一个月,我们已经收服了分家和各处商行,重建了家族,今后我就正式成为西陵家的继承人了!以后你们就都要称呼我,‘西陵老板’。”大模大样的张开衣袖,冲众人展示着,“怎么样,你们看我穿这一身,有没有老板的派头啊?” 西陵家重建后,西陵杰也开始大量放权于西陵潭一脉,并安排西陵齐在生意上辅助西陵江坤。此次劫难,归根究底,皆是因那老古板的“宗家分家”理念而起。若不是宗家自恃高贵,长年来令分家受到了诸多不平等的压迫,也不会逼得西陵胧勾结外敌,反抗宗家。 劫难过后,西陵杰终于大彻大悟,废除了不少陈旧的规矩。今后对待宗家和分家的子嗣,无论是平时的修炼资源,还是将来涉足家族事业,一律一视同仁。简单来说,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得到最好的待遇,类似西陵北那样怀才不遇的悲剧,今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这一边,伽罗等人也跟了过来,笑道:“刚才我们都在说啊,你要是经过这一难,能彻底痛改前非,把这性子磨练好了,那也真是因祸得福。” 西陵江坤撇了撇嘴:“还说呢,之前我就总是心神不宁,梦见天地被血海笼罩,自己拿着两把剑去斩妖除魔,害得我一连几个月都没睡好。还以为将要发生什么大灾难呢,原来就是这回事啊!” 叶朔闻言一惊。西陵江坤所描述的画面,怎么那么像当初血魔现世时的景象?但血魔现世不过是近期之事,按照西陵江坤的说法,他却是在早前几个月就梦到了。用巧合绝对解释不了,难道说……外表大大咧咧的西陵江坤,其实有着八卦师的天赋? 迟疑片刻,叶朔从怀中掏出玉简,将宫天影当初留给他的卦术第一重传送给了西陵江坤,认真的叮嘱道:“这里有些秘术,你拿去学。七天后如果能够完全领悟,我就将后面的部分也交给你。若是不成……那就只能说是你与这卦术无缘了。” 西陵江坤不明就里,但想到叶朔拿出的秘术必然厉害,也就乐呵呵的翻看起来。续垣和公孙芷琪等人也围在他身旁,七嘴八舌的发表着意见。 能否继承八卦师的传承,还要看西陵江坤的造化。叶朔不再与他多说,取出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来到一旁的西陵杰面前,双手捧上。 “西陵老爷,这是您的家传宝剑,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西陵杰的目光在两把宝剑上略微一转,就坚定的抬起了头:“恩公此番助我西陵家渡过大难,我西陵杰无以为报。这两把剑,就算是送给恩公的谢礼吧!” 叶朔再三推辞,西陵杰仍是执意坚持,最终叶朔只能重新收了起来。想到连月来压在心中的困惑,近前一步,低声道:“西陵老爷,有关这两把剑,我有些事想跟您单独谈谈。” 西陵杰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谈话内容,二话不说,便邀请叶朔到邻近的一间客房中密谈。 “西陵老爷,这两把宝剑是由您的家族先祖所铸造,在它们其中是否藏有生魂?又是为何会藏有生魂呢?”房门紧闭后,叶朔头一句话就是开门见山。 西陵杰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终究是会有人来问我的。如今,舒云女侠的灵魂烙印已经消失,想来,是她做到了该做的事情。那也就代表着,血魔已死,我西陵家背负的使命业已完成,此时再说出这个秘密,舒云女侠应该也不会怪罪了。” 舒云女侠……叶朔不知不觉的屏住了呼吸。所以,剑中的生魂,果然又是宓舒云当年布下的另一道暗局么? 第558章 洗牌 “当年,是舒云女侠主动找上了我西陵家族先祖,”房间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西陵杰低沉的叙述声,“她说,希望我们能按照她的要求,为她打造两把宝剑,以应对数百年后的世间大劫。” “当代的铸剑名宗多不胜数,为何偏偏找上了我西陵家?舒云女侠却只是笑而不语,她说,因为我们都是因缘人,这两把宝剑,必须经由我们之手铸造,才能最终促成因果。” “天命之事玄之又玄,何况又是数百年后的祸事,大家都是半信半疑。这其中还有个为难处,本来若只是打造两把剑,只要对方出的价钱够,我们也不是不能应承的。但舒云女侠还说,为了能让这两把剑真正发挥效用,就必须在铸造的过程中,在其中加入大量的生魂。时辰一到,因果自见。” “加入生魂,这是伤天害理之事,先祖们一致表示拒绝,但其后舒云女侠将族长请入房中密谈,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族长再出来的时候竟答应了!他不顾一众长老的反对,立刻吩咐开炉造剑。” “宝剑铸成后,舒云女侠并没有将剑带走,而是嘱咐我们西陵家继续保管,等时候到了,她自会前来取回。” “这两把剑,就仿佛是我们整个家族的罪证,被先祖们长期束之高阁。直到四百年前,这两把剑忽然被人偷走了!当时我们都很着急,花了大力寻找,而舒云女侠却说,这两把剑被偷走是定数,将来它们会经另一人之手回归也是定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因果轮回,让我们不必过于忧急。” “既然舒云女侠都不急,我们自然也不再急于寻找了。以后这段往事,就记录在代代相传的族长手札中,以叮嘱后世人,不要忘记我们西陵家所背负的大业。” “随着族长手札留下的,还有一块玉牌,那里面封存着舒云女侠的一道灵魂烙印。先祖交代了,我们每一天都要向这块玉牌参拜,哪一天如果其中的灵魂烙印消失了,那就是舒云女侠已经完成了她的功业,我们家族的这场因果,也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最初听江坤说,这两把剑竟然在你身上出现的时候,我大为意外。因为算算年头,舒云女侠所说的天地大劫,差不多也就将应在我这一代。这个时候,失踪了四百年的宝剑忽然再度出现,难道这一切,果然都是定数么?” “我犹豫了很久,是否要向你将宝剑索回,但我又不知你是否也是舒云女侠所说的‘因缘人’之一,我若贸然插手,是否会在无意中打断了这条因缘链。翻看着族长手札,我独自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其他分家的族长,并不知道这一段历史,他们只知道那两把剑是我西陵世家的传家宝,一心要尽快将剑夺回。我不能向他们说出真相……这也是族长手札中的记载,舒云女侠曾叮嘱过,所谓天机,一旦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在她的使命完成之前,历届族长绝不得将此事向外人透露半句。” “为了将那些反对的声音压下去,我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甚至不得不动用族长的威严。想来单是这一节,定然也给分家留下了话柄,让他们觉得我是个懦弱无能的族长,对外人百般忍让,矛头只会朝向自家……” 虽然自己的确是“因缘人”之一,但想到都是因为自己,才给了分家叛乱的借口,叶朔仍是感到于心有愧。正想说些什么,西陵杰便是一摆手制止了他。 “此事,与你无关,我们都只是在完成舒云女侠的大业而已。分家叛乱,不管有没有这个由头,他们迟早也都是会反的。现在想来,或许正是由于当初我没有过于开罪你,当我宗家遭逢大难之时,你才会挺身相助,令我宗家不致覆灭……世间的因缘,果然是相当奇妙啊。” “只是族长手札中还曾说,铸剑时大量加入生魂,终究是一桩罪业,会影响家族气运,西陵家,迟早会败。唉,有时候我看到江坤那个样子,总担心家族便会败在他这一代。还好,他认识了你,我的儿子,已经和过去判若两人了。” “分家叛乱这一劫,我不知是否正是西陵家的气运即将衰竭的征兆。虽然常言道,富不过三代,没有哪个家族可以永保长盛不衰,我西陵家已经在邑西国繁荣了这么多年,便该知足,就算将来哪一天它会败,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身为族长,谁又愿意看到自己辛苦捍卫的宗族,大厦倾颓呢?可惜,舒云女侠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能再看到我们的未来了……” 西陵杰说着,竟是伤感了起来。滥用生魂的大罪,绝不是一场有惊无险的叛乱就算结束,现在的西陵家虽然正在重建,表面看来是一派欣欣向荣,怎知哪一天它就会彻底的衰败。气运一事,非人力所能扭转,任你万事俱备,抵不过一场天灾人祸。 但作为族长,也是家族的支柱,自然不可能把这些悲观的情绪带到外人面前。这难得的一位倾听者,登时唤起了西陵杰的满腔愁绪。 叶朔看着一脸颓丧的西陵杰,干咳了一声,道:“据我所知,气运确实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它既然可以衰竭,也就可以积累啊! 西陵氏一族家大业大,要行善积德应该是再容易不过了,这世间有多少需要帮助的人们,每解救出一个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灵魂,岂不就是为自己积下了一分善业? 比方说,你可以定期开仓施粮,去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穷人。或者是,多捐善款积累功德,去资助一些新兴的门派。远的不说,就比如定天山脉,那里的很多人,还在过着如同几百年前的生活,终日受贫困所累……” 当叶朔还在详细的描述着定天山脉的贫穷现状时,西陵杰已经听了出来,他就是在暗示自己资助定天派,连忙一口答应。同时心中已在盘算,这一次该出多少银两才算合适。 “那,江坤这孩子,他真的有八卦师的天赋么?”半晌,西陵杰忍不住又问道。显然此前在大厅中,叶朔将卦术传承交给西陵江坤的一幕,同样也被西陵杰看在了眼中。 叶朔沉吟道:“现在我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因为他的血脉与双剑相合,才会看到那些景象,还是确有天赋。这一切,都要等七天以后,看他的学习成果了。” 西陵杰默默的叹了口气:“唉,作为一个父亲,我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碰那个职业,但若是为了帮舒云女侠延续传承,我西陵家却是义不容辞!” 同样的矛盾,叶朔又何尝没有。一方面他也希望可以顺利找到传承者,便算是交卸了这桩包袱。但另一方面,他又并不希望真是西陵江坤。 现在的西陵江坤,每天过得那么无忧无虑,对生活充满希望。若是有朝一日,当他可以测算过去未来,算尽世人命运的时候,他的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而这条道路,却是自己这个做朋友的,亲手推着他走上去的…… 现在想再多也没有意义,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叶朔时而和公孙芷琪等人玩闹,时而是在房中静修,七天倒也匆匆而过。 冲击修气二段的尝试,再次以失败告终。不过这一次叶朔倒是并未太感失落。 说起来,自己也真算是一个修灵界的异数,每次晋升,几乎都是大境界的跳跃,当初从蓄气级跳到聚气级,从聚气级跳到劲气级,接着又从劲气级一举跳到敛气级巅峰,现在真要让他老老实实的修炼,还反而有些不大习惯了。 不过,这才是修炼的常态啊。之前的那种好运,毕竟是不可能一直发生的。 此外,由于在先前隐约的触摸到了雷之本源,那“九州寂灭”在事后虽然还是摸不到边境,却也令他得以悟透了“黄泉雷罚”,这也真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了。 踏出房门,直奔大厅,不出意料的,才刚跨进门口,就又听到了阵阵熟悉的嬉闹声。 西陵江坤一只手负在背后,正有模有样的对众人进行预言。而续垣等人显然是对他的说法不满,都挥舞着拳头包围在他身侧。西陵江坤一边灵活躲闪,一边仍是时不时的冒出一句“金句”。 “公孙芷琪,你近期将会破财!伽罗,你将会有桃花运!续垣,你的将来还是一片迷雾!不可说,不可说……” “喂!我会破财是什么鬼?伽罗有桃花运又是什么鬼?”公孙芷琪抗议过后又逼向伽罗,“伽罗,你最近背着我认识什么野女人了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公孙芷琪气势汹汹的转过头,再次和续垣一起扑向了西陵江坤。 在他们还没有闹得更大之前,叶朔苦笑着走上前,询问一旁唯一还像个正常人的伽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伽罗冲着西陵江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一大早就扯着我们说这些玄乎的话,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又不说,我看八成是学那些八卦术,学得魔障了。” 叶朔看这情形,心里也算是有了底,笑着走上前打圆场道:“你们别闹他了,估计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学会卦术第一重,能看到这些模糊的未来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如果刚才那些预言他不是在乱说的话,那么他八卦师的天赋,是真的渐渐被开发出来了。 其后叶朔又简单考察了西陵江坤几个问题,虽然他自己对卦术一窍不通,但按照宓舒云所留下的现成的考题和答案,要做一个测试还是并不为难的。 这会儿的西陵江坤再次展现出了“学霸本性”,一连串的问题回答下来,气都不带喘一口,末了又兴致勃勃的凑在叶朔身边:“怎么样叶大哥,我能拿多少分?” 因缘,果真是很奇妙。叶朔心中默想着。在将传承完全转交后,看着如获至宝的西陵江坤,不知怎的,叶朔压抑了七天的心,忽然没有那么沉重了。 以西陵江坤乐观的性格,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会用笑容去化解。让他当八卦师,可能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 *** 西陵家族重建,连带着在五大家族中也引起了一次大清洗。 此前西陵胧反叛宗家,也把整个五大家族拉下了水,在这场战斗中站错了队伍的夏侯家、欧阳家,事后在西陵杰的雷霆手段中,生意迅速缩水了一半。虽然勉强还能保住五大家族的头衔,但也已经是居于垫底之流,只能战战兢兢的求生存。 两不相帮的欧冶家,西陵杰也就遂了他们的心愿,既没有过分打压,也没有给予提携,他们的处境,依然如故。 而对于在困境中不离不弃的公孙家,西陵杰自是大力扶持。两族强强联手,在五大家族中,已经毫无疑问的站在了领导地位。 这样的局面变动,自然在第一时间引起了洛家的警觉。 “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五大家族重新洗牌,虽然暂时威胁不到我们,但他们若是当真稳定成了铁板一块,背后还是以那个叶朔为首,对我们可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会儿,洛慕天正在洛府大院中,屏退一众下属,与洛沉星商讨国内局势。 “所以我早就看出,叶朔此人若是不除,久而必成祸害。只可惜,看来我对他动手的时间还是太晚了一些。”洛沉星一手托着额头,轻轻叹息。 “如今若是想在国内再发起一次讨伐,陛下是绝对不会答应了。再加上最近猎杀魔兽的那档子事,陛下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扩充国力,笼络高手上,就好像六御魔君随时都会打过来一样。至于叶朔那个小子,如果再加上五大家族的后盾,陛下不仅不会再将他定罪,说不定还会拿他当坐上宾款待。” 说到这里,洛沉星又叹出了一口气,不过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忧虑之色,仿佛仅仅是在俯瞰着芸芸众生的挣扎。 第559章 玄月宝骨井 “对了,血骷髅那边还有联络么?”半晌,洛慕天又有些担忧的询问道。 洛沉星随意的倚上方桌,“我想他找我,应该是为了六御绝境发生的事,不过他此番败退,自顾不暇,倒是又给了我一点时间。如此一来,那叶朔,就交给血云堂去对付吧。一死一伤,这个仇可结大了。” 就算泣血峡事件扑朔迷离,但这一次叶朔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伤了血骷髅,其后在明知他身份的同时,仍然痛下杀手,血云堂决计无法容忍这等挑衅。那么就算此前他原本无罪,这会儿也该变成有了。 那小子误打误撞的,倒是为自己洗清了嫌疑。洛沉星想到这一点,嘴角再次掀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洛慕天点了点头:“能安然脱罪,确实是一桩幸事,不过沉星,这段时间咱们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能给他们拿住把柄。血云堂虽然凶残,却并不愚昧,可不是仅仅抓到一只替罪羊就会满足的。还有,” 干咳一声,压低了声音,“最近的生意,也是能放则放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天宫门的考核。如果此番你能顺利进入天宫门,那以后我们洛家,就再也不用看血云堂的脸色了!” 洛沉星淡淡一笑,脸上也难得的正经了几分:“往年天宫门的前十名额,都是被天霄阁和九幽殿把持的。这一届么,墨孤城那个妖孽应该会占一位,而我,当然也不会输给他……” …… 洛府后院,在埋头擦地的阮石面前,悄然飘过了一片冰蓝色的衣角。 阮石的动作略微一滞,下一刻,他已经麻利的将抹布搭上肩头,俯身施礼:“嫂子好。” “不要叫我嫂子!”颜雪影厉声打断。环视四周无人,将背后两扇门板匆匆掩上,脚步也停留在了阮石身边,“我问你,你真的就甘心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奴才么?” 阮石冷笑一声,一把将肩头的抹布扯下,重重的甩在地上:“没有人是生下来就喜欢当奴才的。怎么,听你这么说,难道你有办法?” 颜雪影的目光,有种决然的冰冷:“你听说过,功高盖主的典故么?这向来是为君者最忌讳的。而我看现在的洛家,就是太过锋芒毕露,外界不是也都称他们为‘土皇帝’么? 上次当街围捕要犯一事,也是由洛家一手主导,甚至不顾陛下求和的本意。我想,皇室应该早就看不惯洛家了,只是还缺少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已。 洛家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生意,他们的黑料就算藏得再好,我不信连一点都找不到!只要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上交给皇室,到时候,洛家的好日子,也就该到头了。” 阮石一开始还是极有耐心的听着她说,渐渐的,他就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这不一样。一直以来,皇室都是很倚重洛家的。对,洛家的势力太大,陛下对他们也会有所忌惮,但就是再忌惮,也还是不得不倚重他们! 皇室和洛家,现在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如果洛家真的垮了,邑西国也会天翻地覆!否则,你想过没有,如果皇室真的有心想办哪个势力,难道还会怕没有借口么?且不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总该听说过吧?” 颜雪影一阵语塞,强辩道:“就算陛下是如此……但我不信朝廷的每位大臣都是如此昏庸!只要我们将证据收集齐全,走正规的检举渠道,到时事实俱在,陛下总不能违逆众意,强行包庇一个罪犯吧?你就说,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赌一把?” 阮石一手支撑着膝盖,仍想向她解释这样的想法是多么愚蠢,但一看到颜雪影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对啊,不如暂且跟她合作着,如果成功了是最好,若是失败,我立刻撇清关系也就是了。对,这才是真正的‘两头不落空’!” 想到这里,抬起的五指根根收紧,毅然道:“好,我就陪你赌!” 颜雪影目光微动,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在她向来冰冷的脸上,这一抹笑靥更是显出种令人心颤的绝美。即使阮石向来镇定,也不免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这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颜雪影很快又转开了话题,“如果这一次,我们能够顺利离开洛家的话,你就要放了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见他一脸困惑,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很简单,我一心要扳倒洛家,只是因为我恨洛沉星,既然如此,我无法忍受自己的合作者,和洛沉星做着一样的事。” 阮石神情一僵,看样子,颜雪影同样看出了自己和沈雅婷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她在这里孤立无援,那么自己在她眼里,也同样是那种令她憎恨的,无耻的男人。无论如何,在这样一个美女面前颜面扫地,始终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凭良心说,沈雅婷是自己的双修炉鼎,有她在身边,对自己的修炼是一个极大助益,阮石当然不想把她放走。但眼下为了稳住颜雪影……反正,也不过就是一个双修炉鼎,只要能重新拥有自由,凭自己的实力和相貌,还怕找不到一个新的炉鼎么? 阮石的脑子转得也快,在将利害关系盘算一遍后,也就果断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这个提议。 *** “真是夭寿了,西陵江坤居然整天都在忙生意……”公孙芷琪咂了咂嘴,“我简直就是见证了一个学渣到学霸的逆袭!当年的我根本就无法想象,西陵江坤居然会蜕变成这样……简直比天桥底下说书人说的书还要离奇。” 公孙芷琪说了一大串,但是并没有人回应她。伽罗在发呆,续垣也在发呆。 “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你们就不能配合一点吗……”公孙芷琪闷闷不乐的坐回了椅子上,“不管现在的情况多么糟糕,也不是意味着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看我们这一路上遇到了那么多麻烦,最后不也都一一解决了吗?” “这倒也是,而且我相信叶大哥一定会有办法的!”续垣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句。 “咳咳……”叶朔正在喝水,然后他被呛到了。 片刻前,他刚刚来到这间屋子,本意只是想找水喝,随后发现这间屋子里气氛异常的沉重,但他决定先喝完水,再询问三人发生了什么。于是喝水喝到一半,忽然自己的名字就被提起了…… “什么事?”叶朔一脸问号。 屋子里的三人这才发现叶朔也来了,续垣的双眼立时放起了光芒:“是这样的!关于伽罗的灵魂之事,我先前听到有传言,若是要寻找死魂,可以去鬼界寻找……只是鬼界……我们都对鬼界知之甚少……所以叶大哥,你对于鬼界有什么了解吗?” “嗯……”被这么一问,叶朔也有了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他并非博览群书,很多时候一些冷门的知识,还需要感谢云星大师给他灌下的那堆药水。 叶朔一番搜肠刮肚,似乎并没有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抠出什么关于鬼界的消息。倒是脑海里面冒出一句当年西陵江坤自吹自擂式的话:“我西陵家的藏书阁应有尽有,什么奇怪冷门的资料都有!” 看来是时候,需要用到西陵家的藏书阁了。 …… 多亏了西陵江坤,也多亏了西陵家的藏书阁中,果真有着关于鬼界的记载,众人这才得到了详细的资料。 虽然那些记载距今已有多年,但是这让公孙芷琪看到了希望,那也是伽罗的希望,鬼界之行势在必行! “但是,这里面也提到了,人间和鬼界订立有互不侵犯条约,活人跑到鬼界,万一被发现是会有大麻烦的!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也还是能活得好好的。”伽罗的心思,远比其他几个人缜密得多,此时有些忧心的提出了顾虑。 他们这一趟去鬼界,并不是去玩,稍有差错,是可能连性命都丢掉的。在伽罗而言,自然不能接受朋友们为了自己,去冒这个险。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了自己和叶静颜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一体双灵,至少他还可以活下去,最多是,活得不太方便而已。 最多是,活得不能像个正常人而已。 “伽罗,你不用考虑这么多,这些事,交给我们就好!”叶朔轻轻按了按他的肩,眼中闪烁着如同当初为西陵家,将与血骷髅的战斗一肩扛起时,同样的坚定。 “就是啊,伽罗,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静颜想想啊。”续垣也在一旁嬉皮笑脸的插话,一只手搭上了他另一侧的肩膀,“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和你这大男人成天待在同一具身体里,她肯定还不乐意呢!你啊,不能这么自私。” 此时的伽罗,纵然还有千万重顾虑,在友情的包围下,也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同时他紧绷的身子,也终于是略微松弛了几分。 …… 其后数日,众人就紧锣密鼓的进行起了出发前的准备。 叶朔专程闭关了一整日,用灵魂力量温养卓逸王曾经留给他的那颗定魂珠。 这颗珠子,有着定住魂体的功效,进入鬼界之后,不论是捕捉死魂,还是躲避鬼界的追兵,一定都可以派上大用场。 在卓逸王逝去后,这颗珠子也失去了原本的效用。叶朔最初曾用灵魂滋养过它一段时间,久未收效,其后事况迭出,他也就渐渐将它丢在了一边。直到即将前往鬼界之前,他才想起,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压箱底的好宝贝! 这一次的灵魂温养,并没有持续太久。只因叶朔如今的实力,早已远远超过了当初的卓逸王,没费什么力气,就让定魂珠重新焕发出了剔透的光泽。 除此之外,由于进入鬼界,必须以灵魂之体前往,这几日伽罗等人也没闲着。每天在西陵家的后花园中,辛苦的练习着灵魂出窍,当初在致远学院的实践研究,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叶朔身为魂师,灵魂出窍可说只在心念一动间。在将定魂珠的问题解决后,他也顺势成为了这支业余队伍的导师,每天指导着他们能让灵魂尽快出窍的技巧,以及在离体之后,如何能使魂魄最大限度的维持稳定。 长期的灵魂出窍,老实说叶朔自己也没有试过,到时会发生什么情况,也是他所不能保证的。因此他几乎是不厌其烦的为另外三人讲解,以期防患于未然。 那以后每天晚上,西陵家的后院中,都能看到四个灵魂体手拉着手,在空旷的院落中跳舞。若不是西陵杰依照叶朔的请求,一早将那一带划为了禁区,要是给路过的人看见了,恐怕还要以为是那里闹鬼。 也就是在这样的训练中,正式前往鬼界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按照书籍中的记载,活人想进入鬼界,就需要在阴气最重的时间,进入阴气最重的地方,寻找一处连通阴阳两界的通道,在午夜子时,以魂体进入。 这样的通道,在整个灵界大陆上共有四处,而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竟然就在埋谷! 据说在埋谷中,有一口“玄月宝骨井”,曾经有几个月光清亮的晚上,有过路人看到那口井边漂浮着几只颤巍巍的游魂。 不过,那口井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好端端的在那里,有人说,它只有在阴气最重的时候才会出现,除了灵魂之体外,平常若是有人能看到它,那也就说明这个人,是大限将至了。 正因为这种种恐怖的传说,再加上埋谷多年来又被噬骨鬼圣所占据,虽然鬼界通道被传得神乎其神,倒也没有多少人敢去前往确认。 “要说别的地方我还不信,这埋谷平日里都透着七分鬼气,我看,没有哪个地方比它更适合百鬼夜游了。”续垣一路低声念叨着,颤抖的声音在凄冷的夜风中被拖出阵阵回响,无端平添了几分恐惧。 “倒是叶大哥,你真的确定噬骨鬼圣已经消失了吗?万一我们的肉身都留在这里,然后它又忽然出现,啊呜一口……我觉得这是比面对那些厉鬼更可怕的事啊……” 第560章 闯鬼界 “续垣,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心,那噬骨鬼圣虽然还没有灰飞烟灭,但至少也是大伤元气,短期内是绝对不敢再出来兴风作浪了。”叶朔安抚着续垣,一面环视众人,“对了,现在又不是节假日,你们都不用上课了?跑出来这么久没关系吗?” 这也是令他困惑已久的一个问题。说起来,自从自己当初退学后,在致远学院好像就掀起了一股“退学风潮”,身边的朋友几乎是接连退学,叶朔有时回想,都会担心是不是自己无意中带了一个坏头。现在他们几个,该不会是也都退学了吧? 几人见他一脸担忧,对视一眼,竟都是咧嘴笑了起来。 “我们都已经修业期满了,刚刚才举行过结业典礼。原本还想找西陵江坤喝一杯庆祝一下的,谁知道他家里就出了这种事。”公孙芷琪说着,冲远方翻了个白眼,仿佛是对那个现在唯一不在这里的人表达不满。 原来自己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么……叶朔忽然一阵恍惚。和朋友们在学院里尽情欢笑的时光犹在昨日,这一转眼,他们好像就真的成年了,需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也需要面对更多生活的艰辛。今后,他们不再是受人保护的后生晚辈,也将轮到他们去保护别人,成为别人的依靠了。 虽然叶朔自己,是已经很早就踏上了这一步,但那时至少他知道,他的朋友们还停留在那个可以做梦的年纪。如今他们的成长成熟,终是真正的剥夺了自己最后的青春时光。 这一刻,在叶朔心中难免有几分感伤,不过很快,这些许的愁绪立时又被另一股突然涌起的喜悦浪潮所冲散。 这么说的话……现在齐玎莎应该也修业期满,回到定天山脉了,等处理完鬼界之事,自己一定要抽空回去一趟。她听到罗帝星的死讯,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的笑容,终于有一次将要为自己展放…… 阴气森森的埋谷,在四人的笑语中难得的增加了几分生气,但下一阵阴风扫过的时候,众人想到即将面临的考验,面容都是相继的严肃了起来。 “此去鬼界,凶险万分,一个不慎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你们……真的都考虑清楚了么?”伽罗仍是忧心忡忡。 “嘿,我们来都来了,你现在才问我们有没有考虑清楚?”续垣佯怒道。和公孙芷琪一边一个,朝着伽罗当胸捶了一拳。 叶朔跟着补上一拳:“你再废话,那就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了啊。” 伽罗目光微动,往来的夜风似乎在他的瞳眸中掠起了点点水光,几次激动难言,最终朝着三人重重一抱拳:“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你们是我伽罗这一辈子的好兄弟!” 于是接下来,四人便依照练习了千百次的方式,在月光下盘膝坐定,手中掐诀,双目深瞑,努力令自己的身心与自然界合而为一,同时慢慢的收敛灵力波动,在体内的生机逐步削弱时,将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灵魂内。 这第一步,就是要让魂体之眼取代真实的双目。当他们紧闭的双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四周的景物完全清晰时,也就可以开始尝试着向外走了。整个过程一定要极其缓慢,若是与肉身脱离得太急,很可能会对脆弱的魂体造成伤害。 叶朔第一个走了出来,他几乎是刚一闭上眼,灵魂就轻松离体了。大约等过了一炷香时分,伽罗第二个走了出来。他在之前的实践课程中,担任的就是灵魂出窍的研究对象,在此道可说是比其他两人都多了几分经验。 公孙芷琪花的时间就长了,不过最后她总算还是顺利的走了出来。接着就像每一次在西陵家后院一样,她又开始仔细的检查起了自己的灵体是否依然漂亮,是否出现了缺胳膊少腿的情况。 现在,就只剩下续垣依然闭目盘坐,灵魂没有一点的浮现迹象。 以往每一次的练习,续垣都是离体最慢的一个。为此,这晚他们前来埋谷,是专程提前了几个时辰。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续垣的方向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叶朔知道,续垣生性活泼好动,让他安静下来本就不易,灵魂出窍,对他而言的难度确实是太大了一些。虽然公孙芷琪也有同样的缺陷,但女子本性属阴,只要掌握了诀窍,倒还是不难与灵体相触的。 此时叶朔以魂力扫视续垣周身,能清晰感到他体内的灵魂正在不安的躁动,很显然,他也知道自己耽搁了太久,所以他开始产生焦急了。但越是焦急,灵魂就无法与自然界合一,只会让他更是出不来。 人皆有此弊病,越是重视的事就越容易出现差错。虽然续垣平时都能顺利离体,但这一回就要正式去闯鬼界了,此行对伽罗至关重要,他绝对不希望自己拖了后腿。这巨大的心理压力,如同堆积在体内的层层阴云,让他的灵魂始终都无法彻底的安静下来。 “续垣,不要急,保持冷静。”叶朔在心中默念着,同时魂力散出体外,轻柔的在续垣周身掠过,极力安抚着他焦躁的灵魂。 月到中天,子时已经临近,看着依然双目紧闭的续垣,公孙芷琪急得跺了跺脚,轻声抱怨道:“这怎么办啊?他要是再出不来,咱们又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进鬼界恐怕就只能改期了。下次要再找到一个阴气这么重的日子,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没事的,相信他吧。”伽罗却是目光坚定。 他很清楚,作为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兄弟,续垣比谁都重视这一次的鬼界之行。除了平时大家的统一练习,有好几次,伽罗都看到续垣一个人关在房间中,默默的进行着呼吸吐纳。 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自己唯一能回报他的,或许就是无条件的信任。 “嘻嘻,续垣虽然不在,但是我还在呀!”不知又过了多久,空地上忽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笑声。 从伽罗的背后,静悄悄的转出了一个美艳女鬼,虽是魂体,却依旧是衣衫华贵,妆容妩媚。谁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待了多久,只是在她出现的时候,伽罗就感到自己的灵魂中,忽然空了一块。 “静颜?”这女鬼的装束,叶朔和公孙芷琪都是再熟悉不过,不由同时脱口惊呼。 没有想到,在伽罗灵魂出窍后,叶静颜的灵魂竟然也跟他出现了分体。不过再回忆起当初的实践课程,伽罗的意识离开后,主导身体的就变成了叶静颜,这一幕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说到底,他们终究还是两个不同的灵魂。要长期维持一具身体的阳气,就需要两人的灵魂互相填补。但在化为灵体后,他们还是可以单独存在的。 叶静颜咯咯的笑着,仔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伽罗灵体,笑道:“伽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真是神奇,明明在同一具身体里住了十多年,竟然都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的样子。” 伽罗同样在认真的打量着叶静颜,半晌,他缓缓伸出一只手:“静颜,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叶静颜微微一怔,面上一闪而过的讶异和感动,很快就再次被一抹调皮的笑容取代:“怎么,第一次见面就想拉人家的手,原来伽罗是这种人啊——” 虽然叶静颜的整蛊作风依然不改,但对她已经有所了解的叶朔等三人,却都不会再为她不时暴露出的恶趣味而反感了。 在他们整日计划着填补伽罗灵魂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剥夺叶静颜的生命。一旦伽罗的灵魂恢复完整,他就可以真正的掌管这具身体,而叶静颜这道多余的魂魄便会被排斥在外。 失去了肉身,她是无法以残缺的灵体在阳间长存的,甚至就连能否顺利投胎,都还是未知之数。但明知如此,她却是始终安静的在伽罗的体内沉睡着,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 叶朔有时觉得,要是别人有叶静颜这种遭遇,估计早就崩溃了。回想起来,虽然性格恶劣,但一直以来,她也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的活下去而已。其实她真的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子。 四人这一番笑闹,就连续垣是何时成功出窍都没有发觉。 “天哪,静颜!”刚刚离体的续垣就被吓了一跳,飘忽的灵魂猛一颤动,险些重新跌回体内。 周围的几人眼疾手快,连忙一步抢上前,紧紧的攥住了续垣两边胳膊,又将他拉了出来,其间自然少不了又是一阵打闹。 不管怎样,子时的时限终于还是赶上了,任务在身的五人也就不再耽搁,匆匆赶往玄月宝骨井。 荒凉的坟地,交错的白骨随处散落,偶尔还能看到几只眼窝空洞的骷髅头,无尽的岁月侵蚀,令它们大都已经残碎不堪。而在这漫漫死寂的尽头,正安然伫立着一口枯井,散发出阵阵阴气,随着五人不断接近,魂体深处都开始泛起了阵阵凉意。 “看来,必须选在子时进入,只是因为这个时候,这玄月宝骨井的防御结界是最薄弱的……”叶朔凝视着井口飘动的一层暗幽幽的蓝光,抬起一只手贴附其上,魂力与结界波动相融,缓慢的化解着那一丝抵御之力。 “这下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咱们谁先进去?”叶静颜注视着叶朔的动作,同时开口向众人发问道。 虽然身为五人中唯一的阴魂,叶静颜对鬼界的情况却也一无所知。眼前吉凶难测,第一个下去的人显然会面临着最大的风险,在正式闯鬼界之前,这也将是他们所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 “我先来吧。”一片沉默中,叶朔主动站了出来。自己是魂师,身上又有定魂珠,如果真有什么突发状况,他的应对手段也绝对会比其他人更多。 众人先后点头,他们知道叶朔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这个任务交给他,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了。 达成共识后,叶朔也不多废话,掌心贴附着结界,身形在弥漫的蓝光中缓缓消融。这一瞬间的感觉,如同有某种冰凉的钩子将自己狠狠扯了一下,跟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幽幽鬼哭在耳旁掠过,阴风在身侧穿梭回旋,叶朔能感到层层空间飞速跳跃,自己的魂体仿佛要被撕裂一般,这里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空间,他能做的,就只有不断的坠落,坠落…… 时空的法则,也在迅速的进行着更替。自己将要进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昏乱中不辨时辰,再睁开眼时,叶朔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笔直的街道上,外观虽与人间的长街无甚差别,同样有着往来的行人,但也许因为自己仍是生魂,站在这阴间的地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仿佛与周边的一切格格不入。 放眼四顾,很快叶朔就惊喜的看到,在这大街上除了巡逻的鬼兵,最多的就是一缕缕漂浮的游魂。它们已经没有了意识,只是按照着灵魂中留下的本能,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在人间极其稀少的死魂,在鬼界竟然随处可见! 根据书籍中的记载,鬼界虽然面积广阔,但在阳界和地狱之间,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个中转之地。 新死之鬼进入鬼界,都需要对生前的功过进行审判,无甚大过者可经牛头马面引领,渡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转世投胎。由功过的差异,转生通道也分为“人道”和“畜生道”。 至于生前作恶多端者,则会被打入地狱接受惩罚。将罪过赎清后,仍然有机会重入轮回。但根据所犯的罪行不等,现在的地狱中,就充斥着不少关押了数百年,依旧罪孽累累的恶鬼。 虽然投胎是常态,不过若是不愿轮回,也可以就此留在这里修炼,任职,维持鬼界的日常秩序。如果出现留在阳间作恶的鬼魂,也是经常需要他们去拘捕的。 在鬼界最常见的就是鬼兵,这也是鬼魂所能担任的第一个职业。随着实力的增长,以及功劳的累积,鬼兵同样有机会升职为鬼将。 第561章 鬼将无相 鬼界之内,鬼将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通常一千个鬼兵中都未必能出一个鬼将。但是由于鬼界的人口基数庞大,鬼将的数量倒也相当可观。 再往上,还有鬼王、鬼帝,鬼圣等等,不过这些就像人间那些隐世老怪一样,平时是极少露面的。 有趣的是,鬼界的等级系统,同样是与他们的封号一一对应。 如果参照人间的境界,大约就是蓄气级到劲气级为鬼兵,敛气级到气宗级为鬼将,通天境为鬼王,涅槃境为鬼帝,超越涅槃境为鬼圣。只不过鬼圣之境,即使是在鬼界,也同样只是传说中的存在。 修灵者所说的“鬼修”,一般是指那些违反天地规则,长期滞留在阳间的阴魂。人界的生命能量对它们的魂体有大害,因此它们在实力薄弱时,只能躲在那些阴气积聚之地,靠吸收死能维生。 但阳间的死能终究有限,随着实力的增长,它们将不得不转而去吸收生命能量。 无论是那吸收的过程,就如同正面对着太阳灼烤一般;还是当体内的死能逐渐转化为生命能量,好比将人体内的血液尽数抽干,再将另一种本不兼容的血液灌入……如果没有一定的实力根基,以及远超常人的毅力,都是随时有可能灰飞烟灭的。 鬼修想要在阳间得道,可说是一种真正的逆天而行。如果说普通的修灵者仅仅是在挑战世间法则,那鬼修就是在违逆大道规则,天不容,地将诛,三千雷劫来灭;也正因为这种种的限制,鬼道向来被视为最难走的一条道路。 尤其是在修炼有成之前,与那些同等级的魔修妖修相比,战斗起来都是明显弱了一大截。因此其他种族有时会出几个狂人,却从没听说过哪个鬼修敢到处挑衅。 正因为它们的畏缩退避,也令整个鬼修群体,在修灵界的地位都是极其卑下。常人偶尔想起,也不过是惦记着抓几只鬼修,炼化吸收,以增强自己的实力而已。 除了这一部分心怀叵测者,人间也有大量的驱鬼术士,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号,绝不能容忍异类在世间行凶作恶。同时阴魂滞留阳间,也一样是犯了鬼界的大忌,他们会成为被登记在案的逃犯,受到鬼兵的长期拘捕。 举世皆敌,也难怪真正能成为鬼修的,向来都是万里挑一。直到他们晋升到了鬼王境界,也才能算是真正被规则认可,允许他们作为生灵,继续在阳间存在下去。到那个时候,鬼界往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鬼道,堪称厚积薄发,前期格外艰难,越到后面,反而却会渐渐的如鱼得水,远远超过那些同期的魔修妖修。能修炼到鬼帝境界的,几乎每一个都是修灵界有数的强者,不过他们仍然不改低调的作风,极少现世,后辈中倒也极少有人听过他们的名字。 这些是留在阳间的鬼修,至于鬼界的修炼者,在充足的死能供给下,他们的修炼道路实在比地面上那些同族顺利了太多。 但他们虽然在鬼界不受限制,却是绝对不能利用在这里得到的力量,重新跑到人间耀武扬威,否则就是在干扰两族的互不侵犯条约。违者将成为鬼界的叛徒,受到族群的全力追杀。 这一回的力度,就远不是追捕阳间鬼修可比的了。为了抓一个鬼王强者,出动鬼帝强者都是极有可能的。 总而言之,就是哪条道路都不好走。想要得到非凡的成就,首先自须付出常人远不及的艰辛。 至于那些死魂,往往是由于意外死亡,体内留有强大的执念,要是放在人间,一准都会化为厉鬼。 就算是被捕捉到鬼界,洗去记忆之后,它们的执念依然不散,暂时无法投胎,只能将它们放养在鬼界的街道上,让它们一天天的徘徊。哪一天将执念消磨干净了,哪一天再重入轮回。 即使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它也是鬼界的居民之一。鬼界修炼者若是擅自捕捉死魂修炼,就和在人间滥用生魂的下场一样,是要遭到重罚的。 默默将所有的资料都在脑中回放了一遍,叶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现在做的,以及将要做的事,也同样是在挑战规则,务必要提起十万分的谨慎才行。 再睁开眼时,在他身旁已经多出了几道魂体。是伽罗等人也都通过玄月宝骨井,顺利的来到了鬼界。此时众人都是又胆怯又兴奋,好奇的四面张望着。 “不要表现得跟其他人都不一样,这样那些鬼兵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外来者!”叶朔打断了他们的“参观游览”,又叮嘱道:“记住,灵魂出窍,如果十二个时辰内没有回归肉体的话,就再也回不去了,这一次的行动,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来此之前,众人是将留在埋谷的肉身运到了一块隐蔽处,以杂草遮掩,又专程布下结界防守。只要噬骨鬼圣不出现,其他的游魂即使经过,应该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但也难说埋谷就不会再有外人闯入,毕竟在这世上,什么变故都可能发生。就算不为十二个时辰的限制,他们也必须要将回程的时间控制在最短才行! “我看这片大街太过繁华,可能是鬼界的主干道。”伽罗也正在四面打量,“为防万一,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再抓吧。” 这倒也不错,这里的死魂虽然够多,但鬼兵也多,难道他们还能当着鬼兵的面去捕捉死魂吗? “咦,你们看,那边那个人是谁啊?好大的威风啊!”众人一致认同,正要绕路离开,公孙芷琪忽然指着不远处一名鬼修,好奇的眨动着大眼睛。 那人身披铠甲,模样端正,看上去就和人间的俊朗男子没有什么分别。唯一的异常,大概就只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同时身外缭绕着层层阴气,已经隐约要凝成实质。 叶朔第一眼看到此人,便是面色一变,打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危险意识。当即施展魂师的手段,铺开一层结界,遮掩了身周几人的气息。 同时他依然是片刻不敢放松,一只眼睛盯着对方的行动,另一只眼睛则在邻近的几条岔道间飞速扫视,预备着稍有变故,就立刻带领同伴们取路逃跑。 伽罗等人虽然没有叶朔那样敏锐的感应,但单凭这个人所穿的铠甲,远比其余鬼兵要华贵一倍来看,他就算是在鬼界,也应该是个大人物。都跟着将灵魂波动收敛到了最低,屏息凝神,唯恐给他知觉。 那人倒是并未向叶朔等人多瞧,一来是距离尚远,二来他似乎也正有任务交待。 在他出现的时候,附近的鬼兵几乎是齐刷刷的向他行礼,那人随意点了个头,板着脸吩咐了几句,由于间隔得远,众人连一个字都听不清。但即使只是这么看着,都能感到一股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 几句话说罢,那人抬手朝身侧一挥,一路鬼兵当即一溜小跑,沿着长街分散到了条条小巷。服饰、动作整齐划一,犹如是随着他的动作,所掀起的一股劲风。另一只手再朝另一个方向一指,另一路鬼兵也立即散开,整个过程不过片刻,显见得是平日训练有素。 单看那指挥若定的气度,就如同是驰骋沙场的一位大将军,不过鬼界的将官太强,对他们几个偷渡者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就连向来爱看帅哥的公孙芷琪和叶静颜,在这个时候脸色都是难得的严峻。 好在那人下达过任务后,也便就近拐入了身旁的一条巷道,叶朔这才松了一口大气,仍是直等过良久,才敢撤去对同伴们的气息遮掩。 “请问,刚才那个人是谁啊?”那人走了好一阵子,叶朔才敢向巡查的鬼兵打探道。 他有预感,这个人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此番鬼界之行的大敌,那么在此之前,自是需要知己知彼。 那鬼兵稍一抬眼:“你们新来的吧?连那位大人都不认识?”四面环视一番,才压低声音道:“那是鬼将无相啊!他是我们的顶头上司,这一片地界都归他管。嘿,要我说无相大人没别的不好,就是做事太严格了,整天铁面无私的,比判官还判官,我们啊那真是成天战战兢兢的,唯恐犯一点错……” 说到这里,似乎是醒觉到自己正在“犯错”,忙道:“成了,我这也不跟你们多废话了,还得去巡逻呢。你们也赶紧该哪去哪去,否则就算你们是新鬼,给无相大人看见了,该罚还是会罚的……” 叶朔等人听着他说,一边一个劲儿的点头赔笑。正要转身离开,那鬼兵忽然像是回过了味来,皱眉道:“等等,要说你们是新鬼,为何没有牛头马面引领,怎能随意在这大街上游荡?”环绕着众人转了几圈,越是仔细打量,眼中的怀疑意味也就在不断加深。 众人初来鬼界,都巴望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以他们的实力,还不用怕一个鬼兵,但万一在这里吵嚷闹腾起来,惊动了其他人,尤其是那个鬼将无相,那就麻烦大了。因此他们暂时还是直挺挺的站立着,都盼望那鬼兵看不出什么异常,能够放他们走。 公孙芷琪已经在暗暗后悔,既然要来鬼界,为何当初就没想着多带点冥币来。现在她身上虽然也有钱,但阳间的钱一旦在鬼界见光,岂不直接就是现成的罪证? 这会儿她也只能努力做出乖巧的神情,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眨动着,哀求道:“这位大哥,我们不小心和牛头马面走散了,劳烦大哥给行个方便,我们现在还赶着去投胎,要是误了时辰,恐怕就只剩下畜生道了……如果大哥愿意放我们一马,我一定托梦给阳间的亲人,让他们给您烧好多好多的纸钱!” 那鬼兵的神情仍是狐疑不减,鼻子对着公孙芷琪吸了两下,又朝着众人分别嗅过,眼中渐渐浮现出了一种从疑惑,到惊惧的转变。 “而且你们几个身上……好重的阳气啊!你们……你们不是鬼?你们是阳间的闯入者?!” 那鬼兵的嗓门已经迅速拔高,眼看着就要脱口喊人,时间紧迫,叶朔不得已只能取出了定魂珠,朝着他当头一照,在成功将那鬼兵定住后,抬手覆上他的头顶,抹去了他的这一段记忆。随后趁着无人发觉,众人快步拐入邻近处的一条小巷,潜行到了另一条街道。 这里巡逻的鬼兵就明显少了许多,四面漂浮的死魂,也多出了许多的监控死角。也许是鬼将无相还没有巡视到这里,让这些鬼兵也表现得较为放松,三三两两的并肩而行,犹如人间的小兵般,谈论着鬼界的种种奇闻趣事。 在这些鬼兵的谈话中,还参杂着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虽然说有多少不同的位面,就会有多少不同的地府,但在每个位面,都会出现一些罪大恶极,无法在本界内审判的重刑犯。这个时候,他们就会被统一送往由上位面主宰层联合建立的‘星河暗狱’。那地方,听说待一天的滋味,都顶得上在普通的地狱待几百年。” “听说天宫主人想救的那个人,现在就是关在星河暗狱的十八层之底受刑吧?都关了几千年了,这得是多深的罪孽啊!” “天宫主人这些年游走各大位面,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竟然还是赎不清那人的罪。” “唉,神也有神的烦恼啊……” 鬼兵们的谈话,叶朔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他正在向同伴们梳理着刚才无意中得到的两条情报。 “我们不能再像刚才一样,随便在街上乱走了,捕捉死魂的时候,必须避开所有巡逻卫士的耳目才行。根据刚才那个鬼兵说,这里的新鬼到了鬼界,应该都会直接被黑白无常交给牛头马面,再经由他们引领着去投胎,在大街上游荡的就只有死魂。我们几个好端端的灵魂体出现的话,就实在是太显眼了。” “还有,就算是处在目光死角,也不能与那些鬼兵发生近距离接触。很明显,他们可以感应到我们身上的生灵气息。虽然第一次,我们似乎是幸运的遇到了一个脑子比较迟钝的家伙,但绝不会是所有的鬼兵都像他一样。要是给哪个格外敏感的察觉到,很可能就会直接拿人!” 第562章 捕捉死魂 刚刚来到鬼界,鬼将无相的出现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不过既然没有回头路,那么无论前方还有再多凶险,众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还有一点,之前叶朔就已经提醒过他们,要填补伽罗的灵魂,并不是所有的死魂都适用,替代者必须和伽罗的生辰八字,以及灵根属性都相合才行。但就算是这样,也并不代表就能绝对成功。为保险起见,最好还是一开始就多抓几只备用。 “伽罗,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伽罗迟疑了一下,答道:“丙辰年三月十七日,寅时。天灵根。” 叶朔点了点头,目光在当街游荡的众多死魂中匆匆一扫,魂师的感知力充分散开,很快就抬手逐一指点道:“那个符合,看到了吗?还有那边那个,还有那个……”短短一条街道上,竟是足有四五个死魂都和伽罗相合。 续垣咂了咂嘴,感叹道:“我一直觉得,要求生辰八字和灵根属性都完全相同,这么苛刻的条件,咱们就是把鬼界翻过来,能找到一两个合适的也就不错了。没想到这还真是个开门红哇……”说着,玩笑般的拍了拍伽罗的肩:“伽罗,看来你还真是生了个好时辰!” 最初的任务分配,是由续垣和公孙芷琪张开拘魂袋,伽罗和叶静颜把风,叶朔则是手持定魂珠,寻找着适当的猎物。 “唉,这些死魂在消除执念之后,原本就可以转世投胎,现在我们却要拿它们填补灵魂,这样做……是不是也算是伤天害理啊?”良久,续垣揉着由于长时间维持高抬姿势,而有些酸痛的胳膊,闷闷的发问道。 这种不合时机的善念,叶朔原本不想理会。等他真的独自踏入社会,就会知道比这个更残酷的还有很多,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之前奢谈救世,完全就是不现实的。 但公孙芷琪和伽罗考虑到这个问题,也相继露出了犹疑之色。说到底,他们还是刚刚结业的学员,对世界的认识,也还停留在学院阶段,停留在那些书本的理念中,要让他们一下子就懂得弱肉强食,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样,看到那些死魂有黑白之分了吗?我们就抓那些黑色的。”为了打消几人的罪恶感,叶朔还是做出了一定的权衡。 “心存执念的灵魂,所怀的执念也是有好有坏。假设白色死魂所惦记的,是它们在阳间的亲人,那黑色死魂就只是念念不忘着报复而已。之所以魂体会被染成黑色,就是因为它们所留下的因果业报。像那样的恶灵,我们根本用不着对它讲什么仁慈。” “可是它们身上缠绕的业报,会不会对伽罗的灵魂有伤害啊?”公孙芷琪听得似懂非懂,却仍是首先为伽罗着想道。 叶朔宽慰道:“没事的,在正式将死魂注入到伽罗体内之前,我自会洗净它们身上的戾气,这可是魂师特有的手段。” 这样一说,众人倒是迟疑的接受了下来,只有续垣叹息道:“能找到几个合适的本来就不容易,这回又只能抓黑色的,我们的任务又艰巨了不少啊!”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开始吧!”公孙芷琪打断了他,急急的催促道。 众人这一等,前后加起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外界死魂的游荡路线却总是徘徊在街心一带,与巡逻的鬼兵时常擦肩而过。既不接近巷口,埋伏在暗道中的叶朔等人也就难以偷袭。再这么等下去,恐怕等到天亮都抓不到一只。 “虽然没有意识,却都还知道随大流。”伽罗望着满街的死魂,轻声感叹了一句。 续垣失望的垂下袋口:“他们要是一直不过来,咱们也不是一直等下去啊!”想到这里侧过了头,“叶大哥,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把死魂主动给吸引过来的啊?” 叶朔苦笑了一下,他们还真是都把自己当百科全书了。也不想想,要是自己真的有办法,还用得着在这里干等么? “我记得,好像有一种幽冥草,散发出的味道能吸引死魂靠近。”叶静颜忽然开口了,“不过,据说这种草只有在忘川才有,那边是轮回重地,把守可绝对不会像这边一样松懈的,你们想清楚,真的要冒这个险么?” “幽冥草?是这个吗?”在众人一筹莫展,几乎就要决心闯忘川的时候,叶朔一脸莫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株幽蓝色的草茎。 那株草通体散发着一层冰蓝色幽光,上端开出一朵朵紫白相间的小花,香气清雅,只是花叶间总有一层森森鬼气,缭绕不去。 叶静颜一见之下,惊呼出声:“没错,就是它!你……你怎么会有?”不过不必强闯忘川,终究是一件好事,众人紧绷的神色都跟着放松了许多。 公孙芷琪好奇的探头打量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花朵间轻轻拨弄,又握着草茎摇了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叶静颜也跟着在叶朔身旁蹲了下来,轻抚着森白的花朵,一面向众人解释道:“这种草和彼岸花相对,生长在忘川的另一侧。死魂存有执念,不愿投胎,于是本能的排斥彼岸花。它们认为,只要跟着幽冥草的味道走,就可以远离忘川。”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睑低垂,在这一刻仿佛想到了什么难言心事,“可它们又怎么会知道,那不过是一种虚假的诱惑。让它们看得见,却永远也抓不住,然后就不知不觉的,越陷越深……到头来,所有的魂魄一旦进来了,就再也不可能逃出这个鬼界了。” 这段秘闻,听得众人都是感慨不已。虽然他们更想知道,叶静颜为何会了解这么多的鬼界之事,但她若是有自己的难处,他们这些做朋友的,当然也不会勉强。 半晌,伽罗才转向了叶朔:“既然这是鬼界之物,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也同样是众人最感兴趣的问题,这一说,顿时将他们的注意力从叶静颜身上转移了过来。 叶朔似笑非笑的把玩着幽冥草:“只要有钱赚,两界之间有什么是不能买卖的?最多是给监督的官员多孝敬一点就是了。反正,这只是经商的一条黑色地带,又没有公然破坏互不侵犯条约。” 这幽冥草,还是当初他在天玑国,寻找修复十方杀傀的材料时,在一间药材铺顺便买下来的。据药铺的老板说,这种草的阴气很重,对于修习暗属性功法的人,以它辅助修炼,将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巧得很,自己是魂师,这种草对自己增强魂力也同样有效。既然价格并不是太贵,叶朔也就顺手买了一些。没想到在进入鬼界之后,竟然还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 公孙芷琪撇了撇嘴:“为了敛财,什么渠道都要捞一笔,这不是就跟人间的贪官污吏一样了?这样的话,我倒觉得还是那个鬼将无相好一点,至少啊,人家铁面无私!” “是是是,最重要的是长得够帅。”叶静颜笑着拍了拍公孙芷琪的脑袋,“好了别说这么多了,快点开始吧。” 幽冥草对死魂的吸引,同样需要在一定距离内才有效,否则它们还是感应不到的。不过,至少它的有效范围要比定魂珠大得多,叶朔手握着幽冥草,眼珠时刻跟随着鬼兵的巡逻路线移动,他一定要找一个适当的时机,把死魂引过来! 机会在他持续的等待中终于来了,邻近的两名鬼兵各自朝不同方向巡去,一只黑色死魂飘飘忽忽的跟随着一名鬼兵,半道上又无意识的转了个弯,缀在了另一名鬼兵背后。对面的鬼兵刚好背转过身,更远处的鬼兵则是与目标形成了死角。 叶朔的灵魂感知网迅速张开,将长街的每一名鬼兵都圈定在内,机会只有这一刻,在众人心惊的注视中,叶朔已经如箭一般射出巷道,将幽冥草朝着最接近的死魂猛然一探,不敢多耽,身形紧跟着匆匆后缩。 那死魂最初仍是飘忽不定,叶朔几乎要担心幽冥草的传说并不可信,但很快,那死魂就真的如同受到吸引一般,轻飘飘的转过身,顺着香气散发之处,慢慢的一路摸索了过来。 叶朔将幽冥草半数探出巷外,借灵力催动,也将那原本清雅的香气激发到了最重。很快,那死魂就在所有鬼兵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慢悠悠的飘进了巷道。 叶朔心中一喜,朝着众人一招手,定魂珠迅速贴上了那死魂额头。趁着它的身形被短暂定住,续垣和公孙芷琪从背后张开袋口,猛地扑了下来。 第一只死魂,捕获成功! 虽然初战大获全胜,但在剔除了白色死魂后,剩下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三只了。除去刚刚被抓到的,其余两只的活动范围却都与他们相隔较远,一只在对面徘徊,另一只则始终在街角游荡。不管要抓哪一只,首先至少都得横跨长街才成。 “叶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续垣的思绪又开始天马行空了,“咱们把幽冥草的一片花瓣留在死魂身上,然后你就用魂师的方法,操纵它去找其余的同伴。这样的话,可不就把它们引过来了么?” 叶朔最初确是心绪一动,但很快就摇了摇头:“但要是这样的话,目标之外的死魂也同样会被幽冥草的香气吸引过来。如果大街上有太多死魂同时朝一个方向聚集的话,一定会引起那些鬼兵警觉的。还是再想其他的办法吧。” 公孙芷琪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摆弄着死魂,这时忽然惊呼起来:“你们看,这死魂就好像衣服一样,是可以穿起来的呢!” 她当着众人的面,将一条胳膊伸进死魂体内,随后托起手臂部位四面摇动。其他人所能看见的,果然已经只剩下了死魂的外衣,就如同将胳膊裹进了袖管中一样。 伽罗担心这死魂的阴气会对公孙芷琪有害,刚想让她别玩了,叶朔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灵光一现。 “并不是可以穿起来。”在仔细将双方的灵魂气息感应过一遍后,叶朔很快的得出了结论,“只是死魂的执念浓重,因此它们的气息也比平常的阴魂更重。当你的灵体与它相融的时候,它可以遮掩住你身上的阳气。” 看着众人一头雾水,又详细解释道:“对于灵魂体,我们其实并不是用眼睛‘看’到了它们,而是根据它们的气息,‘感知’到了它们的存在。凡人的灵魂感知还没有被充分开发,因此除了少数天生的灵媒,大部分人是看不到鬼的。 当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阴气浓重的,就会掩盖掉另一个的气息,就好像把两个香囊摆在你面前,味道重的,就会很自然的盖过另一边的味道,都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不刻意去分辨,通常是感应不出这种细微的差别的。只不过,大多数的灵魂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融合在一起,也就是了。” “那这么说,”续垣再一次的兴奋起来,“只要我们再多抓几只,都打扮成死魂的样子,不就可以到大街上去了?既然只是遮掩气息,那就不需要考虑生辰八字了啊!” 这个方法,听来虽然有些荒谬,同时也相当冒险,但总这么干等着也实在不是回事,最后叶朔权衡利弊,只能答应了据此一试。“这样的话,我们还剩四个人,也就是要再抓四只死魂……” “不必把我计算在内。”叶静颜笑吟吟的摇了摇头,“我和你们不同,我本就是阴魂之体,和这鬼界的属性是相合的。至于自身的气息,要模拟得和死魂完全一样,对我也不是难题。”说话间,在她身周果然缭绕起了一层浓重的阴气,与一旁的另一具死魂不相上下。 叶朔望了望叶静颜,他并没有忽略在对方说出“我和你们不同”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伤感。不过此时也没有时间顾虑这些,叶朔再次将身子探出巷口,就近寻找着接下来的目标。 “哇,我们抓那个吧!那边那个比较帅,给伽罗穿上正好!”公孙芷琪的脑袋支在他肩上,兴奋的朝街上指点着。 “不不,还是抓那个!那个比较漂亮!”续垣就好像故意在和公孙芷琪唱反调,指着相反方向的一只,兴冲冲的提议着。 “……我真是服了他们。”叶朔听过几句后,默默的退出了前线。 “是啊,我看他们不像是在找死魂,简直就是相亲来的……”伽罗和他对视一眼,两人相对苦笑。 第563章 黄泉的咎人 借助死魂的遮掩,此后的行动就方便了许多。鬼兵各自分散时,众人悄悄接近目标,定魂珠和拘魂袋的完美配合,次次手到擒来;而在鬼兵巡逻紧密时,则是手一抬头一垂,混杂在到处游荡的死魂队伍中,慢吞吞做懵懂状。 抓完了一条街就再换另一条街,几乎每一次都能找到几只符合条件的。数个时辰下来,拘魂袋中的死魂已经填满了大半个口袋。 但在表面形式一片大好的同时,却也引申出了另一个不容忽略的问题。 如果说最初叶朔还可以视为巧合,但随着捕猎行动的逐渐深入,这个问题却是开始令他不得不正视了。 就算死魂的基数够大,但和另一个人属性完全相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而且回想起来,当初的叶静颜能被用来为伽罗填充魂魄,显然她也是一个相合者。这个生辰八字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这一晃,又到了另一条长街,众人起初的行动与先前一般无二,但在将最后一只死魂捕捉完毕,正要再次改换战场时,忽然响起的骚动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天哪,是那个鬼将无相!他怎么也巡逻到这边来了?”众人暗暗叫苦,由于根本不知他是何时出现,方才的行动可有被他察觉,众人一时间竟是拿不定主意,究竟是继续伪装,还是立刻逃跑? 随着鬼将无相的脚步缓慢踏来,众人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判断,三三两两的在街角聚扎成堆,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用余光扫视着对方的脚尖。反正他们也观察过,就算是那些真正的死魂,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游荡,偶尔停下来“思考一下人生”,也是完全可以的。 “我说,他不会是在看我们吧……?”续垣的头已经低到了不能再低,注意到无相此时就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而自己的周身,却不断传来一种被注视的异样感,锋利得仿佛要洞穿他这层死魂的伪装,看透他的本质…… 公孙芷琪冒险偏过头,第一眼就接触到了两道冰冷的目光。 “他就是在看我们!大家快跑!” 众人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撒腿就跑,也顾不得这样的举动在一群慢吞吞的死魂中是多么显眼,看到一条拐角就没命的往里钻,有几次慌不择路,险些便要撞到了一起。而在他们身后,无相的身形也化为了一道流光,闪电般的朝他们追了过来。 这一次众人的好运气似乎到了头,在七弯八拐的小巷中一路穿梭,最后出现的竟然是一条死胡同!这条路就这么短,再转身逃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而巷外的脚步声近在耳旁! 当无相冲进巷道时,他看到的就是面前一堵光秃秃的墙壁。 墙壁之下,“隐身”的叶朔等人正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千钧一发之际,叶朔用魂师的技能遮掩了五人的灵魂气息,这一招他也是初次使用,效果如何难以预计。 且在灵魂离体的情况下,无法利用周身灵脉的自我修补,鬼界弥漫的死气他又无法吸收,因此魂力每消耗一分,魂体都会实实在在的衰竭一分。这也是为何在进入鬼界之后,叶朔一直避免使用魂师技能的原因。 此时无相就站在几人面前,目光在墙壁前一寸寸的扫过,看在众人眼中,却都觉得他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视线直如刀锋般森寒,在他面前,自己就好像无处遁形的罪犯。 公孙芷琪的眼中已经涌出了泪花,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泪水滚落。和叶静颜两只手悄悄握到了一起,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掌已经冷得像冰。 续垣顶不住这巨大压力,苦中作乐的冲前方做了几个鬼脸,被伽罗发现后,狠瞪了他一眼。而在他们身旁,叶朔的脸色正在急剧惨白,隐形的魂体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虚化。 无相一直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也许是确信自己的追踪无误,敌人的确就是逃到了这条小巷中,又或许是这里总能令他感到几分属于生人的气息,作为铁面鬼将,他不能容许从自己手里出现任何一名逃犯。 但长久的搜寻无果,终于是令他的戒心松懈了几分。想到对方或许早已逃离,再耽搁也是徒劳无功,将手中的鬼枪狠狠一摆,大步离去。 几乎是在无相的身影刚刚在巷口消失,叶朔等人的身形就仓促的显露了出来。 此时的他们,个个都是一脸的惊魂未定,而叶朔最是狼狈,身子猛一踉跄,要不是及时扶住墙壁,几乎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持续的消耗,已经令他到达了极限,但万幸,他终于还是比无相坚持得稍微长了那么一点! “此地已经不宜久留。我建议,咱们换到更远的街上去吧?”伽罗向众人提议道,同时和续垣一边一个的扶住了叶朔。 “我同意!”公孙芷琪第一时间响应,“那个鬼将无相真的太可怕了,被他瞪上一眼啊,我觉得我会短命十年!”这时她好像已经忘记了,之前是谁称赞过对方的“铁面无私”。 鬼界的区域很大,众人一连横跨了十几条街,这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在叶朔静坐调息期间,伽罗等人正在商讨下一步的战略。 不管他们捕捉死魂的行动,到底是否被鬼将无相当场撞见,但很显然,鬼界已经开始有了警觉。 死魂同样是鬼界的居民,也许那些当差的不可能每一只都认得,但整片地界一下子少了那么多死魂,就如同人间的大规模人口失踪案,上头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现在拘魂袋中的死魂也足够了,如果能用其中的某一只,成功填补伽罗的魂魄,那大家也就用不着再去捕猎了。即便这里的都不合适,那也必须先把它们都放了,再去抓新的一批。最初图个省事,一抓一大把的行为,明显已经为他们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良久,叶朔终于退出了修炼状态。虽然他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但损耗的魂力就是损耗了,只能等回到阳间之后,再慢慢调理。若不是他的灵魂力量向来远超常人,这会儿恐怕都已经无法维持正形了。 当伽罗向他转达过众人的讨论结果后,叶朔沉思片刻,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说到底,这一次确实是他所虑不周,世上原本没那么多一蹴而就的美事。好在这一次众人尚无大碍,只当是给他长了个教训吧。 随后,续垣又好奇的问起了鬼将无相的实力,叶朔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感应不出他的具体境界,但比我只强不弱。而且从那种强烈的危险感知来看,恐怕他已经接近鬼王境界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令众人齐刷刷的大惊失色。 接近鬼王境界?那岂不就是接近通天境?他们刚才,竟然是和一个那么危险的敌人擦肩而过吗? 以叶朔现在的状态,如果再遇到无相,他显然是无法再为众人遮掩气息了。在这里担惊受怕也没有用,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为伽罗填补魂魄,然后立刻离开鬼界! “叶朔,你刚刚才消耗过大量的魂力,现在就立刻开工没关系么?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伽罗关切的询问道。 叶朔摇了摇头:“不了,时间无多,如果只是填补魂魄的话,我的魂力还撑得住。不过在此之前……”抬手一挥,在矮巷内布下了一层结界,随后抬起头,认真的凝视着叶静颜。 “静颜,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丙辰年三月十七日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 叶静颜听他这一问,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却是很快的露出了一个恶作剧的笑容:“这个日子么,它就是……我的忌日呀!” 在众人各自困惑不解,不知他二人打什么哑谜时,叶静颜面上的俏皮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同时也暗藏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忧伤。众人认识她这么久,见惯了她的轻嗔薄怒,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认真的样子。本能的,他们并不喜欢她这样的表情。 “我想,你应该也早就注意到了。”叶静颜轻轻的开口了,“既然伽罗的灵魂,只能用死魂来填补,而死魂在阳间,一向又是极为稀少,那为什么我可以做到这一点呢?” 叶朔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疑问,他只是在用沉重的心情,等待着一个已知的答案:“没错,再加上你对鬼界又了解那么多……” 叶静颜苦涩的一笑:“是啊,这一切,只能有一种解释。因为其实我并不是生魂,我是死魂啊!”看向一旁敞口的拘魂袋,那里正堆积着大量的乌黑死魂,“——和他们一样的死魂!” “同时,我还有一个身份。”叶静颜悲伤的环视着众人,“我是黄泉的咎人,如果说得通俗一些,也就是鬼界的逃犯。” “什么,你是从鬼界逃出来的?”续垣大吃一惊,“那也就是说,你是……”他的嘴唇几次颤抖,始终都无法把那个字说出来。 叶静颜缓缓的踱着步,替他把那个隐藏的真相说了出来:“是啊,如果你们知道,你们所认识的,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鬼,还会像现在这样,把我当成朋友么?” 此时她的脚步正停在续垣身前,续垣怔怔的望着她,咽了咽口水,终是不顾一切的大声道:“不管你是人是鬼,你都是静颜啊!只要我们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叶静颜瞬间一怔,身子剧烈的颤了颤,仔细的打量着续垣,就好像是在重新认识他一般。 “静颜,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可以不用说的。”伽罗于心不忍,一面向叶朔使个眼色,希望他可以到此为止。 “没关系。有些事今天不说,就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叶静颜却是冲着他淡淡一笑,又重新转向了众人。 “当初我的灵魂,和伽罗被做了一样的事。但是你很幸运,”说到这里,目光复杂的望向伽罗,“你可以保住一半的残魂,这说明拿你做实验的那些家伙,还是有一点人性的。而我的家族……我家族的那些人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我的灵魂一片片的碎裂,我好痛苦,我多么希望他们可以留我一片残魂,放我一条生路,可是他们……他们……”再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仿佛又置身到了当年的绝望和无助中,叶静颜竟然说不下去,双手环抱住肩头,剧烈的发起抖来。 公孙芷琪默默的搂住了她,不断轻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抚。直过了好一阵子,叶静颜的情绪终于重新冷静了下来。 “然后……”叶静颜说着,竟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我死了。” “来到鬼界之后,由于怨气不散,我无法和其他魂魄一起投胎,而是化为了死魂。丙辰年三月十七日,那一天的死魂好像特别的多。我和它们经过了一样的程序,但事后,我却依然保留下了完整的记忆和意识。是我的执念太过强大?还是我的家族太有地位,连鬼界都克制不了我的灵魂呢?” “我就以这样一种特殊的形式,继续在鬼界存在着。每天,我和那些死魂们一起在长街上游荡,那些鬼兵都没有看出我的秘密,就连无相大人都不知道。”叶静颜的嘴角,再度扬起了一个调皮的笑容,看似对当初瞒天过海的异类生活相当得意。 “后来,我不记得是谁告诉我,只要顺着幽冥草盛开的地方一直逃,一直逃,就可以逃出鬼界……我听了,我信了,所以我逃了。可是逃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幽冥草是陷阱,它会把人带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凡是想要逃跑的灵魂,都会受到重罚。是啊,鬼界又怎么可能允许,曾经被他们掌控的人,再脱离他们的掌控呢?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万念俱灰,趁着防守松懈的时候,鼓足勇气跳入轮回,没有想到,竟然阴差阳错的逃了出来……” “初到阳间,我到处采集生魂,遮掩身上的阴气,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被施了抽魂术的生魂。就和叶朔你之前说的,两个灵魂相融,气息重的就能遮掩掉另外一边的原理是一样的哦,我可是比你更早发现了这一点……” 听到这里,众人忽然都从心底升起了一阵异样感,下意识的抗拒她的下文。而叶静颜还是带着那淡淡的诡异笑容,放缓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啊,我却不仅仅是穿上了它们,我还吸收了它们,我把它们的生气,完完全全的化为了我自己的生气……” 第564章 泣别,静颜殇(上) “就这样,我身上的阴气越来越淡,甚至瞒过了那些鬼界的追兵。”叶静颜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甜美,但在她的眼中,却是依稀闪动着泪光。 “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到后来,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徘徊在阳间的我,经常穿梭在那些富户的庭院间,故意在他们面前显形。看他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的样子,也不知道曾经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呵呵,你们瞧,其实做灵魂体也有灵魂体的好处啊,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到处恶作剧。” “不过我觉得,让那些人相信,世上真的会有因果业报,这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这样的话,他们再想作恶的时候,也会有所检点。” 叶静颜的目光有些恍惚,她的思绪正在回忆里疯狂穿梭,不知是记起了什么,忽然有些凄惨的笑了起来。 “但因为我是‘生魂’,很快,我就被致远学院抓去了!我不知道他们要用那么多生魂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一所高等学府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但是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正是世间的常态啊,越是光明的地方,就越是有着数不清的藏污纳垢。” “在那里有一位老教授,他看穿了我的真实身份,却并没有立刻收了我这个作乱人间的死魂,他只是说,要用我来填补一个孩子缺失的魂魄。而那个孩子,”叶静颜抬起目光,“就是伽罗。” “我第一眼看到伽罗,就知道他和我有着一样的遭遇。也许是出于同病相怜,我答应了。” “就这样,在之后的很多年,我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见证着他的成长。可是,当我看着伽罗一天天像个正常人一样的长大,我就好嫌弃我自己。所以每次轮到我掌管这具身体的时候,我就总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在身上洒好多好多的香水,我想要盖掉我身上的阴气!” 续垣始终沉默不语,长期以来,叶静颜那过于花俏的打扮,至此似乎终于有了答案。以前自己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爱漂亮,却从来都不知道,在她心里还藏着那么多的自卑。 记得叶静颜总是喜欢修炼邪门术法,吸收别人的精气,自己还曾经问过她,你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歪门邪道,万一对伽罗的身体产生伤害该怎么办?如今想来,其实她只是想遮掉自己身上的死气,免得被他们注意到了,就会讨厌她,不接受她…… “我跟你们一起进入鬼界,分明是故地重游,我却装作同样是第一次来的样子,只是不想你们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这一路上,我也犹豫了很久,既然马上就要分别了,我却还是希望,能让你们认识一个真实的静颜。” 叶静颜结束了她的故事,此时的她看上去是那么脆弱,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她的灵体吹散。在说出了所有的真相后,她在等待着迟来的审判,等待着她的同伴们,是否可以接受一个作为异类的她。 “静颜,没关系的,你永远都曾经是我们当中的一份子。”最后是叶朔先开口了。 在伽罗等人也相继表态后,叶静颜感动得泪眼婆娑。能够在世上多活这十几年,能够认识他们,自己真的已经很幸福了。即使将来真的会被打入地狱,万劫不复,能有这一段回忆,她就知足。 “事不宜迟,伽罗,我现在要开始为你填充魂魄了。”虽然最关键的信息还是没有问出来,似乎叶静颜也不知道那个日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但叶朔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整个填充过程绝对不能被人打扰,否则伽罗的魂魄将会很危险,大家要好好帮我把风。”叶朔这几句话,听得续垣等人都是战战兢兢。随后他就在伽罗身后盘膝而坐,从拘魂袋中抽出一只死魂,洗净戾气后,朝着伽罗的魂体缓缓的推入了进去。 填充魂魄,与此前简单的融合不同,是需要叶朔将死魂的能量凝聚成最精纯的一团,填入伽罗灵魂中缺失的部位,再以特殊的手法,将这两种原本排斥的魂力相融在一起。 整个过程,对灵魂技巧的运用要求相当高,叶朔若不是魂师,恐怕还真不敢轻易的揽下这一桩任务。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需要拿出最高度的重视。毕竟死魂的能量更为狂暴,当两者发生剧烈排斥时,很可能会导致伽罗的灵魂被死魂吞噬。 第一次的尝试,最终以失败告终。融合不久,两者间就产生了排斥现象,叶朔当机立断,立刻将死魂撤下。就算是属性完全相合,也不能担保必然相融,好在,他们的备用品还有很多。 一连尝试了十来次,众人从最初的胆战心惊,到最后已经渐渐的麻木了。但随着拘魂袋中的死魂越来越少,叶朔也不禁发愁,难道他们抓到的这一批死魂,真的就找不到一只合用的? 下一次,再下一次……有的死魂是刚刚被填入,立刻就会发生排斥,有的则是在融合到了一半时,才会突然熄火。如今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只死魂了,叶朔机械性的将它推入伽罗体内,随后按照他的灵脉运转轨迹,将死魂的能量一分分的输送到周身各处。 这一次融合的时间,似乎比以往都长了一些,但叶朔并不敢掉以轻心。魂力持续注入,如同灵活的针线,游走在斥力的边缘,将两团完全不同的能量缝合到一起。同时根据伽罗的灵魂波动频率,不断模拟着死魂的浮动波纹。 续垣和公孙芷琪看得又惊又喜,而他们的目光也不时朝街道上扫视。先前有好几次,他们险些以为巡逻的鬼兵就要朝这边走过来了,都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幸好最后总是有惊无险。 随着融合的深入,伽罗的脸色渐渐开始变得惨白,额头也跟着滚下了豆大的汗珠。魂体剧烈颤动。那是当一种外来能量正在侵入,排斥和同化趋于平衡前的交战。在他背后,叶朔也出现了同样的状态,他正在艰难调动起全部的魂力,完成着最后的稳固工作。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大汗淋漓的两人终于同时退出了修炼状态,各自调息。围观的几人也欣慰的看到,伽罗灵魂中原本呈半透明的残缺,如今已经完全被填补了起来。现在他体内流动的魂力,充沛而又圆融。 不知何时,叶静颜默默的退出了这支队伍。现在伽罗的魂魄已经完整了,他再也不需要自己了,也该到了自己离开他们,了无牵挂的去投胎的时候了。 虽然很想静静的离开,但和大家在一起经历的一幕幕相继在脑中浮现,叶静颜无限留恋的打量着那几道年轻的身影,几张朝气蓬勃的面容。就在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打扰他们的时候,续垣忽然猛地抬起了头,叶静颜那略带雾气的剪水双瞳,也正正落进了他眼中。 “静颜,这一次你跟我们来鬼界,就没有再准备离开了,是不是?”续垣有些吃力的说出了这一句话。公孙芷琪惊讶的转过头,就连正在调息的伽罗都激动得要站起身来。 叶静颜温柔的一笑:“不要难过,我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现在,也只是回到了我应该待的地方而已啊。”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一向大大咧咧的续垣,在脱口喊出这一句话后,自己都是震惊不已。但很快,他就像什么都豁出去了一般,一口气说了下去:“投胎以后,你就不再是你了啊!以后如果再见面,你还会认识我们吗?我……我不想跟你在街上擦肩而过,却不知道那就是静颜!我……我……” 伽罗一直都安静的注视着叶静颜,如果她说一句她不想走,那么就算是违背两界的律条,他也一定要把她带回阳间!但在长久的对视中,他从叶静颜的眼中看到的是平静,一种真正的平静,她,应该是真的已经放下了心中那份执念吧。 “续垣,别这样,静颜能够再世为人,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啊。”伽罗一只手轻轻搭在续垣肩上,“你再这么伤心下去,也会让她很为难的。” “就是啊,我还是比较习惯那个整天跟我吵架的你,好像一刻不损我就不舒服……”叶静颜在泪光中露出了笑容,“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一点都不像你。” 续垣吸了吸鼻子,在两人的注视下强挤出一个笑容:“那……静颜,投胎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做人,如果性格还像这一世这么恶劣的话,会嫁不出去的……” 叶静颜笑了起来:“这才像你啊!”两人一步步的走近,忘情的拥抱在了一起。倚在续垣的肩头,叶静颜的脸上终于还是划下了两行清泪。 “芷琪,我能提前叫你一声嫂子吗?”在续垣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个拥抱后,叶静颜又走到了公孙芷琪面前,“其实,我早就把伽罗当成我的哥哥了。可惜,我不能喝你们一杯喜酒,看不到你穿上新嫁衣的样子了,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最漂亮的新娘。” 公孙芷琪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静颜!”少女的感情总是最丰富的,这一转眼,二女已经痛哭着拥抱在了一起。 告别的最后,叶静颜又走到了伽罗面前。即使已经努力克制,但面对这个对她来说最特殊的人,仍是令她激动得不能自已。 “伽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被人欺负了,就狠狠欺负回去……”才说出这第一句话,泪水就像一串串断了线的珠子,反复的清洗着她秀丽的面庞。 “我这一生,都已经被邪世帝尊毁了,可是你不一样,你还可以有大好的前途。不管我能不能顺利投胎,哪怕是在我灰飞烟灭之前,如果能让我在天上看到你在笑,那么我也一定会开心的笑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悲伤,叶静颜主动张开双臂,和伽罗紧紧相拥。这两个相依相伴了十几年的灵魂,此时就以这样一种方式,默默的倾诉着他们对彼此的感情。 这一次的拥抱,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来得长。当两人重新分开时,伽罗主动的握住了叶静颜一只手,认真的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静颜,可以感受到我的心跳吗?你看,它跳得多有力啊……以后,在这个位置,你永远都跟我在一起。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好好的活……” 叶静颜被他逗笑了:“傻瓜,你现在是灵魂体啊,哪来的心脏……”迷离的泪光,将她的容颜衬托出了一种圣洁的光辉,这一刹那的她,美得惊人。 缓缓的回过头,叶朔正在对面注视着她。叶静颜淡淡一笑,主动的走上前。从敌人到朋友,这一路真的经历了很多,不过,现在就都要过去了。 “叶朔,我们都姓叶,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以后,你也要帮我多看着伽罗,他总是太为别人着想,往往就忽略了自己。” 礼节性的拥抱过后,叶静颜的瞳孔忽然急剧紧缩,面上划过了一丝惊骇至极之色。 “你……你的灵魂……敢问你出身何处?” 叶朔莫名其妙:“我刚有记忆的时候就在定天山脉了,出身之类的,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怎么,难道你知道我的身世?” 叶静颜并不正面作答,只是震惊的注视着他,反复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每一个失败的实验品,在他们的灵魂中都会留下特殊的邪气烙印,我认得这种烙印,同时他们的灵魂也会出现一定的残缺。”好一会儿,叶静颜才重新开口。但与其说是在回答叶朔,不如说正在疯狂的自问自答,“可是你……你却不一样……” 这个问题,似乎带给了她相当大的困扰。而就在这阵语无伦次的自语中,叶静颜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恐惧近乎绝望:“难道说……你是唯一一个成功者?!” 别说叶朔是一头雾水,就连其他人也不明白,刚刚还沉浸在感伤中的叶静颜,现在到底是发现了什么,竟然会表现得这么失常? “静颜,你先别急,能好好把话跟我说明白吗?”叶朔尝试着安抚她,“到时候有任何困难,我们可以一起帮你解决啊!” 叶静颜的目光仍是隐隐涣散,仿佛在犹豫着是否要向众人告知实情。也就在这一阵焦急的等待中,一道强大结界忽然从天而降,直接冲垮了叶朔先前所布下的结界,浓重的鬼气,顷刻间就将几人完全笼罩。 第565章 泣别,静颜殇(下) 鬼将无相! 他到底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从外头杂沓的脚步声听来,这一次随行的鬼兵人数也同样不少。 “我去把他们引开。”续垣毅然起身,伽罗一把拉住他:“你疯了?你一个人怎么对付他们那么多人?你会死的!” “不这样做的话大家都会死!”续垣甩开了他的手,“伽罗,你和叶大哥的魂力还没有恢复,芷琪和静颜又是女孩子,我不想永远都做拖你们后腿的人。我……我就是想让你们看看,其实我也很可靠!” 最后关头,叶朔和公孙芷琪也围了上来。明知道这或许是唯一的方法,但他们就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同伴去为自己牺牲! 正当众人乱成一团时,叶静颜忽然径直迈过他们身侧,在叶朔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几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跨出巷口,正面迎上了鬼将无相所带领的搜查队伍。 巷内巷外,一时都寂静得落针可闻。 眼前主动现身的女子,显然令无相也吃了一惊。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皱眉道:“刚才只有你一个人?” 叶静颜轻轻点头,周身的死气如涟漪般缓缓荡漾而开,这一个举动,自是表明了她的阴魂身份。 无相最初也是一怔:“你是新死之鬼?”魂力在她体内仔细扫描一番后,断然道:“不对,死了应该有十几年了吧,为何直到现在才来鬼界报道?”一问及此,语气也顿时严厉不少。 叶静颜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大人话,小女子的灵魂在此之前,遭阳间术士利用,直至今日才得以脱身。” 矮巷内,有一道由两面相邻墙壁所构成的隐蔽空间,叶朔等人蜷缩在其中,外界的声音清晰入耳,伽罗心急如焚,几次想冲出巷道,都被身侧几人按住。 “我再问你一遍,刚才那边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无相一面说着,冲身侧的下属使了个眼色,立时有几名鬼兵冲进巷道,里里外外的搜查。其间无相始终紧盯着叶静颜,试图从她的神色间找出破绽,但很遗憾,他失望了。 搜查的鬼兵很快又奔了出来,垂首道:“禀大人,没有发现。” “这一带已经布下了结界,如果有其他人在,也绝对跑不出去。” 无相目光漠然,看不出他是为这个结果满意还是失望。良久,他游移的视线在叶静颜身上凝成一线,冷冷的道:“很好,今日死魂大量失踪,我怀疑与你脱不了干系。跟我们走一趟吧。” 叶静颜双目无波,顺从的抬起双手,任由一副漆黑镣铐重重扣在她手腕上。即使被众多的鬼兵押解而去,她的面容仍是那般清清淡淡。直到在即将转过这条街角时,她才迟疑的偏转过头,朝荒凉的巷角投去一瞥。那是只有她的伙伴们才能看懂的,悲伤的一瞥。 “静颜!”鬼兵队伍已经远去,伽罗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窄道中跌了出来。双腿一软,脱力的跪在了巷口。 刚才静颜的那一眼,她的目光仿佛在说:伽罗,你要好好保重。 自己一直视作麻烦,总想尽早摆脱的静颜,危难关头,竟然为他们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这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害了她。如果不是自己想要填充魂魄,他们就不会来鬼界,现在静颜也不会…… “伽罗,你先不要这样,咱们还是去看看审讯过程吧。”叶朔在他身旁蹲了下来,“就算是在鬼界,办案也总要讲究真凭实据。只要他们找不出静颜确凿的犯案证据,说不定,她就会被无罪释放了呢?” 叶朔虽是极力装作信心十足,但每个人都能听出这份安慰中的空虚。现在所有的不利因素都指向叶静颜,再加上她又是有“案底”的,就算仅仅是为了向上头交差,对方也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这个唯一的嫌犯放走。 “静颜,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伽罗以头抢地,双拳在面前捶出了血。 …… 审讯室外,定魂珠的光芒悄然闪烁,几名守卫还不知发生何事,颈后已经各自挨了一掌,身子软绵绵的垂了下去。 叶朔和伽罗相视一笑,上前剥下了守卫的衣服,到僻静处全副武装一番,再出来的已经是四个英姿飒爽的鬼兵。 有了这身衣服,四人在宽阔的审讯大厅一路畅通无阻。然而那华丽的厅堂,一排排相似的房间,仍是转得他们一阵眼花缭乱。 “你们不觉得,这次的行动有点太顺利了么?”转过又一道长廊拐角,续垣压低了声音,“鬼将无相会不会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救静颜,所以专门布下了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只要能救静颜,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向来最为冷静的伽罗,此时却成了几人中最冲动的一个。 公孙芷琪为缓和气氛,试探着转移了话题:“叶朔,之前是你遮掩了我们的气息么?”见众人一脸莫名,又主动解释道:“之前那些鬼兵闯进来搜查,却没有注意到我们,我还以为是你……” 叶朔稍一寻思,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应该是静颜。她是鬼界之人,应该知道更多我们所不了解的方法。怪不得当时我感应到,她的气息一下子就衰弱了那么多。” 伽罗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而接下来,众人也都很有默契的不再开口。沉默,如同一层浓郁的阴云,悄无声息的在四人间弥漫。 “你们几个!”不知走了多久,一名站岗的鬼兵冲他们喝道,“前面是审讯重地,外人不得入内!” 众人相视一眼,目中都飞快的划过了一丝喜色。目的地近在眼前,这仿佛给几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叶朔当即祭出定魂珠,光芒四射。在一连串闪电般的魂力碰撞后,鲜红的地毯上,已经躺倒了一地鬼兵。 四人手脚麻利,将这些鬼兵在厅角妥当藏好后,顺势顶替了他们的岗位。有意将身子挨近审讯室,从门缝中朝内观望。 对面,同样是一间华贵的大厅。鬼将无相端居主位,案前置惊堂木,倒与人间的县衙有几分相像。不过单是他此时那张阴森得足能掉下冰碴的脸,就已经足够令大多数犯人骇得心胆俱裂了。 “叶静颜,根据查实,你根本就是十七年前鬼界的逃犯!你在阳间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本将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你还是不肯老实交代么?” 大厅一角,叶静颜的身子被架在一台模样古怪的刑具上,长发散乱的披拂在肩头,白衣染血,面色惨淡。 “既然大人都已经查清楚了,那还要我交代什么呢?”叶静颜艰难的一笑,“能交代的,小女子都已经交代。除此之外,无可奉告!” 无相并不受她挑衅,淡淡的道:“只要你交代出,所有失踪死魂的下落,以及你窃取大量死魂,目的何在,可有同谋。只要你配合,本将还是可以网开一面的。” 叶静颜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贯的狡黠,那是她即将作怪弄人时,最常出现的表情。 “为了布置一个巨大的阴谋,颠覆鬼界啊……”叶静颜目光神秘,轮流从两侧侍立的每一名鬼兵面上扫过,在众人都紧张的屏住呼吸时,她却又是咯咯一笑:“这不就是大人想听的么?快叫人把我的口供记录下来吧,我可以画押了。” 无相冷哼一声:“冥顽不灵。”略一挥手,刑架前的众鬼兵转动绞盘,一道道电光从各个方向通入,尽数汇集至叶静颜体内。 电蛇流窜,火花四溅,形成了一片能量漩涡。叶静颜嘶声惨叫,魂体急速衰弱,身形在虚实间剧烈切换,有好几次甚至化作了一段段扭曲的波纹,似乎随时都会彻底的灰飞烟灭。 看来那是一架专门针对魂体的刑具。如果说魂魄是一种能量体,那它便会对其中蕴含的能量加以分解,给予鬼魂最极致的痛楚。 叶静颜向来不喜轻易示弱,如非这酷刑当真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她是绝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叫得这么凄惨的。 “这些鬼差和阳间的酷吏一样,只会屈打成招!”伽罗看得又气又急,叶静颜的每一声惨叫,仿佛都在撕裂他的心,他只想立刻冲到房间里去,和那一室的鬼兵拼个你死我活! 在叶静颜的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无相一摆手停止了用刑,冷冷道:“犯人叶静颜,你现在愿意交代了么?” 叶静颜已经虚弱得连呼吸都难以为继,乱发遮掩着她苍白的面容。而那低垂的头颅,仍是缓慢的摇了摇。 无相目光冰寒,不再多言,朝后靠上了椅背,似乎是准备结束这场审讯了。 “在这鬼界,像你这种嘴硬之人有很多,本将也有的是时间一个个跟你们耗。”朝身侧的鬼兵一抬眼,“来啊,打入地狱。” 几名鬼兵将叶静颜从刑架上解下,此时她的身形已经瘫软得无法直立,众鬼几乎是一路拖着她,将她押出了大厅。 伽罗目眦尽裂,眼睁睁的看着叶静颜垂死的身子从面前飘过,要不是叶朔和续垣死死按住他,也许他早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了。 那鬼将无相还在房间中,整栋建筑又是敌人的地盘,况且其中还牵涉到两界的条约,在这里动手绝对不是明智之策。叶朔等人一路生拖硬拽,总算将伽罗架出了审讯处。 “她终究是鬼,就算你救出了她,她现在没有了身体,又能让她到哪里去呢?”一处偏僻的巷道中,叶朔努力的劝说着濒临崩溃的伽罗。 “静颜生前并无大过,只要查清她与死魂失踪一事无关,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放她投胎的。你现在出去,反而是害了她!” “到时候静颜早就被他们折磨死了!”伽罗眼中尽是血丝。同时在他的心中,也正在疯狂的自问着。 真的没有大过么?她是鬼界的逃犯,又在阳间吸收生魂,不管按照哪一界的律法都是大罪啊!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的是静颜么?为什么那些制造容器的实验者可以逍遥法外,一切的罪孽却要静颜一个受害者来承担? “等咱们回到阳间,多给静颜烧点纸钱就是了。”叶朔叹了口气,“但愿那些鬼差,也能像阳间的狱卒一样接受贿赂。” 伽罗的动作略微一顿,很快,他却是更加痛苦的将额头抵在了墙上。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对静颜的了解简直少得可怜。除了她名叫叶静颜,和自己拥有着相同的生辰八字之外,她原本是哪里人氏,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自己竟然都是一无所知。 还有一点,虽然没有人明说,但伽罗就是知道。 死魂大量失踪一事,鬼界必将彻查,这个罪过必须要有人认。如果没有叶静颜这个主动投案的嫌犯,无相一定会严格封锁各处出入口,到时候他们几个就出不去了。一旦过了十二个时辰,他们就再也不能回到肉身中了。所以,她才会那样决然的选择牺牲自己…… 静颜,静颜,从十几年前,他们刚刚有了这场错误的羁绊开始,自己的存在,就好像是她的孽债。而她,却是自己的救赎。 即使以后他和公孙芷琪走到了一起,在他心里,还是一直会有一个叶静颜,那是他的亲人。而他相信,公孙芷琪也是一定会理解的。 此时,她就站在自己身旁,默默的握住了他的手。一种温暖,从掌心渐渐流转到周身,那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寒意,在这一刻,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绝望了。 “既然静颜的事已经没办法了,我们……还是趁这个机会尽快离开吧?”续垣有些羡慕的看着相依相伴的两人,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不,我还有一个想去的地方。”叶朔偏过了头,竟是露出了一个令人寒毛倒竖的笑容,“机会难得,现在又有了这一身鬼兵的行头……你们,可愿意再陪我冒险一次?” 想真正确定一个人的生死,只有在鬼界才有机会。 那个人……罗帝星,他坠入阴风涧后究竟生死如何,一直是压在叶朔心底的一块心病。 既然到了鬼界,如何能错过那记载了所有人生卒时辰的…… ——生死簿! 第566章 生死簿 叶朔要去的地方,竟然是森罗殿! 虽然本能的存有抗拒,但面对传说中的生死簿,好奇终于还是胜过了恐惧,众人此时都怀着激动的心情,想要去亲眼看一看,自己的寿命。 众人到达的时候,判官不在殿内,只有一名小学徒负责看守。叶朔一面感叹着自己的好运,同时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是无相大人座下,有要事需借生死簿一阅,请配合一下。” 那小学徒从堆到鼻尖高的卷宗中抬起头:“有——无相大人亲赐的令牌么?” 叶朔脑中一转,记得剥下鬼兵的衣服时,在他们身上的确是有那么一块腰牌,当时自己为了“做戏做全套”,也就随手顺了过来。 但依照人间的惯例,小将身上的令牌,通常只是证明个人的身份之用,长官若是有机密任务交待,往往还要另赐信物。不知在鬼界,拿着这块腰牌,究竟能否蒙混过关呢? 心中虽是犹疑不定,叶朔在面上却丝毫未显,故作不耐的摸出腰牌,刻意以五指遮掩了大部分的花纹,道:“令牌在此,快点吧,我们还赶着回去交差呢。” 那小学徒看了一眼,没再多问,就埋头在卷宗内翻找了起来。叶朔心中暗喜,没想到这样还真的可以?究竟是鬼界的制度与人间不同,单个兵卒的腰牌真的能够代表上司,还是此前从未发生过蒙混之事,对方没有想到,还有人敢撒这种谎呢? 很快,那小学徒就捧出了一本泛黄的古卷,刚要递出,又迟疑了一下,道:“不知无相大人是要查些什么?小的可以代劳……” 续垣板起了脸,厉声喝道:“大胆!无相大人的事,是你配过问这么多的吗?”他知道世人都是欺软怕硬,越是替大人物办事,就越要摆足架子,人家才不敢跟你啰嗦。同时心中也在暗暗祈祷,那个无相看起来挺威风,希望他在鬼界真能当得起这份威风。 那小学徒被他这一吓,果然再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将古卷递了过来。 叶朔随手翻阅着,他还是初次见到生死簿,密密麻麻的文字晃得他一阵眼晕。其中的记载格式似乎与人间常见的书册不同,看了半天,都没能闹出个所以然来。但却又不便去向那小学徒询问,只能一面装出一目了然的样子,同时在脑中飞快的做着分析。 一连翻了十来页,叶朔才算是看出了点眉目。如果名字被勾掉的话,也就代表这个人死了。至于具体的功过记载,那并不是他需要了解的。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趁那个小学徒不注意,悄悄的把洛沉星的名字勾掉呢?叶朔窃喜之余,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翻阅的过程中,他也看到了卓逸王的名字。想到那位阖然长逝的老者,不由一阵唏嘘。 接着,他还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那些都是他曾经在定天山脉的师兄弟。再向后翻,他终于找到了罗帝星的那一栏! 那个名字,的确已经被勾掉了。 但奇怪的是,上端的记号与旁人都不同。 一路翻来,所有死者的名字不过是被一笔草草勾去,但罗帝星的名字却在被勾掉之后,又在上方打了一个圈。名簿中无此先例,叶朔终于耐不住向那小学徒询问道:“请问,这个记号是什么意思?” 那小学徒瞟了一眼,道:“此人的魂魄不在三界五行之内,我们也正在重点寻找。” 叶朔听得一头雾水,急急的问道:“什么情况才会出现这种状态?” 那小学徒只是临时代班,对这里的许多事务还不了解,苦思一阵不得其解,道:“你等我给你查一下啊。”在桌案上匆匆翻找,抽出一本厚厚的卷宗,手指在书页上迅速划动。 叶朔原本只是安静的等待着,某一个瞬间,在他脑中忽然划过了一道电光。 刚才,似乎他还看到过一个名字,记忆中,那个人应该是已经死了,但他的名字却并没有被勾掉……那个人是谁呢? 叶朔心里装不住事,有了疑问就必须马上解决,当即将生死簿从头翻阅。但还没等他找到方才的那一栏,背后忽然冒出了一阵森然杀机,厚重的黄沙呼啸而过,将整间大殿都席卷在内。沉重的威压,对着几人滚滚袭来。 叶朔的背脊僵硬了,他不用回头,也很清楚来的是谁。而此时那小学徒已经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他身后的方向施下一礼,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无相大人,这什么事还劳动您亲自跑一趟啊?” 无相的目光在殿内一扫,大步行来,挥臂将叶朔手中的生死簿打落,怒斥道:“没用的东西!既然有生人到来,为何不立刻上报!” 那小学徒一阵发蒙:“可他们说,是无相大人您……” 无相不再理会他,掏出一块玉简状物,想来是鬼界使用的对讲机,匆匆下令道:“通知各部门,立刻封锁各处主干道、出入口,抓到了四个偷渡者。” 那小学徒到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吓得在桌案上连连磕头:“无相大人哪,这都是小人的错,求您千万不要告诉崔判官……”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他了。 公孙芷琪垂死挣扎,嚷道:“你胡说!我们刚刚来到鬼界,只是跟牛头马面走散了,才不是什么偷渡者呢!” 无相抬起视线:“是么?不是偷渡者?那就是新死之鬼了?自己去把名字勾了,然后我亲自送你们去投胎可好?”分明应该是一句玩笑话,但配合着他阴森的脸色,却是生生透出了几分杀机来。 名字一旦勾掉,他们岂不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续垣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赔笑道:“这点小事,就不敢劳烦大人您了……” 无相目光蓦然一厉:“够了!”四人同时吓得噤若寒蝉,连那小学徒的磕头声都停顿了一瞬。 “这一整天,你们这几只苍蝇一直在我周围晃,这么重的阳气,真是让人不舒服。” 无相似乎并不急于出手,他只是在仔细的打量着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偷渡者。每一句话语气虽淡,却透着一种沾染了鲜血的残忍,令人从骨子里泛起阵阵凉意。 “不过看样子,你们的运气并不好,那也只能怪你们自己太蠢。明明已经有人帮你们顶了罪,赶紧老老实实的跑路也就算了,还敢给我撞进这森罗殿来!我要是不好好的惩罚你们,都对不起你们这一颗旺盛的求死之心。” 续垣两股战战,极力哀求道:“大人……大人求您高抬贵手,我们立刻离开,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无相冷漠的瞟着他:“现在这件事,不是由你说了算,也不是由我说了算,看上头的意思。” 话毕,他再次拿起了对讲机:“通知阳界,现在有四个人类违规闯入鬼界,破坏两界条约,让他们自己说说,应该怎么处理?嗯,名字是……”眼中射出两道红光,朝着众人逐一扫描而过。 一旦被他看出名字,今天的罪过在两界就算是彻底被记上了账!叶朔事出情急,在他还没来得及将名字上报之前,取出定魂珠飞快一晃,趁他片刻的恍惚,四人拔腿就朝殿外逃。 虽然在鬼界曾经多次转移,好在来时的方向叶朔还记得。四人都将魂力提升到了最高,没命的在长街上奔逃着。 以无相的实力,定魂珠对他的阻碍也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这一点叶朔早有预料。只是追兵杀来的速度,还是比他想象中更快了一些。才转过一道街角,面前就突兀的横上了一道黄沙墙壁,回头望去,无相已经一路追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大约有一个分队的鬼兵。 叶朔再次取出定魂珠,现在也只能依靠这个宝物了,但愿每次争抢到的这一点时间,可以足够支撑到他们逃出去。然而这一回定魂珠却只是闪烁了一下,就彻底的暗淡了下去,无论叶朔再如何催动,都始终是死寂无光。 定魂珠……失效了么?是其中储存的能量已经耗尽了? 无相在看他拿出定魂珠时,也是暗暗戒备,待见珠体暗淡,微怔之后便是大喜,黄沙打了一个盘旋,翻覆着朝叶朔盖下。 叶朔纵身跃起,那黄沙漩涡不依不饶,也跟着追上了半空,道道沙浪左铺右截,将他的退路尽数封锁。 叶朔手中腾起两道水龙,交错着迎向了前方的沙柱,泉涌的水浪冲垮了片片沙粒。但那沙瀑很快又重新凝聚,化为数道黄沙长矛,齐刷刷的划破长空,厉射如电。 叶朔的身形在半空仓促闪避,另一边两道沙浪却已经悄然从他身侧绕开,朝地面上的续垣等人冲刷而去。 叶朔怒吼一声,一掌砸断一根沙矛,脚尖在另一簇沙柱上一蹬,朝着地面急速俯冲。拦在了同伴身前,双掌架起一道灵晶盾,死死抵御。沙浪的冲力直将他们推出了数丈之外,地面留下了数道脚底拖出的深长沟壑。 与其一味防守,不如主动出击,叶朔掌心的灵晶盾渐渐淡化,在一众鬼兵都以为他已经支撑不住,汹涌的沙浪也再度压到时,叶朔手中飞快的化开了两团风力螺旋,根据五灵相克,以风克土,应该能令他在绝对的境界压制下扳回几分局面。 沙浪连经数次缓冲,能量早已大幅度消退,风旋一举将黄沙搅散,叶朔也在抛洒的沙粒中直跃而起,掌挟风势,朝着无相当头扣下。 无相抬手一挥,一层黄沙障壁凭空浮现,叶朔一拳挥出,如同击入了空处。而那沙壁紧跟着又是逆向一震,叶朔抵敌不住,身形脱力的朝后方抛飞,半空中连踏数步,才勉强将冲力卸去。 无相双臂展开,一层层沙浪在他身侧盘绕,能量自行积聚,很快的在上方堆起了一只沙皿,其上充斥着片片细小空洞,一缕缕沙粒从其中漏出,搅起鬼气激荡。 “万沙之蛊!” 厚重的黄沙,从沙皿的每一道孔洞中大量飞射,如同一片铺天盖地的沙雨。 叶朔也是面色凝重,魂力尽数展开:“风神之鞭!”在他手中,无尽的风元素凝聚成了一条冲天长鞭,手腕连转,长鞭破空,划出道道凌厉的弧度,将袭近的黄沙尽数击溃。 即使是利用相克之力,面对无相的攻击,叶朔依然只能勉强抵挡,战局再拖延下去,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想到这里,猛地将魂力催动到了最大,将风神鞭朝着对面狠狠推了过去。 趁着呼啸的风元素将沙浪搅得四分五裂时,叶朔拼着魂力的剧烈消耗,再次施展出了魂师之力,满街的死魂和鬼兵受到他的操控,都身不由己的朝着无相冲了过去,很快就组成了一堵厚重的鬼墙。 “怎么突然有这么多的死魂……”背后的扑打喧闹声响成一片时,叶朔等人已经一溜烟的冲出了这条巷道。 出口,近在眼前! “开门!快开门!”众人一路奔逃,一面冲着把守的鬼兵大喊道。 一众鬼兵警觉的挺起长枪:“无相大人吩咐了,有四个阳间的偷渡者闯入鬼界,要我们严格封锁各处出入口,不得放任何人离开。” 叶朔将计就计,喊道:“偷渡者已经逃到了阳间,我们就是受无相大人吩咐,跨界追捕的!” 领头的鬼兵闻言,似乎有些犯难:“这……不可能吧?各处出口都经严密把守,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啊……” “什么不可能?无相大人就在后面,到时候你亲口问他吧。”叶朔已经将“狐假虎威”发挥了个十足十,一脸的焦急之色更非伪装。 续垣再加一剂猛药:“还不开门,要是耽搁任务,让逃犯溜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鬼兵犹豫片刻,似乎也担心差错出在自己身上。毕竟鬼界的出口众多,就算自己没看见偷渡者,他们从其他地方逃走,那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冲着下属使个眼色,重新开启了传送通道。 叶朔等人大喜,连忙站到了从天而降的彩光通道中,身形在迷蒙的光束中缓缓消失。 几乎就在他们离开的同时,无相就带领着一众鬼兵冲了过来。 “人呢?人呢!” 那鬼兵看了眼还没有完全关闭的通道:“追上去了啊。” 无相大怒:“废物!”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刚才上去的几个就是偷渡者,你竟然亲手把他们放跑了!”看着贯通两界的巨大光束,气不打一处来,朝着身后的鬼兵狠狠一挥手:“追!给我追!” 这时,队伍中一名副将打扮的鬼兵缓慢走到了他身边,慢条斯理的道:“大人,大人莫不是给气糊涂了。他们可以上去,但您要是想进入阳间,可是需要先拿到上头的批捕文书,否则,那就是违反两界的条约。” 无相狠狠一拂袖:“进入阳间非同小可,从上报开始,需要经过层层审批,这一来一回的,要犯早就跑得没影了!况且他们是生魂,到时候只要往肉身里一钻,我们还上哪找人去?” 那副将慢悠悠的挺直了腰杆,脸上也浮起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那大人就等着犯错误,挨上头的责罚吧。” 无相怒目瞪去,在接触到对方诡异的微笑后,充斥眼中的怒意逐渐化为了然:“你……我知道了,原来是你!” “卫哲渊,你一直就惦记着本将这个位子,你巴不得给我寻出些错处!恐怕从你第一眼看见他们几个溜进鬼界开始,就已经盘算着利用他们,给我使绊子了吧?难怪啊,难怪我布下的杀阵没有启动,在审讯处,根本就是你故意把他们放进来的吧?还有当初他们在街上游荡的时候,抓到那个女犯的时候,都少不了你在其中放水!” 那副将卫哲渊笑得更得意了:“你我实力相当,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你为正,我为副。您一个人吃肉,小的们连口汤都喝不上的日子,现在,也该调调个了。”说着,故意竖起一根手指,在他和自己之间挑衅的来回晃动。 无相空自恨得咬牙切齿,但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的罪过非比寻常,恐怕上头的惩罚,很快就要降下了。 …… 两界通道中,劫后余生的众人都松了口大气。公孙芷琪的抱怨声也响了起来:“哎呀,我的钱包好像跑丢了!原来西陵江坤说我最近会破财,就是这个意思啊!” 叶朔没有理会同伴们的喧闹,他还在仔细思考着在生死簿中看到的玄机。 这样看来,至少可以确认罗帝星是真的死了。但魂魄不在三界五行之内……难道是因为阴风地狱的特殊环境?还是坠入阴风涧,令他连灵魂也一起湮灭了呢? 还有那个没有被勾掉的名字,那到底会是谁呢?叶朔把所有认识的人仔细回想了一遍,甚至连那些鸡零狗碎的敌人都没漏过,还是找不出一个能对得上号的。 谁……到底是谁? 第567章 别后繁絮 “呜哇哇哇——”公孙芷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反而是叶朔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大哥,当年在学院里面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续垣也在一旁附和。他抓着叶朔的手,虽然不像公孙芷琪那样泪流满面,却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反倒是伽罗显得有些平静了。 其实,从鬼界出来后,伽罗就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似乎是在神游物外。也许在他心中,也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切会这么顺利。 过去的他,还以为自己将永远没有完整的魂魄,永远要作为异类,承受着世人的指点……然而在这梦境般的一夜过后,曾经失去的,都拥有了,崭新的人生正在他面前展开—— 伽罗不像公孙芷琪那样情绪外放,但此刻他早已将叶朔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日如有差遣,万死不辞! 说到底,能够托付性命的朋友,并不需要太多,一个,已经足矣。 鬼界的冒险告一段落,也到了大家该分手的时候了。 先前伽罗就和公孙芷琪商量过了,他们两人打算隐居。 叶朔为他们感到欣慰。可以避开世间的纷纷扰扰,平静度日,这是多少人追求了一生也不可得的。 但也有一个添乱者。续垣说他也要跟着两人一起隐居,公孙芷琪第一个不同意,“那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你进来干什么?” 三人打打闹闹,一如当年的模样。 也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此时再回想起,当初西陵江坤说伽罗将有桃花运,原来就是指他将要抱得公孙芷琪这个美人归了啊! 至于自己……叶朔眺望着远方已经微微泛出鱼肚白的天空,是时候回定天派看看了。不知道,那里现在会发展成一副什么样子呢——? *** 血云堂总舵。 一个虚弱的身影踉踉跄跄的跌了进来,一只手艰难的按住胸口,指缝间仍在不断渗出血水。一身红衣已经被鲜血染透,竟然辨不出哪是血迹,哪是衣裳原本的颜色。 向来冷漠的面庞,此时透出一种重伤未愈,又经一路奔波的疲乏。每行出一步,身后都会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线。两侧的侍立弟子却只是静静的看着,无一人伸手搀扶。 血衣人吃力的抬起头,那近在咫尺的大殿前,此时正斜倚着一个锦衣少年。很显然,他必定是早早得到了消息,专程恭候在此,等着奚落自己的。 “哟,回来了啊?”直到血脚印一路拖到大门前,那锦衣少年才缓缓直起身,仿佛刚刚注意到他一般,转过身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本来还打算给你庆功的。不过看你这个样子,莫不是打了败仗,逃回来的吧?” 眼前之人,正是与自己向来不对盘的血云堂少主,“血浮屠”司空圣! 血衣人,也就是之前在邑西国败退的皇甫离,勉强躬身一礼:“属下何德何能,怎敢劳动少主亲自迎接。” 司空圣冷冷一笑,环绕他身侧缓缓踱步,仿佛要将他此时的狼狈相深深印在心底。 “是啊,因为本少主就是喜欢看你这副落水狗的样子。你这次输给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看啊,”作势轻抚额角,叹道:“嗯你瞧我这记性……只记得不是什么有数的高手,就是这名字……” 司空圣身旁的几名弟子追随他已久,早就把这位好大喜功的少主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也都跟着帮腔道:“像那种无名小卒,要是少主出马啊,肯定三招两式,就把他打得跪地求饶!” 皇甫离无心与他计较,顺势应道:“少主神功盖世,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如此,那个叫叶朔的小子,就劳烦少主自己对付吧。”才说了这两句话,牵动伤口,又咳出几口鲜血。 “属下还需运功疗伤,改日再恭聆少主教诲。”说罢,不等司空圣点头,便匆匆朝殿内行去。 司空圣满脸嫌恶的盯着一地的血脚印,眼角略微一挑,斜瞟着皇甫离远去的背影,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还有脸称自己是我血云堂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墨孤城打不过,连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都打不过!” 看着身旁几名一脸谄媚的弟子,不耐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去给我查查,他刚才说的那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本少主就要让他看看,他束手无策的人,本少主两根手指就可以捏死。到时候,看他还拿什么在我面前嚣张?” 一名弟子低声道:“少主,那叶朔在六御绝境先杀血手,如今再伤血骷髅,恐怕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等醒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道:“当然,以少主的实力,是绝不会怕他。但这杀鸡焉用宰牛刀,少主难道忘了,您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做么?” “是啊,少主您只须专心准备天宫门的考核,那叶朔的事,就交给底下的人去处理吧。”另一名弟子立刻接口,“这一次咱们血云堂的推荐位,必然有您和血骷髅一份。到时您要是能成功争到天宫门的前十名额,那不用说,以后他在您面前,自然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但反之,要是让他给争上了……” 司空圣重重一声冷哼,打断了那弟子的后话,目光投向殿外,眼中再度浮现出了一种毒蛇般的森冷和怨毒。 “天宫门前十,就算让天霄阁和九幽殿的人各自占上一位,墨孤城再占上一位,那也还剩下七个名额!我就不信我一个都争不到!” *** 定天派。 一重重华贵的殿宇,在空地上卖力挥洒着汗水的弟子们,整齐响亮的呼喝声,共同构成了一派名门大宗的风范。 叶朔一路走来,将定天派的变化看在眼中,不住暗暗点头。这样的规模,就算是在天玑国,应该也足能算得上一流势力了。 通常新兴宗门从建立到扩张,没有个几百年,都是不可能真正扎稳根基的。但定天派却是令人惊喜的将这个跨度大幅度缩短,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有了今天的成绩。虽然他们丰厚的资金储备占了首要因素,但能取得这样长足的进步,仍是和所有弟子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看着眼前的胜景,叶朔心中的感触是最深的。 当初是他将一个垂垂欲倒的门派一手拉起,包括游说乡民,笼络周边势力等等。在那段最艰难的时期,他也担心过这个弱小的门派会生存不下去。而如今,当初的雏形,已经长成了展翅高飞的雄鹰,它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可以作为一尊庞然大物,为那些新一代的弟子遮风挡雨了。 作为创始人,叶朔由衷生起一种,看着自己的孩子成长成才的喜悦。同时他也相信,有那一群优秀的领导者,今后定天派一定还会发展得更好,自己这个甩手掌柜,是可以继续安心的当下去了。 刚一踏进主山门,面前就立刻围拢了黑压压的一群弟子。这一次自己要回来的事,原本为了不打扰众人的日常修行,只告诉了司徒煜城一个。没想到,他还是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看来自己打算悄悄回,悄悄走的愿望,是要落空了。 这也难怪,司徒煜城对叶朔满心敬重,太上长老又是弟子群中的神话,这个消息一经流出,必然一传十,十传百。尤其是还有很多新入门的弟子,都盼着能亲眼看看这个当代的传奇。 这会儿叶朔还来不及与众人叙话,人群中已经飞快的奔出一道身影,一头撞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只凭这个热烈的欢迎方式,叶朔就已经猜出了来人是赫连凤。积压数月的思念之情,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发泄出来,叶朔淡淡一笑,揉了揉她的肩,对面已经响起了一片兴奋的窃窃私语。 一面安抚着赫连凤,叶朔同时也抬起头,打量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在这些友善的目光中,他也感觉到了一道并不和谐的注视。 犹如有所感应般,叶朔的视线猛地定在了人群一角,那里站着的,是神情冷漠的齐玎莎! 即使穿着与其余弟子一般无二,叶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一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推开了赫连凤。此时齐玎莎却已经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赫连凤还有些茫然不解,叶朔为掩尴尬,不再理会她,径自上前与司徒煜城等人叙旧。赫连凤很快也跟了上来,在一旁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 首先最让他关切的,自然还是当初国境线前的战役是如何收场。 那天司徒煜城率众驰援,局面不上不下时,顾问打开空间通道,将他和续垣送到了天玑国。此后叶朔就一直有些放心不下,总担心朝廷没有抓到自己,便会迁怒于定天派。此时看到门中一派和乐,也知道同伴们一切都好,但有些事,总还是要听他们亲口说过才安心。 祈岚积极的抢过了话头:“洛沉星当初围捕你的那一战,在邑西国闹得惊天动地,朝廷也损失了不少精兵。终于皇室那边的人也开始心疼了,于是就跟我们议和了。” 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那……顾问呢?” 祈岚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这也让叶朔心中一沉,好在司徒煜城很快就接话道:“叶师弟,你也不用太担心。顾问并没有落到洛家手中,那天休战之后他就逃掉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再跟我们联系而已。也许,是担心玉简的讯号被敌人监测到吧。” 大概,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也许现在对顾问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继续与众人寒暄一番,叶朔在司徒煜城的带领下,来到了后山的祠堂。 跪在师父的灵牌前,叶朔深深的磕下了一个头。 “师父,我已经手刃了罗帝星,您在那边,可以安息了!” 虽然众人都很清楚叶朔的实力,但听了他这一句话,一时仍是吃惊不小。 之前那些新晋弟子已经散去了,跟随前来拜祭的,大多是定天山脉曾经的一些幸存弟子。罗帝星过去在山门中的威势,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血罗刹,灭门战中那个最丧心病狂的凶手,竟然已经死在了他们的太上长老手中…… 霎时,以司徒煜城为首,一众弟子相继在蒲团上跪倒。凶手伏诛,他们都想在第一时间,用这个消息告慰师门长辈们的亡灵。 “你终于做到了。”站在众人身后的秋若蕊盈盈一笑。作为最亲身感受叶朔愤怒的人,她很清楚,叶朔对罗帝星的仇恨究竟有多么强烈。现在他终于杀死了那个他一直想杀的人,这也代表着,他终于可以把自己从仇恨中解脱出来了。 叶朔点了点头,起身的一刻忽然一怔。他还是刚刚才注意到,眼前的秋若蕊,脑后挽着精致的发髻,斜插一排压鬓针,妆容清丽淡雅,竟是一副少妇打扮! 这一幕看得叶朔目瞪口呆,还不等他开口发问,祈岚就在一旁笑着道:“师兄,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咱们称呼若蕊姑娘,可是已经要改口叫掌门夫人了!” 一旁的司徒煜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秋若蕊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流动着真挚的情意。 “真的吗?太好了!”叶朔是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恭喜你们了!” 现在的秋若蕊,再也不会躲闪自己的目光,她的眼中是一片清澈的笑意,脸上满溢的都是幸福。显然,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归宿。而自己,也终于可以坦然的面对她。以后没有了那些情孽纠葛,他们想必可以做一对很好的朋友。 “你先别忙着恭喜我们。”司徒煜城难得的冲他打趣道,“我知道你的艳福也不比我浅,什么时候把新娘子带过来,让我们也羡慕你一下啊?” 叶朔瞬间想到了齐玎莎,其实在看到伽罗和公孙芷琪走到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想冲回定天派,立刻和齐玎莎确定关系了。如今这又一对新人的诞生,也让他的心绪前所未有的躁动起来。 “一定,一定。不过司徒师兄,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这么大的事,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太上长老了?怎么说,也应该补办一桌酒席吧?” 司徒煜城闻言有些尴尬:“定天派是发展时期,我和若蕊成婚的时候,也是一切从简的……”但叶朔热切的目光注视下,也不知怎地,竟是生出了一种陪他疯一把的念头,毅然应道:“好,那我今天就为太上长老补办这场酒席!” 秋若蕊依旧是宁静的微笑着。她知道,叶朔不是那么爱起哄的人,他会有这个提议,都是为了自己。 正因为他很清楚,司徒煜城生性节俭,即使和自己成亲,也一定不舍得动用门派的储备资金。因此就借着这个由头,想让他还自己一场永生难忘的惊喜。 叶朔,他还是那么细心。自己和他,应该真的可以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不过从此以后,也就只能是朋友了。 第568章 新一轮考核 定天派掌门的大婚酒席,一直持续了三日三夜。 一众年轻弟子自是不会错过这场热闹,又唱又跳,轮番上阵,将整桌酒宴变成了他们的主场。 在这次抛开了身份的聚会中,新晋弟子们与师长阶级的关系也拉近了很多。同时他们也惊喜的发现,从前在他们的仰望中遥不可及的太上长老,其实竟然是相当的平易近人,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弟子,在和他相处时放下了拘束,只是那一份最本质的崇拜依然不变。 叶朔也乐得与众人打成一片。时而有弟子提出修炼上的困惑,叶朔都是不厌其烦的为他们解答。以他如今的境界,对诸般武学的造诣可说已是相当精深,听着他的讲解,就连司徒煜城等人都能有所顿悟。 这也不免令他们在欣喜的同时暗暗叹息,当初都是同一个师门下的师兄弟,时至今日,他们却是已经被叶朔越甩越远了。 最热闹的三天过后,司徒煜城专门为大家放了一天假。众人酒足饭饱,各自在房中歇息。 山门前盛景犹在,鲜花、彩带都还没有完全撤去,与外界的热闹相对,后山的祠堂就显得更加凄清了。 万籁俱寂,叶朔和齐玎莎就在这片最深沉的落寞中,朝着无尘道长的灵牌深深参拜。 如今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整个世界仿佛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叶朔思绪涌动,在反复的心理建设后,一句藏了许久的话终于到了口边。 “如今罗帝星已经死了,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一半。”垂在身侧的左手缓缓抬起,试探着去牵齐玎莎的手。 指尖每朝前移动一寸,叶朔的心脏都是咚咚大跳,简直比面对那些最强大的敌人时还要紧张。此时的他,还哪里有高高在上的太上长老风范,完全就是一个初涉情事的腼腆小男孩。 齐玎莎刚感觉到他的碰触,立刻闪电般的抽回了手:“既然还有一半,就等全部做完了再说吧。”没有再看他一眼,匆匆转过身,就朝祠堂外走去。 “我并没有想背弃承诺!”叶朔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只是,我多么希望我们可以真正在一起,就像司徒师兄和若蕊师妹那样,在所有师兄弟面前公开我们的关系……”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身边的朋友渐渐开始成双成对了。伽罗和公孙芷琪在一起了,司徒煜城和秋若蕊在一起了,而自己,也想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幸福。 “既然你还记得自己的承诺,现在又何必多说?”齐玎莎并没有受到他的情绪感染,声音依然是冷淡的,如同在死火里残留的一把灰烬。 “还有,你不需要为了我,就对赫连凤视而不见,我知道,她心里有你。” 不等叶朔解释,齐玎莎直接转过了身,与他面面相对,那对美丽的双眸中空无一物。 “赫连凤也好,其他女人也好,以后你想娶多少个就娶多少个,我不会干涉,也不会在意。我将来就算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你替我报了家仇,所许下的一个交易而已。但是我的心已经死了,”手指僵硬的戳着胸口,“这里面,永远都不可能装下你。” 叶朔艰难开口:“我从未把你我之间的事当成交易……”自己要的,不是交易,也不是逼迫,只是一份简单的爱情,为什么……就会这么难? “我会等的。我愿意等到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那一天!” 齐玎莎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波动,最终却仍是冷冷的留下一句:“那你就等吧。”这一次,她决绝的跨出了祠堂。 叶朔被独自留在了这间空旷的房子里,寂寞的影子在日光下被拉得极长,一直延伸到了遍布尘埃的角落里。 *** 原本,叶朔是打算和朋友简单团聚后就离开,司徒煜城却极力挽留,还邀请他观看新一轮精英弟子的选拔赛。当初叶朔自己没能参加过考核,对此倒确是有些兴趣,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定天派精英弟子考核,作为一场难得的盛事,同时一向被视为招揽生源的良机,司徒煜城一早就广发请帖,遍邀宾客列席。一大清早,许多不参加考核的弟子便在山门前负责招待客人。 叶朔没有旁的事,索性也加入了这支队伍。在这一刻,他仿佛又找回了几分在玄天派做一名小弟子时,那种简单的快乐。 由于定天派的地位蒸蒸日上,如今的受邀者已不再局限于四野乡民,国内诸多数得上号的大势力,名流商贾,也都鱼贯而来。即使对一群小孩子的考核不屑一顾,但最起码也要来和定天派结个善缘。 司徒煜城逐一和这些大人物握手,在他心里当然清楚,这些人如此重视定天派,并非是为了他这个掌门,完全是为了那位风头最劲的太上长老。但叶朔的荣耀,同样是他们整个山门的荣耀,司徒煜城自然不会为此有任何不平。 铁傀门、万毒谷等附属势力也相继前来,各自有厚礼送到。 如果说当初他们依附定天派,还是迫于叶朔的威势,不得不从,心底都有些不大情愿,但在定天派飞速发展后,他们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宗门都有了显著的扩张。这一回他们可就都要庆幸当初的明智选择,铁了心要跟定天派绑在同一艘船上了。 很快,受邀的贵宾都到得差不多了,精英弟子的考核也即将开始,叶朔正要随来宾入席,在山门前,忽然又出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南宫菲,你怎么来了?”叶朔是真的吃了一惊。 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对这么一场小考核感兴趣。何况定天山脉与致远学院相距甚远,对方又是邑西国的老牌势力,真要道贺,派个使者跑一趟已经是表足了心意,怎样也轮不到董事长亲自到访。若说是为了自己,叶朔很清楚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南宫菲看着他这副空有一肚子的话,却无从开口的窘相,莞尔一笑,道:“从致远学院走出来的学员,已经拥有了这么大的一份基业,甚至有和学院并驾齐驱之势,院方为你高兴。我作为致远学院的董事长,代表学院来给你这个优秀毕业生颁发一面锦旗,行不行啊?” 叶朔仍是尴尬苦笑,好在这时终于有人来救场了。俞若珩飞快的跑了过来,紧紧拉住了南宫菲的手:“菲菲,你终于来了!” “呃……你们认识?”叶朔怔怔的看了看俞若珩,又看看南宫菲。当初在学院,这两个人好像并没有太多交集啊,怎么一下就热乎得像好姐妹一样了? 南宫菲但笑不语,俞若珩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以前在学院的时候,菲菲就一直很照顾我们的,她还通过董事长的特权,让我们提前修完了学分,可以回定天派深造呢!” 说着,又拉起南宫菲的手,撒娇似的来回摇晃,笑道:“大家的职业相近,我想对于教导后辈,你一定有丰富的经验。所以这次精英弟子考核,我是专程请你来观摩的,到时候如果有什么建议,一定要告诉我们啊!” 南宫菲娇笑道:“你听说过同行是冤家么?看归看,可别想让我把学院的生源,也送给你们定天派啊?” 叶朔在一旁摸了摸鼻子,这两个女人间的谈话,他还真是一句都插不进去。不过,俞若珩跟南宫菲混得熟了,看来她的性格也被带得活泼了不少,不知道等顾问回来,若是看到现在这个笑语嫣然的俞若珩,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二女笑闹一阵后,南宫菲又转向广场一面,作势左顾右盼:“咦,你们欢迎我么?我怎么觉得掌声不够热烈啊?还有你,”一道媚眼抛向了叶朔,“打败了血骷髅的大强者,你欢迎我么?” 在叶朔和其余众人都被她的“奔放”震住,未及开口时,林凯轩忽然主动的走了上来。 “欢迎,欢迎,南宫董事长莅临指导,这是我们定天派的荣幸啊。难怪掌门一早让我在太上长老的位置旁边,再添置一张贵宾席,那原来就是给您准备的啊。我们也只是没想到,董事长竟然还是这么一个大美女,一时都看得傻眼了。” 这番话,官方与赞美并重,既抬高了对方的身价,又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即使是致远学院被公认最难搞的“小魔女”,此时的南宫菲也被哄得咯咯直笑,对林凯轩更是好一通夸奖。 叶朔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的司徒煜城,他是个老实人,心里想什么,一向都会在脸上反应出来。而这会儿他的神情微有困惑,显然并不知道所谓“贵宾席”一事,只是为了不令客人失望,才强撑出得体的笑容。 但贵宾席……叶朔看向自己的座位旁边,那张同样华贵的椅子,这说明林凯轩又确实是早有准备。看来,他不仅仅是会说话,在定天派同样还有着自己的一套情报网。 此人是因才能出众,被司徒煜城破格提拔,叶朔对此也略知一二。若是他真能全心全意的为山门出力还好,但此人是罗帝星的铁杆小弟,如果他敢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的话…… 这边南宫菲也已经引入席,精英弟子的考核正式开始,叶朔也只能暂时将一应念头压下,专心看起了那一个个在台上打得虎虎生风的弟子。 “精英弟子考核的制度,其实就和我们上次参加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差不多。”司徒煜城正在向他解释,“分为竞技赛和擂台赛,每一项都会有专门的评分。竞技赛,在你回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在上面打擂台的,都是从中选拔出的优秀弟子。别的不说,你只看他们的下盘都是足够扎实吧?” “确实不错。”叶朔看得连连颔首,尤其是这些弟子大多还只是一些孩子,能有这样的基本功,就更是难得了。 “他们的身法也很灵活,感觉素质比我们那个时候要强得多。这些都是我走以后,新招收入门的弟子么?” 司徒煜城点了点头:“如今定天派的秘籍储备充足,我们就可以因材施教,让弟子们少走很多弯路。并且,我还引进了若珩师妹提出的新一套教育体系,除了基础的技能修行外,也开设了众多的选修课程,进行特殊职业的选拔和建设。这样一来,也就可以更加全面、系统的培养人才。” 叶朔听得半懂不懂。这司徒煜城还真是掌门当得久了,说起话来越来越官方。不过反正是对定天派有利,他也就乐见其成了。 “哎哟,那还不是从我们致远学院引进的嘛?”南宫菲俏生生的笑着,故意在他面前摊开一只手掌,“司徒掌门,我这可还没有问您收学费哪?” 司徒煜城不善说笑,闹了个满脸通红,叶朔为缓解气氛,主动指着擂台上一道正在连连进逼的身影,道:“我看那个弟子打得很好,你们觉得呢?” 司徒煜城抬眼一望,就欣慰的笑了起来:“叶师弟,你的眼光还是这么毒辣啊。那孩子叫断凌,是这一届的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他现在还只有十岁,我看我们定天派,很快就要出一名有史以来最年幼的精英弟子了。” 叶朔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司徒煜城对一名弟子给予这么高的评价,倒是好奇心起,仔细的观看起来。 断凌的攻势相当犀利,防守也是周密有余,身法灵动,双拳迭出,将敌人迫得步步后退。 对面那名弟子好不容易捉住个空处,身形一扭,反手一拳挥出。断凌迅速一矮身,左腿顺势横扫,显然他先前只是故意卖个破绽。那弟子重心不稳,仰天栽倒。再想跃起时,一道闪烁着光泽的灵力气刃已经抵上了他的咽喉。 此后的每一轮,断凌都胜得干净利落,在他身上,并没有大多数新人的浮躁,看他的出手,从不会故意戏耍敌人,该胜的时候就是胜。因此他的每一场战斗,结束得也都是最快的。 最后的考核结果,正如司徒煜城所料,断凌以最高分的成绩,顺利的晋级精英弟子。此外依照分数的计算,场中大约有二十来个人都通过了考核,司徒煜城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在例行的道贺和鼓励后,却说出了一句令叶朔大吃一惊的话来。 “下面,由我们的太上长老,为新晋精英弟子颁发徽章!” 第569章 收徒 场中的气氛,在这一瞬间沸腾了。 叶朔还没回过神来,司徒煜城已经一脸笑意的将一个金漆托盘递到了他面前,盘中盛着一排排精致的徽章,鼓励的冲他点了点头。 包括掌门在内,一群执事长老的反应也都跟着火热起来,显见是早就知道了有这一码事。叶朔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司徒煜城这是要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这些新晋精英弟子当奖励啊? 当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叶朔也不好过多推辞,站起身来,随着另一名手捧托盘的弟子一起走上了台。 “大家以后还要再接再厉,不要辜负了这枚徽章。当初,它可是连我都没有资格拿的。” 据说开场前应该致词,叶朔憋了半天才想出这一句话。看着面前瞬间大盛的崇拜,苦笑中暗暗心想,这莫非就是名人效应么?不管自己说什么,在别人眼中仿佛都是千古名言。这样的场面,令他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授勋从第一名开始,叶朔郑重的将徽章佩戴在了断凌胸前。此时的断凌早已经没有了战斗中那股子犀利气息,他笑得就像一个第一次得到礼物的孩子。 随着仪式持续进行,每一名弟子都会在戴上徽章后,双眼发亮的说一句:“谢谢太上长老!”还有的弟子在激动之下,一连说了好几遍。 从队尾重新返回队首,叶朔同时也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人。在大多数弟子都兴奋的拨弄着胸前的徽章时,断凌仍是站得笔直,尽管在他眼中同样闪烁着探究的欲望,但他却懂得把这份冲动很好的掩藏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场合,并不适合做那些小动作。单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他的心性比寻常人更为沉稳,对自己的要求也向来严格。他,确实具备成为一个强者的潜质。 叶朔的脚步,最后在断凌面前停了下来。 “你叫断凌?”在断凌激动的点头后,叶朔微笑着又道:“刚才你的比赛,我在台下都看到了,打得非常不错。你……愿意做我的徒弟么?” 全场喧哗,同台的精英弟子更是炸开了锅,纷纷用羡慕而略带嫉妒的目光打量着断凌。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竟然可以获得太上长老的青睐! 断凌也为这份天降的恩赐微微一怔,而他见机也快,当即双膝跪倒:“弟子叩见师父!” 感受着这相似的气氛,叶朔不自觉的一阵恍惚,记忆又把他拉回到了熟悉的那一天。 自己初次参加门派大赛,了尘道长在所有人面前宣布收自己为徒,当时,大家也是这样又羡又妒的打量着他,一切恍如昨日。而现在,他的身份却调转了过来,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脱口收下断凌为徒,除了他确实是个难得的好苗子之外,这物是人非的刺激也占了极大比重。当年师父把门派的香火交到了他手中,现在,也是时候由他把这份香火,继续传承下去了。 想不到,我这么快也开始当别人的长辈了啊……叶朔轻轻叹了口气,明明连二十岁都还没到,为什么忽然有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呢? 双手扶起断凌,叶朔掏出一块玉简塞在了他手中:“先不忙叫,我这里有一份秘法,你拿去修习。如果能在十天之内,将第一重参悟透彻,我就正式收你为徒。否则,也就是我们的缘分还没到了。” 一众新晋精英弟子好奇的探头探脑,现在他们的心情也平衡了不少。看来想做太上长老的徒弟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还得通过了考核才行—— 断凌握紧了玉简,深深一揖:“弟子一定不辜负师父厚望!” 叶朔没理会他这份嘴上便宜,默默的按了按他的肩,转身而去。才走下擂台,立时就被司徒煜城等人包围了起来。 “叶师弟,你刚才那是……玄级秘法吧?”秋若蕊的神情有些担忧,“虽然断凌确实很优秀,但他毕竟才只有十岁,让他独自参悟玄级秘法,难度还是太高了一些……你觉得,他能做到么?” “只要他夜以继日的参悟,我想以他的资质,还是有那么一成希望的。”叶朔倒也坦诚。 “只有一成的希望?这……”秋若蕊和司徒煜城面面相觑,都不知叶朔先收徒,再给他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考核,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 精英弟子的考核圆满结束,到访的宾客渐渐散去。乡舍间的一群年轻父母议论得最多的就是断凌,显然这一回他出色的表现,又将为定天派赢得不少生源。 南宫菲并没有立刻离开。一方面是俞若珩的热情挽留,而另一方面,用她的话来说,她也想看看“叶朔到底能不能收下那位大弟子”。 门派的运转,又恢复了一贯的井然有序。林凯轩作为大管事,自是一如既往的忙前忙后。在太上长老回归期间,他必须非常小心,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给对方拿住了把柄。 同时,正有一条小道消息悄悄的在门派中散布,也在原破月派的弟子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消息可靠吗?罗师兄明明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呢?” 偶然经过的林凯轩听到这一句话,脚步立时一顿。 “开始我也是不相信的。但我琢磨着啊,也的确有些可能。”偏僻的矮房中,一众弟子席地而坐,从方位看来,是明确划分成了两方阵营。赵青坐在中心,显然这场谈话正是由他发起。 “偏偏就是在那个人回来之后,就出现了这样的传闻,有道是空穴不来风啊……你们自己想想,罗师兄这都多久没消息了,要是没死,为什么一直都没跟我们联络呢?” 在一众弟子都是迟疑的点头后,赵青诡秘的压低了声音:“如今,太上长老势大,恐怕我们不得不考虑‘择主而侍’了。” “几位师兄,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有弟子提出了反对,“那叶朔灭了我们满门,你们真的要倒戈他的旗下?” 赵青看来是在召开会议前就做过了通盘考虑,此时答得相当利落:“要是有办法,我们自然也不愿意!以前总以为罗师兄还能回来,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我们必须得提早为自己做打算。” “是啊,谁能让我们活下去,我们就忠于谁!”渐渐有更多弟子被带动了节奏,三三两两的附和起来。 “但是,我们终究是破月派出身,就算投效,那叶朔能信任我们么?”另一名弟子质疑道。 这个问题,可说是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一时间,小屋内沉默了下去。 “没有破月派。”赵青的声音冷漠的响了起来。见众人都困惑的望着他,放慢了声调,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破月派。以后就只有一个定天派。只要我们全心为定天派效忠,那叶朔迟早总能感受到的。” 既然“只有定天派”的口号是太上长老发起的,他作为众人的表率,就绝对不能带头做出破坏这份团结之事。大家已经不再是七大门派的弟子,而是定天派的弟子,只要拿住这一点,相信叶朔也就不敢随便把他们怎么样了。 赵青背后的一众弟子都在缓缓点头,对面的弟子却依然有些犹豫。在没有得到罗帝星的确切死讯前,他们还不想这么快就当叛徒。万一这消息就是叶朔故意散布出来,瓦解破月派军心的呢? 赵青倒也并不着急。反正他本来就没想替叶朔当说客,这易帜之举,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至于能从破月派带走多少弟子,他并不在乎,好心来给大家说一声,也只是不希望独自倒戈后,整天被从前的同门戳脊梁骨而已。 室内的僵持仍在蔓延,此时在门口忽然响起了一声干咳。 “这大清早的,你们不去练功,都聚在这里说什么呢?”林凯轩缓步走了进来,目光环室一扫,特别在赵青的脸上停留了一下。 赵青全无心虚之色,一口答道,“林师兄,听说罗师兄已经被叶朔杀死了,你也早做打算吧。” 林凯轩不屑的笑笑:“净瞎说,你死了罗师兄都没死。” 此时一双双眼睛都望着他,林凯轩也知道这是一个凝聚军心的关键时期,定了定神,道:“我告诉你们,罗师兄现在好得很。说他没有联络是吗,他平时那么忙,哪有闲工夫一个个跟你们联络?” 取出玉简,示威般的在众人眼前一晃而过,“但是他一向都会定期传讯给我,迟早有一天,他功力大成,会回来杀了叶朔的!” 赵青冷笑一声,长身站起,“那你就抱着这个自欺欺人的奢望,继续做你的美梦吧。”与林凯轩擦肩而过时,又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补充了一句:“做到你成为叶朔刀下亡魂的那一天。” 在赵青背后,也跟随着一部分心意动摇的弟子。林凯轩眼见树倒猢狲散,曾经的破月派已经四分五裂,心中阵阵苦涩。嘴唇动了动,还想对赵青动之以情,让他回想起当年的同门情谊,但再转念一想,以罗帝星的自尊,他绝对不会去哀求别人留下,继续做他的小弟,这番话如果由自己来说,只会成为对他的侮辱。 “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最终林凯轩只是冷冷的道,“但我们破月派不欢迎叛徒,你今天要是走了,就别想再回来。” 赵青报以冷笑:“不稀罕回来。”带着身后的一群弟子,快步跨出了房门。 林凯轩默默的站在房中,直到一名弟子拉了拉他的衣袖:“林师兄,罗师兄真的跟你有联络吗?” 林凯轩强挤出一个笑容:“当然了,罗师兄什么时候让我们失望过啊。”同时他揣在口袋中的手,默默的握紧了那一块玉简。 *** 断凌自回到房中后,便是废寝忘食的研究着叶朔留给他的玉简。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他能看懂字面上的意思,至于更深层的内涵,却是彻底难倒了他。 入门以来,他也修习过不少的黄级秘法,进境远比其他弟子快得多。叶朔提出考核的时候,他还一度觉得,玄级秘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里需要十天,只要一半的时间,他就可以重新站在师父面前了。谁知道,这一个等级的差距,竟是难如登天。 断凌盘膝静坐,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清空杂念后,再度引天地灵气入体,磅礴的清气在头顶形成了一道漩涡。同时他也在这阵持续的冲刷中,尽全力研究着脑中的每一段文字。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林凯轩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微笑着打量他:“练得怎么样了啊?” 断凌立刻退出了修炼状态,起身施礼:“林师兄!” 虽然自己是门中的小天才,这次考核过后更是大出风头,但林凯轩在定天派的地位也不低,不仅总管门中一应事务,每次提出的建议,掌门也十有八九都会采纳,在弟子群中还是很有些威望的。 两人平时并没有太多接触,对于他突然来房中找自己,断凌在不解的同时,倒也有几分受宠若惊。回过神来,很快就兴致勃勃的答道:“我正在研究着呢,看了半天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过我想只要我这十天不间断的练,一定可以练成的!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赶时间继续练功了啊。” 林凯轩笑了笑,并没有就势告辞的意思,反而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得了吧。我跟你说,这一口啊,吃不成个胖子。你现在看不懂,再看十天你还是照样看不懂。” 见断凌还有些将信将疑,四顾一番,故作轻蔑状,叹道:“太上长老根本就不是诚心收你为徒。你想了,你是什么身份,太上长老又是什么身份?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做他的徒弟么?” 断凌本就觉得这份好运来得太突然,虽然下意识的还想反驳,但想到那一份天书般的秘籍,在心里也承认了自己确是参悟不透。这一来顿时满心焦急:“啊,那林师兄,我该怎么办啊?” 林凯轩安慰道:“别急,他越是觉得你做不到,你就越是要做到给他看。”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你把这颗药吃下去,它可以刺激你的血液运行,加快对灵气吸收的速度。这样一来,你的思维一定也可以更加活跃,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秘法的第一重悟透了。” 断凌听他说得厉害,也就好奇的接了过来。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能成为太上长老的弟子,机会难得,他实在不想错过,哪怕是用一些非常手段……握紧药丸,感激的冲林凯轩点了点头。 林凯轩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微笑,直到走出房间,替他掩上房门时,眼中才飞快的闪过了一丝若有深意的光芒。 第570章 真假文殊剑 十日之后,叶朔本想去查验断凌的修炼进展,却意外的得到了他走火入魔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叶朔赶到的时候,断凌已经全身发烫,印堂间弥漫着一股黑气。搭他脉息,只感灵力狂暴紊乱,在体内恣意流窜。这要是发现得再晚些,恐怕他便要血气逆行,经脉断绝了,到时就算不死,也势必从此沦为废人。 “还不是急于求成么?”林凯轩在一旁假意叹息,“唉,到底是年轻人哪,做事就这么沉不住气……” 叶朔无暇再与他多说,匆匆负起断凌走入内室。林凯轩方才还是一脸的惋惜,但随着房门合拢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却是悄然掀起了一丝笑容。 计划还真是顺利。断凌年纪尚小,不懂得分辨诸般药物。历来以丹药辅助修炼并非不可,但讲究的是与自身境界相合,才能让身体完美吸收其中蕴含的药性。 若是差距过大,残留的药力便会在血管中反复冲撞,有害无益。所导致的后果,要么是在强行提升境界后,造成灵力虚浮,要么就是像断凌如今这般,无法自行疏导,损伤经脉。 林凯轩在将丹药给他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那药效确实如他所言,能刺激血液流动,加速灵气吸收不假,但参悟秘法与寻常修炼不同,需要的是慎之又慎。你这边血液流速加快,精神就会兴奋,精神兴奋了,就会容易冲动,错解了秘法还浑然不知,如此修炼,还有不走火入魔的份么? 诚然,断凌是个难得的好苗子。既是好苗子,与其送给叶朔培养,还不如自己握在手中培养。 这回他走火入魔,叶朔定会认为他生性急躁,不足以担大任,收徒之说自作罢论。而断凌受过这番苦,却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必然对叶朔心生怨恨。 “到时只要我在旁稍加鼓动几句,他一定就会彻底归我所用……”林凯轩凝视着弟子房的视线,渐渐的更为高深莫测。毕竟自己在这定天派,可还担负着替罗帝星建立基业的大任呢—— 如果断凌运气不好,经此一劫彻底废掉了,那也没什么关系。就算自己没能得到一个人才,只要叶朔也同样得不到,那就够了。 “叶朔,这都是你逼我的……” 房间内。 叶朔单手抵住断凌背心,缓慢朝他体内输送灵力,疏导着大量的狂暴能量各归其位,重新依照特定脉络运转。感受到他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经脉,也不由暗暗叹息。 正如林凯轩所料,叶朔留下这桩考核,除了要测试断凌的资质外,更多的还是测试他的心性。 一个人在平常无事时,能守住本心不难,关键是在面临重要的抉择时,能否依然守住本心。 天资不足,尚可以后天弥补,但能否迈入修炼大道,最关键的却是拥有那一颗强者之心,不骄不躁,不怯不馁,不为外物所动。很遗憾,他最终还是没有通过考验。 其实根据叶朔早前的观察,断凌的自制力还是不差的,此番冲动自误,完全就是因为太想成为自己的徒弟。巨大的诱惑,令他丧失了本心,选择巧取捷径,但实际上,世间本没有那许多捷径可走。 这也就是为什么,叶朔一向不赞成太强烈的个人崇拜。人可以有自己的偶像,却不能为追逐偶像而失去自我。否则他的心中就永远都有弱点,极易道心动摇。再不然就是像宫天影那样,有朝一日忽然发现,自己的偶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大受打击,心灰意冷。 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值得崇拜的只有你自己。至于其他人,你可以对他们抱有敬重,可以学习他们的优点,但是,不要试图把自己活成他的翻版。 这句话,是叶朔在民间传说中,一个较为欣赏的人物曾经说过的。也正是他主张“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你才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虽然此人是否真实存在尚不可考,但他应该也算是在叶朔当年幼小的心灵中,驻扎过的第一个“偶像”了。 数个时辰过去了,断凌体内的躁动逐渐平息。而叶朔也是这时才察觉到,在他的血管中,残留的药物竟然是四品升龙丹! 宣布收徒之后,叶朔就详细调查过断凌的出身,知道他家境贫寒,平时节俭孝顺,这四品丹药,以他的积蓄,应该是买不起的,那就只能是别人交给他。 升龙丹的药力如狼似虎,极为狂暴,给一个十岁的孩子用升龙丹,尤其又是在参悟秘法的关键时期……而升龙丹的价格,即使在四品丹药中也属于较为昂贵的,对方既然能买得起,就不可能对药性一无所知。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是对他不怀好意! 这定天派已经归自己掌控,竟然还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玩这种花样……叶朔眼中闪过一道厉芒,扶起断凌,见他已经恢复了几分意识,连忙询问道:“断凌,你现在感觉怎样?” 断凌艰难的呼吸着,从喉咙间挤出虚弱的声音:“师父,弟子无能……” 叶朔一摆手,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现在告诉师父,你为什么要用丹药辅助修炼?” 断凌的目光有些惶恐的躲闪着:“是……是林师兄跟弟子说,服食丹药,就可以刺激血液运行,这样参悟的就会比较快……弟子自知无能,师父留下的秘法,我已经研究了很久,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林师兄?你说的是林凯轩?”叶朔眼中霎时凶光大盛。他早就该料到这个人不安分,看来,自己倒还是低估他了…… 断凌显然是被他这样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挣扎起身,跪地磕头:“师父……不,太上长老,都是弟子自己不好,是我贪功躁进,您千万不要怪林师兄……” 叶朔的神情依然阴沉。就在刚刚,他还发现了断凌的第二个性格弱点,他实在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看来,此子的心性确实还需要磨练。 …… 紧闭的房门终于大开,叶朔扶着断凌走了出来。 司徒煜城等人连忙迎上:“叶师弟,断凌他怎么样了?” 叶朔摇了摇头:“他没事。只是这孩子的修炼资质固然优异,心性却还有着极大的欠缺……” “那,这收徒一事……还要继续么?”林凯轩在叶朔刻意放缓的语速下,果然沉不住气,未等他说完就开口询问道。 叶朔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面朝着断凌,正色道:“断凌,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师父虽然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但如果你在修炼上有什么困惑,都可以随时传讯给我。今后,还要多加努力啊。” 林凯轩整个人怔在了当场。这怎么可能?叶朔应该拒绝断凌,让他大失所望的啊!为什么情况没有按照自己预计的发展? 他几度想提出抗议,又怕将意图显露过甚,暴露了自己,正是左右为难,叶朔忽然转过视线,朝着他狠狠瞪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就令林凯轩浑身冰凉。 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的打算了……而这个眼神,也正是在警告自己…… 这一场暗中的交锋,并没有第二个人注意到。此时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赫连凤更是在一边叫嚷着:“叶朔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徒弟,快叫我师娘!” “师娘。”断凌乖乖的叫了一声,哄得赫连凤心花怒放。众人又是一番笑闹过后,断凌向叶朔询问道:“师父,听说你有一把文殊剑,是传说中斩妖除魔的名器,可以给我看看吗?” “文殊剑?也给我看看!”南宫菲在听到“文殊剑”三字时,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也跟着几步抢上。 叶朔暗暗无奈,断凌是小孩子心性,你也来凑什么热闹?文殊剑他已是久不动用,这还是花了好一阵子,才从储物戒指的一个角落里翻了出来。 断凌手捧着宝剑,指尖试探的轻抚剑身,看得连声赞叹不已。南宫菲也在一旁翻来覆去的查看,口中喃喃:“老头子怎么会把这个给你?咦?”她又仔细检查一番,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这剑是假的。” “南宫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秋若蕊柳眉微蹙,“但是这文殊剑,叶朔已经用了很久,据说是一位高人交给他的。而且,当初他还曾用这把剑斩杀了海鬼王……”话里摆明是怀疑南宫菲看走了眼。 南宫菲也是个好面子的,当即反驳道:“别的我还不敢说,但要是文殊剑,你还真找不出几个比我更识货的,从小我就看着老头子使……”说到这里忽然一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所以南宫姑娘,你其实是南宫无忌的女儿是么?”叶朔正无奈的看着她。比起文殊剑是假,反倒是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更大。 南宫菲眨了眨眼,索性也就不再隐瞒,调皮的冲他一笑:“怎么样,我爹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啊?” “……我觉得还是你更麻烦。”叶朔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南宫无忌交给自己的文殊剑是真,从那以后,自己就一直不曾离手,要说唯一有机会被人调换……那就是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前,自己为重塑断裂的文殊剑,在师父的推荐下,在铸锋找到了一位名为“巧夺天工铸神锋”的铸剑师。当时的整个铸剑过程,他都把自己关在了门外,那时自己还以为是他不愿被外人学去了独家手艺,也就未以为意,难道他竟是起了贪心,借铸剑之机,换走了文殊剑? 如今自己手中的这一把剑,无论是外形还是威力,似乎都与真品无甚差别。能将仿制品铸造得这般精细,非得是一流的铸剑名师不可,难道,真的是铸神锋?但他是师父的好友,打心底里,叶朔并不愿意去怀疑他…… “是与不是,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南宫菲甩了甩头,“那个铸锋在哪里?带路吧!” 原本,祈岚是想陪着叶朔一同前往。他觉得文殊剑被调换,自己也有责任,如果当初他可以再警惕一些,多提醒叶朔几句的话,未必就能让铸神锋有机会钻了空子。但南宫菲却坚持由自己前去,最终司徒煜城以“过来人”的身份拉住了祈岚,赫连凤不明就里,只顾横吃飞醋。 两人一路来到铸锋,找到了那间熟悉的竹舍,但房中却早已人去楼空。 “这……怎么没有人?”叶朔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这里的许多家具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显然是很久没人使用过了。 “换走了你的剑,又怕你这个失主回来找他算账,那还不赶紧逃之夭夭啊?”南宫菲撇了撇嘴,“怎么样,你现在该相信了吧,他就是小偷!” 叶朔叹了口气:“但看这屋中的灰尘,他走了怕也有一段时间了,估计横穿几个国家都来得及。我们又没有一点线索,能去哪里找他?” 虽然文殊剑对自己并不重要,但被人这么耍阴招换走,叶朔就是觉得不舒服。 南宫菲倒是满不在乎,拿出玉简迅速编辑着传讯,一面解释道:“我爹耳目遍天下,要查一个人的下落只是小菜一碟。我已经吩咐下去,利用他的情报网去查了,如果快的话,大概几天就可以有回复。这段时间,咱们就待在定天派等消息好了。” 叶朔还想说些什么,南宫菲就随意摆了摆手:“你别觉得欠我人情。这文殊剑本就是我家之物,我爹交给你保管是没关系,但要是给外人这么不声不响的换走了,那我可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啊,就只当是沾了我的光吧。” 叶朔看着故作随性的南宫菲,感激的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多言。他知道,其实她的出发点就是为了帮自己,一边还要照顾他男性的自尊心。但不管怎样,自己确实还是欠了她的人情,并且远不止是这一次。以后,他一定会慢慢的还…… 接下来的几天,叶朔和南宫菲就一直留在定天派,时而教断凌练武,时而与同伴们说笑,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这一天,南宫菲的玉简中终于收到了回复。 铸神锋现在的下落,正在苍云楼! 第571章 苍云楼 苍云楼,坐落在灵界大陆的东北角,是一群兵器收藏者的聚集之地。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举行一次交流会展,来自大陆各地的修灵者都可以将自己的收藏品在此出展,由大家共同观赏品评。 虽然买卖出于自愿,但这些收藏者都是爱剑成痴,因此这里每日流通的兵器虽多,所产生的交易却是极少。 铸神锋在苍云楼,已经停留了半个多月。这一次他带来的文殊剑,成为了所有藏品中最贵重的,也自是毫不费力的吸引了大量欣羡的目光。一切都大大满足了铸神锋的虚荣心。 经不住众多同道的再三挽留,铸神锋在此一耽再耽,直至今日才终于告辞离开。 “各位道兄,那我就告辞了。”苍云楼门前,铸神锋向众人团团抱拳为礼。 “神锋兄,恕不远送。”苍云楼主也在送行者的队伍中,“下次再有什么名贵的收藏品,随时可以再拿过来,一起品鉴啊。” 铸神锋连连颔首:“一定,一定。”临行之前,再次拿出文殊剑仔细查看了一番。正是这一看,他的眉头顿时皱起,笑容很快就化为了一脸怒意:“这剑……你们换走了我的剑!” 苍云楼主身旁的一名管事也沉下了脸:“你说这话,可得讲讲证据。这文殊剑你一直贴身携带,我们何来的机会调换?” 由于文殊剑的特殊性,而铸神锋为人又向来谨慎,当初他就是用偷梁换柱的手段得到了文殊剑,自然更会提防旁人用相同的方法来设计他。 出于安全的考虑,苍云楼主答应了他的要求,文殊剑不必置入展览柜中,全程由铸神锋自行保管。这样做,也是顾虑到万一文殊剑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可承担不起那个责任。 其余的收藏者事不关己,都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只不过此时他们的脸上,还是以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这半个月,仗着文殊剑,铸神锋可说是出尽了风头,尾巴几乎都要翘到了天上去。在展室中东晃西晃,时不时就摆出一副“你这兵器就是垃圾,瞧瞧我这文殊剑,这才是真正的好宝贝”。众人对他早就大有意见,巴不得见他栽跟头。 铸神锋的目光轮流在一众收藏者脸上扫过,同时也将这半个月与他们的交集,在脑中迅速倒放,最后,愤怒的注视停在了三名老者身上:“我知道了,是你们,那天你们借口说要找我喝酒,将我灌醉后,就趁机换走了我的宝剑!” 那三名老者一个身材高瘦,一个矮胖,一个面庞发红,听了他的指控,红脸老者似乎还想否认,高瘦老者却是一声冷笑,道:“是又如何?这才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把剑,恐怕你当初也是通过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吧?” 铸神锋大怒,但还不等他答话,那高瘦老者紧接着又道:“根据我们的了解,这文殊剑,在很多年前就落到了南宫无忌手中。以他的秉性,难道会把这剑交给你?” 一众收藏者的指点声中,那矮胖老者也咧开嘴笑了:“所以啊,你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别再贼喊捉贼了。” 铸神锋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恼,良久大吼一声:“你们三个要是不把文殊剑交出来,今天就别想离开这里!”手持双剑,朝着三人猛冲了过去。 高瘦老者一声冷哼:“自讨苦吃!”掌心灵力暴涌,正面迎上了铸神锋一击。随后身形骤转,在他的手腕前一切一推,轻易就将他的攻势化解。矮胖老者和红脸老者也趁势抢攻,三人配合默契,本身的实力又远胜于铸神锋,不过片刻,便是尽占上风。 苍云楼主在一旁看得焦虑不已。按说这种恶劣事件发生在本楼内,作为楼主,他应该去主持公道,才能让围观的一众收藏者信服。但此时他似乎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只顾反复揉搓着手掌,身形却是一步未动。背后的几名管事未得楼主号令,也都老老实实的垂首侍立。 铸神锋很快就意识到,眼前的局面对自己不利,但此时也并非是由他说罢手就罢手,只能使尽浑身解数,苦苦缠斗。好不容易抢到一次先手,当即袍袖一挥,在身前祭出一张符箓,双手结印,狠狠推出。就听“哗”的一声,符箓中暴射出一股磅礴的水流,分三路朝三名老者袭去。 高瘦老者面色如常,掌心一翻,一枚紫色灵珠悬浮半空,滴溜溜的旋转。而这灵珠中却沉淀着强大的灵力,在高瘦老者的催动下,紫光大盛,犹如一道疾刺的利箭,瞬间将符纸摧毁。一举击溃本源,高瘦老者抬袖一挥,灵力到处,将三道水流同时切断。 铸神锋的反抗,显然也激怒了三名老者。三人对视一眼,身形迅速散开,环绕铸神锋身侧不断奔行,很快就化为了一片光影。 铸神锋最初还时刻以灵力锁定几人位置,但这追踪很快就陷入了彻底的眼花缭乱。趁他心神松懈,高瘦老者抬袖挥出,紫色灵珠中射出了一道闪电光束,扭曲着刺入了铸神锋脑部。 另外两名老者也各自挥出灵珠,三道光束将铸神锋牢牢钳制在阵法正中。随着光束的色泽愈发浓郁,铸神锋的表情也正在变得越来越痛苦。 “我们这‘天珠五音阵’,滋味如何?”矮胖老者狞笑着,持续朝灵珠中注入灵力,“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就在这场战斗即将分出胜负的时候,石阶外安静的出现了两道身影。在此之前,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是何时进来的。 “看来,那铸神锋好像也遇到了点麻烦啊。”叶朔似笑非笑。他并未亲见全程经过,在他们刚到的时候,铸神锋就已经处在围攻之下了。不过,他确实是有意将袖手旁观的时间延长了一些,像那种贪得无厌的家伙,就应该让他受点教训。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现世报来得快呢?”南宫菲也是一脸悠闲,“不过戏要是看够了,差不多也该出手了吧?待会他要是给人家打死了,你可就没机会打听文殊剑的下落了。至于那三个老者,不是什么高手,咱们谁出手都能解决的。你先想好,由谁上场啊?” “还是我来吧。”叶朔默默的跨出一步,轻轻吸了一口气,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经在原地消失,直接出现在了混乱的战团中心,灵力四面一震,就将激战的四人拆开,同时他也代替铸神锋,站在了三名老者的对立面。 “是你?!”那铸神锋原本还庆幸遇到了救星,但一看清叶朔的样子,顿时就像见了鬼一般惊叫起来。 叶朔并未理会他,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几名老者:“几位,我和这铸神锋先生也有些恩怨需要解决,能否请你们给我一个面子,暂时罢手?他换走了我的文殊剑……” 此话一出,四人同时面色剧变,铸神锋的反应倒也很快,立时指着对面的三人叫道:“是他们,文殊剑已经被他们三个换走了!你要剑,就去找他们吧!” 叶朔略微一怔,再看三位老者的神色,虽然稍有震惊,却并不似受了冤枉,看来铸神锋的话,倒还多半是真。 “三位,看来今天这一仗,我们倒是非打不可了啊。”叶朔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古怪。 只因为眼前这三名老者,不免令他回想起了当初在天澜秘境百般算计,为贪婪造孽累累,更给他带来了无数霉运,最后又在天露泉自相残杀而死的那三人。而眼前几人既能换走文殊剑,多半也是一路货色,莫非,自己命里就是跟这些黑心老者犯冲么? 三名老者见他只是一个年轻人,潜意识里就先带上了轻视。矮胖老者冷笑道:“打就打,你以为我们还怕你小子不成?”一跃而起,提掌就向叶朔劈下:“五雷掌!” 别看他身材笨重,动作倒是灵活得很,这一掌缭绕着道道森白电光,强横的威压直逼而出。 叶朔不慌不忙,提掌迎上,双方劲力相触,叶朔并未以任何外在手段化解雷击,但那矮胖老者却是感到由自己操控的雷元素正在飞速减弱,短短片刻,两人竟是犹如完成了一次交接般,涌动在矮胖老者五指间的道道电光,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叶朔手中。 “这……这小子竟然可以吸收我的五雷掌?”矮胖老者大惊失色,就连另外的两名老者也渐渐收起了最初的轻视。 “这就吃惊了?”叶朔冷冷一笑,“接下来,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呢!”五指略微一攥,本已渐显稀薄的电光再度暴涌,手指粗细的电蛇,很快就扩张到了碗口宽度,接着,又在一群围观者惊异的注视下,化为了一条昂首咆哮的雷龙,朝着矮胖老者凶猛的扑了过去。 矮胖老者匆匆架起护盾,但那雷龙的威力早已远超前时,矮胖老者被汹涌的能量推得一路倒退,防护罩上现出了层层裂纹。危急关头,高瘦老者身形一晃,移动到了护盾之侧,挥臂斩下,截断了雷龙的攻击。 在那雷龙化为串串电花,在空气中缓缓消散之时,高瘦老者仍能感到自己的手臂略微发麻。这样的攻击方式,他还真是见所未见,竟然不需要结印,就可以直接操控雷元素?传说中,这不是只有通天境强者才能做到的吗? “这小子怕是有些不简单……”高瘦老者稍一凝神,为求稳妥,很快就下达了命令:“老二,老三,一起上,速战速决!” 在场中再次展开混战,激荡的灵力涟漪处处横扫时,铸神锋已经悄悄的溜下了台阶,想趁乱逃走。 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南宫菲就笑吟吟的拦在了他身前:“别这么急着走啊,既然事情都做了,就留下来说说清楚吧。偷走了我家的宝剑,你以为是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的么?” “你……你是南宫无忌的女儿?”铸神锋瞪大了眼睛,末了抱头哀嚎一声:“我今天还真是倒了大霉!” 南宫菲甜美的微笑着:“换个角度去想,今天要是我们不来,你可能就连命都没有了,到底是哪一种比较倒霉呢?” 场中,三名老者已经施展出了绝招,三人围在叶朔身侧,紫色灵珠组成阵法,电光交织,音波肆虐,往来的劲风呼号着凄厉。 “是刚才那招……是那个‘天珠五音阵’!”铸神锋一瞥眼见到,顿时又惊呼起来,“那一招直接作用于灵魂,非常厉害,刚才我就是输在那一招下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的实力都是像你一样啊。”南宫菲依旧是一脸淡然,丝毫不顾身旁的铸神锋因为她这一句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战阵之内,叶朔四面环顾,除了三名老者竭力催动攻势的凶狠状,以及空间气流的轻微波动,他就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音波攻击?不巧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音波攻击!”叶朔的目光瞬间收束,灵魂力量外涌,呈螺旋状四面旋转,将交错的灵魂音波一扫而回。 三名老者平时施展这“天珠五音阵”,以天珠为阵眼,加以自身灵力为辅,向来是无往而不利,何曾见过这种完全不惧灵魂攻击的异类?等他们有所反应时,横铺的音波已经自他们的头颅一掠而过,阵阵钻刺般的剧痛在脑中炸裂。 叶朔乘胜追击,此时其他两名老者都已被冲脑的音波震得东倒西歪,只有高瘦老者功力最深,还能勉强撑持。奋力催动灵力,在身前结成了一道道琴弦般的黑色灵弦,抬手迅速拨动:“天罡镇魂调!” 一片片月牙般的黑色气刃,从四面八方朝着叶朔袭去。叶朔的动作却是顿也未顿,脸上还是那轻蔑的冷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没有用了么?”灵力自体内涌起,扫荡而开,将一应气刃尽数湮灭。一拳轰出,重重落在了高瘦老者胸前,激起的气浪将他身侧的两名老者双双震得吐血倒飞。 败局已定,那高瘦老者眼中飞快的涌起了一抹狠厉,提指在身前的灵珠上轻轻一点,嗜血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天珠爆!” 第572章 剑窑大宗 紫色的灵珠,在光泽流转一周后,便忽然炸裂而开。 灵力气浪剧烈翻涌,爆发的火光将整片梯阶尽数吞噬,不远处的旁观者都能感到一阵天摇地动。 高瘦老者在发出此招后,立时纵身后跃,运起灵力护住周身。同时双目仍是不敢懈怠,全神盯紧了爆炸的中心点,方才是他亲眼看着那小子被火焰卷入,如今气息又已经消失,莫不是……当真被炸成灰了? 铸神锋没料到对方还藏了这样一招,霎时间涌起一阵后怕,又担心南宫菲会将叶朔之死迁怒到自己头上,正寻思着该如何趁乱溜走,但在他身旁的南宫菲,却依旧是神色淡然,似乎仅仅在欣赏一场好戏。 高瘦老者原本也没有料到进展会如此顺利,当火光中的能量逐渐消散时,在他心头蓦然升起了一股危险预感,那仿佛是身经百战所培养出的本能。也就在这一刻,他的身子忽然僵硬了,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背后,一道冰冷中夹带着火热的珠体抵上了他的后脑。 “你的天珠爆所蕴含的所有能量,现在都已经在这里了。”叶朔的声音不带万分感情,如同地府的索命无常,“你现在是把文殊剑还给我,还是想硬挨这一下?” 高瘦老者能感到自己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抖,却偏偏不敢擅动一下。 天珠爆的威力,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绝对舍不得引爆一颗天珠!对方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竟然在躲过爆炸之余,还可以顺带吸收其中的能量,但要是换成自己,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我投降……我还剑……”最终高瘦老者颤抖着高举起双手,“好汉饶命,千万不要杀我……” 叶朔冷哼一声,五指攥紧,浓缩的能量在掌指间烟消云散。 开战至今,局面可说是完全的呈现“一边倒”。这三名老者在一群收藏家中似乎还颇有些名气,三人联手,实力倒也堪居上乘。如今他们这一败,一群人都不由在心底暗忖,若是由自己对上那古怪的少年,不知又能撑上几招?越想越是心惊,渐渐也都收起了浑水摸鱼的心思。 苍云楼主也正目光复杂的盯着这一幕。在他眼中,浮现出了一种混杂着担忧的欣慰,双手搓动的频率也不自觉的加快。 “好汉,剑不在我身上……”那高瘦老者的头垂得很低,“我们把它藏在了苍云楼的展览柜台里,就想等着人都散了以后,再带剑离开,却不想,撞上了好汉……” “少啰嗦,你带路去取。”叶朔推了他一把,又叮嘱了一句:“记着别想耍什么花样啊。” 众人一路回入苍云楼,叶朔四面打量,这里倒是建设得相当讲究,墙壁上也遍布着各式兵器浮雕,靠得近些,甚至可以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剑意,确实可以令这些收藏爱好者一见而心生好感。 大厅四四方方,横铺着一排排展览柜台,在每一柄兵器旁边,还会竖立着一块精致的标牌,简略描述兵器的特性,以及相关的历史传说。叶朔对兵器一道本就所知有限,再加上一心想拿回文殊剑,倒也无心细观,反倒是南宫菲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和楼中执事交谈几句。 由三名老者带路,众人来到了大厅一角。这里原本就位于转弯处,出展的兵器又较为冷门,平常少有人至,的确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在高瘦老者蹲下身,用备用钥匙打开柜台下方的抽屉时,众人也都跟着伸长了脖子。说白了,此事原本与他们无关,只是在刚刚看到一场激战后,沸腾的热血还不曾冷却,都盼着来亲眼一睹最后的结果。 锁匙插入机括,在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后,柜门打开,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剑在绸布包裹下,正好端端的躺在其中。高瘦老者转头望向叶朔,等他示下。 这把剑,从表面的确看不出异常,不过那三名老者诡计多端,叶朔并不想在最后关头出什么状况,想了一想就颔首道:“你把它拿出来。” 高瘦老者依言照办,也就在他直起身子,正要将剑捧给叶朔时,一股强大能量忽然在两人当中炸开,一道突来的黑光裹挟着文殊剑,一闪而退。众人再抬起头时,就见面前多了七八个绿衫汉子,而文殊剑,正被其中一人紧紧攥在手中。 “你们听着,这文殊剑,现在是我们剑窑大宗要了!识相的,就尽快散了吧。”那手捧文殊剑之人冲众人喝道。 苍云楼主叹了口气,缓步上前:“几位……剑窑大宗的朋友,既然到了我苍云楼,就请给本楼一个面子。我们这里的交易,一向都是遵循平等、自愿原则,几位若要买剑,还请先与主人商谈……” 另一名剑窑大宗弟子不耐烦的一挥手:“哪这么多废话,我们剑窑大宗要的东西,谁敢不买账?”此时在他们脚底已经旋开了一层阵法,阵纹闪烁,飞速沟通空间,显然他们能够突然出现,也是借助了这道空间移动阵法。 “哈哈哈……”高瘦老者忽然惨笑起来,“这才真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自以为算无遗策,却不想人家却是一早得到了文殊剑将在苍云楼出展的消息,专程来此伏击……铸神锋,你现在明白了没有,就算没有我们几个,你也保不住你那文殊剑!” 连番的挑衅,令叶朔胸中早已怒火高涨。凝视着一众剑窑大宗弟子,目光冰冷:“我要是偏不买账呢?”话音刚落,身形疾跃而起,一掌就向领头者头顶盖下。 “不自量力!”一众弟子齐齐冷笑,剑柄提起,首尾相连,与阵法相通,激发出一道灵力屏障。叶朔一掌落下,竟也被这股浩瀚能量震得狼狈倒飞,正是这片刻间,阵法的光芒闪耀到了极致,一众弟子得意的笑容也被光芒淹没,转瞬就在这片空间中消失。 “唉,那剑窑大宗行事,虽是一向亦正亦邪,但似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按说他们还是做不出来的。这究竟是怎么了……?”苍云楼主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平地,轻叹一声,喃喃自语。 叶朔才不管那么多,追问道:“剑窑大宗在哪里?” “剑窑大宗是一个古老的宗门,他们的底蕴非常深厚,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对付不了的。”苍云楼主还在迟疑,南宫菲主动接过了话头,“要不,就找我爹帮忙吧?”拿出玉简正要传讯,叶朔就按住了她的手。 “不用了。我……不想一直靠你。”叶朔当然知道南宫菲是为了他好,但自己到底还是个男人,总是缩在女人身后,靠女人成事,以后说起来算怎么回事? “如果我现在还不够强,那就等将来我变得够强了,再去找他们讨剑好了。反正我知道这把剑就在剑窑大宗,它又不会飞。” 南宫菲知道叶朔的顾虑。虽然以后他总会明白,这样的坚持其实毫无意义,但在他还保留着这种自尊时,就先让他按照喜欢的方式去活吧。 其后叶朔与铸神锋简略交谈一番,念在他是师父的故友,也没有过多为难他,叮嘱几句后就放了他去。围观的人群也相继散了,叶朔正要与南宫菲离开,苍云楼主忽然唤住了他们。 “二位小友……”苍云楼主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能否请二位小友帮一个忙?”见叶朔并未露出反对之意,主动摊手引路,“借一步说话吧。” 苍云楼主把两人带到了一间豪华的客房中,叶朔摆手拒绝了他端上来的瓜果,示意他有话直说。 苍云楼主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是这么回事,前些日有几位客人,他们看中了我楼内的展品,想要全部买下来……我这里就只是一个中间地带,客人们把收藏品送到我这里展出,我哪有资格擅自售卖?可那几人一概不听,还说几日后还会再来,到时候如果我还没把展品给他们打包装好的话,我这苍云楼就不用再开下去了……” “这几天我一直为此事烦恼,你们也知道,到我这里的客人,那都是一群收藏癖,如果他们苦心收集的兵器,一下子全都没了,赔偿事小,恐怕他们杀了我的心都会有……这苍云楼,横竖是要给人砸了的。” “后来,我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就是寻找一位实力强大的朋友,来扮演搅局者。在那几位客人再来的时候,就让那位朋友也以购买为由,将他们赶跑。事后我只要将一应展品妥当收起,对外只说是已给那人买走,等风头过后,再逐一还给主人就是。这样一来,整件事就与我苍云楼无关了。” “不过要担当此任,必须修为高强,毕竟那几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今日初见小友,我真是如逢救星,想来以你的实力,必能成事!我代这苍云楼,求你了!”苍云楼主说着,甩开袍摆,便要俯身下跪。 叶朔随手扶住了他。其实他本来就感到奇怪,那几名老者要将文殊剑藏在展览柜中,接连数日,他作为楼主怎么可能一无所觉?而事后在铸神锋大闹时,他同样没有任何表示,种种言行,都仿佛是在刻意的包庇。 如今想来,看样子他原本想求助的,其实是那三名老者,故而有意借此事,向他们卖一个人情。 “小友,你可千万记得,到时你扮演的是一个陌生人,不认得我,也不认得他们,只是因为爱剑成痴,所以才想来强买展品的……这万一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我苍云楼请来的帮手,那一切可就全完了啊……” 苍云楼主还在苦苦叮嘱,叶朔虽然不知道他这么横怕狼竖怕虎,到底是怎么把这偌大一个苍云楼维持下去的,不过对这些事他也没有兴趣。至于苍云楼的存亡,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早就已经过了见义勇为的年纪了。 “别忙,我还没有答应要帮你。”叶朔的语气不咸不淡,“你不是第一天在这灵界大陆上混,想请强者帮忙,事前需要付出点什么,难道还需要我教你么?” 苍云楼主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满脸都是“要是能请得起强者,我还用得着这么苦恼吗?” “这群人……为什么最近这么嚣张?”南宫菲迟疑的开口了。先是剑窑大宗,现在又是那一伙来历不明的人,为什么他们忽然都那么急于搜刮宝物?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日子就快要来了么? 苍云楼主一脸的苦相:“唉,那群人什么时候不嚣张啊!而且对方又是血云堂的大王,仗着九幽殿撑腰,我得罪不起啊!” “血云堂的人?”一直神情淡漠的叶朔忽然坐直了身子,眼中划过一道玩味的笑意,“这倒是可以会会。” 数日后。 苍云楼的交流会展刚刚结束,如今正是楼中最冷清的时候,前后也看不到几个客人。 约莫在正午时分,两名血衣使者大摇大摆的跨了进来,在展览柜前四面一扫,就大着嗓门嚷嚷起来:“楼主啊,我们一早跟你说过,把这里的所有藏品都包起来,等着我们来取,你怎么还没有准备好?” 苍云楼主快步从楼内迎了出来,躬身赔笑道:“两位大王,我之前就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这里只是负责出展,并不提供售卖,请你们去找那些收藏者商谈可好啊……?”一边说着,他的目光也不时朝楼外扫视,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两名血衣使者趾高气昂,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一人抬起手,在柜台上重重一拍:“我们哪有时间一家家的去走访!到时候你只需要告诉他们,这些藏品是我血云堂要了,看他们还敢多说半句废话?” 另一人也立刻接口道:“是啊,他们的藏品能孝敬我血云堂,这是他们的荣幸,还不快去包起来!” 苍云楼主已经将能拖延的招数使了个遍,最后朝楼外望了一眼,缓慢打开柜台,将藏品取出,旁边的两名血云堂使者又是不断催促。 僵持的气氛,忽然被一声清喝打破。 “且慢!”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这不仅是两名血云堂使者同时一怔,就连苍云楼主望见来人,一时间都傻了眼。 第573章 杀机 气氛,由于那突然出现的中年人,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而那位不速之客好似全未察觉到此中异状,自顾自的在各处柜台间打量着,慢悠悠的道:“楼主,我没有看错的话,你这些展品是要出售?” 不等苍云楼主答话,那中年人的嗓门又拔高了一度:“之前我也跟你买过,但我记得你给我的答复是,这些是非卖品,给多少钱都不卖。怎么这一转眼换一拨人来买,你就肯卖了?你这到底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的银子哪?” 一旁的两名血云堂使者最初还莫名其妙,一听清对方的来意,顿时冷哼一声,朝着苍云楼主使了个警告的眼色,示意:“你自己看着办。” 苍云楼主心底一寒,硬着头皮道:“这两位客官,他们出的钱很多,我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所以……” 那中年人脸色登沉,抬手在身旁的展柜上狠狠一拍,道:“你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这样,他们出多少钱,我出双倍,这些展品,全都卖给我。”一面转向两人,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你算什么东西……”一名血云堂使者面含不屑,刚刚冷笑出声,在他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那中年人竟是化为一道旋风,闪电般欺近两人身前,如鬼似魅,两人全然躲避不开。一连串清脆的巴掌作响后,这两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施压者,已经全身染血,扑倒在地了。 那中年人微笑着甩了甩手:“我的确是不算什么东西,不过比起你们,好像还是强了那么一点。”他此时越是悠然自如,两名血云堂使者也就越是火大。 一人吐掉一口被打碎的牙齿,挣扎着掏出一块令牌,牌面上刻着与他们衣袍上相同的血色云朵,“看清楚这块令牌,奉劝你,别找不自在!” “血云堂?”那中年人双目微眯,随即大惊失色:“你们是血云堂的人?” 那人这一回可得意了:“正是!你终于……”“怕”字还没等出口,又被突来的一拳打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半边脸颊都凹陷了进去。 “我打的就是血云堂!” 那中年人仿佛真与血云堂有着不解深仇,出掌如风,每一拳都在将他们往死里打。 两人很快都已经奄奄一息,正互相搀扶着逃命时,其中一人忽然瞪着那中年人惊呼起来:“是你……我认得你了!你就是杀害了血手的凶手!” 那中年人微微一怔,沉默半晌,抬手揭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 之前为防被血云堂众人认出,他还专程让南宫菲帮忙遮掩了体内的烙印气息,就连刚刚动手的时候,他也是尽量克制着不动用灵力,却没有想到,那烙印真的是相当古怪,以南宫菲的手段,竟然也只能遮掩这么短的时间…… 中年人,现在应该称呼他“叶朔”了,思绪正在飞速转动。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么这两个人,就不能放走了…… “上,宰了他!” 叶朔还在出神间,两名血云堂使者已经高呼着冲了上来。但其中一人却只是虚晃一招,作势迈出半步,就立刻没命的转过身朝外奔逃。 最初,叶朔也为这怪异的举动怔了怔,但很快,在他嘴角就掀起了一丝冷笑。 这倒是有些意思啊,看来这两个人也知道不是自己的对手,因此一人诱敌,放另一人回去报信……不过说到底,也不过是蝼蚁的挣扎而已。 那留下的血云堂使者势如疯狂,一阵穷追猛打,叶朔不耐与他久耗,挥臂架住他的攻势,另一掌裹挟灵力,狠狠拍上了他的天灵盖,当场拍得他脑袋开花。但只是这片刻的耽搁,那逃走的另一人却已经去得远了。 叶朔不慌不忙,翻手掣出冥寒琉光,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远远掷出。苍云楼主只听得一声惨叫,就看到前方倒下了一个人影,长剑透胸而过,当场气绝。 南宫菲此时也从暗处走了出来,缓步迈到叶朔身旁,看着地面的两具尸体,依旧是神色平静。 他二人固然浑若无事,同样目睹这场惊变的苍云楼主,却早已是惊惧交加。这里张张,那里望望,本就发白的脸上更是面无人色,痛心疾首的道:“叶先生,我之前是让你帮我赶走他们,并没有让你杀了他们啊!这……这现在可怎么办哪……” 叶朔漫不经心的拔出长剑,在尸体身上擦干了血迹,淡淡道:“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不得不这样做。”见苍云楼主方寸大乱,想到也确是自己连累了他,耐着性子宽慰道:“如果血云堂要追究的话,你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只把我描述成一个陌生的搅局者。我想,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苍云楼主的脸色依然没有好看多少:“那这尸体……也只能秘密掩埋了,但愿能瞒多久是多久吧。”上前翻动尸身时,口中依然叹息不止:“哎呀,怎么会搞成这样……” 看着那取来工具,正在卖力刨坑的苍云楼主,叶朔的神情也渐渐的严肃起来。他心里知道,恐怕,是瞒不了多久的。 *** 灵界大陆中部,剑窑大宗。 华丽的大殿,高大的宝座,一切都宣示着威严和气派。 与寻常的宫殿不同,这里的任何一种装饰品,都雕刻着各式剑形图案,就连宝座的靠手,都呈剑柄之状,足见这宫殿的主人,对剑爱得痴迷。 此时端坐在宝座上的,是一个形容魁梧的中年人,手中正捧着一把宝剑,翻来覆去的细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文殊剑啊……当真是巧夺天工啊!”那中年人口中不住喃喃自语,眼里闪动着一种纯粹的陶醉,犹如看到了心爱的情人。 直到一名弟子走到他身旁,低声禀报:“宗主,少宗主到了。”那中年人才如梦初醒,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 两侧的弟子纷纷退开,此时快步走入的,是一个神采奕奕的少年。身穿宽松长衫,肩上披一件薄外套,前襟随意的敞开着,两只袖管随着他的步伐,在身侧轻快的晃动,自有一派轻松潇洒。 那少年才进殿,远远的看到中年人捧着文殊剑,爱不释手的样子,就大声抱怨起来:“我说爹,你的收藏癖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啊?这天下的宝剑这么多,就算给你收藏一辈子,也是集不全的啊!” 那中年人正是这剑窑大宗的宗主,本名早已弃之不用,青年时期便自号为“剑窑宗主”,立志要集齐天下之剑。其后实力增进,便开创了剑窑大宗,做起了他名副其实的“宗主”。不过外人在背后提起,往往都称他“剑痴”。 “这一次可不一样。飞儿啊,你过来。”剑窑宗主呵呵一笑,冲着那少年招了招手。 “为父一生爱剑成痴,从未想过去与其余同道论什么交情,因此咱们剑窑大宗,一直都是独善其身,可说不属于正邪两道的任何一方势力……” 剑窑宗主一说起话来就收不住口,那少年任剑飞在一旁苦着脸听着。他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要给他说起剑窑大宗的历史,但在他心中只有一个观念,只要父亲严肃起来,就准没好事。保不准是哪里又出土了什么传世名剑,父亲打算派他去取了。 “唉……”剑窑宗主说着,忽然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也就导致了,当真有事相求时,却找不到任何的门路。好在这一回,给我得到了这文殊剑,到时只要将它进献给九幽殿,换取一个推荐名额,那你就也有机会参加天宫门的考核了!” 任剑飞最初还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上几句,冷不丁回过神来,顿时哀嚎道:“爹啊,我并不想进天宫门啊!还要跟那些绝世天才竞争,勾心斗角的,我肯定又争不过人家……” “你必须进!”剑窑宗主一口打断了他,“只有你进了天宫门,你的地位才能提高。只有你的地位提高,有了更多的财富,我才有机会收集到更多的宝剑……” 沉浸在幻想之中,不顾身旁儿子的脸已经苦得能拧出水来。半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这次押送礼物,你也跟着一起去吧,顺便还能在圣使大人面前混个脸熟。” 任剑飞双手枕在脑后,重重的在宝座前来回踏步,一副不屑的神情被刻意放大:“爹你还说要托关系,我还以为你跟殿主有交情呢,闹半天咱们要讨好的就是那帮九幽圣使啊!就算他们答应帮忙,但是你觉得,他们真的有开放名额的权限么?” 剑窑宗主直接忽视了他的抱怨,一摆手道:“看你小子说的,就你爹这点本事,怎么可能认识殿主?” 任剑飞的哀嚎之声,被封锁在了密闭的大殿之内。剑窑宗主全然不顾他的反对,已是自行开始准备礼单。 天宫门考核将至,灵界大陆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都在为那一个推荐名额苦苦筹谋。 这其中也包括血云堂。 密室内,一道身影正在其中大展身手,时而凌空纵跃,拳影缤纷,两侧的下属不敢直撄锋芒,且战且退。 那身影却是连连进击,横冲直撞,每一拳都能打得一人筋折骨裂,末了双手各凝聚起一团灵力,身形疾转,带起一阵旋风,将一众尚还站立的下属尽数卷上半空,又重重栽倒在地。 “少主武艺高强,我等甘拜下风……”一名下属匆忙出言讨饶。 那战阵中的华服少年却毫无罢手之意,冷哼一声:“这样就不成了?本少主还没有尽兴,再来!”双手各自抬起,十指间已经扣了满把飞镖,在一众下属绝望的目光中,纵身跃起,飞镖带着灵力四面扫射。 但他预料中的血光还没有出现,只听得叮叮当当数声响过,那每一枚飞镖竟然都被人以细小暗器,逐一击落了下来,在地面上齐整的钉成了两排。 “只不过是练武,没必要滥伤无辜吧?” 一众下属死里逃生,都忙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退到墙根侍立。 司空圣微微眯起双目,嗜血的视线瞬间挑起,冷视着不知何时倚在门前的皇甫离:“你还有时间关心别人啊?怎么,伤全好了?” 皇甫离并不理会他眼中的杀意,淡淡道:“我只是来告诉少主,前赴苍云楼收取展品的人已经被杀了。我亲自检查过尸体身上留下的灵力波动,就是那个叶朔下的手。所以堂主原本为您准备的,在九幽殿初选时用来打通关节的礼,没了。” 司空圣闻言大怒,一拳重重挥在了墙壁上:“岂有此理!我们不惹他,他还敢来惹我们!不行,我亲自去收拾他!”怒气冲冲的便要朝门外闯,在他面前突然横过了一条手臂。 “堂主吩咐过,让少主在考核之前就待在堂内练功,哪里都不要去。少主还是听堂主的吩咐吧。” 司空圣冷哼一声,不屑的斜睨着他:“那怎么办?你去?” 皇甫离仍是面无表情:“三堂主已经亲自去了。他是通天境强者,一定可以保万无一失。” 司空圣听了,脸上刚现出几分喜色,转念想到能使三堂主亲自出马,必定是出于堂主的授意。要对付一个叶朔,竟然需要出动通天境强者,又不禁暗暗心惊。 另一边,对逼近的杀机一无所知的叶朔和南宫菲,正漫步在回程的道路上。 两人时而随口笑谈,气氛一派愉悦。也就在这一刻,一道劲风忽然从后方急掠而来,闪电般折转到两人身前,一掌重重落在叶朔胸口。 这一击足有万钧之力,叶朔的身形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倒飞而起,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口中鲜血狂喷,在半空中拖出了一道歪歪扭扭的血线。 那道劲风化为人形,在两人面前长身站定。身形壮硕,有如一座铁塔。厚重的灵力在他身侧缭绕,仅仅是外放的威压,便已足能令人呼吸不畅。 刚刚落稳身形的叶朔艰难的按住胸口,他可以感到在这一击之下,自己已经断了几根肋骨,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比寻常人更为强大,恐怕现在连命都难保了。但即便如此,他仍能感到一阵剧烈的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仿佛都要从口中呕了出来。 “……血云堂来人?” 第574章 斩杀通天境 宽广的平原上,两道身影相对而立。浓重的杀意,从其中一人身上散发而开,直冲霄汉,扫破万里层云。就连这片地界的空气,一时都凝滞了几分。 叶朔艰难的喘息着。对于来人的身份,他也猜出了个七八分。虽然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对面那人冷笑一声:“不错,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本座乃是血云堂三堂主,司空魏!你既有胆子杀我门人,应该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叶朔无暇与他多言,利用战前最后的余隙,勉强压制着体内纷乱的气息。一旁的南宫菲仔细观察了那司空魏半晌,向来淡然的神色猛地一变。 “叶朔,他是通天境的强者!需要我跟你联手么?” 满意的从对方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司空魏哈哈大笑:“对付你这么一个修气级小家伙,竟然需要本堂主亲自出手,我看你也算是‘虽死犹荣’了。” 叶朔喘了几口大气,冲南宫菲费力的一摆手:“不用,这是我跟血云堂之间的恩怨,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缓慢站直了身子,体内的灵力尽数爆发,在身外形成了一层闪耀的白光护盾,“就让我看看,通天境的强者到底有多强!” 司空魏怪笑道:“死到临头了还要逞英雄,可惜也只是匹夫之勇!”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经化作了一道闪电,再次朝着叶朔扑来,雄浑的灵力沿途撕裂空间,漆黑的裂缝交织在他身侧,犹如来自黄泉的滚滚煞息。 叶朔在第一时间架起双剑:“冰火领域!”双色领域迅速结成,将他与那疾冲而来的司空魏同时笼罩在内。 经南宫菲提醒后,叶朔也同样在感应对方的气息。虽然他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通天境强者,但都说那些大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果挨上老牌通天境强者一击,自己就算身体再强,也是绝对没办法依然活蹦乱跳的。 这样看来,此人应该是刚刚晋入通天境不久,还没有彻底的稳定在这个境界,纯论实力,可能还不如当初见过的墨孤城。但即便如此,也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一旦稍有不慎,可能随时都会丧命。 “领域?”察觉到身外突变的气流,司空魏森然一笑,“随手可破。”也不见他运用任何灵技,只是手臂朝外侧随意一斩,那同时燃烧着冰与火的双色领域,顿时化为了一块块晶莹的碎片,在两人四周纷纷洒落。 领域瓦解,一方空间元素全乱,叶朔只感灵魂剧烈一震,血液流通仿佛都停止了一拍。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司空魏已经瞬间出现在了他身前,铁拳直上直下,将他径直砸进了地底。原地只剩下个巨大凹坑,烟尘四溢。 南宫菲看得心惊胆战。一直以来,仗着父亲的势力,自己都生活得顺风顺水。再加上源源不绝的秘法和丹药供应,令她的实力在同龄人中也是名列前茅。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恐惧,眼睁睁的看着生命即将被剥夺的无力感。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她要怎么才能救叶朔? 司空魏扫视了在他一击之下,还在不断外翻出土块的凹坑一眼,忽然疾转过身,朝着邻近的一块空处一拳挥出。 空间粉碎,叶朔染血的身影狼狈的跌了出来。还想再次融入空间,在他背后刚刚张开的裂缝却突兀的凝固了,接着便悄然溃散。同时这方圆数里,他也一下子感觉不到任何的空间波动了。 这是空间封锁……那司空魏竟是以强势的手段封锁了整片空间,这也断绝了他最后的逃生希望。 “通天境和炼气境的差距,是天阙。不要说是你一个修气级小家伙,就算是气宗级,也是无法弥补的。”司空魏望着这个已经无法挣扎的对手,气定神闲的走了过来,破空一掌,再度悍然落下。 爆裂的空间中,忽而炸开了一条火龙,艰难的抵御着他的雷霆一击。火龙下方,叶朔单手托扶,额头已经被汗水布满。 “元素之力?”司空魏见了这新奇的手段,倒是微微一怔,但很快,他就再度不屑的冷笑起来:“不管你是用什么投机取巧的方式得到了这种力量,但你应该知道,它原本就是属于通天境强者的手段。我所能掌控的元素比你更多,而且就连你现在所操控的,也会同样归我所用——” 掌心微微一握,天地间大量的火元素自动聚集,很快就构成了一条体形庞大数倍的火龙。火龙张口吞吸,叶朔所掌控的火焰竟是不由自主,火苗一片片的飘离,附加上了对面的火龙之身。眼睁睁的看着那条火龙再度壮大,而自己的手中,却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火焰的汹涌,竟是令他看不清敌人的脸。只能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涌起,朝着自己狠狠压了下来。凶猛的火元素,已是全不为自己所控,烈焰焚身,骨骼俱融。在火海浩荡的背后,司空魏的一拳已经穿透空间,重重砸上了他的胸口。 叶朔能感到自己的身子被挑了起来,像一块破布般挂在了对方的拳锋上。而他此时最真切的感受就是痛,全身无一处不痛,每一道微小的痛楚,都如同游走的电流般,在他的四肢百骸间大肆奔涌。眼前景物忽聚忽散,逐渐归于一片昏暗。 “不行,到极限了……他……真的太强了……” 栽倒在地的时候叶朔这样想。 远远的,司空魏双手高抬,天际乌云翻滚,层层阴翳凝结成了一团漩涡,浓重的黑雾通天彻地,被司空魏径托在手。而他也面露狞笑,灵力轻轻一推,这裹挟天地之威的一击,犹如一道灭世龙卷,朝着瘫倒在地的叶朔直逼了过来。 毫无悬念的,叶朔的身影被瞬间吞没。他那残留的灵力波动,在这滔天风暴的压迫下全然不值一提,此时已经静静的消散在了黑雾之后。 南宫菲这一回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掌间蓄满灵力,正要全力出手,迈出的脚步却忽然一顿。 刚才……她好像隐约看到,在黑雾中隐隐有微光一闪?其中,更是蕴含着远胜于自己的威压。那到底是什么光芒? 司空魏双目微眯,显然他也感应到了那道突来的能量。仗着自身通天境的实力,他倒也无所畏惧,身形一掠,劈掌便向那道闪动的微光抓去。 下一刻,犹如被一股大力扫过,司空魏的身形狼狈的倒飞了出来,接连跌出数丈才定住脚步。 “怎么可能?”司空魏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力量?” 浓重的黑雾,终于渐渐的消散了。惊疑不定的南宫菲和司空魏,此时也同时看到,在叶朔的身前,竟然伫立着一具高大的傀儡。通体血红,血眸萤然,那透发而出的强大杀机,连司空魏也感到了几分危险气息。 叶朔缓缓的抬起了头,笑容在那神秘傀儡的映衬下,已是浮现出了几分诡异的狰狞:“既然你已经逼得我把它拿出来了,那你就别想再活着离开了——” 司空魏的眉头越拧越紧,双拳忽握忽松,终于还是拂袖冷笑一声:“哼,就凭区区一具傀儡,也敢大言不惭!” 虽然第一眼看到这具傀儡的时候,司空魏心中确是警钟大作,这正是战斗者的本能,提醒着他们分辨对手的强弱,以便选择进攻或是趋避。但他生性冲动自傲,眼前这个小子屡次挑衅血云堂,是非杀不可的,况且如果真是通天境以上的傀儡,他也不信真能落到对方一介后生晚辈手里。 司空魏咬了咬牙,双手迅速结印,一团血光猛然炽盛,遮蔽了天地,朝面前的傀儡席卷而去。 “噬天裂地!” 血光弥天汹涌,十方杀傀身形却是动也不动,手臂抬起,轻轻一挥,就如切纸一般,将那血光切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未竭的余力落在司空魏身上,犹如巨浪撞上沙堤,他直是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像一颗坠落的炮弹般,“嗵”的一声被砸进了地底。 当满身鲜血的司空魏刚刚爬出来,他就知道,这回自己真的是踢到铁板了。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傀儡为什么会落到那小子手中,但当务之急还是先逃走,等回了血云堂,向堂主如实禀报后,再根据对方的战力变化,拟定最新的战略。 然而还不等他转身奔逃,十方杀傀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身前,一拳轰出,一团火光从他的前胸一直烧透到了后背。 “涅……涅槃……”司空魏胸前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他却像是并未注意到一般,怔怔的只是盯着眼前的傀儡。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这具傀儡的真实境界了。 一切也在同时终结。汹涌的火光猛然翻覆,将他的整个身子都卷了进去,短短片刻,司空魏就“砰”的爆裂成了漫天血沫,很快又被缠绕的火舌完全吞噬,灰飞烟灭。 叶朔缓步走到司空魏消失的空地前,灵力一寸寸的扫描,感应着此地是否会留下多余的气息。整个过程中十方杀傀一直随在他身侧,这具刚刚还大展神威,瞬杀通天境的盖世凶神,此时就如同一个最忠心的仆人。 南宫菲仍是惊魂未定。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每一桩都在她的掌控之外,她忽然感到很疲劳,面前的叶朔也变得陌生起来。好一阵子,她才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眼望着十方杀傀,试探着问道:“这是?” 叶朔周身依旧笼罩着一层冰冷气息:“如你所见,涅槃境的傀儡。” 南宫菲心中忐忑,正寻思着该说些什么,叶朔忽然转过身,刚才还遍布杀意的脸上,已经很快的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好了,现在我最大的秘密都给你知道了,就算是帮我的忙,千万不要透露出去,否则,我就永无宁日了。” 南宫菲纤长的睫毛轻轻缠了颤。现在的叶朔,似乎又变回了她认识的那个温和少年。他究竟有多少不同的样子,又究竟哪一种才是真实的他呢? 虽然心里有诸多的疑问,南宫菲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律压下。扯起一个调侃的微笑,一如他们往日的相处模式。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宗大杀器啊?有它在,以后你可是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吧?” 叶朔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其实我并不想轻易动用它。太过依赖外物,只会损折了自己的道心,与修炼不利。” 南宫菲暗暗无奈,这是否就该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打量着十方杀傀,又挑起了一个话题:“对了,上等的灵傀儡,通常都需要高级魔源精魄才能催动。这傀儡有涅槃境的实力,那它填充的魔源精魄,最起码也需要是涅槃境的吧?这要是在拍卖行可是天价,我爹都未必买得起的,你又是从何处得来?” 叶朔淡淡一笑,倒也并不隐瞒:“这是六御魔君的魔源精魄。” “六御魔君?就是在六御绝境复活的那个?”南宫菲觉得自己的思路都快要跟不上了。叶朔身上的秘密,简直就像一个无底洞,解开了一层,还会发现更多。循环往复,深不见底。 “你竟然敢带着他的魔源精魄到处乱走,你不怕他循着魔力波动找上门来啊?”惊震过后,南宫菲又为叶朔的粗线条大是讶异,“我帮你遮掩一下它的气息吧。” “都已经被炼制成傀儡了,他还能感应到气息?”叶朔这一回是真的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岂不等于一直随身带了个定时炸弹? “不过,这样真的有用么?之前你也说帮我遮掩烙印的气息,结果还是被血云堂中人看出来了啊。” 南宫菲柳眉一挑,赌气的转过身:“不相信我,那我就不帮你了!等六御魔君找上门的时候,你就想好该准备什么茶点招待他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南宫菲在叶朔面前,竟然也偶尔会流露出小女人的一面了。这份转变,实在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 叶朔连忙扶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身体扳转了回来,好声好气的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啊!一直以来,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 但由于他的动作太急,几乎将南宫菲扯到了自己怀里,两人在这一瞬间几乎连鼻尖都碰到了一起。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息相应而生,随着拂面的清风,悄然在两人间弥漫。 第575章 解决隐患 叶朔的瞳孔渐渐扩大,他可以感到南宫菲的发丝被微风掀起,飘拂在他的脸上,这也令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好一阵子,南宫菲才红着脸轻轻推开了他:“……好了好了,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 刚才的一瞬间,两人都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当初在致远学院,那一间昏暗的地下密室内的情景。 南宫菲原以为自己足够洒脱,可以将那段经历只当做一场游戏,毕竟她会对叶朔产生好奇,本就是带有目的而来。 但随着双方的接触不断深入,尤其是在那一场意外发生之后,她才意识到,和自己有过那种关系的人,她终究是无法将他只当做一个陌路人,对他的命运等闲视之。 但是,他的身份……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么现在放任自己陷得太深,在将来只会害人害己。南宫菲心头纷乱,踟蹰不语,叶朔见她这般为难,只道是方才的暧昧气氛吓到了她,难免一阵不安。 最后还是南宫菲先回过神来,强笑道:“没事了,我先为你的傀儡遮掩气息吧。”而在她的心中,也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不管将来会怎样,至少现在的他们还是快乐的,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棋子也好,棋手也好,只要能够跟随自己的心,她就绝不会自我束缚。 不过,向来与父亲一样,追求着“置身事外,掌控全局”的她,竟然生出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沦陷了。 其后南宫菲花费了半个时辰,在魔源精魄前施加了一层封印,并叮嘱叶朔,每隔一段时间,一定都要重新加固。事端已了,两人漫步在宽广的大道上,时不时的随口笑谈。但即使是在他们同时沉默的时候,气氛也是安详依旧,丝毫不会令人感到尴尬。 叶朔偶尔也会觉得,既然南宫菲的情报网那么广,如果拜托她帮忙调查一下顾问的下落倒也很好。但之前自己已经将话说得满了,实在是无法贸然改口。 何况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他固然可以信任南宫菲,却无法完全信任她背后的势力。如果顾问的事真的被太多人知道了,对他继续躲避九幽殿追踪也是不利的。 至于楚天遥,既然阴差阳错的回了邑西国,叶朔确是打算过把事情一并解决,因此在定天派与朋友们团聚的时候,他就请司徒煜城派人去查过。但楚天遥这逃命的本事还真是一等一的好,一群人查了半天,愣是没能查到关于他下落的一点线索。 最终叶朔也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现在尽快前往赤炎之森,收取那份魔族传承,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反正就算自己不找他,他也迟早都会找上门来,大可不必急于一时。 “我真没想到,还能和你在一起这么悠闲的散步。”半晌,南宫菲似乎是心情复杂的开口了,“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怪过我?当初我用强硬手段进入董事会,续垣他们可是都恨死我了。” 与其说是自己理解她,不如说只是因为自己对致远学院的感情还不够深,因此他没办法像续垣他们一样,将致远学院的荣辱同样视为自身的荣辱。不过南宫菲为何执意要当院董,在血魔事件结束后,他觉得自己大概也明白了几分。 “你应该是想调查致远学院那段所谓的‘黑历史’吧?”叶朔淡淡一笑,清晰的感到南宫菲的身子明显一僵,“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但那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故事。”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叶朔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他们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不管对方做了什么,他们总能彼此信任,没有无端的猜忌和误解;也同样不管对方要做什么,他们总能坦然放手,没有以爱为名的层层捆缚。他们,都是最理解对方,也最适合对方的人。相识不过一年,却好像已经拥有了几十年相伴相度的默契。 叶朔不知道他们未来的路会怎样,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如果对齐玎莎的感情是火热的爱,那么和南宫菲,就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温馨。 *** 在外界的争斗已经愈演愈烈时,定天山脉依旧是一片祥和。 葱郁的田野间,小星坐在一座谷堆上,两条腿悠闲的晃动着,津津有味的看着面前那一道正卖力施展拳法,挥汗如雨的身影。 从身形看来,那人同样也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拳法却已是颇为老道。招稳力沉,带起阵阵灵力旋风在身侧呼啸。夭矫如龙,腾腾欲飞。小星则是随着他的拳路,不住轻晃着脑袋,仿佛是在为他打着节拍。 一套拳法舞毕,那人抹一把头上的汗水,立稳身形,原来竟是近日定天派风头最劲,刚刚晋升为精英弟子,又被太上长老收为徒弟的断凌! 小星已经高兴的鼓起了掌:“好棒好棒!断凌哥哥最厉害了!” 断凌笑着走到他面前:“那跟你哥哥比,是谁比较厉害啊?” 小星鼓起了脸蛋,眼里隐隐泛出狡黠。断凌一看他这个样子,已经猜出了答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好了,我知道我问这个问题就是自讨苦吃。在你眼里啊,你哥哥当然永远都是最强的。” 小星调皮的一笑,权作默认。很快却又加上了一句:“可是断凌哥哥也不弱啊!因为我们现在还小嘛。等以后长大了,肯定也不会输给哥哥他们的。” 断凌也被他逗乐了:“你真是会说话,也不枉我这么疼你,师父刚刚传给我的秘籍,我就专门给你也刻录了一份。”掏出一块玉简递给了他,“还有啊,我跟师父说,我有个弟弟还很小,我想时不时的回来教他练拳,师父也是一口就答应了!” 小星天真的点了点头:“唔,师父对你真好,那也是因为断凌哥哥很强啊!”看了看手中的玉简,忽然双腿一蹬,从谷堆上跳了下来,“断凌哥哥,你刚才演示给我看的拳法,我也想试着打一遍,好不好?” 断凌自然不会打击小星练武的积极性,点了点头就退到一旁。 但此时在他心里,难免还有几分“天才”的自傲。这套拳法可是玄级秘法,当初他为了领悟第一重,还不慎走火入魔了,之后又是夜以继日的苦练,好不容易才打出几分样子,这才敢来试演给小星看。 现在小星才看了一遍就想模仿,断凌几乎可以预料到,几招过后,他就会有多么手足无措了。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摆大哥哥的架子,有模有样的指出他的错误,让他也好好的崇拜自己一回了。 这样想着,断凌也是一阵沾沾自喜。但在小星在空地上拉开架势,一板一眼的打了起来后,断凌就渐渐收起了这样的想法。他的神情不断朝着凝重转变,到最后简直就是目瞪口呆。 自己几乎练得吐血的拳法,在小星手中好像并不费什么力气。除了年纪尚幼,劲道有些不足外,整套拳法的雏形已是完全具备。甚至在某些精微处,他的动作比自己更加到位。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以后估计有一段时间,断凌都听不得“天才”这个词了。 “……这套拳法,你才刚刚看我打过一遍,就全都记住了?”直到他打完了好一会儿,断凌都还沉浸在惊叹中。 小星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走回谷堆前,轻轻一个纵身就坐了上去。 “玄级秘法而已嘛,当初哥哥教过我好多的黄级秘法,我早就练熟了。” 断凌百感交集,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小星,要快点长大啊。等你也进了定天派,一定可以取代我,成为最年轻的精英弟子的。” 小星眨了眨清澈的双眼:“精英弟子,我才不在乎呢。不过等我练会了这套玄级秘法,哥哥回来看到了,一定会很惊喜的吧。” 说到这里,他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双手托着下巴,望向被浮云遮蔽的重重远山。 “唉,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虽然我知道,他现在在外面,是在追逐自己的理想,可是我也真的很想,很想他啊。” …… 和断凌分别后,小星蹦蹦跳跳的回到家,一打开门,就看到桌上堆着厚厚一叠银票。父亲站在方桌前,愁眉深锁,甚至抽起了他已经许久不抽的旱烟。看样子,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在这里站了很久。 “哇,好多钱啊!”小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几乎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一边也兴奋的凑上前,一张张的翻动着,“爹,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之前我刚准备到田里干活,就有人从门缝底下给塞进来的。”罗老汉说着,喷出了一口浓重的烟雾,“当时这钱是塞在信封里的,我再追出去,就已经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我只好回到屋里,希望能从信封中找到什么线索。谁知道这刚一拆开,就发现里面竟然全是银票!” 当代的银票,其实就是一种储蓄凭证。在修灵界,小数额的交易,通常直接采用灵石。而那些有身份的大人物,往往都会办理一张魔晶卡,将大部分的财产都存储进去。到时要进行交易,只需在专门的机器上刷卡即可。 魔晶卡只有本人才能使用,但作为魔晶卡的主人,却可以随意开出银票。只要是持有银票,任何人都可以到各地钱庄,在他的户头内取出等量数目的钱款。 凡是大一些的钱庄,业务范围都是遍及修灵者和凡人的。灵石和凡人的货币兑换率是1:100,从这个价值来说,灵石实在是要贵重了太多。 罗老汉一辈子都在乡村里种田,平时到镇上买几斤小菜,也不过是几块灵石,他从来都用不上银票,也不需要办理储蓄。如今这天降横财直接把他看傻了眼。 研究了大半天,才凭着自己仅有的一点常识,判断出这些银票内应该都是灵石,而不是凡人的金币,这自是又将他的震惊翻了数倍。 “这钱我估摸着,咱们节省一些,一辈子都够用了!”但问题是,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这笔来历不明的钱,他们真的能心安理得的收下,再若无其事的去开销么? 老实说,罗老汉首先想到的就是赃款。也许是对方得到了一笔不义之财,被人追捕,逃跑时随手塞进他们家的。这样的话,对方就极有可能在避过风头后,再回来取这笔钱。也说不好,为防机密败露,还会杀人灭口。 毕竟能有那么多的积蓄,肯定是相当强大的修灵者,他们怎么可能会在乎几个普通人的性命? 想通了这一节,罗老汉第一个念头自然是报官。把这笔赃款交出去,一了百了。但他又不能不顾虑,到时自己说不清这笔钱的来源,万一真正的嫌犯始终抓不到,官府直接把他当犯人绑了该怎么办? 罗老汉一生老实巴交,从不敢与官府打交道,就连邻舍间的交往,也是能避则避。这突来的横财,没有令他感到任何喜悦,反而都快要成了他的心病。 “会不会是哥哥寄来的?”小星心思简单,此时远没有父亲那许多烦恼。 “可是,为什么也不留下书信呢?”罗老汉依然在叹息。这种可能,其实他也想到过,但一来儿子若要寄钱,不可能不给家里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二来儿子也才走了不过半年多,他更不敢相信,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为有这许多积蓄的强大修灵者。 “也许是哥哥很忙,没有时间写信啊!”小星将银票重新塞进了信封,很快就笑着跑到父亲身边,依偎在他的膝头,撒娇道:“爹,不要太节省了好不好,以后小星一定也会努力,赚很多钱孝敬爹爹的!” 罗老汉的心思,终于是隐隐有了松动。抚摸着小星的头,眺望向窗外的远山,静静的喷出了一口烟雾。 孩子啊,只要你在外头能一切平安无事,爹就别无他求了—— 跨越了邑西国,叶朔正在朝赤炎之森的方向赶路。 那笔钱是他在途经定天山脉的时候留下的,即使罗帝星有千万般罪过,但他的家人还是无辜的。他们以后的生活或许会很艰难,自己就帮衬他们一把,不过也只有这一次。 此时叶朔正寻思着,罗老汉差不多也该收到那笔钱了。如果他知道,那就是他儿子的买命钱,不知还能否用得那么心安理得呢? 至于定天派,叶朔也在临行之前就留下了后手。同时他交待司徒煜城,这一次,务必要将那个破月派遗留的隐患彻底拔除。 第576章 恨难偿 定天派。 后山祠堂中,正有一道身影直挺挺的跪着,望着眼前的灵牌,目光复杂。 这一块的造型,明显与其他灵牌有所不同。 它是定天派象征罪人的灵牌。 罪人的牌位前不设香炉,林凯轩只能久久的双手合十,以寄托自己心中的追思。 “罗师兄,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但是我不信。打从我进定天山脉的第一天起,您就是我见过的,最有本事的人。每次我修炼遇到了困难,你都会指导我,我在外头被人欺负了,你都会帮我出气,那个时候我就心甘情愿认你当老大,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大。” 从口袋中摸出传音玉简,试探着朝一个名字发出了传讯请求。信号波纹在屏幕上震动着,划出长长短短的曲线。 对面传来的,仍是那永远不会接通的嘟嘟声。 直到最后屏幕上跳出了“无法接通”四个大字,林凯轩才叹息着将玉简收起。这个结果,他已经面对了无数遍,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正在变得一次比一次更绝望。 “即使所有人都背叛你,我也不会背叛你的。在你回来之前,我会一直替你守着这定天派。”深深的在蒲团前磕下了一个头,“好好守着。” “大胆,你竟敢在这里跪拜罪人!” 林凯轩的额头还紧贴着地面,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断喝。听着杂沓的脚步声,这一次来的还不止一人。心中倏地一凛,但长期的摸爬滚打,早就让他练出了一身伪装的好本事,重新直起身时,脸上已经堆起了满腔无辜:“不是的,几位师兄,你们听我解释……” 面前的几名弟子各自神情冷漠,同时身形略微一侧,司徒煜城从后方缓步迈了出来,向来的敦厚早已一扫而空,此时正面罩寒霜的紧盯着他。 “掌门,您听我解释……”林凯轩的反应倒也迅速,立时又转向司徒煜城哀求起来。 “不必了。”司徒煜城却只是冷冷一摆手,“定天山脉第一条门规,就是勿忘旧耻,时刻以宗门之仇为己仇。跪拜罪人,形同叛宗!从今天开始,剥夺你的一切职务。你就重新回你的后勤处,做一个处理杂务的弟子吧。” 林凯轩仍想垂死挣扎,但当他的目光在众人身前扫过,接触到的都是一双双冰冷无情的视线时,他忽然就全都明白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所有人都是有备而来。恐怕,自己已经不知道被监视了多久,他们就等着自己稍有行差踏错……这个认知,令他忍不住仰头惨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我知道了,这是太上长老的吩咐吧。随便寻个由头……废了我?” 司徒煜城叹了口气,朝着一旁的灵牌扫去一眼,淡淡道:“你是个人才,我这样做,也是在成全你啊。既然你忠于罗帝星,又何必在我定天派身居高位,这样不是对你主子的背叛么?” 林凯轩的身子脱力的颤抖着,他知道,终究还是自己不够谨慎,今天,是彻底的栽了。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仍是努力的逼着自己站稳。绝对不能让这些仇人看到自己的败相,这是为了维护他自己,以及那个他所崇敬的人,最后的尊严。 “是啊,一直以来,我都忠于罗师兄。就算这世道是成王败寇,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风吹两边摇的。” 司徒煜城摇了摇头,不愿再与他多说,带领着一众弟子转身离去。每个人临行前,都投给了他一个混杂着怜悯和鄙夷的注视。 直到众人已经走出了庵堂,林凯轩终是忍不住在他们背后嘶声喊道:“掌门,您到底还是不够坦诚。如果您对自己足够自信,就算把我这个叛逆留在身边又有何妨?” 司徒煜城的脚步略微一顿,余光一扫,将他的悲愤尽收眼底。 “如果只是关乎到我一个人,我自然不会介意。但涉及定天派全体弟子的利益,我不能冒这个险。” 随后他们就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林凯轩独自伫立在庵堂中,秋风裹挟着落叶,在他身前凄凉的打着盘旋,那仿佛同样在预示着他的下场。 …… 后勤处。 脱下了华贵的外套,卸去了门派大管事的尊贵身份,林凯轩一身普通弟子打扮,深埋着头,行色匆匆的在人群间疾行。 一切仿佛一个轮回,当初他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从这里爬出去,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以一个落败者的身份。 但林凯轩此时越是不想见人,就越是有人要来看他的笑话。 “哟,我当这是谁啊,这不是林师兄么?” 一群低阶弟子搬动杂物的身影中,微笑着走出了一个人来,正是那当初主张“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赵青。现在就连他的衣服,也比自己好上几分。 “我早就跟你说过,叶朔必定会排除异己,我就让你早作打算,你不信,现在知道下场了吧。” 林凯轩冷哼一声,即使自己现在再落魄,也轮不到他来羞辱自己。 “你倒是早作打算了,现在还不是跟我待在一样的地方?” 赵青听了他这句话,竟是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那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至少在这后勤处,我是负责人,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乖乖的去干。” 说到这里,蓦然板起了脸,喝道:“现在,先把那边的箱子搬到房间里去,然后把里边的文件都整理出来。做不完的话,晚上不准吃饭!” 林凯轩扫视着他这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可以想象,现在那个一直将他视为眼中钉的太上长老,一定也是这样一副嘴脸,还有在他的带领下,将他敬若神明的那一群愚昧的弟子……林凯轩嘴角的苦笑渐渐收敛,最后也很快的扯起了一个不亚于赵青的娴熟笑容。 “好,我干活。那咱们就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 而此时的洛家。 陡峭的石阶上,阮石一步步的朝下方摸索着。他不敢点灯,只能依赖玉简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明。 这下面就是洛家的密室了,禁咒,应该也是藏在其中……! 即使心脏都快要从口中蹦了出来,阮石仍是忍不住暗暗咒骂。 楚天遥那个家伙,也实在是太贪了一点,竟然说要他合作的条件,就是从洛家偷一份禁咒出来给他。这个疯子!他当真以为禁咒就是那么好拿的么? 也不知怎的,颜雪影却似对他十分信任,当场就答应了。但更重要的,是她竟然把这个要命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该死的,如果这次真的成功了,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就便宜了楚天遥那家伙……”阮石在心中喃喃自语,“我一定要自己先刻录一份……不,我要自己留下原版,然后在复刻版中做一点小小的删改,再交给他……” 脚底猛地一顿,原来石阶已经到了尽头。阮石四面一打量,这里堆放着大量的陈年杂物,也不知禁咒是塞在哪个角落,但既然来也来了,没有多少时间给他犹豫,做了个深呼吸,硬着头皮匆匆翻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密室内忽然灯火通明。 “你在找什么?”洛沉星提着一盏油灯,笑容玩味的从石阶上走了下来,“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帮你找啊。” 阮石大惊失色,还想寻出几句辩解之言,洛沉星手中的戒指已经闪过了一道光芒,子母戒相通,连带着自己的戒指也是光芒闪烁,道道电光在周身流窜,阮石被电得浑身抽搐。 自从成为洛家的仆人,只要他做错了任何一件事,都会随时被电得死去活来。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我真的受够了! 极致的痛苦中,阮石目中也闪过了一道狠意。表面看来他已经要栽倒在地,但在下一个瞬间,他却忽然身形一转,一脚踢向洛沉星。 洛沉星双眸一冷,侧身避过,在他的心念一动间,戒指中再次加大了电流,随后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恶犬欺主,看来真是不管教不行啊。”洛沉星冷冷的打量着阮石,目光渐渐下移到了他在电流中不断抽搐的脚掌,“你刚才就是用这只脚冒犯我的是吧?” 阮石齿关格格打战,而洛沉星已经抬起了脚,在他绝望的目光中落到了他的脚面上,缓缓加力,脚骨的粉碎声清晰传来。 “就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吧。……对了,好心提醒你一句,尽快去找个大夫看看,不要吝惜那一点灵石了,否则拖久了可是会变成残废的。而你也应该知道,我洛家不需要一个残废……” 即使前一刻还在残忍的折磨着对方,洛沉星此时依然是面不改色,从角落里翻出一副拐杖丢了过去:“你去看大夫的路上,应该用得着。” …… 阮石撑着拐杖回到房间中的时候,整只脚已经扎满了绷带。阮威一见之下,就关切的迎了上来:“阿石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阮石不愿多生事端,只含糊应道:“搬柜子的时候,不小心被砸到……” “这套瞎话就不要拿出来骗我了!”阮威也急了起来,“连爹,你也要隐瞒吗?” 阮石双拳紧了紧,自从进了洛家,他好像早就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权利。每天从早到晚,就只是不断的干活,干活,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尝到被人关心,被人在乎的滋味了。看着父亲焦急的神情,连月来积攒的所有恨意同时爆发,痛苦得几欲崩溃,颓然坐倒在地。 “是洛沉星啊!!” 在他将经过叙述一遍后,阮威又气又心疼,拂袖起身:“太过分了!我去找他理论!” 就算洛家把他们压榨得再狠,他也一切都忍了。在叶朔的追杀下,这里毕竟还是他们唯一的避风港。但洛沉星,他真的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阮石匆忙拉住了父亲的衣袖,深深吸了一口气,躁动的心情也终于平复了几分。 “算了,如今寄人篱下,我父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两条狗!找他们理论,也只能是自取其辱而已。我现在就只希望……尽快收集到洛家的犯罪证据,然后上交给皇室,或许才能扳倒他们……” 这是颜雪影曾经被他嗤之以鼻的计划,现在,竟似成为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也许在他心里,也只是需要一个希望,一个足以让他撑下去的支柱,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好。 那天之后,阮威再在洛府中见到洛沉星,明知道他是主子,自己不能以下犯上,但心中的愤怒却怎么也克制不住,深埋着头,就想匆匆绕路而行。 洛沉星却偏是笑吟吟的拦在了他面前:“阮伯父为何对我视而不见呢?” 阮威恨恨的抬起头,重重冷哼一声:“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洛沉星假意回想了一下,道:“哦,你说的是令郎的事么?那只不过是他自己以下犯上,我稍稍给他一点教训而已。” “稍稍?”阮威的涵养已经用尽,“我儿子差一点就要变成残废了!你知道吗?!” 洛沉星淡淡一笑:“你也懂得说是差一点啊。”语气一转,瞬间冷下:“看来你对此是非常不服气的了。但我提醒你一句,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你继续带着这种情绪,给令郎传达出不好的影响的话,下次他残的,可就不仅仅是一只脚了。你……会懂我的意思?” 阮威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之意,只能勉强压抑怒火,垂首道:“是,洛少爷教训的是……” 洛沉星点了点头,重新扯起了无害的微笑:“那就好了。对了阮伯父,你看我这双新鞋子好看么?”有意以脚尖点地,示威般的在他眼前晃动着。 阮威一忍再忍:“当然好看……” 洛沉星的笑容更加温良了:“那阮伯父替我擦一下可好?” *** 在洛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将威望展现得淋漓尽致时,此时的血云堂,气氛却是一派肃穆。 血云堂主司空雷端坐在金漆宝座上,面色沉凝,久久的一言不发。下方,全体堂众老老实实的侍立待命,连大气都不敢喘。 如无要事,堂主通常不会轻易的召集全体。而召集至今又久不开口,在血云堂的历史上,也仅仅有过数次先例而已。 那每一次,都代表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先兆。 第577章 血云堂震动 大殿中的寂静依然在继续,厅角悬挂的沙漏无声翻转。 良久,司空雷终于极其缓慢的开口了:“今日召集众位,是有一件大事告知。” “三堂主的灵魂玉牌,在刚刚碎裂了!” 在中部地域的一些大势力中,通常每位成员都会有一块灵魂玉牌,以便使统领者能够随时掌握门人的最新动向。所在方位,以及生命气息,都可以在灵魂玉牌上最直观的反映出来。 越是重量级人物的玉牌,也会被摆放得越高。同样的,如果有任何一块出了状况,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引起门中的警觉。 灵魂玉牌的碎裂,象征的往往就只有一个结果。 “三堂主,已经陨落了!” 即使每个人都已经有了预感,但当司空雷用沉重的声音道出这桩噩耗时,阶下的堂众仍是齐齐色变。 “这怎么可能呢?”司空圣当先嚷了起来,“三叔可是通天境的强者啊!怎么可能死在那个修气级小子手上?是不是搞错了?” “修气级……好一个修气级啊……”司空雷冷笑连连,五指在宝座的靠手上越攥越紧。每一声都是倒吸冷气的惨然,是流淌着嗜血的残酷。而他的忍耐也终于达到了极限,猛地从身旁提起一个茶杯,朝着下方的一个人狠狠砸了过去。 “皇甫离!当初你的禀报,分明是说那小子刚刚踏入修气级,只是仗着一些诡异的手段,才能跟你拼得不相上下……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他真实的实力,到底是什么境界!” 清脆的茶杯碎裂声中,皇甫离也是匆匆跪倒,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艰难回禀道:“属下月前与他交手时,他确实是只有修气一段,分毫不假……不过至于今日……属下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知怎的,这句话他竟是越说到后面,就越是信心不足。对于那个手段诡异,继墨孤城之后,带给了他第二次败绩的小子,他觉得自己所知的一切常理,仿佛都在他身上失了效。如果说真有人能在几个月之内,就连跃几个大境界,他也只相信那人有这本事。 司空圣不屑的冷笑一声:“荒谬!有什么不清楚?难道你想说,这短短的几个月,他就从修气级突破到了通天境?我看你是不是觉得堂中亏待了你,你就谎报对手的实力,想看我们栽一个大跟头啊?” 皇甫离顾不得双腿已经被茶杯的碎片磨出了一地鲜血,急得抬手指天:“天地良心……属下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下方的堂众,此时已是分化成了两派,分别以司空圣和皇甫离为首,各持一方观点,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在血云堂,由于少主和分舵主不睦,而这两人又都是年轻一辈中的顶尖者,堂中早就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了两个派系。平日的明争暗斗就是少不了的,此时更是卖力的维护起了自家主子,整座大殿,转眼就吵得鸡飞狗跳。 宝座上,司空雷的脸色已是越来越沉。他开始觉得,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帮废物!都已经被外人欺上家门了,不思对敌之策,就只知道在这里吵,吵,吵! “都不要再说了!” 一声蕴含着威压的厉喝,终于将大殿中的喧闹重新镇了下来。 “不管那小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修气级,后生晚辈中出了这么一个硬茬,看样子,是有必要上报九幽殿了。”说到最后一句时,庄重的朝天拱了拱手。 司空圣吃了一惊:“可是那小子出在我们所管辖的地界,这样上报的话,会不会让他们觉得我们无能?” 司空雷的神情仍是一派阴沉:“九幽殿向来密切关注天下动向,尤其是后生晚辈中的风云更替,那小子的事就算我们不说,将来也会有其他人说。到时候我们就是知情不报,那是重罪啊!” 司空圣张了张嘴,还想趁着堂主盛怒,再给皇甫离加一条罪,但看着地面上化开的那一滩鲜红血迹,他的声音却是突兀的哑在了嗓子里。 只因他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当初他原本是打算亲自去对付叶朔的,如果那个时候皇甫离没有拦住自己,真的让他去了,那现在,死的就是自己了…… 这样算来,不管他是否甘愿,但皇甫离竟然还成了他的“恩人”。司空圣心中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宽容的决定,暂时放他一马。 “但不管怎样,捉捕之事绝不可耽搁。在我们血云堂管辖的地界,各城门加强防守。”司空雷霍然站起,掌心在宝座上重重一拍,又在空中狠狠收紧,“我要挖出他的心脏肚肠,来祭我三弟!” …… 稍后,在血云堂的一间密室中。 司空雷双膝跪地,对着面前一块巨大的玉简磕了几个头,才朝其中注入灵力,发出了传讯请求。 能量波纹一阵晃动,大约过了十来个呼吸时间,玉简中传出了一把尖细的声音。 “这不是司空雷么?上供的时间还没到,怎么这么急啊?哦,莫不是你最近发现了什么稀世奇珍,打算私下孝敬给我?” 那声音分明是男声,却刻意捏着嗓子说话,令人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怪异。 司空雷面上却没有丝毫异状,仍是恭恭敬敬的道:“八尊者大人说笑了。是这样的……” 随着他的讲述,那八尊者在对面时不时的故作惊叹,以示附和。直到司空雷讲完了好一阵子,八尊者才捏腔拿调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道: “司空雷啊,这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很危险了啊。”停了一停,引得司空雷心惊胆战,才故作随意的续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九幽殿,前段时间死了个尊者。” 司空雷大吃一惊,这个消息带给他的震撼,简直比亲眼看到司空魏的灵魂玉牌碎裂时还要强过数倍,再回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这怎么可能?!谁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一个修气级小子杀了他血云堂的人,已经被司空雷引为奇耻大辱,而现在那可是九幽殿啊!灵界大陆上最顶级的黑暗势力,向来只有他们杀别人,哪有别人敢杀他们?就算是天霄阁的人,恐怕都不敢做这样的事吧? 八尊者声音沙哑的笑了笑,下一句话却令司空雷如坠冰窟。 “殿主杀的,因为他办事不力。” 说到这里,八尊者又叹了一口长气:“所以司空雷啊,你要是抓不到那个小子,我真是怕你会变得像我们那个惨死的九尊者一样啊……你,明白么?” 第578章 路遇 血云堂的震怒,确实令叶朔感受到了“举步维艰”。 这一天他刚要再次横跨一座城池,在城门前远远的就看到了成群的卫兵,正向往来的行人严格盘查。领头的兵士手持画像,逐一比对,叶朔不敢多看,匆匆离去。 不仅是正门戒备森严,任何一处可供出城的小道,此时都被把守得有如牢狱。同时叶朔还注意到,在每一群城主府卫士身旁,都会有一名血云堂使者驻守,警惕的双目四面扫视。 自己体内留有烙印,对血云堂中人来说,只要在他们面前一晃,都可以被感应得一清二楚,简直就是一块现成的标识。这样的话,自己就连碰运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还是先想办法解决掉烙印再说吧……叶朔深埋着头,避开人群,匆匆赶往城池边角的客栈。 从这全城出动的架势看来,这个国家应该和邑西国一样,也是血云堂的下辖地界。国主接收到他们的命令,再传讯到各地城主府,才形成了这么一副天罗地网。 好在如今这命令似乎是刚刚下达不久,城中主要的搜查还只集中在城门一带,这才让叶朔有机会寻到一个暂时的落脚处。 要了一间天字客房,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后,叶朔关起房门,在床褥上盘膝静坐,灵魂力量在体内一路穿梭,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一道困扰他已久的烙印,再次尝试着将其抹除。 说来也怪,当初那名为“血手”的血云堂使者,实力似乎也并不比现在的他强多少,为什么他留下的烙印就是无法抹除?难道,这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灵魂运用技巧? 要说叶朔现在的心情,也实在是相当焦躁。他等于已经被困在了这座城中,而且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这张搜捕网必然还会收得更紧。虽然他也不是不能强行杀出城,但这样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的方位,日后的追杀更将无穷无尽。 对于血云堂这个莫名其妙的招惹上,又莫名其妙的将矛盾激化的势力,叶朔真是感到极为无奈。同时在灵魂力量一阵长久的推动后,体内的烙印依然纹丝不动。诸事不顺,叶朔紧闭的双眼猛然大睁,也就在这一刻,他的视线猛地转向了墙角的一口箱子!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在被人注视。但房中又确是只有自己一人,叶朔只当是心理作用,也就没多理会。直到刚刚,他非常确认墙角传出了灵力波动,来源就在那口箱子中! 通常,每间客房都会有这样一口箱子,那是为客人准备的临时储物箱。箱盖不会上锁,客人可以自由使用。但自己来这家客栈也只是临时起意,订下这个房间就更是偶然,为什么在房中的箱子里会早早的躲了一个人?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到底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叶朔的戒备瞬间提到了最高,一步一步的走到墙角,抬手扶住箱盖,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朝上方一推! 蜷缩在箱子中的,竟然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 “嘘,别出声!让我躲一下!”那少年一见了他,立时冲他连使眼色,两只手同时做下压状。 叶朔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但从他的身上,确实没有令自己感到任何杀意,心里倒也先放松了几分。 既然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杀,他可能也同样是得罪了什么恶势力,才会被迫得东躲西藏。这样一想,叶朔对他倒是生出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稍一犹豫,就在那少年感激的目光中,重新将箱盖扣下。 也几乎就在同时,楼梯口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劲装大汉直闯了进来。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人?”领头的汉子一开口就是审犯人一般,“年纪跟你差不多,穿一身栗色长袍,身高大概是……这么高。”一面抬起手掌,在身前比划了一下。 同一时间,整条楼道都响起了大小不一的呼喝声,显然这帮人已经闯进了每一间房内搜查。 这气势汹汹的举动,令叶朔一见就心生反感,对那少年也多添了几分信任。毫不退缩的回视着他们,冷冷答道:“没有。” “没有?”领头汉子冷哼一声,“那就等我们搜过了再说吧!”说着兵刃一亮,就要带人朝屋里闯。 叶朔手臂一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抱歉,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话音刚落,一股雄浑的灵力波动从他体内炸开,当场将领头者震退了一步。 “修气级?!”那领头汉子明显吃了一惊,脸上的倨傲也悄然少了几分。 一个修气级强者,就算是放在他们的势力中,也能算是修为不俗了。他们如今还身有要务,得罪一个修气级并不明智。何况对方既然有这样的实力,想来也不会容许一个陌生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还能无知无觉。 那领头汉子头脑飞速转动,最后还是选择了退让一步。抱了抱拳:“打扰了!”就冲着身后的属下一挥手,一行人匆匆而去。 叶朔确认这帮人已是走得一个都不剩,又等到整条楼道内的喧嚷声也渐渐平息下来后,才重新回到房中打开了箱子:“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箱中的少年感激的冲他笑了笑,接着双手在箱沿上一撑,敏捷的跳了出来。在房中四面踱了几步,就来到窗前,随手将窗子推开,大口的呼吸着窗外新鲜的空气。 “我是逃出来的。我爹非要让我进入天宫门,还要送礼托关系,我真的不愿意做这种事啊!所以这次就借着押运礼物的机会,偷溜出来了。”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剑窑大宗的少宗主任剑飞。他生性洒脱不羁,向往自由,不想做什么有数的强者,只希望能一辈子流连在青山绿水间,做一个自由闲人。 此前文殊剑一事,他与父亲苦拗不过,只能答应亲自押送。不过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这个出逃计划。 为掩人耳目,剑窑大宗一行人都换上了便装。毕竟礼物贵重,在这个博取名额的节骨眼上,难保其他势力不会妄动心思。剑窑大宗虽然向来张扬,但在灵界大陆上,他们惹不起的势力,也还是有很多的。 刚才的那一行人,正是这一批押送队伍的随行成员。半途不见了少主,只能带着文殊剑沿途搜寻。 也正因装束的不同,叶朔并没有认出对方来自剑窑大宗,自然就并不知道,他刚刚跟自己失落的宝剑擦肩而过。 第579章 同行 在一座极为繁华的城池中,一处毫不起眼的酒楼里,正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眯缝着双眼,打量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端在手中不住摇晃的酒碗,恰到好处的遮掩了他的大半张脸。 少年一身黑色长袍,宽大的衣服掩盖了他的身形,让人看上去似乎是神秘无比。 透过兜帽下若隐若现的阴翳,看其脸庞,赫然便是刚刚逃脱血云堂追杀的叶朔! “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找个机会出城,不然迟早会被找出来的。”看着街上不断来往的城主府高手,叶朔沉吟着想道。现在外头的那些人肯定是在搜寻他的! 整件事情,似乎还要从他先前在客栈中偶遇任剑飞说起。 “现在他们找不到我,一定会以为我跑到其他地方去了。等天一亮,他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就可以尽情的去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任剑飞说着,自来熟的走到叶朔的床边,伸了个懒腰就躺了上去,“所以这位兄弟,我可能还要再耽搁你几个时辰,如果再有人来找,记得帮我打发他们走啊。” 如今被任剑飞霸占的,也正是这间房间中唯一的床,叶朔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模大样的闯入者。半晌,他的眉头却是轻微的皱了一下。 “你……什么境界?” 任剑飞连眼睛都没睁:“修气级啊,修气五段,怎么了?” 这么年轻就达到了修气五段……看来对方家里应该也有些背景。叶朔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不为别的,只因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几分自信,虽然无法和那些整天泡在资源宝库里的世家子弟相比,但对于独行修灵者,他还是有自信碾压他们一筹的。再怎么说,自己也曾经是炼化过灵源的人啊。 任剑飞自然不会告诉叶朔,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怎么修炼过,能有现在的境界全是资源堆出来的。否则以剑窑大宗的底蕴,他若是肯好生努力一番,至少在这个年纪达到化气级应该是绝无问题的。 不过如此一来,也造成了他灵力虚浮,也就是人们惯常所说的“根基不稳”。这也就是为何他的境界分明高过叶朔,先前在箱子中却会一时不慎,被对方感应到灵力波动的原因了。 “那你能否帮我看看,这烙印的气息该如何遮掩?”叶朔既判断出他出身大家,对于一些偏门灵识,想来也该比自己懂得的多些。一面催动灵力,将烙印更清晰的在他面前展示了出来。 要是换做平常,叶朔即使对此人有几分好感,也不会这么轻易的信任对方。但眼下事态紧迫,他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任剑飞略微张开一只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半晌,突然就“忽悠”一下坐了起来:“你这是血云堂的追踪烙印吧?”随后就更是双臂抱肩,仔细的观察着他。 叶朔听他认出烙印来源,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喜忧参半。喜的是他既能认出,或许便有法可解;忧的是现在城中闹得那么大,对方想必也该知道血云堂正在追捕一名逃犯,万一他居心叵测,打算出卖自己…… 任剑飞并不知道叶朔的顾虑,而他在苦思冥想良久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直接消除不行么?为什么就非得遮掩呢?” “你有办法消除?”这一回叶朔真的是又惊又喜。如果真能有这种一劳永逸的办法,他还犯得着为遮掩气息烦恼么? 任剑飞点了点头,一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我家里是炼器的,对于一些刚刚收集来的材料,通常会含有较多杂质,这时候就需要进行提纯。像你这种情况,只是小意思!” …… 虽然任剑飞口中说得自信满满,但正式的驱除过程,还是持续了一整夜。 直到天光大亮,任剑飞才敛去灵力,从叶朔肩上收回了手,依然不忘自我吹嘘一番:“以后你该知道了吧,除了蛮力之外,有时候善用巧劲也是很重要的。” 叶朔以灵魂内视周身,心中确是惊喜非常。方才任剑飞运功时,他也时刻以魂力跟随着他的灵力运转脉络,这对于向来崇尚“一力降十会”的自己,确实是一次新的体验。 原来对灵力的运用,也并非是越狂暴越好,这“巧劲”如能掌握得当,堪称四两拨千斤。这不仅是对付强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灵力的不足,就连将来与同阶强者交手,也可以节省下不少的灵力支出。能在驱除烙印的过程中学到这么一手,着实是意外收获。 “不过就算消除了烙印,他们可能还是会用画像搜查,或者让你提供身份证明什么的,还是谨慎点吧。”任剑飞说到这里,匆匆按了按自己的脸,“啊这样说起来,我似乎也应该易容一下……” “这位兄弟,相识一场也算有缘,不如留个联络方式吧?” 原本应该去易容的任剑飞,一转身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传音玉简。叶朔也真是佩服他这“想到哪做到哪”的思维方式了,这要是脑子转得稍慢一点,你都跟不上他…… “任剑飞?”两人交换了联络方式后,叶朔看着留在玉简屏幕上的名字,有些迟疑的确认道。 任剑飞大大咧咧的点了点头:“是啊,我爹是个剑痴。听说当年我刚出生,他来房里抱我的时候都是带着剑的,差点没把我给剁了。” 不等叶朔回答,转头望向窗外的朝阳,连忙摆了摆手:“天亮了,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经化为了一道弧线,从窗口一跃而下。 和这个风风火火的奇异少年分开后,叶朔也不敢耽搁,立刻收拾行李,准备出城。 然而,那个最要命的烙印虽是消除了,身份证明一关却依然难倒了他。眼见着蒙混不过,叶朔只能匆匆退去。 不过他知道,躲下去不是办法,随着时间推移,城中各处服务类行业的盘查已经越来越严格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他就算只是在酒楼大堂中坐坐,都需要提供身份证明了。 这样的阵势,比起当初洛家奉命搜寻顾问之时,也已是不遑多让。看来,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想罢,叶朔抬起手,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再拉了拉帽沿,让黑袍完全遮住了他的脸,随即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只有桌上还在滚动的灵石,能证明这里刚刚有着一个人的存在。 叶朔再次出现时,已经出了酒楼,巧妙的避过城主府的搜查兵,看了眼方向,便朝着城南走去。 …… “哈哈,赵管家,这次我们的货要运到哪去?” 刚到城南,耳边便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笑语。听到此话后叶朔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来城南的目的就是这个,商队! 现在的他,想独自一个人混出城去恐怕不太可能,但是有了一个商队的掩护,再想要出城那就简单多了。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对于独行者,守城卫兵定会详细盘查,但如果是一个较大的团队,往往就只需要检查领头者的身份证明,也即是由他作为“担保人”。 这样的制度,或许只是城主府为了节省时间,反正那要犯即使当真混在其中,既有烙印在身,他也逃不脱血云堂使者的感应。但也正因如此,倒是给叶朔制造了一个脱身的漏洞。 看着那即将从身前经过的商队,叶朔突然拉住了身旁一名大汉。那大汉看到有人拉他,顿时脸色一沉,眼看就要发火。 但叶朔还没等他开口,便抢先道:“等一下,你们是要出城吗?” “呵呵,听声音这位是个小兄弟对吧?你有什么事吗?”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拦住了那大汉,开口笑问叶朔道。 “嗯,我也想出城,不知我可否和你们一路?”叶朔问道。 那男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小兄弟,你为何不自己出城呢?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叶朔没有回答,只有一颗魔晶石从袖中射出,落到了那男子的手上。 “这样行吗?” 魔晶石,是比灵晶石更高一等的货币,一颗灵晶石相当于一百灵石,一颗魔晶石则相当于一百灵晶石,折算下来,也就是一万灵石。这样的货币,叶朔目前也只是兑换了几颗而已。 那男子看了看手中的魔晶石,刚想开口说话,又一颗魔晶石再次飞到了他的手上。 看到这一幕,男子满意的笑了笑,默默的将两颗魔晶石攥紧:“哈哈,好,没问题!” “嗯。”叶朔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说话。 “哼,装神弄鬼!”刚刚那大汉不满的看了眼叶朔道。 “小兄弟,我们现在就要走了,你呢?”刚刚那中年男子问道。 “嗯,现在就走。”叶朔点了点头道。 “好,走吧!”男子点了点头,随即对着身后那一群人一挥手,便朝着南门走去。 叶朔刚刚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支队伍有差不多二十几个人,而且个个都境界不凡,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大家族的商队。 叶朔跟在他们后面,不一会就来到了城门口。 “哦!赵兄?好久不见啊!”这时那守门的侍卫突然主动的迎上前,笑着对那男子打招呼道。 “哈哈,是啊,最近家族都没什么需要运的货,所以好久没来了。”男子也回应着道。 看样子,由于时常带队出城贩货,这男子和那些守卫应该是早就熟悉了。 叶朔忐忑的盯着二人的寒暄,心情忽喜忽忧。只盼那守卫能看在老熟人的份上,尽快让他们过去。 “来人。”眼见着闲话告一段落,那守卫突然对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道。 “这就不必了吧,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干什么犯法的事?”那姓赵的男子看到这一幕,顿时皱起了眉头。 “哎,老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前段时间有人杀了血云堂的人,所以现在突然抓得紧。那边还有他们的人盯着呢,做做样子还是要的,不要让兄弟我为难嘛!” 那守卫说着,一面微垂下头,眼角别有深意的朝城门前一瞥。叶朔和那男子都顺着他的示意看去,只见那里正站着一名血云堂使者,头颈高抬,一脸的倨傲。从站立位置看来,是刻意与城主府卫兵拉开了较长的一段间距。 这几日以来,叶朔也走过了各处城门,每一处的情形都是大同小异。看来是这些血云堂使者自诩高人一等,即使要和城主府合作,骨子里却仍是对这些地方士兵带着蔑视,有心要将这种身份的差异落实到方方面面。 “看他们这架势,估计这次死的人还挺重要,否则也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查了。”那守卫又低声向那赵姓男子道。末了还冷笑一声:“血云堂,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仗着九幽殿,他们算什么?现在还不是吃了人家一个闷亏,连凶手都抓不到,就会剥削我们底下人。” 看样子,这些城主府的人,对那些血云堂使者早就心怀不满了。这也易于想见,只看血云堂的人可以待在阴凉处休息,城主府卫兵却不得不在大太阳底下逐一排查,就知道他们的待遇相差到底有多明显了。 赵姓男子听了那守卫的说辞,余光下意识的瞟向叶朔。他也不是笨人,那边刚刚出了一个血云堂的要犯,这边就有一个行踪诡秘的少年要跟自己同行,要说他跟这件事半点关系没有,自己可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很显然,这少年就是希望自己能把他带出城。作为生意人,老实说男子并不想趟这一淌浑水,这万一被搜查出来,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但同样是作为生意人,讲究的是两手不落空,那两块魔晶石的诱惑,依然还在他的口袋中发挥着余热。那可抵得上他好几个月的工钱啊!人为财死,冒一冒险似乎也值得了。 因此那男子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这……好吧。” “去!随便看看就行了。”那守卫接过他的身份证明,一边对着手下的人道。 叶朔见状突然心底一沉,暗道不好。 第580章 解围 艳阳高照,枝头上不时响过阵阵蝉鸣,往来的行人神色匆匆,窝在摊头前的小贩慵懒的打着哈欠。 叶朔却是没有那般悠闲,他此时的灵力正在体内高速运转,预备着一旦稍有变故,立刻先发制人。有道是擒贼先擒王,或许应该先解决掉那个血云堂使者…… 然而那些走近的卫兵,却只是随便在货物旁边绕了绕,似乎并没有仔细查看随行成员的意思,这让得叶朔微微松了一口气。 “哈哈,老哥,走吧,祝你好运!”一番走形式的检查结束后,那守卫头领一挥手令众人撤去,对着那男子笑道。 “嗯,那就承你吉言了。”男子对他抱了抱拳,随即便不再犹豫,带着商队就要出城而去。 “咦,等一下。” 就在这时,那守卫头领突然道。 叶朔心头一沉,因为那守卫头领直接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位是?” “哈哈,这是我们家族的人。”那男子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笑道。 “哦?是嘛?” 那守卫头领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仔细打量着他的身形。 在一群常年奔走贩货,都生得五大三粗的壮汉之间,叶朔这略显消瘦的身材,确实是显得太过于另类了一些。那守卫头领越看越是狐疑,抬起手就要摘下他的帽子。 感受着面前那道犹如要将他看穿的注视,叶朔拢在长袍中的拳头已是暗暗收紧,体内本已收敛的灵力也再次运转起来! “咚!咚!咚!” 然而就在此时,一连串急促的钟声,突然从城主府的方向传了过来。 那守卫头领转目望去,手中的动作也紧跟着停了下来,一面向那男子道:“赵兄,换班的时间到了,我就先走了,祝你们好运!” 交差在即,显然这帮人也不想多给自己添什么麻烦。毕竟这桩搜查任务,他们只是在血云堂的压迫下执行,就算加班加点,也得不到任何的额外补助,同时又要受那些随行使者的气,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能混则混了。 很快,城门前的卫兵就排列成了整齐的队伍,与另一路刚刚赶到的卫兵交接后,三三两两的各自散去。 男子看着那已经走远了的守卫群,对着叶朔露出个释然的笑容,接着抬手一招,商队一众再次扛起货物,鱼贯出城。 跨过城门时,那半倚在树荫处的血云堂使者也曾转过头,对着叶朔多看了几眼。既没有从他身上感应到烙印的气息波动,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毕竟搜查一事,本就轮不到他亲自动手。 一行人走出一段路后,叶朔独自回过头,望着那已经被甩在身后的高大城池,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刚才他差点就要硬闯了! “等着吧,爷还会回来的!”叶朔凝视着城门,握了握拳头想道。 商队的脚步,在进入一座山林时停了下来。那赵姓男子当先站定,目中闪动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光芒。 “呵呵,小兄弟,如今已经出了城了,你还要跟着我们么?” 叶朔沉吟了一下,突然认真的看向他问道:“你知道腾龙国怎么走吗?” 前往腾龙国,这正是叶朔原本的计划。那里不是血云堂的管辖范围,到时候,他也就用不着再这么东躲西藏的了。 在此之前,根据多方打听,叶朔已经了解到,赤炎之森位于万象妖域,那里,也就是他此行的目标了。 妖族的疆域相当庞大,林林总总的分布在众多地界。可以说,灵界大陆的每一块角落,都有着他们的足迹。“万象妖域”就是其中之一,并且它在整个妖族之中,也属于较为有影响力的一处了。 据说,除了几个有数的大族外,各地妖域的实力原本相差不多,直到万象妖域占据了魔族的赤炎之森后,以此为辅,各方面的发展立时突飞猛进,直有挤入第一层阶级之势。就连万象妖域的名字,也是事后才专程更改的,那“万象”,取的便是“森罗万象”之意。 妖族的管理模式,有些类似于“划地分王”,每一处不同的妖域,都有一位不同的妖王,不比魔族的聚族而居。但妖族疆域虽广,实力却是参差不齐,数千年来,始终稳稳被魔族压过一头。 且说这万象妖域,位于灵界大陆西北角,路途实在是相当遥远。若是徒步前往,还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而那腾龙国向来有“运输大国”之称,到了那里,也必将会有更加便利的交通形式,跨越这千万里之遥。 “哦?小兄弟要去腾龙国么?那倒是不远,其实不瞒你说,我们此行,也刚好要经过这个国家。”那男子闻言,面上更是闪过了一丝喜色。 “嗯,我跟你们一起走吧。”叶朔点了点头道。 他的地理知识实在有限,走出了邑西国,基本上就是两眼一抹黑,之前还烦恼着该向何人打听呢。既然现在的同行者刚好认得路,那又何必舍近求远? 那男子听叶朔如此说,盛喜之余,却又显出几分欲言又止。叶朔也不多言,一道灵光直接射到了他的手上。 那男子一手接住,摩挲着魔晶石光滑的纹路,乐得合不拢嘴。他极力想邀叶朔同行,原本就是希望这小财主一高兴了,再多给他几颗魔晶石。看样子,对方倒也是个明白人。 心里固然是乐翻了天,表面上男子只是点一点头,神情更为和善不少:“既然如此,那么就一起走吧。我叫赵信,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赵大哥吧。” …… 荒山中的夜晚来得很早,转眼已是暮色四合。 “大家都停下吧,入夜了,不好赶路,先在这里将就一晚。”赵信对着那些手下人道。随后在包里捣鼓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瓶子,在四周撒了撒,应该是什么防妖兽的东西。 叶朔看得一阵稀奇。这些大国家的人,还真是有一些挺有意思的发明啊。 “小兄弟,吃点东西吧,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到腾龙国了。”将环境布置妥当后,赵信递给叶朔一块干粮道。 “谢谢。”叶朔也没推辞,接过干粮就大口吃了起来。 野外露宿时分,正是气氛最为活跃的时候。众人围着篝火,一边用餐,一边分享着最新听闻的消息。 “听说万象妖域那一带,最近可不太平啊。” “可不是吗?家主都吩咐过我们,最近贩货要避开那片区域哪。” “唉,能不闹腾么?万象妖王一向是云游四方,行踪不定,平时都是由女王管事。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女王已经很久没回族中了,如今妖域内部大乱,对外人来说,正是趁乱寻宝的好时机,已经有好几支冒险队都赶过去了,都是想浑水摸鱼呢。” “真是贪欲蒙了心,宝物再好,也得有命拿啊!” “万象妖域?”刚刚咽下最后一口干粮的叶朔,听到自己的目的地顿时坐不住了,“你们知道万象妖域?那,赤炎之森在妖域的什么地方,你们知道么?” 赵信回过头,明显是愣了一下:“小兄弟,那赤焰之森可不是个凡地啊,你自己一个人去是要做什么呢?” 叶朔的脸色登时一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哈哈,明白明白,倒是我多嘴了。”赵信看到叶朔不说,眼里闪过丝丝失望,随即打了个哈哈道。 “那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赵信就走到一旁,靠着棵大树闭上了眼睛。看这情形,他显然是并不知道赤炎之森的确切情报。 叶朔看了看四周,很快也跟着闭目打坐,进入了修炼状态。 …… “嗯?”在即将进入后半夜的时候,沉浸在修炼中的叶朔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那树林深处,又看了眼赵信,然而赵信却还在熟睡中。 叶朔皱了皱眉头,接着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一棵大树之上。就在那树干下,此时正有着一头巨大的妖兽,在悄悄的向那商队靠近! 叶朔的魂力在妖兽周身简略一扫,对它的实力已是探出了个七八分。顿时,灵力在他体内疯狂的涌动起来,手中也是出现了一柄冰蓝色的长剑。 大量的灵力涌入剑中,叶朔看着下方的妖兽,剑锋只是轻轻一挥,一道凌厉的剑光破空闪现。 然而剑光才刚刚出现便突然消失,就在下一瞬,陡然炸裂在了那妖兽的额头之上,瞬间将其脑袋一分为二! 那妖兽还没反应过来便倒在了地上,到死也没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叶朔看了眼那已经倒地的妖兽,默默收起长剑,身形悄然融入了空间。再次出现时,已经回到了先前打坐的树干下。 看了看四周都还在熟睡的众人,叶朔摇了摇头。这些人的警觉性还是不行啊,刚才要不是他,可能现在这些人都已经死在了那妖兽口中! 轻轻叹了口气,叶朔也不再理会,很快就盘膝坐下,重新进入了修炼状态。 然而,就在他刚刚坐下时,那赵信却抬了抬眼皮…… …… “各位,起来吧,该上路了!” 还在修炼状态的叶朔突然被一道言语惊醒,睁开眼睛看了看,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天边也隐隐出现了鱼肚白。 叶朔朝着赵信点了点头,很快就收拾妥当,站起身跟上了他们。 “喂,小子,你去给爷打点水。” 商队走了近一个上午后,一名大汉突然叫住了叶朔,对他吩咐道。 叶朔看了眼那挡在眼前的水壶,直接无视,径直的走了过去。 “喂,小子,你聋了吗?!” 那名大汉看到叶朔没反应,顿时怒喝道。 叶朔听到此话,脚步倏地一顿,目中也划过了一道厉芒。 然而就在这时,那赵信突然喝道:“不得无礼!要喝水你自己去打!” 那名大汉听到赵信的话,瘪了瘪嘴角,但也不敢反驳,只能无趣的走开了。 叶朔凝视着赵信,沉声道:“管好自己的狗。” “哈哈,小兄弟莫见怪,他们都是些不懂事的粗人,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赵信面容一僵,连忙故作随意的大笑道。 “嗯。”叶朔摆了摆手,没有再理会他。 …… “呦,真巧啊,这不是林家的商队么,赵兄,你也在啊。” 在叶朔一行人路过一处山谷时,一道声音陡然从树林中传出。 “徐鬼?” 赵信听到这声音后,突然眉头一皱道。 “哈哈哈,难为你还记得我啊!”话音刚落,一群面色凶狠的人相继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领头的是两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在他们背后也有近几十个人。 看到这般阵容,赵信的面色却是渐渐沉了下来。商队的所有人也是如临大敌般,第一时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赵信,你只记得徐鬼,怎么把我给忘了呢!”那左边戴面具的男子笑吟吟的道。 “钱鬼!” “呵,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啊,四鬼居然来了其二!”赵信来回打量着二人,冷哼了一声道。 左边的面具男子钱鬼笑着摆了摆手:“不不不,只能说你们是运气不好,就凭你还不用我哥俩一起出动的。我们等的人本来不是你,但是你既然送财上门,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好了,我就不跟你废话了,我们两个等了两天了,也没看到血云堂通缉的那个人。正愁没法子回去交差,你就自己送上来了!老规矩,货取七分,其余的你带走!” 听到这话,叶朔眼中再度有着杀意涌动,“血云堂那一群跗骨之蛆,还真是没完没了……” “不可能!”赵信面色一冷,对着他们厉声喝道。 “既然如此,那么就先送你上路!” 话毕,徐鬼和钱鬼同时身形一动,以雷霆之势朝赵信袭来。 赵信看着那欺身而来的两人,周身灵力陡然爆发,强横的气息横扫而出! 哪知那两人见了,却是突然冷笑一声,一道印诀从手中陡然轰出,一道巨大的骷髅头在空中闪现,带着恐怖的气息,朝着赵信碾压而来。 赵信的速度也不慢,在那骷髅头刚刚成型时,他手中也完成了结印,在其面前,一道如弯月般的灵刀猛地闪现而出。 两道攻击狠狠的撞在了一起,然而赵信一人再强,也挡不住两人的攻击,在短暂的僵持后,那骷髅头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弯月灵刀强势湮灭。 看到自己的武技被打散,赵信顿时面色一白,身形一晃,匆忙暴退而去。 但那两人却显然不想放过他,脚尖点地,再次欺身而上,拳头带着恐怖的力量,朝着赵信挥来。 叶朔轻轻摇了摇头,他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眼前若不解决了这些人,耽搁的终究还是自己的正事。身形一动,挡在了赵信身前,掌心中掀起一股灵力,朝着直逼而来的两人狠狠迎上。 拳掌相撞,那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两人当即倒飞而出,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的摔倒在地! 第581章 飞龙鸟巢 “赵大哥,这里距离腾龙国还有多远?怎么走?” 叶朔掌指间缭绕的灵力逐渐消散,而后竟是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随口向背后尚还木然的赵信询问道。 变故突发,场中无论敌我,都被这一幕震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在看到赵信身前的人后,商队里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弱小的少年,竟然如此之强! 就连赵信也是惊骇的看着叶朔,好半天才讷讷道:“马上就到了……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前面就是了!” “嗯,这里就交给我吧。”叶朔点了点头道。 “你是谁?!”徐鬼和钱鬼同时惊问道。他们显然也是被叶朔先前的手段吓到了,声音中都带着颤抖。 叶朔没有说话,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两人身边。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两柄长剑已是闪电般插入了他们的心脏! “你们要找的人!”叶朔在他们的耳边轻轻的道。 两人听到此话,陡然一惊,然而他们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喉咙艰难的蠕动了几下,便是瞳孔扩大,生机全消。 “你们,都滚吧!” 叶朔扫视着后方那些瑟瑟发抖的人,突然道。 话音刚落,一群人如蒙大赦,瞬间便一哄而散。 “赵大哥,剩下的路我就自己走了,多谢你,后会有期!”叶朔向着赵信点了个头,不顾商队一众震惊的注视,身形一闪,已是影踪全无,原地只留下白光掠过后的残影。 赵信看着叶朔消失后的空地,苦笑了一下。这个时候,他自然不敢再说什么讨要魔晶石之类的话了。甚至以对方的实力,就算是让他将之前收下的都吐出来,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默默握紧了口袋中的三块魔晶石,只觉这两日的经历如梦一场。不过像那种级数的高手,可不是他有资格攀什么交情的,今后的日子还得照常过,还是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再说吧。 想到这里,赵信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带领着商队再次踏上了旅途。 此刻,每一人都是思绪起伏。谁能想到这一趟普通的贩货之旅,竟然能遇上那样一位奇人?自己有幸曾和那样的大高手同行了一日一夜,却是始终一无所觉,一念及此,却又不免令人遗憾。 但无论如何,他们这一回是赚足了。等回到城中,就算将这段奇遇向邻里吹嘘个一整月,都不嫌多。想得浑身有劲,再扛起货物来,仿佛也轻快了不少。 *** 万象妖域,那里实在太过遥远,即使使用空间传输,也节省不了太多的时间,反而是会消耗掉过多的灵力。 所以通常要进行长途旅行之人,大多都会选择使用飞龙座机。 飞龙座机是一种飞行宠兽,飞行速度极快,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倒也温顺,从不主动攻击别人。若是给它好吃好喝的,更是毫不介意有人骑在自己的背上,与其凶猛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飞龙们原本只是栖息在荒野之中,不受任何人掌控,也不与任何人为敌,自由自在。也不知是从何时起,那些利欲熏心的商家似乎从它们身上发现了商机。 起初,一些商人尝试以食物诱惑它们,训练飞龙载人到特定地点,随后再从那些乘客身上收取一定的财物。这本也算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毕竟要驾驭飞龙,总得先讨好它们一下。而这个讨好的过程,本身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久而久之,这一条独辟蹊径的生财渠道,却演变成了一场巨大的黑心生意。 当地做飞龙生意的商人们见飞龙性格温顺,也就随意弄一些普通的食物糊弄它们。而对于要乘坐飞龙的乘客们,则收取巨额的灵石,以此来作为乘坐的车票,从中获得巨额的差价,赚了个盆满钵满,大有坐地起价之势。也正是因为如此,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感到不满。 这几年的冲突越来越激烈,有些人开始想要私自饲养飞龙,却遭到商人们的威胁与迫害,毕竟那是在断人财路。 叶朔是根本就无心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他只想快些到万象妖域。 飞龙的第一号租界就位于腾龙国,它被称为飞龙鸟巢。叶朔心中暗自好笑,取这名字的人,是将飞龙在内心中和鸟画上等号了吗? 有句古话说的真是不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飞龙的强悍攻击力足以使它成为一方霸主,却偏偏生性如此温顺,从不轻易攻击人类,而让那些人类忘乎所以,以为自己真正可以成为飞龙的主人。 其实归根到底,不过就是飞龙不去计较罢了,若是将来某天发生了什么,激起了飞龙心中的愤怒之情,将这所谓的飞龙鸟巢夷为平地,只怕也是朝夕间所可就。 可是现在,叶朔似乎遇到了麻烦。 飞龙座机不能按时起飞,原因是飞龙的翅膀全都折断了。这件事情颇为蹊跷,飞龙的翅膀极其坚固,又有鳞甲护身,即使是猛烈的灵技攻击,也不是那么容易伤到它们的。 过往的商旅怨声载道,也有些私下在讨论,那些做飞龙生意的商人,真是弄得天怒人怨,也由不得一些人将气撒到飞龙身上,故意弄断了飞龙的翅膀。 叶朔一路沉默,这些商人有多黑心与他无关,他只想快些乘上飞龙。 “真不知道是哪个挨天杀的干的……”一个穿着一身紫色锦衣,腰间戴着翡翠腰带的中年男人望着飞龙广场,正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在他的身边,两个侍卫模样的人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大老板莫生气,虽说飞龙的翅膀折了,但想让它们飞起来也并非难事……只需要几天的时间……” “几天的时间!只需要!什么叫做只需要几天的时间,你们倒是给我说说!仅仅几天的时间我得损失多少钱!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怎么,这几天时间,损失的钱你们统统可以给我赚回来吗?不要说的倒是轻松!一天时间,我只给你们一天!必须得让飞龙的翅膀给我好起来!否则的话,就让你们去喂飞龙!” 那中年人说着,额角已是青筋暴起。然而他看起来身体虚胖,仅仅这一动怒,已经使得他的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会儿,他小心的拿出一条真丝袖珍牡丹花手帕,在额头上抹了抹,随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似乎嫌弃这被自己的汗水所浸透的手帕,随手一挥,就将那手帕扔在了叶朔的头上。 那中年人也好,他身边的两个侍卫也好,都不觉得这行为有何不妥之处。甚至他身边的侍卫看着叶朔,还露出了羡艳的表情——这可是大老板的手帕啊! 在那手帕即将接近叶朔的额头之时,叶朔周身悄然泛起了一层淡色光芒,一层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灵力屏障将那手帕阻隔在外。在手帕触及到屏障之时,就像是被滴上了什么极易腐蚀的药剂,眨眼间化为了青烟。 叶朔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往前走着。那两名侍卫则是嘴巴张得老大,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刚才……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我的眼睛花了吗?大老板的手帕去哪儿了?” 他的话刚说完,脑门就被大老板狠狠的敲了一下,“两个智障!” 大老板看着快步走近的叶朔,他眼中先前的急躁狂妄与目中无人,忽然间便化为了卑微……以及一丝不易察觉到的贪婪。 “这位先生,您是要来乘坐飞龙的吗?”大老板站在叶朔身边点头哈腰,他的这副模样,像极了先前那两名侍卫站在他身边时的样子。 然而这一番转变,在大老板身上看起来,却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似乎他天生就是一个如此谦卑的人。 “所有飞龙的翅膀都折断了。”叶朔这是一句陈述句,专程说给大老板听的。 他早已看出来,面前的这位紫衣男子就是飞龙鸟巢的高层。 但为什么说是高层,而不是真正的大老板,因为像这般利益极大的商业项目,必然会被一些巨大的财阀所把控。这名被手下一些侍卫,以及正在抱怨的乘客当做大老板的中年人,不过只是一个看起来表面风光的执行者。 其实这也易于料想,真正的大老板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场,他们只需在背后动动嘴皮子,就已经足够翻云覆雨了。 “是啊,这可怎么办才好……”那中年人忽然开始和叶朔套起了近乎,“这位先生似乎很心急的样子,可惜……这里除了飞龙之外,其他的交通方式都特别的缓慢……而且此地山路崎岖,没有飞龙,如果客人要去的地方很远,可能十天半月都未必到得了啊……” 那中年人说着,心中也似乎是感同身受,脸上的表情烦躁又委屈,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叶朔略微有些不耐烦:“你只需要告诉我方法就可以了,至于想要收多少钱,尽管开价。” 这下反倒是那中年人愣了一愣,“这,这这这……”他万万没有想到叶朔会回答的这么爽快,更何况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只不过是刚才看到叶朔实力不错,想拿他当枪使一回罢了。 但毕竟人家已经这么问了,那中年人也不好回答一句“我也不知道”,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嘛……方法倒是有一个,但是也不怎么方便……有一种可以治疗飞龙的草药,叫做‘玉霖芝’,就生长在附近不远处的山谷里。不过那片山谷里有不少可怕的兽类,也还挺危险的……” 那中年人一边说着,不住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叶朔的反应,但是此时的叶朔并无任何表情。这令他十分不自在的挠了挠头,生硬的将话意转了过来:“但是也不是特别为难,我们已经打算召集一队志愿者,组成一支寻找草药的队伍,”说着一把揪过那两个跟在后面,正满脸不知所措的侍卫,“你们两个也给我参加!” 叶朔皱了一下眉。很明显,那支所谓要去山谷采草药的队伍,只不过是临时被召集起来,其中还有好多个不明真相的路人……估计也是被忽悠去的。 这样的队伍,别的先不说,混乱的队员和极其低下的战斗力,不要说能不能找到草药,估计只是去给山谷里的野兽当食物送外卖的。 “不必了,我自己一个人去。” 叶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中年人还以为自己耳朵不好,听错了。 但是他好歹也算见过些场面的,知道确实有些人行事为人十分低调,实际上却是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强者。也许对于眼前的那少年而言,山谷里的兽类,他并不将它们放在眼里。 “若是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这位先生,我这里备了一张地图,以及那草药‘玉霖芝’的样子,您到了那里,一定非常容易就能找到了。而若是这样的话,我家的这些飞龙真是有救了,这些乘客也能够及时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口沫横飞的将一番话说完,那中年人用袖子抹了一把汗,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样子。 “喂!什么叫那些飞龙都有救了!”忽然,一个少年的声音冒了出来,听起来十分的愤怒。 叶朔回头,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瘦瘦弱弱的,衣衫褴褛,灰色麻布做的裤子上还破了两个洞,脚上也只穿了一双草鞋,上面沾满泥污。 “你不要听他们的!”那少年气冲冲的转向叶朔,“那个玉霖芝根本就不是用来救助飞龙的!它有着非常强大的麻醉效果,也就是说那些草药涂在飞龙翅膀上,它们也就不觉得疼了……” “飞龙不觉得疼了不是很好吗!这当然是在治它们!”中年人忽然气急败坏,他虚胖的身体一阵抖动,右手高高的举起,似乎想狠狠的打那少年一巴掌。 “之所以要麻醉效果这么强的止痛药,是因为你们打算直接用钢钉打在飞龙的翅膀里,看,就在那里!” 那少年指了指西面的几个黑色帐篷,“知道那些帐篷里装的是什么吗,是今天早上刚刚运来的,足足有碗口大小,两层楼高的钢筋!将它们打进飞龙断了骨的翅膀里面,这样飞龙的翅膀就硬生生的被支了起来,可以像原来一样飞行……但是!这对飞龙而言,却是比断骨之痛更加锥心!” 第582章 青想熊的白日梦 那少年说着,竟是开始双眼泛红,他指着那中年人的鼻梁叫道:“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就像一根筷子插进了你的胳膊里!” “哪里来的小屁孩儿,快把他给我赶走——!”那中年人越听越怒,终是忍不住大声呼喊道。话到最后,嗓子竟然都是破了音。 那两名侍卫登时会意,两人一左一右,架起那少年就要走。 那少年奋力挣扎,没想到那两名侍卫以二敌一竟然还落了下风。那少年一个翻身后,右腿一挥,一个侍卫就捂着脸飞了出去,重重的栽倒在地。再爬起来时,嘴里的牙齿掉出了两颗。 那中年人急的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汗,虚胖的身体上,每一块肥肉都在颤抖。他只能在一旁不断赔笑:“先生,先生,别听那孩子瞎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抹了一把汗,低声道,“先生不瞒您说……要治好飞龙的翅膀,短时间之内也只有这一个办法。毕竟人都要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体形如此庞大的飞龙,按照这翅膀的受伤程度,没有一年半载是养不好的,难道您真的要等上一年半载吗? 您可是要急着赶路的,若使用打入钢钉的方法,上午准备将钢钉打进去,下午涂抹上玉霖芝,不出半天,药效就会完全发挥了。那时的飞龙便不再感到疼痛,就可以重新起航了!孩子嘛,总是这么的善良,可是我们作为成年人的……应该知道,有些时候善良也不能当饭吃。” “这倒也确实没错。”叶朔居然在旁边点了点头,“只不过……” 那中年人本来还有些欣喜,看来是碰到一个“明事理”的人了,但听到“只不过”三字,脸色不由又是一沉。 “飞龙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但伤口却依然在。而且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又被打入了钢钉,它的翅膀只会不断的溃烂,再加上高强度的飞行,三天,只需要三天,这些飞龙就会因为骨头坏死而引发感染,最终一命呜呼。所有的这些飞龙,全部都是。” 叶朔说这段话时轻描淡写,仿佛就像是有个人在说今天路过蚂蚁窝,踩死了几只蚂蚁。 但那中年人听在耳中,却是冷汗直冒:“三天?全部都死!?” 他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严重的问题?”这笔账他自然是已经算清楚了,如果飞龙都死了,他的损失恐怕会是他的命。 那边,那少年已经制服了两个侍卫。此时那两人都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嘴巴,透过指缝,隐约能看到大片的血迹,估计牙齿已经掉了一半。没有想到这小小少年,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战斗力。 显然他也听到了叶朔刚才说的话,当即跑到那中年人身边,冲着他的肚子狠狠的踹了一脚:“你们这么做就该下地狱!” 随后又转身望向叶朔,“真的是这样吗!?那些飞龙它们……它们只能活三天……哥哥……你一定不会帮着这帮黑心商家的,对不对?……当然……如果你要帮他们,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会用我自己的行动,来拯救那些飞龙。对于别人而言,它们只是一种工具,但对我而言,它们不是。” 叶朔望着那少年,那少年也望着叶朔。 两人相互对视,只是片刻的时间,叶朔目光闪动,他感受到了那少年微颤的眼神里,有着什么东西……让他感觉到那么的熟悉。也许自己也曾经拥有过这样的眼神,但是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去寻找玉霖芝。”最终,叶朔对那少年这样说道。 “玉霖芝?为什么还要去找玉霖芝?难道哥哥你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吗?”少年看起来是忍不住的失望。 叶朔回头看了少年一眼:“对于折翅的飞龙而言,每时每刻都在被疼痛所包裹。无论它们会不会被打入钢钉,止痛药都是需要的吧。” 在叶朔说完这番话后,那少年原本失落的眼神忽然就闪出了光:“没错没错,不论怎样,它们也需要止痛剂,那个……哥哥,其实那片山谷的地形我还挺熟悉的,我和你一起去吧!” 说完,那少年就兴奋的追了上来,不过在看到叶朔脚底忽然闪现的一圈紫色光晕后,蓦地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那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见紫色的光晕正在不断变大。 “传送阵,你要来吗?” “啊……?”那少年尚未回答,那紫色的光晕忽然拔地而起,化为一道巨大的光柱,将两人一起包裹了进去。 …… 广阔的山谷中,有着一片茂密的丛林。 黑色的树干拔地参天,几只长着鳞片的鸟正挂在树枝上打瞌睡,突然间,它们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逼近,瞬间张开翅膀飞走了。 而它们原本所靠近的树干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光点,随后光点在刹那间扩张,化为了一道传送阵。 传送阵上,叶朔好端端的站着,而在他身边,是一个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的少年。 “啊……哇!!”蹲在地上的少年忽然跳了起来,“这么快就到林子里了!天哪!”看他的动作是想给叶朔来一个大大的熊抱,不过叶朔躲开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送阵!原来哥哥你是修灵者!我终于见到了一个野生的修灵者!是活的耶!” “嗯……”叶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种词汇真的可以用来形容人吗?野生的,活的?总感觉像是在形容某种动物……不过看在那少年那么兴奋的份上,叶朔也就不与他计较什么了。 老实说,其实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一个凡人武者,原来除了没有灵力之外,他们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弱小。修灵者的盲目自满,有时确实该改一改了。 那少年雀跃的跳了几下,随后就跑在叶朔身边,叽里呱啦的对他说道:“那个,大哥哥,我叫燕羽……那什么……我平时就生活在这里,没有什么固定的居住点,反正我就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时会在这片林子里转悠,有时也会去鸟巢,所以嘛那些飞龙倒也都认识我。 其实它们并不像外人所说的,是一种智力低下的飞行生物。飞龙,它们很聪明的,只是脾气好,即使被人类这样奴役……也不曾想过反抗罢了……” 那少年燕羽说着说着,原本雀跃的表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深深的忧愤,是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总之我们快些去找到玉霖芝!”燕羽的情绪恢复得也快,前一刻尚还苦大仇深,这会儿又已是活力四射,抢在叶朔前面就往林子里钻。 也许燕羽先前所说的话,不过只是一时起意,有感而发。以他的年纪,对世间的残酷本就认知不深。所想所闻,无非是凭着单纯的嫉恶如仇。但叶朔这些年看过了太多的阴暗,经历了太多的生死淬炼,此时听在心里,则是另有一番滋味。 那些被奴役的飞龙……它们与过去的奴隶有何区别?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万物平等,任何一种生物在食物链中取得的位置,都是它们通过无数次的拼搏厮杀,才最终得来的。 飞龙……它们最初会被称为飞龙,是因为其庞大的身躯,坚硬的棱角,尖锐的爪子,以及看起来威严肃穆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长着翅膀的龙。 然而,现在的飞龙更多的则是被称为一种飞行交通工具,它们只是工具而已,在它们的名字后面,会被惯常的加以“座机”二字。这看似凄惨,但这般被奴役的下场,难道不也是因为当初,它们的步步妥协所致吗? 叶朔摇了摇头,有些事还是不要想太多,免得徒增忧虑。接着,他也迈开脚步,跟在了燕羽身后。 在林子深处,某一处地势较为平缓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圆润的、落寞的背影久久的伫立着。它像一个巨大的石块,又像一个圆筒,当然更像一只放大了百倍,蹲坐在地上了无生息的猫。 这落寞的背影在那里伫立了许久许久,它一动都不动,叽叽喳喳的鸟儿停在了它的背上,打打闹闹,似乎是感到无趣,又很快飞走。几只小松鼠钻进了它的毛发,又钻了出来。 这背影似乎早已与林子融为了一体。 “咚咚——”天色越来越晚,那背影终于翻了一个身。这是一只巨大的,属棕熊一样的魔兽,同时它有着豪猪的鼻子、獠牙、和背部尖刺,穿着坚硬的铠甲,面相凶神恶煞。这一翻身露出了它的肚子。 随后它又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久远的人生,陷入了虚空的冥想之中…… 它似乎要睡着了,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艳阳高照。 山谷深处,枝繁叶茂。 一人一兽在林中对质,不远处可听到哗哗的溪流声。 一名面容稚嫩的少年手持大刀,目光炯炯,紧盯着面前的妖兽不动。 对面,妖兽围着少年转圈,试图找出破绽进攻,充斥着暴虐的赤红双眸也紧紧瞪着少年。 暴躁,是的,它此刻很暴躁。原本以为面前这人类会是今天的美餐,却没想结果并不如意,怎么也啃不下来,尤其是那把该死的红光大刀,竟能砍进自己引以为傲的铠甲。 心中涌起抑制不住的暴虐,伴随着一股怒火仰天嘶吼。那声音回荡在丛林间,震得树叶簌簌而落,回音往来盘旋,仿佛在长鸣着两个字:“青想”。 是的,这只妖兽的名字叫青想熊,以善于冥想著称。 这个族群平时与世无争,只有在冥想被人打断时,它们才会显出暴戾的一面。 显然,此时的青想熊就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两只前掌对地一跺,朝着少年冲了过去。 顿时,庞大的黑色身躯如巨石滚动般,震得大地微颤。 “又是这种无谓的进攻方式。”少年冷哼,也朝着青想熊冲了过去。 青想熊体巨力大,少年并不想与它正面对抗。看准它的迟钝,一个旋身避开冲撞,借机将手中大刀砍向它的后腿。不给对方喘息的时间,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朝着嚎叫踉跄的青想熊背部跃去。灵力运转,提起燃烧着炙热红芒的大刀,对着它的背刺扫了过去。 “铛!嗷——” 伴随一声怒吼,一根墨色背刺和少年同时下落。 目光朝着地面一扫,少年皱眉,好坚硬的背刺! 思考间,动作却是丝毫不缓,落地后顺势朝左边一滚。与此同时,一条粗如人腿的铁尾刚好擦着他的袖子砸了下去。 嗤啦一声,袖管撕裂,紧接着轰隆一声,尘土飞扬而起。 “倒刺!”感受到袖子传来的撕扯力,少年顿感心惊。没想到青想熊的铁尾上,还有着一排不显眼的倒刺,差点废了他的整只手臂。 低咒一声,少年滚出烟尘外,起身再次退后两步,暗暗警惕起来。 没想到这只青想熊竟如此厉害,按道理,这个族群一般的防御力很强倒是不假,但是反应力和攻击力不该会如此之强。 难道它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少年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虽然这家伙挺强悍,不过凭自己的实力,解决它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速战速决,心中打定主意,他不再留情。 灵力再次运转,左手上浮现起一大团跳动的红色火焰,而右手却挥起大刀,向旁边的大树砍去。 刀刃轻松掠过树干。顿时,随着咔咔声,失去支撑的上半截轰然倾倒而下。 目标!正是下方快散尽的烟尘中,正在仰天怒吼的青想熊。 与此同时,被烟尘遮住视线的青想熊,也被少年这边的动静所吸引。转过硕大的头颅,圆瞪的赤瞳又看到这个该死的人类,青想熊又是暴怒得仰天嘶吼。 看到这一幕,少年嘴角一阵抽搐,紧张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无语。 这青想熊……真的不是在配合自己? 第583章 赖上门的宠兽 闪念间,少年并不想放过这个好时机。在粗大的树干即将砸到青想熊的前一刻,少年将左手蓄力已久,温度高得吓人的炙热火焰快速托起,右手再次挥动大刀。然而这次却不再砍树,而是朝着青想熊飙了过去。 嗖的一声,大刀脱手,在穿过火海之时,整团火焰能量如水附海绵般,被大刀尽数吸收。 与此同时,吸收了火焰能量的刀身上异常赤红,如滚烫的烙铁般,远远看去,隐约可见刀身外的几寸空间在微微扭曲。 少年目光随刀的轨迹移动,内心运筹帷幄,他相信,在他所预算好的夹击下,青想熊必定要吃亏。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然而从少年挥手砍树至今,仅仅不过片刻的时间。反观青想熊,在它仰起那狰狞的面孔后,才刚刚发出一半的嘶吼声便戛然而止。 因为在它仰头后,圆瞪的兽瞳便立刻发现了头顶的异状。 暴怒的嘶吼声再次响起,青想熊并不惧这根从天而降的树干。在它的意识里,以它那强悍的防御力,根本就不会被这区区的一根树干所伤。 在少年惊讶的注视中,只见青想熊双掌在地面一撑,整个庞大的身躯顿时如人类般直立而起。以两只后掌做支撑,粗大的前掌却对着落下的树干凶狠的拍了上去。 啪啦!吼! 随着青想熊那强悍的一击,将树干砸得碎木四溅的同时,它也发出了一声凄历的悲嚎声。 而其原因,是因为它现在的一只后掌,已经被少年那把通红的大刀硬生生给切了下来。 那把大刀在四棵大树中接连洞穿而过,最后定定插在第五棵树干上,由此可见,这一击所蕴含的灵力之剧。 后掌被切,青想熊也在瞬间失去平衡,整个身躯顿时如同巨石落地般,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连整片林子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看着青想熊举着那只受伤的后掌,在地上不断挣扎哀嚎,少年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因为他明白,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么这只妖兽便不会打消吃了他的念头。 不再理会青想熊的惨状,少年来到树干边,直接拔出早已冷却的大刀,转身离去,只留下青想熊的嘶鸣声依旧在林间回荡。 …… “咣当——”两只打架的小妖兽调皮的从树上跳下来,正好砸在了青想熊的肚子上。它被砸醒了,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一个梦。 “奇怪……吾已经好久没有做梦……这梦的内容竟是吾正在被打……那少年究竟是何人?莫非……这是吾的预知能力正在告知吾,未来即将到来的危险……?看来吾需要小心行事。” 青想熊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了起来,“莫非是因为吾身上的……”话还未说完,它就惊讶的发现,它梦中所见的少年正站在它面前。 燕羽正十分兴奋的指点着:“大哥哥你看你看,就是那个,看到那个一直都在发光的草了吗?”而他手指的方向,穿过青想熊的身体,隐约可以看到一株小小的草茎正在翻动。看样子,那就是他们此行要寻找的“玉霖芝”了。 随后在不远处,还有更多的玉霖芝正在盈盈闪烁,黑暗中好似一条星河。 “飞龙有那么多,我们得摘好多玉霖芝回去,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燕羽看起来有些担忧。 “这是……吾的床!”青想熊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有人要打它的床的主意! 作为一个热爱思考,时常进入冥想的妖兽而言,它几乎有3/4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而现在突然有人出现,要抢走它的床!这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看来那个梦是真的,预言成真了,青想熊看向燕羽,在梦中,就是这个少年打败的自己。它直接把叶朔忽略掉了。 就在青想熊即将对燕羽展开攻击之时,它忽然感到一股强劲的气旋接近了自己。虽然眼睛还没有看到,但是身体早已做出了反应,此时的青想熊就像一块飞速翻滚的巨石,一路压过沿途的青草,朝后方闪避。 奈何气旋的速度比它更快,电光火石间便已形成了极大的压迫。强大的灵力卷着飞起的树叶,扯烂的枯枝,以及不小心被卷入其中的其他惊慌失措的小妖兽,一起形成一股混沌的风暴,狠狠的砸在了青想熊身上。 “吾……吾……”青想熊被压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它已经感应到了,那梦中少年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灵力,反而是这个预言之外的小子,在他身上的火属性元素格外浓郁。青想熊是绝对不会忘记,梦境中令它吃过大亏的那团团火焰,以及那一把红色大刀的。 看样子,是那个梦出了差错,竟然把这两人的外貌和能力结合在了一起……不,它的预知能力可一向都是顶尖的,一定是因为最近睡觉的时间太少了……倒地的青想熊这样自我安慰着。 一旁的燕羽直接被惊呆了,先前的他刚刚才见过传送阵,而现在的灵力攻击更是看得他一阵眼花缭乱。 “就这么轻易的打败了……哇哇哇!我也要当一个修灵者!” “还吾床……”青想熊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最后忽然嚷道:“夺去了吾的床……是要对吾负责的……” “……”这一刻,叶朔忽然觉得,刚才直接把它打死可能会更加爽快一点。 此时,那青想熊周身一阵灵光闪动,庞大的身体急剧收缩。锋利的倒刺自动收起,铠甲化作了柔软的皮毛,短短片刻,一只刚刚还极显狰狞的妖兽,已是浓缩到了手掌大小,看上去就像一只可爱的绒毛玩具熊。 “收下吾吧!吾拥有预知能力,以后还可以帮你打架……”青想熊的自吹自擂才说到一半,就被旁边的燕羽一把抱了起来,贴在脸颊旁一阵乱蹭,爱不释手。 这也难怪,改头换面后的青想熊,那可爱的外形,对小孩子确实有着惊人的杀伤力。 叶朔暗暗摇头。还真是没见过这么死赖着要当别人宠兽的,神行烈就正在他的脑中不住嘀咕:“妖兽的尊严都被它丢光了……” 那边青想熊双腿摆动,从燕羽的怀里一跃而下,在叶朔面前蹦跳着:“吾还有一个宝物,吾给你看……”而它的胸口也隐隐散发出了纯白色的光芒来。那光芒不算强烈,却似有着凝聚人心的力量,不单燕羽看得目不转睛,就连叶朔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可以感到,在那光芒出现的时候,自己体内的灵力有了轻微的波动,眼前光影万千,闪掠过无数的大道法则,就与此前炼化灵源时,触碰法则海洋的情形相类。 只是这一次的速度实在太快,令他来不及捕捉任何讯息,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令他大为震惊了。难道这世上,还有和灵源功能相似的东西? 光芒持续旋转,一块菱形光片缓缓化形而出,叶朔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注视着那光片在他掌心落下,白光敛去,留下的是一块碎瓷片。只有拇指大小,通体呈浅褐色,上端还留着一圈残缺不全的花纹。这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块普通的瓷器碎片而已。 说来也怪,即使叶朔以灵力将它寸寸扫描,也感应不到任何的气息波动,方才那片刻的感悟,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青想熊见叶朔看得专注,更是得意:“这是吾之前在这片林子里捡到的,刚开始还没当回事,但预知能力却告诉吾,将它炼化,就会有好事发生。果然,从那以后吾的力量就增强了很多!这样的宝物你们见过吗?见过吗?” “那个……抱歉,我并没觉得你现在有多强?”叶朔毫不留情的指出。 神行烈在他的脑中哈哈大笑:“那就是它本来更弱,你真是的,不要拆穿人家。” 叶朔皱了皱眉,默默将瓷片握紧。虽然这东西看上去确实没什么用,那青想熊半吊子的预知能力就更是不值一提,但他始终都记得,方才那一瞬间触碰大道法则的惊震。无论如何,就先收在身边好了,等日后再慢慢研究不迟。 青想熊看到叶朔收下了它的宝物,三蹦两蹦的又凑了过来,两颗黑玻璃珠子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只等着叶朔与它签订灵魂契约。 燕羽看得有趣,蹲下身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小熊,你要是这么想跟着我们的话,那不如就认我为主好了!以后我一定会每天找很多好东西来给你吃的!” 青想熊嫌弃的一甩头:“不要!你太弱了!” 话音刚落,在它头上就挨了重重一掌。 “只不过是一只玩具熊,竟然这么嚣张!” 捂着头顶很快肿起的大包,青想熊跳着脚,抗议的看着叶朔,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大哥哥,既然它这么诚心,不如你就收下它好了。”燕羽在一旁打着圆场,“我还从没看过修灵者和宠兽签契约呢!” 叶朔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是为了不让燕羽失望,多一只宠兽就多一只吧。双手结起个印诀,灵力流转,对于结灵魂烙印,现在他早已驾轻就熟。 青想熊见状,也连忙祭出魂珠,两者在半空飘飘浮浮,光芒随之愈发炽盛。 最后一个印诀扣下,叶朔正要将烙印朝魂珠中印下,动作忽然几乎是僵硬的一顿。 “等等……你有没有什么怪癖?像是贪财?懒惰?以及诸如此类?”像当初收服神行烈时的后遗症,他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青想熊听他如此问法,顿时像是受到了侮辱:“你在说什么呢!吾可是智慧型的妖兽,最大的优点就是人生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思考,普通的人类是跟不上吾的节奏的!” 有一大半时间都在思考……烙印与魂珠交融时,叶朔忽然感到有些后悔,那不就等于自己养了一只米虫? *** 再次回到腾龙国,此时的飞龙广场空空荡荡,就连巡守的侍卫都已经离开了。显然是看到飞龙的翅膀受了重伤,不可能逃跑,那群人也就放心的偷一个懒了。 两人一路穿行在广场间,燕羽正用一种极为怜爱的眼神,略带悲伤的看着那些飞龙。 他轻轻的说道:“你们放心吧,站在我身边的大哥哥非常的厉害,他一定会救你们的……” 叶朔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似乎燕羽口中说的那个大哥哥并不是他。 因为疼痛,飞龙们半张着嘴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它们的眼里一片混沌,似乎它们自己也在迷茫,为什么它们要遭到这样的罪?为什么要忍受这般痛苦?为什么,为什么,飞龙们也不明白,它们明明只是本本分分的生活着而已。 一只幼小的飞龙倒在地上,它的眼睛半睁着,有泪水从它的眼眶里流出来。燕羽注意到了,连忙跑到它的身边,轻抚着它的皮毛,柔声的安慰着它。 “不要怕……很快……很快你们就会有救了!” 叶朔有些奇怪的看着燕羽:“你能跟它们交流?它们能听得懂你的话?”尽管他觉得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与飞龙交流的,并且那些飞龙也不像是能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是燕羽那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又让叶朔不能轻易忽视。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我的心情,它们一定能够感受得到吧。何况我觉得……不,是我相信,飞龙是很通人性的……” 燕羽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究竟在哪儿,但是……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遇到过一条飞龙,它居然把它的食物分给了我吃……虽然那是一块生肉,而且我吃了之后还闹了肚子,但是如果没有那一天,也许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可以说,我是在飞龙群中长大的……它们像我的家人,又像我的朋友,所以我并不希望我的朋友们受到伤害。但是很多时候……并非是我不保护它们,而是那些恶劣的人,对它们的所作所为,它们根本就不反抗……也许这就是飞龙温顺的天性吧……” 第584章 飞龙的怒火 燕羽的目光逐渐黯淡了下来,他的手又轻轻抚在那幼小的飞龙头上,温柔的触摸着它额头的鳞甲,像一个哥哥在安慰自己哭泣的小弟。 那幼小的飞龙似乎感受到了燕羽掌心传来的温度,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尽管疼痛依旧,但心中的烦躁似乎被驱赶了不少。 “所以当那些人把飞龙当做坐骑的时候,我都没有站出来,因为即使我想阻止,也一定阻止不了……但是现在我不能再放任他们这样做了……我不能……” “小子,你在唧唧歪歪些什么呢!”燕羽的话突然被粗暴的打断,在他的身后,正站着先前的那名紫衣中年人。 他居然换了一身衣服,尽管还是紫色的,但是里面穿上了一件粉色的内衬,使得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娘里娘气的,又加上那肥大的身躯……燕羽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当他看到那中年人这副打扮时,仍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的样子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那中年人倒是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的他很自恋的翘了一下兰花指:“所以玉霖芝你们是已经找到了,这倒是非常不错,看来很快就可以把那些钢钉打入飞龙的翅骨之内了。” “谁告诉你们,我会把玉霖芝交给你们的!”燕羽顿时气急败坏。 “可是这飞龙鸟巢是我的地盘——嘿嘿,小子,你想怎么样?”那中年人阴险的笑了笑,最后越笑越夸张,笑到脸上的肉都开始抽搐起来,“两个侍卫收拾不了你,那十个,二十个,一百个呢!?” 配合着陡然拔高的音调,那中年人手一挥,在他身后竟是站出了大约两百多个侍卫。而且看起来显然与早前那两个吊儿郎当的不同。 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黑色的大衣镶着红边。每个人的胸前都有着不同的纹路,那似乎是某种编号。 叶朔本来是根本不在意什么中年人,但当他看到那中年人身后的两百多名侍卫时,总算是歪过了头——毕竟两百多人的架势,不容忽视,还以及因为人太多,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叶朔原本在观察那些倒在地上的飞龙。 那些飞龙的表情很痛苦,因为它们受了伤。但它们的表情也很迷茫,因为它们并不知道为何会受伤;它们的表情又很麻木,因为它们并不会深究,它们受伤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它们也许只是想着疼而已,哪怕翅膀被打入钢钉,它们也只是想着疼罢了。 两百人的侍卫中,能力参差不齐,至少有不少人是在里面浑水摸鱼。 叶朔微微一笑,他能够感受到这两百名侍卫的灵力波动。虽然个个都是修灵者,但能力出众的不过才十几人。并且这能力出众,也只是在矮子里面拔高个,在叶朔面前并不值得一提。若是参加个什么门派筛选,估计也是被打成鼻青脸肿的下场。 但是燕羽很紧张的向后退了一步——不论怎么说,他的那些拳脚功夫要对付两百人——这不是吃不吃力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胜算吧! 何况那两百人还统统都是修灵者,尽管他们在修灵者中水平低下,但是对于燕羽——一个根本没有踏入修灵半步的人而言,估计他们的一个灵力光球就能把他给弹飞。 燕羽脸色僵硬,他慢慢的挪动到叶朔旁边:“大哥哥啊,这次你得救我!” 叶朔像安慰小猫一样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下燕羽的心中放心了不少。毕竟眼前的这个大哥哥有多厉害,他是亲眼见证过的,也许一对两百……也是很轻松的吧! 想到这里,燕羽心里乐开了花,他几乎已经脑补出叶朔打败了那两百名侍卫,之后直接解放了整个飞龙鸟巢,他的那些飞龙朋友们都重获了自由。于是他又可以和那些飞龙们在林子里,在天空中,尽情的嬉戏玩耍。 “哇,要是我也会飞该多好……”燕羽想到由于自己不会飞,每次都只能趴在飞龙的背上,他多么希望可以和它们一样长着翅膀,在天空中翱翔! “你想飞吗?!”中年人突然没好气的大吼了一声,看来燕羽刚才的碎碎念都被他听见了。 “我……”燕羽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又向叶朔身边缩了一下。 “送他上天!”中年人回身对背后的两百名侍卫下令道。 “大哥哥,你要救……救我啊,我……咦?大哥哥,你要去哪里?喂!大哥哥你怎么消失了!?” 燕羽震惊的伫立在当中,他整个人都显得很茫然,因为刚才叶朔忽然之间就从原地消失了! 虽然他知道这对修灵者而言,也许算不上什么很困难的事情,但是毕竟是亲眼看到,并且还是第一次,他又被震惊了一下。但是现在更让他惊恐的是,他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与安危。 因为叶朔失踪了,那两百名侍卫正在向他包围过来! “我要怎么办啊!为什么会这样?”燕羽慌慌张张的向后连退了几步。 他的紧张似乎感染到了周围的飞龙。 很明显,先前的那条幼小的飞龙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担忧,它很紧张的看着燕羽。 在燕羽被两百人团团围住之后,这条幼小的飞龙甚至顾不得疼痛,支起了它受伤的翅膀,要让自己看清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羽只觉得自己大难临头,在劫难逃了。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告诉自己并没有做梦,遇到叶朔也不应该是一个梦…… 那么现在……他应该马上就要被那两百人打死了。 冷冽的风呼啸而过,吹起了燕羽的头发与他的衣袂,吹得他的脸颊都有些疼。他眨了眨眼睛,而他的前方,则是离他越来越近的那两百名侍卫。 银色的光芒中交织着深紫色的闪电,燕羽的前方一片电闪雷鸣。那些侍卫动手了……他一定躲不过的,他怎么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 眼前紧张的情况让燕羽几乎无法思考,他也来不及去深究,为什么叶朔忽然就消失不见了。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也许这是一个弱者惯有的姿势,就像鸵鸟一样,似乎挡住了眼睛,他就再也感受不到危险了。 “吱吱——”预料中被灵力光球击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相反的,在燕羽的耳畔响起了一声飞龙的嘶鸣,似乎那飞龙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吱吱——”嘶鸣再一次响起,这一次燕羽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场景让他难以置信,又倍感悲凉。 那条幼小的飞龙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它用受伤的翅膀撑起了自己的身躯。由于它的脚上还绑着铁链,无法移动得太远,但即使是如此,它依旧用它的身体为燕羽挡住了那一轮攻击。 淋漓的鲜血从飞龙的身躯上流淌而出,由于这是一条幼小的飞龙,所以尽管有着鳞甲护体,那鳞甲依旧不够坚固。何况那些侍卫们是抱着必杀之心发动的攻击,自然是不会留下任何的周旋余地。 灵力光球一发又一发的砸在它的身上,外缘的光刃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切开了小飞龙的身体。 “吱——”那幼小的飞龙又哀鸣了一声,只是这一声与之前的嘶鸣不同,更多的像是一种哀求。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燕羽几乎跪倒在了地上,他轻轻抚过那幼小飞龙的脸庞。 幼小飞龙的眼睛一张一合,似乎在无言的倾诉着什么。 “你无需……你无需救我的……”燕羽死命的摇头,“你真的没有必要救我的……” “哦,这真是感人啊……”其中一名离燕羽最近的侍卫支起了下巴,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讥笑,“可是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你们在这里经历什么生离死别,不如一起到地下去吧!” 说完,他的手中便凝聚起了一团火红色的光球,那光球之中交织着黑色的闪电,周围的气流涌动,预示着其中包含着巨大的能量。 “喂喂!那小子归你们处置,幼龙给我留下!”中年人在一旁嚷嚷着。 “那是自然……放心,小子,我会让你感觉不到疼痛的!” “吱吱——”又是一声飞龙的悲鸣。却并不是从那幼小的飞龙口中传来的,而是在它身边一只巨大的飞龙,那只飞龙支起了它同样受伤的翅膀,鲜血依旧在不停的流淌而下,它的眼中充满了悲伤。 它忍着剧痛挥舞着翅膀,似乎正在祈求那些侍卫放过燕羽。 然而谁都知道,弱者的哀求没有任何作用,所能招来的只是变本加厉地折磨和冷笑。 谁让那些飞龙一开始就将自己摆放在了弱者的位置上呢? “轰——”伴随着那侍卫挥出他手中的灵力光球,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应声而起。 整个飞龙鸟巢都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有不明情况的旅客们惊慌失措的妄想,而更多的,则是飞龙们不安的扑腾着它们受伤的翅膀。 燕羽被巨大的气旋卷了起来,在半空中翻了两个跟头,随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这样猛烈的撞击让他差点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甚至连他的眼睛都几乎睁不开,耳朵有着什么东西嘶鸣的惨叫声,可他却又听不清楚,整个人都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死命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燕羽总算清醒了几分。这时他才发现,那些飞龙……那些好脾气的飞龙……那些温顺的不知反抗的飞龙……它们居然! 那两百名侍卫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听话的飞龙怎么突然就开始变得这么暴躁? 一些距离飞龙比较近的人,直接被飞龙翅膀掀起的巨大气流所掀翻。 有一些侍卫连忙支起了护罩,淡黄色的能量罩替他们维持了一时的安稳,然而暴躁的飞龙显然没有这么好对付,至少它们并不是仅仅只会扇动翅膀。 还有一件事情令人非常的吃惊……飞龙脚上那巨大的锁链,其实并不能限制它们的行动。原来飞龙不逃走,并非是那巨大的锁链锁住了它们,只是因为它们没有想过逃走而已。倘若它们真正想要离开这里……那锁链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飞龙跳跃起来,用尖利的牙齿狠狠的咬着那些锁链,只听见一连串的咔咔作响,一块一块的铁片从飞龙口中落下。很快,那锁链已是彻底报废。 没有了锁链锁住它们的腿,飞龙扇动着受伤的翅膀腾空而起。它们尖利的爪牙抓起飞龙鸟巢上的人们,如同玩具一般上下抛飞着。 燕羽震惊的看着这一切:“这就是飞龙……飞龙真正的力量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些飞龙仿佛是在应和他的感慨,很快便向飞龙鸟巢上的人们展现出了身为一条龙,该有的力量与尊严。 在一旁的木栏栅边上,几个侍卫已经想出了应对飞龙的方法。他们五人为一组,结成阵法。璀璨的光芒从他们脚底升起,随后化为五芒星的形状,周围的能量气旋暴涌而出,在他们的头顶,一柄巨大的利剑隐约形成,强悍的灵力波动几乎可以撕裂空气。 天空中是飞龙们吱呀吱呀的嘶鸣。还混杂着一些侍卫的咆哮声:“那些该死的畜生们!明明已经折了翅膀!拿下它们不成问题,快上!” “吼——!”一条飞龙愤怒的大吼一声,随后燕羽惊讶的发现,在它的腹部竟是出现了一个赤红色的圆环。那圆环的光芒不断增加,最后变成了炫目的黄色,接着圆环形状开始改变,由飞龙的腹部一直顺延到它的喉咙,它的嘴巴…… “吼……!”飞龙再次怒吼一声,这一次竟是滔天的巨焰,从它口中喷涌而出! “灵晶盾!”侍卫们手忙脚乱的呼喊着,碧绿色的灵晶盾竖立而起。然而,当盾面接触到这滔天巨焰之时……就像一张薄薄的纸,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刹那间便烟消云散了。 “飞龙居然还会喷火……”燕羽整个人已经呈半跪的姿势软倒在了地上,他自以为自己够了解这些飞龙伙伴了,但是没有想到,那些飞龙竟然还如此的深藏不露。 第585章 万象妖域 “你现在明白了吗?有的时候不破不立……”叶朔的声音忽然在燕羽耳边缓缓响起。 燕羽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不对,你应该是故意躲起来的,你为什么要故意躲起来!?”他的表情渐渐由惊讶转为愤怒,“难道你也怕了那些侍卫吗?” 叶朔摇摇头,指向那些咆哮的飞龙:“你看到了吗?你是希望它们像如今这样,反抗自己的命运呢,还是像以前那样,默默的被人类奴役?” “那自然是……自然是希望它们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啊,我,我懂了!”燕羽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眼中也跟着放起了光芒。 “如果是大哥哥你出手救了那些飞龙,在你走后,那些飞龙依旧无法逃脱被人类奴役的命运……但是这一次它们自己站起来了!这一次立威过后,就算是再怎么利欲熏心的商人,也不太敢去奴役它们了……原来是这样!” 燕羽欣喜地看着天空中翱翔的飞龙。那些飞龙的翅膀都受了伤,它们每一次扇动翅膀都在忍受着痛苦,但是它们必须飞起来,因为它们是龙啊,怎么可以被链条禁锢在地上呢? 飞龙暴动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然而,这短暂的暴动足以使飞龙鸟巢化为废墟。 发泄过后,飞龙们振动着翅膀,飞进了林子的深处。燕羽与叶朔也赶忙跟了进去。 在一块地势较为开阔的地方,一些飞龙正停歇在那里休息。 叶朔分别帮它们敷上了药,新鲜的玉霖芝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同时他还有一些随身携带的丹药,让飞龙吃下大约几个时辰之后,它们翅膀的伤口很快就可以愈合了。 比较麻烦的是那条幼小的飞龙,它身上有很多伤口,恐怕需要休养好一段时间。不过燕羽倒是自愿为它当护工,毕竟这条幼小的飞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你们重获自由了!”燕羽开心的摸了摸小飞龙的身子,而小飞龙也轻轻晃动着脑袋,似乎在冲他点头,“以后再也不用做人类的座机了,飞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吧!” 叶朔愣了愣,有些尴尬的拍了燕羽一下:“等下,我估计还得借一条飞龙去万象妖域呢。唉,这话说的,好像我在奴役它们一样……” 燕羽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然大哥哥你和他们不同,其实你才是这些飞龙真正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不敢当。”叶朔失笑,但最终还是拗不过燕羽,在他的拼命请求下,叶朔也伸出手,摸了摸那条幼小飞龙的脑袋。 “对吧,大哥哥,我就说它很乖很听话,而且特别喜欢你!你看,小龙它都笑了!”果真,那幼小飞龙的嘴巴似乎扬起了一个弧度。 经过了这一番插曲,叶朔终于是如愿以偿的坐上了飞龙。 …… 千万里河山在脚下一掠而过,无边的松涛连成了一片碧海。 叶朔坐在飞龙的背上,俯瞰四方,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生活的灵界大陆原来这么美丽,这么辽阔。有太多的风景值得去领略,有太多的疆域值得去开拓,这个世界的未来,终究还是掌握在他们这些年轻人手中的。 漫长的旅程结束后,叶朔走下飞龙,还有几分依依不舍,但很快,展现在眼前的自然风光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这里,是一片真正的荒郊野外。如果说他从前生活的定天山脉,是邑西国的穷山僻壤,那么眼前的地带,就应该是整个灵界大陆的穷山僻壤。 但也正因如此,这里依然保留着它最原始的风貌,没有经过工业化的过度开采,一切都是那样清新而质朴。好山好水,尽是造物主的赐予,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类的存在,反而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纯净的空气,如同一层扑面而来的轻纱,又如流淌在喉咙间的涓涓细流,叶朔忘情的呼吸了几口,躁动的心情也重新平复了下来。 天然之景,确实引人流连,但此时对叶朔诱惑更深的东西,却在这片群山的最深处——魔族传承,现在就在里面等待着他! “咕——咕咕——” 胸中澎湃的热血,忽然被几声不和谐的插曲打乱。 叶朔面容发苦的按住了自己的肚子,自从乘上飞龙之后,那些黑心商家所提供的食物太过简陋,这导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如今身处旷野,腹中的饥饿却是不合时宜的散发了出来。 看来在正式进入万象妖域之前,还是先填饱肚子吧……叶朔四面环顾一番,刚好距此不远,就有一间小茶棚,看样子,是供来往行人的歇脚之地。 店主是个黑壮大汉,起初只是以荒郊间售卖凉茶为生,在万象妖域内乱的消息传出后,大批的冒险队先后涌到,店主顿时看到了商机,专程将铺子转移到了飞龙的落客区,经营范围也从简单的凉茶瓜果,发展到了一些简易的烧烤。 如此一来果然生意****火爆。来到万象妖域的旅人,几乎都是深受飞龙上的食物供应之苦,正值饥肠辘辘,陡然闻到扑鼻的饭香,哪有不进来大快朵颐之理?因此店主几乎是从早忙到晚,其后还雇来了几个手脚勤快的伙计和厨子,这也让茶棚中的备选菜色越来越丰富了。 叶朔刚刚走进茶棚,就看到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每张桌子前都挤得满满登登,从交谈气氛和盘碟摆放,可以看出有些同桌人原本并不认识,只是由于腾不出空位,才临时拼桌到了一起。桌边的椅子更是加了一把又一把,而即便如此,在茶棚外依然还排着数路长队。 钱还真是好赚啊……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这里的营业额,恐怕一天已经抵得上那些城镇中的大酒楼了吧?不过,终究也只是这一阵子而已……百无聊赖间,他只能随意听着店中客人们的谈话解闷。 “听说过前段时间六御绝境的变故吗?魔器出土,引得各方争夺,据说当时妖域女王也到了,并且被六御魔君直接给杀了!” “我也听说了。都怪当初血云堂为了独占魔器,封锁了消息,我也是几个月之后才知道的。” “妖族女王被魔族的前任魔皇杀了,这不是在引战吗?你们说魔族和妖族会不会开战?” “我看是打不成,妖族内部现在也乱着呢……”说这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过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每一桌都不缺那么几个做总结的人,“趁着妖域大乱,多找出点宝物才是最重要的……” 此地邻近万象妖域,消息显然比外界又快了几分。只是妖族女王失踪是真,至于是生是死,还没有人能够肯定。 当初在六御绝境,自己确实是见过一支妖族的队伍,如果当时带队的就是女王的话……那此事就多半不假了,毕竟那一日六御魔君大开杀戒,曾是自己亲眼所见。 此时各桌的热议话题都是大同小异。分明也只是道听途说,偏生说得有鼻子有眼,作为亲历者,叶朔听着都替他们尴尬。索性也就不再理会,只默默随着队伍朝前挪动。 “嘿!这位兄弟,你也是准备进妖域探险的么?没有同伴的话,不如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这茶棚中的客人几乎都是成群结队,要说没有同伴,似乎也就只剩下自己了……叶朔困惑的转过头,就看到距后厨不远的一张大桌前,正有一名少年微笑着冲他连连挥手。年纪与自己相仿,面容清澈,笑容温暖,而在他身旁的那一桌人,此时却是神色各异。 “不了,我比较习惯一个人走。”叶朔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他。自己这一趟来妖域,是有要事在身,哪有时间去跟一群寻宝者混在一起? 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名少年闻言冷哼一声:“阿泽,既然人家不领情,你就别邀他了。” 这少年身穿绫罗绸缎,举手投足亦是风度翩翩,即使坐在烧烤摊上,也难掩一身的贵气,一看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但在他身上,却透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此时正微抬视线,颇含不屑的打量着叶朔。 前一名少年却依然热情不减:“没关系的!而且你还不知道吧,万象妖域内,除了盘踞着很多凶猛的妖兽之外,地形也是相当复杂,如果没有向导指引的话,是很容易迷路的!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这句话倒是让叶朔轻微的皱了一下眉。他只知道赤炎之森在万象妖域之内,却不知具体的地点,至于祭坛的方位,就更是毫无头绪。况且,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多么有方向感的人,到时总不能将太多时间浪费在寻路上…… “但是,我要去赤炎之森,也许我们并不同路。”叶朔再开口时,语气已是软化不少,同时话中也隐含几分试探。 那少年一听就笑了起来:“这样正好啊!我们也是要去赤炎之森的,对吧勇哥?”拍了拍身旁的一名大胡子,得到他肯定的示意后,不等叶朔回答,就直接冲店主招手道:“老板,再加一把椅子!” 叶朔还有些举棋不定,在他脑中忽然响起了神行烈的声音:“喂,小子,加入他们吧!” “为什么?”叶朔稍感意外。神行烈很少给他行动建议,自从签订契约之后,它就变得越来越像天苍兽了,每天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自己的灵魂识海中睡大觉。只是不知怎的,它那过度兴奋的语气,总是让人觉得没好事…… “让你加入你就加入!老夫什么时候坑过你啊!嘿嘿嘿……”神行烈的笑声愈发奸诈。 “青想熊,你怎么说?”叶朔无奈之下,只能询问另一只宠兽道。 “祸福参半……祸福参半……可乎?不可乎?”青想熊的回答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睡梦之中的呓语。 叶朔叹了口气,看来这两只无良宠兽是指望不上了,要依着自己……那就暂时跟他们同行一程吧。何况,自己现在也确实饿得慌了。 想到这里慢慢的走了过去,刚要在那少年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先前那富家少年却冷冷的瞪视着他,一只手摊到了他面前:“等等。要加入是需要付团费的。一口价,五千灵石。” 五千灵石?抢钱啊?叶朔瞪圆了眼睛。之前跟随商队是迫于无奈,但他毕竟还是节俭过来的,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气氛正有几分尴尬,一旁那大胡子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进团的费用,一向都是五百灵石,你怎么不声不响就给我翻了十倍?可不是任何人,都像你苏少爷一样阔气的啊。” 一面向叶朔点了个头,“小兄弟,我是这个冒险队的向导阿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像他们一样叫我勇哥。” 叶朔不置可否,那名热情的少年早已为他拉开了椅子,殷勤介绍道:“想吃什么就自己随便烤,如果都不合胃口的话,这边还有菜单。”在叶朔埋头打量菜单时,又压低了声音笑道:“你刚才说要去赤炎之森,其实这一趟来万象妖域的冒险队,恐怕有一大半都是要去赤炎之森的……” “嗯?这是为什么?”叶朔心中“突”的一跳。 那少年笑了笑:“因为赤炎之森是妖域从魔族手里抢来的,这个你知道吧。在千年之前,它曾经是魔族的圣地,寻常人哪有机会接近啊?这一回逮着时机,自然都想进去一睹为快了!而且很多人认为,它既然有‘圣地’之称,里面必然藏着很多宝物,虽然我是不大相信,不过能开开眼界倒也不错。” 叶朔又旁敲侧击的试探了几句,得知如今赶来的冒险队,几乎都是怀着猎奇的心态,这也就是说,祭坛和赤炎古碑一事,还并没有传得人尽皆知。这倒是令叶朔稍稍松了口气。 在众人的招待下,享用了一顿美味的烧烤,谈话中叶朔也了解到,那阳光少年名叫殷泽,富家少年名叫苏言默。两人之前并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只是在城中看到冒险队贴出的告示后,才临时起意。 相处至今,叶朔对殷泽的印象相当不错,只是那苏言默,不知何处总透着别扭。也许因为他富家公子的身份,让他和这一群山野之人格格不入。虽然殷泽极力为他辩解,称两人是好兄弟,苏言默只是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人还是个好人,不过对于这一点,叶朔持保留意见。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也正式进入了万象妖域。不一会儿,一片满是火红色树木的林子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叶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浓郁的火属性灵气啊!” “赤炎之森,魔族传承,我来了!” 第586章 进入赤炎之森 弥漫林间的火红色妖雾,浓郁得有如要凝成实质,就连上方的天空,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随着一批批冒险队的先后涌入,也为这片沉寂已久的“圣地”,难得的注入了几分生机。 此时的入口处,正有一支大约二十来人的冒险队缓步而行,叶朔的身影也混杂在其中。 他可以预感到,这一次的旅程必然不会太顺利。因为自己似乎是加入了一支挺麻烦的冒险队…… 除了殷泽和苏言默,团队中还有一些人让叶朔印象深刻。 作为向导的大胡子阿勇,曾经是个好猎手,大半生都穿梭在荒郊丛林间,狩猎了各式各样的魔兽,战绩辉煌。但因一次意外,腰部受伤,只能转行当了向导,为那些致力于冒险的年轻人领路,其间也经历过几次生死大劫。但要说最热血的记忆,自然还是奋战在第一线的那段时光。 一对姐妹花,珂美和周雨艳,两人都是医师,又是多年的闺中密友。珂美就是个典型的小女孩,清纯可爱,外表比实际的年龄小了好几岁;周雨艳则是成熟性感,尤其是那异常火爆的身材,为她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只是这两人在加入冒险队后,对寻宝的兴趣似乎就完全转移到了殷泽身上。 “胆小鬼”陈阳。他的胆子分明比普通人还小,有个风吹雨打都要哆嗦半天,这样的人竟然还会加入冒险队,实在是令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不过据说他是在山林间长大的,对野外生存非常熟悉,至少不会成为一个完全的“拖后腿”了,这大概就是众人最终接受他的原因。 怪人王大器,他好像没有什么生活目标,但就是不管谁说话他都要顶上两句,几个时辰的工夫,就把团队里的人都得罪遍了。如果说陈阳是胆小鬼,那他就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讨厌鬼”了。此人唯一的特长,大概就只有挖陷阱是一把好手。 身为县城捕快的张智,整天梦想着成为神探,但他一向听风就是雨,推理水平只是个半吊子,偏是自己还浑然不觉。这次是趁着假期出来游玩,一心想在冒险队里也破个大案子,当然这句乌鸦嘴曾被众人一致声讨。 还有一位吟游诗人,他大概算是和王大器不同属性的另一种怪人。没什么特长,也极少与同伴交流,动不动就要“吟诗一首”,吟出的诗句又大多是前后不通。恐怕这一次参加冒险队,他并没有多少寻宝的自觉,仅仅是为他的新诗集来寻找灵感。 总之,就是这样一群怪人。至于剩下的,虽然在餐桌上不算特别突出,但可想而知,肯定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想到还不知要和这些人一起度过几天,叶朔在心中就是一阵阵的唉声叹气。 走出一程后,阿勇停下脚步,取出一张地图看了起来。叶朔还挂念着祭坛,心中一动,有意凑了过去,问道:“勇哥,这地图等一下可以给我也看看么?” 这本是一句寻常的问话,谁知阿勇一听就翻脸了:“什么意思?你这是不信任我吗?” “明摆着就是,也只有你自己会把自己当回事。”王大器在背后凉飕飕的刺了一句。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叶朔刚解释了一句,王大器就又把矛头对准了他:“既然没有,就别说这些讨人嫌的话了,我们又不会把你卖了。” “讨厌鬼”之称果然名不虚传,好端端的气氛,很快就被他搅得急转直下。 眼看着局面越来越尴尬,好在有人主动打了圆场,笑着向叶朔解释道:“叶兄弟是第一次加入冒险队吧?你不知道,向导的地图都是花大价钱弄来的,是他们的饭碗,要是每个人都人手一张的话,那还要向导干什么?” 阿勇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倒是好看了几分,缓和语气问道:“怎么,你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么?告诉我,我帮你看看,说不定我们到时候也会经过那里的。” 叶朔沉默不答,眼中明显的划过抵触。祭坛的秘密,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告诉旁人? 见状,苏言默冷哼一声:“这么不信任我们,你可以自己走啊!” 叶朔回瞪过去,最终还是忍下了和他一般见识。苏言默见状,得意的扬起了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笑道:“行了,别为这种人坏了心情,我给大家讲一个流传在妖域的传说吧。”而他也很快压低声音,配合着做出了一副阴沉的表情。 “据说,妖域从来不缺少探险者,但却极少有人能活着出去。这是因为,在这里遇到妖兽袭击的人,往往会化为厉鬼,把自己的同伴一起拉下水——” 丛林间,在这一刻突兀的响过了一道破风声,如同有什么速度极快的动物,正在他们头顶穿行而过。 陈阳吓得脸都白了,不住四面张望,生怕冤死的鬼魂会忽然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珂美和周雨艳尖叫着抱住了殷泽,争抢着要往他怀里缩。 自己一个故事产生了这么明显的效果,苏言默自是得意,还想趁热打铁,殷泽已经推开了两个女孩子,笑道:“没什么好怕的,人间有人间的鬼故事,妖域自然也有妖域的鬼故事。那鬼啊,都在鬼界待着呢,有两界的条约约束着,它们不敢乱来的。” 苏言默不满殷泽抢去了自己的风头,立时针锋相对的道:“那咱们这人间,也有律法约束着,该犯案的还不是照样犯案?” “哎呀,你就别再吓唬人了!”珂美不高兴的跺了跺脚,“我还是相信阿泽,再说大家只是来探险,没必要自己吓自己啊!” “良辰美景,待我吟诗一首——”那吟游诗人好似全未受到影响,正要高声吟诵,很快就被众人推到了队列之外。 这时,自诩神探的张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竖起一根手指,夸张的在苏言默面前摇晃。 “根据我的经验,在这些拥有诡异传说的地方,往往会有人利用传说作案!苏言默,你故意给我们讲这些,是否就是打算图谋不轨,最后再把罪行推到那些妖兽和鬼魂身上?” 苏言默在他的指控下,气得脸色不断发青,最后狠狠一拂袖,将他的手臂扫了下去:“你有病啊!” 直到他被殷泽拉开,仍是怒气冲冲的指着张智:“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污蔑我的名誉,我就到县府衙门去告你!” 另一边的张智也不示弱:“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做贼心虚啊?”这两人剑拔弩张,要不是众人极力阻止,几乎当场就要掐了起来。 叶朔站在一旁,已经不知道叹过了今天的第几口气。他们的探险之旅,似乎就是在这一片吵吵闹闹中,拉开了帷幕…… …… “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随着队伍深入赤炎之森,不住有人发出这样的感慨。 确实,这天气热得有些奇怪。要说热,它的温度倒也不算高,然而这里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住了一样,一丝风都没有,异常的闷,所有人都仿佛在是在蒸桑拿,随便动个两下,头上就能被热出一头汗。 明明一刻钟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那种感觉就好像赤着脚板踩在了火焰山上,灼热感丝丝缕缕的朝着身体里钻。 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但毕竟这里是妖域,或许外界一些极端的气候,在这里也只是稀松平常。所以队伍中倒也并没有人想太多。 他们一边抱怨着,一边不停的抬手擦汗。若是一些厉害的修灵者,其实根本不必这么麻烦,他们完全可以自体内化出一道寒气来。清凉的气流包裹周身,这点程度的炎热,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好冷啊,这天……这天怎么这么冷……”忽然队伍中有一个人打着颤说道。 他似乎确实被冻到了,明明是这么热的环境,他却紧紧的环抱着自己,说话的时候上下牙齿不停的打颤,似乎还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然而奇怪的是,他的额头依然布满汗珠,很明显,那是被热出来的。 “你这人什么毛病,怎么会觉得冷呢?老子热都快要热死了!”他身边一个彪形大汉不满的砸吧着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似乎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都快热疯了。 “冷冷冷!!”那一直喊着冷的人忽然暴喝一声,随后竟是做出了惊人之举。 他跑到那彪形大汉的身边,不由分说的扒下了对方的衣服! 那彪形大汉没想到那人竟会做出如此行为,竟是当场愣在了半路,直到衣服被那人扒走,他这时才反应过来,顿时大怒,气得面色铁青,五官扭曲,“靠,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快把老子的衣服还给我!” 然而那人丝毫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将从那彪形大汉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牢牢的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冷冷!”他大声呼喊,到最后竟是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冷,冷啊,好冷!” 他倒在地上,浑身就像是在痉挛一般,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就连那生气极了的彪形大汉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在一旁小声嘟囔道:“我看这人是得了失心疯,不过也好,这么热的气候,少穿一件就少穿一件呗……” “他会不会是中邪了呀!”围观的众人开始小声议论道。 “中什么邪啊?这里是妖域,我估计他是中了哪个妖兽的圈套,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人说道。 那人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不过他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顿时在这炎热的环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呀,这里是妖域,指不定暗中正潜藏着哪只妖兽。而那妖兽已经窥探了他们好久……并且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始对他们下手了…… 众人想到这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莫非真的是妖兽作乱吗!? “我说……苏言默,是不是这林子里的厉鬼真的跑出来了呀?”陈阳整个人已经缩成了一团,“疯……疯了第一个,如果他真的被妖兽索了命去,会不会再来找我们当替死鬼啊?” “老实说,第一个疯的竟然不是你,这倒是大出了我的意料。”王大器冷冷的看着他,话中若有深意。 经过了这段插曲,众人再前行时也没了起初的喧闹。他们真的开始意识到,这一次进妖域并不是来玩,一个不小心,可能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又走出一段路后,阿勇一摆手,示意众人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赤炎之森外围的‘多宝域’了,千年前,据说魔族的一些圣地守卫会把自己的宝物藏在这里。据说,妖族中也同样有人效仿。接下来,大家就各自去寻宝吧。三个时辰后,还是在这里集合,如果遇到任何危险,就放求救烟花,我们会立刻赶到的。” 当阿勇在队伍中逐一分发求救烟花时,殷泽问道:“为什么大家要分开走?组队不就是为了相互照应吗?在妖域落单的话,恐怕会很危险吧。” 阿勇头都没抬:“这就跟旅行团带进景区就分散一样,到时候宝物只有一个,如果大家一起发现,你说给谁?有的时候,人的贪婪可是会比妖兽更可怕的。现在各自找各自的,就各自碰运气吧。” 殷泽还想说什么,苏言默已经直接拉过了他:“行了行了,知道你最好心,但这就是冒险队的行规,你看其他人不是都没意见么?” 果然,众人此时都是一派跃跃欲试,此前的恐惧,在宝物的诱惑下,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不出片刻,一行人便是三三两两的组合着,分朝各处去探寻了。珂美和周雨艳自然是继续跟着殷泽。 对叶朔来说,也的确是一个人行动更合适一些。正要就势朝着面前的小径深入,神行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喂,你也去跟上他们。” “他们……”叶朔有些无奈的打量着那一行四人的背影,“为什么?”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神行烈了。 “别问那么多!让你跟着自然是有好事!嘿嘿嘿……”神行烈笑得他一阵毛骨悚然。 “好事……”叶朔苦笑了一下,那几个人除了殷泽之外,一个是刚见面就跟自己不对盘的对头,还有两个麻烦的女孩子,这个组合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好事发生的样子啊…… 第587章 多了一个 和殷泽等四人组队后,面对的不是苏言默的冷嘲热讽,就是二女为了吸引殷泽的注意,指点着路边的药草故意大呼小叫,叶朔叹息的同时也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相信神行烈。 虽然殷泽在其中极力打着圆场,但在叶朔看来,既然不是一路人,强融也没意思,因此其后他们虽是继续在同一块区域活动,实质上却是已经各不相干。 脚步一深一浅的在草地间穿梭着,最终,叶朔在一片茂盛的草丛前站定。 这里花草缤纷,生长着大量的药草,在这样的高温下,它们似乎全未受到影响,长势依旧是一簇胜过一簇的喜人。 并且在这些丛生的药草间,叶朔可以感到一股浓郁的灵气,他还记得炼药纲目中说过,灵气外溢,为上品原料,若是能将它们全部炼成丹药,想来自己的实力又可以增进好大一截! 这倒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叶朔心中暗喜,便要抬手去摘。 但也就在他的手指刚刚碰到第一棵草茎的时候,整片草丛忽然一阵耸动,好似有一阵无形的风从上方掠过。连成一片的沙沙声中,大量的灵气自动聚集,从四面八方骤涌而至,还不等叶朔做出反应,这些纯正的灵气就已经尽数灌注到了他的体内。 灵气一经入体,便立时通达周身,散入奇经八脉,甚至无须自己着意引导。丹田苦海中就似凝成了一团漩涡,正在不知疲倦的吞吸着,又将它们转化为自身的力量。短短片刻,整片草丛的灵气已经被他吸收一空,原本青翠的药草也跟着枯萎了下去。 这样的势头一经展开,便一发不可收拾,吞噬之力转而延伸到了周边的树林,将其中的灵力自动抽取,形成一股能量风暴,大面积的呼啸而过,朝着叶朔疯狂灌入。 丛林成片的荒芜,犹如被抽走了百年的生机,珂美献宝般举到殷泽面前的药草,花瓣也跟着迅速凋零粉碎,只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草杆。 如此鲸吞之势,所吸收的不止是灵气,其中还混合着驳杂的天地三气,但叶朔的体质本就来者不拒,这对他可说是有益无损。伴随着绿洲成荒原,很快,积聚的灵力就在他体内达到了饱和,也许再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正式晋入修气二段了! 这一边叶朔正为这突来的收获又惊又喜,远处的四人却已是齐齐色变。 “喂,你刚才做了什么!”苏言默此时很有几分色厉内荏,毕竟这四野荒芜的景象,也实在是太震撼了一些。 叶朔没有回答,他自己此刻也是莫名其妙。刚才的吞吸之势,比他平时打坐修炼,吸收灵气的速度要快过数倍,按说他最近并未修习过什么特殊功法啊……这来路不明的力量,表面看来是他赚到了,但自长远观来,还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苏言默见他不答,正要再次喝问,这时忽听一声兽吼,一只周身布满闪电花纹的虎形妖兽蹿了出来,利爪带起风势,朝着众人疾扑。 那妖兽来势汹汹,叶朔迅速运起灵力,但苏言默却比他更快,一步跨出,掌心中自动化形出一道石符,随着灵力通入,石符中光芒大作,一团堪比敛气级强者全力一击的气浪骤然爆发,前扑的虎形妖兽被掀得当场倒飞,重重跌落在了不远处的草丛中。 这一击显然是让虎形妖兽知道厉害,匆忙爬起后,立刻调转身形,朝着丛林深处奔逃。苏言默一声冷哼,正要再次催动石符之力,一旁的殷泽忽然拉住了他,只是这么一耽搁,那虎形妖兽的身影早已掩没在了丛丛树影间。 “你这是……什么力量?”叶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攻击方式。尽管对苏言默不无恶感,此时仍是好奇的询问道。 苏言默傲然不答,殷泽主动代为解释道:“这是灵符,它可以用来储存成形的能量,战斗时只要用灵力激发即可,是符师特有的手段。” “符师啊……”叶朔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也是十大特殊职业之一,只是从前在他的印象中,还以为符师都是一些头戴黄帽,手持符箓的道士呢,相比之下,这灵符显然是比传统的符箓又高级了不少。 不过赞叹归赞叹,叶朔也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自己现在已经身兼炼药师和魂师二职,还是不要再去涉足第三个职业了,反正,他也从来没想过去创造一个全职业者的记录。 苏言默这时才斜过视线,他似乎对叶朔这副惊呆的样子相当满意,带着满腔的优越感道:“你还是自己走吧,我们不可能一直照应你。” 叶朔冷冷的回视着他:“我也不需要你们的照应。” 苏言默就势反问:“既然不需要,你为什么还死赖在队伍里不走?” 叶朔的回答极尽简略:“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一直想赶走自己,那绝不仅仅是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这么简单的。只是他这份敌意似乎又不是冲着自己本身,他仅仅是不希望自己继续留在队伍里…… 虽然感到奇怪,但叶朔也不想深究,毕竟自己又不是为了讨他喜欢才来的。一旦得到了祭坛的线索,他就是求自己留下,自己还不想留呢。 方才的挑衅显然惹恼了苏言默,他双眼一瞪便要抢上动手,辛苦将两人拉开的自然又是殷泽。苏言默气恼不过,索性转移了矛头怒道:“还有你!刚才你为什么阻止我解决那只妖兽?” 殷泽好脾气的解释道:“它并没有恶意的,我想只是因为这片林子里的灵气突然被吸收光了,它受惊之下,才出来看看情形。况且后来它已经有了退意,我们又何必斩尽杀绝?” 苏言默又是冷哼两声,狐疑的视线再度瞟向了叶朔:“说到吸收……我刚才还没有问清楚,你到底是用什么邪法吸收了我们的灵力?” 一旁的珂美闻言也惊呼起来:“真的啊!小美就说为什么突然感觉好累……”殷泽和周雨艳虽未出言附和,但看他们的神情,显然也是同样遭到了这场掠夺。 苏言默见状更是得意,扬手指向了叶朔鼻尖:“你说!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叶朔双目冰冷:“我还是那句话,你没有必要知道。” 原来自己刚才吸收的,不仅仅是天地灵气,就连他们几人的灵力也一并吞噬了不少,这虽然是一场意外,但叶朔难免有几分愧疚。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几颗丹药,递到了四人面前:“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确实是我的责任。这里有几颗复灵丹,你们服下之后,再静坐调息片刻,应该就可以补足耗损的灵力了。” 殷泽当先收下,珂美也嘟嘟囔囔的接了过来,接着是周雨艳。最后剩下的苏言默,在殷泽的不住示意下,也冷哼着去取。但也就在拿到手的同一时间,他就将那颗丹药朝一旁的草丛中狠狠丢了出去,接着更为挑衅的瞪向叶朔。 叶朔双眸中很快的划过一丝森冷,凝视着他,淡淡的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成长到今天这一步,叶朔早已经不知踏过了多少敌人的尸体,在他真正动怒时,身上便会自然而然的带起一股泛着血腥的煞气。如苏言默这般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此时望着面前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瞳,竟是感到自心底泛起一股寒意,挑衅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觉间化为了恐惧。 叶朔也懒得跟他多说,在放下一句警告后,径自与他擦肩而过。而在他背后,苏言默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指骨依然带着轻微的痉挛。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苏言默安分了许多,众人也就相安无事,不过寻宝一节却是进展不畅。 外围一带,叶朔本就没指望过能有多珍贵的宝物,零星几件的收获,也没有现在的他能用得上的,大概就只有在离开这里之后,到城镇中卖掉。 除此之外,珂美找到了一面镜子,高兴得又蹦又跳。叶朔也用神识试探过,那分明只是普通的镜子,对这些小女孩的爱美之心只能暗暗摇头。再有就是他按照青想熊的指示,拨开东面的草丛,前进十五步,结果一脚踩进了泥塘,这自是让他对两只宠兽又是一番大骂。 兜兜转转的,也到了集合的时间。众人先后归队,阿勇清点人数后,便带着队伍继续赶路了。在入夜之前,他们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处。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有人怯怯的开口了:“我说……之前陈阳说要去方便,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回来啊?” “怎么回事?”阿勇一听之下就扭过了头。 那人在队伍中四面张望着,神色也显得越来越不安:“之前陈阳是跟着我们一起走的,集合前他突然说要去方便一下。我们看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就没有等他,让他自己回集合地点。我刚也是突然想起来的……现在,他好像并不在队伍之中?” 阿勇沉默了,众人也跟着前后扫视,陈阳那张熟悉的面孔,现在确实是不在队伍内。 “但是……之前阿勇你是清点过人数的,咱们的人不是已经齐了么?”有人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要不……咱再点一次?”显然众人都想到了其中隐藏的恐怖,却又在极力的对自己否认,“或许是点错了呢?” 阿勇双眉紧锁,在这样的气氛下,他终于还是提起一根手指,从右至左的依次数过:“一个,两个……” 虽然他很清楚,这样的尝试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向导,眼光毒辣得很,就算只是一眼扫过去,都不会把人数弄错,这件事,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但现在他有责任安抚众人,甚至在他心里,也但愿只是自己数错。 “十七,十八……” 众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那是眼看着谜底即将揭晓的期待和恐惧。 “二十一,二十二……” 正当众人的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时,在他们来时的小路上,忽然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呼唤。 “终于追上了……唉,你们怎么都不等我一下啊……” 此时出现的,竟然是背着大包小包,正累得气喘吁吁的陈阳!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你……是谁?”终于,有一个人颤抖着问了出来。 既然他们的人数已经齐了,那么现在陈阳的归队,就代表着总人数多了一个。 他,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你们怎么了?我当然是陈阳啊!”陈阳看着面前众人各异的脸色,虽然不明就里,却也跟着吓得哆嗦起来。 这一副标准“胆小鬼”的表现,却又的确是众人所熟知的陈阳。 “不……或许应该说,现在在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是谁?” 如果说眼前的陈阳是真的,那么之前在清点人数时,一定是混进了某个不是人的东西,而那个东西……现在依然在队伍之中! 一时间,每个人都用充满了怀疑而恐惧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的人。现在,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那个东西! “要不……咱们再点一次人数?”有人战战兢兢的提议道。 这,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一个,两个……” “十七,十八……” 阿勇的声音很沉重,每一声都仿佛蹂躏着众人心脏的鼓点。 “二十一,二十二……” “二十五……”阿勇的手指缓慢移动,最终定格在了陈阳的身上,“二十六……” 撇开发疯离队的那人,他们出发时的人数,的确就是二十六个。 木立的众人,此时都是悄悄的松了一口大气。 “哎呀,就说是勇哥你之前数错了啦!”珂美的眼中还闪烁着泪花,“讨厌,不要再随便吓唬人了!” 虽然谜底最终揭开,队伍中却仍然没有人笑得出来。 数错了……真的,就只是数错了那么简单么? 第588章 开始了…… 入夜,四周漆黑一片。 妖域的月亮有三个,三个蓝色的月亮高悬天际,如同在天空中镶上了蓝色的钻石。 然而它们却显得如此的诡异,在漆黑的夜幕中连成了一条弧线,仿佛是远处巨大的妖兽,睁开了它的三只眼睛。那三只眼睛就这样久久的注视着陆地上的一行人。 旷野中,静静的燃烧着一堆篝火,轻微的噼啪作响声中,冒险队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入睡了。 有人不安的翻了一个身,有人似乎正在喃喃自语,也许是在说梦话。 突然之间,一个惊恐的声音传来。 “是不是有人不见了!”那人的声音极为响亮,几乎将周围的所有人都震醒了。 叶朔并没有睡着,但在听到那人忽然响起的声音时,也不免皱了一下眉头。他可以感觉到,那人的声音中带着轻微的颤抖。 也许是因为白天的经历,现在队伍中的很多人都开始变得一惊一乍,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使他们感到恐惧。 “有人不见了”,这句话犹如无形的瘟疫,一经引起便迅速散播。已经有更多的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左顾右盼,似乎是没有结果,很快便自行点起人数来。 “确实……确实好像是少人了……这不可能!再让我点一次……”又有一个人嚷道,他的声音在盘旋的夜风中显得尤其诡异。 “说不定只是去方便一下呢,你们这群家伙就紧张成这个样子。”一个年轻人不屑的看着其他人,“要是这么容易害怕,那就不要来妖域了,趁早回去吧。” 果真,那人这么一说,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了许多。 不再有人去追究到底有没有少人,更多的人总是沉默着,也许他们并不想被人当做胆小鬼。 那么至于究竟有没有人失踪,恐怕只有失踪的那个人才知道了。 蓝色的月亮依旧闪耀着,一切如旧。 …… 直到第二天,恐慌,才正式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多了一个”的阴影还历历在目,现在又是神秘失踪,在这片林子里,似乎潜藏着什么死亡的凶兆。 “分头寻找线索吧……这种情况下恐怕是谁也没法信任谁。”即使如今已是人心惶惶,阿勇却依然下达了分散指令。 冒险队的一些潜在行规不是没有道理,他很清楚,他们所面临的敌人不仅仅来自外界,更多的,还是存在于众人的内心。也正如他先前所说,有时人性的奸险,更远胜于豺狼虎豹。 “还是老规矩,一旦有什么事就放求救烟花。”阿勇将烟花在人群中依次分发,随后又取出了一个小瓶,“出发之前,都再涂抹一次冰炎露吧,差不多也该到时间了。” “这是什么?”叶朔见接过小瓶的人,都是二话不说的开始涂抹,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不知道?”阿勇看上去比他更吃惊,“在妖域,天地四气中的妖气也较为浓郁,人类一经吸收,是会对身体造成损害的。所以我们冒险者在进入妖域之前,都会先在周身涂抹‘冰炎露’,它可以有效抵御妖气对人体的侵蚀……怎么,难道你之前没涂过么?那你……” 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想问叶朔如何在不加防护的措施下,在妖域待了一整天,竟然到现在还能像个没事人。那可就像不戴面罩的进入毒气室一样啊! 叶朔淡淡一点头:“哦,我不需要,你拿给别人涂吧。”以他的体质,寻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魔气、妖气,对他来说就是大补药,还需要什么预防?何况像那种不知根底的东西,他也确实不想随便涂在身上。 而这反常的举动,已是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真是个怪人……” 苏言默冷哼一声:“所以我早就说过了,不要什么来历不明的人都往队伍里邀!”话中之意,直指日前的两桩悬案便与叶朔相关! 叶朔一声不吭,只是两道眼刀狠狠扫了过去,苏言默被他一吓,很快就老老实实的闭嘴了,唯有目光深处还沉淀着几分不服。 而后众人各自分散,这一次不管神行烈再怎么鼓动,叶朔都不肯再去和旁人组队了。在他独自走向林间小径时,明显感到神行烈的情绪低落了不少。 漫步在丛林中,叶朔有意无意的四面张望。他对寻找线索并无兴趣,如果真有妖兽作乱,将来只要犯到自己头上,他就自有法子对付。若是人祸,这冒险队中其他人的生死,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自然就更是懒得管了。现在他的搜寻,不过是想找到一块安静的修炼之地。 拨开一丛杂草,叶朔的目光环视一周,忽然就定格在了眼前的一棵大树前。 粗壮的树干上,确实分布着几道妖兽的爪痕,痕迹尚新,力道也是甚巨,每一道都深入寸许。叶朔轻轻抚摸着那些凹痕,还能感受到其中残留着的,一股极其狂暴的妖力波动。 再看脚下的草丛,有几簇已是通体焦黑,高低不齐,似乎是被某种极快的镰刀割去了一半。而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妖兽在奔跑途中,利爪带起风势,径直将沿途的杂草撕裂。叶朔甚至能够想象,在那一瞬间草屑飞舞的景象。 如果真有这么一只厉害的妖兽,那它确实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可以悄无声息的把一个冒险者拖走。只是……妖兽的胃口一向不小,它们和人族又是死敌,既然发现了人类的闯入者,为什么却只拖走了一个?总不见得是它刚好打算克制自己的食欲? “神行烈啊……你说,这里真的有妖兽作乱么?”叶朔喃喃自语。这两日来怪事频发,许多不是线索的线索串联在一起,搅得他头都大了一圈。他也知道,自己的脑袋一向就不算太好使,如果是顾问在这里的话,他一定可以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很快的找出谜底的…… 神行烈在他脑中冷哼一声:“妖域有妖,这不是很正常么?” 在自己拒绝组队后,神行烈就一直是这么不阴不阳的。而且看样子,它这口气赌得还挺长。 叶朔叹了口气,只能不再理会眼前的爪痕,灵魂力量四面散开,寻找着与体内的古种相合的气息。自从进入赤炎之森后,他就在不断进行着这样的尝试。 “这妖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神识在这里只能探出很小的范围,赤炎古种也没有任何动静……”每一次的尝试都是失败告终,叶朔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过这么受局限的感觉了。 “废话,要是祭坛那么好找,那赤炎古碑哪还轮得到你?”神行烈又是一声冷哼。 “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啊……” 眼前的两件事都急不来,现在能做的,也就只剩下修炼了。 叶朔努力清空杂念,在草地上盘膝坐了下来。他还记得,前一天那种体内如同张开了个漩涡,吞噬之力强肆爆发,将四面的灵气吸得点滴不剩的状态。虽然不知道那种力量是如何激发,不过如果能再来一次就好了。单靠自己吸收的话,实在是太慢了…… 短短片刻,叶朔就在用各种方式模拟昨天的情形。他试过抬手握住杂草,试过摆出相同的姿势,甚至到最后,连当时的心理活动都照搬过来了,但那股吞噬之力,却始终都没有再次出现。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体会过大规模的吞吸后,叶朔觉得正常吸收灵气的速度,就像未拧紧的龙头下漏出的水滴,慢得简直令人发指。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情自然也变得烦躁不已了。 如此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修炼中的叶朔忽然听到一声兽吼,那声音狰狞凶猛,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而随后在那个方向的天空中,炸开了一团求救烟花,山林中的鸟雀纷纷惊飞。 有什么人,遇到妖兽袭击了! 叶朔赶到的时候,冒险队的人已经到了不少。众人都是一脸慌乱,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同样的兽吼。而在这慌乱之余,则是对未知的惶恐,在找到求救者之前,这里还没有人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求救烟花升起的方向,此时在树丛间狼狈的跌出了一个人来。额头破了个大洞,满脸都是鲜血,连滚带爬,直等奔到近处,众人才看清那竟然是苏言默! “不好了……阿泽,阿泽他被妖兽吞了!”苏言默刚一喊出这句话,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整个人都跪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珂美一听就哭了起来:“呜呜……阿泽……” 阿勇皱了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把话说清楚吗?” 苏言默仍旧是一脸的心有余悸:“我们刚才在那边遇到了妖兽袭击,毫无预兆的就被扑倒了……阿泽他……现在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王大器冷视着他:“丢下同伴独自逃生,你真是可耻。” 张智也跳了出来:“就是啊!既然你们是一起遇到了妖兽,为什么你能逃回来,阿泽就不行?” 苏言默抹一把流到眼角的鲜血,讪讪道:“阿泽他……都是为了救我才……” “别说那么多了!”叶朔打断了他的忏悔,“你们是在哪里遇到袭击的?赶紧带我们去看看,也许殷泽他还有救!” 苏言默在阿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朝着他来时的那片丛林一指:“就在前面不远……” 众人这时也才如梦初醒,顺着他的指点一路寻去,就连叶朔都是步履匆匆。如果在冒险队中,他唯一不希望哪个人出事,大概就是殷泽了。 最后,映入他们眼中的就是一滩鲜血。 四周空空荡荡,殷泽已经无影无踪。每个人看到这一幕,都自然的想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一时间,气氛沉重得无以复加。 苏言默在看到那滩血迹的时候,就脱力的栽倒了下去,一遍遍的哭天抢地:“阿泽,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 众人看到的,就是他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然而隐藏在阴影之下的表情,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阿泽……?” “阿泽!” 跪地痛哭的苏言默,听出众人语调中的惊喜,迟疑的抬起了头,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干后,同样满身是血的殷泽正被周雨艳和陈阳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苏言默一见之下,哀痛之色瞬间转为狂喜,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扶住殷泽双肩,对着他上下打量,连声道:“阿泽,你没事就太好了,如果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叶朔正在一旁冷冷的打量着他。这看上去,确实是一副兄弟情深的场面,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有些做作。 殷泽吃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别这么说。我的伤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现在咱们都平安无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张智也凑上前:“阿泽你老实说,之前是不是这小子故意撇下你一个人跑的?” 殷泽看了苏言默一眼,摇了摇头:“言默他只是去为我搬救兵。在那种情况下就算留下来,也只是多一个人送死而已啊。” 话虽如此,但众人却都明白,他只是在为苏言默打圆场。 无论如何,苏言默当时的贪生怕死已是事实。而在未能确定殷泽生死的情况下,张口就说他已经被妖兽吞了,这一点就更是有待深究。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周雨艳打断了众人的无言声讨,“我刚才为阿泽做过简单的治疗,但他身上还有很多伤口,必须尽快处理。那妖兽……暂时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还是赶紧找一个地方给阿泽上药吧。” 殷泽在冒险队中的人缘很好,他出了事,众人都是热心帮手,这会儿也无人深究周雨艳为何会和陈阳一起出现,又是如何救下殷泽了。 至于同样受伤的苏言默,他平时那副心高气傲的样子本就极不合群,如今众人就更是鄙视他的为人,腾得出手的队员都围绕在殷泽身边,这个取药膏,那个递纱布,被抛弃在一旁的苏言默,只能笨手笨脚的自己包扎伤口。 “殷泽,无论到了哪里,你都是那么受欢迎……”苏言默紧盯着殷泽的目光中,充斥着一种难言的怨毒。虽然在察觉到旁人的注视后立刻收敛,但他那一瞬间流露的恨意,依然被叶朔尽收眼底。 第589章 凶兆 在众人为殷泽疗伤时,另一支冒险队也刚好途经此地。 “遭到妖兽的袭击?” “是啊,昨晚上还拖走了一个人呢!可吓人了!”一听到对方询问,几个大嘴巴立刻添油加醋的将两日来的经历说了一遍。 另一支队伍的向导听罢,渐渐皱起了眉头:“我们是早几天来的,可一直都没在这片林子里遇到过什么妖兽啊……?” “别急,可能等一下就遇到了。”王大器耿直的回答。 见对面向导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阿勇连忙上前打圆场,双方又简略寒暄几句,另一支冒险队也就匆匆离开。但他们无意间带来的消息,却在众人间点燃了猜忌的引线。 “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偏偏是我们遇到了妖兽,还是接二连三?”说话者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怀疑。 “要我说,果然还是有内鬼吧。”另一人阴恻恻的接口,打量着叶朔的目光极不友好。 叶朔自认清者自清,无意与众人争辩,但这却被不少人看做了默认,不依不饶的要他拿出个说法。 “够了!”最终阿勇一声厉喝,“你们都是同伴,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就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这样不是让敌人不攻自溃吗?” 在阿勇的训斥下,众人虽是暂时安分了一些,但深重的隔阂却已经在他们心底扎下了根。 至于阿勇所说的“都是同伴”,也许,从“多了一个”的时候开始,在他们当中,就已经有人不再是同伴了。 尴尬的气氛中,一声捏腔拿调的吟诵打破了沉默。 “青山峰中峰,诡计谋中谋。重剑曾无锋,大器惜晚成。翩翩井中客,心机似海深。若得景中景,来日复长归。” 还能有这般文艺闲情的,自然是那吟游诗人。有人不耐烦的瞪了过去:“你又在装神弄鬼什么呢?” 那吟游诗人摇了摇头,别有深意的目光刻意在人群中一转:“天机!” 此人向来神神叨叨,这一路上,也不知曾听他吟过多少首乱七八糟的诗,此时也并没有人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有方才与他目光相接的一道身影,微垂下的视线渐渐变得诡秘起来。 …… “你们听说过六御魔君的传说么?”苏言默已经处理过了伤口,也盘腿坐到了人群之中。 有人立刻接口:“就是魔族那个前任皇者啊!最近复活的那个!我知道啊!” 苏言默神秘的一笑,抬手一勾,示意众人低下了头:“据说此魔复活后就一直下落不明,而这赤炎之森,千年之前可是魔族的圣地……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潜伏在此,想把这个地方再夺回去?毕竟那一位的行事手段,可一向都是很强硬的啊?” 他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众人的脑子却也转得很快,当场有人惊呼出声:“你想说这两天袭击我们的会是六御魔君么?” “但如果是他的话,为什么要躲起来?他完全可以直接出现,把我们都杀了!”另一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讨厌!越说越吓人了!”珂美尖叫起来。 苏言默的声音压得更低:“六御魔君被镇封千年,实力早就大不如前了。我想以他现在的状态,还不适合跟妖域起正面冲突,自然不敢太明目张胆了。”目光轮流在众人脸上扫过,声音中也带起了一股缭绕在这林间的阴晦,“在此之前,他需要吸收大量的精气,以补充自己的元气——” 那最后一句话,在眼前这特殊的环境中,竟是听得众人齐齐毛骨悚然。 “别说了!”珂美已经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泪水成串滚落:“我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 她这一哭,仿佛也将所有人心中积压的恐惧都勾动了出来,气氛陷入了一片沉默。众人惊疑不定的交换着目光,也许现在每个人都想走,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坦诚自己的恐惧,他们都在等待着旁人先开口,就连阿勇都是苦思不语。 这一趟,也许真的是来错了,即使妖域正在内乱,那毕竟也是一个强盛千年的族群,不是让他们这些心存侥幸的人类,可以浑水摸鱼的地方。 苏言默看出众人的犹豫,急道:“我们才来第二天,如果就这样轻言放弃,不是太可惜了么?这里还只是外围地带,前面……前面一定还会有更多宝物的啊!”他动作太急,额头上的纱布又渗出了鲜血。 阿勇又沉思片刻,取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要不,我们举手表决吧。赞成继续探险的举手。” 苏言默第一个举起了手。叶朔也跟着举手。在找到祭坛之前,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如果这群人当真散伙,再要独自寻路就困难多了。 在他们两人带头下,人群中也开始三三两两的举起了手。珂美紧咬着嘴唇,眼看着举手的人越来越多,好像也在断绝着她离开的希望。其他人她管不得,只能用楚楚可怜的目光来回扫视着周雨艳和殷泽,希望他们可以站在自己一边。 下一刻,在她身旁就直直的举起了一条手臂,那是周雨艳的手。 接着,殷泽也面无表情的举手了。 他们,都没有理会自己的哀求。 到最后,整个团队中,除了珂美,所有人竟然都举起了手。就连向来最为胆小的陈阳都在其中。 或许,他们是出于一种从众之心,又或许,只是出于简单的贪婪。 他们渴求着更深处的妖域至宝,为此,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做赌注。 苏言默虚弱的笑了笑,缓缓放下了手。此时他额头的纱布已经被血水染得透红。 “唉,小美啊……”前进之势已成定局,阿勇有些歉疚的看着珂美,“你看,大家都是要继续走的,没有人能送你回去。如果你独自脱队的话,只会更危险,还是继续跟我们一起走吧?接下来大家都更加小心一些,想来妖兽也不会总是找上我们的。” 珂美又抽泣了几声,但阿勇所说的确不假,她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阿勇欣慰的笑了笑,取出地图,研究着接下来的路径。 忽然,丛林间又传来一声兽吼,一道白光飞速划过,阿勇还不等反应过来,手中已是一空,同时背后跟着一凉,装着求救烟花的行囊,以及那张救命的地图,已经同时随着妖兽掩没在了丛丛树影间。 众人的心,也跟着凉了下去。 没有了地图,已经没有人可以走回头路了。 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困在了这片遍布着诡异和杀机的林子里…… 第590章 第一具尸体 “难道……难道说又有人不见了吗?”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似乎那已经是默认的惯例了。 因为自从他们进入妖域开始,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人失踪。众人从恐惧,到人人自危,再到最后,已经陷入了麻木。 那人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人间蒸发,半点痕迹都没有。 仿佛是一股强大的能量,凭空将他移出了这个时空。 也许那人此时正身在炼狱,又或许在一片迷雾之中,一辈子都无法走出去。 这一切谁又能知道呢?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希望自己千万不要成为下一个失踪的人。 叶朔有时也会回想那天看到的妖兽,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是一眨眼,自己就感应不到任何的妖力波动了。而殷泽也分辨不出,它和当初袭击自己的妖兽究竟是不是同一只。 并且,他们在妖域所遇到的妖兽,究竟是从头到尾都是同一只,还是……有好几只? 因为它们的作风各不相同,夜晚的那一只嗜杀成性,来无影去无踪,而白天袭击殷泽和苏言默的那一只,武力值却明显差了很多,和两人缠斗许久,最终连一个也没能杀死。 但要说最古怪的,就是在同一天,抢走了地图和求救烟花的那一只了。 它既没有伤人,也没有抓人,它的目的,好像仅仅就是抢走众人的求生工具。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想把众人困在这里,再慢慢蹂躏么? 翻了一个身,叶朔在明亮的月光下叹了口气。想不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 又是一个寂静无风的夜晚。 篝火旁,在睡得东倒西歪的众人间,安静的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人面庞黝黑,头顶上只有稀疏几根头发,脸上生满麻子。虽然睁开了眼睛,却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该死的,临睡前都不敢多喝水,怎么大半夜的还是尿急了……”那人口中小声的诅咒着,仰望明月高悬,一张苦瓜脸耷拉得更厉害了。 “月亮还这么高,这恐怕才刚过丑时吧?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呢,这怎么熬啊?” 显然那人也知道,在这种时候独自离队就是找死,起初他也尝试着重新入睡,但越是紧张,那阵尿意也就更加明显,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反而是折腾得越来越清醒了。 那人呼出口长气,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认命的坐了起来,伸脚踢了踢睡在不远处的另一名年轻人:“赵五!赵五你给我起来,陪老子去方便!” 那年轻人赵五正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等反应过他的话意,吓得一个激灵:“别啊,柱哥……这黑灯瞎火的,咱出去多不安全哪……” 先前那人名叫李柱,闻言面孔一板:“就是黑灯瞎火的才用得着你!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的话,之前欠下的赌债我算你双倍!” 这一句仿佛点中了赵五的死穴,他顿时一咕噜爬了起来:“柱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李柱依然骂骂咧咧的,拖起赵五就走。两人渐渐远离了队伍,影子在地面上被拖得极长,混杂在茂密的草丛中,犹如伸开了一排排狰狞的触手。 赵五本来胆子就小,一路上惊呼声不断,李柱自己也是惊弓之鸟,不知多少次被赵五吓得鬼哭狼嚎。当然,最后倒霉的总是赵五。 终于,两人翻过了一块小田埂,李柱抬了抬下巴:“你就在这里等,老子过去那边……”许久没听到赵五的回答,才注意到身旁忽然空了一块,大惊转头,就见赵五不知何时已是蹲在了地上,手中捧着大把的纸钱,正在哆哆嗦嗦的点火。但由于胳膊颤得太厉害,半天都没点着。 李柱惧极生怒,冲上前照着赵五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干什么哪你这?” 赵五赔着笑:“柱哥,我想那苏言默第一天讲的传说是真的,在这里被妖兽拖走的人,都会变成厉鬼,把自己的同伴拖下水。我……我这就是想给他们烧点纸钱,让他们千万不要回来找我……” 李柱气得又是一巴掌:“老子现在要去方便!你就在这边烧纸钱,你这不是恶心我么?”说着话朝草丛中狠狠啐了一口:“真晦气!” 赵五这一边是连连点头哈腰,但等李柱的身影刚刚隐入草丛,他又重新点起了火苗,口中不住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 李柱并不敢走得太远,随便寻到一处开阔地,刚刚解下裤带,就看到面前盘踞着一团黑影,吓得猛然后退了一大步,好一会儿才看清,那竟是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团影子正在不断蠕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里面爬出来。 “奶奶的,这见鬼的地方,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李柱骂了一声,正要迅速解决,这时在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灯笼大的眼睛,几乎已经贴在了他脸上。 …… “啊——!” “哇呀!”赵五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就知道李柱出事了,吓得撒腿就跑。 “柱哥,不是我害死你的,你可千万不要来找我啊……回去以后,我一定会给你烧好多纸钱的……” 赵五一路跌跌撞撞的逃回队伍,众人被这边的响动惊醒,也先后起身,开始四面寻找李柱。 这么多天了,每一个失踪的人都是彻底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众人对搜寻工作早就不抱希望了,但不管怎么说,找总是还要去找一下的。就算找不到失踪者,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些妖兽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一切,只是在走到最后的绝境前,每个人心照不宣的挣扎。 苏言默额头的纱布又被血染透了,这么多天了,他的伤似乎总也不见好。但他此时也同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跟随在众人身后,呼喊着李柱的名字。 同时,众人还要小心躲避着遍布四处的陷阱。那是在几天前,王大器就自发挖掘的,声称是为了抵御妖兽的袭击,陷阱中布满了尖利的木桩。但几天下来,却是一只妖兽都没能逮到。 搜寻一番,果然又是一无所获,众人正要回去睡觉,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珂美的尖叫声。 队伍聚集了过来,而此时每个人都看到,在王大器布置的一处陷阱中,此时正躺着李柱的尸体,一根根木桩从胸前穿透,几乎将他钉成了一只刺猬,鲜血流了一地。 这,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第一具尸体。 偏偏,就是死在了王大器的陷阱中。 第591章 也许,是人为 李柱的尸体,很快就被抬了上来。 除了胸前的一排血洞外,在他身上还有着大量的爪痕,整具身体可说已经被撕碎了一半,血肉模糊。这残忍的一幕,看得不少人都是喉头耸动,珂美已经紧紧的捂住了双眼。 阿勇在尸体旁蹲下,翻来覆去的查看,渐渐的,他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反常的笑意。 “看来,那只妖兽这一回终于百密一疏了。”阿勇转头环视着众人,“它无意中,在尸体上留下了一些特有的线索。有了这些物质做媒介,我就可以施展灵技,逆向追踪,找出它的落脚点!到时候,咱们就直接去捣了它的老巢!” 陈阳困惑的摸了摸下巴:“勇哥,还能有这操作?” 阿勇淡淡一笑:“我可是狩猎妖兽了大半辈子,不要小看我的经验啊——”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接下来我就要开始准备做法了,在此期间,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吧。记住,整个过程任何人不得观看,也不得接近尸体,否则法术就不灵了。一个时辰后,我们再在这里集合。” 在人群各怀心思的散去时,其中一人的目光,悄然闪烁出了毒蛇般的阴寒。 半个时辰后。 无声的黑夜里,一道暗影被月光投洒在了森凉的土地上。 那人猫着腰,做贼般的拨开丛丛杂草,瘦小的身体有如灵猴,熟练的绕过各处陷阱,重新摸到了先前的洞坑外。 李柱的尸体已经被重新落回了陷阱中,据阿勇说,做法时必须保持完全的原貌。且要灵技发挥效用,就连施术者本人也不能留在尸体旁。 虽然众人对此大多困惑不解,不过这似乎正方便了潜行的那人,看着四周空无一人,很快就手脚麻利的扯下一根草藤,垂入陷阱内。在上方固定妥当后,正要随势攀援,动作却是忽然一顿,似有所觉的转过了头。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片明晃晃的灯光。 为首的阿勇提着一只大灯笼,在他背后,冒险队的众人都到齐了。 先到那人虽是下意识的抬手掩面,但他的面容在这片灯光下已是无所遁形。 王大器! “王大器,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对尸体做什么?”阿勇面罩寒霜,其余众人也都是面色不善的打量着他。 “我……我……”平时口舌伶俐,损起人来一刺一个准的王大器,此时却是支支吾吾,心虚的不住朝陷阱中斜瞟。 阿勇不等他解释,直接抬手拨开了他,众人也随之拥上。 灯笼一晃,黑漆漆的陷阱中顿时一片透亮。 那里,依然躺着一具尸体。 一样的被木桩穿透,一样的周身留下了大量的爪痕。 只是那却并不是李柱。 陷阱中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那吟游诗人。 “这……这不是我……”王大器也吓蒙了,慌忙摆手,只是这时却并没有人理会他。 阿勇阴沉着脸,指挥几人将那吟游诗人的尸体抬了上来,随后就一言不发,再次俯身查看。 众人惊恐的交换着目光。在此之前,失踪的频率一直是每晚一个,为什么今天晚上,竟然接连出现了两个死者?难道那隐藏在暗处的妖兽,终于不耐烦再和他们玩这猫捉老鼠,打算加快速度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其间,王大器不断想开口解释,但也许是眼前这诡异的气氛,又或许是他做人早已经没有了口碑,没有人愿意听他的申辩,甚至众人再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明显的带着忌惮和敌意,仿佛他就是那吃人的妖兽。 终于,阿勇缓缓的直起了身。但不知为何,他却依然背对着众人,以一个有些僵硬的姿势杵在原地,手中似捻得有物。月光斜照下,隐隐可见那是一片白色的羽毛。同时,一阵淡雅的香气逐渐在荒野间散播开来。 “你们还记不记得……”阿勇开口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阴沉,“我们白天到过的飘香洞,那里就飘着很多这样的羽毛,弥漫着这样的香气。当时,我们身上都沾了不少……” “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也许是那只妖兽也同样到过飘香洞呢?”有人下意识的反驳道。 阿勇沉默了。这怪异的沉默,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众人的嗓子眼。 “各位,我想,我有一件事需要向大家宣布。” “也许,这几天的凶案并不是妖兽干的,当然也不是鬼怪……而是人为。” “而那个凶手,”阿勇缓缓的转过了身,“现在就在我们当中!”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拂动的树影在他脸上投下了斑斑阴翳,和他森然的神情混合在一起,半明半昧,狰狞有如厉鬼。 一时间,气氛寂静得有些可怕。 好像他们现在置身的不是荒野,而是一片坟墓。 “我们当中……有凶手?” 好一阵子,珂美才战战兢兢的问出了声。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这一句话之后,原本拥挤的人群,顿时就有意识的分散而开。横亘在他们中间的缝隙已是越来越大。现在,队伍中的每个人都不可信,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其实,我早就怀疑这些天的凶案是人为了。”阿勇对众人的异状视而不见,依然以那一副平板的语调述说着。 “我跟妖兽打交道的时间加起来,可能比跟人类打交道的时间都要多。所以我很清楚,以妖兽一贯的习性,它们若要猎杀人类,尤其是在那支队伍对它毫无威胁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这么一只只的拖走。” “对妖兽来说,它们根本用不着玩什么阴谋。杀死异族,填饱肚子,它们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至于在人群中制造恐慌,撇清自己,那是只有一些自作聪明的人类才会干的……” “所以之前我故意告诉你们,我在尸体身上发现了妖兽留下的线索,我可以通过逆向追踪,锁定它的位置,又特意吩咐你们不得接近尸体,将这片区域完全放空,就是想试探一下,你们当中会不会有人做贼心虚……而现在看来,鱼儿果然是咬钩了。” 随着阿勇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登时都紧紧盯住了王大器。 张智当先一步跨出:“王大器,果然凶手就是你吧?这两个人都是死在你的陷阱里,你怎么解释?” 王大器憋得满脸通红,半天才吼出一句:“我要是真想杀人的话,用得着把他们杀死在陷阱里吗?这不是明摆着让你们怀疑吗?” 张智立即接口:“对!就是因为你知道我们会这样想,所以你就故意来了个……这个叫……‘反其道而行之’!况且阿勇分明说过,让大家都不要靠近李柱的尸体,你为什么要过来?就是因为你听了阿勇的话,担心自己在李柱身上留下了线索,所以才匆忙赶来善后的吧!” 王大器急道:“我那是怕凶手陷害我……” “凶手为什么要陷害你?”珂美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难道说,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张智竖起的手指顿时一摆,整个人也跟着身形急转。 “珂美,你也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之前可是你第一个找到李柱的,根据我的经验,第一发现者就是凶手的例子也为数不少!是不是你杀死了李柱,来不及藏起尸体,就匆忙把他推进了王大器的陷阱中?” 珂美哪曾受过这样严厉的指控,眼眶顿时红了一圈:“你在胡说什么啊?小美怎么可能杀人!” 张智咂了咂嘴:“对,你就是用这一副单纯无害的外表骗过了所有人!但其实你的内在,你是一个女魔头……” 周雨艳看不惯张智的无事生非,护住了珂美,不耐道:“你说完这个又说那个,凶手到底是谁,你有个准头没有?” 张智听她这一问,竟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现在是还没有……但我敢说,除了我和阿泽之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要我看就是你最有嫌疑!”苏言默也加入了争端,矛头直指张智,“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转移众人的视线,你这就叫贼喊捉贼!” 张智大怒:“你血口喷人!”此前被他指控的两人也先后补刀,一场讨伐战不断升级,场面很快就闹得不可开交。 “都不要吵了!”叶朔清了清嗓子,“听我说,那飘香洞中的香气,实际上是一种叫‘磷砂粉’的物质散发出来的。本身无毒无害,然而一旦接触到血液,就会迅速生成一种毒素,毒性相当剧烈。要想保命,就唯有割血放毒。” 阿勇有些困惑的看了他一眼,最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也配合的向众人点一点头:“不错,如果我们当中真有凶手,我相信他也只是一时糊涂。我留给你一天的时间,先将体内的毒素放尽,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但我希望,到时你可以主动来向我坦白。” 话,就暂时说到这里了。 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下,时间很快推移到了第二天的夜晚。 “神行烈,对这几天的事,你怎么看?”叶朔背靠着一棵大树,闭目假寐,脑中却正在与神行烈交流。 “我只能说,每次有人失踪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妖气。”神行烈淡淡答道。 “唉,人生就是这样充满玄机啊——”青想熊在插进一句感慨后,就再度进入了冥想状态。 叶朔轻轻呼出口气,双眼撑开一半,朝着另一个方向简略一瞟。同时在他脑中,也紧跟着响起了一道传音。 “叶兄弟,这一天下来,我已经盯得很紧了,并没发现有人放血疗毒,难道我们真的误会大家了?” “也有可能是对方对磷砂粉有所了解,所以没有上当。”叶朔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散发出那种香气的物质,确实就是磷砂粉不假,但关于它和血液混合就会生成剧毒,纯粹是叶朔的信口胡说。 他这样说的目的,就是想利用凶手的恐惧心理,让对方自露马脚。类似的手段,他曾经在民间故事里听过不少,当时便是大呼过瘾,总盼着能亲身实施一番。当时也是他传讯给阿勇,希望能得到他的配合。不过这首次实践的效果,似乎并不尽如人意。 “那这样一来,陈阳就非常可疑了。”阿勇皱了皱眉,“以他的野外生存经验,知道这些偏门常识并不稀奇。不过我总觉得,还有一个人也不能忽略……” “王大器!” “苏言默!” 两人同声报出的,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名字,双方听后,都是各自一愣。 “那王大器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半晌,阿勇主动解释起来,“平时他那么说话,就是想让别人揍他。一旦别人先动了手,他就当街撒泼,吵着要拉对方去报官。围观的人一多起来,大部分人都会自认倒霉,掏钱私了。 就连他那手挖陷阱的绝活,也是为了躲债主才练出来的……这次进妖域,就是想着能捞上一笔。还有你不知道,他在赌场上欠了李柱好多钱,李柱这一死,他就解脱了一大笔债务,可以说,是有着充足的杀人动机——” 叶朔耐心的等他说完,才淡淡道:“有动机的人,并不代表一定就是凶手。但有的时候越是衣冠楚楚的,越是有着旁人都没有的险恶居心……就说那苏言默,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的,但是你看过他的眼睛么?我觉得,他的眼神里全是心机。” 阿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你是不是对苏言默有偏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自然处处都是问题,对的也会被看成错的。我知道,那小子平时比较傲,确实不大讨人喜欢,但杀人放火的事,他还是干不出来的。” 一摆手止住了叶朔的反驳,又道:“还记得死者之前念过的一首诗么?里面有这样一句话,‘重剑曾无锋,大器惜晚成’,我们是否可以将这看做,他早早看穿了凶手的真面目,借诗句暗示,可惜却只有凶手察觉到了,接着就将他灭口?而且,我应该还没有告诉过你,其实在第二具尸体上,除了羽毛之外,还发现了这个东西……” 阿勇的手掌缓缓摊开。 掌心中,是王大器经常挂在脖子上的一串念珠。 第592章 真凶现身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做!这是滥用私刑,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 凄厉的哀嚎声不断传来,但此时围观的人群却都是面色冷漠。 喧闹的中心,阿勇正一脸阴沉的指挥着众人将王大器五花大绑,架在空地前的一根木桩上。 “王大器,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我们就绑你一晚上,如果当真有妖兽作乱,它最优先的目标,想必会是你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要真如此,你也算是证明了清白,我们自然会救你。但如果你就是凶手……那今天晚上,或许我们就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你们不能这样……这是在给凶手创造机会……凶手!凶手一定会杀人灭口的!”王大器剧烈的挣扎着,更为卖力的鬼哭狼嚎,震得木桩都是一阵摇晃。 阿勇皱了皱眉:“你口口声声说凶手凶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凶手到底是谁?” 王大器双眼瞪得滚圆,嘴角以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咧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但很快,他的目光就由极致的愤怒逐渐转为空茫,似乎是放弃了挣扎:“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勇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冲着众人一挥手:“今晚轮班值守,一定要把这里给我盯紧了!” 被点到的几人都是嗯嗯啊啊的答应着,但在人群缓缓散去时,接连响起的嘀咕声却都是语带释然。 “这回总算是能消停一晚了!” 显然,在所有人眼中,王大器就是凶手。而现在他已经受到了控制,他们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也终于可以松弛下来了。 苏言默单手托扶着额头,步履匆匆。月光的阴影下,那块纱布已经被染得透红,一道道血水失控的流淌着,划过眼角两侧,扭曲成了两条诡异的弧线。 “言默,你这伤口……”一旁的殷泽担心的打量着他,“怎么感觉你反而是越来越严重了?不要紧吗?” 这句话也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苏言默心底暗暗诅咒,表面上只能故作随意的笑道:“可能是因为,从前在家里用的都是最名贵的丹药,现在再用那些地摊货,有些不大习惯吧。” 众人听得都哈哈大笑起来,嘲笑他还真是大少爷娇生惯养,当初殷泽伤得比他还重,现在不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自我调侃称,看来果然还是他们这帮命贱之人更好养活。 苏言默也陪着干笑几句,正要快步离开,周雨艳拉住了他。 “我帮你看看吧。” 苏言默本想拒绝,周雨艳却是不由分说,按着他坐倒在地,同时运起灵力,在他的伤口处仔细扫描。在此期间,苏言默的神情,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起来。 终于,周雨艳得出了结论:“你是运功过度。”扶着他站起,又叮嘱了一句:“以后既然身上有伤,修炼就别这么拼命了。” 苏言默眼底依然笼罩着不散的阴霾,有些僵硬的应了一句:“多谢。”甩开殷泽的搀扶,匆匆而去。 叶朔也正皱眉打量着他的背影。运功过度……还真看不出来,这位大少爷倒也会有这么努力的一面?虽然,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就是了…… 一夜无话。 正如众人所料,这一晚再也没有出现所谓的妖兽袭击。 而这样一来,王大器就是那个狡诈的凶手,也是板上钉钉了。 清早,众人顾不上洗漱,都早早的赶去查看王大器,他们要好好的跟他算一笔账! 但众人满腔的怒意,却在赶到木桩前时,被瞬间浇熄。 他们所看到的,就是王大器的尸体。 王大器就以那样一个五花大绑的姿势,直挺挺的死在了木桩上。嘴角渗下一丝鲜血,双眼依旧不甘的暴突着,脸上满是恐惧,似乎在死前遭受了极致的惊吓。同样在他周身,也布满了大量的爪痕。 这死状真是异常凄惨,众人心底都是“咯噔”一声。 由于先前他是公认的凶手,没有人愿意去确认他的平安,轮班的几人也从未尽到职责。 因为他们的愚昧,也因为他们的疏忽,导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了妖兽口中。 他们这些“审判者”,其实都是帮凶,都是凶手。 此时,所有人都在暗暗懊悔,同时他们也在反思,为什么昨晚他们就像鬼迷心窍了一样,竟然没有任何人对此事提出反对呢? 但也有人指出,虽然王大器已死,那些罪证却依然抹不掉。也没准他是畏罪自杀,死后才无巧不巧的遭到了妖兽的袭击,其实他也并没有那么无辜。 真相究竟如何,可能已经没有办法知道了。 不管是真有妖兽作乱,还是全程都由王大器一手策划,最终自食其果……总之,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 这日,队伍再次分散。 叶朔正依着青想熊的指示,翻山过谷,朝着东南方前进。 片刻前,青想熊忽然退出了冥想状态,并告诉他,一直向东南走,就会遇到好事。 对这只无良宠兽的预言,叶朔是再也不敢相信了,但这一回青想熊却向他再三保证,绝对是好事,而且还会是一连串的好事,并拍着胸脯担保“自己的预言从来没有这么准确过”。 “那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最后一次……”叶朔一路嘀咕着,拨开了面前垂落的枯藤。 叶朔没有想到,青想熊的预言会为他带来一场无妄之灾。 他更不会想到,那个隐藏至今的真正凶手,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在他眼前。 …… 匕首,深深的捅入了殷泽腹部,大片的血花爆溅开来,点点滴滴的洒落于地,犹如绽开了一丛凄艳的红梅。 而匕首的另一端,此时正紧紧握在苏言默手中。 他的眼中,是一种压抑至深的恨意。 “唔……言默,为什么?”殷泽艰难的喘息着,“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啊……” 就在前一刻,苏言默指着不远处一声惊呼,殷泽以为他看到了妖兽,匆忙转头,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把匕首忽然毫无预兆的捅了进来。 殷泽到死都不敢相信,那个要了他性命的人,竟然就是在他心目中最好的兄弟。 “你竟然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么?”苏言默的双眼中渐渐泛起血红,握着匕首的手臂不住颤抖,仿佛他才是那个遭到背叛,遭到伤害的人。 “好兄弟?呵,呵呵……”苏言默冷笑,一发而不可止,“既然是兄弟,又为何要夺我所爱?!” 殷泽怔怔抬头:“你说的是半夏?我,我不知你对她……”腹部的伤口让他痛苦得弯下了腰,“况且我们是两情相悦,半夏她仅仅只当你是表哥而已啊……” 这句话顿时令苏言默更加疯狂:“闭嘴!所以你就该死!只要你死了,那个跟她两情相悦的人不在了,她自然就属于我了!”匕首抽出,又接连捅入,来回十数次,直到殷泽的身形已是颓然栽倒,苏言默才抹一把满脸的鲜血,心满意足的微笑起来。 “呵呵,半夏会属于我……”苏言默嘴角抽搐,面庞抽搐,身子也像过了电一般不住抽搐,整个人就像患了失心疯,反反复复的只念着这一句。唯有那浸染着鲜血的笑容,却是愈发的狰狞可怖了。 良久,那染血的匕首悄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苏言默也跟着朝前一栽,左手僵硬的撑住树干,右手慢慢抬起,极其轻缓的拭抹着脸上的血迹。那精细的动作,仿佛他现在在做的,是给一件艺术品做最后的修补。 那每一滴血珠,都是在他刺杀殷泽时溅开的,连带着在他脸上也沾满了斑斑血点。如今这清洁工作,就像是在抹去殷泽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痕迹。 苏言默的脸上始终都带着笑,那是属于杀人者的笑容,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也许是因为记恨多年的情敌终于不在了,甚或是在这个过程本身,都可以让他得到一种异样的快感。 直到将整张脸重新抹净,苏言默散漫游移的视线也重新落到了殷泽的尸体上,瞳孔跳动几下,重新凝成了焦距。 “该结束了……”苏言默喃喃自语,一面脱下身上的血衣,甩落于地。 那只是一件普通的野行斗篷,城镇中随处可见,基本上能算作冒险者的基础装备之一。而那斗篷的作用,大致便是遮挡风沙雨雪,又或是应付山野间的特殊环境。就说现在的冒险队中,除了叶朔,可说也是人手一件。 苏言默也算深谋远虑,在离队后才披起斗篷,完事后再一并处理掉。到最后就算血衣被人发现,也不致与他扯上关系。 树影迷离,一点金属的亮色反射日光,在这空旷的山野间回旋。 站在殷泽的尸体前,苏言默单手抬起,手持的是一只巨型钩爪。那一截截锋刃般的刀片,与妖兽的利爪无异。 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剩下的,就是把这一切都伪装成妖兽所为……苏言默五指狠狠收紧,捏住钩爪正要一挥而下,在他背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枯枝的爆裂声。 苏言默条件反射的回头,刚好与隐匿在树干旁的叶朔打了个照面。 “果然,凶手真的是你。”叶朔凝视着他,主动从树干后转出,一步步的迈到了他面前。 “……”苏言默一言不发,面如死灰,双拳忽紧忽松,周身的灵力波动也是忽聚忽散,似乎在盘算着一击必杀。但同时他又不能不考虑到,自己和对方真切的实力差距。 敌不动我不动,叶朔只是淡淡的盯着他,并无任何的戒备表现。 终于,苏言默似是算清了利害,而他也在同时做出了抉择。当即扑通一声跪倒,痛哭流涕的抱住了叶朔双腿。 “求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现在我也已经很后悔了!求求你,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叶朔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得不说,这苏言默真的是个聪明人,他非常懂得审时度势,知道自己如果刚才真的敢动手的话……那现在,他的命早就已经不在了。 “我对你们的感情纠葛不感兴趣。”半晌,叶朔冷冷的开口了。 刚才在树后,该听的他也都听到了。知道苏言默和殷泽之间的恩怨,无非就是苏言默喜欢他的表妹半夏,但半夏却和殷泽两情相悦,苏言默才会由妒生恨,一心想杀了殷泽。这种狗血的三角戏码,是他早就在说书里听滥了的。 “不过,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作案手法,介不介意告诉我,这几天你究竟是如何犯案的?” 见苏言默陷入迟疑,叶朔冷笑一声:“这个计划,你应该已经准备了很久吧?用尽心血的杰作,却得不到任何人的聆听和赏识,你不觉得很可惜?” 苏言默还摸不清叶朔的心思,但这句话确是令他心生共鸣。也许对凶手而言,让他们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烂在肚子里,也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 “是啊……我早就想杀掉殷泽。”苏言默开口了,虽然带着颤抖,但从他的声音中,却仍是不难听出一丝骄傲。 “我盘算过各种方案,但是,我不能在师门中杀他……所以这次我才利用假期,把他拉进了冒险队。出发之前我就想好了,这一趟,我必须同时杀掉很多的人……这样,才能制造出一种妖兽无差别袭击的感觉。否则的话,冒险队里有那么多人,最后偏偏是殷泽死了,那样不是很奇怪么?” 仅仅是为了制造“无差别”,为了掩饰他的罪过,就另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到底把人命当成了什么?尽管在心中,叶朔已经对苏言默厌恶到了极点,表面上仍是耐着性子问道:“那,那些怪力乱神的异象呢?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句,似乎问到了苏言默的最得意处。不顾眼前正受制于人,他缓缓的直起了身,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完美的高贵和从容。 “是幻术!一切都是幻术!” 苏言默微侧过头,嘴角掀起了一个优雅的弧度。 “我是一名幻术师。” 第593章 计中计 “该从哪里说起好呢?嗯,让我想想,就从最早的时候开始吧……” “从你们刚一踏进赤炎之森,接下来一切你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就都已经处在我的掌控之中了。至于那些恐怖传说,都是我临时编造的,它们不过是一点调味料,只有让你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恐惧,对接下来的事件,才有可能更加轻易的接受……” “首先,在第一次集合的时候,我对阿勇施展了幻术,让他在清点时不知不觉的弄错,然后误以为总人数多了一个。而那群蠢货,他们就真的在猜测,队伍中是不是有异类混进来了……效果真是出人意料的好啊,不是么?” “还有第二天……我故意提到六御魔君,只是为了继续制造恐慌,不是让你们打退堂鼓的。笑话,你们不能走啊……我还要用你们来实施我的计划呢?” “所以在举手表决的时候,我继续施展幻术。其实当时真正愿意继续走的,只能说是极少数,但在我的幻术作用下,在每个人眼中看出来,都是全票通过了……呵呵,‘少数服从多数’,这就是千年来,植根在太多人心中的一种……可悲的观念。不过现在,正好给我拿来利用啊!” “不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给我看出了隐患,我施展幻术抢走地图,只是为了加一层保险。免得到后面,再有人时不时的想掉头回去,烦不胜烦!” “……那,一开始发疯的那个人,也是你做的手脚?”叶朔沉默的听着,直到此时才开口询问道。 苏言默一听之下就冷笑起来:“那个人啊……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因为听了我讲的传说,所以他不想去了,为了让自己走得‘比较有面子一点’,就故意装疯离队。我当时灵魂探测过,他的神志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这样也好,歪打正着,帮我演了一场戏……” “但你也不用再问!没错!那一路上,我确实一直在用幻术加深他们的恐惧。他们越恐惧,我的计划才能实施得越顺利……” 叶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看得出来,苏言默对自己所有的罪行都是相当引以为傲,如果他真的用幻术逼疯了一个人,绝对不会不认。那么,看来那个人的确就是装疯不假…… 再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王大器应该也是同样看了出来,所以他才会对陈阳说“第一个疯的竟然不是你”。翻译过来就是,“第一个装疯离队的,竟然不是你这个胆子最小的人”。 也难怪,后来他的伤口一直都在渗血。若是将时间点逐一对应,刚好就是在每一次的异象或是袭击发生后……周雨艳也说过,他是运功过度,那么这个“运功”,指的应该就是施展幻术了。 还有在阿勇下令捆绑王大器的时候。向来憨厚的阿勇,破天荒做出这种野蛮行动,而所有的人竟然都只是冷眼旁观,在这其中,想必也少不了苏言默的幻术作祟了。 “再说说你和王大器的恩怨吧。既然你原本的计划,是将一切伪装成妖兽所为,为何又突然留下人为的线索,并且是在刻意的陷害他?一着不慎,你就不怕会让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么?” 听到王大器的名字,苏言默眼中很快的闪过一丝厌恶:“那个烂赌鬼……都是他逼我的!是他先来要挟我,他该死!明明已经处处惹人讨厌了,还不知收敛,那好啊,就让他替我去当这个凶手吧!” “那天,根据王大器自己的说法,他原本是在跟踪陈阳。因为他无意中看到,那家伙趁着周雨艳去后山洗澡的时候,偷走了她的一件贴身衣物……所以他就想要利用这件事,狠狠敲那家伙一笔。所以我说王大器就是该死!整天瞪着一双贼眼,盯这个盯那个……到最后还敢敲到我头上来!” 冷哼了两声,又继续说了下去:“结果没有想到,还不等他去找陈阳谈判,就看到我们遇到妖兽袭击……哦,那一天出来的可是真的妖兽,我一开始也被吓蒙了,但是既然我本来就想杀殷泽,让他提前死在真的妖兽口中又有什么不好?反正等他死了以后,我还是可以继续进行我的‘无差别’。” “所以一等我反应过来,我就立刻撇下殷泽逃了。但是我知道,如果就这么回去,我是说不清楚的……为了让我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一个抛弃同伴的小人,我刚逃到一个僻静处,就捡起一块石头,对着自己的脑袋砸下去……只要我身上也有伤那就好办了,世人对伤者,对弱者,往往都是会比较宽容的。” “但是我逃跑和自残的事,竟然刚好都被王大器看在了眼里……真是百密一疏。首先,我自然是试图解释,我为自己的行为编造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但他都没有听。 他一上来就对我说,你希望殷泽死?然后又说,没关系,我也有一个想让他死的人。如果你帮我把这个人处理掉,那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他还告诉我,这两天正赶上妖兽作乱,没有人会怀疑的。” “呵呵……那是我的计划……他一介平民,凭什么来沾我计划的光?你应该也猜到了,他让我杀的就是李柱,因为他之前欠了李柱很多钱。如果债主意外身亡,那他就解脱了。好……好啊我帮他!但是完事以后,凶手该是谁就是谁!” “那什么,先等一下?”叶朔感到头有些大,“你说王大器当时是在跟踪陈阳,却看到你们被妖兽袭击,就是说你们被袭击的时候,陈阳也在场么?难道说妖兽的出现和他有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言默冷哼一声:“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你应该去问他!不过在我看啊,那家伙多半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叶朔微微皱眉,这还真是计中之计,到头来冒险队里的每个人都不干净。 “还有,既然是王大器指使你去杀李柱,为什么在他被所有人指控为凶手,甚至是在被绑起来的时候,他都没有说出你的身份?” 苏言默眼底更增不屑:“杀李柱的事,他本来就是主谋,有什么可说的?当时他只是看到我撇下殷泽,又不知道那个连环凶手是谁,凭他那点智商,怎么可能看透我的计划?再加上我的幻术,自然不会让他说出任何不该说的话了。” “你杀吟游诗人,是因为他看穿了你的真面目。调换尸体只是为了制造恐慌,却不慎留下了在飘香洞中沾上的羽毛。在我编造磷砂粉和血液接触会生成毒素时,以你的知识储量,并没有被我骗过。”叶朔按照自己的推测,继续替他说了下去。 苏言默优雅一笑:“别的我都承认。但那首诗,‘重剑曾无锋,大器惜晚成’,你不认为它说的应该是王大器么?” “但整首诗并不只有那一句。”叶朔眼中闪现出了几分不属于他的智慧,“里面还有一句‘翩翩井中客,心机似海深’,可惜当时都被大家忽略了。这‘井中客’,说得直白一些,其实就是井底之蛙的意思,也就在暗喻那些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少年。符合这个条件,同时在我们所有人中,又能当得起‘翩翩’二字的,也就只有你了吧?” 苏言默冷笑一声,在他面前缓缓拍起了巴掌:“真是难得啊,像你这种乡巴佬,竟然还能品出这么多的深意。所以我一早就看出,我这一次的计划,最大的变数就是你……到最后,果然还是演变成这样了……” “所以一开始你对我百般刁难,都是为了赶走我,防止我破坏你的计划?”叶朔反问道。 苏言默的目光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又重新凝聚:“是啊,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一个有数的强者,和队伍里那群草包是不一样的……我不想冒险。 而且据我所知,强者都是心高气傲的,在队伍里受气太多,他们就会离开……当然我会克制,把对你的挑衅,克制在仅仅让你讨厌我,而不至于恨到想杀了我的程度……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没有强者的尊严?” “渐渐的,我发现你虽然实力很强,但是脑子并不怎么灵光,你也像所有人一样,被我的计划玩弄得团团转……那时候我渐渐放下了心,我想,也许是我太高估你了。 但谁知道……你的确是没有看破我的计划,可就因为我对你的屡次挑衅,让你对我有了偏见,如果队伍里有一个人是凶手的话,你最希望那个人是我!所以你对我盯得格外的紧……呵,呵呵,这也算是我作茧自缚了吧。那么,你现在想对我怎么样?” 说到最后,苏言默一改起初的服软告饶,竟是格外的意气风发起来。 “所以,除了陈阳引出来的那只妖兽之外,从头到尾,都没有其他的妖兽?”叶朔再次确认道。 苏言默不耐烦的瞪回一眼,懒洋洋的应道:“是、啊。” 叶朔点了点头:“你们的闲事我不想多管。但很显然,你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队伍里了。明天一早,你就找个理由,自己离开吧。” 苏言默一怔,他虽是半信半疑,但叶朔自己心里清楚,这次放他一马,的确就是因为不想管这桩闲事而已。 有些事一旦沾了,麻烦必然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现在赤炎古碑近在眼前,他实在是不想再招惹什么额外的乱子了。虽然殷泽的确死得冤枉,但并不是说哪里有冤案,他就必须管到哪里。 “离开以后,自己找个县衙,去投案自首。”叶朔见苏言默目光闪烁不定,知道他必然还在盘算着什么诡计,抬起玉简在他眼前一晃,冷着脸补充道:“我已经录下了我们刚刚所有的谈话,如果你不去投案的话,到时候我也会把它交到官府去的。” 苏言默面容阴晴翻覆,紧盯着玉简,沉默片刻,很快就僵硬赔笑道:“是……我投案,我一定投案。” 但整件事到了晚间,却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故。 殷泽的尸体,不知怎的仍是暴露了。 而由于那时苏言默是被叶朔当场抓到,还来不及对死因进行伪造,此时那尸体上明明白白的利器之创,已经表明了此案就是人为无疑。 每一个人都逃不脱嫌疑。 “阿勇,你一定就是因为殷泽在队伍中的影响力太广,取代了你的领导地位,怀恨在心,所以才杀了他的吧!”此时在大树下侃侃而谈的,自然又是张智这个半吊子神探。 “我犯得着为这么点事就去杀人吗!”阿勇怒不可遏。 “那就是你们两个!”张智毫不迟疑,又转向了珂美和周雨艳。 “你们每天在队伍中,为殷泽争风吃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一定是因为,阿泽他最后选择了你们其中的一个,所以另一个就因爱生恨杀了他!是不是这样?”手指轮流在二女身前划过,“凶手是你?还是你?” 珂美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张智就像恍然大悟一样拍了拍脑袋:“对了!我还记得,前两天你曾经和殷泽单独出去过一趟,然后一个人哭着跑回来,一定就是因为你们闹了别扭吧,所以凶手就是……” “才不是这样!”珂美激动的坐直了身子,“当时我本来是约阿泽出来表白,但是他告诉我,他在师门里已经有未婚妻了。不是我,也不是雨艳。小美是因为难过才哭的……” 张智就像看到了一块大馅饼一样兴奋起来:“所以,在你难过之后,痛定思痛,决定杀了他!”指着她一直握在手中的镜子,“这应该就是妖域的摄魂镜——” 珂美气得举起镜子竖在了他面前:“摄魂镜是吧?那你现在被摄魂了吗?你说呀!” 张智定定的望着镜子,半晌有些尴尬的挪开了视线,下一刻便又是神气十足的跨出了一大步:“陈阳,那就一定是你!说白了,你明明这么胆小,还留到现在本身就很奇怪。那只能是你故意伪装成胆小……” “不是我!”陈阳的脸上又涌起了惯常的涨红,“阿泽大约是死了四个时辰,案发的时候,我正和雨艳在一起,我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那就更奇怪了!”张智夸张的拖长了声音,“你和雨艳又没有什么关系,有什么理由和她待在一起那么久?” 陈阳的脸涨得更红了,口齿不清的吞吐着,却是周雨艳先开口了。 “是的……我当时的确是和他在一起。”周雨艳目光复杂的望了陈阳一眼,“他……是我的前男友。” 第594章 发狂的独角吻鳄 “前男友?” 此时众人打量着二人的目光,都是带着浓浓的惊异,显然是无法理解像周雨艳这样的大美女,怎么会跟陈阳那么一个毫无男子气概之人交往。 “一开始,不知道是谁把我的联络方式给了他。”周雨艳的神情依然平淡,仿佛只是在述说着一件与己无关之事。 “我们本来只是通过传讯联络,他很会说情话,和他聊天也很愉快,所以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 但是在正式见面后,我发现他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最重要的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当初玉简背后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所以我提出了分手,但他却还在一直对我纠缠不休,甚至有过许多极端的行为。 这一次和他单独见面,只是因为我怀疑,第二天的妖兽是他故意引出来的,所以才约他出来谈清楚,就是这样。” “是,妖兽的确是我引出来的。”陈阳不顾众人相继对他投来的鄙视目光,急急的说了下去,“我拿你的衣服,也只是为了让妖兽记住攻击对象的味道。可我并没有恶意啊!你总是嫌弃我太懦弱,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其实我也可以保护你!” 说到半途已是憋得满脸通红,“但谁知道,因为这几天你都和殷泽粘在一起,在他身上也沾上了你常用的香水味,这才……” “所以果然就是你!”张智得意洋洋的打断了他,“因为殷泽抢走了雨艳,你就怀恨在心,一次袭击不成,又专程找机会杀了他!” “我不是已经说过,我没有作案时间了吗?”陈阳额角都爆开了数条青筋。 “那……那就是你叶朔!”张智毫不耽搁,指尖再度一转,“证据就是,你进入妖域却不用涂抹冰炎露,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既然是异类,那无论做出点什么,都毫不稀奇了。” 叶朔无声冷笑,一旁的苏言默却是着了慌,生怕叶朔一气之下,就把真相都抖落出来,连忙主动解围道:“行了,你们是都忘了之前王大器的例子了么?同伴间相互怀疑,只会造成自相残杀!何况现在这妖域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一路人类,为什么每次死了人,就一定是自己人干的?” 经他提醒,众人都不由想起了此前遇到的另一支冒险队,当时也正是他们告诉自己,他们的队伍并没有遇到妖兽袭击,才引发了众人间的相互猜忌。 “肯定就是这群王八羔子!”最终阿勇一拍大腿,“走,操家伙找他们算账去!” 叶朔在一旁看得阵阵无奈。这群野蛮人,也实在是太容易被人煽动了吧?难怪苏言默能轻易的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了:“这妖域这么大,咱们上哪找人去啊?还是早点休息,等离开这里以后,再报官处理吧。” 说到“报官”二字时,他的眼角也曾不经意的瞟向苏言默,那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苏言默做贼心虚,一接触到他的视线,目光游移片刻,很快就垂下了头。 众人一想是这个理,一边仍是骂骂咧咧着,做起了临睡前的准备。虽然张智依旧在高谈阔论,但此时对他那种水平的推理,已经没有人会放在心上了。 这一夜,所有人睡得都不太安稳。 次日一早,叶朔只是刚吃了个早饭,再回到队伍中,就听到今天的行程,已经被定为了去观看一种名为“独角吻鳄”的妖兽。这似乎是苏言默的提议,当时陈阳也积极符合,后来也不知怎的,就得到了全票通过。 “你又搞什么鬼?”临行前,叶朔狐疑的询问道。 苏言默表现的极尽谦恭,赔着笑脸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没忘。其实我会来妖域,除了殷泽的事之外,就是冲着独角吻鳄来的,无论如何我都想亲眼看一看这种传说中的妖兽。这个心愿一了,我就立刻离开去投案,我保证。” 叶朔将信将疑:“这一次你不会又是对他们使用了幻术吧?” 苏言默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何况以你的实力……我哪敢在你面前耍花样啊?” 这一顶不轻不重的高帽送上,叶朔冷哼一声,也就由着他去了。至少这句话的确不假,不管苏言默想玩什么手段,他都自信有法子应付。 一行人简单整顿一番后,跨过丛林,朝着独角吻鳄的栖息地行去。 独角吻鳄在妖兽中,是一种较为强大的族群。按说对于连日来已经被妖兽吓破了胆的众人,本是应该避之唯恐不及的。但在传言中,这种妖兽的习性极为懒惰,平时一睡可能就是个几百年。同时它们的动作也非常迟钝,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极少主动进行捕猎,只要没有被激怒,陷入狂暴状态,对人类还是毫无威胁的。 在独角吻鳄身上,最珍贵的就是它们头顶的那一只独角,在外界的拍卖行中,每一次都能被炒出天价。因此也曾有众多偷猎者对独角吻鳄心存觊觎,不过最后真能成功的却是少之又少。一旦真的把它们惹火了,所造成的后果也将是很可怕的。 出发之前,阿勇就曾仔细叮嘱过众人,只能远远的观看,千万不要做出任何挑衅举动。玉简拍摄也是绝不允许的,因为那一瞬间的闪光和咔擦声,在独角吻鳄眼中都是具有攻击性的。 随着地势渐高,最终出现的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陈阳在岸边站定,取出一只简易号角,呜呜呜的吹了起来。据说,这种声音和另一种妖兽的嗥叫声很像,这也是在提醒独角吻鳄,是时候出来觅食了。 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眼前的河流中,两侧齐腰高的杂草哗哗作响。而那号角声时缓时急,逐渐将风声也压了下去。天地间,只能听到这阵阵肃杀的悲鸣。 河水的翻滚越来越激烈,终于,“哗啦”一声,水流出现了一个中空的漩涡,两侧被掀起的河水如高山瀑布般,滚滚直下。 在这般浩大的场面下,从漩涡中缓缓爬出了一只鳄鱼形态的妖兽。通体为橄榄绿色,大约有数十米长,每一爪按下,河岸边都是一阵剧烈的摇晃,一片片细密的裂纹在地面悄然散开。众人感受着脚底的震动,心中都是又惊又惧,那简直就像一座微型的山峰正在爬行。 独角吻鳄的速度,的确就如传说中一般缓慢。随着它渐渐爬上了岸,众人也能够看清,在它的背部,生满了大量倒刺,张开的巨口间,隐约能看到上下两排锋利的獠牙。粗短的四肢僵硬移动,在它的利爪下,土块层层陷落,留下了成片的凹坑。 背后甩动着一条厚重的长尾,那仿佛是在给它的前行打着节拍,每一次砸中地面,都能掀起新一轮的山摇地动。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在它头顶那一根狭长的独角。无论是打造成兵器,还是研磨出粉末充作药用,一直都深受广大商家的喜爱。不过众人此时却是觉得,就算仅仅是用来赏观,那也实在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了。 就在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时,对妖兽最为熟悉的阿勇,眼底忽然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也就在这一刻,还不等他出言提醒,那独角吻鳄爬行的速度就忽然加快,犹如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一般,朝着众人径直冲了过来。途中的距离在它的瞬间加速下,几乎只是一掠而过,大面积投下的阴影,已经将众人同时笼罩在内。 “怎么会这样?”意外的变故,所有人都慌了神,还是阿勇先反应过来,连忙双手结印,一道灵力锁链自他掌中释放,半空中分化数道,锁住了独角吻鳄周身脉络。 但还不等众人松一口气,独角吻鳄便是妖力爆发,当场将灵力锁链摧毁。作为直接受创者的阿勇,也是身形晃了一晃,狼狈的喷出一口鲜血。同时惊呼声四起,独角吻鳄那足有数吨重的利爪,已是跨越风势,狠狠向众人拍下。 危急时刻,独角吻鳄的动作忽地一顿,就见在它身周,悄然架起了一层光牢。这虽是暂时束缚住了它的行动,但从它剧烈的挣扎,每一次摇头甩尾,都能将构成光牢的灵力气柱震得闪烁不定来看,显然也是无法拖延太久。 “你们快走!”叶朔大喝一声,手中飞快的凝聚起一团火焰,朝着独角吻鳄冲了过去。 众人惊魂未定,连一个谢字也来不及说,就匆匆朝后方撤退。 而叶朔早无暇理会他们,十丈光牢已经完全炸裂,他的前冲之势不得不被僵硬遏止,猛一猫腰躲过头顶袭来的利爪,借火球将余威稍加阻挡,随后便是身形纵起,另一手再度凝聚起一团风旋,朝着独角吻鳄当头扣下。 独角吻鳄懒洋洋的一抬爪,就将叶朔从半空直拍了下去。接着它头顶的独角一阵乌光闪烁,大量妖气自动聚集,很快就凝成了一团妖力光弹。整片地带的温度在这一刻陡然上升,连四面的空间都是隐隐扭曲。 叶朔不敢懈怠,双掌中元素再起,而后朝正中一扣,刚将灵技融合成形,便是匆忙扫向半空,迎向了正朝他呼啸压来的黑色光弹。 双方碰撞,扫荡开的威压席天遍野,扩散的波纹直接将四面的树木齐齐冲垮。避在一旁观战的众人虽是匆忙撑起灵力护罩,仍是被激突的气浪刮得东倒西歪。 叶朔不自禁的连退数步。他看得出来,这独角吻鳄明显就是陷入了狂暴状态,再加上妖兽那强悍的身体,以及妖域这浓郁的妖气加成,就连自己都感到了吃力。看来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打败它,而是应该寻找机会逃走才是…… 心念一动,叶朔双手中再度带起了两道火浪,掌势掀起,分朝两侧朝独角吻鳄的双眼袭去。趁着火焰暂时遮蔽了敌人视线,身形急转,但那独角吻鳄仿佛看出了他的企图,猛然发出一声厉吼,强烈的声波冲击,即使以叶朔的灵魂力量,都是感到脑中一晕。 再等睁眼,独角吻鳄已是大口一张,一团毒雾将他尽数淹没。 天地都弥漫着浓郁的暗紫,在目力被极限削弱时,前方那一点微弱的红光便是显得尤其清晰。 它的眼睛……!叶朔微眯的瞳孔忽然紧缩。他终于看清了,那独角吻鳄此时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 它被幻术控制了! 是苏言默……叶朔脑中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斜侧方就是一股大力猛然袭到。前有独角吻鳄,叶朔根本无处闪避,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脱力的飞起,朝着一旁的断崖直线下坠。 他最后看到的,就是苏言默得意的狞笑。 …… “缚灵大阵!”阿勇口中喷出一道鲜血,掌心朝着地面猛力一拍,道道光弧自动扩散,光芒在鲜血的浸润下更为浓郁。 这是他最后的手段了,是他多年来狩猎妖兽,压箱底的绝招。 阵法束缚下,一层层光柱自动结成,独角吻鳄的行动果然暂时停止了下来。但它的狂暴却依然不减,在阵法中剧烈的扭动着身体,四面撞击,破牢而出只在转眼之间。 “这独角吻鳄……怎么回事?”苏言默也渐渐失去了惯常的镇定。 在叶朔掉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分明就已经收起了幻术啊!但为何独角吻鳄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好像是更加狂躁了?同时失去了那个替死鬼,他们也就直接成为了独角吻鳄的攻击目标,局面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这独角吻鳄一定是受到了刺激!”阿勇经验丰富,当即冲众人喝道:“快找刺激源!” 在这片山林之中,一定是存在着什么能够刺激独角吻鳄的东西,只有及时的将它找出来,处理掉,才能制止此时发狂的独角吻鳄。否则就算是逃,以他们的速度,也绝对是逃不了多远的。 “不用找了!” 正当众人仓皇四顾时,在他们身边,忽然响起了一道诡异的笑声。 缓缓站直了身子的,竟然是那向来胆怯懦弱的陈阳。 此时在他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笑容。 “刺激源,不是一早就已经被你们抹在身上了么?” 第595章 因祸得福 “陈阳,你,难道说……”阿勇的惊震只维持了片刻,随后猛然双眼圆瞪:“你调换了冰炎露?!” 陈阳周身痉挛般的颤抖着,脸上缓缓扯开了一个病态的笑意:“是啊……这种药液从表面看上去,和冰炎露一模一样,但它里面却含有一种……只有妖兽才能察觉到的气味,而这种气味……对独角吻鳄一向就具有很强的刺激效果!”掌心一翻,又掏出一个小瓶,“那一点不够的话,这里还有……这里还有很多!” 此前的冰炎露,仅仅是被众人涂抹少量,已经刺激得独角吻鳄陷入了疯狂,如果这瓶中当真如他所说,是一整瓶的刺激源,那么他们所将面临的,必然是团灭的下场! “该死的,这陈阳到底发什么疯?”苏言默在心底暗暗诅咒,表面上却是不敢轻易的触怒对方。 “陈阳,不要冲动!”阿勇毕竟是经验老到,第一个冷静了下来,双手下压,极力做安抚状,“这个局既然是你所布,想来就必然有法可解。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一定都答应你!” 陈阳看都没看阿勇一眼,转向周雨艳,手中的小瓶仍在不断晃动。 “雨艳,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好?” 周雨艳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没有想到,陈阳如此丧心病狂,为的竟然还是和自己复合。这个问题,他之前就已经问过很多遍,要在以往,自然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但现在在他手中,却是操控了所有人的生死大权…… 众人望着前方那四爪刨地,正在极力乱冲乱撞的独角吻鳄,再望望陈阳手中紧握的小瓶,神色都是惊骇已极,仿佛那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此时都不由将恳求的目光转向了周雨艳。 “回答我!!”陈阳久候不耐,再次失控的大吼道。 “陈阳,你先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啊!”阿勇一面好言相劝,同时向周雨艳使个眼色,示意她尽快说几句话,好歹先稳住陈阳。 周雨艳这时才回过神来,也是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我愿意……你先把那东西放下……” 陈阳嘴角一阵抽搐,似乎是要咧起个笑容,而他的脚步也随之朝前挪动,似乎要与周雨艳相拥而泣。众人刚刚松一口气,怎料陈阳的脸上却又风云突变。 “你这样说不够!我要你发誓!对这天地规则发誓!这样的话,你就再也不能违背誓言了,你必须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 “我……”周雨艳红唇微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面前的陈阳,那疯狂乱转的眼珠,那布满汗水,却依旧疯狂不减的面庞,这一切都令她畏惧和反感。 天地规则的誓言是绝对的,堪称真正的“上达天听”,一旦立誓,便会从此受到规则的约束。难道自己的下半辈子,就真的只能跟这个脆弱到有些神经质的男人绑在一起吗?这样的话……她绝对不愿意! “你为什么不说话?”陈阳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周雨艳,她脸上的犹豫、挣扎,都被他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也令他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压抑的痛意。 “你是在骗我是吗?你只是在敷衍我是吗?”陈阳的声音越来越凄厉,眸中也泛起了片片血丝,整个眼球暴突到了极致,看上去就像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阿勇还想打几句圆场,但还不等他开口,陈阳就失控的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那你就去死吧!”笑过之后,陈阳猛地拔开瓶塞,“我陪你!黄泉路上我们再相亲相爱!”话音刚落,他就猛地将瓶中的药液,尽数朝着周雨艳脸上泼了过去。 周雨艳发出了一声尖叫,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独角吻鳄的咆哮声淹没。 加重了数倍的刺激源,令独角吻鳄直接冲破了阵法,巨大的身形飞掠而过,依旧站立在原地的陈阳首当其冲,一瞬间就被踏成了肉泥。而灾难还没有结束,独角吻鳄真正的目标,是那个浑身都在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少女…… 周雨艳最后的记忆,就是怔怔的看着那片阴影在瞳孔中放大…… *** 距此数百丈之下的崖底,此时正俯卧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少年。 上方,独角吻鳄正在疯狂肆虐,这里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好痛啊……”那少年艰难的撑起身子,托扶着血流不止的额头,“这一次还真是大意了……” 眼前的少年,自然就是方才被苏言默击落崖底的叶朔。 由于在独角吻鳄的毒雾袭击中被禁锢了灵力,先前他从崖边坠落后,又一路从山坡上滚了下来,简直就像一个普通人坠崖一样。若不是有着强悍的身体基础,恐怕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虽是逃过一劫,但此时他的周身,却也已经被沿途的石子划得鲜血淋漓,衣衫成了几块碎布条,狼狈的挂在身上。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一个他眼中的弱者造成的,就更是让他忍不住的气急败坏。 “你也别光顾着埋怨人家。”神行烈幸灾乐祸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这件事你的处理方式根本就大有问题。不想多管闲事,就去帮着凶手隐瞒?当时你只要直接把他交给冒险队,自己再掉头就走,难道还会有人拦着你?再不然,你就算当场杀了他,有录音为证,谁还能非议半句?” 叶朔烦躁的按了按额头伤处:“这些话既然当时没跟我说,现在就不要放马后炮了啊……” 他也知道,自己的确还太不成熟,尽管有时可以像个大将一样运筹帷幄,有时却又会天真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归根结底,大概就是他的历练还是不够吧。 他学会了克制多余的仁善之心,学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他却还没有学会,有时候麻烦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当机立断,也是一种智慧。 “要是再让我见到苏言默,我不会放过他!”叶朔在心底暗暗发誓后,不再理会脑中不断说着风凉话的神行烈,盘膝坐起,灵力运转周身,开始修复体内的创伤。 天地灵气自上方聚集,在他头顶凝成了一道漩涡。在这其中,同样参杂着各式驳杂之气,四种颜色交相混合,不乏几分奇特。 时间,就在叶朔安静的修炼中,悄然流逝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叶朔的双眼才重新张开。所有的伤势,都已经完全愈合,灵力通达,体表一阵白光闪烁,破碎的衣衫又被自动修补了起来。 对于天地间的大能者,往往已经无暇去购置衣物,对他们来说,只要心念一动,灵力即可化形万物。到了叶朔这个境界,虽然还不能像他们一样运转自如,但总算也可以做到一些简单的化形了。 刚刚站起身,四面张望一番,叶朔的目光便是忽然一凝。 “赤炎古种……有反应了!” 进入赤炎之森后,在他体内一直沉寂的赤炎古种,第一次传来了细微的波动。 那是同源之物正在遥相呼应,它的起源之地,就在这附近了! “看来你小子这一次倒是因祸得福啊?”神行烈在他脑中哼哼着,“嗯,这里应该已经很接近祭坛了……” 虽然方向感一向不佳,叶朔却也能分辨出,这里和他们先前所走的路径,可是相差了好大一段路。要不是苏言默把自己打下来,继续跟着冒险队那群人乱转的话,还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祭坛。 “神行烈,我说祭坛的路你真的就一点都不知道么?”叶朔一面根据赤炎古种的指引,拨开丛丛杂草,撩开头顶垂落的枯树枝,同时在脑中和神行烈对话,“虽然我一直分不清你是妖还是魔……” 神行烈咆哮起来:“我是妖啊!这万象妖域就是我的老家!现在你记住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叶朔连痛扁它一顿的心都有了。早知道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向导,他还用得着在冒险队里耽误这么多天吗? “嘿嘿……”神行烈又发出了那猥琐的笑声,“因为在冒险队里,有两个美女可以饱眼福啊……” “所以你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把我忽悠进冒险队,还害得我莫名其妙被别人阴了一把?”叶朔已经在考虑是否该解除灵魂契约。 “嘿嘿嘿……好了好了,现在不是也歪打正着了吗?”神行烈坏笑两声,难得的主动告饶道。 随着一路前行,赤炎古种的感应也越来越强烈。与之相应的,就是两侧的树干愈发鲜红,四周飘荡的妖雾不断加重,已经对目力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喂,小子,你有没有觉得热?”中途,神行烈忽然发问道。 叶朔困惑的摇了摇头。之前跟冒险队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人的确就是一直不停的喊热,他却始终都没有太明显的感觉。那时还以为是他们实力不济,但现在连神行烈都这么说,这就不能不让他感到有些古怪了。毕竟要论真实的境界,神行烈可是要远胜于他的啊! 由于灵魂相连,叶朔能清晰感到神行烈的诧异:“这赤炎之森中的火毒,越是深入就越是剧烈,连我们妖族都是承受不住的。再往深处,就只有王族才能接近了……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叶朔耸了耸肩,配合的在储物戒指中搜寻一番,都被神行烈一一否决。直到他在衣袋中摸出一块瓷器碎片时,神行烈的灵魂顿时震动了一下。 “就是这个!” 这还是之前从青想熊那里得到的,由于用途不明,叶朔也没有放在心上。其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他都快要忘记这个东西了。 神行烈一面仔细的观察着,口中啧啧连声,最后才迟疑的下了结论:“这似乎是某种强大神器的一块碎片……年代应该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了不起啊,即使只是一块碎片,其中依然蕴含着极强的吞噬之力……” “吞噬之力?”叶朔忽然心念一动。加入冒险队的第一天,他就曾经无意中吸干了方圆数丈的灵气,连邻近的几人都没放过,那时他已经在暗暗羡艳着这般突来的神力,但其后几次尝试,却是始终都无法再度触发。难道那股吞噬之力,竟然和这块来历不明的碎片有关么? “那,有办法找到这个神器吗?”叶朔问出这一句话时,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仅是一块碎片已是如此强大,那般神器若是当真在手……只是想想都会令人热血沸腾!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神行烈鄙视的哼了一声,“你不知道顶级至宝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能得到这么一块碎片,你就偷着乐去吧。做人就要懂得知足!” 叶朔脸上微微一红。这话的确不错,有时候自己确实是太贪婪了一些……宝物如是,红颜也如是。他不正是一边爱慕着齐玎莎,一边惦记着对南宫菲负责,一边却又放不下赫连凤?这念头只在心头盘踞一瞬,想到神行烈可以感知到自己的想法,连忙做贼似的收敛了下去。 知道这块碎片还有这么大的来头,叶朔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滴血认主。 在他看来,之前只是把碎片收在身上,吞噬之力何时运转,就只能“看它的心情”。而滴血认主之后,总可以让他操纵自如了吧? 一滴鲜血融入碎片,缓缓化散,勾勒着上方的每一道纹路。叶朔的心也跟着怦怦乱跳,也许自己真的是无意中……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滴血认主,以前叶朔也不是没试过,几乎都是瞬间完成。但这一回,他却从碎片中感受到了一种意外的阻碍,那就犹如是碎片的主人尚还在世,残留的灵魂烙印在进行抵御一般。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叶朔同样渗入了灵魂之力,尝试将那道烙印抹除。两者彼此抗争,灵压闪烁不定,但终究还是叶朔的魂力占了上风,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对烙印进行侵蚀…… 这个过程,竟然就消耗了他大半的魂力。叶朔暗暗心惊,看来就算真的让他得到了完整的神器,他都是无法认主的。 直到在灵魂感知中,碎片终于完全融入了他的掌控,叶朔大笑一声,吞噬之力极限爆发,狂暴的源气漩涡席卷之下,四面的树木,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片枯萎…… 第596章 赤炎古碑 灵魂力量在碎片中烙下一个完整的印记时,叶朔能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都瞬间加快了很多。同时和整片空间的亲切度也成倍提升,他可以更加自如的去触摸那些游离的五灵元素,并且是……将它们纳为己用。 此前青想熊所说,炼化这块碎片会变得更强,诚然非虚! 源气漩涡持续扩散,掠夺着整座赤炎之森的能量,遥远处,已经隐约能听到一些妖兽发出了不安的吼叫。 叶朔还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境界,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不善的传音:“小子,你这么高调,是想把妖域中那些千年老妖都引出来吗?” 在他的灵魂中,神行烈正烦躁的刨着前爪,“就算是拥有了强大的实力,也要懂得收敛啊……” 灵力的呼啸声戛然而止,叶朔望望四面已经枯萎了一大半的丛林,尴尬的一笑。这次的确是自己鲁莽了,这毕竟还是在敌人的地盘上,他毕竟还是一个闯入者,还是不要多惹是非的好。 即使不再主动催发,在其后的行走间,细微的吞噬依然在不断进行。汇集天地八方浩然之气,填充着他的灵力海洋。那一层将他禁锢在修气一段的隔膜,也正在变得越来越脆弱。 这样的吞噬虽然还比不得灵源,胜在细水长流。以后若是每时每刻,都可以令他吸收源气,壮大己身的话,那么他有预感,自己不仅能够直接升到修气二段,甚至是更高的境界……通天境,涅槃境,触手可及! 为免再遭神行烈冷嘲热讽,叶朔将一应狂喜都压到了心里。就等自己真正成为了盖世强者,再让神行烈大吃一惊吧。 …… “前面应该就是祭坛了。” 漫长的旅程终于到了终点,叶朔注视着眼前那一道高大的石拱门,目光灼热。 赤炎古种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在这份灵魂相融的刺激下,此刻就连他,都能感到一种回归故乡的亲切感。并且,是千年前的故乡…… 脚步缓慢跨出,穿过石拱门时,叶朔曾隐约感到面前浮现出了一层魔力屏障。还没等他运功相抗,那层屏障却又如同水做的一般,在他身周缓缓沉淀,竟是并未对他造成丝毫阻碍。叶朔不明就里,只能将这归结为赤炎古种之助了。 一步跨出,天地突变。作为魔族的圣地,即使被妖域侵占千年,这里却依旧保留着特有的魔力气息。而相应的,那些全身都散发着妖力,在外人闯入时齐刷刷的抬起头,各挺兵刃的妖族护卫,在此也就成了十足的不和谐元素。 “什么人?竟敢擅闯祭坛禁地!” 这些妖族护卫显然是曾受过严令,若是有人擅闯祭坛,一律格杀勿论,因而此时根本不与他多说,直接高声呼喝着冲杀了过来。 “来得正好!” 叶朔一声长笑,体内展开一团漩涡,扩散至数十丈。来犯的妖族护卫无一例外,尽数受到这股力量波及,身子失控的被卷上半空。哇哇乱叫过一阵后,很快他们就更加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妖力正在飞速流失,同时……正在注入对面的那个人类体内! 一众护卫都着了慌,他们拼命的想克制自身的妖力运转,以减缓吞噬速度。但在灰色漩涡滔天席卷之下,他们却是身不由己,被风暴的逆流时而抛到东,时而甩到西,只能不断挣扎。而越是挣扎,妖力涌动自然就越是剧烈,同样的,被敌人吸收得也就越快……! 起初还有护卫心存侥幸,心想对方一介人类,如何能吸收我族的妖力,二者互不兼容,必定会自取灭亡。可惜结果却令他们失望,整个吸收过程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对面那诡异的人类却依然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反倒是他们的妖力渐渐无以为继,整副身体也成了一具被抽干的空壳,皮肉迅速萎缩,最终脱力的从半空栽倒。 数十名妖族护卫,转眼间就已经躺了一地。能被派来镇守祭坛,足见他们都是妖族后辈中的精英,但从现在的状况看来,就算侥幸不死,也必然是元气大伤,至少数百年之内,都无法再有所作为了。 在那些护卫尽数跌落时,庞大的漩涡也在同时收束,化为一股灰烟,重新钻入了叶朔体内。 此情此景,令叶朔忍不住仰天高呼一声:“爽!” 他还从来没试过这么痛快的战斗,不仅是一招之下,几乎将全员秒杀,更重要的,还是刚刚吸收来的妖力…… 这些力量,如今都被叶朔好端端的存储了起来。既然突破修气二段已是水到渠成,现在剩下的,就只是交给时间。至于这股新生能量,将来对他冲击修气三段,一定可以起到不小的帮助,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掉了。 “咳咳,你倒是爽了……”神行烈没好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记得刚刚才告诉过你,行事要懂得收敛……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变得这么浮躁?” 这一句问话,犹如当头一瓢冷水,将叶朔完胜的喜悦都浇熄了不少。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自大了? 从前的他,虽然也会为了每一点的进步而欢呼雀跃,会为失败而沮丧,但至少,他的本性还是谦逊的,并不会有这种“老子天下无敌”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他拥有了一具涅槃境的傀儡,现在又即将得到魔族的珍贵传承,这一切,令他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盲目自满。 原先他曾以为,只要克制住尽量不去使用十方杀傀,就可以抵挡这种一步登天的诱惑,却没有想到,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内心依旧在悄然受到欲望的侵蚀。 这就像是一个穷惯了的人,忽然得到了一笔足以让他跻身世界前列的金钱,即使他仅仅是将这笔钱束之高阁,但再行走在从前的交际圈中,他也难免会用高人一等的目光,来打量身边的所有人…… 在进入赤炎之森后,这种浮躁的情绪就更是高度膨胀,他看不起冒险队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那就是一群弱者,一群野蛮人。正是这样的夜郎自大,才让他不慎中了苏言默的诡计。 但还不等他做出反省,又得到了古老的神器碎片,其中那强大的力量令他忘乎所以。他不顾这里是妖族的地盘,一次次施展着自己的力量,难道不是他心中有着底气,就算真引出了千年老妖,他也有涅槃境的傀儡镇场? 就是这些太轻易得到的力量,令他在困境中好不容易才锤炼出来的心性,再度呈直线下降。他还要自满到什么时候,难道真的要等到大祸临头才懂得反思吗? 不自觉的,叶朔的额头已是冷汗涔涔。如果没有神行烈的当头棒喝,恐怕他就会在这条歪路上越走越远……而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能够始终保持道心坚如磐石,究竟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在修行路上,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足以让人们动摇。即使战胜了整个世界,如果无法战胜自己,你就依然成不了一个真正的强者。难怪古往今来,修灵界真正集大成者,永远只是凤毛麟角。 叶朔不言不动,在原地一次次默默的做着深呼吸,直到他感到自己的情绪重新平稳了下来,才在心底向神行烈道了一声谢,继续向祭坛深处行去。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广场。每一处细微的布局,无不精致华丽,巧夺天工。它将世人对神明的感悟和崇敬,借着方位、阴阳、布局,完美的体现在了这一座座建筑之中。 明知这座祭坛是魔族的圣地,叶朔依然是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在打量。 两侧伫立的雕塑,层层铺排的汉白玉石阶,端庄大气,而又不显奢华,同时却又将魔族特有的森严和高贵,恰到好处的融入其中。正所谓拆开看,每一处景观都是一件独有的艺术品,自整体看,它是天地间的杰作。 这的确是魔族心血的结晶,至少是就叶朔所知,在人类已知的景点中,是找不出这样的建筑的。 随着生活环境的发展,帝王之心也在随着国土而扩张,已经有太多的统治者,一心追求奢侈的享受。而工匠们为迎合国主的喜好,也是将一应园区修造得极尽华艳,反而失去了一种“大道至简”的意境。 这样看来,魔族的强大并不是没有道理,同时他们也并不像大多数人类所认为的,仅仅是一群空有蛮力的兽族。人类若想长足发展,也应该时时居安思危才是。 一路经过宽阔的广场,最终出现在叶朔眼前的,是一排漆黑的石阶。而在石阶尽头,则是一座圆形祭台,四角各自伫立着一座盘龙石雕,每一片龙鳞上,都令人感到层层流转的魔力,浩荡威压直逼而至。 但叶朔的视线,仅仅是在这些盘龙石雕上一转而过。此时吸引了他全部注意的,就是在祭台正中那一面高大的石碑。 石碑通体呈赤红色,外缘镶嵌着一圈金边,站在石碑前方,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已经不复存在。跨越千年轮回,纵横万道流转,唯有那一片古朴的大道真意,亘古长存。 叶朔静静的伫立着,即使只是身处在这种特殊的状态下,对他的感悟都是有着莫大的助益。时空不存,真我与大道相融,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年。 而在他的心脏部位,一点金光微微闪烁,起初只如同萤火的微光,逐渐飘出了他的胸口,凝成一粒光珠,旋转的光芒涟漪,犹如连通彼岸的指引,悄无声息的融入了那一块赤红的古碑中。 在赤炎古种与古碑完全相融时,古碑表面,犹如反射阳光的镜面般,飞快的划过了一道波纹,与此同时,原本是空无一物的石碑,也飞快的浮现出了一行行金色的文字。字体苍劲,一笔一画都蕴含着法则之力。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文字不断显现,逐渐布满了整块古碑。每一段的文体都与总领相仿,叶朔起初“看个新鲜”的心情,正在随着文字的增加而不断低落。因为他发现,这整段话,他竟然没有一句能看得懂! “梦魇,生于虚空……御心而行,心藏与内,无惧万物……这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叶朔将整面碑文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能辨认出的,也只有少数几个字眼。而其中传达出的信息,概括起来大概就是…… 邪皇复活之前,四魔会重生?! 有资格被称为“邪皇”的,在灵界大陆上应该就只有邪世帝尊。如果说这面碑文是魔族千年流传的预言,那么在这其中,至少也该具体记载一下四魔的特性,以及如何打败他们的方法?但很可惜,自己的确是看不懂。 并且这块古碑似乎也被施加了特殊禁制,无论是玉简拍摄,还是加以摹刻,都无法将这段文字保存下来。 “四魔……”神行烈默念着这个词语,也是反常的严肃起来。 听到它的声音,叶朔心中顿时一喜。对啊!虽然自己是看不懂,但不是还有神行烈么?它见多识广,又是寿命悠久,这些文言句式,应该也难不倒它吧? “传言中,邪帝有四大护法,也有四大魔将。”良久,神行烈缓缓的开口了,“你之前遇到的血魔,就是四魔之一。” “血魔竟然是四魔之一?”既然他已经被宓舒云诛杀,那也就是说,预言中所提到的四魔,现在只剩下三魔了…… 但这个消息,却并不能让叶朔欣喜,他的心反而是直直的沉了下去,“那……其他三魔的实力,也都像血魔那么强大么?” 神行烈只回了他七个字:“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597章 符师门 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答案,叶朔其实早有准备。 本来,也应该就是这样的。 在民间传说中,所有的恶势力出场,哪一次不是由弱到强? 虽说自己身上的担子,是又重了几分。除了九幽殿之外,这世上还有着像邪帝那样,纯粹的邪恶。 想到这里,叶朔默默的叹出了一口气。神行烈见他久不搭腔,嗤笑道:“怎么,害怕了?” “只是忽然觉得很累。”叶朔说的是真心话,“明明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过简单的生活,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当救世主,承担天下兴亡?” 神行烈闻言,沉默半晌,竟是说出了一段令叶朔大为震惊的话来。 “没有人逼你当救世主。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在为了守护自己的珍视之物而努力,而其中最出色的一个,最后就会成为救世主。如果你想什么事都不做,只依赖旁人的保护,但你又怎么能确信,天塌下来,那些高个子就一定顶得住?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会希望自己的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吧。” 叶朔此时整个人都是一怔,在脑中反复打量着神行烈,仿佛不认识它了一般。 “神行烈……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只好色的宠兽,没想到你竟然也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啊?” 神行烈的深沉才不过片刻,就再度暴躁的咆哮起来:“那就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以为’都收下去!老夫从前在这妖域,可也是很有几分名头的好吗?” “好色闯出来的名头么?比如偷看妖王妃洗澡之类的?”叶朔心底暗笑。不顾神行烈在他灵魂中的疯狂抗议,重新望向赤炎古碑。 碑面上的预言不知何时,已经一行接一行的淡去了,就和它们出现时一样的突兀。古碑在短暂沉寂后,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种深沉压抑的能量缓缓扩散,虽然它此时依然被封存在石碑内,但其中蕴含的浩瀚威压,却是直欲席卷八荒,震撼九天,犹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正在睁开双目。 “魔族传承……” 叶朔屏住了呼吸。感受着这一阵令血脉偾张到极致的压迫,好一阵子,他才轻轻的吐出了四个字。 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令他梦寐以求的魔族传承么?果然很强大! 并且出乎意料的,那竟然不是一段文字的秘法,而直接就是最精纯的本源能量。也就是说,他不用另花时间领悟,就可以直接动用了…… “但是,这要怎么拿到?”狂喜过后,叶朔才意识到了这个现实的问题。 赤炎古种没有自主吸收,而即使是他将手掌紧贴在古碑上,感受到的也只是冰冷的屏障。 分明可以体会到能量的涌动,连自己的心脏也在随着它震动,却偏偏是看得见摸不着……就像隔着一层冰,去触摸一团火,能带给自己希望,却无法拥有真正的温暖,这样的状态,令叶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灼。 “既然是魔族的传承,如果接收者是魔兽的话,应该会被直接用来改造它们的魔源精魄。”神行烈慢悠悠的说着,末了又幸灾乐祸的补充一句:“可惜啊,你没有魔源精魄。” 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叶朔目光一厉,掌心间腾起一团漩涡,吞噬之力全面催发,一时间震得古碑连带着整片地面,都是剧烈的晃动不已。但其中的能量,却依然没有被吸收到的迹象。 叶朔额角滚下了一颗汗水,正要再加灵劲,赤炎古碑忽然爆发开一团血光,一道仿佛是结界般的红色屏障凭空闪现,当场将叶朔震退数步。稍后古碑沉寂,一切安然如初,石碑中的传承能量,也在渐渐的散去,似乎它已经判断出,来人并不是它要寻找的继承者。 “为什么会这样?”叶朔顾不得胸中正是气血翻涌,焦急的扑在了石碑上,“这神器碎片不是什么都能吞吗?为什么还是没办法把传承带走?” “因为需要的是不同的存储介质啊!”神行烈显然已经对他的思维模式不抱希望了,“你说储物戒指和玉简的功能能一样么?”停了一停,又没好气的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苏言默那小子对付妖兽时的手段?” “苏言默?妖兽?”叶朔脑中飞快的组合着这两条讯息,突然眼前一亮,“你是说灵符?” 神行烈用一种“终于开窍”的表情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所用的灵符,应该就可以储存这种成形的能量。不过么……术业有专攻,要想催动灵符,也就是说你必须先成为符师才行。找个宗门去进修一段时间吧。” “符师啊……”叶朔默念着这个词,苦笑了一下。当初他还告诫过自己,贪多嚼不烂,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打脸了…… “好了好了,多一技傍身,也没什么不好的。”神行烈在简略的做过几句安慰后,笑容也渐渐变得奸诈起来:“啊,全新的宗门啊!还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美女正在等着我,嘿嘿嘿……” “我看这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叶朔在心底小声的嘀咕着,又恋恋不舍的朝古碑望去一眼,收回了赤炎古种。看样子,这传承他今天是注定拿不到了。 “不过等着瞧吧……我一定会尽快成为符师,再回到这里来的。魔族传承,只能是我的!”叶朔暗暗起誓过后,又在脑中问道:“神行烈,难得来一趟你的老家,你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看看?” 虽然这只无良宠兽经常对自己冷嘲热讽,大有将美女和毒舌一并当做终身大业之势,不过这一路上,它毕竟还是给了自己很多的帮助,叶朔心里还是感激着它的。 灵魂相连之下,他可以感到神行烈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那是一种混杂着悲伤的兴奋,重归故土,却不知故人何在,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 然而很快,那股情绪却又逐渐的低落了下来,再回答时也是无精打采:“不用。没必要了……” 叶朔略微蹙眉。方才他几乎是跟随着神行烈,将那种从狂喜到失望的心情走了一遍,因此他知道,神行烈真实的感受,绝对不如它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平静。莫非,是它另有难言之隐,它在妖域也有什么无法面对的人? …… 离开了赤炎之森,叶朔又开始马不停蹄的赶路。 这里不愧是世界的角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叶朔连行了数百里,才来到最近的一座城镇中。向城民们打听一番,得知距此不远处,有一座宗门名叫“符师门”,是一个在基础修炼之余,侧重于培养符师的地方,那也是这一带最大的符师宗门了。 叶朔道谢过后,一面感叹着这名字还真是简单粗暴,同时按照那人的指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在崇山峻岭中找到了符师门。 当他向主事长老说明来意后,那蓄着一把花白胡子,脸上挂着和神行烈相似的笑容,一看就是很好说话的老道长,却是当场就摇了摇头。 “年轻人,你还是回去吧。这符师之道,讲究的是精神力,而精神力,注重的是童子功。你现在都这个年纪了,再起步也练不出什么门道来的,还是把你的精力用在正常的修炼上吧。” 叶朔再三恳求,那老道长仍是不肯松口。被他缠得烦了,这便抚弄着长须,戏谑的打量着他:“那能否告诉老夫,你为何执意要成为符师?就让我看看你的理由,是否值得我通融?” 叶朔脸色沉了沉:“这是晚辈的私事,请恕不便相告。” 那老道长淡笑一声:“你是来拜师学艺,还摆这么大的架子,要是当真收下你,到时还不知谁才是师父喽——”站起身一手轻捶后腰,背对着他自行整理起了房中的资料,“得了,我不想打听你的私事,你也用不着拜我为师。这就请回,请回吧。” 叶朔脑中一热,猛地站起身,大声道:“就算起步比别人都晚,但我担保我将来的成绩,一定会超过他们所有人!请道长给我一次机会!” 那老道长听了这一句有些“大言不惭”的话,转过身重新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笑容略显玩味:“你这年轻人倒是有些意思。那好,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要说我老头子不给你机会,你就证明给我看!” 不等叶朔道谢,又一口气说了下去:“在我符师门中,保留着一份隐藏的传承,自建宗以来,不乏天资卓绝的弟子前去领悟,但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现在我也同样给你这个机会。 记住,你有三天三夜的时间。如果能得到传承,那就说明你的确有踏入这符师门的资格,老夫就收你为徒,并且一定会把一身的修为,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你。但如果你领悟不了……嘿嘿,那就只能说是你和符师门无缘,你就另寻去处吧。” 叶朔听到“传承”二字,忙不迭的点头应承。但在那老道长带着一脸奸猾的笑容,当先在前引路时,他却渐渐是越想越不对味。 你符师门那些优秀弟子都领悟不了,我一个连符师的边都还没摸着的,怎么可能做到?竟然说只有这样才有入门的资格……这老家伙,真的不是在坑我么? 老道长带着他一路前行,绕过几栋狭窄的房屋,最后停在了一间同样简陋的矮室前。 “就是这里?”叶朔跨进门槛,莫名其妙的环视四周。这里空无一物,连一块蒲团都没有,只有四角耸立着四根石柱,艰难的支撑着房梁,柱体也已是残破不堪,裂痕遍布,整间屋子好像随时都会垮塌。四壁皆空,哪里像是有什么珍贵传承的样子? 老道长嘿嘿一笑,抬手朝墙角的石柱一指:“年轻人眼力不行啊,传承不就在这里吗?” “石柱?”叶朔几乎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老道长的意思。但这屋中除了石柱,已经找不到第二件有形之物,最后他还是只能苦笑着确认道:“道长,你说的就是这四根石柱么?” 老道长微笑的点了点头:“正是。传承就被封印在这石柱之中。接下来的三天,你就跟这几根石柱好好相处,没事就多跟它们对话,争取让它们认可你。呵呵,能否得到传承,就都要看你的造化了啊。”拍了拍叶朔的肩,大笑而去。 在他离开时,顺手拉起了房门。这间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的屋子,顿时变得更为黑暗,只有从房门和墙壁因老旧而开裂的缝隙中,射入的几缕微弱光线照明。 “我说……那老家伙真的就是在坑我吧?”叶朔绕着柱子转了几圈,除了它们实在残破得够厉害之外,就再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来之前他还在想,如果摆在面前的是一段文字传承,就算不懂精神力,但一理通百理通,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说不定真能琢磨出点什么。但这四根柱子直接就把他看傻了眼。 他甚至觉得,这多半是那老道长为了打发他,所以才随便找了间破屋子忽悠他,想让他三天后自己离开的吧? “要不,咱们干脆把柱子都打碎了吧?”叶朔在脑中和神行烈交流着,“把每一块石头都打成粉末,到时候要是真有传承,肯定也该出来了。要是还不行的话,就找那老家伙算账去。” “你先不要冲动……”神行烈还不等喝止,叶朔就已经一拳朝着眼前的石柱挥了上去。 轰! 石柱纹丝不动。 以叶朔方才这一拳,不要说残破的石柱,就算是一根崭新的石柱,都足能打成粉碎,但那根破旧得仿佛随时都会自行断折的石柱,却是连一道裂痕都没有浮现出来。 不仅如此,它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凹痕。叶朔那一击,好似只是打在了空处。 见状,叶朔略一挑眉:“似乎还真的有些门道?” 他的感受最为真切,并不是说石柱本身有多么坚硬,而是在二者相触的一瞬间,双方就如同被隔绝到了两个不同的空间,他所灌注的灵力,根本就没有倾泻到石柱上,就被转移到了另一个未知所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真的可以相信……在这石柱中有一层隐藏空间,而那空间中,就保留着他需要取得的传承! 第598章 石柱传承 昏暗的房间中,叶朔静静的盘坐着,灵力在他身周缓慢回旋。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大约三个时辰了。 此前,他曾经尝试过用灵魂力量扫描每一根石柱,连每一块细碎的石粒,每一段残缺的花纹都没放过,最后得出的结论几乎令他吐血:“有没有搞错?这真的就只是普通的柱子而已啊!” 为了探索出石柱中的隐藏空间,他更是将空间秘法催动到了极限,甚至整个人都融入了空间,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将神器碎片滴血认主后,他对法则的感悟的确是提升了许多,但前提还是有物可感。现在这个状态,简直就像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发挥,最多也只是能感到石柱中的空间波动,比周边更加紊乱几分而已。 “我说,既然这是符师门的传承,那么想要开启它,是否就需要动用精神力?”在叶朔一筹莫展时,神行烈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这个我也想到过,但是……”叶朔迟疑的摇了摇头,“我根本就没学过怎样动用精神力。何况我一直以为,精神力就是魂力……这两种力量到底有什么区别?” 神行烈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在我看来,魂力就是你的灵魂本源之力,只有修灵者才能动用。而精神力,实际上就是一种意志力,只要拥有强大的意志,就算是凡人也有机会催动。修炼到后期,甚至可以用你的意志,去压迫、去摧毁敌人的意志……” 叶朔正听得有所领悟,神行烈的高谈阔论忽然终止:“嗯……你不用把我的话当回事,我也不懂,刚才都是瞎蒙的。” 但不论如何,这段话确实给了叶朔不小的启发。他也曾经听说过,凡人中精神力强大者,可以用意志控制静物移动。明白了这个区别就好办了,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不能动用灵魂力量这种“可操纵的力量”,而要用精神之力……也就是念头! 于是,叶朔努力清空杂念,紧闭双目,不断在心中默念着:“给我传承,给我传承……” 一个时辰,三个时辰,五个时辰……石柱依旧是纹丝不动,散发着缓慢而沉凝的波动。 一天过去了,静室中的叶朔如同老僧入定。 屋外的小院中,有几名路过的弟子驻足打量,三三两两的议论着。 “又有人进去领悟了?你们说他能得到传承么?” “不可能吧?那可是我符师门自开宗以来,都没人能悟透的传承啊!上次大师兄不是也失败了么?” “那倒也是,而且听说那只是一个新人,也不知道师父怎么会把他送进去。” “唉,现在也只有新人才会相信师父那套说法了。我们私底下都说啊,可能咱师门里根本就没有传承,只是师父为了激励我们,才给我们树立了一个远大的梦想……” 一众弟子叹息几句,很快就各自散了。 第二天,第三天,也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如今已经到了第三晚,正是老道长留给叶朔的最后期限。 深夜。 叶朔呼吸匀净,神色平和,早已在静坐中进入了睡眠状态。 从最初的精神高度集中,片刻不敢懈怠,到渐渐的陷入疲乏……如果是往常修炼,就算闭关数月他都不会觉得累,因为吸收天地灵气,壮大灵魂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滋补。但像现在这样让他什么都不做,为免分心,和空间的感应也要完全断绝,则实在是枯燥乏味到了极点。 或许叶朔最初只是想偷个小懒,但这连续三天,他已经透支了太多的精神力,这静室中又是尤其昏暗,令他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深层的睡眠。 在他体内,展开了一团灵力漩涡,天地源气海量灌注,一遍遍洗刷着他的周身。境界关口那一层稀薄的隔膜,也是悄然淡去…… 灵力上升的同时,在他体内仿佛有另一种力量正在觉醒。那是一种并不属于他的力量……从神器碎片中散发出的力量! 明月在枝头悄悄移动,一片清亮的光芒洒遍大地。透过门板的缝隙,也同样流连在这间狭窄的小屋中。 当月光掠过头顶的时候,叶朔的双眼突兀的张开,只是他此时的眸底是一片混沌,看不到眼瞳的存在,只有死寂的灰白,竟分不清是月色的迷蒙,还是时空的异变。 双眼空洞的叶朔,似是有所感应一般,身子忽然动了起来。双手在身前闪电般的结起一串印诀,随后双手朝两侧一展,四道黑色光束在他外分的指间成形,分朝四根石柱射去。 光束一经注入石柱,立时通达柱体,一层层光环如游蛇般盘绕柱面。而四根石柱在这阵黑光笼罩中,如同将要被融化了般,隐约的发出阵阵颤抖。 终于,四根石柱的颤动频率,在某个瞬间达到了同一水平线,从光柱中各自有一颗金色珠粒,顺着相连的灵力光束,逆向移动。在即将注入叶朔体内的一刻,四颗珠粒同时金光大盛,光线交融,幻化成了一块微小的光牌。而叶朔的灵魂中也紧跟着浮现出了一道黑色能量,只一闪就钻进了光牌内部。 这里,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四角洒落着朦胧的金光。一个由光影凝聚而成的白发老者,从空间的尽头缓慢行来。 “方天魔主?你竟然又出世了?我还以为,你应该早已经被放逐到了星河暗狱……” 在他的对面,也同时出现了一道由黑色能量凝成的人形,浑身都散发着邪恶的气息。两道身影彼此对峙,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遥相碰撞,竟是有几分光明和堕落相争的意味。 “哼,天宫主人,星皇夜帝,也都不过如此!他们是不可能彻底抹杀掉我的!还忘了告诉你,我的真身,最近刚刚找到了一枚合用的棋子,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把他培养到涅槃境了。接下来,只等时机成熟……” 那白发老者听着他的傲然宣言,只是摇头淡笑:“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你依然如此。当初你会遭到那样的下场,不正是由于太过自大所致?” 黑影冷哼一声:“可悲的不是我,难道不应该是你们这个自甘受天地诅咒的族群么?”冷漠的朝前方迈动着脚步,“怎么,既然我已经到了,也不说助我一臂之力?” 老者轻轻叹一口气,似是认命的闭起了双目,而他的周身,逐渐闪耀起了无上金光。那些光粒重新排列,隐约化成了一道狭长的卷轴虚影,铺开的卷轴中,能看到大量的文字闪烁跳动,一种古老的法则之力,在这片空间中静静弥漫。 黑影目光灼热的盯着这一幕。尽管他此时只是一道能量体,看不到任何的五官,但只从他燃烧的气息中,也能分辨出他此刻的盛喜。 就在老者即将烟消云散之前,在他体内忽然产生了一道激烈的波动。外放的金光急剧收敛,卷轴虚影也在同时淡去。 “不……你不是方天魔主!你是一种更邪恶的东西,你是……!”映入脑中的答案,似乎令那老者感到了极致的恐惧,生生将到了口边的名号咽下,“我的传承,绝对不能交给你!” 那黑影有些莫名其妙,但还不等他出言质问,在他背后,就闪现出了另一道黑影。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潜入了这片空间,似乎他一直就贴附在前者的灵魂之中。 那道黑影刚一出现,手臂朝前一探,就将第一道黑影击溃。接着猛然欺身而上,由黑色能量构成的手掌,一把掐住了白发老者的脖子。 “那由不得你!” 白发老者痛苦的挣扎着,但在那股腐蚀一切的能量中,他的身影终于还是无力的消散了。留下的卷轴,被那黑影一把抄在手中,狞笑一声,退出了这片空间。 空间之外,四根用灵力都无法破坏的石柱,忽然就毫无预兆的齐齐炸裂。 也就在同一时间,叶朔的双眼再度恢复了清明。 “小子,刚才发生了什么?”神行烈惊恐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怎么我的精神完全就被屏蔽了?” 自认主以来,还从没有出现过这种和主人断开灵魂联系的先例,但更重要的是,刚才它不止是感应不到叶朔,就连自己也感应不到了。 它的精神好似处在一片黑色的空间中,它无法用自己的意志进行任何动作,更无法化形而出。那就像是被封锁在了叶朔的精神识海中,虽然只是很短暂的时间,但是那种无力感……实在是太可怕了! “发生了什么?我刚才睡了一觉,我也不知道啊。”叶朔揉了揉眼睛。稀薄的光线倾洒在房间中,已经隐约带上了朝阳的暖意。第三晚,这么快就又过去了么?而他却还毫无所获……毫无所获……咦?! 叶朔还带着几分困意的眼睛,在下一刻猛然瞪大! 在他身前,正安静的躺着一幅卷轴,光芒渐渐淡去,在微熹的曙光中,看上去并不显眼。 “这是……”叶朔双手颤抖的捧起卷轴,小心翼翼的展开,在卷轴上,布满了古老玄奥的文字,神圣之力仿佛直入心灵。 “所以这真的就是……符师门的传承了吧?”叶朔激动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卷轴上的文字,他没有一个能看得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喜悦心情。 “但是这也太奇怪了吧……”神行烈仍在不安的嘀咕着,“在你刚刚睡觉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得到了传承,而我的精神又莫名其妙的被屏蔽了……这两件事一定是有联系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在你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朔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想。”故意停顿片刻,淡淡一笑:“但是会有人告诉我么?” 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一边朝门外走,同时在脑中安抚着暴躁的神行烈:“好了,想这么多也没用啊,可能是在我睡着的时候,石柱认可我了,又或者是有高人相助……反正现在得到了传承,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接着,叶朔也很快发现,自己的修为终于突破到了修气二段,这就让他更是心怀大畅。总之,不管刚才在睡梦中发生了什么,那一定都是好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体对灵气的自发吸收,忽然就停止了。但吞噬之力倒还可以自由催动,对此,叶朔安慰着自己,或许是自发吸收已经达到了饱和,又或许是只有在即将突破境界的关口,才能得到这种意外的助力。 但就算那股力量真的回不来了,他也不会太沮丧,毕竟这天下不可能什么好处都给自己占尽。 长老房中,老道长已经早早的起身了,看着叶朔递到他面前的卷轴,顿时连眼睛都要瞪了出来。 “道长,总算幸不辱命。”叶朔淡淡一笑,泛着血丝的双眸中,透着一种深藏的疲倦。 “你这是……”老道长接过卷轴,翻来覆去的反复查看,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没有错,这的确是我符师门最珍贵的传承。这是……一份吞云级的秘法!” “只是吞云级?”叶朔有些失望。符师门多年来,令无数天才抱憾的传承,他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传承,竟然就只是一份吞云级的秘法?是该感叹符师门真的太小了么? 不过说到吞云级,他还记得当初卓逸王曾经告诉过他,以他的体质,想要真正有所长进,最起码也得修炼吞云级的秘法。那个时候,他还是长期困在蓄气一段,深深为进阶所苦……后来虽然是打破了这层限制,但如果真的修炼了吞云级秘法,是否可以让他今后的修为更上一层楼呢? “但这吞云级秘法,为什么我一个字都看不懂?”叶朔困惑的望着老道长。 “哈哈,你当然看不懂,既然是我符师门的秘法,自然是需要用精神力解读。等你修炼到灵符师的时候,应该也就差不多了。”老道长拈须一笑,将卷轴收起,继而转入正题,“好吧,看来你果然还有点天赋,那接下来的第一课,你就开始进行冥想吧。” 这老家伙还真是舍不得夸他一句啊……叶朔暗暗腹诽。那么多符师门天才都没能领悟的传承,现在被自己给得到了,这还叫只是“有一点”天赋? 第599章 灵符宗 “冥想?那我需要想些什么?”表面上,叶朔仍是恭恭敬敬的发问道。 老道长呵呵一笑:“所谓冥想,并不是要你想些什么,恰恰是让你什么都不想。把自己的头脑完全放空,在这片最纯净的静谧中,去感悟自然,感悟世界,直到你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听到风声,听到自然界一切元素的涌动……” “这些用灵魂力量去感知不是更清楚么?”叶朔怔怔的打断道。要说感悟五灵元素,他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老道长闻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所以为什么我就说,修炼精神力最好还是从小开始。那个时候,你们的灵魂力量还没有被完全开发,也更容易去感受精神的世界。如果是你们这些,已经有了几分造诣的修灵者,自然会下意识的使用自己更加擅长的力量了。” 又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忽然皱了皱眉:“你从前学过魂师?” 在叶朔点头后,老道长沉吟的捋了捋长须,“魂师和符师,因为所需修炼的本源力量不同,原本是两种相冲突的职业。除了传说中的那位大人之外,从来没有人可以同时身兼此二职。”顿了一顿,抬起头直视着叶朔,正色道:“如果我告诉你,二者只能取其一,你会作何选择?” 叶朔陷入了沉默。老道长倒也并不着急,仿佛是在静等他细想清楚。 “这两个职业,我一个都不想放弃。”最终叶朔开口了。不等老道长质疑,又语气坚定的说了下去,“如果没有第一人,那我就去成为这第一人!既然已经有了第一人,他做得到,我就没理由做不到!” 老道长显然没料到他会出此狂言,难得的怔了一怔,半晌失笑道:“你这年轻人的口气,倒是一向不小,但关键还是要看,你又能真正做到几件?想跟那位大人相提并论,你现在可是完全不够格的。不要太好高骛远了,现在就先去进行冥想吧。” 在他离开之前,又递给他一瓶丹药:“如果你执意坚持,那修炼的时候,就先服下这种丹药吧。它会暂时封闭你的灵魂力量,让你能够从零开始,去摸索精神力,这个全新的空间。” 一摆手止住了他的道谢,“还忘了自我介绍,老夫弥慎,取这个道号,是时刻告诫自己,行事要更加谨慎。非我独为然,你们也是一样的。” …… 既然正式拜入了符师门,叶朔也被分到一间弟子房居住。 这个宗门虽然小了些,环境倒也清幽。同时为了让弟子们集中精神修炼,房间是在宽敞的厢房中,以垂直的挡板分出了几个小隔间,且修造别具匠心,那挡板是如同卷帘一般,可由弟子自行控制升降。 如此一来,大家冥想时各自清静,而在日常的生活中,则是同住同乐,这也难怪众人的同门情谊,都是极为浓厚了。 叶朔进入房间时,同屋的一众弟子显然都听说了他的传奇事迹,都用好奇而欣赏的目光打量着他。 那可是符师门建宗以来都没人能拿到的传承啊!现在这位师弟竟然一来就拿到手了,未来他在师门中的成就还会浅么?就算他现在还只是初级符师,但摆在那里的成绩,也让任何人都不敢小看了他。 在一名弟子起头下,很快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一边帮叶朔收拾行李,一边随意的和他攀谈着。短短几个时辰的工夫,几乎就将符师门的一应作息安排,以及风俗趣闻都给他灌输了一个遍。 起初,叶朔仅仅是把符师门当成一个暂时的落脚地,他只想尽快学会催动灵符,就重回赤炎之森,并无意在此多交朋友。然而抵不过众弟子的热情,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待到行李收拾妥当后,他和一众室友已经打成了一片,不得不说,这种久违的温馨气氛,他还是十分喜欢的。 稍后在室友的指导下,叶朔放下挡板,进入了修炼状态。 在此之前,他已经将弥慎道长给的丹药瓶捏在手中把玩了一路。原本是不打算服用的,毕竟要暂时封闭灵魂力量,谁知道有没有副作用?而且他也相信,凭自己的能力,要把魂力和精神力区分开,应该也不是难事。 但在和同屋的弟子笑闹过一番后,由于对符师门好感大增,连带着对弥慎也放下了戒心,倒出一颗丹药,定了定神,就一口吞服了下去。 等待药力见效的过程中,叶朔闭目盘坐,一遍遍的清空杂念。 从前修炼的时候,他的脑袋都在活动,忙着感悟五灵元素和天地法则。真要让他什么都不想,连感悟也要同时停止,一时半刻尚可,但时间一长,他却总是难以坚持。即使灵魂波动已经逐渐脱离了感应,精神力的区域,却依旧是死水一潭。 叶朔很清楚,他现在听到的风声,雨声,万物演变之声,只不过是在自己的脑中幻想出来的。并不是他真的通过精神力,听到了自然界的声音。同时既有此幻想,就更是难以进入四大皆空之境。过不了多久,在他心中已是愈发烦躁起来。 “啊!你这个外行!实在看不下去了,让吾来教你冥想吧——” 此时在他脑中响起的声音,自然是那最善于冥想的青想熊。 叶朔油然一喜,只顾着发愁,怎么倒把这个专家给忘了? 感受到他灵魂中传来的欣慰,青想熊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满足,这时已经一板一眼的指导了起来:“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 第一个月,叶朔始终是安静的盘坐着,紧闭的双眼连一次都没有张开。他的呼吸,已是比当初平稳了许多,灵力波动在身周完全收敛,整个人似乎已经和自然融为了一体。 第二个月,叶朔坐在方桌前,紧盯着鼻尖前竖立的一根笔杆,用力得连眼睛都要瞪了出来,那笔杆却始终是一动不动。直到叶朔叹息着垂下头,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笔尖似乎是在微风的吹拂中,静静的颤动了一下。 第三个月,叶朔盘膝静坐,在他身周点着一圈烛台。火苗悠扬的摆动着,如同声声无言的催促。叶朔体内的气流也是紊乱不定,每当灵力自发蹿起时,都会被他立刻压制下去。直到月末的最后一个时辰,最外围的一盏烛台,终于是悄然的熄灭了。 第四个月,叶朔仍然盘坐着,这一次在他身外环绕的,是一堆鲜花的种子。叶朔的双眼闭得很紧,印堂前缭绕着丝丝清气,如同漩涡般在花种间扩散,蔓延。到了月末时分,在他身周已是开遍了一地鲜花。 第五个月。 “感觉怎么样?”青想熊在当初完成了基础教导后,就独自进入了冥想状态,现在出来的又是神行烈。 叶朔深深叹了口气:“很困难。”似是不愿被神行烈借机嘲笑,又继续补充道:“我现在才总算明白,为什么弥慎师父说符师和魂师难以并存。过于强大的灵魂力量,现在对我来说反而是阻碍。明明很多用魂力是轻而易举的事,却必须逼着自己去使用精神力,这对我的精神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了。” “慢慢来吧。”神行烈嘿嘿的笑着,“勤能补拙,天资不行就用努力来填。” 叶朔一阵无奈。这虽然是鼓励的话,但是被这么直接的评价“天资不行”,还是让他很受打击啊…… 闭目调息一番,正要再次进入下一阶段的修炼,同屋的一名弟子忽然直闯了进来。 “叶师弟,你怎么还在修炼啊?”那弟子不由分说,一把拖起了他,“走,咱们看热闹去!” 既然推脱不掉,抱着修炼也要张弛有度的心情,叶朔也就随着他去了。 两人一路来到前山的广场上,此时那小广场已是挤得人山人海,似乎是整个符师门的弟子都赶来“看热闹”了。 不过再仔细观察一番,叶朔却是发现,现在这广场上似乎不只是符师门的人。还有另一群服饰相异的弟子站在另一端,叽叽喳喳的指点着,双方已经明显划分成了两个阵营。 极目望去,在正中最显眼的空地处,正分置着两把宝座,上面一左一右的坐着两名道长。左首是弥慎,右首则是一名陌生的红脸长老,穿着与下方那群弟子相仿的服饰,只是用料则更加华贵不少。 再下方则是一张擂台,两名不同门派的弟子相对而立,两侧的高呼声此起彼伏。 “那边那些是灵符宗的人。”不等叶朔询问,那拉他前来的弟子就主动讲解起来。 “他们也是一个重点培养符师的宗门,而且啊,是乾元宗的下辖势力,财大气粗,比我们要强得多。”那弟子说着,不屑的撇了撇嘴,“但是那边的风气很不好,基本上就是塞钱、塞钱,你塞的钱多,师父教你的也才越多。可以说是有钱人的乐园,穷人在里面是没有活路的。” “那他们现在这是?”叶朔朝着当中的擂台瞥了一眼。不过他还真是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都能遇到乾元宗的下辖宗门,他们还真是势力遍天下…… “挑衅呗,基本上每年宗门大比之前都要来这么一出的,他们还说得好听,说这叫什么‘赛前预热’。” 那弟子看上去更不满了,“明明两个宗门相隔了好几座城,井水不犯河水,就因为大家同样培养符师,我们就被他们当成了眼中钉。那边的宗主也真有闲工夫,每年都让长老带着一部分弟子赶过来,找我们的弟子比试。只可惜,我们……” 说到这里,那弟子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但叶朔却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符师门资源稀缺,自然比不过有雄厚资金支撑的灵符宗,每一年无论是赛前预热,还是稍后正式的宗门大比,符师门的成绩都不能尽如人意。也难怪灵符宗会像现在这样,对赛前挑衅乐此不疲了。 从围观弟子的议论声中,叶朔也得知了符师门的代表弟子名叫冷栖,是门中的大师兄,灵符宗的代表弟子名叫明季同,据说实力在这一届灵符宗是数一数二的。 众人的助威声已经响成了一片,明季同傲然屹立,朝着身侧一招手,立时有弟子捧过一个黑漆托盘,盘中盛着一根羽箭。明季同双目微眯,朝着羽箭扫了一眼,却并不伸手去接。转视前方,那里正架设着两块标靶,此时靶心上尚是空空荡荡。 安静的吸了一口气,明季同双眼紧锁靶位,分明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但在他身旁,那托盘中的羽箭却是自行摇晃起来。 羽箭颤动得越来越剧烈,直至离盘而起,悬浮在了他的耳侧部位。紧跟着便是“嗖”的一声骤射而出,稳稳正中红心! 灵符宗的弟子群中,霎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精神力射箭?叶朔也看出了几分趣味。这倒真是一种特别的比试方法啊? 场上,明季同斜视冷栖,微微一摊手:“请。” 冷栖没有答话,在他身侧同样有弟子捧上托盘。而冷栖接下来的做法,也与明季同先前一般无二。羽箭悬浮身侧,同样的正中红心,这一回,自然是轮到符师门的弟子欢呼了。 明季同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再次扬手一招,这一回托盘中盛放的,是两根羽箭。 两人的比试一直在继续,羽箭的数量,也一路加到了五根。至此双方始终是不分成败,但叶朔却是敏感的判断出,要说精神力的运用技巧,的确还是明季同更占优势。看来这一回的赛前预热,符师门是终究又要以败北告终了。 场中正值相争激烈,符师门的弟子群中,忽然掀起了一阵小范围的哗然。 喧闹的焦点,是一位妙龄少女的到来。一身淡粉色长衫,衣襟前点缀着点点绯红花边,面容温婉,长发如瀑,如同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 这少女刚一出现,就有几名弟子围了过去,关切的招呼道:“半夏师妹,你终于肯出房门了?” 那少女轻垂螓首,声音也是如泉水般的清澈:“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何况这也是宗门内的大事,自然要来。” 一众弟子七嘴八舌的安慰着,不外乎都是一些“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的惯例俗话。 叶朔也转过头向她瞥了一眼。之前刚搬进弟子房的时候,一群室友讲解宗门趣闻,就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半夏师妹”。不过每个年轻人聚集的地方,自然都会有一些类似院花的存在,他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现在自己已经有了齐玎莎和南宫菲,那位半夏师妹确实也很漂亮,但终究也只是小家碧玉型的女子,对叶朔来说,还不放在心上。 虽然他也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是之前就在哪里听到过,但既然没有印象,想来就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人。 第600章 仇人相见 场上,明季同和冷栖的比试,已经进行到了第九根。 明季同神色自若,九根羽箭呼啸而起,在他身侧傲然悬浮。转过头瞟了冷栖一眼,九杆箭尖的方位也在同时偏移,这情景看上去还真是颇具压迫。 冷栖不自禁的握紧了双拳,明季同却已是淡淡一笑,重新正视着靶位,精神力释放而出,两侧的空间发出了清晰的炸响。 嗖!嗖!嗖! 九根羽箭,齐齐命中红心! 明季同转视冷栖,再度一摊手:“请。” 这个动作,九轮比试中他已经做了九次。知道的人会说他礼数周全,不知道的人,却会觉得他是在刻意挑衅。 冷栖深深吸了一口气,额角滑下一滴汗水,“啪”的一声砸落在了地面上。连番的高强度发挥,显然已经令他的精神力出现了透支,方才明季同射中靶心的一刻,他甚至感到眼前都是一黑。 甩了甩头,将脑中那一阵晕眩驱除,双拳狠狠收紧。九根羽箭依样升空,其中有一根略一摇晃,冷栖眉头一皱,精神力全面催动,总算将羽箭稳住。但他所展露出的疲态,却终究是被符师门众人尽收眼底,一时间都是忧形于色。 嗖!嗖!嗖! 红漆靶心,凝聚着所有人的视线,在满场瞩目下被瞬间放大。 靶心上,正端端正正的插着九根羽箭。 冷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最外侧的一根,忽然就像是脱力一般,在靶心上晃了晃,便是箭尖松脱,黯然栽落。砸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啪”一声响。 这一幕,令冷栖的面容,登时变得死一般惨白! 符师门正要爆发的欢呼声也停止了,胜败如何,如今已经很清楚了。 “哈哈!看来我们灵符宗的弟子,始终都还是要比你们符师门强一些啊?”宝座上的红脸长老见状,得意的笑了起来,“弥慎兄,承让,承让啦。” 弥慎咬着牙,也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绍合兄客气。我看以季同贤侄的实力,就算是在天宫门,也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吧?” 那红脸长老绍合一怔,很快也就明白,弥慎故意抬高对头弟子的身价,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自己输得不是那么难看,这也算是失败者一种可悲的“精神胜利法”了。 想通了这一节,绍合自是顺水推舟,微笑道:“是啊,这一次天宫门考核,我就打算推荐他了。弥慎兄,不知你们打算推荐谁啊?” 停顿片刻,故作恍然的一拍脑袋:“哦,你瞧我这记性,忘了你符师门太小,没有推荐资格。本来我还想说,让两个孩子到了天宫门,也要友好相处呢,这还真是很遗憾啊。” 弥慎强撑的笑容略微一僵,靠着仅剩的涵养,才端住了一派主事长老的风度。另一边绍合已是大模大样的站了起来:“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等!” 此时出言阻止的不是弥慎,竟然是符师门围观人群中的一名弟子! “我也很想跟这位,季同师兄,比试一下,不知可肯赏脸?” 弥慎的眉间不易察觉的一紧,那绍合不识,他却是认得清楚,下方那强出头的,竟然就是近月前那一名新晋弟子叶朔! “这小子不是连控制静物移动都还做不到的么?他这个时候站出来,到底想干什么?”心底暗暗嘀咕,表面上弥慎却是不曾显露半点,这游刃有余的神情,倒是让绍合有些吃不准下方那名弟子的实力了。 此时叶朔身旁,那陪同他前来的室友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道:“不要啊,叶师弟,我知道你也是为师门着想,但你是新人,上去一定会输得很惨的!” 叶朔淡淡一笑,脚步已是缓慢跨出。这个闲事本来他还不想理的,但既然对方是乾元宗的下辖势力,他就是很想踩他们一下…… 明季同也正好奇的打量着他,应道:“当然可以,不知这位师弟是?” 叶朔的笑容别有深意:“一介无名小卒,还要请季同师兄多多指教了。” 明季同颔首:“好说。”朝着身侧一招手,便有一名弟子再度捧上黑漆托盘,这一次盘中却只盛放了一根羽箭,显然是要从头开始了。 但还不等他正式运功,叶朔便是淡笑着一摆手:“既然我是接替冷栖师兄,那就直接从第九根开始吧。” 明季同眉端一挑,倒是没想到这个自称“无名小卒”的,行事竟是如此猖狂。 他还算好些,下方那一众知道叶朔真实身份的符师门弟子,心脏却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位师弟到底想干什么?刚才冷栖就是败在这一关上,他却一上来就要挑战最高难度,万一第一局就输,岂不是把他们符师门的脸都丢尽了?但这个时候,他们却不敢表现出任何慌张,唯恐给对面灵符宗的弟子看出底细。 冷栖已经退下了擂台,这会儿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如果那位师弟成功了,就证明他比自己强,今后这大师兄的位子自己还坐得稳么?但如果他失败了,折的却又是整个符师门的面子……一时间,冷栖竟然也不知道该盼望他是赢是输。 “请。” 明季同也是见惯了场面的,很快就收起诧异,朝着叶朔微微一摊手。 先前他已经完成了九箭的记录,现在就该轮到叶朔了。完得成,双方继续下一轮,完不成,则败! 叶朔不慌不忙,朝着身侧的托盘扫了一眼,一股柔和的灵魂力量散发而出,将九根羽箭齐齐包裹,托浮着它们缓慢升空。整个过程,他竟是连脸色都没有改变一下,单是这份轻松,就已经将先前的两人都比了下去。 用魂力取巧,这是早在上场前,叶朔就做出的决定。 若是使用精神力,自己当然胜不过那些修炼多年的天才,他也不会笨到自讨苦吃。但灵魂力量就不同了,这是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他有着绝对的把握! 至于两种力量的微弱差别,在数月的感悟中,叶朔也算是摸清了不少。严格说来,它们应该算是“同源相异”。简单来说,就是至少有一部分波动频率是相同的。 方才观看两人的比试,令他对精神力也有了更深的领会,要将灵魂力量,最大限度的模拟成精神力的波动,他相信自己可以一试。 九根羽箭在身侧沉浮,下方响起的是一片纯粹的惊叹声,叶朔心中一喜,看样子,自己果然没有赌错! 无论是魂力还是精神力,那都是虚的,最关键的当然还是修灵者自身的实力。叶朔如今已经是修气二段,这些偏远地区的小宗门,即使是长老级别,也找不出几个与他实力相当的。他们是看不出自己的小动作的! 魂力盘绕而出,九根羽箭如同被一团无形的漩涡带起,半空中划出道道电弧,准确的钉上了尽头的靶心! 符师门一边沉寂片刻,紧接着就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 绍合脸色微沉,弥慎的神情僵硬片刻,很快就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神色最为淡然的,大概就是明季同了。一言不发的轻一招手,身旁黑漆托盘中的羽箭数量,已经增加到了十根。 场外,那粉衣少女默默捏紧了袖口中的手帕。她的位置较为偏远,对场上情形只能看到个大概。从众人如潮的欢呼声中,才知道方才是他们扳回了一局。那位出头的师弟她并不认得,不过既能为师门争光,终究还是令她欢喜的。 “唉,灵符宗的那些人又来了么?” 在她身旁,忽然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少女讶异的转过头,在看清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的锦衣少年后,连忙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又惊又喜:“表哥,你的身子还没好,怎么就起来了?” 那少年衣饰华贵,面容在阳光的倾洒下,更是显得俊逸无伦,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苍白。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何况今天是这几个月来,你第一天踏出房门,我自然是要来看看你。” 感受到那少女对自己的热情,那少年心中暗喜,不着痕迹的反握住她,轻声道:“半夏,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阿泽,才害得你这么难过。” 那少年不是别人,竟然正是在赤炎之森,曾与叶朔有过一段恩怨的富家公子苏言默! 而那少女就是他的表妹苏半夏,闻言轻轻抚上了他的侧脸,柔声道:“表哥你别这么说,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也许这就是生死有命吧。你们这一趟去万象妖域,也实在是惊险万分,先是妖兽袭击,再是独角吻鳄……你还能平安的回来,我就已经很欣慰了。” 苏言默点了点头,感受着表妹难得的温存,心里也被一片柔情涨满。同时也正暗暗自得,果然只要殷泽不在了,表妹就迟早都会属于自己。 但他也知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因此眼望擂台,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场上那位师弟是谁啊?竟然能跟明季同比得不相上下?不过看身形,倒是有些眼生。” 此时距离赤炎之森一行,已是时隔数月。苏言默当初是亲手将叶朔打下悬崖,认定仇人已死,而此时叶朔又已改换了符师门的装束,再加上间隔较远,从他的角度,只能远远的看到对方一个侧脸,自然不会和当初那个目击者联系在一起。 苏半夏依偎在表哥身旁,轻轻摇头:“似乎是最近新入门的师弟,我也不认得。” 苏言默笑了笑:“这么有潜力的师弟,等一下真该好好去打个招呼。”苏半夏与他相视一笑,小鸟依人的垂下了头,一副“你说了算”的姿势。 对苏言默来说,虽然他有一身眼高于顶的傲气,但只要不触犯到自己的利益,他通常也并不是那么满身带刺。何况在进入符师门之前,家人就告诉过他,要多跟强者接触,这也算是一种“投资”,对他将来的路会很有好处。因此这会儿他的的确确,是想跟那位师弟友好相处的。 擂台上,两人的比试已经进行到了第十四根。明季同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这是精神力大量透支之象。看样子,他是很快就要到达极限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战绩也足够令符师门的弟子心惊。本来他们还觉得冷栖在第九轮输得很可惜,但现在看来就算他当时侥幸通过了,也远远不是明季同的对手! 反倒是叶朔,他看上去依旧是轻轻松松,精神力就似无穷无尽。作为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这简直是辉煌到了有些离奇的地步。 但再想到当初是他打破千百年的记录,得到了符师门的传承,这个战绩,倒是让他们更容易接受了很多。毕竟在这个师弟身上已经发生过了一次传奇,再发生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季同师兄,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并不想让别人说,我是凭着车轮战胜你。”第十四场比试进行之前,叶朔主动开口道。 明季同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不必。”其实所有人都很清楚,虽然叶朔是中途涉入,但精神力的损耗,越到后面就会越大。他能同时操纵十三根羽箭,消耗也不会比连赛十三场来得轻松。现在他这么说,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一点面子而已。 第十四轮,就在明季同的垂死挣扎,和叶朔的笑语从容中结束了。这一次,两人又是不分胜败。 在身旁的弟子捧来盛着十五根羽箭的托盘时,明季同沉默半晌,忽然一把扯下束发带,望了叶朔一眼,就将布条缓缓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在脑后扎紧。 “这一次,如果你还能跟我平局,我甘愿认输!” 蒙眼射箭?!场外弟子面面相觑。这就算是真正的弓箭手也已不易,何况是动用精神力?但灵符宗的弟子却是知道,明季同真的是到了极限,做出这种看似挑衅的举动,只不过是为他稍后可见的败局,保留一点尊严而已。 十五根羽箭悬浮半空,每一根都在剧烈的晃动着,令人担心它们在射出前就会落地。但,在明季同将最后的精神力尽数灌入后,羽箭终于还是带着他最后的骄傲,划过长空,直取靶心! 嗖! 十四根羽箭正中红心,但最后的一根,却是很可惜的微微偏离了几寸,箭杆仍在不住摇晃。 明季同解下眼布,看着眼前的战果,微微一叹。 灵符宗的弟子在一片死寂的沉默后,都忙争先恐后的欢呼起来。不管怎么说,明季同在蒙眼的情况下还能射中十四根,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就算叶朔到时仍是十五根全中,也抹煞不了明季同的表现,他们最多会被围观者看成平局! 叶朔不慌不忙,众目睽睽之下,他竟是做了一个和明季同一模一样的动作。解下束发带,蒙眼! 一片哗然。 很明显,他不想被看做平局,他要与对手在相同的条件下较量,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即使蒙起了双眼,在叶朔的灵魂所构建的感知网下,他依然能清晰的锁定标靶的方位。灵魂力量卷起羽箭,直贯靶心! 十五根,全中! 不用解下眼布,叶朔就已经预料到结果了。想必,他很快也可以听到众人的欢呼声了。 短暂的沉寂后,符师门,彻底的沸腾了。 赢了!他们终于赢过了灵符宗!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赢得这么漂亮! 绍合也讪讪的站了起来,有些不自然的撂下一句:“既然你师门内还有这么优秀的弟子,为何不一早就亮出来?”随后又是一番场面寒暄后,灵符宗的弟子就在绍合的带领下,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赢了!”场外,苏言默和苏半夏高兴的一击掌。 “灵符宗这一次可吃瘪了,真是爽快!以后,他们肯定也不敢有事没事再来挑衅了。”苏言默得意的笑着,随即拉住了苏半夏的手,“走吧,我们去打个招呼。” “叶师弟,你真的很不错。”擂台上,冷栖也对他点了点头,“今后符师门的大梁,少不了要你也承担一份了啊。” 叶朔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这冷栖倒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那么他自然也是以诚相待。随意说笑几句,在一片恭贺声中,他的目光忽然一转,落到了刚刚踏出人群的苏言默和苏半夏身上。 苏言默此时才看清了叶朔的面容,笑脸顿时一僵,一颗心仿佛陷入了寒冷的冰窟,沉甸甸的直坠下去。 一旁的苏半夏能明显感到,他握住自己的手已经变得冰凉,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又奇怪的望望叶朔。 叶朔也正直直的望着苏言默,半晌,他的嘴角缓缓掀起,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601章 惘 “你这次应该是使用了魂力吧?” 比试结束后,弥慎直接把叶朔拉到了长老房中,劈头就是这样一问。 “呃……师父怎么知道?”叶朔抓了抓头皮。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瞒过了所有人呢? 看到叶朔一脸被抓包后的尴尬,弥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虽然你能骗过绍合那老家伙,但你是个新人,你有几斤几两我是最清楚的!你只是一个初级符师,那明季同可是早早达到了九印,你的进步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快!” “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赢不就好了么?”辩无可辩,叶朔索性也就不再掩饰,语气轻淡的回答道。 弥慎为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怔了一怔,很快就狠狠一拂袖:“是,在正式的战斗中的确是这样,但不要忘了,你现在来符师门就是为了修炼精神力!如果你总是这么自满于你魂师的能力,你就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成为符师!” 不给叶朔反驳的机会,径自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面挥了挥手:“好了,这一次你毕竟是为师门争了光,我也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但是记住,下不为例!” 叶朔点了点头,内心中却依旧不以为然。退出房门后,行走在清幽的小院间,想到在比试结束后看到的人,嘴角再度掀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苏言默,应该说这就叫冤家路窄么?既然连老天都不帮他,那这一次,也该到了让他还债的时候了。 当初殷泽的死,自己可以不去替天行道,但其后他将自己击落崖底一事,却是令叶朔真正的动了杀心! …… 与此同时,在人群掩护下匆匆回到宿舍的苏言默,也正在房中坐立不安。 “他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苏言默在房中来来回回的踱步,每次想到恐惧处,都会痛苦的用双手捶击着脑袋,心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现在的他,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微小的响动,窗框边掠过的阴影,都会令他骇得心胆俱裂,紧缩在墙角发抖。 当初来到符师门,由于不愿与旁人同住,他专程出钱,让师门为自己盖了一栋单间。没想到现在大祸临头,却让他连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找不到了。 “该怎么办?向家里求救吗?”苏言默喃喃自语,很快又神经质的摇了摇头,“不……不行,远水难救近火,我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眼角晃过的一道光影,令苏言默吓得几乎坐倒在地,好一会儿才看清,那只是桌面的茶杯所反射出的波光。 “去找半夏……对,我要去找半夏……”苏言默紧按着胸口,心脏依然在怦怦直跳,仿佛随时都会由于承受不住压力而彻底爆裂。脑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顿时被他当做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一步步走到房门前,先将眼睛贴在门缝间观察了好一会儿,双手才颤抖着搭上门板,由于他抖得太厉害,接连折腾许久才将门闩拔下。 同样是因为贪图清静,苏言默的宿舍和普通弟子房相距甚远,这一路他走得是格外战战兢兢,稍有风吹草动就要四面张望许久,生怕叶朔会忽然就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作为富家公子,他从小锦衣玉食,应有尽有,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无尽的享受。在肆意剥夺旁人生命的同时,他对自己的生命却是加倍珍惜。 当初杀殷泽的时候只感到痛快,但现在轮到他自己的生命也遭到了威胁,每当再回想起殷泽痛苦死去的样子,他都会感到周身掠过一阵颤栗。他不想死!他绝对不要像殷泽一样,那么悲惨的死掉……! 背后,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肩上。 “哇啊啊!!”苏言默吓得一声惨叫,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苏师兄?苏师兄你怎么了?”在他背后,正站着一名满脸莫名的小弟子。他刚才只是看到苏言默的样子有些奇怪,想来问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怎么就把他吓成了这个样子? 苏言默全身抽搐,好一会儿才看清那慌忙搀扶他的小弟子,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大气。再回过神来,他已经紧紧扯住了那弟子的衣袖,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面色惨白,双眼瞪得很大:“你来了就好了……我,我有点不舒服……你可以陪我去找半夏么?” 那弟子倒被苏言默的样子吓了一跳,迟疑的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苏师兄,你看上去真的很不舒服,要不要我先扶你回房休息?或者,我也可以帮你找半夏师妹过来啊?” 苏言默连连摇头,抓着那弟子衣袖的双手越攥越紧。他再也不要落单了!就这样……就这样和他一起走,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叶朔一定不敢乱来的……对,就这样…… 经由那弟子搀扶着,两人一路来到苏半夏房前,平常的路程在他的瑟瑟发抖下几乎被延长了一倍。直到那弟子代他敲门,并向前来开门的苏半夏说明了原委后,苏言默的脸色才稍微恢复了几分。 同屋的女弟子见到苏言默又来找他的表妹,很快就嬉笑着各自散去。临出门前还不忘用欣赏而略带羞赧的目光打量着他。 这也难怪,苏言默家境优越,又生得一表人才,在符师门中是有数的翩翩佳公子,自是能引得不少女弟子的爱慕。 要在往常,苏言默每次来寻苏半夏,也都会顺便和她的室友说笑几句,让她们对自己的印象越好,才能在表妹面前多多代自己美言。不过今天,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待房中只剩下他二人后,苏言默双腿一软,在床榻边坐倒了下来,紧紧扯住苏半夏的衣袖,眼眶煞时就红了一圈,声音中隐带哭腔:“半夏……半夏你要救我啊!如果最近我死了,那一定是冤死的,帮我告诉我的家人,替我报仇!” 苏半夏本就觉得他神色有异,这一回更是被他的话吓得不轻:“表哥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慢慢说?是有人要害你吗?” 苏言默定了定神,慢慢将自己在来路上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就不再瞒你了。其实,阿泽他并不是死在妖兽口中,他是被人类所杀!而凶手……就是那个叶朔!” “什么,阿泽是他杀的?”苏半夏大惊失色。 苏言默艰难的点了点头:“他杀阿泽的时候,被我当场撞到,所以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想杀我灭口。所以我才铤而走险,想要利用独角吻鳄去除掉他,可谁知道,他大难不死,还来到了这里……在赤炎之森他没能杀掉我,现在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哪……”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发起抖来。 苏半夏平日里虽然柔弱,此时却比他更快的冷静了下来,拉起他的手:“表哥,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伤害你的。这样,咱们去找师父说!” 苏言默急得拉住了她:“不……不行,不能找师父!你也知道,在灵符宗来挑事的时候,他帮师门争了光,现在是风头最劲的人物,师父一定会维护他的……说他杀了阿泽,当时就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我拿不出证据,就算是对簿公堂,对我也是不利的……” “那该怎么办哪?”苏半夏一想是这个理,也有些焦急起来。她可以感到,苏言默的掌心已经冷得没有了任何的温度,心疼得更加握紧了他的手。 苏言默做了几次深呼吸,试探着抬起头看向她的双眼:“我想……这段时间我都跟你待在一起。既然他还要当伪君子,就不敢乱来的。好歹先撑到下一次假期的时候……” 如今是表哥的生死关头,苏半夏哪里还会拒绝,自是满口答应。苏言默心底暗暗舒了口气,如果是从前,他会很高兴和表妹的关系又飞跃了一大步,但现在命都快要没了,他也没有多少谈情说爱的闲情了。 苏半夏从怀中掏出一块绣帕,小心的为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轻声道:“都怪我,当初是我嫌弃灵符宗的风气,才来到了符师门,你不放心我一个人,陪着我一起过来,谁知道……竟然会遇到那么恶劣的人!” 是啊,而且在这里,你还遇到了殷泽……苏言默在心底暗暗自语。下一刻,苏半夏忽然就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这突来的主动,倒是让他吓了一跳。 “表哥,我真的好怕,阿泽已经不在了,你千万不能再有事了。” 苏言默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你放心,我不会像阿泽那样抛下你的,我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感受到苏半夏在他怀里像小猫般的蜷缩着,思绪更是一阵剧烈起伏。 人生的乐趣,都要活着才能体会……半夏好不容易才开始慢慢接受我了,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 其后的几日,苏言默果然与苏半夏形影不离,而叶朔却似是忘记了他这个仇人一般,从来都没有在他的面前出现过。 苏言默暗喜的同时,心中却仍是忐忑不定。他知道对方是不会轻易罢手的,从比试结束后,看到对方那个眼神的时候他就知道……暂时不动手,一定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这样的日子,每多过一天都是煎熬。一定要想个办法……一劳永逸的办法! 这一天,授课刚刚结束,众弟子相继散去。苏言默有意落在了最后,他是打算和冷栖谈几句话。 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就非得要他帮忙不可。但现在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以叶朔风头太盛为由,激起他的同仇敌忾之心。 不过在苏言默的记忆中,冷栖似乎并不善妒,且平常做事一丝不苟,也能算是个正派人。究竟能否说服他,现在也着实没有把握。只能说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勉力一试。 苏半夏虽然还不知道他具体的打算,但能多找到一个帮手总是好事。因此她并没有多做打扰,只是在院外安静的等着表哥。 苏言默在门前徘徊着,同样心急如焚,然而无巧不巧,冷栖似是有事要寻师父商量,并没有立刻离开。房门很快就关了起来,苏言默既无事可做,索性就在门外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房中的声音起初还较为轻微,渐渐的却是越来越高,苏言默不用运起灵力,都能听出个大概。 “师父,关于推荐名额的事,您就不能再想想办法么?” 弥慎显得很是不耐:“怎么,你上次没听绍合老家伙说?咱们符师门庙小,没有推荐资格。你啊,还是趁早把心收一收,修炼大道四通八达,又不是只有进入天宫门一条路。” 冷栖失控的提高了声音:“这不公平!我的实力并不比那些大势力的弟子差,难道就因为我出身寒微,就要扼杀我的梦想?天宫门是所有修灵者心中的圣地,我苦苦修炼了那么多年,自然想要进去看一看!” 弥慎淡然应道:“如果你真有实力,那就以路人身份去参加考核啊,师父不会拦着你。” 冷栖愈发激动:“路人身份,每一届的淘汰率都是最高的!即使是同样的实力,一定也会优先录取那些有推荐名额的人!如果就因为这样的理由被刷下去,对我就太不公平了!” 房外,苏言默眼前一亮,无声的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 而在房中,弥慎冷笑一声:“你不是有实力么?不是不比那些大势力的弟子差么?没有优待,你就进不去了?既然你都觉得通不过考核,那还怨什么怀才不遇?看看你自己,整天挂在口边的就是这不公平,那不公平,为什么你眼里看到的就只有生活剥夺你的,而不能多看看生活所赋予你的?” 声音一路朝门边传来:“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也不用再提!” 苏言默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朝墙角一闪,也就在他避让的同时,门板大开,弥慎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大步流星,一个转眼就出了院门。冷栖也紧追在后,口中仍在不断呼喊。 苏言默胸有成竹,伸出一只手,悠然拉住了他。冷栖瞥了他一眼,对他怎会在此虽感意外,但此时也顾不得追究了,匆匆留下一句:“我现在赶时间,下次再说!”便又要去追赶师父。 苏言默索性不再阻拦,随意靠上墙壁,懒洋洋的道:“急什么?这件事师父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啊。” 话音刚落,冷栖急冲的脚步,果然是瞬间停了下来。 第602章 试炼之塔 “哦,你有门路?” 冷栖站定脚步,狐疑的瞟向苏言默。既然他什么都听见了,那自己也就不多绕弯子了。 苏言默娴熟的微笑着。在听过刚才那番对话后,他就记了起来,冷栖从前是个流浪儿,每天连温饱都成问题,是师父收养了他。虽然日子依旧清苦,但他却贫不泯志,格外勤奋上进,这也曾被师父作为励志的典范,一再向众弟子宣讲过。 但苏言默看得明白,对于这些穷怕了的人,什么修炼大道,都比不上让他们尽快摆脱贫困生活来得重要。冷栖一心想进入天宫门,不过是希望借此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而已。为了得到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他是什么代价都甘愿付出的…… 想到这里,苏言默冲他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世上只要有钱,就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我可以去设法疏通,一定帮你争取到一个最好的推荐位!” 冷栖眼珠一转,却并没有表现得过于热情:“无功不受禄,你想要我做什么?” 苏言默淡然微笑:“做师弟的,为师兄尽一点小小心意,还要什么回报呢?”话锋圆滑的一转,“不过说到这里,我倒的确是有一件小事,想请师兄帮助——” “我想杀一个人。” 这句话说来云淡风轻,听在冷栖耳中,却是令他的双目瞬间瞪得滚圆,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不行!犯法的事我绝对不能做!” 苏言默一边在心底暗骂着冷栖的死脑筋,面上则是以退为进,故意叹了口气,指尖朝着自己的胸前轻戳两下:“可是你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如果大师兄觉得,我现在这条命一点价值都没有的话,你可以不插手这桩闲事。” 冷栖闻言,果然有所迟疑,苏言默趁热打铁,上前一步道:“我都想好了,不会让大师兄为难的。再有一个月,就是所有弟子进入试炼之塔的日子了,那里一向是由大师兄你负责。只要把那个新人弟子叶朔的房间,里面的精神力冲击多加重几倍……就可以了。一旦精神中枢受到无可修补的损伤,到时他轻则痴傻,重则横死,而追究起来,却不过是一场事故而已……” “叶朔?”这个近来在师门中风头最劲的名字,冷栖并不陌生。他倒是无意多问苏言默和叶朔的恩怨,但可能造成的后果却是他不得不考虑。 “但他最近是门中的焦点人物,以他的潜力,师父和掌教都是很重视的。如果真的在试炼之塔中废掉了他,他们在震怒之下,一定会彻查到底的!到时我也脱不了责任……” 苏言默不屑的摆了摆手,笑容在这一刻有些阴沉:“你放心,活着的天才才是天才。至于死了的,不过是一只死狗。” *** 一个月匆匆而过,试炼之塔的开启之日,终于到来了。 根据门派内的规矩,此塔每年只会开启一次,且时限只有六个时辰。但就是这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却是所有弟子一年中最期待的。因为在塔中修炼,在抵抗着精神冲击波的同时,对他们的精神力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磨砺,修炼效果堪称事半功倍。 只是凡事过犹不及,精神冲击波对人体始终都是有害的,适量采用或可增进修为,若是承受过多,却难免会对精神造成损伤。也因此,符师门才设立了这个“一年只能进塔一次”的规矩。 一大清早,塔底已是人头攒动,大量弟子兴奋的交谈着。望着高耸入云的塔端,纵然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进入试炼之塔,但每一年的期待心情,却是丝毫都没有减少过。 “叶师弟,此塔共有十一层,大致便是按照符师的等级逐一对应。”拥挤的人群中,一名弟子正向身旁的叶朔讲解着。 “第一层到第七层,是咱们这些弟子平常的活动区域,也就是从初级符师一直到七印,第八层只有大师兄一个人才能上去。至于第九层,咱们这边是没人能进的,不过那天跟你比试的明季同,他就在这个层次。然后最上面的第十层和第十一层,对应的就是灵符师和天符师了,听说师父和掌教他们,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在里面修炼呢。” 叶朔沉吟着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以来,他对整个符师体系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其中共分为三个阶段,符师,灵符师,天符师,以印阶划分,每个阶段共有九印。 如今师门中一众弟子的实力,大多都是混杂在六印符师到七印符师之间,高低不等。再有就是五印符师,也勉强占据着一个小群体。而八印符师,与自己这样的初级符师,可说就都是屈指可数了。 “我现在是六印符师,待会就进第六层,叶师弟你是新人,就先从第一层开始吧。”那弟子说到最后,又认真的叮嘱了一句。 “虽然我们都知道你的实力远不止于此,但你毕竟还是第一次进试炼之塔,谨慎点总没错。哎,修炼讲究的就是一个循序渐进嘛!” 叶朔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起步已经落后了其他人太多,原本他就是想借着这次的机会,为自己下一剂猛药,尽快将精神力提升上去。如果真按照那弟子所说,在第一层小火慢炖着,安全倒是安全了,但又能有多大的效果?再说这试炼的机会还是一年才只有一次,他哪有时间在这里一年又一年的耗下去? “我想进第九层。”思考一番后,叶朔木然的吐出了这一句话。 那弟子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刚想再做确认,叶朔却已经直接走到了作为负责人的冷栖面前,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进第九层。” 弟子群中的喧哗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位师弟一向“不走寻常路”,但第一次进塔就说要进第九层,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一点?况且第九层连冷栖都是上不去的,公然提出这种要求,岂不是在扫他的面子? 另一边,苏言默则是大喜过望。在他看来,叶朔还真是得意忘形了,只要他进了第九层,那甚至不需要他们另做手脚,他的精神就直接会被那强横的冲击波压到崩溃!而现在有这许多弟子都看着,到时师父当真追究起来,也足能证明,叶朔是被自己的狂妄害死的……此时他就在不断冲冷栖使着眼色,示意他尽快答应下来。 冷栖对苏言默的焦急视而不见,目光稍一闪动,公事公办的询问了一句:“后果自负?” 叶朔坚定点头:“后果自负!” 冷栖颔首,但还没等他做主应承,一旁却先响起了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且慢!” 大步跨出人群的,正是符师门的掌教真人。只不过这位向来仙风道骨的老道长,此时的脸上却是阴云密布。 “冷栖,你这个大师兄是怎么当的?你师弟是新人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试炼之塔第九层,是他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说进就进的吗?你知不知道,一旦出现事故,很可能让他从此变成瘫子,傻子!” 冷栖刚要申辩,叶朔先插了进来:“掌教,我自己有分寸的……” 符师门掌教面对他也是全没好气:“你有什么分寸!你的事我之前都听弥慎说过了,这段时间最能出幺蛾子的就是你!何况我作为掌教,就要对整个门派负责,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最有潜力的弟子就这么损失掉了。”说罢又冲着冷栖一瞪眼:“这里就交给你了,多盯着你师弟一点,不要让他乱来!” 这位掌教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句训话过后,就很快的掉过头离开了。 为什么符师门的弟子群一片祥和,这些道长的脾气却都这么火爆?叶朔叹了口气,无语问苍天。 这场小骚动停止后,试炼之塔终于正式的开启了。叶朔随着一众弟子从底层进入,瞬间袭来的光暗转换,令他略微眯起了眼。 这里是一条狭窄的长廊,其中分布着众多的小房间,每位弟子都可以自由选择他们的修炼房间。在同一层内,精神力冲击波的强度都是相同的,因此对于房间,其实是选哪间都一样。 叶朔已经看到了通往上层的楼梯,一众弟子们说笑着朝楼上拥去,但上面的世界却与他无关……再次叹了口气,叶朔只能收起多余的心思,在廊道中寻找着房间。 而他最后选择的,就是第一层最深处的一间房间。 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很喜欢清静的人,甚至是到了有些孤僻的地步,交起朋友就更是慢热。以至于活到现在都快要二十岁了,能够真正托付真心的,也就只有顾问,和续垣伽罗那个小团体而已。因此明知留在第一层的就只有他一个,仍是下意识的选择了最远离人群的那一间。 旋开门把,叶朔踏入房门,打量四周。这里与其说是房间,还不如说只是一块打扫得较为干净的洞窟,四壁空空,一无陈设,不过墙壁似乎是以特殊材料所建,隔音效果倒是还不错。想来或是为防止有弟子在修炼时,因承受不住冲击波而发出异声,会打扰到隔壁的弟子。 盘膝坐下后,叶朔静静闭目,果然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精神冲击传入了脑海中。但这也令他忍不住的在心底抱怨起来,这种程度也能叫冲击波?! …… 外间的控制室中,冷栖坐在一张皮椅上,打量着面前的巨大屏幕。 屏幕上分布着所有房间的动态缩略图,此时每一间房间中,几乎都已经有弟子进入了。而在屏幕下方,则是一个同样宽阔的控制台,大量的按钮星罗棋布,通过这些按钮的操纵,可以将任意一间房间的窗口调出,对其中的弟子做详细观察。 冷栖望着屏幕,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心脏跳动的速度始终居高不下。提起手指,先按下了正中的一个大红色按钮,那是代表着冲击波的总开关。这个按钮一按,屏幕上所有的房间窗口都掠过了一阵波纹,很快便恢复如初。不过在试炼之塔内,一道道实质化的浪潮,已经开始冲刷起了众弟子的精神识海…… 皱眉沉默半晌,冷栖衣袖一震,从怀中掏出一块传音玉简,指间轻点几下,一条传讯就跳了出来:“大师兄,全靠你了!” 那是苏言默在试炼之塔中发来的传讯。冷栖一见之下更是烦躁,几乎是有些慌忙的将短讯删除。那短短的一句话,就仿佛是他的罪证,提醒着他,自己即将要做一件亏心事了…… 从小到大,虽然常常抱怨着命运的不公,但冷栖倒是从来都没有过害人之心。一部分固然是因为律法的约束,而另一部分,是他不愿承认的……那就是以他的地位,即使害了别人,也不可能为自己争取到多少利益。 但这一次却不同了,只要废掉叶朔,自己就有机会进入天宫门,人生的轨迹都可以从此改变。在巨大的诱惑前,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去对付叶朔,对付这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至于律法……他并没有杀人,这不过是一次事故而已,不是么? 然而,通过这一件事,冷栖无可避免的看到了自己内心中的阴暗面。原来他根本就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高尚,差别只在于,那个通过伤害别人所得到的利益,够不够大而已…… 审视自我的过程,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个认知令冷栖感到深深的悲哀,也许这同样也是众多小人物的悲哀。而更加悲哀的是,即使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灵魂的扭曲,他却仍是义无反顾的,要朝着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 台面上有着一道控制杆,那正是管理每一层冲击波强度的闸门。通常来说,如今的冲击频率,是众位掌教经过反复试验后,确定下来最适合相应阶段弟子的,数十年来都是稳定不变。而即便要加以更改,通常也会同时作用在一整层之中。 但冷栖掌管控制室多年,对一应操作却已经相当熟练。他知道,只要通过按钮,在其中进行一定的切换,就可以将更改范围,只锁定在某一间特定的房间中…… 只不过,刚才叶朔那么一闹,引得掌教亲自出动,为防再有变故,他们多半还是会盯一段时间的。也就是说,自己还不能立刻动手……冷栖点燃了旱烟管,深深的吸了一大口,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等到这管烟抽完的时候,他的命运,那个新人弟子的命运,都会在同时发生改变! 第603章 多谢 试炼之塔内。 一道盘膝静坐的身影睁开了双眼,吐出一口长气。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一层对我而言根本就没有效果。”叶朔在脑中与神行烈交流,“因为我的体质一直都比较特殊,对寻常人来说的适量,对我就是远远不足。并且,人体各部位都是随着使用的过程,而被不断开发,我的精神意志力从来没有被动用过,打个比方,可能已经结起了一层很厚的茧。要想疏通,就必须大刀阔斧的将茧破开才行……” “总之,就是我还是很想进第九层!”抱怨到了最后,叶朔得出的就是这样的结论。 “小子,你先别急……”神行烈才说到一半,忽然语气一顿,“咦,你有没有感到,这房间中的精神冲击波,好像忽然增加了一些?” 叶朔怔了怔,刚才还没觉得,但如今他仔细感应,果然感到那原本如同细丝般的冲击波,已经扩增到了水流粗细。虽然那依旧是龙头下极细的水流,但不管怎么说,它的确是比刚才增长了不止一倍…… “循序渐进……”叶朔在脑中默念着先前那弟子忠告他的话,“难道说,试炼之塔内的精神冲击波并不是恒定的,而是会随着塔内弟子的承受能力,而不断增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倒没有那么急着走了! 无形的冲击波纹,依旧在黑暗中持续的扩张着。 而此时的控制室中,冷栖手握操纵杆,一寸一寸的将闸门拉下。属于叶朔的房间窗口,已经被放大到铺满了整片屏幕,边角标记着冲击指数的水银柱,也在以一个失控的趋势,不断朝上方激增。很快就突破了临界值。 柱体表面在这一刻由代表常态的绿色,瞬间转为极显不祥的红色,那是在进行着压力预警,提醒着目前的操作人员,第一层的安全范围已经达到了极限,如果冲击再继续增长的话,对房中的弟子会造成危险。 冷栖视而不见,右手仍在进行着机械性的动作。屏幕上鲜红的光芒倒射在他的眼中,使他的瞳眸犹如泛起了一股带有血腥的狰狞。 操纵杆距离当初的起始位,已经被他拉下了足有一半。根据屏幕上显示的即时数据,目前在这间房间中的精神冲击强度,已经足足达到了五层的标准。 并且这个指数,依然在疯狂的不断上升! 在屏幕中的那个房间,叶朔的脸色渐渐开始发白。他没有想到,在精神冲击最初开始增长后,竟然就是一发而不可止,但以这样的趋势下去,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适应时间! 最初的爽快已经完全消失,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被人用钻头剖开,巨大的压力轰轰炸响,别说是修炼,他连坐都快要坐不住了。 “情况有点不对……这个房间不能再待了!快走!”透过重重冲击,神行烈焦急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那仿佛已经隔了很遥远的距离。 叶朔紧咬牙关,手扶着墙壁缓慢站起,一步一挨的向前挪动着,此时的每一步都是重若千钧,脑袋痛得好像随时都会炸开。好不容易挪到了房门前,还来不及扶上门把,一阵陡然加重的冲击从天而降,叶朔惨叫一声,整个人脱力的栽倒在地,身子痛苦的抽搐着。 “试炼之塔第一层,不可能有这么强的精神冲击……”即使是寄居在叶朔灵魂中,神行烈都能感到外界那一股冲击的强横,“这一定是有人在捣鬼!我记得,掌管控制室的应该是那个叫冷栖的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之前得罪过他么?” “我想……应该是……受苏言默所托吧……”叶朔的灵魂波动已经极其微弱。魂力与精神力虽是不同的力量,但一损俱损,此时高强度的精神冲击,令他的灵魂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是我……又大意了……出去之后,再一并……算总账!” “先别在这里发狠,你还是确保自己能活着出去再说吧。”神行烈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 控制室中。 控制台最上方,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正有尖锐的滴滴声不断传出。 那是系统自带的报警器。试炼之塔的每一间房间,都被设置了感应装置,一旦在房中修炼的弟子出现异常,房间便会自动示警。 冷栖面无表情的在另一个按钮上一按,报警器外放的红光最后跳动了一下,就瞬间熄灭,仿佛也在预示着那个同样被放弃之人的下场。 操纵杆已经拉到了底端。对于第一层房间中的精神冲击,是无法加大到灵符师和天符师层次的,最大限度也不过是达到第九层的临界值。不过冷栖相信,第九层的压力,就已经足够了。 打量着屏幕上正在痛苦挣扎,不断失声惨叫的叶朔,虽然冷栖听不到他的叫声,但只从他此刻的表情,从他在房中东倒西歪的状态,冷栖就知道,他的精神力彻底崩溃只是迟早的事,也许,现在就已经崩溃了…… 自己该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他就不能再留在现场了。 将屏幕重新切换到全景状态,冷栖收拾了一下,匆匆起身,快步走出控制室。关起大门后四顾无人,又在门板上加上了一把黑漆大锁。 原本按照规矩,为防止入塔弟子发生意外,控制室中应该一直有人看着。以往冷栖也是在其余弟子的修炼结束后,再单独进塔的。但现在既然要酿成事故,如果当时他不在房间中,自然要比全程监控却视而不见,要好赖得多。 刻意锁起房门,只是为免有人误闯进来,会从屏幕中发现那间房间的异状。将救援时间拖得越晚,叶朔无法治愈的可能也才会越高。 到时师父问起,他就说自己是临时有事离开,为安全起见才锁起了房门。虽然在他的离开途中造成事故,难免是一个玩忽职守,至少在这一年,他就没机会再进入试炼之塔了。但只要能得到推荐名额,将来成功进入天宫门,一个试炼之塔还算得了什么? 塔内。 叶朔抱头惨叫,不断以头抢地。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了,如今他只想用尽各种方式,让自己感受到的痛苦稍微减轻一些…… “这么狠,看来对方是想彻底废掉你啊……”神行烈咋舌连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忽然一怔。因为前一刻还哀哀垂死的叶朔,此时竟然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原本已经被痛苦折磨得有些空洞的双眼,也重新透出了一往无前的坚毅。 “我要将敌人的矛……化为供我前行的盾!”叶朔艰难的坐稳身形,吞噬之力猛然展开,将四面的冲击波大量吸入。而他也在这阵灌注中再度颤抖不已。 “不但不加抵御,竟然还主动吸收……你到底想干什么?”神行烈发现自己不管跟着叶朔多久,好像都无法对他的行为见怪不怪。 “我现在……已经开始适应一些了……”叶朔吃力的回应着,“这种程度……这种程度正好……我一定要借此,彻底突破精神的屏障……” “……要作你就作吧。”最终神行烈无奈的这样叹道,“不过但愿你是真有把握才好,小心点别把自己给作死了。” 双方签订的是主从契约,如果契约主人身死,它也会同样消亡,神行烈对此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 并且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对于叶朔这个它当初强烈抵触的契约主人,不管神行烈愿不愿意承认,它始终都还是产生了一些感情。就算不为自己,它也暗暗希望,这一劫他能平安渡过…… “唉,我们现在都是生死关头了,青想熊那个家伙,现在恐怕还冥想得很开心吧……” 精神识海中,叶朔已经中断了和神行烈的交流。他正在集中全力,驾驭着这股涌入脑部的侵略能量。 在他的精神力外围,包裹着一层厚重的障壁,此时那四散的冲击波就被他凝成利钻,有规律的穿刺着障壁中最薄弱的一点。在这阵持续的冲击下,一道道细微的裂缝,已经悄然在壁面上散布开来…… 六个时辰,在一众弟子的全神修炼下,很快就走到了尾声。 塔底,渐渐聚集起了大量的弟子。从试炼之塔离开后,所有弟子还必须重新集合,由负责人清点人数,确保没有弟子留在塔中后,才能就地解散。 枯燥的等待中,有的弟子盘膝坐下,抓紧时间进行着最后的领悟。一次在塔内的修炼,对他们的好处是很大的,基本上在往后的一个月中,他们的精神力增长都能比平时来得轻松。 不过大部分的弟子,仍是在兴奋的和同伴交流,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一次自己又长进了多少,几个月后的符师等级考核,更加有把握通过七印了等等。 人群中,冷栖站在队首,在众人不曾察觉的时候,安静的朝着苏言默点了一个头。那是在向他示意,他嘱托的事已经都办妥了。 苏言默压抑着心中的狂喜,重重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这个动作同样隐蔽,冷栖看在眼中,不再回应,很快的转开目光,故作闲适的打量着嘈杂的弟子群。 虽然旁人不知,但一直关注着表哥的苏半夏却是看得清楚,并且在此时聚集的人群中,她也始终都没有看到叶朔的身影。此时还哪有不明,必然是表哥串通冷栖,在试炼之塔中给叶朔使了绊子,现在他很可能已经出不来了。 尽管对方是恶人,但毕竟也是一条命,苏半夏在这一刻竟也产生了几分不忍。轻轻拉了拉苏言默的衣袖,小声叫道:“表哥。” 苏言默一看到她清澈双眼中蕴含的悲伤,就知道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计谋。但现在是自己占着理,倒也并不心慌,认真的扶住她的双肩,道:“半夏,我知道你一直心肠好,但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没有选择!” 苏半夏轻轻咬了咬嘴唇,一想到是叶朔害死了殷泽,原本有一丝柔软的内心顿时又坚硬起来,颔首道:“我明白。但是以后,都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这一次是为了自保,不得不然,但她实在不希望,自己的表哥会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苏言默料定叶朔这一回不死也残,心中没了顾虑,对表妹自然是千依万哄。其后又过不久,也就到了正式清点人数的时候。 当初时限一到,在控制台关闭闸门后,塔中的精神冲击波就会自动停止,众弟子有所感应后,便会结束修炼,陆续离开。这不同于正常修炼时的物我两忘,意志力的收放,完全可以由修灵者自由控制。 只是偶尔会有少部分弟子,原本就到了精神力进境的关口,经过试炼之塔的助力,一举突破。好比从六印符师突破到七印符师,虽然还没有经过正式的等级考核,但他却已经确确实实拥有了七印符师的实力。这样的话,可能在开启塔门的时候,他们还沉浸在突破中,尚未醒觉。 为了照顾这部分弟子,在塔前等待集合的时间才会被稍稍延长了一些。不过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因为精神力的进阶同样迅速,哪怕他是在冲击波停止的那一刻才开始突破,半个时辰,也足够让他调息完毕了。 此时冷栖已经开始清点,途中有意略过了叶朔的缺席。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止是苏言默的事了,先前在控制室中做的手脚,叶朔一定会知道是自己所为,他要是不死,必然会对自己进行报复。既然事故已经造成,那就让它变得更加彻底一点吧……可以说,他现在是唯恐师门发现得早了,会重新把叶朔救回来。 “嗯,人数已经到齐,解散吧。”末了冷栖宣布道。 “冷栖师兄,等等,叶师弟还没有出来!”忽然有一名弟子举起手大声道。他是叶朔的室友,这一喊,倒是让许多原本没有关注叶朔的弟子也四面张望起来,这才发现,那个最近在门中大放异彩的新人,现在的确是不在其中。 冷栖略微皱眉,暗骂着那名弟子的多事,表面上只能装作恍然,自我解嘲道:“一直记着往日的人数,倒忘记最近师门中又加入了新人,是我弄错了。” 那弟子倒也并未深想,只是急急的道:“但叶师弟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大师兄,你能让我进塔看看他吗?” 苏言默主动插了进来,道:“还是不要了吧。叶师弟第一次进入试炼之塔,他的天赋又极为出众,也许是一次突破了几层印阶呢?你现在进去的话,万一打扰到他,那就不好了。” 冷栖顺势点头:“苏师弟说的不错……”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最外围的弟子群忽然就是一阵骚动。 “出来了!” 在众人惊喜的注视下,叶朔的身影果然正从试炼之塔中缓缓迈出。他步伐沉稳,气息稳健,好似在这次的修炼中得到了莫大的长进。 跨过人群自动为他分散的道路,叶朔一路走到了冷栖面前,在他又惊又惧的目光中,抬起头冲他淡淡一笑。 “冷栖师兄,多谢。” 第604章 年假 浩瀚的精神力,自叶朔体内缓缓扫荡而开,在两侧的空间都掀起了一蓬蓬涟漪漩涡。 此时那外放的精神压迫,就如同一把出窍利剑,浩气冲霄,引得围观弟子惊叹连连。此前他们从没有感受过叶朔的精神波动,如今一见,恐怕已是与冷栖不相上下! 叶朔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安然与冷栖对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过去的那六个时辰中,他究竟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在将精神冲击波化为己用,利用它冲破了坚固的壁障后,他的精神力确实是有了一个大幅度的爆发。但这来得太突然的力量,有如海水决堤,在他的脑中四散冲撞,况且这一次不同于外在侵扰,而是在他的精神识海内部出现的暴动,避无可避,当时曾令他一度昏厥。 最后连青想熊也出来了,指导着他如何压制混乱的精神力,如何有序的导入相应脉络,如何在冥想中将这股能量融会贯通……多亏了它,叶朔才避免了神识崩溃的危险。也终于赶在时限到达之前,将识海内的精神力,完全的转化为了自身的力量。 对方的确是想陷害自己,但也同样因为他的行为,才让自己的精神力有了这样的突飞猛进,叶朔现在倒是怀着诚心来向他说一句“多谢”的。 冷栖在他这样古怪的笑容注视下,面部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抽搐起来。当着所有弟子面前,他也只能僵硬的应了一句:“好说。” “咦,叶师弟,你为什么要向大师兄道谢?”有弟子好奇的问道。 叶朔双眼依然望着冷栖,一字字的道:“因为我担心第一层的精神冲击波对我起不到效果,就拜托冷栖师兄到时替我将房间中的压力加重一些。想不到,他能够冒着违背掌教的风险,来帮我这个师弟的忙……” 在冷栖听来,叶朔这番话是句句意有所指,但其余众弟子哪知道其中的曲折,闻言都是赞叹不已:“大师兄,万一真出了什么状况,你自己也会受罚的啊!你可真够意思!” 叶朔淡淡一笑,抬起一只手搭在冷栖肩头,话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森冷:“冷栖师兄一向都很够意思。” 冷栖早已是毛骨悚然,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半点。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苏言默会对眼前的这个人这么忌惮了,并且……经过这一次,自己跟他的梁子也同样结得深了…… 但是,此时比他怕得更厉害的,却是另一个人。 虽然叶朔自出现后,全程没有向自己看过一眼,但苏言默已经感到一阵死亡的寒意从体内升起。 没能成功杀了他……他对我的恨意一定又加深了……他会杀了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命就这么硬?! 苏言默凝视着叶朔所在的方向,瞳孔逐渐在茫然中失去了焦距,面上满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悲伤和不甘。而他的身子,也是前所未有的剧烈颤抖起来。 苏半夏见他受到这样的折磨,心疼不已,轻轻握住他的手,努力的唤道:“表哥……表哥,我们先回去吧?” 苏言默虽然在表妹的搀扶下转过了身,但他恐惧的视线,仍是时不时的就瞟向叶朔,就像是生怕稍不留神,背后便会直接有一把刀捅穿他的心脏。苏半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叶朔的眼底也含着深深的怨忿,而在她的心里,也悄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 当苏半夏独自来到叶朔的宿舍时,正赶上他和室友们的庆功会。 无视喧闹的众人,苏半夏径直走到叶朔面前:“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么?” 这句颇有些歧义的话一出口,立时引得房中尖啸起哄声响成一片。苏半夏咬着嘴唇,她知道这些师兄们都想到了哪里去,但在她而言,她又怎么可能背叛殷泽,去对那个凶手投怀送抱?只是此时她也无心解释,直直的望着叶朔,在目光中表达着她的坚决。 叶朔并没有代为打圆场,也许是他也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好在那些师兄弟们嬉笑一阵后,很快就识相的退了出去,并“体贴”的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一室沉寂,空气中却没有丝毫暧昧的涌动。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表哥?”苏半夏第一句就是开门见山。既然已经来了,总是要把该说的问题一次说清楚。 叶朔神情平淡,走到窗前半倚着横栏:“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半夏紧跟在他身后,冷冷的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阿泽就是你杀的。我们可以不去报官,也可以不再追究,只要你能够见好就收。否则的话,我们苏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在说出这一段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敛去了平常的柔弱,那份气势,竟是令叶朔也不能忽略。 “如果我告诉你,”叶朔终于转过了身,表情却依然是一派漫不经心,“真正杀害殷泽的,就是你现在口口声声要维护的表哥,你又会怎么想?” 苏半夏脱口而出:“我不信!” 叶朔冷笑一声:“你可以不信。但是半夏小姐我要忠告你,你在与狼为伍。” …… 其后的一段时间,众人各自潜心修炼,叶朔从没有去找过苏言默和冷栖的麻烦,好像已经忘记了试炼之塔的事一样。 苏半夏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那天的话起到了作用。越是蠢蠢欲动的阴谋,就越是令人防不胜防。他们都不知道,叶朔到底想干什么,而苏言默的恐惧也达到了顶点,每天都会在房中发抖,定要苏半夏花上几个时辰安慰他,夜里也要让他躺在自己怀里,才能勉强睡着。 日子过得越是艰难,苏半夏对叶朔的怨忿也就越深。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为什么杀人凶手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却要他们这些受害者,终日在这里担惊受怕?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苏言默最初的恐惧的确是真实的。不过在他有了新一轮的计划后,这份恐惧就已经消退了不少。之所以继续惺惺作态,只是因为他看得出苏半夏很吃这一套,自己表现得越弱势,就能让她越心疼自己。渐渐的,她就会开始分不清这份怜惜究竟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爱…… 如今,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一个可以让苏半夏彻底陷入自己温柔攻势的计划…… 至于叶朔,他当然不是真的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只是自己在符师门中还是一个新人,如果无缘无故的去杀掉苏言默,必然落人口实。万一在还没有学到催动灵符的技巧前,就先被赶出了门派,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这笔账,他自然会跟那两个人好好算一算的。暂时不急,只是因为他还在等待时机…… 而那个时机,就是半个月后的实战试炼! 试炼前,刚好赶上年假,也是一众弟子可以回家的机会。 苏言默也曾经想过,这次回去以后,就躲在家里,再也不回来了,苏半夏也是力劝他如此。但苏言默左思右想,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如果从此以后都只能做一个缩头乌龟,那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何况叶朔的潜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把这样一个敌人放在看不到的地方,只会给自己埋下隐患。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到时抓紧机会解决掉他,一了百了。 临行之前,冷栖专程把他拉到了一块偏僻的角落。 “这次年假你回家?”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冷栖显得格外兴奋起来:“那我也跟你一起回去吧!顺便拜见一下伯父伯母,赶紧把我那事给落实下来,拖久了我怕会夜长梦多啊!” 当初两人达成约定后,冷栖耐心等待过一段时间,苏言默却从未给过他进一步的答复。终于冷栖按耐不住,主动向他询问起了名额一事的进展,苏言默却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正在疏通之中,急不得。 从此前试炼之塔一事,苏言默能想出那样的计划,冷栖就看出了他为人奸猾,如今这再三推托,恐怕根本就只是在敷衍自己。 冷栖虽然心里有火,但毕竟也不敢把他得罪狠了,许多话从没有挑明说过。这一次他只想亲自去拜见苏老爷,在他看来,长辈的承诺,总是应该更可靠一些。 但苏言默却是一口拒绝:“不,你留下来,帮我随时盯着叶朔的一举一动。回家以后,你的事我一定会跟进的,放心吧。” 不等冷栖再说,便又压低了声音:“等这次回来之后,就该是实战试炼了。我已经打听到,这一次我们会进入一个叫‘荒鉴谷’的虚拟秘境,我等一下,就把荒鉴谷的地图传给你。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好地方,这一次你我合作,一定可以一举围杀叶朔!” 冷栖终于暴怒了:“总是叶朔叶朔,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事放在心上?我就问你,这件事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苏言默神情瞬间一冷,不屑的挑起半边眉毛:“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要是连这一点小小的耐性都没有,我看你就算拿到推荐名额,也是通不过考核的。” 冷栖被他的态度激得怒不可遏,狠狠揪起了他的衣领:“苏言默,你要是敢敷衍我,你是死是活,我就不再负责了!” 苏言默轻蔑的斜睨着他,直接将他的手扯开,姿态优雅的掸了掸发皱的衣领,淡笑道:“是啊。你我现在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记清楚这一点,对我们今后的合作会更有好处。” 冷栖双眼圆瞪,却终是不敢彻底撕破了脸,只能狠狠挥拳,重击在另一侧的墙壁上,震得墙面石灰簌簌而落。 不远处,一位路过的弟子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不知两人为何而争吵,只知道这种事多管多错,缩了缩脖子,快步离开。 *** 回到家族的苏言默和苏半夏,终于可以喘一口气,过上几天正常的日子了。苏半夏能感到,表哥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她也真心的感到高兴。 当晚,苏家二老准备了一桌盛宴,为难得回家一趟的儿子接风。 饭桌上,苏老爷苏钧只是默默吃饭,他是个典型的生意人,文质彬彬,温和的外表下藏着一脸精明。苏夫人慕蔓茹则是话不停口,不住的询问着儿子的近况。那艳丽逼人的妆容,锐利的面部线条,双唇极薄,一看就是个厉害人物。 为儿子夹了满满一大碗菜后,慕蔓茹故作无意的瞟向苏半夏,道:“半夏啊,听说你的未婚夫死了?” 苏言默吓了一跳,忙劝阻道:“娘,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一面说着,担忧的观察着苏半夏的脸色。 慕蔓茹却是不依不饶,道:“你不要怪舅母啰嗦。你爹娘去得早,是我们一手把你拉扯大,你跟默儿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真的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么?我看,既然你未婚夫都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想了,还是踏踏实实跟默儿在一起吧。到时候你选个日子,咱们就把你们的事给办了。” 这一番话,闹得两人各是尴尬不已。另一边,苏钧已是阴沉着脸,将饭碗在桌上重重一砸,瞪了慕蔓茹一眼:“吃饭就吃饭,少说两句!有你这么不会看场合的么?” 夹了一筷子菜,抬起头又看向苏言默,道:“默儿,推荐名额的事,爹已经尽力在帮你疏通了。这一次你能主动提出要进入天宫门,爹很欣慰。不过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啊。” 苏言默点了点头。经过这一次的事,他也认识到,要想在这个世上更好的活下去,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家族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做他的后盾。要想成为真正的强者,进入天宫门自然是不二之选。 至于冷栖……他仅仅是自己临时拉拢来对付叶朔的一颗棋子,那么珍贵的推荐名额,怎么可能真的浪费在他身上? 一顿饭结束后,苏半夏独自在庭院间徘徊,在这个家里,寄人篱下,她始终就像是一个外人,又或者是表哥的候选妻子。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只是,如今的她,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言默在花丛中找到了她。 “半夏,我娘刚才说,想吃你做的冰糖燕窝了。” “你也知道,我娘一直都很喜欢你的手艺,真对不起,又要辛苦你了……”苏言默说到这里,歉意的一笑,“还有,我娘刚刚说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苏半夏将所有的情绪重新压到心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那我回房准备一下,就给舅母送过去。” 苏言默点了点头,目送苏半夏离开后,他没多耽搁,径直来到了母亲的房间中。 刚踏入房门,他就双膝跪倒,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把正在描眉画唇的慕蔓茹吓得不轻。 “孩儿此次回来,就是拜谢二老的养育之恩!今生还不清的,来世再报!” 慕蔓茹这一回是彻底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将他扶起,连一旁的脂粉打翻了一桌都无暇顾及,急急的道:“默儿,你不要吓娘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些?” 苏言默的身子无助的颤抖起来:“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我怕今后我就没有办法,留在爹娘身边尽孝了……” 此时,苏半夏刚好端着冰糖燕窝来到门前,留意到房中的响动,侧耳静听。 舅母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谁要杀你啊?不行,得赶紧跟你爹说去。”紧跟着便是脚步声咚咚作响,朝着门前急速而来。 房中,苏言默拉住了她,再度跪倒在地:“娘,这件事,我不想让您和爹费心。我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应该是可以渡过这一劫的。只是,我万一真有什么不测,只求娘一件事……求您好好对待半夏,把她当成亲生的一样吧……” 苏半夏心中如遭大锤重击,眼角也静静的滑下了一道泪水。 原来表哥对自己,竟然是这么的好,在他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都还在惦记着自己…… 苏言默跪倒在地,头颈低垂,眼角略微一斜,余光瞟到门板前投下的阴影,心底暗喜。如果这次的生死危机能让自己得到半夏,那也算是一切都值了。 表面上,他依旧是动情的说了下去:“半夏她喜欢吃清淡的食物,不喜欢吃辣的;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枕高一些的枕头;喜欢听轻柔的音乐。她最喜欢街角那家店里的小点心,喜欢东街成衣铺里缝制的新衣服……” 房外,苏半夏早已泪流满面。 第605章 荒鉴谷 “这里便是试炼之地?”一道淡淡的声音从树林之中传出,一名少年突兀的出现在树枝上,遥望着远方。 不过令少年感到沮丧的是,自己居高临下,视野却并未能因此而开阔多少。无穷无尽的树丛,构成了这片地域的主要环境。 “唉……看来这荒鉴谷真的是丛林地带,看情况,就算是八百里开外都是树林也说不定……既然叫做荒鉴谷,难道不应该是一片荒芜的山谷么?” 少年摸了摸杂乱的头发,有些无奈的自语道。一面抬手在树枝上一撑,灵活的跳了下来。 一缕阳光透过树缝间洒下,在地面投下了星星点点的光斑,少年的面容也随之逐渐显现。 虽然称不上英俊,但也是较为的清秀温和,是一种令人感到舒服的长相。身形瘦削,一眼看去风吹欲倒。不过从他刚才跳下来的样子,便可以看出他的战斗能力,并不能单从外表来衡量。 “实战试炼,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符师门中,在为期不长的年假结束后,实战试炼也被正式的提上了日程。 除了常规的修炼外,如何在实战中,有效的发挥符师的战斗能力,也是每一名弟子所必须要掌握的。因此每一年,符师门都会组织一次专门的实战试炼,并且,每年的规则都是不同的。 这一年,所有弟子将会进入一个名为“荒鉴谷”的精神虚拟空间。在此之前,每个人都会被提供一张精神指示卡,代表他们现在的精神力。 但是卡面上的精神力数值,并不代表试炼者本身的实力,而是代表他整个的身体机能。疲劳,怒火,恐惧,野心等等负面情绪,都会在卡面上最直观的反映出来。 初始值设定为100,如果试炼者在里面产生其他负面情绪,数值就会扣减。随着情绪变化的强烈度,持续时长等,所扣除的数值高低不等。 但并不是说,数值一经降低,就会持续的扣减下去。如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试炼者的情绪能够恢复稳定,数值还会慢慢增加,甚至恢复为完美的100。 而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弟子们将要进行一个月的野外求生。在第一天进入的时候,符师门会提供大约能支撑七天的干粮和水,但接下来的生活,就需要弟子们自行安排,包括寻找食物等。 除了环境的考验外,来自敌人的袭击也不可忽视。在这里,不仅存在着各种妖兽,魔兽等,还有一种奇特的灵猿,它们会使用精神攻击,使试炼者的精神受到干扰和打击,对于指示卡的扣减,无疑是最高的一个。 而最重要的一点,也是符师门在试炼前的会议中反复重申的。如果点数降到20以下,也就是说明试炼者的情绪已经极为低下,甚至精神错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那么各种残忍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样一群弟子,也会成为其他试炼者的首要大敌。 指示卡降到0时,将强制退出。一个月结束后,数值还能保持在90以上者为优秀,将受到符师门的奖励。而接下来的评分标准为,普通-80,一般-60,不及格-50,淘汰-30。 众人被传送入荒鉴谷后便各自分散。此时正在树林间徘徊,不知南北东西的迷茫少年,正是第一次参加实战试炼的叶朔。 虽然此前也参加过规则相似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以及实践课程等,但叶朔自己清楚,他的情绪起伏一向都比较激烈,而这样的心性,在精神指示卡的监督下自是尤为不利。 如今试炼才刚刚开始,担忧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尽量保持心情平和了。想到这里,叶朔也不再到处查看,直接随便靠着一棵树干坐下,将进入前符师门所提供的干粮,全部从储物戒指中取了出来。 细细的清点了一下,叶朔这才倒吸了一口气:“七天的分量……本以为如果节省一些的话,最少也能够半个月的口粮,竟然就只有七个馒头……也就是说,一天一个?”内心中哀嚎一声,无奈的仰头靠在树上,“可是有三十天啊……一个月啊,怎么活啊……” 在原地出了半天的神,最终叶朔也只好认命,将刚刚拿出来的干粮重新收起,调整了一下心情,便站起身向前方走去。 突出地表的树干四面横伸,杂草丛生,极不好走。但这些对于从小在山林间长大的叶朔来说,反而唤起了一种亲切感。 转眼日头已到正午,叶朔暂时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歇脚,一面将干粮拿出,沉默的吃了起来。 嘴里虽然吃着东西,但他的大脑却是时刻不停,思考着该如何在这个地方活到三十天后。 这里不是一个和平的世界,这是一个虚拟但又接近现实的世界。并且,在这里不仅要保证自己能活下来,还要保证自己的精神值不下降到20%! 叶朔将腰间的指示卡抽出。卡面呈金色,如今上方的数值,还是呈初始值的100%。 “不过这个东西,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灵验么?”这一路走来,数值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这也让叶朔渐渐放松了警惕。也许指示卡的设定,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嘶——”一道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叶朔立刻警惕的盯向声响的来源。 不过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因为发出声响的不过是一只草兔而已。 叶朔摇了摇头,发觉自己太草木皆兵了,竟然会被一只草兔给吓到。而当他再次随意的将目光投向指示卡时,只见卡面上的数值已经发生了改变,原本100%的数值,现在已经变成了95%! 别看这才扣掉了5%,但那只是叶朔轻微的警惕心理升起而已,如果是在战斗中,那数值会下降得多快?如果受到精神攻击,那数值会不会直接降到危险值? 叶朔现在才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东西真的可以探测自己的精神数值。当数值降低到一定程度时,精神错乱之说也多半不假。 “啧,还真有些麻烦了……”叶朔现在对于指示卡也有些忌惮,只能默默的将它收了起来。 现在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数值会慢慢的恢复,接下来就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开始修炼精神力了……叶朔心中默默的寻思一番,身形也开始飞快的在树林间穿梭。 随着夜晚的降临。 一处隐蔽的洞**,叶朔正盘膝坐在石头上,整个人已经沉浸在精神的世界之中。 “这里就是我的精神识海么?”一道精神虚影悄然浮现,四周白茫茫一片,而叶朔也像是见怪不怪了一般,安静的席地而坐,整个人开始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一股暖流从四肢传入脑海,随着叶朔的精神高度集中,外界的景象也逐渐开始出现在他的脑中。他可以确定,现在这并非是灵魂的力量,终于,他的精神力也上升到了这一步…… 跨出漆黑的洞穴,叶朔的精神力继续向外延伸,直到两百米左右的时候才悄然收敛,因为这就已经是极限了。 “两百米之内有三个人在互相组队?还是对峙?” 不过三方并没有动手的迹象,更多的是警惕,叶朔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直到其中一个拿出指示卡,发现牌面上的数值已经降到了60%,接着另外两个人也将卡片拿出,双方的下降程度都差不多。 经过这一幕,三人之间的交谈叶朔大概能猜得出来,无非就是卡片的确会影响一个人的精神。看来不止是自己发现了这一点,其他人也会陆续发现的。 叶朔也不打算继续理会他们,收回了精神探测,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中。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叶朔并不知道外面到底过了多久。直到他感觉自己离修气三段更近一步后,这才睁开了双眼。 外面已经出现了几缕斜阳。因为树丛遮挡的缘故,阳光无法大面积的照射进来,四周有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声,还有令人舒爽的空气和阴凉的空间。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了。”这一修炼就忘了时间,此时叶朔才感到一阵饥饿感从腹中袭来。 将第二个馒头干掉,叶朔就离开了洞穴。但还不等他走出多远,一道怒吼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疾驰的身影直掠而过。 叶朔还没有注意跑过去的是谁,便发现一道黑影直接朝他覆盖了过来。 出现在眼前的庞大生物,竟然是火焰魔狮! “火焰魔狮?相当于化气级强者!我运气怎么那么背!不……它在追的应该是刚才那个人!” 躲过火焰魔狮的攻击后,叶朔不再耽搁,当即向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而在他身后,所经之处都是碎木残渣,同时叶朔还能感到,背后传来微微的炙热。 轰! 一道火焰从背后射来,叶朔不必回头,在察觉到能量波动之时,身形便是敏捷的一闪,不过这片刻的耽搁,也同样令火焰魔狮再次近了一步! “哇!”叶朔能感到逼人的热浪已经将自己包围了起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指示卡已经降到了30%,快到达临界点了! 汹涌的火红色海洋中,叶朔的灵力高度运转,周身缭绕起一层气刃,在火浪中切开一道缝隙,径直冲了出去。 砰! 火浪并没有追赶上来,叶朔转过头,只见后方不知何时竖起了一道坚固的障壁,外形与灵晶盾有几分相似,只是上端散发的灵力波动更为浓郁。火浪和前扑而来的火焰魔狮,在撞上这道障壁时,都是狼狈的朝后方倒跌了出去。 叶朔喘过几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意中回到了先前修炼的洞穴里。而这洞穴竟还有着自带的结界,先前他可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啊…… “吼!”火焰魔狮怒吼一声,着地一滚,再次合身扑上。双爪带起一团凌厉风势,一次次的拍击着障壁。然而尽管能量碰撞声炸响得惊天动地,在那道障壁上,却是连一道凹痕都没有显现出来。 看到火焰魔狮是进不来了,叶朔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一块石头上喘息起来。化气级的火焰魔狮,要不是担心战斗起来会发生扣减数值的危险,他也用不着躲得这么狼狈了。 只是以符师门弟子的平均水平,师门怎么敢把这种级别的魔兽投放进来?莫非在这荒鉴谷中,魔兽的战斗力同样是因人而异,刚好都会保持在比试炼者稍高一个等级的水准?所以自己作为修气级,就碰上了一头化气级魔兽? 不过…… 叶朔将指示卡拿出,发现卡片上的数值已经变成了29%。 “看来就算面临追击也不能慌张了……”叶朔无奈的将卡片收起,不再理会外头依然在疯狂乱撞的火焰魔狮,直接看向了洞穴深处。 当初找到这个洞穴,他并未多做探寻就进入了修炼,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存在,竟然可以阻挡火焰魔狮的侵入。 如今放眼望去,整块洞穴竟然并不如表面所见的狭小。一条黑漆漆的通道,隐藏在洞壁之侧,若是在黑夜之中,还真容易令人忽略了去。 顺着通道一路前行,前方始终都是一片漆黑,并没有出现什么奇异的场景。因为视觉一直处于黑暗之中,就连叶朔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推测。 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它只是符师门为弟子准备的一块歇脚之地?所以洞外的结界,只会对妖兽见效? 如果是这样的话,继续走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叶朔正准备打退堂鼓,继续回到刚才的位置专心修炼,既然有那面障壁保护,再加上自己身上的干粮,应该足够支撑到试炼结束。 然而这念头刚刚出现,忽然便有一道灵光在眼前飘过。 没错,是飘过,而不是闪过,这样反而不会令人感到眼花。 “这是在暗示我继续往前走么?竟然准备的如此周到,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心中的好奇,再次将叶朔朝更深处吸引了过去。 第606章 诸葛羽魄 黑暗中的摸索,除了偶尔的一些水滴声,便没有任何新奇的地方。这也让叶朔暗暗自问,不会真的是眼花了吧…… 心念刚动,仿佛是为了解答他的困惑,洞穴深处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这一次不再一晃即逝,而是恒定的在前方闪烁着,就像是在召唤着他。见状,叶朔立刻抛开了先前的想法,加快脚步向亮光处跑去。 那亮光远远看去,依然细微,只似星点的火苗。但当叶朔一步跨入,两侧的景物风云突变,再等回过神来,整个人竟已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 超脱了时间与空间,无形无象,无物无我,犹如天地初开时的混沌。 “这里是?”叶朔茫然的四面张望着。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须弥芥子空间,又是由谁所布下?空间的主人,现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哼,带着磅礴的灵力波动,突然响起,声音震动了整片空间。 “什么人?”叶朔身形急转,目力也在灵魂的加持下扩大数倍,飞快的扫视过每一处角落,接触到的却始终都是一片白茫茫的空洞,并没有任何人的存在。而那带有些许威压的声音,却是再次在后方响起。 “世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声音的来源,叶朔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他就像是存在于任何一个角落,根本无从分辨他的方位。 不,或许该说……两者根本就是处在不同的空间,对方的所在之处,是一个更为高等的空间,所以他可以肆意的俯瞰自己……这样一想,叶朔顿时有了一种,自己成了纸盒里的白老鼠的感觉。 不过世尊?那是什么东西? “看来你也不知道世尊是什么……” 声音带了些笑意,不过很快又收敛起来,继续说道:“吾本名为诸葛羽魄……” “诸葛羽魄?”叶朔细细思考着,好耳熟的名字…… “诸葛?诸葛世家?你是诸葛世家的人?!”脑中灵光一现,叶朔的面上也涌起了一股浓浓的震惊。不止是被诸葛世家的名头所惊动,更重要的是后面的“羽魄”——飞羽翱翔,魂魄归天! 当年,诸葛世家被誉为机关界数一数二的家族,可是后来一个人的出现,更让其他势力感到彻底的绝望。 那就是诸葛羽魄! 诸葛羽魄不擅长机关创造,却拥有独一无二的空间属性,而其空间创造能力,堪比顶级的空间师。 空间师,虽然是一种小众职业,但修炼到登峰造极,同样可以创造一方空间。在这个世界中,他便是规则,便是主宰! 眼前这个虚拟空间,按照符师门所说,便是由诸葛羽魄所创!而他也被后世誉为“史上第一的空间大师”。 诸葛羽魄的名字不止在诸葛世家流传出来,相传其本人还加入了符师门。而现在他既然出现在这里,是否就表明……传言属实?! “嗯……你应该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是否当真加入了符师门?”诸葛羽魄就像猜透了叶朔的心思一般,将他的心中所想全部道出。 “你不用看了,我并不在这里,我是这个空间的主人,同样的,这个空间本身便是我。而我和符师门,则是利益关系。”诸葛羽魄在这里稍作了一丝停顿,随后继续道:“顺便我想在这里找到我的继承者……三年了,可算找到了一个!” “你是在说我?”叶朔有些愣怔的指着自己问道。 诸葛羽魄似乎并没有听出他的震惊,依旧是笑语从容:“嗯,叶朔?你拥有一些空间天赋,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我将教授你平生从未触及过的知识——我敢说,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这都是你千载难逢的大机缘——那么,你的答案呢?” “你要教我什么?”叶朔抬起头,明知对方的真身并不在这里,他却仍是下意识的朝上方打量着。 “你应该已经看到外面那道无形的结界了吧……”诸葛羽魄的声音带着低沉,更带有丝丝灵力的威压,不过并没有任何敌意。这些扑面而来的灵力,反而给人一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难道说,你要教我那道结界的制作方法?”叶朔一听之下,顿时产生了兴趣。虽然他早就猜出,那应该只是对空间之力的特殊运用,但无论如何,那可是足以阻挡化气级的强者,更何况还是以妖兽的强悍体魄! 然而,正当叶朔寻思着,那结界是否可以同样阻挡通天境的时候,诸葛羽魄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将他异想天开的念头彻底打破。 “呵呵,你如果是想我那个东西可以阻挡通天境的强者,那你就想多了……”声音毫无起伏,非常的平静,完全听不出发出声音的人,此时的面部表情究竟是怎样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中所想?”叶朔本来还有些失落,但他却渐渐的意识到,从自己进入这片空间之后,好几次他还未曾开口,诸葛羽魄就已经做出了回答,难道他是有读心术不成? 无意识的张大了嘴巴,叶朔不敢再胡思乱想,生怕自己心中的秘密会被对方一点不剩的掏空! “……叶朔,我说过你的空间天赋很高,你到底要不要接我传承?”诸葛羽魄对叶朔这副表情也有些无奈,索性不作理会,再度开口发问道。 “空间天赋?诸葛前辈如果那是你的传承,那这传承是?”叶朔虽然对诸葛羽魄,不,准确的说是传闻中的空间家诸葛羽魄所修炼的功法很感兴趣,但是他的功法,对自己却并不一定合适,还是不要期待得太早为好。 “就算我说要你修炼我的功法,你也是修炼不了的。”果然,诸葛羽魄一开口就是一瓢冷水浇下。 “因为我所修炼的功法,本身就是诸葛家的不传之秘。我能教你的就只有,成为一名机关师。” “机关师?这是什么职业?”灵界大陆上的各种小众职业,叶朔也能算是稍有耳闻,但却从未听过机关师之说。即使是当初在机关界闻名的诸葛世家,家族成员也大多是由阵法师和傀儡师组成,从未有人公然自封过机关师。 “机关师,是一种研究阵法,制作机关走兽,布置陷阱等物的职业,这个职业和你们现在的……嗯,阵法师,还有傀儡师差不多吧。”诸葛羽魄停顿了一下再次说道。 所以,果然还是从那两种职业演化而来的么……叶朔暗暗无奈,诸葛前辈还真是喜欢故弄玄虚啊…… “不过诸葛前辈,您为什么要找传承者,您不是已经是通天境了么?那样的话寿命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况且您成名在数十年之前,与其寻找传承者,为何不集中精力,以求尽早突破到涅槃境?”叶朔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怀疑。 诸葛羽魄闻言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警惕心是不错,不过这个原因如果我说了出来,你又当如何?” “那我就接受你的传承!”叶朔肯定的点头道。 诸葛羽魄嗤笑一声:“哼,臭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是在算计我?我的传承不会作假,而你这么说,其实也是为了能以条件交换的立场,来接受我的传承,而不是作为受恩者……打得还真是好如意算盘啊。” 心中的想法再次被拆穿,叶朔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干笑道:“前辈,这也被你发现了……” “哼,小子敢和我玩套路,你真的找错对手了……”诸葛羽魄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语声带有怀念的喃喃道:“这句话……还真是怀念啊……” 下一刻,半空中突兀的浮现出了点点晶莹,这令已经习惯了触目皆是空茫的叶朔,有些困惑的眯起了眼睛。 “小子,我现在就和你说明一下,一切的因果……” 大片的晶莹光芒自动聚拢,凝成了一个由光影构成的人形。直到现在,叶朔才看到诸葛羽魄的真实相貌,面色带有些许苍白,黑色长发直垂到腰间,黑色的双眸深不见底,那平静的神情令人不敢小瞧。 “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诸葛羽魄这句话彻底推翻了叶朔的三观。 “我也不是你们所知的诸葛家的人,但我却是来自于另外一个诸葛世家……”诸葛羽魄说到这里,稳如千年寒渊的目光也产生了一丝波澜。 “万年前,有一人名为白帝,他所建立的世界和现在不同,更加的和平。不过在此之前,其实也是比现在这个时候更加的混乱。” “而我们的祖先,跟随白帝度过了种种,更是参加了一场改变一生的比赛,最终赢得了整个世界的统一。(详情参阅七子作品《白帝》)” “万年前,我们诸葛家的创始人,也就是当年白帝的爱人之一,在战后的白帝城中创建了家族,传延至今。多少年来,我家族先辈都被世人视作那一战中,大功臣的后代,备受万众敬仰。” “然而再强大的力量,也抵不过时间。在经历过极致的辉煌后,实际上家族就一直在由盛转衰。只是先祖们故步自封,由不得任何人来对家族非议一句。” “大约在千年前,我们的底蕴,终于被彻底的耗空了。在原本的世界里,已经很难东山再起。但为了家族的骄傲,为了保证我们的传承能度过万年,最终由家族高层商议后决定,选出几名有潜力的后代,通过空间穿梭的能力,来到另一个位面,延续我们诸葛家的传承。” “而我的祖先,便是诸葛家被选中的潜力股之一。但是这种方法再次出现了问题。在家族原本的考量中,我们到了异世界,应该可以拥有超过千年的寿命。但在代代的传延中,家族子孙的生命却是越来越短,直到我这一代,就已经只剩下二十年了。” “我们就在与死亡的赛跑中,度过了一代又一代。先祖们还试过,将我们的肉身寄托在另外一个家族身上,因为有了一个大家族的庇护,比起独自存活更加的安全。而那个家族,也就是你们如今所知的诸葛世家。” “现在,距我离开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因为晋升通天境的缘故,我的寿命比起原来的二十年,大概增加了十年左右。不过离我破碎还剩下三年……三年后,我们诸葛家将不复存在。” “难道说……你们那一代的诸葛家就只剩下你了?”叶朔初听时还有些恍然,逐渐的却是愈发震惊。 “那为什么不将你们的传承留给这个世界的人呢?这个世界的人寿命比你们都多……”叶朔说到一半,却是醒悟到了什么。 “你也看出来了吧……我们诸葛家不希望我们的血脉受到改变,所以才没有和这个世界的女子结婚生子,不过我们诸葛家也已经走到现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就算是有心打破陈规,也没有时间了……更何况我还被困在这里,至于传承者,也就是你,可能是上天安排你与我相见,学习我的传承。” “说到这里,你也应该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着急寻找传承者了吧?因为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结束了一番长篇大论,诸葛羽魄负手而立,面带伤感的看着叶朔。 千万年传承即将毁于一旦的悲哀,同样令叶朔深受感染。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开口了:“诸葛前辈,我……”但还不等他正式表态,诸葛羽魄却是语气一转。 “呵,不过这也由不得你。”比起刚才的伤感,现在他就如同变脸一般,面露笑容,一副奸计得逞的神情。 “前辈!你耍我!”叶朔这才反应过来,不由为自己先前对他的怜悯大为懊恼。 “呵呵,叶朔徒儿,还记得之前所谈的条件吗?”诸葛羽魄嘴角轻勾,笑眯眯的问道。 “我交给你的传承,准确的来说这是一本武技,但却又不是一般的武技,这种武技名为‘千机诀’!” 千机诀?千机,代表是千种机关?不对,应该代表着千变万化之说……叶朔脑中飞快的思量着。不过反正自己也不亏,技多又不压身,都已经有三个特殊职业了,还怕再多一个么?想着之后能够制作那些傀儡人偶等物,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兴奋感。 诸葛羽魄将叶朔的神色变化全部看在眼里,默默叹息了一声,才道:“千机之说,为万古之年,白帝所创,取自千古一子的白子所使用的千机阵法。” “大道万千,武技无变,这本千机诀,将是改变这大道万千的一个基础。”说着,诸葛羽魄手掌一翻,一个细小的光球缓缓上浮,融入叶朔眉间。 随着千机诀的涉入,叶朔脑中也开始浮现出了众多的画面,犹如立体投影一般,上映着一个世界的沉浮与悲欢。 那里,不是我们原本的世界! 第607章 白帝,千机诀 这是一个战乱频繁,无数英杰互相征伐的年代。而在这里,出现了一支以白帝为首的攻伐队伍。 “杀!以白羽哥的名义,冲!”一个脸色微显苍白的男子,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冲入敌阵,反而是坐镇后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部队的进攻。 “敢挡我大哥的路,都该死!”一名面露凶色的壮汉,提着一把几百斤重的巨斧冲入敌阵。所过之处,留下了一地的死尸。 除了敌人的哀嚎声,便是无尽的血雨成片散落。这支队伍所向披靡,且是在面对所有势力的合作讨伐下! “在这个战争的世界,岂不正是我等的战场?公子静观其变,请看光义的表演。”一名男子手握腰间的剑柄。面容清秀,衣衫简朴,看上去十分的干净。 那名清秀男子话音刚落,一道冷冷的女声便插了进来:“敌军由九龙谷入天峡蛐,是想要引我们主动出击,你不会没有发现吧。” 女子的声音极其冷淡,精致的面容配上洁白的肌肤,还有一双紫色的双眸,朱唇轻启。随后拿起一旁的地图,向着身后的人影说道:“白羽,我们应当在天峡蛐下方的‘龙渠’布伏,不然……” “哼,他们已经死了,入我死局了。”人影从座位上站起,手指化为利刃,在地图的“天峡蛐”部位击穿了一个鲜明的洞眼。残留的剑气,依然透出一股一往无前的凌厉。 “光义,琴曲,知道什么叫做千军万马入亡谷么?”男子轻勾嘴角,随后消失在了这个营帐之中。 高空之上,男子的面容也正式出现在了叶朔的眼中。比起刚才那叫光义的男子清秀帅气,这名男子反而给人一种邪邪的感觉,双瞳为金色竖瞳,和龙的双眼一样尖锐异常,让人一眼看去都会感到寒意。 “嗯?”一步踏出的男子忽然双眼收缩,向叶朔所在的位置看去,一股无尽的杀气瞬间冲击而来! 咻! 叶朔脑中“嗡”的一震,刚才只是被男子盯了一眼,竟然就涌起了一阵来自精神深处的窒息感。他很确定,那个时候如果自己还不尽快退出,就连灵魂都会被销毁掉! “呼,呼……那个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轮回境?好恐怖……” 叶朔捂着脑袋,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即使精神已经退出了那片空间,整个人却仍是在无意识的颤抖着。同时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眉心间正在形成一道光纹,形状如同一只眼睛,而且还是那种龙形竖瞳! “怎么样?”诸葛羽魄低沉的声音传入了叶朔耳中。 “脑袋里出现了一些光影……但是我却看不懂这些是什么……”叶朔如实的道出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随后才道:“但是我却没有看到什么千机诀的修炼秘诀……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羽魄沉吟了一会儿,道:“或许是时机未到。你就在这洞穴之中好好修炼你的灵魂力,其间我会找出问题所在。” 声音一止,叶朔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先前打坐的地方。除了天色已经变暗之外,白色空间,异世界来人,以及那片血腥的战场……这一切竟是如同做梦一般。 烦躁的敲了敲额头,此时大约也只有灵魂中依旧传来的刺痛感,才能证明刚才的事并不是幻觉。左右无计,也只得按照诸葛羽魄所言,暂时进入了修炼状态。尽管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先前的奇遇,精神好一阵子都无法集中。 大约过了数个时辰,叶朔终于沉心静气,灵魂力量如潮水般通达周身。而在他的眉间,金色光纹悄然裂开,淡淡的光芒缓缓扩散,透发出一种来自远古的沧桑。 叶朔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画面。 画面的主角,正是先前战场上那名占主导地位的男子。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身上没有了那样强烈的杀意,这也让叶朔得以更加仔细的观察着他。 男子看上去相当的年轻,似乎就只有二十岁上下。一头白色齐肩长发,双目紧闭,身穿龙袍,外罩银色盔甲,双肩雕着水晶般的龙头,长袖上闪烁着两道电形龙纹。脖子上系着一条飘荡的龙纹围巾。不过相比衣服的华丽,那条围巾却是相当的破烂,不免透出几分违和感。 整体装扮虽是高贵无比,但却并不会令人感到压迫。也许是因为他洒脱的气质,即使披金戴银,也能穿出一身的自在逍遥。再配上那挂着宁和微笑的面容,更是令人一见而心生好感。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真实,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叶朔下意识的一步跨出,脚底踩到实地的触感,令他诧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又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空间!并且他现在,是和那名远古男子同处在一片空间中了…… 吞了吞口水,即使此时的他看上去单纯无害,但当初那一眼的余威犹在,叶朔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小心的踮起脚尖,只盼他正处在修炼中无暇顾及,能让自己尽快退出。 但他的脚步才动,一道慵懒之声便在上方响起:“何人?” 男子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叶朔能看到他眼皮之下那双洁净的白眸。 这种瞳色之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很罕见的。不过此时更令叶朔惊奇的是,他的眼睛,为什么和自己在远古战场所见过的不一样? “咦……”男子的目光随意扫过,看到叶朔眉间有着一点细微的光芒,似是有几分诧异,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千机阵法怎么会在你手上?” 男子的话语让叶朔更是茫然,什么千机阵法? 千机……难道是诸葛羽魄给自己的千机诀? “你是说千机诀么?”叶朔怔怔的问道。 虽然还不知对方究竟是敌是友,但他却是明白,在这个男子面前,最好不要有谎言! “千机诀?”男子沉吟片刻,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追究。随后话锋一转:“你是叶家人?”语气不急不慢,给人一种非常温和的感觉。 “叶家?这个……虽然我姓叶……但是我不知道有什么叶家……啊。”叶朔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男子眉头轻皱,看上去是被叶朔这一问三不知,弄得自己都有些迷茫起来。 “那么,是谁给你的,这个千机诀?” “啊,这是诸葛前辈交给我的传承之物。”叶朔如实答道。 “诸葛家?难道是琴曲那丫头的后代?”男子又在自语着一些叶朔听不懂的话。而后又问:“你叫什么?” “我叫叶朔!”叶朔连忙回答。 “叶朔?看你的灵力修为,还有你的年龄,应该是在天魄境巅峰,怎么叶家之人修炼如此之慢?”男子的声音沉了下去,似乎是对叶朔如今的境界相当不满。 “天魄境巅峰?这是什么境界?”叶朔心里一阵阵的欲哭无泪。至今为止,他们两个完全就是在鸡同鸭讲,但偏偏由于那男子的实力,自己却是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这都是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天魄境?那天启天动呢?”男子的眉头皱得很紧。 “什么天启……天动的……我真的没有听过……我只听过炼气境,而炼气之后便是通天境,涅槃境。据说涅槃境之后还有一个轮回境……你说的那三个境界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叶朔在回答的途中,还能感到自身的灵力竟然在恐惧眼前的男子,此时他就连最简单的调动灵力都无法做到,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男子暂时陷入了沉默,似乎也在努力的消化这一大通讯息。半晌才问道:“你叫叶朔?我看你体内有空间元素,但是却没有一丝冰元素的灵气,这是怎么回事?” 冰元素?这个世界上哪有人会直接拥有冰属性?即使是他们平时所使用的冰系灵技,也仅仅是将水元素,和空气中游离的其他微量元素融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本着知无不言的态度,叶朔还是将这些常识详细的说明了一遍。 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径自抬手按上了叶朔的肩头:“走,和我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叶朔还没等答话,忽然感到大量的灵气自动聚拢,朝着两人周身疯狂灌入。而那男子已是双目微瞑,似在全神享受着这股滋补之力。 这是!天地灵气? 怎么会这么快?即使是在自己炼化灵源时,他都没有尝试过用这种速度吸收灵气。那就仿佛……要将整片天地的灵气都彻底吸光了一般! 好在这阵疯狂的吞吸并没有持续多久,男子紧闭的双眼重新睁开,不再是刚才看到的白色瞳孔,而是令人骇然的金色竖瞳!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叶朔更加吃惊起来。男子眉间突兀的出现了一道彩瞳,如同摄人心魂一般,正将自己的灵魂力逐渐抽走。 而男子的身后,也在依次展开一道道光纹。光纹共有八道,完全对称的在男子身后排开,在中央之处,一道巨大的眼瞳缓缓张开,那是一只非常纯净,且洁白如雪的瞳孔…… 等叶朔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身在空中,下方的景象更是自己前所未见。众多的岛屿各自漂浮,每一块都是奇形怪状,况且这里并不是海洋地带,究竟是哪里,会出现这么多的岛屿?不对……等等…… 现在自己脚下的那一座,从形状看来,就和自己见过的灵界大陆全景地图一模一样!叶朔唯恐是自己看错,又再三确认一番。渐渐的,他在这座岛屿上辨认出了许多自己熟悉的景象,邑西国,万象妖域,都是赫然在列! “这……难道是!”叶朔被自己的猜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这座岛屿就是灵界大陆……那么其他的岛……难道就是其他的位面版块吗?! 虽然早就听说过异位面的说法,也知道自己所生活的地方,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人类居住的位面,但此时当真见到,仍是令叶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 而叶朔身旁的男子却是淡然如常,只是略微一皱眉:“果然,大陆的板块全部分裂,不知道白帝城在哪……”竖瞳中金光一闪,叶朔就感到他们如同瞬移一般,来到了一块非常小的大陆上,随后再次闪身来到了一座废墟。 “这是!”叶朔惊讶的看着这壮观的一幕。在这里他看到了许多倒下的建筑,而且四周的灵气格外充沛,如果在此地未毁之前,应该会是一座相当繁华的都城吧。 “这是,我的故乡……白帝城。”男子闭上双眸,有些感伤的说道。 “白帝城?”叶朔隐约感到,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词。但现在他也无心细想,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惊人了。首先是自己竟然会出现在整个世界的上空,而且还能瞬间来到一个废弃的大陆上……! 叶朔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男子,这种事,绝对不是涅槃境可以做到的,所以……他真的是传说中的轮回境?! 不过有一件事是清楚的,那就是男子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应该来自非常遥远的时代,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叶朔也无法判断。 “我们回去吧……我的灵识竟然这么脆弱……”男子轻叹了一声,轻轻一挥手,两人再次回到了先前的白色空间。 此时的叶朔心神一片混乱,脑中也凌乱的蹦出了各种画面。直到画面停留在一个位置,那名叫琴曲的女子所说的两个字,曾经清楚的说出了这个男子的名字…… “白羽!” “你就是那个白羽?”叶朔心生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的眼眸,已经从金色竖瞳恢复到了白色的双眸,霸道的气息完全消散,再度恢复成了那个温和的年轻人。 轻嗯一声,仿佛看穿了叶朔的想法,男子淡淡一笑:“用不着这么吃惊。刚才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神识探索。我们的真身,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这片位面……呵呵,以我现在的能力,可无法再随意进行位面穿梭了啊……” “不过在这片大陆上,我竟然感应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他也来过这里么……?” “前辈,所以您真的是……轮回境?”叶朔忽略了男子最后的自语,激动的问道。 即使只是神识探索,能够纵观各大位面,又岂是寻常人所能做到的? 男子傲然一笑:“我虽然还是不大清楚你们这个世界的境界划分,但我敢说,我至少也是超越轮回境的。” 超越轮回境!仿佛是一个重磅炸弹,在叶朔脑中“嗡”的炸开。这一回,他是彻底傻了…… 第608章 围杀,倒打一耙! “我名为白羽,二十岁成就帝境,号曰白帝,世人皆尊称我为‘帝君’。” 白帝淡淡的说着,话里依然透着一种傲视古今的霸气。自道帝号,本是想让叶朔也依样称呼,最后却终是在他一口一个“前辈”中败下阵来,叹了口气,身形便化为零散的光点,步入了叶朔的脑海之中。 “千机诀你可以开始修炼了,以后我就在你的灵魂内休养生息,再会……” 叶朔再次惊醒之时,环视四周,果然又是那熟悉的山洞景象。摸了摸眉间,触手微热。 虽然一切似乎无甚差别,但他却是知道,此时正有一位来自远古的大能者,正在此栖息…… 随后,叶朔的意识中竟然传来了千机诀的所有修炼方法,以及更为高等的空间秘法,甚至是各种傀儡的制作方法,只不过对于那些千奇百怪的材料,他还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可真是骇人啊……唉……” …… 沉浸在修炼中,各式元素在身周悬浮,交织着清晰的空间波动,而叶朔面容上的喜色,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郁。 这千机诀,还真是一门接触得越多,就越显高深莫测的秘法啊……短短几天时间,他就感到自己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现在手边没有材料,无法尝试组装机关,但要说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他学会了空间秘法的另一种运用形式——自成空间! 这也就是说,他可以将敌人拉进自己所创造的空间,到时他便是空间的掌控者,自然可以最大限度的封锁敌人的力量。虽然这套秘法他还只是初学,所能创造的空间面积有限,也无法对境界上差距过大的敌人使用,但在寻常的战斗中,冷不丁施展出来,也能算是个特别的杀手锏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后,叶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四肢。朝着洞穴深处郑重一拜,便毅然转身,大踏步的跨出。 休息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去狩猎了! 身处旷野,叶朔凝立不动,灵魂力量大幅度散开,快速的扫描着整片秘境。而他也惊喜的发现,这段时间闭关修炼千机诀,令他的魂力无形中也增长了许多,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他的目标了! 扫描过一片区域后,叶朔的灵魂力量继续移动,而就在这时,在他身旁飞快的闪过了一道人影。晃过他面前时,动作分明是刻意停顿了一下,就似是有意要让他看清。接着便再不停留,朝着荒林中的方向疾奔而去。 那个人……叶朔双目微眯,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就是当初被火焰魔狮追杀的人! 被幻术操纵的诱饵么?说到底苏言默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那好,我就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叶朔眸中划过一道冷光,毫不犹豫的腾身追了上去。 那人影的速度始终是不快不慢,刚好控制在能让他跟上的距离。两人一路冲过荒林,身周景物突变,一排排树木就如同是被刷子抹掉的图画一般,齐刷刷的消散无踪。干裂的土地纵横蔓延,四周斜插着一柄柄废弃的铁剑,倒还真是有了几分“荒鉴谷”的模样。 叶朔再提一次灵力,紧追在那人影身后。跨过重重残兵,跃过层层断谷,直到那人影忽然停了下来,“砰”的爆裂成了一团虚无,原来只是一具灵力分身。叶朔的脚步也随之一顿,但就在这一刻,他脚下的土地忽然炸开了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瞬间席卷整片山谷。 叶朔能感到,自己的身子仿佛被什么特殊的磁场束缚住了,僵硬的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一道道如碗口粗大的雷霆,也在同时向他包围了过来。 明知中计,叶朔却是毫不慌张。既然他已经踩进了陷阱,那么接下来,布陷阱的猎人就该出现了…… 被雷电遮蔽的目光尽头,果然远远的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人抬手打出灵符,双掌交迭,紧贴灵符表层,一股股暗黑色灵力不断朝其中注入。 “四方疾,泣……” 原本是十分俊秀的面容,已经被那一脸的阴毒完全扭曲。而他夹杂着刻骨仇恨的声音,也继续在这片山谷中缓缓回荡。 “阴阳易,乾坤变,天恸鬼哭!” 灵符中瞬间阴芒大盛,一道逆噬天地的强横波光朝着叶朔扫来,化为一片庞大的紫黑色火海,外侧翻涌的火苗,每一朵细看之下,都是一只只狰狞的骷髅头。相邻的空间,都在火海的烧灼下微微模糊。 而这火海之威,似乎更触动了下方的雷电磁场,整片土地暴动得更加剧烈起来,雷霆再度拓宽数倍,炸得黑色火海片片翻卷。两者互不相融又彼此相混,每一片火苗中都参杂着刺目的焦雷,电光连闪,空间爆裂,形成了一场无与伦比的视觉震撼。 处在陷阱中心的叶朔,终于是艰难的抬起手,双掌中飞快的形成了两团金色能量,连成一片光幕,死死的抵御着加身的恶咒。但双方的力量实在太过悬殊,在火海的威逼下,叶朔的双腿依然在一寸寸的朝地底陷落。 “蠢材,你挡不住的……”远方的两道身影已经走到了近前,果然正是苏言默和冷栖。站在土坡上沿,冷冷的欣赏着敌人的毁灭。 “这里是监控死角,又有雷电磁场……否则你以为,我到底是为什么选择这里来当你的墓地啊?” 刚刚发动过禁咒,即使有大部分是借助灵符之力,此时的苏言默依然累得气喘吁吁。但紧盯着黑色火海的目光,却是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 冷栖的目光也在火海前停留片刻,相比之下,他却是更加谨慎的在打量着四周的变化。渐渐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时禁咒已经完全压落,凹陷的山谷中仅见得一片燎原火海,叶朔的身形则是早已看不到了。苏言默这才从狂喜中清醒了几分,顺着冷栖的指点,他也隐约看到,脚底的地面正在凹凸起伏,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地底飞速流窜,等待着破土而出…… “雷电磁场在自动聚集!”冷栖终于看出了奥秘,“不好,快退!”匆忙拉苏言默一把,大幅度的向后方纵跃。 也就在两人避退的同时,在他们先前所立之处,炸开了一阵惊天雷暴。波及之广,几乎是将整块土地彻底炸成了粉末。想来是禁咒接触地面后,导致了雷电磁场的全面爆发。方才要是退得稍慢些,恐怕他们就已经要给这场亲手铸就的死局陪葬了。 “呼……呼……”苏言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在禁咒的余威已经完全结束后,方才的小山谷,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陷坑。焦烟四溢,有如坟场,地面上依然流窜着一簇簇碎小电花,昭示着片刻前的惊心动魄。 “那小子怎样了?已经被炸成灰烬了么?”苏言默壮着胆子,走入陷坑中仔细查看。 冷栖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跟上了他:“正面挨上禁咒,后果如何你应该很清楚,这一招当初不是连独角吻鳄都干掉了么?快走吧,其他人很快就会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话虽如此,苏言默却是不敢懈怠。几次的经验告诉他,对叶朔,在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之前,都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上次在赤炎之森,自己就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小心的避让着脚底的电流,苏言默在满目焦黑中一寸寸扫视,指望着能找到一片残破的衣角。冷栖则是一脸焦急,叶朔固然要除,但他还要考虑在师门中的影响。这副场面万一给其他师兄弟撞到,他要怎么解释? “你们是在找我么?” 山风吹拂的荒野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淡淡的声音。 苏言默大惊转头,只见那本应已经在禁咒中死无全尸的叶朔,此时却是好端端的朝他们走了过来。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多少破损。就好像……刚才他是挪移到了另一片空间中一样……! “抱歉,我并没有被炸成灰烬。你们在找的,也许是你们自己的下场。”叶朔咧嘴一笑,目中涌动的却是寒入骨髓的杀意。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接下禁咒还安然无恙?”冷栖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般。 叶朔森然一笑:“这个世上,让你意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话音刚落,体内猛地爆发开一股吞噬之力,盘绕在两人身周,如鲸吞般将他们的灵力尽数吸取。 当初在赤炎之森时,叶朔还仅仅是被动吸收,何况那时的掠夺范围较为广阔,对苏言默等人的灵力本源倒并未造成过大的伤害。而如今他已经对那块神器碎片滴血认主,又是刻意将吞噬之力压缩在两人周身,短短片刻,几乎就将他们的灵力掏了个空。同时就如取水时破坏泉眼一般,短期内他们体内恐怕也很难再生出新的灵力了。 “你们最好克制情绪,一旦精神卡下降到0,可就要出局了。” 叶朔漫不经心的提醒,听在惊骇的两人耳中,有如绝处逢生。是啊……还可以出局啊!只要出局了,他们就不用再面对这个魔鬼,就可以重新回到师门的保护下……一时间,他们几乎都在极力放大心中的恐惧,指望着精神卡的数值降到0点。 “不过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们出局的。”叶朔此时的表情,就像正在拨弄着利爪下的两只老鼠,“简单说吧,苏言默,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你再活着出去!咱们之间的账,今天就在这里好好算上一算!” 他们想在这里暗杀他,不巧自己也一样! 当两人在他先前的一句话下,不约而同的查看起了精神卡时,叶朔当着他们的面,猛地手掌紧握:“空间封锁!时间加速!” 一层无形的空间屏障,将三人同时笼罩了起来。此时在这片空间中的法则,已经和外界有了微妙的差别。 “好了,现在我们所处的这片空间,时间流速已经和外界不同了,这应该可以让我们的游戏,更加延长一些。” 苏言默和冷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精神指示卡犹如凝固一般,无论他们的恐惧再怎样提升,数值都无法再降低一格,顿时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中。 他们可以感应到,这片空间现在已经和试炼空间隔绝开了,他们无法再通过精神卡离开了…… 冷栖强撑着镇定,面对着眼前犹如地底修罗的身影,极力劝说道:“叶朔,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若是在这里残杀同门,等离开以后,你要如何交代?” 叶朔笑容不改,只是眼底的一丝冰冷更为浓郁:“你们打算在杀了我之后怎么交代,我就怎么交代。” 冷栖仍想再劝,站在一旁的苏言默却是忽然仰头惨笑起来。他笑得浑身颤抖,脸上都隐约泛起了青筋,面容在极致的恐惧和恨意交杂下,显得相当狰狞。 “叶朔,你的命是真的很硬,是我所见过的第一人……”惨笑中摇晃着竖起了大拇指,“佩服!” “但是你真的以为你就赢了么?你真的以为我会束手待毙么?”苏言默双眼暴突,随着“砰”的一响,在他身旁瞬间出现了一只豹形灵兽。前爪在地面缓缓轻刨,面朝着叶朔,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叶朔双目略微一凝:“原来你真的有一只妖兽。看来赤炎之森中的古怪,应该不仅仅是幻术吧?” 以他的实力,显然还不足以收服这种级别的妖兽,看来是他的家人为了保护他,专程留在他身边的。但他却拿来干那种事…… 苏言默森然狞笑:“不错!我没必要把所有的底牌都展示在你面前!”脚底朝后方平平擦出,同时朝着妖兽一挥手:“杀了他!” 叶朔尚未出手,在他额前已是闪过了一道幽光,神行烈瞬间化形而出,半空中恢复到了原本的体形,朝着那豹形妖兽直扑。 “这家伙就留给我!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美味了啊……” 叶朔淡淡一笑,不再理会一旁的战局,面朝着眼前的两人,身形忽然一晃,闪电般欺近冷栖身前,反肘当胸直撞。趁着他吃痛之下,上身后仰之隙,顺手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刀,脚步再转,下一刻已是到了苏言默身前,一刀挥出,当场割裂了他的喉咙。 这一幕实在发生得太快,就连一旁的冷栖都没有反应过来。 血花飚溅,苏言默面上闪过了一丝痛楚,抬手缓缓抚上颈间伤口,怔怔的注视着染遍手掌的鲜血,眼底万般情绪交织,恐惧,怨恨,悲伤,不甘……但这一切,伴随着他眼中生机的涣散,都在迅速消失。 终于,他的身子无力的栽倒了下去,抬起手试探的向前摸索,似乎想抓住眼前的一根草茎。但在最后,他的指尖仍是徒劳的僵硬了,瞳孔慢慢的扩大,死不瞑目! 冷栖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半晌才壮着胆子走到苏言默身前,蹲下身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这一来就更是令他全身发冷。 “叶朔……你,你竟敢……” 他竟然真的杀了苏言默,这也是断绝了自己进入天宫门唯一的机会啊! 虽然早就知道,此人不是一个最好的合作对象,但是他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唯一的! 在片刻的头脑发蒙后,冷栖痛定思痛,看向叶朔的目光充满杀意。 没错,如果能为苏言默报仇的话,说不定苏家会念自己的恩,那么事情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陷入疯狂的冷栖,完全忘了现在的自己灵力耗尽,根本就不是叶朔的对手。在欲望的驱使下,他的手中已是飞快的翻转起了一条黑色锁链,一道道重锁朝着叶朔砸下。 这一次,叶朔却始终是不慌不忙,应对间就仿佛是在逗着他玩一般。这也令得冷栖愈发愤怒,每一道锁链都是全力挥出,密集如狂风暴雨。 激战中,叶朔的动作忽然一顿,一条锁链破空袭至,当场将他撞了个趔趄。冷栖还没来得及兴奋,就看到不远处,正有大批弟子围拢了过来,显然都是被先前禁咒的动静所吸引。 自然,他们也看到了苏言默的尸体。 当着所有人的面,叶朔忽然指着冷栖,大声道:“冷栖,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就算苏言默没有为你争取到推荐名额,你也不能杀了他啊!” 第609章 公道(上) 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久久的在荒谷中飘荡着。 在叶朔的指控下,一众弟子的目光也相继从苏言默的尸身上抬起,带着浓浓的惊愕转向了冷栖。 冷栖整个人都已经蒙了:“我……我怎么……?” 但还不容他细想,叶朔就再度义正辞严的道:“不管怎么样,杀人总是不对的!这件事你掩饰不掉,就算你杀我灭口也没有用!” 这几句话,无疑已是最简洁的阐明了事件经过。 围观弟子注视着冷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真的吗……是大师兄杀了苏师弟?” 小范围的骚动持续半晌,终于,一名看来有些威望的弟子排众而出,一直走到了冷栖面前:“大师兄,跟我们回去见师父吧。” 在他的指挥下,一众弟子各司其职。先由几人将凶案现场拍照取证,随后几人捡起抛落在地的凶刀,几人抬起苏言默的尸体,几人分从左右架住冷栖,几人扶住“受惊”了的叶朔,一同行出了这片不祥地带。 “不……你们别听他……”冷栖这时才隐隐回过神,顿时剧烈的挣扎起来。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贼喊捉贼到了这种地步!更荒唐的是,一众师兄弟似乎都被他蒙骗了…… 作为门派中的大师兄,这几名弟子原本也没那么容易制得住他,但冷栖此时灵力尽失,却是只能像个废人一般任由摆布。挣扎中努力的回过头,想寻找那两只妖兽的踪影,最起码,它们的存在应该可以为自己提供一些证明吧……? 但很快,冷栖的双眼就绝望的瞪大了。 不见了……!那场战斗,竟然结束得这么快吗? 不……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冷栖大幅度的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师父最清楚我的为人,他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他不会让这个罪人的阴谋得逞的……! 由于秘境中的突变,试炼被迫提前终止。在那名负责弟子向掌教传讯后,不过片刻,众人身周的景物就如同被拉开的布帘,现实之景一幕幕取代了莽莽荒原。只是有一位弟子的生命,却已经永远的留在了那片虚拟地带。 符师门大殿中。 弥慎高居主位,掌教和一众长老也都到齐了。此时这群平时笑容温和的老道长们,脸上都像是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时而交换几个眼色,神色间透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冷栖垂首跪在阶下,叶朔作为证人及受害者,站在他身侧沉默静候。殿外还挤着黑压压一群围观弟子。整副场面,竟是颇有几分三堂会审般的森严。 自从冷栖被押到殿前后,弥慎便始终是一言不发。直过了约莫一炷香时分,他才在座位的靠手上狠狠一拍,脸上有愤怒,有心痛,更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冷栖,你最近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叶朔,你再叙述一遍事发的经过!” 叶朔看了冷栖一眼,就面向弥慎,口齿流利的答道:“当时冷栖师兄和苏言默发生了争执,指责他答应过会帮自己争取推荐名额,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办好?后来两人的争执升级到了肢体冲突,冷栖师兄一怒之下就杀了苏言默,被我看到之后,他还想要杀我灭口。” 在此之前,他曾经在苏言默身上留下过灵魂踪丝,从而听到了他在年假之前,与冷栖的谈话。虽然不懂推荐名额的真正含义,但仅仅凭着这几句话,应该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苏言默原本也是打算在杀了自己之后,就嫁祸给冷栖。毕竟在试炼之塔一事中,冷栖就有过暗害他的前科,到时在弟子间也会更易取信。至于理由,嫉妒就是最好的理由。 可以说,从冷栖决定参与这件事开始,这个凶手的黑锅,他就背定了。 “师父,别听他恶人先告状!”这会儿,冷栖已是愤怒的大叫起来,手指颤抖着指向叶朔,“人是他杀的,我当时只是想为苏师弟报仇而已啊……” 弥慎重重的喘了几口大气,痛心疾首的斥骂道:“你糊涂啊!就算你真的看到他杀人,也应该把他交给官府。你要是直接杀了他,你也是凶手!这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冷栖还待再辩,门外已经匆匆行入一名弟子,躬身禀道:“师父,大师兄随身佩刀上的血迹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和死者的血样是吻合的。刀口也和死者的致命伤完全一致。”说着,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冷栖。 冷栖全身都是一震,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当初叶朔为什么要专程夺自己的刀……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算计好了这一切……! “不……不是我!当时是他夺了我的刀……”冷栖的申辩在这确凿的证据下,竟是显得那么无力。 弥慎果然是不耐烦的瞪回一眼:“你都多大的人了,连自己的兵器都还握不住吗?”招了招手唤入另一名弟子,疲乏的叹一口气:“现在出了人命,我也没辙了,报官处置吧。”这句话一出口,他看上去就瞬间苍老了许多,双指揉捏着鼻梁,眼角的皱纹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明显。 见到那名弟子已经掏出玉简,冷栖更是绝望的嘶声喊道:“*****!我是冤枉的啊!我不要坐牢啊师父!……” “还是再仔细调查一下吧?”这时,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忽然响起。冷栖狂喜的转过头,就见一片粉色衣角在身旁拖曳而过,苏半夏已经走到了梯阶之下,与叶朔并肩而立。 “表哥曾经跟我说过,叶朔想要杀他,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过得很恐惧。现在表哥真的被人害死,而他又偏偏在场,真相如何,也不能仅凭他的一面之词。” 冷栖抓住这一线生机,也连忙疯狂的点头:“是……是啊,半夏师妹是苏师弟生前最亲近的人,她是最了解苏师弟的!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叶朔回望着苏半夏,半晌,嘴角掀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听错了。” “我刚刚来到符师门,和他苏言默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现在所有的师兄弟也都在场,你问问他们,我和苏言默可有发生过任何一次冲突?” 苏半夏咬了咬嘴唇,明知叶朔必是有备而来,但她就是无法眼看他如此颠倒黑白!这个害了表哥的凶手,他凭什么在这里侃侃而谈,把自己的罪名推给旁人? “说到冲突……我倒是想起来了,”这时又有一名弟子从人群中挤出,“在年假之前,我曾经看到大师兄和苏师兄在吵架,好像也是为了推荐名额的事。当时大师兄还说过一句‘你要是敢敷衍我,你是死是活,我就不再负责了’。” 冷栖犹如重重挨了一棒,全身都如筛糠般的抖了起来:“不是这样的,那句话的意思是……” 弥慎沉声打断道:“不用说了!你只需要回答,你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只要回答‘有’或者‘没有’!” 冷栖吞了吞口水,在师父严厉的注视下,艰难答道:“……有。但是……” 弥慎一摆手,颓然闭目,叹息着靠上了椅背:“人证物证俱在,我这里已经没有问题了。接下来要如何判罚,就听候官府的处置吧。” 冷栖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双膝艰难的在地面上挪动着,咕咚咕咚的不住磕头,地毯上很快就拖出了一行血痕。 “师父,我是您从小养大的啊!我是怎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不要把我送进大牢啊——” 凄厉的嘶喊声在大殿中回旋,围观弟子看着这一幕,却是难以心生同情。不管怎么说,大师兄都是凶手,他杀害了同门师弟……如果不让这个凶手得到应有的惩处,日后他杀的下一个人,也许就会是自己了……! 直到冷栖一路磕头拜伏到了宝座前,弥慎才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一次你闯的祸太大了,我送你去坐牢,也是在救你啊……” 艰难的从座椅上支撑起身子,微微俯首,凑近了冷栖耳边,“如果我不提前把你交给官府的话,苏家也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就连命都保不住。” 官府的钦差来得很快,当他们将沉重的镣铐扣上冷栖手腕,押着他一路走出大殿时,冷栖依然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睛,极力的扭过头,冲着身后声嘶力竭的吼道:“叶朔,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苏半夏目睹冷栖被带走,手指烦躁的绞扭着袖管。她此时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如果真相是,表哥担心叶朔要杀他,想找冷栖帮忙,在秘境中下手围杀。最后却因为内部纠纷,反遭冷栖毒手……但她却拿不出叶朔想杀苏言默的确切证据,如果贸然说出这些,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说不定还会让叶朔趁机以受害者的名义倒打一耙…… 直到现在,她终于理解了当初表哥所体会到的无力感。难道,真的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逍遥法外么? 大殿外,围观的弟子群也渐次散去,三三两两的议论声依然连绵不绝。 “你们说,这一次大师兄会怎么样?” “听说苏家可是挺有钱的,大师兄杀了他们家的独生子,肯定会重判啊!我看,是得在牢里待一辈子了。”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另一名弟子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他杀的可是苏家的人,那苏老爷能让他安安心心在牢里待一辈子么?肯定是过不了几年就……”一面说着,提掌在颈间一抹,口中也配合着发出了“咔”的一声。 *** 当日,距符师门不远的一间小客栈中。 头等客房的门被叩响,出现在风尘仆仆的苏钧和慕蔓茹面前的,是几名神情严肃的官差。 “请问是苏老爷和苏夫人么?” 苏家二老对视一眼,缓慢的点一点头,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年假结束后,苏言默离家不久,慕蔓茹越想越不放心,终于还是向丈夫告知了此事。当时的苏钧简直是惊怒交加,一边埋怨着她为何不早说,同时匆匆收拾行装,吩咐家仆备车,二人星夜兼程的朝符师门赶路。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们忽然接到了邻近官府的联络,虽然传讯中并未明言,但二人都敏感的猜测到,或许事情正是与他们的儿子相关! 临时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向官差说明地址后,二人就一直处在惶恐之中。他们也曾尝试联络苏半夏,玉简另一头却始终无人响应,这一来,二人更是六神无主,只能苦苦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个最坏的结果…… “二位请做好心理准备。”领头的官差说罢,朝着身后一招手,一具蒙着白布的担架就被抬了进来。 白布揭开,露出的是一张苍白的少年面容。双目紧闭,颈间还残留着一道刺目的伤痕。慕蔓茹一见之下,当场就晕了过去。 就连在商场上向来沉稳的苏钧,此时也是怔怔的跪倒在地,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躺在担架上的儿子,双目血红,泪水深深的沉淀在眼底。垂在身侧的双拳狠狠握紧,手背上泛起大片青筋,用尽全力的隐忍着,不愿在外人面前大放悲声。 但他的极力克制,却终是在另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下破了功。 “默儿啊!你再睁开眼睛看看娘啊!”慕蔓茹不知何时已是醒了过来,跪倒在地,手脚并用着,一路爬行到了担架边。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苏言默已经僵硬的侧脸,又试探着抚过他颈间的血痕,哭得捶胸顿地,“默儿,你醒一醒啊……” 苏钧的双眼中,终于也滑下了两道浑浊的泪水,在担架前深深的埋下了头,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的捶击着地面:“如果他有什么错,尽管告诉我,我来管教,为什么不能给他留一条活路!” 一旁的几名官差沉默的注视着,显然这样的场面,他们平日里已经见得太多。此时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询问道:“二位,他确实就是你们的儿子苏言默吗?” 苏钧咬牙点了点头,哭得死去活来的慕蔓茹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询问道:“那凶手呢?害了我们儿子的凶手呢?” 为首的官差应道:“凶手已经收押。二位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官差离开后,慕蔓茹一把拽住了苏钧的衣袖,急急的道:“老爷,咱们去官府吧……那个凶手仅仅是收押,这太便宜他了!” 苏钧默然垂泪许久,才从慕蔓茹手中扯出袖管,极其缓慢的擦拭着面上的泪水。直到他再次抬起头时,双目无泪,却是泣血诛心。眸底在仇恨的侵蚀下,已是化为了一片嗜血的鲜红。 “不……先去符师门。我要他们……亲手把那个凶手交到我面前来!” 第610章 公道(下) 符师门。 苏钧和慕蔓茹一身丧服,抱着苏言默的灵牌,缓慢的走上了狭长的石阶。后方跟着一整支殡葬队,一路演奏着哀乐,大把的纸钱漫天抛洒。很快,山门前就聚拢了一群围观弟子。 苏半夏也混杂在弟子群中,见状眼圈一红,快步迎了上去。一声“舅母”还没等叫出,慕蔓茹已经重重甩了她一巴掌,嘶声哭骂道:“半夏啊,你倒是说说,这么多年,我们家亏待过你吗?你为什么不照顾好你表哥?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啊……”话到最后,抓住苏半夏双肩大力摇晃,势如疯狂。 苏半夏死死的咬住嘴唇,晶莹的泪水成串滚落,泣不成声。埋下头紧紧抓住舅母的衣袖,同样也是借此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两人很快就哭成了一团。 直到弥慎和一众长老也被惊动出山,苏钧才缓缓上前。即使经受着巨大的悲痛,在他身上,却依然不乏一位商界精英的从容。 “弥慎道长,我今天来,并没有任何想与你符师门为难的意思。我只是以死者家属的身份,以一个沉痛的父亲的身份,请你交出凶手。” 深吸了一口气,苏钧再度抬起的目光中,温和消退,化为了一腔彻底的狠厉:“否则的话,这件事,没完!” 弥慎淡淡扫视了一眼这庞大的阵仗,不急不缓的道:“凶手已经被送进了大牢,得到了应有的制裁。你苏家,还是不要动用私刑为好吧?” 苏钧猛地跨前一步:“少废话,要不把凶手交出来,我连你符师门一起告上县衙!” 弥慎摇头一笑,脸上却是闪过了一丝狡黠:“灵界大陆上的律条,可是天宫主人亲自定的,难道你想要质疑天宫主人吗?” 苏钧果然怔了怔,面上肌肉剧烈的抽动着,久久未能开言。就在弥慎以为已经成功将他震住时,苏钧却忽然摇晃着跌退了两步,张开双臂,仰天惨笑起来。 “天宫主人,他英明!他伟大!他愿意宽恕世间所有的罪恶,但是,他是不会理解我的丧子之痛的!” 此话一出,除了叶朔和少部分弟子尚自一头雾水外,其余人等早已是大惊失色。 这苏老爷是受刺激过甚,着了疯魔吗?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真的知道在质疑的是什么人吗? 在所有人惊惧交加的注视下,苏钧再度转向弥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都仿佛是在心头剜血:“我已经……年过半百,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他没了,下半辈子要我怎么活!” “我今天,什么都不要,我就要那个凶手他一命抵一命!” “你说要一命抵一命是吗?”就在符师门高层都被逼得有些手足无措时,叶朔忽然从弟子群中缓步跨出,面上挂着讥嘲的冷笑。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言默之死本就是抵了殷泽一命。现在他被冷栖所杀,也是因果报应!” 不等苏钧变色喝斥,叶朔已是高高一扬手,掌心中多出了一块玉简。当日在赤炎之森中,自己与苏言默的对话,就这样当着数百人的面,被清晰的播放了出来。 这段录音中,包含了苏言默是如何洋洋得意,炫耀着自己杀死殷泽的计划。一众弟子议论纷纷,都不知他竟会是这样的人。 但此时最为震惊的,大概就要属苏半夏了。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现在正在就自己的阴谋侃侃而谈的那个人,他真的是那个会关心自己,会逗自己笑,对身边的人都是温文有礼的表哥吗?是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最心疼,最想要保护的人吗? 原本在年假期间,在意外得知了表哥对自己的心意后,苏半夏的心就已经动摇了。虽然短时间内,她还是无法放下殷泽,但是也许在这个世上,真的再也找不到比表哥对自己更好的人了,她愿意在修业期满之后就嫁给他,愿意尝试着慢慢把这份亲情转变成爱情,和他共度今后的人生……可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他害死了殷泽,害死了自己最爱的未婚夫……更重要的是,他和殷泽一直都是好兄弟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苏半夏感到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快刀狠狠剖开,刻骨的冰冷侵入了四肢百骸。失去了至爱,凶手又是自己的至亲,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此时的痛苦和绝望? 录音播放途中,苏钧的脸色阵青阵白。大概在他心中也不知念过了多少句“家门不幸”! 慕蔓茹则是狠狠的瞪着叶朔,犹如要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在她而言,那叫殷泽的死不死又算得了什么?这天下谁的命能有自己儿子的金贵?但苏钧一言不发,她也难以独行其是。 “你只顾虑到自己的丧子之痛,那殷家的丧子之痛又该怎么说?是否要我也找殷泽的父母到这里来,和你们一起讨论出一个说法?” 录音到了尾声,叶朔以一段严厉的陈词,结束了这场闹剧。 广场上,一时寂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苏钧僵硬的一拂袖:“今日之事,的确是我们理亏,那就各退一步,两相罢手吧。”朝着弥慎一拱手:“告辞!”似是不愿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即转身大步而去。 慕蔓茹凄厉的哭嚎起来:“老爷,老爷你不能不管默儿啊!你不能让默儿白死啊!”看着苏钧绝尘而去的背影,仓皇四顾一番,忽然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前抓住了苏半夏。 “半夏啊,你表哥一向是最疼你的,快去劝劝你舅舅啊,让他为默儿讨回一个公道来啊!” 但在慕蔓茹绝望的注视中,那向来最是乖巧的苏半夏,此时却是有些匆忙的将衣袖扯了出来,一步步的踉跄后退,很快就隐没在了弟子群中。 苏家的这一场大闹,很快就演变成了远近的笑料。大张旗鼓的来讨公道,却不知自己的儿子本就是凶手,最终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而不费一兵一卒,就为符师门讨回场面的叶朔,自然是再次受到了一番热烈的追捧。 数日后。 清澈的池塘边,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阿泽到底是怎么死的?” 打量着水面微微泛起的涟漪,苏半夏再一次问道。 叶朔的回答很简单:“正如录音中所言。” 苏半夏咬了咬嘴唇:“那么,‘他’又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真的是想杀了他的,不是么?” 叶朔看着她短短几日,就憔悴了许多的俏丽容颜,终于还是将真相咽了下去,答道:“我不否认,就算冷栖没有杀他,我也会动手。那么,你现在对他是……?” 苏半夏轻轻垂首,纤长的睫毛沾上了几点水珠。 “我不会恨他,因为他毕竟是我的表哥,而且一直都对我很好。可我也不会原谅他,他始终都是杀死了我最心爱的人。但是,表兄妹一场,我还是想再去祭拜他一次。” 叶朔凝视着她的双眼:“我陪你。” 第611章 姐妹 应苏家之请,符师门仍是在祠堂中,为苏言默添加了一块牌位。 苏半夏默默的上了三炷香,祭拜过后,忧伤的目光朝身侧一转。 “叶朔,前段时间,因为我听信了表哥的一面之词,对你多有得罪,现在我正式向你道歉。” 叶朔温和的一笑:“你以为我会为这种事怪你么?” 苏半夏摇了摇头,重新转头注视着面前的灵牌:“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必须要做到我该做的。人最难得的就是问心无愧。” 叶朔心生共鸣,应道:“是啊,如果每个人行事都能无愧于心,那么世上应该会多些真诚,多些美好。” 见多了假面具,最难得的就是那一颗真心,这番话无形中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而后叶朔又没话找话的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数日前慕蔓茹当众责打苏半夏,而苏钧视而不见,其中虽然难免有悲伤失态的成分,但也不难看出苏半夏平时在家中的地位。如今苏言默已死,如果她再回到他们身边,也不过是徒惹尴尬而已。 苏半夏却远比他想象的乐观,面对着灵牌,露出了一个恬静的笑容:“我想,等在符师门修业期满后,就自己做一点小本生意。将来在相夫教子之余,我希望自己的事业也可以同步发展。”望着吃惊得还来不及调整表情的叶朔,不禁调皮的一笑,“怎么,很意外么?” 叶朔怔了怔,很快就脱口道:“不,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做男人的附属品呢?” 这半日来,始终都是云淡风轻的苏半夏,眼底第一次划过了一丝异样波动。 一直以来,虽然表哥确实对自己很好,但他所希望的,却是把自己养在家中,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来给自己。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苏半夏始终难以找到与他心灵相合的默契。 殷泽是第一个认可她人生价值的人。可以说她会选择殷泽,极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理解和尊重。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中,那些有理想,有实力的男人也难免都有些大男子主义,对他们来说,需要的伴侣并不是能够并肩的战友,而是一个稳定的后方。如殷泽那一般,实在是相当难得的。而现在竟然有第二个人,也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其实,我一直都梦想着,嫁给一个我爱的男人之后,就和他一起帮着表哥,打理苏家的生意。”在这份触动下,苏半夏也渐渐敞开了自己的内心,“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女人只要嫁人就好,可是,我还是想走出自己的人生路。” “你会成为贤妻良母的。”叶朔也不知怎的,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苏半夏双颊瞬间染上晕红,目光无助的四面扫动着,终于还是别过头,快步跑了出去。 “你这小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叶朔还有些莫名其妙,在他脑中就响起了神行烈的低笑声。 “不过那丫头确实挺贤惠,像你这么粗枝大叶的人,正需要这样一个老婆啊。听我指导,包你半个月之内拿下她……” “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叶朔一阵无奈,“她,我不会考虑的好吗?” 苏半夏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作为朋友,叶朔可以鼓励她,支持她。但若是寻找自己的伴侣,他始终都还是喜欢能够专心持家的。 “你真是我见过最虚伪的家伙!”神行烈的咆哮声在他脑中震得一阵嗡嗡作响。 …… 这场风波结束后,所有人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轨。叶朔每日里专心修炼,准备着数月后的符师等级考核,偶尔会去探望苏半夏。这大概是他在符师门度过最平静的一段时间了。 这一日,忽然有弟子通传,山门前来了两个女子,声称是要找他。叶朔一头雾水,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还认识什么女子。如果是从前在邑西国的旧识,又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到这边来? 怀着这样的疑问,叶朔很快来到了山门前。 眼前那一身可爱风格的少女,竟然是在冒险队中打过交道的珂美!而她身旁则是一个白裙女子,头戴黑色帷帽,厚重的面纱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但从身形看来,应该就是当初在冒险队中,曾与珂美形影不离的周雨艳。 珂美一看到叶朔,冲他用力招了招手后,就快步跑了过来。 “请问,苏言默在吗?” 叶朔暗暗苦笑,还说是来找自己,原来不过是把他当成中转站么?随口应了一声:“他不在。” 珂美轻轻“哦”了一声,却依然兴致未减:“那,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叶朔也不想再跟她多说,“他已经死了。” “是么?”珂美面上立时堆起了悲伤,“太可惜了……” “她的脸?”叶朔总觉得今天的周雨艳有些古怪,试探着想去揭开她的面纱。但只是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周雨艳登时大为抵触,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匆匆退开数步。 珂美跺了跺脚,忽然委屈的嚷了起来:“是陈阳!陈阳他就是个疯子!” 在听珂美讲述了当时的经过后,叶朔也不由暗暗感叹,人心难测,没想到在那一支冒险队里,竟然隐藏了两个处心积虑的寻仇者…… “当时,是苏言默救了我们,多亏了他,我们才捡回一条命。”珂美在说起苏言默时,满脸都是甜蜜,但一看到身旁的周雨艳,眼中的雀跃也再度暗淡了下去。 “只是,雨艳的脸却还是毁了……而且因为伤得太厉害,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会有性命之危。也是苏言默专程出钱,找来大夫为雨艳治脸……他还告诉我们,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随时来找他帮忙。我们……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好。虽然从前他在冒险队里,总是一副很高傲的样子,都不爱理人,可是他照顾起人来,真的很温柔……” 叶朔听得更是无奈,这些怀春少女的心思,变化得还真是快啊。看她这个样子,显然是已经把之前对殷泽的追逐,完全转移到了苏言默身上。 至于苏言默,叶朔算是把他看透了。这一反常态的示好,肯定也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有一天,苏半夏对殷泽的死因产生怀疑,才提早留下了这两个能为自己说好话的证人。 “……现在既然他不在了,那我们也没必要再留下了,这就告辞。”珂美说着,向叶朔轻轻点了一个头,就走到一旁重新搀扶起了周雨艳。 看着两人哀伤无助的背影,叶朔忽然心念一动,主动追了过去。 “等等,大家能在冒险队里相识一场,也算有缘,他不在,就让我来照顾你们吧。” 如果能把她们留下来,和苏半夏成为姐妹,应该会有助于让她重新振作。到时等自己离开了符师门,她也可以更有勇气,去面对今后的人生。 第612章 符师等级考核 第一次来到符师门的珂美,简直是看什么都新鲜,一路蹦蹦跳跳,指点着沿途的景观。周雨艳则是依然沉默,埋着头快步跟在二人身后。每有弟子经过,都会匆忙按紧脸上的面纱。 叶朔无心带二人闲逛,穿过重重院落,最终在一间环境清幽的宿舍前停下脚步,抬手敲门。 来开门的是苏半夏的室友,这段时间叶朔时常往这边跑,双方早就混得熟了,此时只是冲他点了个头,就回到桌前继续补妆了。叶朔也是习以为常,跨进房门,冲身后的二女招了招手。 “半夏,我给你带来了两个朋友。她们都是我们之前那支冒险队的同伴。”犹豫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最后见过殷泽的人。” “半夏,苏半夏?”还不等叶朔再做详细介绍,珂美就瞪大了眼睛,“你就是阿泽的未婚妻?” 听到殷泽的名字,苏半夏整个人都是一怔,珂美却早已自来熟的跑了过来,坐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兴高采烈的道:“阿泽是个好人,他经常跟我提起你的!所以咱们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姐姐的大名,小美早就如雷贯耳了呢!原来姐姐这么漂亮!” 若不是叶朔一早知道,还真看不出她曾经喜欢过殷泽。不过这样的话,对于她会因吃醋而不愿与苏半夏友好相处的担忧,倒是可以彻底放下了。 另一边,周雨艳怯懦的等候在门外。曾经她也是一个像珂美一样,具有青春活力的女孩子,但是在面容尽毁之后,她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大方的去交际了。望着一旁那名专心补妆的女弟子,眼中沉淀着一片深深的忧伤。也许这一辈子,自己都没有再像她那样化妆的机会了…… 珂美叽叽喳喳的和苏半夏聊过数句,目光朝房外一转,主动介绍道:“那是我朋友雨艳,我们之前遇到了一点事,为了治疗,现在身无分文……”咬了咬嘴唇,双眸又很快的清亮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赖在这里白吃白喝的,让我帮忙干活抵债好不好?小美什么都会做!” 苏半夏温柔的摇了摇头:“干什么活呢?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以后吃穿用度,只要有我的一份,也就一定少不了你们的。”牵着珂美的手站起身,一路走到门前也拉住了周雨艳,带着她们一起回到床边,“不过希望你们可以经常陪我说说话,跟我讲讲阿泽在妖域的事……” 接下来,就该是几个女孩子的私房话了。叶朔默默的退出了房间,看到苏半夏刚才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 “你小子这一次终于开窍了啊!”要凑热闹,果然少不了神行烈,“主动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留在身边……虽然其中一个脸已经毁了,但另一个可是还含苞待放的啊!嘿嘿嘿……” “你想到哪里去了!”叶朔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它一番,“我只是觉得半夏很可怜,她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虽然她看上去还是很坚强,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又没有人可以倾诉。所以我才想找两个同龄的女孩子来陪陪她,时常开解她一下。” 虽然始作俑者是苏言默,但令得苏半夏陷入如今的境地,叶朔总觉得自己也有份。那么,他就有必要负责到底。 神行烈怪笑起来:“哦,原来你是为了‘半夏’,不是‘小美’啊。那也正好,小美就留给我了!” “……你不要乱来!” …… 一举除掉了两个敌人后,叶朔在符师门的生活也变得格外愉快起来。他的精神力正在稳步增长,隐隐有取代冷栖,成为门中第一人之势。而苏半夏自从有了珂美和周雨艳的陪伴,心情也是一天天的转好,一切都在如自己所希望的发展。 几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叶朔的实力,也在这段平稳的修炼中正式晋入了修气三段! 接下来,符师门的所有弟子都将迎来一场重要的考核。那将关系到他们今后的职业发展,有人期待,有人焦躁,备考的浪潮席卷了整座门派。 等级考核,每半年举行一次,据说要求相当严格。在叶朔的室友中,就曾有人连考数次不过,这一年他早早的闭了关,就连偶尔到食堂用饭,手中也在不住的虚掐着各式印诀。托他的福,整间宿舍都进入了考前惶恐期。 临考之前,弥慎专程把叶朔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这一次你可不要再作弊了啊!精神力和魂力的差别,就算外人会忽略,但那些考官一定能看出来的!一旦在考场上发现作弊,三年之内不得再次参加考核……” 看着叮嘱得苦口婆心的弥慎,叶朔一脸委屈:“师父,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那么爱作弊的人么?上次,我那还不都是为了捍卫师门的荣誉吗?” 弥慎笑而不语,只用一副“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打量着他。 …… 这一天,终于到了等级考核的日子。 考核地点,设立在一座大国的符师工会中,那里也同样是整个灵界大陆上,规模最大的符师聚集地。 由于符师群体的稀少,有资格举办考核的也是独此一家,因此每到考核其间,所有的符师都会从大陆各地赶来,对于符师门这样的偏远宗门来说,这也是难得见到那些大势力弟子的机会。 由于路途遥远,符师门众人专程提前了一个月出发。所有的弟子几乎都要参加考核,周雨艳不愿抛头露面,珂美虽是满心想去瞧瞧热闹,最终却还是留在了师门中照顾她。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手续办理后,叶朔等人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符师工会,是一栋气势恢宏的建筑,足有几层楼高,尖尖的塔顶直入层云。 建筑上层,都是留给工会长老的房间,每一次的考核,都是在一楼大厅中举行。 叶朔随着众弟子鱼贯而入,这工会内部也是修造得金碧辉煌,大厅宽广得一眼望不到边。共有十处环形通道,分别通往对应的十座考场,而通道之外,则有序的设立着一排排长椅,想来是供众人等候休息之用。 符师门弟子到的时候,其余各大势力的弟子也都到了不少,依宗门划分出了整齐的版块。其中也有不同宗门的弟子彼此结识,在大厅中相互走动,热情的打着招呼。而即使同时容纳了这许多门派,厅堂中却也是丝毫不显拥挤。 所有通道中最引人关注的,自然就是那标示着“天符师”的考场了。在每个领域,站在顶点的人都是传说中的存在,是足以令无数人翘首仰望的。而天符师,自然就是所有符师心中的向往。 考核从二印开始,直到九印考场都允许外人参观,但灵符师和天符师的考场却是绝对封闭,据说是因为他们在考核中需要动用更多的精神力,不能有半点分心。单是这一点,就已经将灵符师和天符师从寻常符师中划分了出来,将他们的地位拱托得更加超卓。 此时灵符师的考场中,有零星数人正在进行考核,但天符师的通道,却是空空荡荡。据其余弟子说,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天符师是相当难得出一个的,有的时候,连续好几年都没有人考天符师。 话虽如此,大厅中的弟子却仍是时不时就好奇的向天符师的通道投去一眼,期盼着能见到一位参考的准天符师,哪怕只是让自己瞻仰一下他的荣光也好。 考核在一天之内将会进行多场,各大势力可以自由选择应考时间。不过即使是参加下午的考核,大部分人还是早早就赶到了。不说别的,在这样的氛围下进行复习,就比窝在客栈中的效果好上了数倍。 等候期间,弥慎也反复叮嘱众弟子,保管好自己的准考牌。这块令牌就相当于一个身份的凭证,牌面上印有考生的简易个人信息,通常是在临考前的一个月才会正式下发。如果没有准考牌,将直接取消考核资格。 叶朔再次检查了一遍储物戒指中的准考牌后,也就随意和身旁的室友们闲聊着。 “考核通过以后,是一个月之后发证书吗?” “半个月之后就会出结果,不合格的会被通知补考,如果没被通知到就是过了,月底会颁发证书和徽章。到时候就是直接下发到各大宗门,不需要我们再专门跑一趟了。”身边的弟子极尽详细的解释道。 “叶师弟,等我们考完就去帮你打气!”另一名弟子激动的握了握拳头。在他头上还扎着一块布条,上面写了“必胜”两个大字,此时的他,看上去浑身都燃烧了起来。 叶朔笑着摇了摇头:“别光顾着我这边,你们自己也要好好努力啊。” “如果这一次咱们宿舍都过了,我就请吃大餐!”又一名弟子站了出来,他的提议自然得到了一致通过。 众人笑闹声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朝这边快步走来,停在了叶朔身前。 “叶朔,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走,跟我一起考灵符师去。” 叶朔抬起头,眼前的竟然是灵符宗的弟子,上次“赛前预热”时,被他用魂力取巧打败的明季同! “不,你自己去吧。”叶朔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但明季同却似是和他较上了劲,坚持着非要和他一起参加考核。叶朔正自无计,大厅的喇叭中忽然响起了广播:“二印符师第二场考核即将开始,请参加二印符师考核的弟子,带好你们的准考牌,到二号通道前集合。再重复一遍……” 叶朔站起身,冲着明季同耸了耸肩:“如你所见,我现在正要参加二印符师的考核,不能陪你了。” 明季同整个人石化在了当场,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刻意放大的嗤笑声。 “明季同,听说你上一次输得还挺惨的,我们还琢磨着帮你报仇呢。闹半天你就是输给一个初级符师啊?” 这几人同样穿着灵符宗的服装。往日在宗门中表现平平,但家境都是相当优越。即使同样是富家子弟,相处间也会进行攀比,对于明季同这一类家世不如自己,风头却是力压众人的,这帮二世祖们早就看不惯了。这一次逮着机会,自是要卖力的奚落他一番。 这一人话音刚落,另一名满口黄牙,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项链的弟子立刻接口:“兄弟,你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输给初级符师吧?”一边说着,故意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弟子。两人对视一眼,挑衅的瞪向明季同,一齐哈哈大笑。 明季同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不理会仍在一旁笑得起劲的几人,匆忙向叶朔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平时都忙于修炼,还没有参加过考核?今天是准备一级一级全部考上去?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考灵符师!”说完,径自在边角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掏出一本笔记,埋首翻阅。 叶朔一眼瞟去,就见那笔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大量的蝇头小字,就连符箓样本也画得有模有样。看得叶朔一阵唏嘘不已,看来这一位,倒是个货真价实的学霸啊! 当众输给自己之后,没有心生怨恨,反倒是诚心想和自己共同进步……人品倒也不错。这样一来,对于上次取巧赢他,叶朔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不过更让他烦恼的,是稍后该如何打消这位大学霸的热情。实话实说是肯定不行了,难道说自己就想等到下半年再考三印?任性? 然而,在正式进入考场后,叶朔忽然觉得明季同的麻烦已经不算什么了。 由于精神力讲究的是基本功,符师职业大多是从娃娃抓起。因此来考二印的,几乎都是一些七八岁的小孩子。整间考场,竟然就只有自己一个成年人……这种感觉真是别提有多怪异了。 甚至还有一个小女孩好奇的走到他面前,歪着头打量他,奶声奶气的道:“大哥哥,为什么你都这么大了还来考二印啊?你是不是特别笨啊?” “……大哥哥只是之前都没有来考而已。”叶朔不得不把明季同的误会搬上来了。 “咦,是么?”小女孩咬着手指,目光中仍然充满怀疑。 第613章 连考九场 考场中,一排排的桌椅由低到高的排列着,倒和叶朔从前在致远学院,上大课时所使用的阶梯教室有几分相像。 负责的考官只有两名,简要重申过一些考场注意事项后,考核也就正式开始了。 二印符师的考核非常简单,仅仅是台上的考官示范过一道灵技后,由考生补全卷面上残缺的符箓,使它能发挥出与灵技相同的效果,也就可以了。 据其余弟子说,这种补全符箓的福利只有二印和三印才有,到了四印五印,卷面上将不再给出任何提示,考生必须独立画出完整版的符箓。 至于再后面的六印一直到九印,要求就更高了,考生不单要画出卷面符箓,还要用精神力凌空画符,最后再将成形的咒文注入灵符,再将灵符上交,由考官检验确切的触发效果。 这一步,在符师中就被称为“制符”。自然,考核的印阶越高,要求他们模拟的灵技也就会越难。 不过据说修灵界一些有名的天符师,邀请他们制符一次,往往都要花费天价,就算是那些超级强者也会对他们客客气气。因此一众弟子在描摹符箓直到眼晕时,都在暗暗的自我安慰着,没准在他们当中,日后就会出一个天符大师呢? 眼下,叶朔没花什么力气,寥寥几笔就将符箓补全,此外就是一些符师界基础常识的填空题,几乎是每年必考。叶朔甚至没有花心思去复习,只是听着室友们的反复背诵,就已经记得熟了。 一场考核共有两个时辰,开考半个时辰后才可以交卷。每间考场都被施加了特殊的时间加速空间,在确保单场考核时间的前提下,也为所有考核排出了更多的场次。 考生将会在考场中度过两个时辰,但对于外界的陪同人员,大概只需要等候半个时辰,甚至是更短,这也同样为他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不得不说,符师工会作为一所上层的势力联盟,在一些细节的设计上,还是相当贴心的。 大约在一个时辰左右,叶朔就已经答完了整张考卷,又专程花了一柱香的时间仔细检查。特别是最重要的符箓图,更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据说连笔画粗细都会影响最终的灵技效果。 直到再三确认无误后,叶朔终于朝着台上的考官举起手,示意自己要交卷。此时他才有时间四面打量,望着瞬间就空荡了一大半的教室,不仅暗暗咋舌。 原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就已经够快了,没想到那些孩子几乎都是半个时辰一到,就齐刷刷的交卷了。甚至是在这一刻,都有二十来个孩子同时举手示意。这让叶朔莫名有了一种,“自己到底是年纪大了,比不得那些年轻人了”的怪异感。 虽然考场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但由于门派中各个弟子选择的应考时间不一,很多宗门还是会在这里耗上一整天。 坐在长椅上等待时,叶朔回想起刚才那一场简单得有些过头的考核,明显感到自己满腔的精力还没有被完全发挥。看着来来往往的考生们,他是愈发的坐不住了。 最终,叶朔仿佛下定决心般的抬起头,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要不,就把三印也一起考了?” 在和弥慎报备过后,叶朔就带着准考牌,进入了三印的考场。 虽说这里本没有连考数印的规矩,但叶朔“据理力争”,称这里也没有不能连考数印的规矩。最终弥慎也败下阵来,感叹此子果然是从不走寻常路后,也就放他去了。 出了三印的考场,叶朔意犹未尽,一转身又冲进了四印通道。这不同寻常的举动被大厅内的弟子看在眼中,已是引起了一片热议。只有明季同依然是埋首翻阅着笔记,对身边的一切听而不闻,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一口气将五印也考了出来,工会中也到了午饭时间,将有一个时辰供考生自由支配。叶朔拒绝了明季同一起吃饭的邀请,只问他能否将笔记借给自己。明季同很好说话,虽然好奇他为何能看上自己的笔记,但也并未多问,相互勉励一番后,就独自前往食堂用餐。 而叶朔则是在他先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翻开笔记,细细阅读,越看越是惊叹。 要说这份笔记的质量,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不仅对各项基础常识分门别类,记载得极其详尽,又在每个知识点下方都加上了大量的批注,对于如何去理解记忆,以及各项考点的答题技巧,都是应有尽有。且讲解又是相当浅显易懂,可以说,就算是给一个从未接触过符师的外行看了,包准都能自学成才。 每翻过一页,叶朔都要反复感慨“学霸不愧是学霸”。 目前符箓图要算是自己的弱项,方才的五印考核,让他单独画出完整符箓时,叶朔已经是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才勉强描出了一幅成品。但对于它能有多少成效,则是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的。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是要好生恶补一番。 在开始抱佛脚之前,叶朔也没有忘记设置一个简易的加速空间。中午的这一个时辰,他是打算好要当两个时辰用了。 直到明季同再回来的时候,见叶朔正看得专心,倒也不好意思去向他要回笔记。对一名学霸来说,自己的笔记能得到另一名大学霸的认可,也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尽管那名“大学霸”,仅仅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 午休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叶朔又奔波在了各处考场间。 多亏了明季同的笔记,许多原本自己生疏的制符技巧,在短暂的恶补后,都被他逐一攻克。在六印考场中,初次以精神力画符,甚至连叶朔都要惊叹自己的一气呵成。将半空中的咒文朝着灵符压入后,他是自信满满的将那块成品灵符上交的。 考核一场接着一场,叶朔也渐渐发现,随着印阶的升高,考场正在越变越窄,考生则是越变越少,而考官却是越变越多。从二印考场的千人规模,发展到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这也足以说明,能在符师这条道路上坚持走下去的,其实是相当稀少的。 但人数虽在不断骤减,考场中的压迫感却是在成倍提升。几乎是每一名考生,都可能同时被两到三名考官盯着。叶朔也不由暗暗感慨,此前弥慎还一再叮嘱他不要作弊,实则在这种气氛下,实在是叫人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终于,八场考核全部结束。踏出九印考场,叶朔望着那更高一级的灵符师通道,深深的吸过一口气,就毅然迈出了脚步。 全场哗然。 一天之内连考八场,他已经成为了本届考核的一个传奇!无论最后能否通过,但光凭这份前所未有的壮举,就算他仅仅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傻瓜,也足以成为工会的传说。 虽然连考数印的先例的确不是没有,但大多数人并不会选择这样做。毕竟每场考核,消耗的精神力可是实实在在的,越到后面,自然就会变得越疲劳。以这样的状态去面对高印阶考核,岂不是自讨没趣? 因此在今日之前,最多是有人试过连考二印,创纪录的也就只有一个连考三印,像叶朔这样的……只能说他就是一个疯子。 在他还窝在九印考场中时,外界就已经有不少弟子彼此打赌,赌他是否会继续进行灵符师的考核。如今结果摆在眼前,大厅中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叶朔并没有理会背后这种种的议论,此时他正和明季同并肩走在灵符师考核的通道中。 “这次真是谢谢你的笔记了!”叶朔发自内心的道谢。“其实,你完全没必要等我的,本来你早就可以考核好了。” 明季同淡淡一笑,傲气尽显:“没关系,就算只是考核,没有对手也是很寂寞的。” 灵符师考场,是一间只有几十平米的小房间。考生以五人为一组,每人各有一张独立的方桌。而对面则是坐了十几名考官,如同一个大规模的监考团,叶朔能感到,此时每名考生的背脊都不自觉的绷紧了几分。 “各位考生,下面请把你们的准考牌放在桌面左上角。再重申一遍,考核途中,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做出违纪行为,违者立刻赶出考场!”一名长得与久伐导师有几分相像,看着就会令人心生畏惧的中年女导师严肃的开口道。 目光在收回时,刻意在叶朔身上停留了一下。显然对于这个一天之内,连考九场的传奇考生,就算是灵符师考场也已经有所耳闻。 但在这些考官看来,这样的急功近利是绝对不可取的,不管这名考生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态,他都并不具备成为一个优秀符师的素养。几位考官在眼神的交换中,也传达出了一条讯息,对这名考生,必须重点监督,以防他临场作弊! 在考官检查过每个人的准考牌后,另一名考官走上前,朗声道:“下面我来宣布一下,本场灵符师考核的规则。 在你们面前,已经摆放了灵符,试卷,答题卡和草稿纸。稍后在我进行过灵技的演示后,你们要在答题卡上列出,这道灵技中包含的所有元素,以及它所要表达的法则意蕴。再运用相同的元素,自行转变,创造出和主旨意蕴相同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同时要详细写明你的解题思路,每种元素的变化,分别代表了何种含义。好,下面考核正式开始。” 此时在场的五名考生,除了其中一人似乎是有过考核灵符师的经验,其他四人都是一脸的讶异。 这也太高难度了吧?列出所有元素就已经够让人头大了,理解法则意蕴就更是难上加难,更别提竟然还要用他们转换表达方式?难道考官的意思,是要让他们自己创造灵技吗?开什么玩笑? 考官却不管他们都是一脸茫然,掌心一翻,一块灵符便是悬浮半空,在他的精神力催动下,灵符中猛地冲出一条雷龙,每一块鳞片都是鲜明如有实质,闪耀着刺目的光彩。接着光芒几番窜动,一朵火焰红莲自正中盛开,浩浩荡荡的席卷而开,热浪逼人…… 起初叶朔还在用心记忆,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灵技的变化,几乎就是包含了自然界的所有元素。每种元素都是重点,却又都不是重点,这……我怎么知道它想表达什么? 在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结束后,五名考生都仿佛是看了一场史诗级的灾难纪实,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残留着几分恍惚。而他们的心中也正在哀叹,这场考核……悬了! 明季同最先回过神来,蹙眉沉思片刻,就提起笔匆匆打起了草稿。而其余四名考生则是谁也不比谁好,都还处在茫然发呆的阶段,就连那名有过考核经验的弟子都是耷拉着一张苦瓜脸,没有任何的思路。 要论外行,叶朔绝对是这里基础最差的一个了。他此时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其他考生似乎也被这道题目难倒了,虽然这对于通过考核并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将方才的灵技在脑中反复回放一番,叶朔忽然全身一震,如遭雷亟。 他想起来了……这道灵技,他模糊的记得曾经在明季同的笔记中看过相类似的,但同时又清晰的记得自己没看……自己没看……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个知识点太复杂了,光是详解的符箓图大约就有十几幅,批注更是足足有五六页,想把这个搞懂,估计得把整个中午的时间都搭进去,那他就没时间再看其他了。 既然是临时抱佛脚,自然要先抓住基础知识恶补。本来这个想法也没错,多亏了他及时取舍,才顺利的通过了前几场考核。但现在这道摆在眼前的灵技,却是让他生出了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名有过考核经验的弟子终于提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尝试着勾画起来。接着,其余两名弟子也先后开始动笔,始终在沉默发呆的,就只剩下叶朔一个了。 唉,这样下去不行啊……叶朔重重的叹了口气。总不能交白卷,好坏总得写上几笔。那道灵技中包含的,有雷元素、光元素、火元素…… 正在叶朔艰难的组织着思路时,一旁忽然爆发开了一阵强大的精神力。 明季同,竟是已经答完了考卷,将要开始进行制符了! 第614章 成云化龙 灵符师的考核,制符过程通常是单独进行。或许是由于考生将要花费比平常更多的精神力,如此也可最大限度的避免他们受到外界干扰。 其间并不会限制其他考生观看,因为制符的精髓,便是将自身的精神力注入其中,令每一道笔画都蕴含着独特的神妙。旁人即使看在眼中,也只是空具其形,绝无法连其中的精神秘纹也一并复刻。 明季同双目如电,强大的精神力透形而出。指尖凝聚起一粒光珠,凌空虚画,拖曳开一条条金色的纹路。随着每一笔刻下,半空中都会迸裂开串串元素,无声的进行着消隐和转化。 金色秘纹固然是玄奥无比,但随着他的刻画不断持续,此前留下的纹路却也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逐渐消失,就像被无形的刷子缓缓擦去一般。留在半空中的,始终就只有局部的秘纹图案。 叶朔看在眼中,能感到他正在构建着一种大道之气,一种圆融之韵,仅仅是在旁观看,体内的灵魂都会随之而产生共震。 他模拟着自然界的万物演变,所有元素先后出现,又相继消失,没有任何物质可以永恒存在,但也正是在这无限的破灭与新生中,铸就了永恒的大道法则。这是自然之道,是千古之道。 直到明季同最后一笔印下,此前所有消失的纹路忽然也都凭空显现了出来,整体观之,更是一幅巧夺天工的秘纹图,甚至隐隐有了几分法则秘纹的雏形。 还不等一众考生细看,那些环环相扣的秘纹忽然就自动收缩,一环套着一环,八合为四,四合为二,直至凝聚成了一颗微型秘纹球,形微而神奥不失,反而在极限的浓缩中显得更为玄奇。 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大道万千,就连一道细微的光粒都是经千锤百炼所成,一层层磅礴的气息,相应而生。 明季同全神贯注,操控着手中的秘纹球,朝着灵符中缓缓压入。灵纹外溢,能量沉浮,闪动的波光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其余考生既能来考核灵符师,此前自是有过大量的制符经验。都知道越是强大的灵技,所构成的符箓秘纹也就越复杂,要将它完全无损的压入灵符,就更是一项不能有半点差错的精细活儿。一旦在压缩途中,令秘纹有半点磨损,都可能会影响最终的灵技效果。 直到秘纹终是与灵符嵌套得严丝合缝,焕发出夺目的光辉,就连围观的考生都是松了口大气。 明季同平缓了一下呼吸,就将灵符与桌上的试卷一齐收起,上交后也不忘礼数周到的朝考官们躬一躬身,望了叶朔一眼,就大步走出了考场,背后收获的是大片惊叹的目光。 台前的考官们传阅着他的试卷,不时交换几个眼色,其中传达的都是善意和赞许。显然明季同的表现,是让他们都挑不出差错来,而这位考生,应该也就是这一届灵符师考核中最优秀的了。 除了叶朔之外,剩下的几名考生在看过明季同的制符后,显然都是有所启发,各自沉思一阵后,就埋头在试卷上修改起来。好一会儿,那名有过考核经验的弟子当先起身,一手轻托灵符,另一手凝聚起精神光珠,在半空中刻画起来。 在明季同的表现惊艳全场后,这名弟子相比之下就逊色了太多。精神力的急剧消耗,也令他的动作看上去极为僵硬,好在过去的经验,为他弥补了不少的缺陷,最后总算是将符箓图完整的画了出来,最终成形的,便是一幅太极图案。 在这名弟子也顺利交卷后,第三名弟子紧随其后。他所刻画的秘纹至刚至烈,就连整间考场都产生了轻微的震动。 叶朔惊叹之余,却是愈发的为自己担忧了。如今其他人显然都有了解题思路,等他们全部交卷离开,自己要怎么办?逞强来考灵符师,能否通过暂且不提,难道最后却要连考核都无法完成么?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第三名弟子身上时,叶朔却是悄然收敛灵力,同时缓慢将魂力逸出体外,朝着身侧的第四名弟子侵入。 为了通过考核,他不得不尝试动一些歪念头了……利用魂师的手段,与他灵魂相附,查看他的解题思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但就在叶朔慎之又慎的进行着灵魂渗透时,在他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严厉的传音:“那位考生,警告一次!再有违纪立刻取消资格!” 被发现了么?叶朔魂体一震,当场就被吓了回来。他能感到一众考官打量着自己的目光都是极其不善,想不到他们的感知竟然如此敏锐,不单是精神力的行家,就连魂力也能够轻易分辨…… 短暂的迟疑后,叶朔再次沉下心,尝试着朝灵魂深处呼唤。 “白帝前辈,可否助我一臂之力?白帝前辈?” 回答他的,却始终是一片沉默。 白帝前辈并不擅长精神力么?不,他是超越轮回境的强者,灵符师的法则不可能难得住他……那么,他是不愿意帮自己作弊? 如果有能力通过考核,我也不想作弊啊……叶朔在心中暗暗的哀叹着。现在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接下来,难道就真的只能靠自己了么……? 现在,已经轮到第四名考生制符了。 此前在明季同考核后,他就已经匆匆将试卷大改过一遍。但在看过第三名考生的符箓图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一次的在答题卡上涂改起来。这当中自是又耗去了不少时间。 这名考生绘制的符箓图,是一个圆圈连着一个圆圈,没有繁复的秘纹和构造,他好像只是在随心所欲的画着圆圈。最后这些圆圈彼此相融,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圆圈,被他缓缓的压入了灵符中。 第四人的脚步也踏出了考场,现在房间中,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叶朔能感觉到,那些考官的目光都紧紧的盯在自己身上,犹如要将他彻底看穿。在这样的逼视下,他根本就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虽说即便不然,他也知道自己同样是考不出来的。 时间在不断流逝,叶朔也不死心的紧盯着试卷,还在期望着自己能在最后的关头灵感突发。不管怎么说,他实在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一众考官从最初的严阵以待,逐渐的已是愈发不耐烦起来。他们都能看出这位考生的卷面上始终是一片空白,此时都盼着他能尽早放弃,交卷走人,好让他们在下一场考核前能暂时休息一下。 终于,距离考核结束,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一刻钟了。 “这位考生,算了吧,这次考不出就下半年再考。”终于有一名考官打了个哈欠,烦躁的开口了,“你在这里耗时间也没有意义。我们马上还要进行下一场考核,总不能就等你一个人吧?” 叶朔听而不闻,双眼依然是死死的盯着考卷。 既然考核尚未结束,考官们也不便强行赶人,但那一份不悦的情绪,却是已经深深刻在了他们脸上。 叶朔盯着试卷,脑中不断的回想着那一道灵技的演变,以及其他几人所进行的秘纹模拟,思绪渐渐沉入了一片空茫。那是他在放任自己陷入精神的沉睡,双眸也再度呈现出了死灰般的空洞。 就在思维彻底停滞的一刻,他的身体忽然自己动了。 指尖僵硬的抬起,在半空中刻下了一道道他见所未见的秘纹。原本已经托着脑袋,无聊的打着瞌睡的一众考官,也都疑惑的坐直了身子,仔细观看起来。 随着秘纹的刻画,在他背后现出了一幅太极图。但仅仅只是片刻,图形上交融的半圆就在自动挪移,直至化为了鲜明的黑白分界。而这两片全新的半圆,也在缓慢朝两侧挪动,分化日月,被叶朔轻托在手,一浪浪犹如自远古而来的沧桑波动,也在斗室内悄然弥漫。 渐渐的,就连日月也消失了,它们化为了两团纯正的能量,一阴一阳。原本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此时却被叶朔恰到好处的操纵着,相互间并未造成任何的能量干扰。 当叶朔双手虚抬,将两团能量缓缓朝正中扣拢时,在他背后,有着一道五爪金龙悄然掠过,虽是一闪即逝,在场考官却都是看得一清二楚,接连交换着惊异的视线。在他们这么多年的监考生涯中,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阴阳能量,终于是在此刻正式的交融了。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剧烈的侵蚀,它们就是那样顺利的融合着,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之前。最原始的它们,本就是一体。 光与暗,是与非,善与恶,最为极致的两面,往往正是互为投影。极致的光明便是黑暗,极致的善也会酿成恶果,它们是一体两面,却又密不可分,正如这天地大道,正如这混沌世间。 秘纹被压入灵符后,叶朔的双眼又重新恢复了清明。看着已经被填满的灵符,虽然尚自是一头雾水,但似乎,已经不用他再操心了…… 在叶朔交卷离开后,一众考官立时展开了热议。 “你们觉得如何?” “嗯,单从这符箓本身来看,的确是杰作!”一面考官轻轻叩击着桌面,“但问题是,我不认为这真的是他独立完成的……” 另一名考官浏览着玉简讯息,附和道:“是啊,根据前几项考核传过来的评分结果,他的表现只能说很一般。我也不相信到他考灵符师的时候,就能出现这么大的进步!” “你们是觉得他在作弊了?”又一名考官问道。 “这应该是确然无疑的。”前一名考官面色沉重,“只是他究竟是如何同时瞒过了我们几个,进行作弊的呢?” 一众考官相互对视着,最终,都是深深的抒出了一口长气。 “看来,有必要上报高层处理啊。” …… 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在无意中引起轩然大波的叶朔,慢吞吞的走出了考场。 虽然考核已经结束了有段时间,大厅中却依然有不少人仍在激烈的讨论着。 “这一次灵符师的考题到底是什么?” “是‘道’。其实这就和之前师父讲过的一道例题很像,我还记得很清楚,肯定没错!” 在他身旁的另一名弟子顿时惨叫起来:“啊?我还以为是‘简’。完了完了,连法则意蕴都搞错了,这样会不会一分都没有啊?” 叶朔认得出来,此人就是先前考核的第四名弟子,也就是那个画了一堆大小圆圈的,果然是将“简”的意境发挥得淋漓尽致啊…… 那第三名弟子也唉声叹气的道:“你那还算好的,马马虎虎总能沾一点边。我还以为它是要表达攻击的凌厉,侧重力量,就答成了‘刚’。” 这时,一名前一场参加考核的弟子也被吸引了过来,听过几句后就惨叫道:“我一开始就觉得是‘道’,后来想想不会这么玄乎吧?就在临交卷之前又改成了‘无’!”说到这里,极尽苦大仇深的咆哮起来。 叶朔听得暗暗发笑。原来他们虽然交卷早,但是答得也都不怎么样啊…… “你先别忙着嘲笑别人了。”神行烈的声音没好气的响了起来,“白帝前辈让我转告你,以后不要再使用刚才那个‘自我沉睡’了,他说滥用不属于你的力量,迟早是会被它吞噬的。” “而且那个力量似乎对他的神识有很大伤害,现在白帝前辈已经陷入沉睡了。”青想熊也插了进来。 真的会有那么严重么?叶朔心中有些嘀咕起来,但很快,他就被涌动的人潮转移了注意。 天符师的考场中,正有人在进行考核! 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关注叶朔“连考九场”的神话了。毕竟他能否通过还是个未知数,但现在参加考核的,可是一位正宗的准天符师啊! 叶朔也随着人群,好奇的移动了过去。根据其余弟子的说法,能见到一次天符师考核的概率,可是并不比见到他这种考场奇人高多少的。 大量的弟子群涌而至,很快就将考核通道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兴奋的踮着脚尖,推推挤挤,仿佛只是看到考场一角,就能让他们与偶像更接近几分。 如今,在尽头那间密闭的房间中,正有一位传奇人物,在谱写着本场考核的至高神话! 第615章 嚣张 拥挤的人群中,明季同也走了过来。目光只在天符师考场前停留一瞬,就转向了身旁的叶朔。 “叶朔,总是深藏不露的感觉好玩么?” “之前灵符师那道考题根本就不难,你竟然想了那么久,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刚才我专程去向考官打听了一下,他们可是都对你最后的成品赞不绝口啊!” 明季同说到这里,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尤其是你的阴阳合一,这是‘道’的精髓,特别是你又能把它阐释得那么好……” 那只是对你不难吧……叶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对于他这个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答了些什么的人,听多了对方的夸奖,脸上难免有几分发烫,勉强笑了一笑:“你不知道,扮猪吃老虎也是一种乐趣啊。” 明季同哑然失笑:“我可不想一直被你吃。”目光转向不远处等候的灵符宗队伍,朝着叶朔匆匆点了一个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宗门大比的时候,再一决胜负吧。” 望着他的背影,叶朔心头暗生赞许。如今这万众瞩目的天符师考场,明季同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不需要仰望天符师,因为他知道,将来自己也会站在同样的高度,甚至是更高。这,或许就是一个强者该有的心态吧。 围观的队伍仍在不断扩增,叶朔也在人群中被挤得东摇西晃。但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仍是敏感的注意到,苏半夏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她痴痴的望着那一条遥远的通道,仿佛望着咫尺天涯的距离,目光中并没有大多数人的好奇和崇拜,反而凝聚着一种深深的忧伤。 “半夏,你怎么了?” 苏半夏微侧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叶朔,默默的垂下了视线:“我只是想起,如果阿泽还在,总有一天,他也一定可以走进这条通道的……还有,我曾经跟表哥约好了,今年要一起考八印。以前他看到大师兄的八印徽章,就觉得很帅气,一直盼望着自己也能戴上……” 叶朔听得一阵无奈。这丫头的触景伤情也太严重了吧?怀念殷泽也就算了,怎么连苏言默都惦记上了?他并不擅长安慰人,此时只能搬出常规的套话:“所以你就更要努力,让他们也能以你为荣啊。” 苏半夏点了点头,眼中的忧伤却依然没有消退。叶朔也是无可奈何,看样子,除非是等那个准天符师考核完毕,才有可能转移苏半夏的注意力了。此时他也只能将焦灼的目光重新投向前方,和拥挤的队伍一齐朝前挪动着。 这样的混乱不知持续了多久,正当众人都等得有些疲倦时,队伍的后方,忽然响起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里头的人怎么还没结束啊?都让开让开,我要考核了。” 一名身穿宽大黑袍的少年缓步行来,袍摆上绣着一条条华丽的金丝,彰显出一派无声的贵气。面容很有几分柔美,如同是从画卷里走下的美少年。 慵懒的目光从人群中掠过,却无一人入得他眼,唇角保留着一个妖娆的笑容,但在他的眼底,却始终沉淀着一种深深的冷意,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阴森气息,更在他微笑的假面具上割开了鲜明的裂纹。 也因此,这虽是一个表面看来温和无害的少年,人群中却没有任何人敢与他过度接近。随着他一路走来,手掌随意的来回摆动,将拦路之人一一拨开,而队伍也果真配合的两两外分,为他让出了一条通道,尽管有许多人尚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何而让。 那少年经过叶朔身侧时,同样是目不斜视,手掌随意一拨。叶朔立时就感到一股阴劲通入体内,脚底不自觉的跌出数步。灵力登时自发运转,将侵入的阴劲化解。 在下意识的护住苏半夏时,叶朔紧盯着那少年的目光,也升起了一层浓重的戒备。这个人……不简单啊。 那少年一直旁若无人的走到了考场前,在大门前终于被拦了下来。 负责秩序的工作人员面容严肃:“你是第一次来考核么?怎么连规矩都不懂?现在里面正有人在进行考核,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 那少年闻言,扬起视线,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工作人员不耐道:“不管你是谁,只要到了这里,就都得按规矩办!……”他义正辞严的声明,在看到那少年手中的一块黑漆令牌时,忽然就像熄了火一般,瞬间哑在了喉咙口。 “现在知道了么?”那少年又将令牌朝他眼前凑近了几分,唇角的笑容更加妖娆。 工作人员死死的盯着令牌,面上竟是飞快的现出了一种恐惧之色,沉默片刻,忽然转过身,疯狂的拍打起了紧闭的房门。而那少年已经收起了令牌,一脸玩味的抱肩静候。 不过片刻,门板就被人大力拉开,一名考官探出脑袋,愤怒的声音被刻意压低:“怎么回事?不是早就说过了,考核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吗?” 那工作人员急得跳脚,一把拉过考官,附在他耳边匆匆说了几句话。瞬间,那考官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如出一辙的惶恐,又惊又惧的打量了一旁那少年几眼,掉头就冲进了考场。 那少年一直是背对是众人,方才一众考生虽然看到他拿出了令牌,却无法看到牌面的具体样式。此时也不由暗暗诧异,此人究竟是有多大的来头,竟然能让考官不惜破坏考场规则? 这一回没过多久,考场中就有一名少年被考官推搡着,一路赶了出来。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的抱着头,面容相当痛苦。显然是在精神力释放途中被强行打断,对他的精神留下了永久的创伤。 这样的情况叶朔之前就听弥慎说起过,精神一旦受损,就很难再恢复如初。越是高印阶的符师,受到精神反噬的冲击也就会越重。如此一来,恐怕他不止是要从天符师的巅峰跌落,就连他今后的符师生涯,都是彻底的毁掉了。 这一切,显然这名少年也是一清二楚。此时他踉跄着走到一旁的长椅前,颓然坐倒,紧紧抱着自己依旧刺痛不已的头部,崩溃的大哭起来。 苏半夏看得满心同情,主动坐到了他身边,轻轻拍抚着他的背部,柔声细语的安慰着他。那少年的呜咽声却依然凄厉,如同一头受伤野兽的悲啸。 但这会儿除了苏半夏,却已经没有任何人再理会他了。考场中涌出了五六名考官,将那嚣张的黑衣少年簇拥在正中,争先恐后的露出讨好的笑容。 “这位考生……按照考场的规矩,还请您先出示一下准考牌可以吗?” 那黑衣少年漫不经心的点了个头,在长袍的几处口袋中随意的翻动着。好半天才摸出一块准考牌,顺手抛了过去。懒洋洋的音调被拖得极长: “我叫慕含沙,九幽圣使,这个身份能加分么?” 第616章 再相逢 九幽殿的人! 叶朔瞪圆了双眼,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黑袍少年。 一提到九幽殿,他就会想到多年以来,被他们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的顾问!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又遇上他们的人,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但是,这一回只有他一个人……叶朔的双拳暗暗握紧。不知能否找到机会,将他彻底留在这里呢? 此时,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了不少。如今他们瞻仰的天符师神话已经成了废人,至于九幽殿的事……那就更是少沾为妙。 另一边,在苏半夏的温言抚慰下,那受创的天符师少年终于哽咽着抬起了头,断断续续的控诉起来。 “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在专心的修炼符师,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在二十岁之前达到天符师境界……我家里很穷,还有好几个孩子,我是老大……爹娘一直省吃俭用的供我修炼,现在弟妹们也快要到修炼的年龄了……好不容易我们就要熬出头了,等考出天符师,我也就可以帮家里赚钱了!但是现在全都完了……全都完了……我没脸再回家了……” 那少年虽是语无伦次,但苏半夏却也清晰的听懂了他的绝望,一时只能默默的轻抚着他的背心,提供着这微不足道的安慰。 “明明就只差一点点了啊!”那少年说到最后,再次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悲呼,“只差最后一点我就可以完成考核了!为什么不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一切!!” 考场前,斜倚墙壁的慕含沙皱着眉投过一瞥,脸上是一副“混不起就别出来玩”的鄙夷。 “九幽殿的人,真是太过分了!”苏半夏情不自禁的骂出了声。而那一直表现得漫不经心的慕含沙,也在这一句话之下回过了头,缓慢的直起身,眼中迅速掠过了一丝狠意。 叶朔唯恐苏半夏惹祸上身,刚要主动上前,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道戏谑的低笑。 “还是这么仗势欺人,真是符合你们九幽殿的一贯作风哪。” 缓步走来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即使面对着人人畏惧的九幽圣使,依旧是气度从容,不落分毫。 但引起叶朔关注的,却是那张熟悉的面容……这少年竟然是当初在邑西国拍卖场,曾经出天价买下自己的御魂心法之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正是来自天霄阁! 慕含沙斜眼瞟着他,似乎也认出了对方,笑容邪异的朝他走近了几步:“是你?你不就是天霄阁的一个仆人,在我面前狂什么?” 那天霄阁少年温和一笑,语气却是针锋相对:“你不也就是九幽殿的一个仆人么?所以说我们啊,是半斤对八两。” 还未散去的考生在听慕含沙道出那白衣少年身份时,都是吃惊得合不拢嘴。 他们今天……是有幸目睹了一场世纪大戏吗?竟然同时见到了天霄阁和九幽殿的人,还当众在这里掐了起来?这两方都是现今灵界大陆上绝对的魁首势力,恐怕也只有他们,才敢这样公然向对方挑衅了。 慕含沙目光森冷,嘴角的笑容在此时也添了几分冷意:“就算是这样,但九幽殿比天霄阁强,今天你就得给我让道。” 那天霄阁少年不慌不忙的笑了笑:“如果今天就只有我们两个,这个道我给你让了倒也无所谓。但是啊,我是陪雪梦小姐来参加考核的。”说话间,他的身形也飞快的朝旁一侧。 通道另一端,缓步走来的是一位粉衣少女。精致的长裙,绝美的面容,再加上那由内而外的贵族气质,令她看来华贵而优雅。 在她出现的时候,整间大厅都仿佛被她的光芒照亮,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似乎都只为这位高贵的大小姐而独存。 围观的人群已是屏住了呼吸。看来这多留一会儿,还真的是留对了啊!并且事情到了这一步,究竟是由天霄阁占了上风。九幽圣使在常人眼中再怎么高不可攀,始终都还只是一个高级的奴才,比起天霄阁的小姐,自然而然是矮了不止一头。 颜雪梦并未理会众人惊艳的注视,缓步走到那天霄阁少年身旁,朝着慕含沙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含沙兄,如果你真的赶时间的话,雪梦也不是不可以让你。你看如何?” 慕含沙怔怔的望着颜雪梦,好一会儿才挤出了一个近似牙疼的笑容,朝着身前僵硬的一摊手:“不,这是礼节问题,雪梦小姐请吧。” 颜雪梦对着他温和的一点头,长裙在地面上一路拖曳着,沙沙作响。而她的脚步,却是在叶朔身旁停了一下。 “叶朔,每次见到你,你身边好像都跟着不同的女孩子,做人还是专一一些比较好喔——” 叶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今天再见到颜雪梦,他不是不意外的。 当初的自己,对“天霄阁小姐”的身份并没有太多的意识,在他眼里,颜雪梦就只是他的一个好朋友,是他所喜欢的宝宝的主人。 而他所接触到的,有抱走宝宝时稍显顽皮的她,也有在海鬼王的领地上,面对颜雪影时凄惶无助的她。直到今天,他好像才见到了真正的颜雪梦,那个作为天霄阁小姐,高高在上,与他这样的市井平民有如云泥之别的她…… 苏半夏同样望着颜雪梦。在两个美女相遇时,难免会出现攀比之心,然而只是第一眼,苏半夏就已经无奈的发现,颜雪梦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她的气质,是自己根本就无法拥有的。就连叶朔都看直了眼,这样的目光,在面对自己时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 尽管心中对叶朔并无情意,但在自己的魅力被另一个女子轻易的比下去时,苏半夏心中仍是产生了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强行压抑着这份令她有些陌生的情绪,赌气的转过头,继续安慰着身旁受创的天符师少年。 在颜雪梦进入考场后,那名白衣少年也走了过来,冲着叶朔点了点头:“叶兄,在下云远扬,在邑西国,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叶朔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在拍下御魂心法之后,木先生起了贪心,企图暗害,最终却是被对方轻易破解。当时叶朔在房外将一切看得清楚,如今看来,这云远扬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应该是早就感应到自己的窥探了。 不过那时自己并未应木先生之邀,继续对他出手,反而是从中巧妙的化解了僵局,因此他对自己,倒似是很有几分好感。 第617章 醋意 天色已近黄昏,各门各派都到了整队返程的时间。 虽然接下来还有几场考核,但通常只有本国或邻国的势力才会留下参加。大部分路途较远的宗门,仍是希望能赶在当晚空间虫洞关闭前离开。 “叶朔啊,半夏,你们也收拾收拾,我们要准备回去了。”弥慎冲着两人招呼道。在他身后,符师门的弟子嘻嘻哈哈的排着队,一面也用好奇的眼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云远扬和慕含沙。 “啊……师父,你们先回去吧。我刚才遇到了一个朋友,想在这里多等她一会儿。”叶朔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和颜雪梦这么久不见,他确实是很想和她叙叙旧,只要她也还承认自己这个朋友的话。 朋友?刚刚在长椅上坐下的慕含沙立时挑起了视线。他说的朋友,应该就是雪梦……这穷酸小子到底是怎么高攀上雪梦的? “但空间虫洞可不等人啊……”弥慎看上去有些为难。这时,苏半夏却主动站了出来。 “我陪他等吧。”望了叶朔一眼,苏半夏咬咬嘴唇,轻垂下视线,“叶朔他对这一带的路不熟,我留下来,到时候再带他一起回宗门。” 显然苏半夏的保证,在弥慎眼中还是比较可靠的。又叮嘱几句后,就带着一群不时回头窃笑的弟子离开了。 “一个女人,能心甘情愿的陪你等另一个女人,这是多么宽广的胸怀!你还不抓紧拿下她,更待何时啊!” 叶朔没有理会神行烈的惯常抒情,径直走到长椅前坐下,云远扬坐在了他和慕含沙当中的空位上。苏半夏虽是同样坐在叶朔身边,却是一眼都没有向他瞧,只顾安抚着那名受创的天符师少年。这般气氛,也实在是相当古怪了。 慕含沙虽是懒散的靠着背后的墙壁,好似对身外事漠不关心。但在叶朔说出“等朋友”之后,他满含敌意的视线,就在不断朝后者的方向斜瞟。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长椅上轻敲着,指节不易察觉的绷紧。 “含沙兄,你不会堕落到去跟一个普通人过不去吧?”同样在闭目养神的云远扬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故意斜过半边视线,似笑非笑的道。 慕含沙冷笑一声:“当然。我更不会像远扬兄一样,对随便一个不三不四的人,都可以跟他称兄道弟!”话既开头,终是气不过,又忿忿的撂下一句:“自己不加检点也就罢了,不要因此折了雪梦小姐的身价!” 云远扬不慌不忙的微笑道:“雪梦小姐想交什么朋友,她自有判断。不过我只知道跟谁交朋友,都比跟含沙兄交朋友要好。” 这一边是水火不容,另一边那天符师少年听着慕含沙依旧嚣张的语气,身子就在不断的颤抖,不知究竟是出于愤怒还是恐惧。苏半夏只能默默的轻拍着他,一面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叶朔。这也是在颜雪梦出现后,她第一次这样不加掩饰的与他对视。 叶朔回避开了她的视线。他当然知道苏半夏想让他做什么,不过很可惜,这件事自己并不准备沾。 现在天霄阁的人也在场,他们不可能坐视自己动慕含沙。就算内部再怎么敌对,这些大势力始终还是利益共同体,在处置平民的问题上,他们只会一致对外。至于为那少年疗伤,或是养活他全家,自己就更是无能为力,也同样没有这个义务。 苏半夏看到他的反应,心都凉了半截。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不远处一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冲那少年使个眼色,半扶半推的将他拉到了角落里。 “你这个事情,就打落牙齿和血吞,算了吧,啊。”工作人员的语气虽然温和,但话中之意,却是已经为他做了不容置疑的总结。 那少年顿时激动起来。从被赶出考场至今,他一直都没有离开,一部分固然是因为无法面对殷切期盼的家人,而另一方面……他也在等待着符师工会的处理结果,等待着他们还自己一个公道!然而如今这工作人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是无异于判了他的死刑。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过度的愤慨,令那少年全身都发起抖来,“我要去报官,我要讨一个说法!我要赔偿!” 那工作人员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得了吧,人家是……”余光小心的朝背后一瞟,用一个忌惮的目光代替了未出口的话。“你能让他们给你说法吗?你这告到哪里都是告不赢的。” 缓一口气,息事宁人的拍了拍他的肩:“这样吧,这一次我们工会的确也有部分责任,我们就给你开具一张,事故致残证明。到时候你拿着这个,每月可以到当地的官府,领取一定数额的保障金……” 那少年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工作人员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全都听不清了。 残疾保障金,这个他还是有所耳闻。但那笔钱充其量也就只能维持基本的温饱而已,对于他这样的家庭情况……就更是杯水车薪。没有足够的钱,弟妹们就都没办法修炼了……他们将注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一辈子生活在最底层,饱受欺凌…… “如果今天出事的是天霄阁的人,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过度的愤怒,令那少年崩溃的大吼出声。 这一声绝望的控诉,也同样传到了长椅上的几人耳中。作为罪魁祸首的慕含沙,此时却只是不屑的抿了抿嘴唇,将翘起的腿改换了一个方向。 那工作人员也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匆匆朝考场的方向一瞟,正要压低声音狠狠训斥那少年几句,在他身旁忽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残疾证明先不忙开。”云远扬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手中摇晃着一个小瓷瓶,递到了那少年面前。 “我这里有一瓶‘圣天还丹’,虽然不能令你的精神力恢复如初,但最起码,可以修复大部分的精神损伤。” 目光在他周身打量一番,续道:“在修炼上,也许你已经难以再有建树,但我看你身强力壮,如果走武者的路子,说不定还可以有一番前途。”掏出一只储物戒指,同样塞到了他手中,“这里有一本地阶的武技,你拿去修炼吧。里头还有一些钱,应该足够支撑一些年,后面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一旁那工作人员盯着银光闪烁的储物戒指,贪婪的舔了舔嘴唇。这些大家族子弟就是不一样啊……就连一个仆人,都是随便一出手,就是一本地阶秘法! 那少年双手捧着储物戒指,身子又一次剧烈的颤抖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是由于狂喜。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谢谢你!刚才……”便想为先前的口不择言道歉。 云远扬随意一摆手:“没事,谁没有个情绪化的时候呢。不过须得提防祸从口出,有些话,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说了。” 那少年又是千恩万谢一番,这才告辞离开。在云远扬重新回到长椅前时,苏半夏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云远扬笑了笑,口中在回答苏半夏,眼角却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慕含沙身上:“邻家有恶犬,我看在主人家的面子上,不能直接打狗,总得看顾着过往行人,防止他们被恶犬咬伤啊?” 慕含沙面容略微抽动,狠狠瞪他一眼,再度改换了一个坐姿。而苏半夏对云远扬感激之余,也有些责备的对叶朔投去一瞥。 “唉,好端端一个在美女面前争取表现的机会,你就这么错过了!”神行烈也在长吁短叹。 “我不需要表现。”叶朔淡淡的回答道,“不过我看那云远扬倒是很希望在雪梦面前争取表现,那就让给他好了。” 几人间一番明争暗战,一直持续到考场大门开启的一刻,就忽然很有默契的停止了。 颜雪梦从房间中款款走出,刚刚完成了天符师考核的她,脸上也残留着少许疲惫,但她的面容依旧明艳,一眼望去,仍是那般光彩照人。 “含沙兄,现在你可以去考核了。”颜雪梦向慕含沙微微一笑,就走到了云远扬身旁坐下。这个位置,同样也是正挨着叶朔。 慕含沙怔了片刻,匆忙挤出一个笑容:“其实,我也并不急于一时,还是云兄先请吧。”众人自是看得清楚,他忽然故作大度,也仅仅是想和颜雪梦多待一会儿。 云远扬配合着站起身,不忘讥嘲道:“哦,你不急于一时,那还把人家赶出来,险些就毁了他的一生?” 慕含沙面上猛地一僵,不满他在颜雪梦面前说自己坏话,没好气的甩下一句:“考核你的去。” 好不容易撇开了云远扬,慕含沙自是挖空心思要讨好颜雪梦。双方虽是敌对势力,但对于天霄阁这位美丽的大小姐,他也同样是爱慕已久了。 然而还不等他正式大献殷勤,颜雪梦就已经转向了另一边,忧心忡忡的道:“叶朔,你还记得我姐姐么?” 叶朔点了点头,那个坏脾气的冰封女王,他真是想忘也忘不掉。 “当初我们在海鬼王领地分开之后,我想带姐姐回天霄阁疗伤,但是半路上她就甩下我,一个人走了。”见叶朔点头,颜雪梦的叙述也焦急起来,“我很担心,到处去找她,可是姐姐从小就是那样,如果她不想被别人找到的话,就一点机会都不会留下。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她忽然主动联络我!我不知道她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她的态度变得宽容了许多。她还说……想要和我谈谈,约我在赤翼国见面。 我以为姐姐想通了,愿意跟我回天霄阁了!当时我在赤翼国一连等了她一个月,姐姐却一直都没有来。而且……她忽然就再也联络不上了!她最后的一条传讯,还是在邑西国的时候发给我的。叶朔……怎么办,姐姐失踪了,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颜雪梦说到最后,焦急的握住了叶朔的手。不察一旁慕含沙和苏半夏的目光同时微微一震。 “不会的吧。”叶朔倒是神色如常,“你那个姐姐,她要是真失踪了,我看咱们该担心的也是别人才是。” 颜雪梦双眸一黯,慕含沙已是当先喝斥道:“怎么说话的!你没有看到雪梦小姐正在担心吗?”转向颜雪梦则是另一副态度,一手轻贴在胸前,温言慢语的道:“雪梦小姐,可否将令姐的特征告知一二,我愿意代为找寻。” 颜雪梦摇了摇头,语气清淡而疏离:“多谢含沙兄好意,不过天霄阁的事,不敢劳外人费心。”交待过这一句,她就又投入到了和叶朔的交谈中。 慕含沙眼底的阴霾,在这一刻化为了一片成形的杀意。 外人?我是外人?那这个小子就不是外人了吗? 叶朔正与颜雪梦叙话,猛然感到脑中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痛意,就与先前在试炼之塔时的精神冲击相似,但很快却又恢复如常。并未察觉到其余异状的他,也只能认为是这一天之内连考九场,积累下的疲劳来了一次集中爆发。 “为什么你就断定她是失踪?依我看,也没准是她又临时反悔,不愿意跟你见面了?反正你姐姐那个人,一向都是阴阳怪气的啊。” 颜雪梦咬了咬嘴唇:“也许姐姐的脾气的确是不大好,但是,她从来都不会出尔反尔……叶朔,你在邑西国的人脉比较广,能否请你代为打探一下,我姐姐的下落?” 叶朔敷衍的点了点头,颜雪梦的情绪看上去才好了一些。有时女孩子向你倾诉,并不一定是需要你拿出解决方法,她仅仅只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依赖——来自神行烈的实时讲解。 “对了,宝宝怎么样了?”颜雪影的话题告一段落,叶朔自是又想起了他心心念念的宝宝。 慕含沙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二人。 颜雪梦被逗得“噗嗤”一笑:“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三句话就不离宝宝。宝宝好得很啊,能吃能睡,还会上树呢!” 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慕含沙的表情再次变得格外精彩起来。 其后叶朔和颜雪梦又是一番天南地北的闲侃,从中叶朔也了解到,原来天霄阁的子弟,都会有很多种职业发展方向可供选择,但真正能够成为双职业者的却是很少。大部分人也仅仅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什么都懂一些,却又什么都不精。叶朔反观自身,又何尝不是如此,支支吾吾的不敢过多接话。 两人又将别后经历畅谈一番,欣然忘时。不多会儿云远扬也已考核完毕,双方到了告别的时候,叶朔看着起身离开的颜雪梦,忍不住道:“那等你找到你姐姐,记得传讯给我!” 颜雪梦回望着他,调皮的一笑:“为什么要传讯给你啊?” 终于见叶朔碰了软钉子,慕含沙顿时一阵暗爽。与此同时,叶朔则是在头脑发热下冲口而出:“因为你是宝宝的主人啊!你的事就是宝宝的事,宝宝的事就是我的事!” 颜雪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宝宝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冤家呢?”两人相视一笑,显然都想到了不少第一次见面时的趣事。 临行前,颜雪梦向慕含沙点了一个头:“薄凉,这一次也会参加天宫门考核吧?替我问候她。” 慕含沙连忙应道:“这个自然。” 待众人四散后,独自走向考场的慕含沙,手中持着一块玉简,嘴角惯常扯起了冰冷的笑意。 “薄凉小姐,您现在有时间么?我想跟您分享一桩天霄阁的趣事。” 第618章 相依,泪倾何 回程途中,苏半夏除了最初叮嘱过一句“必须在入夜之前赶到东关城,不然就赶不上空间虫洞传送了”,其后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黑着脸独自在前方走得飞快。叶朔不得不一再加快脚步,才能勉强跟得上她。 起初叶朔并未在意,他的思绪还沉浸在与颜雪梦的重逢中。 自从玄天派灭门之后,失去了那个安逸桃源的保护,他的神经就一直绷得很紧,随时都要设法抵御来犯之敌。这份成长是身不由己的,却也是无可逆转的。 仿佛只有在颜雪梦面前,他才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重新做那个单纯无忧,会和她为了宝宝要吃什么午餐,就争论大半天的青涩少年。 叶朔很珍惜这种感觉,直到他反复回味到了无可再品,才意识到身旁的异样沉默。前方的少女,似乎已经安静得太久了一些。 “她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啊?”此时两人已经走入了一条林荫小道,暮色四合,斑斓的树影在地面错乱的延伸着。叶朔也在脑中请教起了神行烈,“我要不要主动说点什么?” 神行烈重重哼了一声:“这还用问吗?吃醋了呗!人家是专程留下来陪你,结果你就跟那个天霄阁的小姑娘聊得热火朝天,全程把她晾在一边,她心里能好受吗?” 叶朔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脱口道:“你别吃醋,我跟雪梦没什么的。” 空气仿佛突然安静,叶朔甚至能听到神行烈恨铁不成钢的捶地声。 苏半夏怔怔的望着他,眼中的迷茫渐渐化为冷漠,淡淡的留下一句:“你想得太多了。”步下疾行,再度将叶朔甩在了身后。这一回她的速度,明显比先前又加快不少。 “她怎么又生气了啊?”叶朔站在原地莫名其妙。 “蠢死你得了!”神行烈抓狂的咆哮起来,“在还没跟你确定关系之前,哪个吃醋的女人会告诉你她在吃醋?这么一说,不就代表她很在意你吗?女人的脸皮那都是很薄的,你这么直接挑明了,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叶朔无奈的摇了摇头,难怪世人常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原本还以为,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像赫连凤和南宫菲那么开放呢…… 默默将神行烈教给他的说辞记下后,连忙追赶上前。但这一回才刚跑出几步,脑中忽然就传来一阵尖锐刺痛,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嗡鸣。叶朔眼前阵阵发花,抱住了头,痛苦的惨叫起来。 苏半夏也被这阵惨叫声吸引了注意。一回头就看到叶朔双手抱头,呼天抢地的样子,这未能引起她的同情,反倒是油然而生反感。 “你别装了。我不会生你的气,也没必要生你的气,但我没有心情陪你玩这些游戏。” 叶朔看都没看她一眼,身子又是一阵剧烈抽搐,忽然整个人一歪,脱力的栽倒在地,垂落的手掌震起了道旁的几片枯叶。 苏半夏皱了皱眉:“你要是再装的话,我就回去了,你一个人躺在那里吧。”说完,她就赌气的转过身,匆匆疾行。 对于苏半夏这突来的脾气,其实神行烈只说对了一半。 虽然她的确是因颜雪梦一事有所不满,但还谈不上吃醋。她真正想起的,其实是她早逝的未婚夫。 如果今天是阿泽的话,就算不敢直接招惹九幽殿,他也一定会陪我一起,尽心照顾受害者……如果是阿泽的话,他绝对不会不管我的感受,只顾和其他女孩子聊得火热。如果是他……做错了事就一定会坦率的道歉,而不是耍诈弄鬼的装什么病! 阿泽他什么都好,可是为什么偏偏是阿泽不在了?今后,也许自己再也找不到像阿泽那么完美的人了…… 苏半夏紧紧咬着嘴唇,她生气,气这世界为何夺走了殷泽。直到她走出了好一段路,才意识到身后依旧是空空荡荡。迟疑的回过头,就看到叶朔仍然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气息。 苏半夏的目光,终于产生了异样的波动,匆匆奔回叶朔身边,试探着他的鼻息,摇晃着他,呼唤着他,但叶朔始终是无知无觉。 …… 邻近城镇的一家客栈中。 在叶朔忽然昏迷后,苏半夏无计可施,只能就近找了间客栈将他安顿下来。在传讯报知师父,并将叶朔的诸般症状描述过一番后,弥慎也只能推断出,他是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冲击所致。 并且对方的手段极为刁钻,有意将冲击波凝结成一线,先钻进他的脑中潜伏下来,待得数个时辰后才会真正爆发,全面破坏他的精神中枢。以叶朔如今的情况,精神力应该已是重度受损,性命堪虞。那下手之人,根本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置他于死地。 对此,弥慎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只能先简单的教了她几招精神受损后的急救措施,苏半夏一一施行,成效却是稀微。而她也明显的感到,叶朔的灵魂波动正在变得越来越弱。 迫于无奈,苏半夏只能扶着叶朔在床前坐起,自己盘膝坐在他背后,模仿着渡气传功的姿势,持续为他输送着精神力。如此直过了一整夜,当苏半夏刚刚收回掌力,失去了支撑的叶朔便是身形一软,直接栽倒了下去。 当苏半夏再次加以感应,就发现叶朔的精神状态仍是与受损前一般无二,自己这整夜为他渡气,竟是丝毫无效! 好在如今天光大亮,苏半夏顾不上休息,重金托店小二帮忙,请个懂精神创伤的医师过来。而她自己则是依然留在房间中,不辞辛劳的照顾着叶朔。 阿泽死了,表哥也死了,生命正是如此的脆弱,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在她眼前离开了…… 那小二得了赏赐,动作也很是麻利,不过半个时辰,就请来了一位中年医师。在苏半夏向他说明情况,而医师也翻开叶朔的眼皮查看过后,就冲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精神力的创伤非常特殊,因为每个人的精神都是独有的,它不像内功,可以轻易的传来传去。要想为旁人输送精神力,除非是当你们彻底的阴阳相融,你的精神就是他的精神,方才得以成行……” “那,怎么才能阴阳相融呢?”苏半夏并未听出对方话里的暗指,急急的询问道。 那医师有些暧昧的笑了笑:“所谓阴阳相融,就是……呵呵,你们这些小情侣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做那样的事了么?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苏半夏看着他的笑容,忽然脑中一震,在恍悟的同时也羞得满脸通红:“不是……你误会了!我和他并不是情侣。我们……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能做那样的事啊?你不是大夫吗?你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那医师笑了笑,自顾收起了医药箱,“方法我是已经指给你了,你就自己决定吧,反正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甩下一脸焦急的苏半夏,那医师一路哼着小调,步履轻快的走出了客栈。直等拐过一条街道,他的脚步才忽然一顿,眼珠在一番剧烈跳动后重新落定,眸中褪去了一层淡淡的幽蓝。而此时的他,眼中也不再有先前的暧昧,反而是多了几分茫然。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来问诊的么?”那医师困惑的四面张望着,无意中瞟到手里的灵石,自问自答的点了点头,“嗯,应该已经诊治过了吧,最近的脑子还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要回去多补补觉才行啊——” 当那名医师怀着未解的困惑拐出巷道,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时,依然留在客栈中的苏半夏,心中却正在经历着一番天人交战。 自小在舅舅和舅母的严格教育下,再加上本身的性格因素,苏半夏的思想还是较为保守。尽管之前已经认定了殷泽,但她还是始终都固守着那层底线,坚持要到两人成婚之后才能圆房,而殷泽自然是尊重她的。但是到头来……到头来她的自爱,她的坚持,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不行,我真的不可以和他……”苏半夏剧烈的摇了摇头,满室兜转。突然,她在绝望中似乎抓住了一线光明:“对啊!可以找之前那个女孩子啊!他们那么要好,也许真的就是情侣关系呢?即便不成,但天霄阁手段众多,一定也会有其他办法的!” 抱着这唯一的希望,苏半夏也顾不得避嫌了,匆匆从叶朔身上翻出玉简,注入灵力后,就在通讯名单中急切的翻找起来。 “我记得那个女孩子,好像是叫……雪梦!” 此时由于叶朔的灵魂已经极度衰弱,玉简自动切换到了屏蔽状态,屏幕上的光芒极其暗淡。苏半夏努力的在一片昏暗中分辨着,但即使她已经将名单翻来覆去的看了三遍,仍然没有找到备注为“雪梦”的联络人。 “关系不是很好吗?还让她一定要传讯给你,结果竟然根本没存她的联络方式吗?”苏半夏的心一分分冷了下去,顾不得抱怨叶朔的健忘,不死心的又再次翻了第四遍。再一次的失望,让她彻底认清了眼前的现实。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颓然将玉简放在床头,苏半夏眼中悄然滑下了两道泪水。 现在,就只有我才能救他,而救他的代价,却是…… 阿泽,如果你在这里,你会希望我怎么做? 苏半夏的目光痴痴的凝视着窗前盛放的几株盆栽,在一阵清幽香气的缭绕中,她仿佛又在朦胧的泪眼中看到了殷泽的身影。 他是最后见过你的人,他是为你伸冤的人,他是会和你说着相同话语的人……他是……我们的恩人。 如果说,是你把他送到我的身边,让他代替你来照顾我……你会希望我救他的吧……不,你是我最善良的阿泽,即使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面前死掉……所以,你是希望我救他的,是吗? 救一个人的命,代价是自己的贞节……那么一个人的命,和自己的贞节,究竟又是孰轻孰重? 苏半夏闭了闭眼,两行泪水无声划落。殷泽的幻影已经消失了,他已经给了自己答案。她也知道,这的确是自己所该做的,虽然……又是她不愿做的。 指尖缓缓抚上了衣领,下滑到第一颗纽扣……整个过程极其缓慢,仿佛她此时脱去的不止是一件衣服,而是自己全部的信仰和自尊。 粉色的长衫轻轻褪下,微露的香肩在晨风中微微瑟缩。苏半夏一步步的走向床头,试探着在叶朔面前轻俯下身,指尖颤抖着搭上了他的外衫。 床头的玉简还残留着最后的微光,屏幕上,通讯名单正定格在“宝宝”一栏。接着,这道仅有的光芒也暗淡了下去。 感受到苏半夏的触碰,叶朔沉寂的精神在这一刻完全归为了神行烈主导,迷糊中反客为主,猛的将苏半夏压在了身下,疯狂的亲吻着她的脖颈,手掌一路下滑,扯开了她的衣带…… 几株盆栽,遮掩了芙蓉帐暖。 萌动的春意下,埋藏着多少看不见的眼泪。 …… 静。 房门大开,又被重重关闭,只留下方桌上依旧旋转的几块灵石。 苏半夏泪流满面的奔出了客栈,双手始终是紧拢着身前的衣衫。 而在那间封闭的房间中,叶朔仍是一无所知的沉睡着。同时在他的灵魂深处,悄然响起了两道声音。 “神行烈,你这件事办得过了吧?等主人要是知道,肯定骂死你了。” “骂我什么?老夫帮他抱得了******,他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敢骂我?”神行烈的声音听起来得意洋洋,“何况你不是也用预知能力检验过了,那苏半夏将来就是他的老婆?既然如此,老公老婆提前入一回洞房,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话是这么说……”青想熊还是有些抵触。 神行烈直接打断了它:“再说了,那小子对感情的事那么木讷,要是没有老夫在后面推一把,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进展?你就别啰嗦了,待会等他醒了,那小丫头的事,你连一个字都不许提。” “明明就是怕挨骂……”青想熊的嘀咕声逐渐低微。 第619章 再探妖域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框斜斜洒在叶朔的脸上。 缓慢撑开沉重的眼皮,此时的叶朔还是一片茫然。刚才他好像做了一场梦,而且还是一个……令自己羞于启齿的梦! 一边暗骂着自己竟然也开始做春梦了,同时叶朔也免不了有几分诧异。随着梦中的情节逐渐清晰,那个和他共度云雨的女主角,竟然是苏半夏!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口中说着对苏半夏不感兴趣,但这连月来的相处,终究还是对她产生了几分异样情愫么?而且那个梦还是如此的真实……叶朔烦躁的提掌敲了敲后颈,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一个爱一个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好一阵子才从梦境带来的震撼中恢复,叶朔才来得及四面打量。陌生的环境、片段式的记忆,令他再次产生了恍惚,“还有,半夏呢?” “你小子还知道问啊!之前要不是我……”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自然又是神行烈。只是在他问起苏半夏时,神行烈的声音明显出现了一个僵硬的停顿,继而又匆忙掩饰道:“我是说要不是我把我的精神力分给你,你现在能这么快就活蹦乱跳的么?” “是你把精神力分给我的?”叶朔再次敲了敲后颈。他感到自己的脑袋如同被一把利钻剖开,如今虽然勉强拼接到了一起,但内部丝丝缕缕的疼痛依然存在,就像是被几百个人片刻不停的暴打了一顿。 不过自己理应受到重创的精神识海,现下却是已经恢复如初。如果说当真是神行烈将精神力分给了自己……那它还真是慷慨。 “这次暗算你的,应该是慕含沙那个小子吧?”神行烈又在他脑中开口了,“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先欠着吧。”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反正早在了解到顾问的血海深仇时,他就已经将九幽殿全员的人头都记上了账,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说起来,半夏到底到哪里去了?”叶朔掀开被子,在房间中迟疑的来回走动,自然也注意到了桌上放置的灵石,“这是……给我准备的房钱?她一个人先回去了吗?唉,我可是还受着伤啊……真的就这么没义气吗?” …… 由于路径不熟,再加上精神损伤尚未完全恢复,叶朔一路走走停停,等他再回到符师门,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头一件事,叶朔自然是赶去探望苏半夏。但同屋的珂美却告诉他,就在他回来之前,苏半夏似乎是家中有事,已经匆匆收拾东西离开了,临行前还专程申请退出了宗门,当时引得不少男弟子哀嚎一片。 家中有事?是她舅舅家的事么?有什么事非要她回去不可?叶朔这边还没缓过神来,神行烈的灵魂波动中,却已经传来了一阵更为强烈的困惑。 “她怎么就走了呢?她应该留下来做你老婆的啊!这不应该啊……” “做什么老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在神行烈反复将这几句话念叨过数遍后,叶朔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它,“神行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神行烈的笑声有些僵硬:“哈哈哈,怎么会呢,我只是在遗憾你还没把小美人泡到手,她就先离开了。咳咳,现在人家走了,后悔之前没听老夫的话了吧?” 叶朔皱了皱眉,虽然总觉得其中有些古怪,但苏半夏既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他好像也没有权利干涉她的去留。况且既然是她选择了不告而别,也许就说明,她同样觉得自己的去向,是他根本没有必要知道的吧。 即使原本并未动心,但在做过那个梦之后,苏半夏在他心里终究还是占据了几分不一样的位置。然而珂美说不出个所以然,自己随后发去的几条传讯也全部石沉大海,叶朔最终也只能选择放弃。 或许这样也好……在故乡邑西国,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在等待着他,他也实在不该再动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 苏半夏离开符师门后,日子仍是照常的过。而一个月前他们所参加的等级考核,其他弟子都已经拿到了符师工会下发的证书和徽章,唯独叶朔这边仍是空空荡荡。 据弥慎说,符师工会发出了通知,由于一些内部资料在收录时出现了错误,导致有部分考生未能及时拿到证书。照这情况看来,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部分考生”了。 对此,叶朔倒并未过多在意。反正证书是为了就业,徽章是为了耍帅,这两项他都无所谓。接下来的时间,除了被弥慎坑去参加了一次宗门大比,再次和明季同进行了同场较量后,叶朔就专心待在自己的房间,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修炼中。 这一天,弥慎再次唤他前来,一开口便称自己要炼制一件顶级灵符,材料中还缺少了一块“冰晶魄”。而这种材料,是万象妖域的特产。因此简而言之一句话,“请你跑一趟万象妖域,替我取回这冰晶魄!” “——作为回报,我会再炼制一块一模一样的灵符送给你,不用多强的精神控制力也能催动。”仿佛看出他想要拒绝,弥慎狡猾的一笑,又慢悠悠的提出了这个交换条件。 “……师父,你不去做奸商真的是浪费人才。”叶朔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前你也是用吞云级秘法诱惑我去参加了宗门大比,这才过去多久啊!你就又要故技重施了吗?” 弥慎故意将脸一板:“怎么说话的?师父一向说话算数,吞云级秘法不是已经交给你了?所以这灵符,你就安心等着吧。再说,你都快要离开符师门了,还不愿意再帮师父做最后一点事?” 叶朔一怔:“师父怎么知道……?” 弥慎得意的看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你这小子的心志一向高得很,当初会加入我们这个小宗门,一定是为了得到某种惊世传承,而传承力量只有通过符师的能力才能催动吧?这一旦给你得到了灵符,你在这里还待得下去么?” “那这灵符……师父是专程为我炼制的?”叶朔心中一热。 但弥慎却似是誓要将奸商形象维持到底,很快就笑眯眯的打破了他的幻想:“别想得这么美,你师父虽然是符师,但好歹也能算一个业余的炼器师,只是想要不断体验炼制灵宝的乐趣而已。不过要说是为你,倒也不假——自从你进了符师门,我们这里就没有一天太平过,我自然是想尽快把你送走。” 尽管弥慎口中句句不留情,但叶朔也知道,这位师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况且冲着灵符,这一趟万象妖域,他也走定了! 那“冰晶魄”,据神行烈所言,是一种与灵石的功效有些相似的东西。握着它修行,可以有效滋润妖兽们体内的妖灵。但它的普及率显然要低得多,通常只有妖域王族才可以任意使用。而至于其他的低等侍卫,就只有在它们为族群立下大功时,才有机会得到零星数块的赏赐。 要得到大量的冰晶魄,就必须潜入王族的聚集地。叶朔一面在心中暗叹,这弥慎当真是“毁人不倦”,同时运用空间能力,一路小心的躲避着来往侍卫。 这核心地带果然与赤炎之森不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要不是提前在千机诀中领悟了更高等的空间秘法,叶朔还真不敢这么贸然来闯。 不过同时他也注意到,最近的巡逻确实是太过于频繁了一些,换班的侍卫们碰面时,似乎也有些剑拔弩张。联想到外界的种种传言,似乎这妖域之内,是真的要有大变动了。 除了空间能力之外,神行烈也帮了大忙。有它的指点,叶朔避开了许多重点防守地带,而现在他正趁着两班侍卫汇集的空隙,拐过一条小路,钻进了一片茂密的森林。 这还是神行烈告诉他,既然要来万象妖域,不如就把“桃花心木”也一起带走。这种材料,是每一棵树干中的精髓,就与赤炎古种有几分相似,只是珍贵程度远远不及,同时也并不需要拥有什么特殊的妖族血统。 老实说,这桃花心木本身,实在是平平无奇。但根据千机诀中的记载,这种材料再加上凤纹血晶、紫龙胆两种主材料后,就可以布置出一个简易的“锁妖阵”。 此阵一经启动,不但能将寻常妖兽困住一个时辰,还会不断削弱它们的妖力。尤其是在这次秘密的渗透中,这个阵法所带来的好处更是不言而喻。 那凤纹血晶和紫龙胆,自己手中都有,等再取得了桃花心木,他也就可以第一次进行布阵实验了! 沉浸在兴奋遐想中的叶朔,在神行烈的一声断喝下停住了脚步,而此时在他面前,正漂浮着一条条细密的红线,妖力波动并不明显,但却是有一股不祥气息,缓缓的散发而开。 “那是吸血水蛭,它们会在妖域无人巡逻的范围内随机出现,本身实力不高,但这种东西的作用就相当于是报警器,一旦你出手攻击,所有的吸血水蛭就会发出特殊的鸣叫,引起侍卫的注意。如果不想绕路走的话……除非你能一次解决全体。”神行烈尽责的进行着它的讲解工作。 叶朔自然不想绕路,盯着漫天漂浮的吸血水蛭沉默片刻,身形便是分化数道,相继融入了空间。每一道分解的灵体也在同时缭绕起层层火浪,半空中汹涌的火海直扑而至,恰到好处的将所有吸血水蛭瞬间摧毁。 在分散的身形重新凝聚为一时,叶朔站定脚步,身后,是大面积破灭的阵阵硝烟。 再不回头,叶朔一路疾行,很快就抵达了第一棵桃花心木前。抬手轻轻触摸着树干,渐渐的,他的手掌如同穿透了一层水雾,直直融入了树干内部,轻易的握住了一团闪烁着微光的实体。 “你的空间能力现在已经达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能直接穿透静物?”当那团发光体在叶朔掌心中褪去妖形,化为了一根巴掌大小的焦木树干时,神行烈也不禁赞叹出声。 “是静物,但同时也要是没有任何抵御的静物。”叶朔淡淡一笑,“这都要多亏了千机诀,我想这本秘法若是放在外界,恐怕已经达到了天级秘法的层次。” “那是自然,毕竟是超越轮回境的强者留下的传承啊……”神行烈咋舌连连,“对了,现在主材料已经齐全,咱们就来试试锁妖阵的威力吧!” 不用它说,叶朔就已经在地面上将材料逐一分置。除主材料较为珍贵之外,其余都是一些极为常见的道具,但正是用这些最普通的东西,就可以布置出丝毫不逊于人的阵法……这自然界的万物生克之道,果然博大精深。 第一次布阵,叶朔是反反复复检查了数遍,在确认无误后,才缓慢运起灵力,尝试着朝阵法覆盖而下。 流动的清气有序运转,在掠过三件主材料时,叶朔能清晰的看到,在它们内部,都有一层淡淡的光华悄然升起,与灵力彼此相融。那是阵法正在萃取它们的精华,再通过其中的能量,凝聚成一把贯通阵眼的钥匙…… 不过这也同样说明,每种材料都是消耗品,它们最多只能支撑自己布阵数次,就必须更新换代。 大约才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金色的阵法已经运转成形。叶朔的眼中,也飞快的划过了一丝火热。 半个时辰后,这片地带传出了一阵妖兽的嘶吼声,周边的树木也突兀的枯萎了一大片。除此之外,便是一切如常。 首战告捷的叶朔,重新回到了妖域主干道。迅速布下阵法,便隐蔽在道旁的一片丛林中。正如他所愿,巡逻而来的侍卫队踩中阵法,陷入了禁锢,在金色屏障架起时,整支队伍都陷入了混乱。 叶朔暗暗偷笑,正要转身离开,然而才刚迈出一步,背后陡然爆发的争执声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灰豹,你做了什么!”这些护卫队成员,都已经进化到拥有了部分人类形态,明显比流窜的落单妖兽更为高等。不过它们终究尚未渡过神劫,因此自身的妖形也依然显著。此时一名头缠绿巾,面貌如蛇的妖兽正指着另一名豹形妖兽,愤怒的大吼道。 那名豹形妖兽的脾气似乎更为火爆,“唰”的一声拔剑出鞘:“青蛇,我还要问你做了什么!我早就知道那乐梵老贼不安分,妖王这么久都没回来,他就坐不住了!” 第620章 密谋 以青蛇和灰豹为首,侍卫队立时分化成了两派阵营。 此刻那青蛇尚未答话,在它背后的一名妖兽主动站了出来:“丞相一片忠心为我妖族着想,你不要血口喷人!分明就是你们这群过了气的王族军,看我们跟在丞相身边,屡建战功,一个个都眼红了吧!” 灰豹一方,闻言已是有更多人摩拳擦掌。正当两名首领周身都爆发开一阵妖力波动,也带动着两大阵营即将全面碰撞时,又一名妖兽拦在了两人当中,好脾气的劝说道:“大家都是同族,二位队长不要伤了和气,如今咱们还是应该齐心协力,设法破除此阵才是——” 灰豹重重冷哼一声:“让我跟他们这群乱臣贼子和睦相处,绝无可能!还需要研究什么,这分明就是他们搞的鬼,趁着妖王和王妃久不在族中,排除异己!” 听了灰豹这一句话,青蛇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它的身形也在瞬间急转,下一刻,灰豹阵营脚底,忽然炸裂开道道青光,成群的细小青蛇攀援直上,燃烧的青光飞快吸收着众人体内的妖力。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排除给你看看!” 当灰豹阵营从突袭中缓过神来,拔出随身的长刀奋力劈砍青蛇群时,叶朔已经悄无声息的溜出了这片区域。 接下来的内斗没什么好看的了。只能说,这妖域内部还真是乱得很啊。 依靠神行烈的指点,叶朔顺利来到了妖王宫殿前。望着两侧伫立的妖族侍卫,正要再次布下锁妖阵,在他的灵魂中忽然闪过一阵异样波动,青想熊主动的跳了出来。 “这里就交给我!”留下这句话后,青想熊便瞬间化为一只仅到他膝盖高度的玩具熊,朝着宫殿大门径直冲了过去,一路大叫着: “不好了,不好了,王族军和丞相的人在那边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大殿前立时有几名侍卫变了脸色。显然他们在这场宫变中,也早已归属到了不同的阵营,此时都是心思各异。惊震半晌,侍卫队长先下达了命令:“你们几个,随我过去看看,其他人继续留下值班!” 被它点出的几名妖兽匆匆追随队长而去,而留下的侍卫中,几名为首者仔细打量着青想熊:“这位小兄弟,能把刚才的情况详细跟我们说说么?” 或许是青想熊这副玩具熊的外表,即使在妖兽群中也很有杀伤力,此时那几名侍卫的态度都是较为和气,而并未第一时间将它当做可疑人士盘问。 青想熊装出一副被吓呆了的样子,两只短小的手臂在身侧不断摆动,怔怔答道:“方才我刚好路过,就看到青蛇队长他们……” “非常好!”叶朔通过灵魂意识传达了赞许,“青想熊,你就保持这样,继续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先进这宫殿一探!” 眼前的空间,在叶朔脑海中迅速褪去色彩,化为了一片由层层立方体组成的黑白图形。在这样的状态下,只要能够将一系列不同空间段的波动连成一线,就可以实现“缩地成寸”的空间挪移。 要说空间法则本身,自然是处处相同,但每一块独立的空间中,所蕴含的元素浓度,空气湿度,却是各不相等。如今叶朔所要做的,就是以身处空间的元素浓度为基准,将对面直到目的点的空间元素全部统一。 当两段空间的各项指标完全重合,身处此地,等同于身处彼地,自然可以轻易的在其中移动。 但这样的秘法,却并非当真是去干扰天地间的法则运转,实说以叶朔如今的境界,他也没有那个能力。 这更类似于在脑中进行棋盘的推演,用主观意念去压过客观存在。自成空间体系,也正是由此而来。对于那些顶级的大能者,一念可成天地,同样是利用了其中的原理。 这个方法,远比寻常的空间穿梭要困难得多,但它却适用于禁制封锁的地带。 以甲地与乙地为例,两地中间隔着一道禁制,从乙地到甲地,即便是切开空间行走,但实际通过的路程不变,其间仍是会触动禁制。 而这自成空间秘术,却是令得修灵者身在乙地,有如身在甲地,进而演变至“当真身在甲地”,完全跨越了禁制的阻隔。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初步触摸到了空间法则的门径。 此时,叶朔的身形依然潜伏在草地中,而在那片黑白的空间中,正有一道波纹自第一块立方体内透入,不断朝更深处延伸。 这一层层外表相近,内部却是天差地别的空间,大量横伸的线条彼此相连,混乱而有序的融合再外分……直到某一刻,叶朔的双眼忽然一亮,而他的身形也瞬间在原地消失。 黑白空间中,原本身处乙地的能量波纹,已是一路贯通到了甲地;现实的世界里,叶朔已经跨过了大门前的禁制,站在宫殿内部,四面打量。 这里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分为内外两间。外室似乎是主人饮茶会客的场所,边角竖立着一面宽大的雕花屏风;内室则是妖王的主卧,华贵的龙床上镶嵌着大量的冰晶魄。只不过此时主卧中是空无一人。 叶朔无意识扫荡的目光,忽然在床头的立柜前定住。那里有一尊……他非常熟悉的,巴掌大小的香炉形宝器……那是妖器! 妖器,在整片天地间也只有四尊,可想而知,自然是各方妖域所争抢的重宝。没想到在这万象妖域之内,竟就供奉着一尊。看来借助赤炎之森,他们在整个妖族中,也的确是跻身入上层势力了。 在六御绝境与魔器失之交臂,长期以来都是叶朔心中的遗憾,如今妖器近在眼前……叶朔直要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克制住了当场炼化妖源的冲动。 他不能忘记,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潜入者,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拿到冰晶魄回去交给师父,换取顶级灵符,再到赤炎之森收取传承。如果真的在这里擅动妖器的话……别说不能顺利炼化妖源,也必将会打草惊蛇,搅乱今后一系列的计划。 逼着自己将目光从妖器上挪开,叶朔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床头的冰晶魄雕饰缓缓割了下去。一面感叹着这些王族也实在奢侈,寻常侍卫拿命换来的赏赐,对他们而言,却仅仅是几件随意的装饰品。 取下第一块冰晶魄后,叶朔略一皱眉,寻思着若是师父的炼器能力不过关,一块不够他用,那自己岂不是还得再跑一趟妖域?既然来都来了,还是多拿几块备用吧…… 足足折腾了好一阵子,叶朔掂量着手中的冰晶魄,暗忖这一回总该足够了。说起来,虽然给他拿走了很多,但那高耸在床头的雕饰,一眼看去倒是并没有多少变化,足见这整座雕饰所耗费的冰晶魄之巨。 此地已经不宜久留,叶朔匆匆将冰晶魄收起,最后再看了妖器一眼,就穿出主卧,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正要抬手握上门把,但就在这一瞬间,那门把忽然在他眼前……自动的朝外侧旋转了! 这说明……有人就在门外,现在他正要进来! 叶朔的瞳孔狠狠一缩,这房间中空空荡荡,要说唯一可躲的地方……就是那面屏风了! 当机立断,叶朔身形一闪就避到了屏风后。同一时间,正门大开,一名几乎已经完全幻化人形的妖族中年人,引着另一名气度雍容的黑袍人走了进来。 “八尊者大人,请。” 八尊者……叶朔再次被这个称呼狠狠一震。 据他所知,这灵界大陆上,设立有尊者级位的势力……就只有九幽殿! 不是九幽圣使,也不是护法……是真正的尊者!南宫菲曾经对他说过,坐到了这个位置,已经是殿主的嫡系! 在这样的震动下,叶朔自是对那八尊者仔细打量。见他面皮焦黄,双目精光四射,贪婪和欲望,在他眼中毫不掩饰的闪动着。表面看来,大约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但能坐上尊者之位,恐怕起码也是百年老怪级别的……! 那妖族中年人对他实是相当恭敬,先用衣袖代他将座椅拭抹一番,又专程为他奉上了一盏清茶。就连茶杯也是以纯金打造,尽显奢华。若是在平常,显然是仅供王族专用。 将一切布置妥当后,那中年人才在八尊者对面小心的坐了下来,殷勤的介绍道:“这是上品的君山银针,香气清高,味醇甘爽,大人您试试看?” 八尊者幅度轻微的点了一个头,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满意的翘起了几根手指,赞叹道:“不错,当真不错。丞相还是这么了解本尊的口味啊。”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听来似是在刻意捏着嗓子说话,叶朔站在屏风后,只觉得浑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那中年人却似全未感到异状,仍是满脸堆欢的赔笑道:“八尊者大人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还能看得上我妖域的粗茶,乐梵我真是荣幸万分哪——” 停顿片刻,在八尊者充分享受过他的称赞后,这才话锋一转,叹道:“如今我万象妖域,妖王已是久不在族中,王妃也失踪了很久,根据传言,早就被六御魔君杀了……” 八尊者眼角挑起,一面摆弄着茶杯,夸张的惊叹道:“哎呀,六御魔君,这一位不是殿主的老朋友么?这次他重新出世,还是那么暴戾?” 那妖族丞相乐梵叹了口气:“要说暴戾,岂不是一向如此么?不过他既能杀了妖王妃,怎么就不把妖王也一起杀了呢?” 在叶朔的感应中,神行烈的灵魂忽然出现了一次轻微的波动。 八尊者淡淡一笑,竖起一根干枯的手指:“别忙,妖王什么时候死,还不是由我说了算,”指尖缓缓点向乐梵,放缓了语速,“由你说了算么?” 在乐梵感激的注视中,缓缓从袖口中掏出一条绣帕,擦了擦手,道:“怎么样,先告诉我,现在在这妖族,你能调动多少兵马?妖王的旧部,又还剩下多少?” 神行烈的灵魂,再一次出现了波动,且远比先前更为剧烈得多。 乐梵恭恭敬敬的道:“请八尊者大人放心,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您一声令下……这万象妖域,也就可以立刻改朝换代了!到时候我一定率领族人,尽数唯您八尊者大人马首是瞻。” 在八尊者满意的点头后,乐梵脸上忽然浮现起一丝古怪之色,身子前倾,同时压低了声音:“对了,八尊者大人,最近怎么一直没看到九尊者?这妖域之事,此前不是一直由他负责接洽的么?” 八尊者的脸色,在这一刻瞬间阴沉了下去,笑容也变得极其可怕:“在这个世上,话少的人,往往命才会比较长。” 乐梵额角滑下了一滴冷汗,匆忙垂首:“是……是属下冒犯了。” 八尊者面容平板,缓慢的一点头,重将茶杯凑到口边。而乐梵也面带讥嘲的别过头,自语道:“不就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杀了么?就算是在闭关,处罚起下属还是毫不含糊啊。” 乐梵此时所转向的方位,刚好是接近屏风一侧。他先前的那句低声自语,也被叶朔清晰的听在耳中。 闭关?处罚下属?是九幽殿主杀了九尊者?竟然连尊者级别的下属,都是说杀就杀吗?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叶朔虽已极力克制,在大惊下仍是不慎撞到了屏风。虽然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但也让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空间挪移之术,需要花费大量的神识,像八尊者那种级数的强者,到时是一定会被他感应到的……如今,自己就如同被困在了这间房间中,只能等待着他们尽快谈完,尽快离开……那么,刚才八尊者究竟有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响动? 乐梵又开口了:“八尊者大人,关于接下来具体的行动计划……” 八尊者忽的打个手势,狐疑的目光果然转向了屏风一侧:“丞相,你今天这里还有客人?” 乐梵怔了怔,虽是一头雾水,却连忙担保道:“没有啊!既然要接待八尊者大人,我又怎么会放其他人进来呢?” 八尊者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哦,那也许就是本尊听错了吧。”端起茶杯冲他晃了晃,“没事,继续喝。” 乐梵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八尊者大人,我的计划是……”但还不等他说完,八尊者忽然将茶水一口饮尽,接着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向了屏风! 第621章 老妖王 被发现了! 在茶杯穿透屏风,在地面上砸得粉碎时,叶朔的身形已经迅速化为一道流光,直入主卧,冲破窗框,灵力提升到了极致,飞快的朝前方奔逃。 八尊者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同样化为一道灰箭疾贯而出。风吹影摇,片刻间房中就只剩得了乐梵一人,望着空旷的托盘,以及散落一地的茶杯碎片,脸上是一片困惑未解。 宽广的原野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大戏。 八尊者最初虽是慢了一步,但他灵力充沛,前后脚的差距被瞬间弥补,始终是紧紧缀在叶朔身后。 若不是靠着神行烈的指点,令其利用地形优势争取时间,恐怕叶朔根本就支撑不到现在。但即便如此,两人间的距离却依旧在不断缩短,自背后袭来的那一股强大压迫,也是越来越沉重了。 有这样的强敌紧跟在后方,叶朔自然不敢再随意撕裂空间。以对方的实力,可以轻易的扰乱整片空间波动,到时一个不慎,就是被卷入乱流的下场。 方才在房中,叶朔已经隐约的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应该是处于通天境一阶后期,远比此前追杀他的血云堂三堂主司空魏强了许多。虽说若是动用十方杀傀,应该也能成功解决,但问题就在于……他不想在九幽殿的人面前使用涅槃级傀儡! 这个势力,太神秘也太可怕了,很难保证他们究竟有着多少自己所不了解的手段。一旦动用十方杀傀,能顺利毁尸灭迹倒好,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让他来得及将消息传回总部……到时单为这傀儡,必然就会引出更厉害的尊者,甚至是实力更在涅槃境之上的……! 在万不得已之前,叶朔仍是能逃则逃。此时他已经被迫自燃元神,爆发开一股强大灵力,速度陡然提升,再度将间距拉开了一程。 叶朔这一边是疾如奔命,对八尊者而言,倒是不慌不忙。双方的实力差距明摆在那里,这小子能撑到现在,就已经很让他吃惊了,不过,这样的局面并不会维持太久的。 若是同样燃烧元神,他自然能瞬间追上对方,不过以自己的实力,他犯得着去为一个通天境之下的小子燃烧元神么? 两人一路穿过树丛,惊起片片黄叶漫天飘飞;穿过湖面,炸得湖水掀起惊天波涛。这一追一逃,竟然已是越过了大半个妖域。 再次抵达一块平原时,巡逻的妖族侍卫注意到两人,正要上前盘问,叶朔心念一动,魂力大面积释放而出,借助魂师的能力,操控着它们向八尊者扑去。而他自己,则利用这片刻的阻挡,再次向妖域更深处奔逃。 看着面前黑压压拥来的妖族侍卫,八尊者冷哼一声,前冲的身形片刻不停,双目中射出两道血光,一瞬间就将拦路的侍卫群炸成了一片血雾。穿透重重血影,脚步竟是片刻未止,加身的鲜血,也被他以灵力尽数冲散。 跨过一道田埂,八尊者抬起的手臂,在半空中竟是诡异的伸长,超越了空间界限,干枯的手指已经捏上了叶朔后领。 叶朔不等他这一下抓实,身形蓦地一矮,脚底急转,已与八尊者面面相对。掌心一翻,飞快的祭出一块灵符,一道强大能量骤然激发,朝八尊者面门涌去。 意外的攻击,令八尊者略微一怔。等他挥手间将灵技破解,叶朔已是利用这片刻的时间差,再度拉开了一段距离。 但叶朔的好运也并未能维持多久,不仅是自燃元神已经达到了临界值,而前方紧接着出现的,就是一座断崖! 叶朔疾冲的脚步,在断崖前生生收住,脚底在草地上拖出了一条足有数米的深长沟壑。下一刻,当他匆忙的转过身,迎上的就是八尊者阴森而略带玩味的笑意。 “你就是血云堂上报所说,那个能击杀通天境的小子吧?”八尊者冷漠的微笑着。手掌抬起,指节在灵力的震动下,自行发出了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 “跑什么啊?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击杀通天境。” 血云堂上报……原来自己杀死司空魏,不仅是引来了血云堂一场铺天盖地的追杀,他们还把自己的情报……上报给了九幽殿! 虽然不知道八尊者究竟是如何认出自己,但眼前的情势,都是已经被他逼到了绝境。叶朔的脚步朝后方稍一挪动,脚底便是踏落了几块碎石。而八尊者又向他走近了几步,似乎并不急于动手,反而在等待着他的绝死反击。 这座断崖并不是万丈深渊,在下方大概数十丈处,便是一片浓郁的花海。但根据神行烈的灵魂警示,这里是妖族的禁地,四面都布有强大禁制,一旦擅入,同样是有死无生。 望着面前一步步逼近的八尊者,再望望后方的大片花海,叶朔咬了咬牙,将心一横,纵身跃下了断崖! 就在叶朔下落的身形即将跌入花海时,半空中果然浮现出了一道血光屏障,在穿透禁制之时,无数强大的电流朝着叶朔体内涌入,刹那间便是令他浑身爆血。 滚倒在地面时,叶朔顾不得处理伤口,连滚带爬的强撑起身,继续朝着花海深处奔逃。 八尊者看到这骇人的血光屏障,目中也闪过了几分凝重。沉默片刻,双手呈伞状在身前扣拢,掌心空处,一团磅礴能量缓缓成形。 即使远隔数里,叶朔都能感到那股逼人的压迫滚滚而来,扭曲了天地,那起码……也是禁咒级别的能量波动! 轰! 禁咒悍然降下,血光屏障,被短暂的炸开了一个窟窿。八尊者的身形也在此时化为灰影,朝着花海中急掠而来。 此时的叶朔,正躲在由花海堆积的一道谷口。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而他能感到,八尊者的神识覆盖了整片花海,正在一寸寸的扫描过来……很接近了,再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地了! 暗暗握紧了拳头,透过丛丛花海,凝视着遥远处那道噩梦般的身影,叶朔泛着血红的双目中也飞快闪过了一丝厉色。 如果真的被他找到的话……逼不得已,也只能用十方杀傀拼一把了! 属于八尊者的神识继续移动着,就在那股无形之力即将笼罩叶朔周身,而叶朔也发狠的捏紧了储物戒指,便要唤出十方杀傀时,忽然有另一股力量将他全身锁定,而且是不容反抗的将他拉进了另一片空间! 当眼前的视线恢复清晰时,叶朔惊讶的四面环顾。这里就像是一片世外桃源,一切的景象安详而美好,四面种植着一棵棵桃树,粉色的花瓣在空中宁静的飘飞着。前一刻还身处花田,再睁眼竟就进入了一片完全不同的世界,这突兀的转变,犹如时空易位。 但这还不是最令叶朔惊讶的。以他的经验,这片空间依然是依附于花海空间,却又独立于花海之外,这里是……一片更加强大而有序的自成空间! “呵呵,小兄弟,到了这里,你就可以安心了。这里才是我妖族真正的禁地,与外界的空间完全隔绝,旁人不经我允许,是进不来的。” 就在叶朔还沉浸在这空间异象中,震动不已之时,在他耳旁,忽然响起了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 盛开的花地上,不知何时已是盘坐着一位白发白眉的老者。衣衫华贵,绸缎般的长发顺垂的披拂在身侧,面容慈和,目光深邃。周身的气息虽如古井无波,但叶朔却能感到,在他体内沉淀着一种澎湃的力量感,此人的真实境界……恐怕远比那八尊者还要强大得多! 在这位神秘强者面前,叶朔不敢耍滑,恭敬的上前拜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您是……?” 同时,在他的识海深处,神行烈的灵魂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起来。那是一种混杂着怀念、敬仰、愧疚、痛心、怨恨……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的复杂情感。在它的触动之下,就连叶朔都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那神秘老者淡淡一笑,缓缓启唇。声音低沉,其中却透发出一股无上的法则之力,有如天域梵音:“我乃是这万象妖域之王。吾名为——蛰敖。” 万象妖王! 这一回,轮到叶朔自己的心脏大跳了。 这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自己怎么偏偏就撞进这个老怪的地盘来了? 但在一瞬间的大惊过后,叶朔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如果妖王对自己真有恶意,只要在八尊者追杀自己时,置之不理也就是了。自己与他素不相识,想来他也没有必要专程救下自己,再意图加害…… 克制着躁动的心绪,叶朔面对着妖王蛰敖,再次施下更大的一礼:“拜见妖王陛下!只不知陛下……为何要搭救晚辈?” 蛰敖缓缓抬起目光,面上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追杀你的,应该是九幽殿来的小鬼吧?如今我族丞相密谋篡位,也是他们在背后撑腰。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啊。” “可是,九幽殿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不敢相信妖王搭救自己,当真只会为了这样简单的理由,此时叶朔仍是下意识的发问道,“人族与妖族本应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为何要干预妖域的内部事务?难道,真的只是唯恐天下不乱?” 蛰敖摇了摇头:“九幽殿一向与魔族交好,此番应该是魔族想要削弱我妖族的实力……扶持一个能掌握在手中的傀儡,总比任由我妖族自行发展,要稳妥得多了。” 说到这里,蛰敖抬起头,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语声飘忽,有如自语:“魔族那几个皇者,除了极道老家伙,其他都是一个比一个有野心。不过他们再狠,也没有当初的六御狠。他的狠,是对异族不留任何活路的狠……” 叶朔在此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僵硬的点着头,以示附和。好在蛰敖并没有让他尴尬太久,很快就转向他微笑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按照外界的传言,我本应是在云游四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身为一族之王,又为何会显得这般落魄?” 叶朔点了点头,蛰敖也就顺势说了下去:“我在数百年前的一次修炼中,受了重伤……不仅是未能如愿突破境界,反而受到了大道反噬。此事一旦让我族人知道,必然掀起大乱,因此我只能假托云游,尽量避免与他们相见。 千年前,我万象妖域占据了魔族的赤炎之森。都说赤炎古树内另有秘密,但我却始终参悟不透……百年前受了大道伤后,我更是将几棵古树移植到了禁地空间中,每天对树静思,希望能从其中找出令魔族强大的根源,治疗我的伤势……” 神行烈的灵魂,再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震撼而心酸。 此时在这片空间中,那一棵棵巨树已经褪去了桃树之形,化为了叶朔所熟悉的赤红色古树。空间波动,在这一刻仿佛也变得血腥而肃杀起来。 要说赤炎古树的秘密……应该就是内部的赤炎古种。但根据传言,只有血统纯正的魔族才能得到古树认可,进而得到古种。 这老妖王既非魔族,想来就算再对树参悟个几千年,也是无济于事。难怪他即使坐拥整座圣林,甚至一并占据了赤炎古碑,却始终无法解开其中的秘密。 如今想来,千年前圣地被夺,魔族却隐忍不发,要说六御魔君的陨落,令他们无暇对外发动战争,恐怕只是原因之一。也没准正是当时的魔皇有意将计就计,打算利用赤炎之森绊住老妖王,趁机图谋整个万象妖域…… “年复一年,我体内的大道伤痕也在不断扩大,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还能剩下几年的生命。恨只恨,如今我妖族正值内外交困,我不忍,大好基业亡于外敌之手……我不忍,妖族的万千子民将遭奸人所害……!” 蛰敖说到此处,已是声泪俱下。这英雄迟暮的景象,虽然也让叶朔为之深感悲凉,但此时在他心中,更多的却还是困惑。 他为什么要跟自己一个外人说这些?就算他这次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也不会就一时头脑发热,去替他平定妖族内乱啊? 但还没等叶朔想出个所以然来,神行烈的灵魂波动已是剧烈到了极点,震得他的太阳穴都是嗡嗡作响。下一刻,流光显化,神行烈的身形在空地上突兀现出,对着蛰敖深深拜倒。 “属下拜见妖王!” 第622章 沉年怨 空气无声沉默,叶朔只是站在一旁,都能感到两人间流转的异样气氛。 蛰敖一向淡然的双目中,终是难得的掀起了几分波澜。但这些感情又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再开口时,露出的依然是平和的笑容:“呵呵,神行烈,你终于出来了。本王刚才就感应到你的气息,我还在想,你要到几时才能出来见我呢……” 神行烈用四爪缓慢的撑持起身,别扭的偏过了头:“用这种方法把我引出来,很得意么?” 叶朔这时才算明白,难怪这老妖王初次见面,就自来熟的说了那么多妖族的隐秘,敢情都是为了诈出神行烈啊?这样看来,一开始他会救自己,多半也只是因为从自己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而已…… 蛰敖仔细的打量着神行烈,不住颔首微笑,轻声道:“你虽然还在跟我赌气,但一听妖族有难,你还是立刻站了出来,我很欣慰。” 神行烈冷哼一声,周身的气息波动陡然强烈起来:“你现在倒懂得为妖族着想了?当初你用诡计逼走蛰虺亲王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为妖族的社稷多想一想?” 蛰敖的目光,在这一刻划过了一丝刺痛。摇了摇头,缓缓长叹一声:“当年之事,的确是本王年轻气盛……” 神行烈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但是你的年轻气盛,毁掉的是别人的一生!” 蛰敖闭了闭眼,仿佛在克制心底汹涌的情绪,良久才重新开口道:“当初你不惜放弃在族中的一切地位,毅然追随蛰虺而去,我就知道,你终究是向着他的……那么在那以后,你又见过他没有?” 神行烈此时的神情和语气,都是叶朔从未见过的严肃:“蛰虺亲王对我而言,是如师如父之人。如果我早知道你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我绝对不会留在你身边那么多年!” 说到这里,神行烈爆发的情感也逐渐低落了下去:“我自然是想跟随在亲王身边,哪怕仅仅是和他作伴,服侍他也好……但是这样一起旅行的日子没过多久,亲王就把我甩掉了。即使已经……他的反追踪能力,却还是那么出色……” 蛰敖又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在面对神行烈时,他看上去并不像高高在上的妖王,反而像是一个落魄的,祈求宽恕的人。 “如今妖族的情况你也已经很清楚了,作为当年的首席军机大臣,你可愿意再回到族中,为我平定叛乱?就算不是为了我……”停顿了一下,又试探着补充道:“那么,若是为了蛰虺呢?” 首席军机大臣?!叶朔听得大吃一惊。神行烈,这头正经话说不过三句,每天只会惦记着美女的无良宠兽……竟然还曾在妖族中有过那样一段峥嵘岁月吗? 神行烈的前爪,在地面上拖出了两条深深的刻痕,星星点点的暗绿色血液,悄然融入了泥土深处。而它的身子,也同样剧烈的颤抖起来。 “你记好,我是在为蛰虺亲王保万象妖域,与你无关!”这,就是神行烈最终的回答。在它的双眼之中,有着压抑至深的沉重。那刻入骨髓的忠心,为的不是眼前的老妖王,却是远在天涯海角的另一个人。 蛰敖欣慰的点了点头。显然他早就知道,神行烈一定是会答应的。只是,那“为蛰虺亲王”一说,原本是他制胜的筹码,但等当真从这位曾经的下属口中说出,他却仍是感到心头泛起了阵阵酸涩。他们君臣之间,这长达数百年的心结,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真正解开? “这位小友,”蛰敖究竟是久居高位,即使前一刻还在暗中感伤,但紧接着,他就若无其事的转向了叶朔。 “我知道你们签订了主从契约。从你们的灵魂波动中,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把它当仆人看过。你能善待它,我先向你道一声多谢。不知能否请你卖我一个人情,与它解除灵魂契约,自然,我也会给你一定的补偿——” 叶朔还没等答话,神行烈就低沉的吼了出来:“不需要!我是自愿跟着现在的主人,不用你来卖好!” 虽然不知这两人间究竟有何恩怨,但老妖王究竟是对自己有恩,对神行烈也是仁至义尽,此时叶朔实是有些看不下去,正想出言开解几句,蛰敖就淡笑着摇了摇头。 “也罢,你总是这么倔强,像极了当年的蛰虺……你要走的路,我不会再干涉,但你想在这个世上平安的生存下去,想保妖族,想寻蛰虺,无不需要实力。本王今日就送你一场造化,助你早日晋入神级!” 话音刚落,蛰敖蓦地袖袍拂起,一掌推出,一团淡紫色的球形薄膜,在他掌间缓缓成形。球体不断扩大,直至将神行烈周身笼罩,一层层紫色的能量,不断冲刷着它的周身,洗炼着它的妖力,浓郁的天地妖气,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灌入它的体内。 叶朔能感应到,在这阵紫光的笼罩下,神行烈的灵魂波动可谓是突飞猛进,而它的气息,也从最初的躁动,缓缓的平复了下来,由被动接受一举转为主动吸收。显然,妖王先前的话的确说到了它的心坎上。 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守护它所敬重之人的力量,它必须要变强。无论这份变强的力量,究竟是谁赐予它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分,球形薄膜逐渐消散,漂浮在球体内的各式能量,也尽数融入了神行烈体内。 当神行烈还在检视自身的妖力提升时,叶朔却是敏感的注意到,蛰敖的气息,不知何时已经衰弱了很多。在他脸上,泛起了一丝枯寂的惨白,也许是这过度的运功,再度触发了他体内的大道伤痕。 “妖王前辈,这一次真是多谢您了。”眼看神行烈仍是一副别扭的样子,叶朔只得主动代它道谢。 蛰敖虚弱的摆了摆手:“没什么。有了这份力量,可以最大程度的提升你渡过神劫的机会。以你现在的境界,我想应该也就在这几年了吧……” 将目光从神行烈身上收回,蛰敖平复了一下气息,又转向叶朔道:“对了,小兄弟,本王有一事相求。你时常在外界走动,可否代为打听一下……咳,这件事,在近期内应该都还是比较轰动的。” “六御绝境开启,魔器出土,当时我的夫人也专程前去看热闹……但是,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我担心,她是发生了什么不测。烦劳小兄弟代为打听一下她的下落,将她送回妖族,本王感激不尽。” 再次听到熟悉的名词,叶朔略微一怔:“请问妖王,您夫人的本体可是狐妖?” 在蛰敖诧异的点头后,叶朔有些沉痛的说了下去:“不瞒前辈,当时六御绝境惊变,晚辈也是亲历者之一。那一天的场面非常混乱,各族为争抢魔器,大打出手,最终六御魔君忽然复活,将进入的各方势力来了一个连锅端,您的夫人……也在其中。请前辈节哀。” “你说六御又复活了?”妖王闻言,却似是惊多于哀。继而又自顾自的叹道:“那家伙……不是省油的灯啊。千年前,我曾经跟他打过交道,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神行烈在旁没好气的插了进来:“哼,这也怪不得他。这些年你又娶过多少个老婆,他哪能一一认得!” 说及后宫之事,蛰敖的神情也现出了几分尴尬。叶朔于心不忍,主动打圆场道:“对了妖王前辈,不知您可知道一种宝物,叫做‘紫翡璃’的?” 这紫翡璃,同样是记载在千机诀中的一种布阵材料。神行烈曾说,这种宝物也是妖域的特产,只是叶朔这一路都还未有所获。此时半是缓解气氛,半是真心的打探道。 蛰敖点了点头,掌心一翻,一块闪烁着紫色光芒,足有巴掌大的翡翠就向叶朔飘了过去。 “你是人类,我不敢要求你插手我妖域之事。这紫翡璃,就当做是我感谢你照顾神行烈的谢礼吧。” 紧紧的握住了紫翡璃,叶朔抬起的目光蓦然坚定起来:“不,晚辈愿意与神行烈一起,力保妖族江山!” 在蛰敖和神行烈同时投来讶异的一瞥时,叶朔从容不迫的笑了笑:“因为我觉得,这万象妖域掌管在您手里,比掌管在丞相和九幽殿手里,要好得多。” 蛰敖呼出一口长气,重重的点了点头:“本王多谢你们了。” 其后经过蛰敖的神识探查,确定八尊者早已离开了妖域,神行烈又重新回到了叶朔的灵魂识海中,一起被蛰敖传送出了这片禁地空间。 回程的道路上,叶朔尝试着询问神行烈:“你们刚才所说的蛰虺是谁?还有,你跟妖王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神行烈一直沉默了很久,耐不住叶朔的再三追问,才闷闷的回答道:“此事涉及到蛰虺亲王,同样也是妖域王族的私事,我不便透露。” 叶朔点了点头:“我会等到你愿意说的那天的。”停了一下,仍是忍不住道:“不过我觉得,妖王他并不是个坏人啊。你们……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哼,给了你一件灵宝,他就不是坏人了。”神行烈的声音中充满讥讽。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啊……”叶朔苦笑了一下。如果这家伙能拿出它对美女的半分宽容来看待妖王,也就好了。 “神行烈,你准备现在就去找丞相吗?”再次穿过一片丛林时,叶朔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如果你怕耽误时间,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好了。”这一次神行烈倒是应得很快。 “不,我是这样想的。”叶朔认真的分析道,“那丞相图谋篡位多年,手下必然兵多将广,再加上如今仗着九幽殿的势,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正面跟他们硬扛是胜算不大的。如果先得到了魔族传承,交战时也能更多几分把握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得到了魔族传承,你就天下无敌了。”神行烈的嘀咕声越来越轻,“你可知道,宫变在即,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变故,我但愿这一来一回不会延误先机才好……” 在断断续续的争吵中,叶朔的身形也逐渐隐没在了丛山翠林之间。 *** 邑西国。 洛家高墙之外,一个妆容艳丽的少女久久徘徊。 “阮石师兄……” 这少女正是当年潜夜派的女弟子,苦苦暗恋着阮石,甚至不惜在他一手策反掌门时,为他充当内应的唐宁欣! 在虚无极的势力彻底瓦解后,唐宁欣依然留在了定天派,几经辛苦,才打探到阮石已经早早的逃到了洛家。 作为邑西国的土皇帝,洛家的名头对这里的每一个人,自然都是如雷贯耳。唐宁欣最初听闻时,很高兴阮石可以找到这么强的靠山。其后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情信也写了一封又一封,最终却都是石沉大海。 逼不得已,唐宁欣终于下定决心,收拾起行李,一路打探,连经数月才抵达国都,站在了洛家的大门前。 望着眼前这栋宏伟的建筑,唐宁欣望而生畏,绕到墙角补妆了一遍又一遍。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跟在一名客人身后,匆匆的走了进去。 定天城黑市正是由洛家在背后把持,除此之外,这个庞大家族的生意,也同时散布在邑西国的每一座大型城镇中。而他们的总部,也开设着相似的委托点。 唐宁欣徘徊在柜台前,打量着各式各样的丹药和兵器,一时间几乎看花了眼。好一阵子,才怯生生的向接待人员询问道:“请问,有什么药物,是可以让另一个人在服用之后,就爱上你的么?” 那接待员见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随口道:“姑娘说笑了,要真有那种药,我还想买呢。” 挥了挥手正要逐客,注意到她艳丽的妆容,那接待员眼珠一转,又趁机推销道:“姑娘如果只是想抓住男人的心,不如就来看看我们刚到的几种新款式的化妆品吧。男人嘛,又哪有不喜欢漂亮女人的呢?” 唐宁欣似懂非懂,果然顺着他的介绍,在柜台间挑选了起来。但还不等那接待员拿出更多产品,在她的背后,忽然就响起了一声尖刻的冷笑。 “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最好的药物,莫过于穿肠的剧毒!到时即使他不能跟你在一起,但也永远都没有办法再跟其他人在一起了。” 刻毒蚀骨的话语中,却是媚意如丝,如同包裹在致命毒药之外,那一层华丽的糖衣。 唐宁欣疑惑的转过头,在看清斜倚门前的那道身影后,顿时大吃一惊:“雅婷师姐?” 第623章 错 沈雅婷缓缓的直起身子,丰满的身材在紧身长袍的包裹下更显凹凸有致。面上同样化着艳丽的妆容,但却是明显比唐宁欣多了几分成熟,几分妩媚。举手投足间,无不酝酿着独特的风情。竟连那接待员一时都看直了眼。 唐宁欣同样看得目不转睛。当初沈雅婷在整个定天山脉,就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女,一年不见,她更是已经美得令人窒息。而且,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之前就听人说过,阮石师兄和雅婷师姐正在交往,那个时候她还固执的不肯相信,现在看来,的确都是真的…… 惊艳和嫉妒,两种感情同时在唐宁欣的眼中闪烁。而沈雅婷好似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轻扭着腰肢,缓步走到了柜台前,涂满大红蔻丹的手指在丹药中逐一翻找,最后缓缓的拈起一只小瓷瓶,递到了唐宁欣面前。 “就这一瓶吧。这是七星海棠,只要一小滴,就可以让他七窍流血,死得惨不可言。我想,对你是最合适的。” 唐宁欣吓了一跳,慌不迭的摆手:“不……我绝对不会伤害阮石师兄的!我……”在沈雅婷嘲讽的注视下,不知怎的忽然心头一亮:“对啊!不伤害阮石师兄,但是我可以杀掉这个女人啊!只要她死了,就没有人再跟我抢阮石师兄了……” 多年的花痴生涯,也令唐宁欣拥有了一颗极其善妒的心。她嫉妒着那些可以站在自己的偶像身边,和偶像说笑的女弟子们。但以往还仅止于暗地诅咒,然而今日,在沈雅婷以这样一副颠覆性的美貌,和一瓶致命的毒药一起出现在她面前时,忽然就将唐宁欣内心的阴暗面激发到了最大化。她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毒死她吧!毒死这个情敌! 一旁那接待员见唐宁欣久不开腔,有些不耐的追问道:“姑娘,这七星海棠你到底买不买啊?” 仿佛是添了最后的一把火,唐宁欣立刻一口答道:“买!”鬼使神差的,她接过了眼前的小瓷瓶。而沈雅婷的嘴角,也缓缓掀起了一丝残酷的冷笑。 “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那个负心汉的房间。”待唐宁欣付过钱,依照惯例做过登记后,沈雅婷主动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拐进了洛家的长廊。 一路上,唐宁欣都在仔细打量四周的景色,幻想着阮石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如此未过多久,沈雅婷推开了一间下人房,引着她走了进去。 房内环境简陋,不过打扫得倒是很干净。沈雅婷轻车熟路的在橱柜间翻找一番,取出了一只紫砂壶。在双手间来回翻转着,似笑非笑的介绍道:“这是他最喜欢的茶壶,只要将毒药涂抹在壶底,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唐宁欣并未留意到沈雅婷眼底的恨意,此时她心中的嫉妒之火正在不断攀升:“这个女人……她竟然这么了解阮石师兄的喜好……可恨!” 下意识的接过茶壶,唐宁欣稍一犹豫就有了主意,面上仍是堆起一副温良的笑容,认真的道:“雅婷师姐,我想了一下,我想先见一见阮伯父。如果可以取得他的支持的话……毕竟我只是想和阮石师兄在一起,并不想伤害他啊!你可不可以帮我约一下阮伯父?我去帮你们泡茶。” 沈雅婷眸中划过了一丝玩味的笑意,眼珠略微一转,同样也是一派亲和的应道:“当然可以。” 稍后,在另一间下人房中,阮威和沈雅婷坐在临时支起的矮桌前,唐宁欣则是留在阮石的房间中准备茶点。一场简易的茶话会,似乎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不过对于阮威而言,唐宁欣在与不在,他根本就无所谓。今天最令他高兴的,还是沈雅婷这主动约自己喝茶的举动。 当初阮石强要了沈雅婷的手段,阮威也是略知一二。从那以后,她虽然限于灵魂契约,无法反抗,却一直视自己父子为仇人,便是见面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都是极为难得。 这一次的茶话会,不管是不是由那个远道而来的潜夜派女弟子发起的,他都愿意将这看做是与沈雅婷缓解关系的契机。 在等待唐宁欣泡茶的过程中,阮威干咳一声,就主动的开口了: “雅婷啊,从前在碎星派,你就是最出色的,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哪家的孩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没想到,缘分会把你送进我们家……” 叹了一口气,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脸色,“这么长时间了,虽然你跟阿石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但是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媳妇看了。今天你请我喝这顿茶,是否就是愿意接受阿石,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了?” 沈雅婷讥嘲的抿了抿嘴唇,轻轻将一缕垂到眼角的发丝撩到耳后,厚重的妆容遮掩了她所有的情绪:“我只是觉得,以大家现在的处境,想奢谈把日子过好,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只不过今时今日,我的敌人不应该是你们,而是洛家。”扯起一副应景的笑容转向了阮威,“所以,我愿意一试。” 阮威感动得连连点头:“好,好,好,这真是我这些日子听过最好的消息了!” 这时,唐宁欣刚好端着满盘的茶点走了进来。先小心翼翼的将托盘摆在方桌一角,再将几碟糕点逐一分置。由于是第一次做服侍人的活,她的动作显得很有些笨手笨脚。 沈雅婷适时的站起身:“我帮你。”她的动作远比唐宁欣麻利得多,其中却也同样不失优雅,看得阮威连连点头。终于有一天,他也可以像一位普通的公公一样,享受媳妇的孝敬了。 沈雅婷正神色如常的摆放着糕点,就在整个托盘即将清空时,她忽然抬起头瞪视着门外,惊呼道:“什么人!” 她这一叫,阮威和唐宁欣都下意识的望向门口。趁着这空当,沈雅婷多留了一个心眼,飞快的将阮威面前的茶杯,和自己的那一杯调换了一下。 在一瞬间完成了这个小动作后,面对重新回过头,一脸困惑的阮威和唐宁欣,沈雅婷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抱歉,寄人篱下,总觉得哪里会有洛家的耳目,是我吓到你们了。” 阮威全未留心到这个微小细节,爽朗的笑了笑,一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心情正佳之下自是极为健谈:“没事,没事。雅婷啊,你知道,我就只有阿石这么一个儿子……” …… 半个时辰后。 阮石和颜雪影同行在曲折的回廊间。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为寻找洛家的犯罪证据而苦苦奔波。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本记载着诸多黑料的账本。同时,上天仿佛终于开眼了一次,就在他们烦恼着该如何将账本运送出去时,就接到了一个到邻城送货的任务,半个月后就出发。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代洛家执行这样的机密任务。也不知究竟是洛沉星终于开始信任他们,愿意将他们视作家族的核心成员了,还是仅仅只是一次考验。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两人一次难得的重获自由的机会,就算是陷阱,他们也别无选择了。 至于在离开洛家途中,万一事况有变,该如何应对一节,在阮石提起时,颜雪影直言称,她已经和楚天遥谈妥了条件,到时候,他自会出手相助。 早在定天山脉的时候,阮石和楚天遥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虽然近期他稍有耳闻,楚天遥对洛家的不满也不比自己浅。 一方面是禁咒的诱惑,而另一方面,以洛沉星那副“要么合作,要么毁灭”的脾气,在楚天遥藏身邑西国期间,就没少被他使过绊子。他的目的,自然是先将楚天遥在国内追逼得走投无路,只能乖乖的归顺洛家。只不过时至今日,这收服计划都还没有多少进展而已。 明知道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但每次想到要和楚天遥联手合作,阮石心里就是一阵阵的不舒服。也不知为何,颜雪影似乎对他极为信任。方才两人避开洛家的耳目,便是在具体商议这一次的出逃计划,尽管阮石费尽口舌,劝说她另寻合作者,最终却仍是成效低微。 此时行走在长廊间,两人的争议仍在继续。 “你想清楚了,真的要跟他合作?”阮石克制着心中的烦躁,勉强压低声音,“别说我没告诉过你,楚天遥阴险狡诈,出尔反尔,那就是出了名的!他为的只不过是洛家的禁咒,顺便再利用着我们给他当枪使。就算暂时联手,事后也一定是过河拆桥!” 颜雪影目不斜视,面上仍是沉淀着冰雪般的冷意:“但是,我们需要他的力量。而且,我也相信他。” 阮石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我跟你说,你不要看他长得好一点……”此时两人刚好路过阮威房前,阮石无意识的侧目一瞥,忽然就双眼发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矮桌前,已经只剩下了阮威一人。但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喜色,头颈僵硬的抵在桌前,嘴角漏出一缕黑色的血迹。面容铁青,早已死去多时。而在桌上,还放着几碟没有吃完的糕点,以及一只打翻的茶杯。 阮石的瞳孔不断扩大,在片刻的失神后,几乎是一头栽进了房间,疯狂的摇晃着阮威的肩头,连声唤道:“父亲?父亲!”但他手上力道刚松,阮威的身子就朝着一旁歪倒了下去,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阮石全身都在发抖,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无尽的冰冷令他有如身在地狱。口中发出了断断续续的低呼,终于发展成了抱头惨叫,叫声绝望而凄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颜雪影同样为这突发的一幕而震惊,但她终究比阮石冷静得多,走上前试探了一下阮威的鼻息,又横过手指轻贴在他的颈侧动脉,终是冲阮石摇了摇头:“已经没救了。” 而这句话,换来的就是阮石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叫。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阮石在她面前展现了所有极致的悲痛。绝望哭嚎、以头抢地、扶着阮威的身子疯狂摇晃。他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身在洛家,忘记了在敌人的地盘上,一言一行都必须克制,他哭得就像是一个崩溃的小孩。这撕心裂肺的绝望,竟然令颜雪影向来冰冷的目光中,都闪过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好一阵子,阮石才瞪着血红的双眼转过头,拿起桌上翻倒的茶杯,对着杯底的残渣瞪视片刻,在他依旧充斥着悲伤的周身,骤然散发开了一层冲天的杀意。 “这是……七星海棠……”阮石的瞳孔忽聚忽散,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跌跌撞撞的撑起身,就朝屋外急奔。 独自留在了房间中,颜雪影的情绪也渐渐起伏得更加剧烈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阮石一直都很依赖他的父亲。尽管他的性子比阮威来得果断,也在诸般磨练中,慢慢拥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但只要在父亲面前,他就始终都还是一个小孩子。当初在碎星派一手篡位,最终却仍是将掌门大位让给了父亲。对他来说,父亲大概就是他的天,是他人生的全部了。 颜雪影并没有体验过这种感情,在她的人生中,没有任何人值得她依赖。天霄阁的家人,对她而言一直是她痛苦的根源,是她所要报复的对象。她不知道亲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在阮石刚才所爆发出的极致痛苦下,在她心底,似乎有一根隐藏的弦,被悄然的触动了。 他是那么绝望,可自己又如何呢?不管家人对自己有多少不公,可至少,他们还健在。难道她真的还要继续那一厢情愿的报复,去伤害自己的亲人么?难道她真的想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么? 强烈的冲击,令颜雪影伫立房中,久久失神。而此时的阮石,已经携带着滔天杀意,径直冲入了洛家的接待大厅。 “今天的交易记录册……给我!给我!!” 接待员被阮石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按照规矩,对方仅仅是洛家的下人,对于这些核心账目,他是没有资格接触的。但他总觉得,如果从自己口中敢说出一个“不”字,对方就会立刻掐断自己的脖子…… 在这样的恐惧下,那接待员只能颤抖着捧上了记录册。阮石劈手夺过,由于极致的痛苦和愤怒,他的视线已经发花,哆嗦着在账目上查看许久,才找到了他需要的信息。 “交易物品:七星海棠。购买人:唐宁欣。” “……是她?!”阮石直直的瞪着这个名字,半晌,他眸中的血红陡然大盛,周身炸开了一层火红色气浪,隐然已有自行妖化之势。能量之烈,将柜台前堆放的账本齐齐掀上半空,横格间的丹药瓶都是一阵剧烈摇晃。 而阮石的身形,也就在那接待员惊骇的目光中,卷起一阵灭世般的杀意,朝着门外疾冲而去! 第624章 隐匿至今的魔影 空旷的平原上,唐宁欣只身一人,匆匆疾行。时不时还会回过头向来路张望,目中满是惊恐。 先前的那一场茶话会,话局才过不久,沈雅婷就借故离开。唐宁欣正求之不得,更是使尽浑身解数讨好未来的公公。本来气氛一片大好,但在阮威又喝下一杯茶时,却忽然双眼发直,浑身抽搐几下,就直挺挺的倒下去死了,嘴角边还漏下一缕黑色的血迹。 唐宁欣整个人都吓傻了,壮着胆子走上前,试探了一下阮威的鼻息,这一来就更是吓得她几乎跌倒在地。待得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调转过身,没命的跑了出去。 她不敢走大道,只能一头扎进深山旷野之中,专拣着隐蔽小径逃跑。虽然模糊的感到,自己似乎是中了沈雅婷的计,但大错已经铸成,震怒之下的阮石,绝对不可能再有足够的耐心听自己解释。如今,也只能是有多远逃多远了。 然而,唐宁欣平时的心思并不在修炼上,实力至今也只有集气级,灵力很快就耗了个精光,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也就在这一刻,在她背后不远处,忽然有一股夹带着滔天血腥的沙暴平掠而来,如同席卷八荒的黑色龙卷,只是一个眨眼,就疾冲了她的面前,血色气浪散开,现出的是一道双目血红,杀意冲天的身影。 唐宁欣怔怔的看着他。这个人,自己爱慕了那么多年,以前最开心的事,就是可以溜到碎星派偷偷看他一眼。但是在今天,再次相见,她所能感到的却只有恐惧,仿佛看到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死神。 “阮石师兄……”唐宁欣的嘴唇刚刚一动,阮石已经是一巴掌重重扇了下来。唐宁欣脑中顿时“嗡”的一声响,半边脸在刺痛之下失去了知觉,世间的音量都在离自己远去。 阮石却是不依不饶,一掌连着一掌,劈头盖脸的持续狠抽。很快,唐宁欣已经满脸都是鲜血,而她深度充血的双目中,也滑下了两行泪水。 “阮石师兄,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想害阮伯父的意思。我只是看不惯雅婷师姐,我……”唐宁欣徒劳的解释,再度中断在了凌厉的一掌下。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啊?有用吗?!”阮石目眦尽裂。有生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恨一个人。每一掌落下几乎都是用了全力,极尽的疯狂,同样也是在惩罚自己,没能保护好父亲的……无能的自己! 唐宁欣的身子,就在这阵仇恨风暴中被扇得东倒西歪。不知过了多久,她却忽然凄惨的笑了起来。 “阮石师兄,原来你也会为我生气啊。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强烈的感情。” 他的身影,在血泪中朦胧,唐宁欣的声音,也在嘶哑中破碎:“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可是你正眼看过我一次吗?只有在拉拢潜夜派,在定天山脉掀起内乱的时候,你才能想起来利用我,可是完事以后,我还是你随手丢掉的棋子啊!” “呵呵……”唐宁欣苦笑着,笑声中忽然带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凄厉,“其实这样也很好啊,做不了你最爱的人,那我就做你最恨的人。恨我一辈子,同样也是惦记了我一辈子!” 阮石双目中的血丝已经密布到了极致,终于,火红色气浪在他周身毫无保留的炸开。双手化为了兽爪,妖化形态完全显现,一把掐住了唐宁欣的脖子,愤怒的嘶吼声绝望而低沉。 在他爆发的愤怒下,血色气浪冲遍四野,方圆之内,草木皆枯! “咔擦——” 唐宁欣的颈骨,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折断,脑袋无力的垂了下去。阮石却依然不肯罢休,一爪连着一爪,血雨纷飞,无尽的血光,夹杂着他仇恨的嘶吼,久久的回荡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半晌,阮石才缓慢的转过身。而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已经只留下了一摊残缺不全的碎肉。 尽管已经手刃了仇人,已经失去的却再也回不来了。阮石艰难的迈出一步,另一只脚僵硬的跟上。当他再想继续前进时,终是膝弯一软,颓然栽倒,身子在撞击下翻转了过来,仰面朝天的瘫倒在地。妖化形态相继解除,此时的他满身鲜血,神色枯败,当真如同一个垂死之人。 之前一路追来,仅仅是靠心中的一腔恨意撑持着。如今仇人已死,他仅剩的力气,好像也被彻底的抽干了。 就这么死了吧。和这片荒芜的土地一起死了吧。 什么逃离洛家的计划,什么远大的志向,什么未来,在这一刻全都失去了意义。 父亲不在了,他还要自由干什么,还要这条命……干什么呢? 当初,他守不住碎星派,救不了罗帝星,杀不了叶朔。现在,他反抗不了洛家,救不回父亲,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唯一的女人,还是通过灵魂契约,强行绑在身边的。可她是恨自己的啊……没有一天不恨…… 十几年的人生,回想起来,竟然是一事无成。他活得……真是太失败了啊。 就这么死了吧……死了吧……如今沈雅婷还是自己的灵魂奴仆,自己一死,她也一样会跟着自己死。到头来,能有一个给自己陪葬的人,似乎也还不错,至少黄泉路上……看起来不是那么寂寞。 阮石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眼皮缓缓的垂落了下去。但在他的世界已经浓缩到仅剩一线时,一双深色的高筒皮靴,忽然停留在了他的瞳孔中。 风轻,尘埃起,一道仰卧于地的身影,与一道长身直立,脚尖正与他头顶相对的身影,一个仰视,一个俯视,两人就以这样一种古怪的角度,沉默的相互对视着。 而在他们身侧,则是缓缓沉入地平线的一轮圆日,最后的一丝红光,将两人的身形同样染得火红。 “是你?”良久,阮石缓慢的开口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的身影沉默着,而阮石似乎也不想再等待他的回答。眼角静静的流下了一道血泪,映衬着他惨白的面容,更显凄凉。 “呵,不过你来得正好,把我的命拿走吧。” 嘴角扯起了一丝苦笑,再开口语气中不无讽刺,但沉淀更深的,却是一种死灰般的悲凉:“得意么?争争斗斗,到最后,我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那道身影冰冷的双目中,似是划过了一丝奇特的悲悯。终于,他淡淡的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答应颜雪影么?” 夕阳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格外俊朗,令人一见而心生暖意的面容。但他眼底那寒冰般的森冷,却也不由令人望而却步。一股不属于人类的灵魂波动,正在自他体内缓缓散发。 楚天遥,他就这样负手而立,长袍被微风撕扯出几条皱褶,袍摆猎猎翻飞。如今的他,曾经那一层温和气质,已经在残酷的历练中被完全洗退。他看上去,更加尊贵,更加沉稳,同时……也更加残忍。 “因为我在等待,等待着你真正的成长起来。现在的你,才算是有了勉强和我合作的资格。” 阮石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他早已经不再想什么合作了,但就在他闭起眼睛,准备坦然迎接自己的死亡时,在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清喝。 “等等!” 这个意外的闯入者,竟然是沈雅婷。 “我不管你是要寻死也好,和他有什么计划也好,先解除了我的灵魂契约!” 阮石斜过半边视线,定定的打量着她,而他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 “你以为我是傻子……如果不解除契约,你就永远都不可能杀我。一旦解除……你一定会立刻杀了我吧。呵呵……我是想死,但是我并不想死在女人手里。你就安安心心,跟我绑在一起一辈子吧。放心,这一辈子,已经不会太长了……” 沈雅婷又急又怒,就想冲上前扯起他的衣领,此时始终默立一旁的楚天遥忽然抬手一拦。 “阮石师弟,这么死缠烂打的,你不觉得太难看了么?不如由我作担保,你为她解除灵魂契约,我会督促她立下誓言,恢复自由身后,绝不伤你性命就是。” 沈雅婷断然拒绝:“这不可能!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少管!……”但她的话还未说完,一柄雪亮的弯刀,已经径直架上了她的脖子。 “不答应的话,现在就死。” 楚天遥望着这个绝色倾城的女子,眼中却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他对我还有利用价值,但是你没有。” *** 从那以后,又过去了半个月。 这段时间的邑西国并不平静,一股突来的洪流,再次引得全民惶恐。 当初,国内的魔兽曾经遭到大量狩猎,人人都以为是六御魔君所为。但从那之后没过多久,那个疯狂狩猎者的行为,就开始变得缓和了许多。虽然在深山中,仍是会时不时出现一头被啃光皮肉的魔兽尸骨,但频率已经足以令百姓接受。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心渐渐放下时,魔兽的死亡率忽然再度居高不下。并且这一次更为恐怖,就连骨头也被啃得粉碎。 有人说,是那个狩猎者变得更疯狂了,但也有人说,从前后的尸体对比来看,应该并非同一人所为。后者的吞噬方式,明显更类似于兽类,而且是大型的,凶暴的兽类。 藏在国内的疯狂魔兽竟然有两头,一时间,整个邑西国人心惶惶,如无必要,甚至连门都不愿轻易出了。家家门户紧闭,防御措施层层加固,即便如此,那两头魔兽一天没有下落,却也没有人能真正感到安全。在这种时期最苦恼的,自然莫过于邑西皇室。 而在漫漫荒山间—— 随着几道爪影交织,一只身形如小山般巨大的魔兽,便是轰然倒地。在它对面,一道消瘦的身影悄然落下,快步走上前,匆匆的俯下了身。 如今正要享用一顿美餐的,自然就是楚天遥。 虽然第二头魔兽的消息在国内传得沸沸扬扬,但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个效仿者的故弄玄虚罢了。 自己的狩猎频率并没有发生改变,当然,像那种连骨头都啃碎的粗暴行径,他同样也是不屑为之。至于怕,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人是值得自己怕。这些山野间的魔兽,遇上他不是都只有见一头死一头的份么?如果真撞见了那第二头魔兽,他并不介意将对方也变成食物。 半个月前,他成功说服阮石和沈雅婷解除了灵魂契约,在沈雅婷独自离开后,他又专程花费一番口舌,令阮石打消了死念,继续他们的计划。无论如何,洛家的禁咒自己还是很想要的。至于那两个人,就生死由命吧。 约定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不管他再有自信,要对付邑西国的老牌势力,还是更加谨慎一些为妙。 深埋下头,在魔兽的尸体上啃下了一大口,在楚天遥的身体上,也同时出现了相应的魔化。但就在他准备正式大快朵颐时,一股凌厉的魔气,就在他的身旁不远处,轰然炸开! “小子,我魔族的人就是那么好杀的吗?” 从灵魂中泛起的危机预感,令楚天遥迅速抬起头。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面容妖冶,有种极致的邪异之美。一头火红色长发随风飘扬,缓步走来,华贵的袍摆拖曳出一地威仪,前额有着一片呈扇形展开的火焰魔纹。周身的血**威滚滚燃烧,面上正挂着一个讥嘲的笑容。 楚天遥情不自禁的站直了身子,在他的心中,也开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恐惧。 这一只……绝对是个大家伙!虽然外表是人形,但他周身缭绕的魔气,却是浓郁得如同要凝成实质。太强了……对方的实力,和自己是天差地别。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少年,楚天遥有一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这段时间的狩猎……终于是引出了真正的大魔兽么? 那少年对一旁的魔兽尸体只是一扫而过,绕着楚天遥身侧,缓慢的兜着圈子,一面打量着他,口中也在肆意的做出品评。 “区区一个半人半魔,如此低贱的血统,竟然马马虎虎有六级魔兽的实力……” 楚天遥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种明显的鄙视。而他也知道,魔兽和人类的等级划分不同,人类的通天境,在魔兽中被称为“神级”。而渡过神劫之前,魔兽只是简单的将境界分为一阶到九阶,六阶魔兽,对应人类中的实力,也就是敛气级的水准,正是自己如今的境界。 那少年又是鄙夷的对他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双眼一瞪,说出了一句令楚天遥有些哭笑不得的话来。 “最可恨的就是你吃独食!” 话毕,那少年也不再理会他,自行在那座小山魔兽前蹲下身。魔光涌动中,在他背后,忽然现出了一只巨大的火麒麟虚影。 “是他?!”在火麒麟虚影一掠而过,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啃噬地面的魔兽时,楚天遥的双眼瞬间发直。 这个形态……他认出来了!此人……竟然就是当初在六御绝境跑出来的古魔,自己还曾经在他口中夺食,抢走了魔器……事后在道听途说中,他也了解到,对方是千年前的魔族皇者,名号叫做…… 六御魔君! 第625章 夺回魔源精魄! 巨大的火麒麟虚影横冲直撞,一浪接着一浪持续掠过,而地面上的魔兽体积,也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小。其间还伴随着阵阵令人牙酸的碎骨声。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冤家路窄的事……楚天遥的瞳孔阵阵紧缩。暗暗祈祷着他并未认出自己,脚步缓慢的朝后方挪动着,同时强挤出一脸恭敬的笑容:“前辈您慢用,晚辈就先告辞了……” 转眼之间,那魔兽尸体就已经化作了一地碎骨,而六御魔君也缓慢的转过头,目光淡漠的打量着楚天遥。 “小子,为什么本皇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前辈一定是认错人了。”楚天遥已经赔笑到面部酸痛。如今自己也拥有了一半的魔族血统,和另一只高等魔兽面面相对时,自然而然的会感到一种面对天敌的恐惧。想要强撑住在他面前说谎,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六御魔君却似是坚信自己的判断。嘴边的食物已经解决,摆在眼前的另一件新鲜事,自是引起了他全部的兴趣。缓缓的直起身,皱着眉在楚天遥身周来回踱步,用探究的目光对他上下凌迟。 “在你身上,我感应到了魔源的气息。” 楚天遥心头警钟大作,但还不等他出言辩解,六御魔君的下一句话便是直接将他推入地狱:“本皇想起来了……你就是在绿野平原,最后抢走魔器的那个人类小子!” 绕着他又踱过几圈,六御魔君的眉头越皱越紧,双目渐渐的眯了起来:“看来魔源已经被你完全炼化,那我也只有炼化你的全身血肉,重新提取魔源了。” 自己的生死大事,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楚天遥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苦苦哀求道:“前辈,前辈饶命啊……我为那日的冒犯向您道歉,我……” 但还不等他继续口出服软之语,六御魔君却忽然目光一动,身形急转。而在他的注目之处,出现了一群花花绿绿的魔兽,手持各式奇形兵刃,对着地面上的碎骨看了一眼,就冲他二人怒喝道:“原来我魔族的同胞就是被你们猎杀的!” 六御魔君面对着这群魔兽,冷漠的提起一根手指,声音也被危险的压低:“小辈,现在向我磕头赔罪,本皇免你一死!” 如今他已经收敛了魔威,和楚天遥站在一处,如同两个普通的人类。若是换做一只高等的魔兽,即使辨认不出他是否同族,却也总能从他身上感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但那一群魔兽在山野间长大,显然没有那许多顾忌,当场就反驳道:“你算什么东西?” 六御魔君眸光一冷,不再言语,抬起的指尖射出一团火球,顷刻,就将面前的魔兽群全部炸为飞灰。 “无知小辈,不识本皇之名,便是死罪!” 挥手灭掉同族,对六御魔君而言,却好像拍死的不过是几只蚂蚁。视线很快就从残留着焦痕的土地上转开,重新落到了楚天遥的身上。 “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你不会像它们一样的,我会一点一点,慢慢的炼化你。让魔源的能量,能够最充分的溢出……” 楚天遥早已是吓得瑟瑟发抖。眼见他对同族都是如此残忍,对自己这个半人半魔,就更是不可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软。原本他还指望着,那群魔兽可以暂时拖住对方一段时间,那自己就有机会逃跑,却不想,它们败得如此迅速…… 尽管如此,然而蝼蚁尚且求生,此时楚天遥仍是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前辈,仔细想想看,您最恨的不应该是我,应该是当初那个企图封印您的小子,还有他的兄弟啊!”说到这里,他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两个人,晚辈跟他们也有深仇大恨,前辈何不……” 六御魔君嘲讽的一笑,淡淡道:“别急。他们两个,我当然不会忘。等炼化了你之后,我就送你的仇人下去陪你。如何,不说感谢本皇一下么?”说罢,不顾楚天遥再如何哀求,手臂一抬,径直掐住了他的脖子。 涌动的魔光将两人尽数包裹,一缕缕暗紫色的气息,开始自楚天遥体内溢出,缓缓朝着六御魔君体内过渡。 “前辈不要啊!放过我吧前辈!”楚天遥的求饶声渐渐低微,而他的双目,也逐渐的陷入了空洞,“求……您……” 六御魔君目中毫无慈悲,感受着不断朝体内涌入的能量,嘴角残忍的笑意也在不断扩大。 在这阵逆行的紫**气间,还掺杂着一些黑色的物质。随着黑色能量不断累加,六御魔君的面色也是突兀的一变,下一刻,他就如同遭到反噬一般,手掌几乎是剧震而开,一股黑气在他脸上迅速漫过,而他的身形,也是狼狈的倒跌了一步。侧脸当场撞上肩头,被动凝视着地面的双眼,还闪烁着几分未尽的震惊。 强行将心头的异动压下,六御魔君迟疑着转过头,再次打量着楚天遥的目光,也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忌惮。 “一个人类,竟然有如此纯正的邪恶之气,连本皇都无法完全吸收……这种情况,当年只有在九幽殿主身上才发生过啊……?” 记忆在恍惚中回到了千年之前,天地间,两道身影各立一方。一为血衣,一为黑衣。天幕如同被切开了一道分界线,半边燃烧着火红的烈焰,半边则是无穷的黑暗深渊。两道远远超越寻常涅槃境的气息,也在天际两端放肆的燃烧着。 “哈哈,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啊!”血衣人张狂的大笑着。血气爆发,魔威直冲霄汉。 黑衣人一言不发,身形转动间,袍袖一张,一股灭世般的邪气席卷了天地,朝着他滚滚压来。 血衣人嗤笑一声:“雕虫小技!”双掌间缭绕起一层血光,随意的迎击了上去。 然而两者相撞,血衣人却是被当场击飞,身形都被炸碎了大半。同时一道道黑气朝着他体内不断涌入。自身的魔力虽是在不断修补着他的身体,但那黑气却是始终徘徊不散,一次次将他凝聚的身形重新磨灭…… 作为魔族,邪恶之气就与阴煞之气相类,偶尔吸收一二,对魔力修为大有助益。但俗话说适量是补,过量是害,一旦吸收太多,当身体无法兼容时,便会遭到邪气的反噬。 虽然明知楚天遥一介小辈,远不如当初的九幽殿主,但那一次他差点就被打灭了神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如今的自己也远非当初的真魔境界,他是无论如何不敢再冒险了。 楚天遥并不知六御魔君思潮起伏,这会儿他正轻抚着喉咙,极力为自己顺气,一面还得尽力将咳嗽声压抑在喉管间。 刚才……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六御魔君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彻底炼化自己……但只是这样的话,还不代表他就真正脱险了。 就算不能炼化,但他若为泄一时之愤,完全可以直接杀了自己……因此楚天遥刚一恢复说话的能力,还不等六御魔君转过思路,就连忙上前赔笑道:“前辈,其实炼化魔源之后,在与其他魔器相距较近时,便会自行产生感应……晚辈愿意代前辈,寻找其他的魔器,将功赎罪!” 六御魔君将信将疑的瞟了他一眼:“你说的是真的?”楚天遥连忙大力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六御魔君在心头飞快的盘算着。既然无法炼化,那么能暂且利用着他,找到其他魔器,似乎也算并未亏本。反正这世上的魔器,又不是只有一尊…… 手指缓慢的弯曲着,默默计数:“除了被浪费掉的那一尊之外,就是那家伙手中的一尊,那么如今这外界无主的魔器,应该还剩下两尊……”片刻间已是做出了决定,转视楚天遥,道:“那好,只要你帮我找到魔器,我就放过你。” “不过在此之前……”六御魔君转视虚空,目光忽然变得极其可怕,“我需要先去拿回我的魔源精魄!” “就算已经被你炼化千年,那也不是你能消化得了的……!”咬牙切齿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在他眼中,闪过的是一道真切的杀意,那是沉淀千年的刻骨仇恨。还不等楚天遥做出反应,六御魔君已经狞笑着一拉他的衣袖:“走!” *** 荒僻的丛林深处,依山傍水,隐藏着一间宁静的小茅屋。 如果不是六御魔君指点,楚天遥还真不会想到,在这样清幽的环境中,竟然生活着一位魔族老者,在魔兽界人称“包打听”。据说天南地北,包罗万象,这世间的消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时常有魔兽不远万里而来,要向他打探第一手的情报。 这“包打听”并不好战,反而有些类似于人类的奸商。他买卖情报,并非是为魔族做战争准备,却仅仅是为自己收取丰厚的报酬。并且据说他只认好处,若不将礼金备足,就算是魔皇的使者都会被他甩脸色。虽然极不合群,但或许是从他这里流通的消息,确实具有极高的价值,多少年来,倒也从未有魔族找过他的麻烦。 此时楚天遥就站在这间小茅屋前,沉思片刻,抬手敲门。 接连敲过数次,房门才被慢悠悠的拉开。露出半个脑袋的,是一个人类外形的小老头。身形干瘪,颔下蓄着一撇短须,目中闪动着算计的光彩。单是面相便是极为奸猾,显出一派“无利不起早”之相。 “你是包打听么?”虽然心底震惊他能够显化人形,恐怕是一只真正的神级魔兽,但自己既是代六御魔君前来问讯,楚天遥心头倒还有着几分胆气。仅是迟疑片刻,就淡然询问道。 那小老头包打听点了点头:“是我,不过打听一次的价钱可是很贵的,小子你……”一边说着,主动将门缝拉得更大了些,似乎是要与对方详细商谈价钱。 但门板刚一拉开,包打听忽然眉头一皱,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很快就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半人半魔没有交易的资格,请回吧。”随即重重抬手关门。 楚天遥反应很快,一手撑住门板,冷冷的与他对视着。 “给我血魔的资料。” 在包打听为他这挑衅的举动稍感震惊时,楚天遥又一口气说了下去:“他如今是什么境界,现在何处,我希望在十天之内得到结果。” 短暂的沉默。两侧只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半晌,包打听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将房门完全敞开,自己则换了个姿势,悠然的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我说你一个半人半魔怎么敢这么嚣张,那主儿应该是跟你在一起吧?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这么急着要打听血魔的下落。” 楚天遥不动声色:“你说的是谁?” 包打听讥笑一声:“别装了,前段时间闹复活闹得惊天动地的那一位啊!不过以那主儿的脾性,这么长时间都没回魔族,现在就连打探情报,都要由你出面,莫非果真如传言所说,他现在的实力,已经衰弱到只剩全盛期的十分之一了?哈哈哈哈……” 楚天遥还没答话,在两人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悠然冷笑。 “既知本皇在此,你还敢造次?” 六御魔君面上挂着冷漠的笑容,缓步行来,而楚天遥也立刻识相的退到了他身后。重新打量着包打听,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狐假虎威的感觉,倒还真是好啊…… 包打听初见他这人类形态,着实一怔,绕着他身侧来回踱步,再次吸起了鼻子:“你真是六御魔君?还真看不出来啊,你看上去就像一道美味的食物……” 六御魔君神色冷漠,一团浓重魔威骤然爆发,当场将包打听震退了一步。而两道充满杀意的目光,也是笔直落到了他脸上。 回过神来的包打听,迅速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哈哈,您先消消气,魔君……”匆匆抹一把头上的汗水,退开两步,朝着房内躬身一摊手:“里面请。” 六御魔君冷哼一声,昂首阔步的当先迈入,楚天遥紧随在他身后。包打听最后入内,四面张望一番后,小心的掩起了房门。 第626章 狭路 茅屋中。 包打听引着六御魔君来到房内唯一的方桌前,两人相继落座后,尽管桌边还有空位,楚天遥却是恭恭敬敬的垂首侍立在六御魔君身后。当时六御魔君随意瞟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懂规矩”的行为很是满意。 两杯烈酒,三碟小菜,几个时辰的时间,也就在两人的“谈古论今”中,悄然流逝了。 一手持着酒杯,六御魔君的神情难得的出现了几分迷茫:“没想到,千年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包打听神秘的一笑,在酬金到位后,他那一脸大爷的神情,很快就笑成了孙子:“可不是吗?那不知魔君大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六御魔君深吸了一口气,将酒杯在桌面上重重一放:“夺回赤炎之森,灭妖域,陷人族,一统天下!” 当初在六御绝境,他和顾问一同被卷入空间裂缝,也着实是他倒霉,刚好坠落进了一道空间乱流中,身体当场就被切碎,残肢撒了一地。这也令他在太乙封魔印之后再遭重创,实力瞬间衰弱到了最低谷。 虽然并不稀罕一具人类躯壳,但以他当时的灵魂状态,短期内又难以找到另一具合用的身体。因此当实力稍稍恢复几分后,他就不断动用魔力,艰难的修复着这具身体。断肢拼合、血肉再生……要在衰弱状态下做到这一切,足足花费了他几个月的时间。 等到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后,六御魔君也曾四面查看过一番,并没有发现那个顾家小子的踪影,或许是早已经切开空间离开了。也就是说,现在这片区域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除了时而掠过的空间乱流威胁外,勉强还能算是安全的。 以自己往日的作风,三族之间都是树敌无数,若是以现在的状态到外界行走,恐怕根本就走不出多远。何况人间已逾千年,如今的世界,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在返回魔族,重登皇位前,他竟然不得不先将自保作为第一要务。那么,实力的提升,也就是眼前最为迫切之事了。 在世间猜测纷纭,都说六御魔君复活,可能会随时掀起战争时,他却是一直待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日夜吸收魔气,壮大己身。失去了种种珍稀药材的辅助,这个过程简直慢得出奇。 在最初吸收魔气时,这具人类身体同样出现了崩裂,六御魔君不得不使用特殊的功法,将它从内到外的改造了一番,再经魔气反复淬炼,才总算可以进入到修炼状态。如此又拖数月,他才难之又难的恢复了九级魔兽巅峰的实力。 离开空间后,他就听说了国内有人狩猎魔兽的消息。这倒是给他提供了启发,于是继楚天遥之后,他也开始每日穿梭在深山旷野间,猎杀着一头又一头的魔兽。时至今日,虽然他的真实境界依然卡在九级巅峰,但他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却是终于达到了神级水准。 再回想起这段耻辱而辛酸的往事,六御魔君余怒未消,提起拳头在桌上狠狠一敲:“所以我说人类的身体就是脆弱!” 包打听始终是淡然的微笑着,时不时的称赞几句“志向远大,毅力过人”。直到六御魔君的讲述告一段落,他才慢悠悠的笑道:“但是,如果不能拿回魔源精魄,就算您吸收再多能量,也无法再次晋入神级。” “您知道,在我们魔兽界,境界的划分被称为‘神级’、‘真魔’、‘天魔’。对应人类中的境界,也就是通天境、涅槃境、以及轮回境。为何神级反而是最低的呢?这就是我们认知的局限性所造成的了。 当初,在世间的第一头魔兽突破九级巅峰,渡过神劫后,他自认为这就是魔兽修炼的终点,认为自身的实力已经足够与真神比肩。但在‘神级’的说法持续过一段时间后,却有另一头魔兽再次突破,而它也同样以为,这才是神级魔兽的真正形态,于是自封为‘真魔’。那以后的‘天魔’,也是同样的道理。 当魔兽渡过神劫时,天地将会赐予神格,而那神格是直接作用于您的魔源精魄。将来等您再做突破时,魔源精魄便会被神格改造,晋入真魔,乃至天魔的水准。 但如果没有了魔源精魄,等于自此从魔兽界除名,天地不会再认可你这一号人物。不管你变得再强,都不可能得到第二枚神格,同时,也会永远受到九级关卡的局限……” 在包打听叙述得口沫横飞时,六御魔君额角便是有青筋不断跳动。自己只是被封印千年,现在竟然被对方当成了傻子吗?这些散落在外的魔兽尚且知道的常识,用得着让他来告诉自己? 当包打听越说越来劲,甚至要重新向他讲述魔兽的起源时,六御魔君终于忍无可忍,沉着脸打断了他。 “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只问他们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无论是血魔还是我的魔源精魄,我都感应不到具体的位置?” 自己的灵魂,和魔源精魄中的残留意识,两者虽然本为一体,但在他的本体毁灭后,这两者的意识就产生了分离,并且随着各自境遇的不同,也分别拥有了不同的记忆。 因此当初魔源精魄中的意识体不知主魂已经复活,而作为主魂的六御魔君,同样不知道血魔已经身死,更不知道,另一部分的自己已经被其他人炼化,做了对方的免费打手。 楚天遥站在一旁,也是听得震惊不已。看来那血魔是真的恨极了六御魔君,在他死后还要来夺他的魔源精魄,这大概也跟人类“鞭尸泄愤”的做法相同了。 包打听喏喏的应和着,在六御魔君又递上一块魔晶石后,顿时神秘的一笑。 “不过你来得太晚了,血魔在早两个月前,就已经栽在几个人类手上了。” 六御魔君的神情,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极其可怕。眼中布满了道道狰狞血丝,声音也带起了一股犹如来自地府的寒意: “……是谁?!” *** 莽莽荒原,叶朔独自行色匆匆。 在将冰晶魄带回符师门后,弥慎果真信守承诺,将炼制完成的顶级灵符交给了他。 先前在等待他炼宝的时间里,叶朔又去探望了珂美和周雨艳,将她们好生安顿一番,又参加了几场室友们为他举办的饯别宴。剩下的时间,就是留在宿舍中专心修炼。 得到魔族传承后,他便要信守对老妖王的承诺,与神行烈一起讨伐妖族丞相,届时可能还会牵涉上九幽殿。在此之前,他的实力每提升一分,行动也就更多了一分把握。 顶级灵符一到手,叶朔再不耽搁,与师兄弟们简略道别一番后,就第三次踏上了前往万象妖域的旅途。 想到魔族传承终于近在眼前,叶朔就兴奋得浑身有劲,脚步也跟着轻快了不少。只是神行烈似乎没有他这份悠闲。 就在妖域的山头已经远远在望时,叶朔的脚步忽然一顿,伴随着一阵强大杀意掠过,在他对面,悄然现出了两道身影。盘旋的尘沙在他们身侧回旋,又被外放的魔力瞬间震散。微抬的目光之中,迸射着无尽的刀光剑影。 六御魔君的长袍被劲风微微掀动,冷视着叶朔,极力压抑着心中蹿动的怒火。 此前在那小茅屋中—— “请魔君先给我一滴您的精血。”包打听圆滑的微笑着,一面端来一只木漆剥落的水盆,有模有样的摆在了他面前。 六御魔君狠瞪了他一眼,一脸嫌弃的扫视着桌上的水盆,终是强忍着提起一根手指,高悬在水盆上空。一滴殷红中夹杂暗紫的血珠,也在指间飘出,轻轻坠入盆中。 随着血液扩散,本是浑浊的水面,渐渐的化为了一片淡紫。而在这阵浮动的紫色波纹中,也开始显现出了画面来。 首先出现的,是一棵参天血树。即使是在水面的倒影中,依然有着一股跨越千年的威仪,悄然弥漫。 楚天遥和包打听也在两侧围观,但他们一个是不明就里,一个是故弄玄虚,倒是都没有出声打搅。 六御魔君凝视着水面,缓缓抱起了双臂:“赤炎古树,是我魔族的圣树。你是想说,这件事与血魔的残党相关?” 包打听神秘的笑了笑,朝着水盆一摊手:“请魔君继续往下看。” 画面继续变化,六御魔君双目微微眯起:“赤炎古种……” 在水波又是一阵晃动后,赤炎古种的虚象消散不见,最终浮现出的,却是一个人类少年的身影。而画面,也是彻底的定格在此。 望着水面中淡然微笑的少年,六御魔君和楚天遥的目光同时一动,齐声惊呼道:“是他!” …… 水面中的身影,与眼前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六御魔君深吸了一口气,魔力气浪在身周登时又扩增了一倍。 叶朔同样回视着两人。这真是一次意料之外的相遇,更是一个他意料之外的组合。 “六御魔君?”目光稍一挪动,又落在了一旁的楚天遥身上,“还有你?” 楚天遥淡淡一笑:“叶朔,今天这里可没有你的兄弟再为你挡刀了。这一次,你是必死无疑。”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倒是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来面对叶朔。曾经他亲眼看到,这个同门师弟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迹,可以说,只要留给他任何一点喘息的机会,他就会再次翻身,将过去的敌人踩得万劫不复。要想解决他,就必须做到绝对的斩草除根!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楚天遥有卧薪尝胆的毅力。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隐忍几年、十几年的准备,等他再次出现在叶朔面前时,就要用绝对的境界差距来强势碾压。 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无意间遇上六御魔君,而叶朔这个小子,又好死不死的偷走了对方的魔源精魄……这是上天终于眷顾他一次了么? 找到了这样的大靠山,他自然可以放心的来看一看敌人会怎么死。并且他敢说……是不死也难了。 叶朔冷漠的注视着他,为他周身燃烧的魔力微微皱眉:“楚天遥,你现在的气息,真是跟他一样的令人作呕。好好的人类不当,偏要去跟魔族同流合污,如此自甘堕落,若是师父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又会作何感想?” 楚天遥眸中一痛,正要反唇相讥,六御魔君忽然一摆手拦住了他。 “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你所拥有的,应该是我魔族的高贵血统,但我却分辨不出你的种族。回答我,你的本体是什么?” 叶朔冷笑一声:“一别数月,魔君大人说话,我倒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啊。” 六御魔君勃然大怒:“我问你的出身!如果你我当真是同族,就没有必要自相残杀。本皇好言相劝,你莫要自误!” 作为一个极端的血统论者,六御魔君对待那些在他眼中,出身卑贱的同族,向来是从不手软。但在绿野平原一战,他在面对眼前之人时,曾经感到过一份源自血脉的恐惧,再加上方才在水盆中看到的画面,也是表明此人曾经获得圣树认可,得到了赤炎古种。 千年前,赤炎古树的地位远比今日要神圣得多,能够得到认可的,就只有魔族中最高贵的血统。而今六御魔君对世间的认知,大部分都还停留在千年之前,此事,就更是令他大为震撼。因此在那个小子的身份还没有弄清前,他始终都在极力克制,并未立出杀手。 楚天遥神色一动,他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唯一的倚仗忽然去与对手结为同盟,正要设法从中分裂,叶朔就主动的冷笑了一声。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再烦恼了。我绝对不可能是像你一样肮脏的魔族的。本体?我好端端一个人类,要什么本体?” “不可能!!”六御魔君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楚天遥适时的在旁劝说道:“前辈,既然他不识抬举,那就先拿下他,再审问吧?”一面斜过半边视线,挑衅的瞪着叶朔。 六御魔君深深喘了几口大气,缓慢的抬起头,目中的凶光已经不再掩饰:“小辈,你不要怪本皇没有给过你机会。” 叶朔毫不示弱,灵力爆发,双臂高抬,一团磅礴能量逐渐在他拉开的双掌间成形。 “正好我今日就把你打回原形!这具身体你已经占了这么久,也该让出来了。” 闻言,六御魔君大怒欲狂:“你敢放肆!” 魔威涌动间,在他背后也飞快的升起了一片熔岩烈火,火浪席卷长空,能量波动急剧提升,隐隐压塌了半边空间。 倒映着火焰的瞳孔中,在这一刻划过了一丝残忍的杀意。 “你这是在逼着本皇把你碾成齑粉啊?” 第627章 死于己手? 浩荡的火海席卷四野,沿途炸裂空间,在天际切开了道道火焰沟壑。 强势摧毁对面的攻击后,六御魔君身形一闪,穿越重重火浪,一爪便向叶朔当头抓下。 没想到双方的力量差距竟是如此明显……叶朔咬了咬牙,双手各自抬起,一团火元素,一团雷元素,两道涌动的能量被他朝正中狠狠扣紧! 这还是当初在荒鉴谷,受到苏言默偷袭时,禁咒的火焰触动地底的雷电磁场,令他有所领悟。其后又在符师门中专程研究一番,终于创造出了他的融合灵技第四式——火雷结合! 一片跳动着雷霆的火海翻覆直上,两种截然相反的元素能量彼此相融,又各自争锋。六御魔君初时一怔,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种疯狂的笑意。不避不闪,提掌迎上火海。 “火?你敢跟本皇玩火?” 汹涌的火焰刚与他掌心相接,便如同受到了吸引一般,登时大量涌入。而六御魔君周身的火焰气浪,在这阵外来能量的填补下,也是燃烧得更为凝实了。 见状,六御魔君得意的狂笑起来:“再来啊!火焰来得越多,本皇也就会越强!”掌心再加一股吸力,将两侧残留的火苗尽数吸收。反手掀起一道火浪,威压远胜前时,半空中一掠而下。但在他眼前,原本应该被火浪吞噬的叶朔,却是在光线中微微扭曲,化为流光消散不见。 六御魔君目中略微一动,下一刻,他就不再犹豫的一拳挥出。拳锋到处,空间自动现出了道道裂痕,紧接着“哗啦”一声,一层透明的晶体空间四分五裂。 俯视着下方的叶朔,尤其是他脸上惊恐的神情,六御魔君冷冷一笑,指尖朝着他悠然一抬:“红莲业火!” 一团形如莲花般的妖红火焰,骤然在叶朔脚底炸开,一道道闪电波纹在其中流动,迅速侵蚀着他体内的灵力。 在叶朔痛苦的惨叫声中,六御魔君不等一招使毕,步下急转,一道鞭腿狠狠抽中了叶朔肩头,将他当场扫飞数里。不待调息,身形再度掠起,火焰鼓动风势,前探的双爪狰狞锐利,远远看去,倒真有些像一头扑食的火麒麟。 灵力包裹周身,脚底在地面擦出数丈,艰难卸去落地时的后冲力,叶朔终是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不行……他还是太强了。看来光凭我自己,果然不是他的对手……叶朔的视线忽聚忽散,凝聚着那道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火焰魔影,终是如同下定了决心般,抬手一挥,一道红光闪掠而出,如同最忠诚的守卫般立在了他面前。 在十方杀傀出现时,六御魔君前冲的身形忽然一顿。看着这具陌生的傀儡,他竟会感到胸腔中仿佛破开了一个空洞,大片的凉意从四面灌入,同时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撕扯力,搅得他的体内一阵翻覆。 那是……傀儡中有什么东西,与他的主魂相合,正在召唤着他…… 难道说……六御魔君的脚步猛一踉跄,艰难的按住胸口,紧盯着十方杀傀的目光满是难以置信。 “可恶,你竟敢……你竟敢把本皇的魔源精魄……” 楚天遥看到六御魔君的异常反应,稍一寻思也就明白了过来。重新打量着十方杀傀,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眼里反而是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适时挑唆道:“前辈,他竟敢抢夺您的魔源精魄,真是死有余辜啊?” 叶朔冷笑一声,从十方杀傀背后缓步迈出,鄙夷的扫视着他:“楚天遥,你也别忙着借刀杀人了。我早就说过,当日定天山脉的叛徒,我会一个一个的送到地狱里去。前不久,我刚刚解决了罗帝星,现在,你也去步他的后尘吧!” “你说什么?!”楚天遥乍听得罗帝星死讯,一时震惊非小。虽然当初在定天山脉,他们的关系从来都算不上好,但他毕竟是自己看重多年的一个对手,竟然就这么……死在了叶朔的手上么?不知怎的,在楚天遥日渐冷漠的内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六御魔君扫了他一眼,倒也为他这强烈的情绪波动稍感意外。但很快,他就重新转头凝视着十方杀傀,目中的杀意沉重而内敛。 相比楚天遥的隔岸观火,他更清楚眼前境况的严峻。当初的自己已经达到了真魔境界,而这魔源精魄中,封印着他大部分的力量……如今自己的主魂,仅仅是勉强拥有神级的实力,却要直接挑上真魔级的对手,一着不慎,恐怕连自己都会彻底的栽在这里…… 双拳狠狠握紧,六御魔君恨意如潮。他只知道眼前的小子抢走了自己的魔源精魄,却不知他已经将魔源精魄完全炼化,还填充进了傀儡……如果早知道这一点,他绝对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就赶来寻仇! 仿佛看出了他的忌惮,叶朔得意的举步迈出,双臂一振,大笑道:“六御魔君,也许你是要成为死在自己手上的第一人了啊。” 在他的灵魂操纵下,十方杀傀双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大步奔出,带起一阵涅槃境的灵力风暴,周边的空间都是隐隐扭曲。 六御魔君眸中厉芒四射,终是痛定思痛,双手结印:“妖凰涅槃!” 一道百丈高大的凤凰虚影在他背后升起,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后,震动着由火焰组成的翅膀,径直向十方杀傀扑去,口中喷吐出团团火球。 十方杀傀脚步未歇,随意抬臂一挥,就将火焰妖凰切成了两半。而它那由锐爪组成的双手,竟也是缓慢抬起,僵硬而笨拙的结起了一道道印诀。 六御魔君紧盯着它的手势,手中下意识的加以模拟。在将印诀摹刻出大半后,瞳孔忽然狠狠一缩:“亡灵风暴?” 自己的魔源精魄,不仅是拥有他生前的战斗力,竟然连他的招式都可以完全复制么?! 心念急转,六御魔君只得匆匆架起火焰护盾,但双方的境界究竟是差距太远,一道狂烈的紫黑色风暴,裹挟着两侧穿梭的森森骷髅头,朝着他和楚天遥径直压了下来,以摧枯拉朽之势突破了他的防御…… 片刻前,他对叶朔的力量碾压,此时似乎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 第628章 十方杀傀VS六御魔君 有如龙卷般的黑暗风暴,将两人卷上半空,又重重甩落。而此时十方杀傀的下一轮攻击已经降临,一道凌厉的气浪,在地面切开深长鸿沟,掀起无数飞沙走石。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轰然降下…… “这具傀儡太厉害了……”楚天遥恨得咬牙切齿。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直面涅槃境强者的攻击,绝对的境界差距,令他几乎生不出反抗的念头来。要不是六御魔君顾虑到魔器,顺带着救他一把,恐怕此时的任何一道能量涟漪,都足以将他搅成粉碎。 即使到了生死关头,六御魔君仍是脱口反驳道:“那是本皇的魔源精魄厉害!是本皇厉害!” “既然你厉害,那就赶紧解决掉它啊!”楚天遥早没了奉承他的心情。千年前的魔族皇者,名头听来着实威风,哪知道竟会这么靠不住!现在是自己受他连累,快要丢掉性命了…… 六御魔君怒不可遏,周身魔威暴涌,双手各撑起一道火浪,迎上十方杀傀,一阵狂攻猛打,最后却是毫无意外的再次被击退。而他的气息,也在这连番的败退中衰弱了许多。 “不能再指望他了……我也得参加战斗……”楚天遥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双指在身侧并拢,一团紫黑色光珠瞬间成形,散发出一阵令人心惊的磅礴能量。回视着十方杀傀,提指疾点,紫黑光束掠过长空,撕开一片乌黑裂缝。 “玄泽鬼劲!” 但还不等十方杀傀出手,叶朔已是冷笑一声,同样的提指点出,一道纯黑色光束疾贯而出,两团能量在半空相撞,彼此湮灭,只留下残余的阵阵灰烟。 “对付你,用不到十方杀傀,我自己来就够了!” “禁咒?”六御魔君在楚天遥施展“玄泽鬼劲”时,已是大为震惊,待得叶朔也同样施以禁咒还击,他的脸上就更是浮现出了一种浓重的困惑,“现在禁咒已经变得这么不值钱了么?” 千年前,各国对禁咒的把控更加严格,有机会修炼的,通常都是一方巨头,而九幽殿无疑就是屹立在最巅峰的。因此当初在绿野平原,六御魔君见洛沉星施展禁咒,下意识的以为他是九幽殿主的嫡系传人。 却不想今日只是两个寻常小辈的切磋,禁咒竟然就是人人会使,施展起来还跟闹着玩一样,时代当真是大不相同了啊…… 楚天遥的反抗,并没能为局面带来任何转机。接下来,两人依然是被十方杀傀一路压制,苦苦撑持。 终于,六御魔君陷入了疯狂。在艰难接下“自己”的又一击后,双掌即使在火焰包裹下,仍是被震得血肉模糊。至于体内的筋骨,早就不知断了多少根。如果是面对一位真正的强敌也就罢了,现在将他死死压制的,竟然就是自己的魔源精魄,这样的战斗简直是史无前例的憋屈! “小辈,有种的把我的魔源精魄还给我,堂堂正正跟本皇战斗!”六御魔君急怒之下口不择言。 叶朔嗤笑一声:“堂堂正正?从魔君大人口中竟然也能说出这个词?如果今天我没有这具傀儡,你以气宗巅峰的实力碾压我这修气级小辈,可还会再跟我讲一句堂堂正正?” 六御魔君双目爆血,艰难的喘息了几大口,眸中猛地涌起一股厉色。喷出一口精血,双手也在此时艰难结印:“本命召唤!” 血光涌动中,一股磅礴能量冲天而起,在他的背后,缓缓的浮现出了一只巨大的火麒麟虚影。这一次远比以往都来得凝实,那层层叠叠的火焰皮毛,如同一簇簇成形的火焰,呼之欲出。天地间的温度,在这一刻骤然飙升。干枯的地面上,滋滋啦啦的冒起了阵阵灰烟。 那火麒麟虚影固然是凶威滔天,但此时的六御魔君,却是剧烈的喘着粗气,脸色也随之急剧惨白。在他眼底,燃烧起了一道疯狂的恨意。 “以我现在的状态,每施展一次本命召唤,最起码也要消耗几百年的功力……你……你竟敢,把我逼到这一步……” 楚天遥面色凝重的审视着那道顶天立地的火麒麟虚影。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这一招,应该有些类似于召唤远祖附体。在短期之内,可以让他暂时借用族群先祖的力量,但对自身的消耗显然是极大,同时也会有着时限的存在。 不过如此一来,他的魔力波动,终于是短暂的提升到了涅槃境,相比起对面的十方杀傀……也是不遑多让了。 六御魔君再次喘过几口粗气,背后的虚影张牙舞爪,掀起大团火浪涌动。每一簇浪花之巅都托起一团火球,直上青空,垂落九天,朝着叶朔四面砸下。 “那么……就拿你的命,来填我的恨吧!” 席卷的劲风下,叶朔的长发剧烈飘动,在他身侧的十方杀傀抬起手臂,一道血光屏障将两人护在其中。四面砸落的火球,虽是将护盾砸出了层层凹坑,却始终未能真正的突破防线。 六御魔君目光冰冷,抬手一招:“陨焱天罪!” 大片的火球自天际降下,直有铺天盖地之威。四面的土地在余势波及下,早已被移平了数层。十方杀傀竟也不由后退了一步,血光护罩愈显暗淡。 无尽的火球,仿佛一场永无止境的流星火雨。那巨大的火麒麟虚影兴奋得仰天嘶吼,世界仿佛重归混沌,火麒麟自熔岩火海而出,那是它们一族的主宰时期,是它们的荣耀。 血光护罩被彻底摧毁的一刻,六御魔君掌心一抬,大片的火浪自动炸开,将战圈中的四人齐齐包裹。 “熔岩领域!” 火海环绕,天地妖化成了一片血红。火焰气泡相继炸裂,又被高温瞬间融化。 “这是地底深处的高温岩浆,足以将你的骨头也焚化成灰——” 六御魔君恶狠狠的声音,充斥了整片领域。四面的火海,也在他高涨的恨意之下,蹿动得更加剧烈了。 即使在这片空间中被默认为友方,此时的楚天遥在热浪炙烤下,依然能感到全身阵阵发麻。 看来魔族皇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样的话……楚天遥强忍着火焰加身的痛楚,在扭曲的光线下朝对面打量。 这一次,应该就能顺利解决掉叶朔了吧? 第629章 最后的挣扎 火海燎原,被高温侵蚀的空间中,各色光线交相错杂,景物翻卷扭曲,不辨原貌。 一团团火球连绵炸响,这熔岩领域内的每一簇火焰,皆可由六御魔君任意调动。此时他双掌翻飞,或劈或推,将一连串的火球朝着敌方两人击去。 十方杀傀虽在竭力抵御,但它所能防守的范围终究有限,仍是有数发火球漏过它的护盾,击中了叶朔的身子。 砰!砰!砰! 涅槃境级别的战斗,对叶朔而言实在是太过为难了。此时他正被火球攻势炸得东倒西歪,要不是十方杀傀替他分担了大部分的压力,恐怕就是任意一击,都可以轻易的要了他的命。 但渐渐的,叶朔却发现,那些火球在穿透他的身体后,竟会化作一条条火焰锁链,这锁链将会限制他的血液流通,束缚他的行动。不过片刻,叶朔就被交错的锁链吊上了半空,而在他对面,六御魔君提掌一抹,一根火焰长矛缓缓凝聚成形,流淌着火焰的矛尖正对着他的胸口,杀机毕露。 火光涌动,望着在眼中急速扩大的火焰长矛,以及守在前方,仍被火球连击绊住,回援不及的十方杀傀,叶朔紧瞪的双眸划过了一丝极致的狠意。在他的心脏部位,忽然有一道清澈的灵体化形而出,掠过火海,闪电般钻入了十方杀傀体内! 短暂的沉寂后,十方杀傀空洞的双眼,第一次出现了一种人性化的神智。 不再理会眼前的火球,十方杀傀身形一晃就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它已经挡在叶朔身前,抬起手臂,轻易的捏住了火焰长矛! 弯曲的锐爪,朝正中稍一加力,长矛便是悄然化为两簇游离的火焰,烟消云散。 飘散的火苗倒映在六御魔君瞳孔中,这也令他的眼底缓缓化开了一片凝重。 而在十方杀傀内部。 透过傀儡的视角,重新观察这片世界。叶朔深深吸了一口气,还在感慨自己千钧一发间的急智。 这灵魂离体,自然就是魂师的能力。如果仅仅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他是无法依附的,但如今这傀儡体内却填充着魔源精魄,此时供他灵魂寄居的,也正是这作为灵傀儡的动力核心了。 这个过程,可说是危机重重。单是灵体在跨越火海时,就有可能直接被高温焚烧成灰。而从常理说来,魂师的技能,是无法施展在境界远高于己者身上的。在他尝试附体魔源精魄时,便极有可能会遭到反噬。但偏偏就是这万中无一的成功率……竟然就被自己给撞上了! 叶朔很早就发现,每一次在他走到绝境的时候,体内都会自动爆发出一种强大的能量。擂台之战被墨凉城杀死时,那种恐怖的自我修复能力,还有在致远学院收服神行烈的时候……虽然并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这种力量,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决定赌一把。而事实也证明,他赌对了! 后方,自己的真身在火焰中消散,被他收入到了自成空间中。而十方杀傀在经他附体,短暂的拥有灵智后,周身的能量波动已是再度攀升,重新稳压了六御魔君一头! 熔岩领域,无端掀起惊天龙卷。那是十方杀傀旋转成了一团疾风,以锐不可当之势,强势击溃了整片领域。翻卷的火海尽数化为火苗,在扫荡的风刃之下相继瓦解。 还是那片荒原,对峙的身影,却只剩下了三道。 六御魔君缓缓擦去右颊的一道血痕。那是在领域破除时,受风刃所伤。 但楚天遥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心肺剧震,狼狈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一手按住胸口,艰难的喘息着,尝试向六御魔君恳求道:“前辈,我们还是先行……” “撤退”二字还不等出口,六御魔君已是勃然大怒:“让开!”一把将他推出数丈,转视此时完全由叶朔操控的十方杀傀,双指仓促结印:“九转红莲劫!”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自他的头顶直贯而入,光芒呈螺旋状急速旋转,映衬得他的周身都在散发神圣光辉。一道道妖莲般的火浪,自他脚底回旋绽开。而火势遍及之处,又将荒地切开了道道深长沟壑。 大片能量在他背后聚拢,那火麒麟虚影,一时竟是如同拥有了九条尾巴一般。但再加细看。那却分明是九道凌厉的火鞭,在半空稍一摆动,便朝着对面的十方杀傀狠狠盖下。 叶朔不慌不忙,双手紧跟着结印。六御魔君一见这熟悉的印诀,心下已是猜出了几分,紧接着,他只能又是愤恨,又是绝望的看着同样的白光自叶朔头顶降下,火海旋舞,十八道火浪在半空交相碰撞,天地轰鸣。 最终的结果,却是那火麒麟虚影痛苦的嘶吼了一声,楚天遥可以清晰看到,它的身形都是明显虚化了几分。而六御魔君的脸色,也在此时急剧惨白。 “你的所有招数,现在我都可以施展,并且比你更强,你还要挣扎吗?” 双臂一抬,两道火浪昂扬招展,分从两侧包围而至。六御魔君匆匆掀起火光屏障,沉闷的撞击声中,那护盾内侧的火焰,却是在逐渐稀薄。 听着那道得意的声音,楚天遥心有余悸的转过头,看着眼前那如同地府杀神般的傀儡。自己对十方杀傀的印象,更多的还是停留于“虚无极的杀手锏”,却不想这杀手锏竟然已经归了叶朔所有! 当初截杀破月派时,他还是和叶朔一起,亲眼见到十方杀傀扬威,没想到有朝一日,却要轮到自己亲身面对这宗大杀器,而它的威力,又明显是比当初更强了数倍不止…… 火光缓缓消退,六御魔君抬手一招,半空中虚化出一只火焰大手,与火麒麟虚影的前掌相合,一齐向叶朔头顶抓下。火焰巨指根根蹿动,压得十方杀傀的身形不住下跌。似乎是既想直接将敌人的头颅抓碎,又想将它压入地底。 机不可失,楚天遥周身的灵力一阵蹿动,刚想全力出手,叶朔却似是早就留意到了他的异动,手臂一抬,随意掀起一道气浪,就将他扫飞了出去。血光惊起,将火焰巨手炸为虚无。而另一道攻击也在瞬间成形,如同一条出洞的蛟龙,朝着楚天遥的方向骤袭而去。 就在前冲的气浪眼看要将他冲刷粉碎时,斜侧里突然拐过一道火焰能量,将第一道攻击击偏。两道风势在头顶掠过,卷起大片尘土倒飞,坐倒在地的楚天遥,早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叶朔冷笑着扫视六御魔君:“看来你还挺有闲情的?”手印变动,这一回却是带起时空扭曲。 “天变,破灭诸天!” “轰隆”一声,天际裂开了一个大窟窿,苍穹如同要倾倒了下来,暗沉犹如墨染。叶朔背后的一方天地,已经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大片的雷霆在其中涌动,狂暴的能量直欲裂人心魂。 这一招,是在覆灭焚天派时,虚无极最后施展出的禁咒。但他由于实力不济,最终走火入魔。而叶朔虽然钻研至今,原本也是一直没有把握,但如今既是融入了十方杀傀,等于短暂的拥有了涅槃境的实力,再要施展这一招,已经是轻而易举。 六御魔君目光森寒,手印也在同时变动。在他周身,一层层火焰铠甲自动形成。 “苍天之罚,炎罚,红莲万丈!” 在他背后,火麒麟虚影仰天长啸。大片的红莲放肆盛开,贯通了黄泉碧落。所有的火元素都在自动聚集,一座座火山之底,岩浆急剧翻腾,如同掀起了一场火的狂欢。一方天地,也在此刻彻底的化为了火红。 半边黑暗,半边火红,如此情形,倒是令六御魔君回想起了,千年前与九幽殿主的一战。心头无端掠过一丝不祥,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 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各立一方,天空之下的两人,显然都是要用这最后一击,彻底的结束这场战斗了。 让他们同归于尽吧……在短暂的为这浩大场面惊震后,楚天遥就开始不住祈祷。让他们同归于尽吧! 黑暗深渊和火海炼狱,两方天地终于是正式的碰撞在了一起。 四海皆震,激突的气浪将整片荒谷切得四分五裂。 天地失声,万物失形。 激烈相争的两道灵技,初见时是平分秋色,但随着叶朔的灵力持续灌注,火海却是隐隐的出现了溃败之象。黑色深渊持续扩张,俨然已是打破了两界的平衡。 六御魔君心有不甘,再提一股魔力,疯狂灌入,但就在这时,在他背后忽然响起了轻微的“咔擦”一声。 火麒麟虚影,现出了条条裂纹,如同一座即将崩溃的塑像。 六御魔君脸色猛地一僵,显然他也感受到了本命召唤的衰弱。赶在最后的时限内,拼命的想输送魔力,完成制胜一击。但就在他的垂死挣扎中,火麒麟虚影的裂纹却在不断扩大,终于在短暂的停滞后,彻底的崩裂在了天地之间。 失去本命加持,六御魔君几乎是急速溃败,黑色深渊垂直压下,湮灭火海,也将他的身形当场击飞。加身的火焰盔甲,至此已经完全碎裂。半空中倒飞数里,一块块碎片相继剥离,化为无主孤火。 脚底在地面擦出两道深长沟壑,将涌到喉边的一口鲜血强行咽下,六御魔君匆匆抬起头,凝视着叶朔,心知自己败局已定。目光闪动中权衡再三,猛然抽身后退,掌心一翻,一道明亮的焰火笔直射上高空,在如墨的天幕间拖下了一道华丽的凤凰尾羽。 叶朔对他这看似发射讯号的行为并不多做理会,手臂起伏间,又一道灵力气浪切开空间,化为最后的穿心剑,朝着六御魔君疾贯而去。 呼啸的雷光,如同疾行的游龙,空气中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炸响。 汹涌的白光海洋,倒射在六御魔君眼中,外溢的厉芒掀起了他的长发。袍摆在劲风中抖得笔直,伴随着血光的消退,这件以魔力幻化的血色斗篷也在迅速破损。一切都象征着,这位曾经的魔族之皇,即将在这里走上末路。 叶朔的双眼,与他所寄居的十方杀傀的双眼,此时都是一片冷漠。 由于力量差距太过显著,自附体后,魔源精魄便在不间断的对他进行排斥。再这样下去,恐怕这种状态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这最后的一击……他不允许有差错! 楚天遥虽是暂时被抛弃在了一旁,但他的眼中,却是疯狂闪烁着一种极限的恐惧。他很清楚,一旦叶朔这一击得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再转来杀了自己……难道,今天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三方对峙,三种情绪各异。而那横冲的灵技却是毫无感情,此时已经正面将六御魔君笼罩。 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一刻,整片时空忽然静止了。在六御魔君身侧,空间被突兀的切开了一道缝隙。裂缝不断扩大,直至拓增到了一人来高,一个黑袍老者从裂缝中缓步迈出,朝着四周稍一打量,眉间微皱,挥手便将眼前的气浪击溃。 时空,在这一刻又恢复到了常态。 十方杀傀中灵光一闪,叶朔的灵体已是脱离了傀儡,重新注入真身,面色凝重的踏上了地面。 眼前的老者,周身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看上去就像一位普通的凡人老者。面容很是干净,自有一种超凡化道的神圣气息。飘动的眉梢直垂到嘴角,脸上挂着一个淡然慈和的笑容。 但从他方才那一手撕裂空间,残留的空间波动却是深不可测,根据叶朔的推测,他起码也是从数千里之外赶来的。单是这一招,就令叶朔绝不敢小视。恐怕眼前之人……会是一个比先前的六御魔君,还要恐怖的敌人! 那黑袍老者的目光仅在叶朔和十方杀傀身上扫过一瞬,似乎直接就将他们忽略了去。但他再看向六御魔君时,眼中却并没有任何作为援军的关切,反而是划过了一丝浓重的困惑。 “……你是谁?” 第630章 大尊者 先前那凰尾焰火,是高等尊者才够格持有的求救信号,所以在闭关结束后,他才会亲自过来看看。但令他诧异的是,眼前的这三个人他竟然一个都不认得! 六御魔君疾步奔到他身侧,沉声道:“先别管我是谁!快带我走!” 黑袍老者的神情有些异样,显然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求救者,还能摆出这么大的威风。 叶朔从那老者现身起,戒备的目光便是从未离他周身三尺。终于,他紧凝的视线在对方的长袍一角定格! “九幽殿?!” 难怪这样的装束,他一开始就觉得眼熟……当初在万象妖域见到的八尊者,同样是披着这么一件华丽的黑色长袍,左胸前绣着一簇金灿灿的凤凰尾羽,拖出了八道耀眼的金边。 如果这金边标饰就是他们位阶的象征,那么眼前的老者……凰尾下的金边竟是只有正中一条,材质却是那八道金纹相加,都比不得的华贵。 若是金边的数量越少,代表的位阶越高,那么眼前之人岂不就是……九幽殿大尊者?! 叶朔的瞳孔狠狠收缩,他还记得南宫菲说起过,九幽殿尊者的境界全部在通天境之上,排名靠前的,甚至还有着涅槃境的实力!以大尊者的地位,恐怕他极有可能是……涅槃境巅峰…… 深吸了一口气,叶朔强迫自己直视他的双眼:“你可以走,他们两个不行!” 在他想来,既然大尊者根本就不认得六御魔君,恐怕双方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九幽殿的人,想必更不会有扶危救难的闲情,三个陌生人的争斗,与他何干?如今自己确是惹不起这大尊者,但六御魔君和楚天遥,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的……! 大尊者听了他这一句挑衅之词,面上倒是没有任何愠怒,仍是那样淡然的微笑着:“呵呵,久不在这世间行走,这年头的小辈倒是越来越嚣张。” 楚天遥此时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稍惊过后,一个恶毒的计划忽然在他心中浮现了出来。 “大人,这小子是顾氏一族那个小子的朋友。为了他,曾经屡次和九幽殿为敌。”一面说着话,楚天遥壮着胆子走上前,侧目扫视着叶朔的身影,“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他,将那个顾氏一族的小子引出来?” 大尊者如古井深潭般的目光,在听到“顾氏一族”时,终于产生了轻微的波动。重新凝视着叶朔,声音中渐渐涌起了一股泛着远古气息的威压:“哦?既然如此,那你也就别走了。” 一只毒气大手瞬间在他身侧成形,朝着叶朔直抓而去。 无孔不入的压迫四散而开,叶朔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拼命凝聚起全部的灵力,朝着前方狠狠推出。 两者相撞,叶朔的全力一击在对方面前就像纸糊的一般,崩裂的屏障也如同他崩裂的希望。而那毒气大手却没有丝毫停滞,在他胸前一掠而过,留下的,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叶朔的神情有些迷茫,他依然维持着固有的站姿,数息过后,这一击的破坏力仿佛才在他体内完全爆发。就在三人面前,叶朔的身形有如一根僵硬的木桩,直挺挺的朝后方倒了下去,撞击地面,发出“砰”的一声,激起一阵尘土。而他的面部,也逐渐被一层与那毒气相同的暗绿色布满。 楚天遥扫视着叶朔,他曾经无数次梦想着这个敌人在自己面前倒下的一刻,而今夙愿得偿,狂喜之余,却仍是不敢轻忽,低声道:“前辈,这小子的体质有些古怪,他的伤口会自行愈合,需要晚辈再补上一刀么?” 大尊者淡淡道:“中了我的九毒蚀骨手,伤口绝对无法愈合,必死无疑。”话声虽然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否决的傲气。 楚天遥皱了皱眉,亲眼见识过擂台一战的他,若不能确证叶朔死透,是绝对无法放心的。但对方既已亲自出手,对自己的招式显然又是自信无比,如果他执意再补一刀,倒似是怀疑对方的实力。一旦惹这老怪不快,没准也会对着自己来这么一下……这样想着,他只能心有不甘的将劝说之词咽了下去。 仿佛是为了解答他们的疑问,此时那僵卧倒地,面容青灰的叶朔,胸前的伤口果然开始自愈。从整个拳头大小,转眼间就缩小到了一半。大尊者的目光略微一动,转瞬却又重归淡然。 就在那伤口继续缩小时,一股毒气猛地自其中溢出,有如一股无形的力量,登时再将伤口撕裂。此后那伤处便是在缩小——扩大——再缩小——再扩大中不断反复,随着毒气持续蔓延,被鲜血填满的窟窿依旧有着拳头大小,但那伤口自愈的速度,却是已经慢了数倍。 显然,照这样下去,那自愈之力终会耗尽。到时,叶朔也就会被体内的毒气完全侵蚀,一命呜呼了。 大尊者不再理会垂死的叶朔,朝着一旁的十方杀傀扫了一眼,翻手掀起一道灵力气浪,便向那傀儡盖了下去。 六御魔君一声惨叫:“等等!那傀儡中还有我的魔源精魄!”强行凝聚起一股魔力,将灵力气浪震偏,随即探出一只红光手掌刺入傀儡内部,明亮的紫色光团,也在红光的包裹之下,缓缓闪耀。 大尊者此时的神情相当古怪,似乎想说你一个人类,为什么会有魔源精魄? 尽管以他的实力,自能感应到对方身上的魔力气息,但这具身体却的的确确是人类的身体,而并非是魔兽化作人形,或是服食化形丹所成。这副场面,也实在是稀奇了。 任由六御魔君取回魔源精魄后,大尊者再度抬手一挥,一道锐光当场将十方杀傀炸毁。 先前在击杀叶朔时,他就已经快速搜索了对方的记忆,并没找到什么与顾家小子有关的线索。那么这个人也就没用了。他所习惯的,是不为九幽殿留下任何后患,不论是心怀恨意的敌人,还是敌人的倚仗,都要在第一时间摧毁。 转视六御魔君,大尊者的语气有些无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六御魔君随意扫他一眼,下巴一抬,单手撑在腰间,还是那一副傲上天的架势:“没酒没菜,你是要我就用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跟你说吗?” 背转过身,双手拢了拢前襟,斗篷在魔力催动下再度显化而出,语气高傲得如同在吩咐随从:“劳驾帮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要重新炼化这魔源精魄。” 大尊者无奈的叹了口气,终是略一颔首,在他背后缓缓旋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将两人都笼罩了进去。暗涌的黑色波光几番闪动,两人的身形已是逐渐在裂缝中隐没。 停留在原地的楚天遥,冷视着不远处叶朔的尸体,心底暗暗自语: “罗帝星,我这也算是帮你报了仇。到了那一边,记得对我心存感激。” 难得仇人已死,六御魔君又似乎没顾上自己,现在还是赶快逃吧……楚天遥不敢过多耽搁,看准方向后,刚刚迈出一步,在他背后的空间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只骨节分明的苍老手掌从裂缝中探出,抓住了他的后领。 “小子,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知道顾氏一族那小子的事?” 楚天遥的心,在这一刻一片冰凉。 …… 风声呼啸,带起几片碎叶盘旋。 残缺的叶片被劲风撕扯着,坠落在地面那一道僵卧的身影上。而他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如同一具真正的尸体。 要死了吗…… 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真的……要死了吗? 在大尊者和六御魔君通过空间裂缝离开,顺带着也抓走了楚天遥后,叶朔就被独自一人,抛弃在了这片荒凉的平原上。四周,还残留着先前那一场激战,所留下的满目疮痍。 这还是第一次,感到自己与死亡如此接近。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掌心中蕴满灵力,按住胸前的血洞,拼命想输送些灵力。 但他仅剩的灵力,面对不断反噬的毒气侵蚀,竟是如同注入了无底洞。渐渐的,连体内的自愈能力也走向了衰竭,而在他手掌间闪烁的灵力光芒,也是缓慢化为了细碎的光粒,飘散无踪。至于那刚刚愈合了几分的伤口,再度被一股狂暴能量撕裂,渐呈黑色的血液汩汩溢出。 躺倒在地,叶朔不能动,也不能向旁人求救。吞噬之力骤然爆发,为他吸收着远近的天地四气。一股股颜色各异的洪流注入体内,衰竭的是他的气息,不变的却是那伤口的狰狞。 没办法了……也许,我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师父,对不起,我还是让你们失望了…… 天际,乌云散去,倾洒的阳光流连在叶朔的眼皮上,为他带来了几分暖意。而他的视线,却是已经越来越模糊…… *** 自万象妖域一战后,新生的依旧在新生,谢幕的依旧在谢幕,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时间的脚步不会为某个人的逝去而停留。那些被时代所抛弃的,在命运的浊流中倒下的,已经化为了这天地间的尘埃,妆点着又一轮的繁华。正如那混沌洪荒间,最初的模样。 当小贩的奔走叫卖,行人的如织笑语,唤醒了又一个喧闹的清晨时,墨家宅院中,墨重山独自坐在空旷的房间中,正在反反复复的观看着一个记忆水晶球。 那画面中所放映的,是昔日定天山脉的擂台一战。 宽敞的擂台上,墨凉城的目光中有种不属于他的恐惧,但他却依然坚定的站立着,仿佛在他背后,有着什么需要他保护的东西,令他不能后退。 那瘦弱的脊梁在微微颤抖,但他却没有丝毫退缩,他要扛起那原本不该属于他的责任,从他决定独自前往定天山脉时……就强行背负起的责任! 眼前那顶天立地的神兽,双目冷漠,大口一张,喷出一团黑色光球。墨凉城全力抵御,但他的双手,却是在这阵黑光侵蚀下迅速化为白骨,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即使已经在耳边回荡了千百遍,但每一次重新播放这段画面,墨重山却依旧觉得那一声声都在捣碎自己的心。 “凉城他当时该有多么无助,多么害怕啊……而我作为父亲,却不能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尽管在这段记忆中,的确是墨凉城先向叶朔连施杀手,而清醒后的他,也再三表示是自己“罪有应得”,但对墨重山来说,作为一个父亲,他眼里所看到的,仅仅是自己的儿子正在备受折磨。 不管凉城之前犯了什么错……他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折磨! “都是我这个父亲不好。是我的无能,才导致孤城离家出走。同样是因为我的无能,让凉城一个人去承担那么重的责任……” 双手颤抖着架住鼻梁,将苦涩的面容遮掩大半,但在他眼中,却是再度流下了两道悔恨的泪水。 “凉城,是爹对不起你啊!” *** 另一边,邑西国洛家。 一只只金漆箱子正在被运上马车,洛家的侍从们奔走忙碌,阮石和颜雪影的身影也混杂在其中。 不远处,洛慕天打量着眼前这一派有序的运作,满意的点了点头,一面向身旁的儿子叮嘱道:“沉星啊,最近的行事收敛一点,‘那位大人’可就要回来了啊。” 洛沉星淡笑应道:“我知道,我自有分寸。”稍一停顿,嘴角扯起的笑容更显妖异。 “不过爹,就是因为‘那位大人’要回来了,有些行动才需要加快啊。否则到时候,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可就都不方便做了。呵……” 洛慕天又气又笑的扫了他一眼,但眼底更多的还是欣赏。这个儿子的行事风格,不仅完全继承了自己的狠辣细致,而且他还比自己,更加敢想敢拼……这么多年的培养,果然是让他青出于蓝,看样子,洛家是真的后继有人了啊。 正在费力将一口黑漆箱子运上推车,朝着马车前进的阮石和颜雪影,目光时刻警惕的扫视四周,同时又要极力克制情绪的外露。 此时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正是在这一口箱子中,那些货物的最底端,就藏着他们将要运送的账本。 那也是……洛家的罪证! 第631章 反出洛家 “冷静一点,不要被他们看出端倪。” 阮石能感到身旁的颜雪影正在不住颤抖,终是忍不住向她低声耳语道。环顾一番,又很快的补充了一句:“如果这一次成功的话,我们就可以永远离开洛家了。” 颜雪影冷然不语。行动在即,她却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当初洛沉星曾经这样对她说过—— “我也就坦白告诉你好了,我们洛家在皇室,有人。所以不管你找到我们再多的黑料,也都是无济于事的。而且每年我们都还会上交给国库一大笔钱,而他们,需要这笔钱。” 那一晚,他轻轻撩起自己的长发,冰冷的吐息依稀还在颈间流连……颜雪影莫名的便是浑身颤栗。向来对这个计划很有自信的她,忽然感到了一阵难言的迷茫。 “可是如果失败的话,或许也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一声轻叹,多少怅惘尽在不言中。 两人都是埋首疾行,就在即将转移货箱时,洛沉星的脚步忽然停在了他们面前。 “等一下。” 朝着身后的随从打个手势,那依然温和的笑容下,此时却是有如魔鬼的低语。 “开箱。” 两名随从依言将箱盖掀开,洛沉星若有深意的目光,在阮石和颜雪影脸上轮流一扫,接着就当着他们的面,将上层货物一件件的拾起,略一扫视,就顺手搁上了另一侧。他的目的,似乎并不在货物本身,而是货箱之内的……什么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一旁的随从也渐渐看出了异常。这例行检查的工作,一向都是由他们这些下人负责。况且货物在装箱之前,都会先经过反复的核对,查验时不过是再做一次最终的确认。似这般逐件细查的待遇,多少年来还是仅此一例。 洛沉星的神情始终高深莫测,一言不发的清点着手边的货物。洛慕天已经先行离开,现在整项工程由他负责。而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慢慢陪他们玩。 货物一层层的被移平,距离最底层的账本越来越近,阮石额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极力按耐着心慌,强笑道:“少爷,这批货不是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么?” 洛沉星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是啊,我想想还是应该再检查一遍。也免得给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带走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又一层货物被卸下,账本一角的褐色封皮,已是隐约暴露在了两堆相叠的皮革间。 阮石的视线狠狠一颤,稍一回神,连忙故作不经意的转开,再次催促道:“少爷,检查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吧?我们还赶着去送货呢?” 洛沉星淡淡一笑,面上升起了一丝隐带迷离的妖娆,犹如雾气里的数点寒芒。 “这么赶时间干什么啊?怕耽搁了‘上路’的时间么?”最后一字出口,他的手指也正式握住了底层的账本。 阮石赫然变色,冲着颜雪影匆匆喝道:“动手!” 两人周身同时灵力暴涌,将围观的下属群远远震退,分从左右,齐向洛沉星进逼。装载着货箱的推车,在四散的灵力涟漪间当场四分五裂。 洛沉星不慌不忙,双掌迎上,一道利光自他指间流过,红芒闪烁,在这阵正面对碰中,阮石和颜雪影终是力有不逮,被震得齐齐向后方倒飞。 当他们重新在砖瓦间立稳身形时,洛沉星周身已是红芒大盛。俯视着二人,目光同时交织着鄙夷和悲悯,如同在看待两只垂死的可怜虫。 “哼,一个两个的,都想反我洛家,你们反得了么?” 阮石牙关紧咬,体内一团红光轰然爆发,瞬间进入妖化形态。十条手臂凝聚起一道光球,朝着洛沉星狠狠扣下。 洛沉星随意一抬手,戒指中红芒幻化屏障,轻易就将光球挡下。另一边颜雪影手印变动,半空中浮现出排排冰锥,直铺而至。 洛沉星眼角斜巳,戒指稍一拐动,一道红芒化形而出,中途便是凝聚成一条血龙,自冰锥群中一掠而过,扫荡开成片的碎小冰屑。而颜雪影的脸色,在灵技被破时,也是顿时苍白了几分。 “妖灵?”洛沉星扫视着阮石的妖化形态,微眯的双目中有种森寒的残忍,“这不是当初我们洛家寄存在你身上的么?” 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从梯阶上方缓步迈下。随着他的前进,阮石和颜雪影则是不自禁的缓缓后退。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今天,我就把我所赐予你的如数收回。” 阮石在这一瞬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刚动,洛沉星已是闪电般的将戒指凑到口边,一个字眼从齿缝间迸出: “死!” 母戒中蹿过了一阵红光,子戒随之响应。在言灵咒语的束缚下,阮石连哼也没来得及哼出一声,整个人就仰天栽倒,生息断绝。 广场两侧,不知何时涌现出了大量的阴尸魔兵,它们朝着阮石的尸体围拢了过去,争先恐后的垂下头,阵阵撕咬声不绝于耳。 颜雪影静静的站在一旁,恐惧得只想捂住耳朵。她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计划,竟然会是如此的一败涂地。言灵契约之下,洛沉星想要让他们死,原来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等到阮石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也同样会变成……和这群腐尸一样的阴尸魔兵,永远的留在这里,成为被洛家操纵的傀儡!那是他们即使是死,都摆脱不了的命运。 有生以来,颜雪影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无助。如同陷在深重的海底,无法上浮,只能不断的下坠。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上方的光线也是假象,那仅仅是他们的敌人,兴起时随手抛下的诱饵…… “楚天遥,你到底在干什么?”说好了会在他们反出洛家时施以援手,他同样也是自己计划中最大的指望,可是,他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难道,我真的信错了人么?” 洛沉星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拥挤的阴尸魔兵,脸上的笑容温暖如三月朝阳。好像他刚刚所做的,并不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抛给了这些魔鬼,而仅仅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为他的爱犬喂食了几块点心。 蓦地,前扑的阴尸魔兵中,出现了一阵不寻常的骚动。最初它们仿佛是在惊恐的后退,但正中却无端出现了一股吸力,重新将它们拉扯了过去。 阴气全乱,黑烟动荡,交错的幽光间,忽然爆发开了一股最强烈的阴气,化为疾风龙卷,将两侧的阴尸魔兵盘扫而起。大团大团的死气,从它们体内被强行抽干,朝着那阴翳的核心部位持续注入,拱托着一道从地府升起的恶念—— 还魂重生! 第632章 洪流 浓重的阴气席卷天地,作为祭品的阴尸魔兵,本就干瘪的面容更是急速萎缩,化为一丛丛无主死气,为那阴气核心中的灵魂,塑造着新生的躯体。 洛沉星向来淡然的面容,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震动。情况……正在超出他的掌控! 当盘踞的阴灵被吸收殆尽,一道浑身裹挟着黑气的人形缓缓站起,目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妖化形态,依旧在他周身烧灼,只是此时看来,更显狰狞。 在言灵咒语下,分明已经死去的阮石,竟然又活了过来! “呵……你很吃惊吗?”阮石再抬起头时,连口中都在喷吐着未散尽的阴气,“这是一种……黑暗秘法,能够让人将灵魂也舍弃,完完全全的化为恶魔……” 抬起两只被黑气包裹的手掌,仔细端详一番,似是欣赏,似是得意的大笑起来:“我刚才所舍弃的,就是和你签订契约的那部分灵魂……从今以后,我就再也不会受你操控了!” 颜雪影怔怔的打量着他,为他此时的模样既惊且怖。既然有这样的秘法,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并且,将灵魂舍弃之后的他,真的还是原来的他么? 洛沉星目光深沉,震惊之色几番跳动,终是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既然阮石想看到的就是自己吃惊的样子,那自己……如何能称了他的心意? “哦,养蛇不成,反遭蛇咬,我真是越来越后悔当初收留你了。”洛沉星的眼底,重新浮起了一片不加掩饰的杀意。一根手指缓缓摩挲着指间的戒指,“那现在,就让我来亲自清理掉你这个滑出轨道的棋子吧。” 方才的短短片刻,洛沉星已经大致弄清了这所谓“黑暗秘法”的真相。 在这世上,又哪有什么真正能让人舍弃灵魂的秘法,它的原理应该只是一种“破而后立”,当先将魂体裂为千疮百孔,在言灵契约生效时,便将契约作用点之下的灵魂完全抛弃。随后吸收阴尸魔兵中蕴含的阴气,重新填补他所缺失的那部分灵魂。 竟然连自己会使用阴尸魔兵都算到了……洛沉星并不认为阮石凭着一己之力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同时他背后的军师,自然也不做他想,就是那个被自己视为人才,却一直都没能成功招揽的人……楚天遥! “我的确是低估了你们,但是你敢玩这一手,是自寻死路啊……灵魂中被阴气布满,你又能活多久?” 灵魂属性,虽然以阴气为主,但更要讲究阴阳平衡。如今阮石完全以阴气填充灵魂,即使短时间内可以增强实力,但战斗一久,他的身体必然会被扩散的阴气完全侵蚀,到时候……就是真正的回天乏术了。 阮石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几乎是毫不耽搁,周身暗光大盛,阴气滚滚,如同擎天怒涛,涌动的毒气在他身前环绕,构成了又一道坚固的铠甲。一道聚合了大量阴气与妖力的光束,也在同时朝着洛沉星激贯而去。 颜雪影强行将心底的疑虑压下,脚底旋开了一片冰雪屏障,身形纵起,也朝洛沉星击去。 红光弥漫,阴气纵横,冰雪交杂,三人就在这片空地上激烈交战,各式灵技纠缠在了一起。 阮石还记得,那日楚天遥在将这份秘法交给自己时,曾经是这样说的…… “既然你已经连死都不怕了,那不如就来试试这份秘法。它可以让你摆脱洛沉星的控制,但代价却是,你的生命。” “你好好想清楚吧。如果失败,也不过是晚死了几天。但如果成功……你就可以拖着你的仇人,一起下地狱。” …… 斑驳的烟尘搅成了一团,硝烟中一道红光蓦然大盛,将身侧的两人齐齐震开。阮石抬手推出阴气抵挡,但一道细小的红芒却是笔直穿透滚滚浓烟,在他的胸前直掠而过。强大的冲力将他的身形掀起,重重跌倒在地。与此同时,洛沉星已是欺身直上,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五指狠狠收紧。 “噗——” 又是一声锋锐的利刃透体声。 颜雪影站在洛沉星背后,由冰锥凝聚而成的长剑穿透了他的身子。 一时间,三人就以这样一个怪异的状态,相互钳制着。 趁着洛沉星卡在自己颈间的手掌稍稍松懈,阮石挣扎着将身体后挪了几步。思绪转动间,却是并未再行夹击,狼狈的强撑起身,就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洛家大院。 颜雪影的目光,在这一刻几乎绝望。颤抖着抽出长剑,正想同样转身逃跑,洛沉星忽然转过身紧紧抱住了她。 “你不能走!你走了的话,我夜里都会睡不着觉的……” …… 拨开杂草,撩开树枝,阮石一路跌跌撞撞的奔跑着。胸前的伤口仍在不住渗血,外溢的阴气,也在侵蚀着他的灵魂。 还是要死了么?在做过那么多的挣扎之后,还是要死了么? 我……我不想死……谁能来救救我…… 人的心态就是那么奇怪,平常安然无事时,会为一些琐碎而起轻生之念。及至当真死到临头,求生的信念却又会胜过一切。 阮石不断的朝前方奔跑着,视线已经渐渐模糊,终于,他双腿一软,颓然跌倒在了潮湿的草地间。 一团团无主的妖灵从他体内升起,犹如暗夜里的萤火虫,环绕着他身侧,寂静漂浮。 远远的,在一棵巨大的树干后,正侧倚着一位狐族美妇。打量着阮石,目中闪动着几分好奇。而她的身旁,簇拥着几名同样来自狐族的小婢女,叽叽喳喳的指点议论着。 “女王您看,想不到那个小子体内,竟然拥有那么多的妖灵!” 狐族美妇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份力量由他一个人类掌管,未免太浪费了一些。”朝着身侧两名婢女使个眼色,“翠儿,浣儿,你们过去,把他给我带过来。” 被点到名字的两名婢女娇声一笑,走上前搀扶起了阮石,仍不忘调笑道:“小帅哥,快起来吧!” 阮石艰难的抬起眼皮:“你们……你们是谁?” 左首婢女掩唇轻笑道:“你看你伤得这么厉害,要及时治疗才行呀。”两人不由分说,连托带架的扶着他一路前行,一直来到了狐族美妇面前。 狐族美妇仔细打量着阮石,捏起他的下巴,探究般的观察着他的面容。又在他身侧缓缓踱步,手掌温柔的抚过了他的周身,口中啧啧赞叹不已。 “不错,当真不错。” 绣帕一挥,朝着身旁的婢女吩咐道:“带他回妖域。” 一名婢女惊喜的叫了起来:“女王,我们终于可以回妖域了?您和妖王这么久都不在,还不知丞相又搞出了多少事。” 另一名婢女也附和道:“是啊,自从女王受那六御魔君所伤,丞相就已经坐不住了,虽然在没有得到确切讯息前,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但外头那些说女王已死的风言风语,想也知道都是他叫人放出来的!” 狐族美妇轻垂螓首:“时隔数月,也难怪他们都要以为本后已死。只可惜,那个老家伙这次要失望了……” 腰肢扭动间,状若自语般的轻叹一声:“六御魔君,他现在的模样倒是挺俊俏的,就是下手还是那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女王?六御魔君?莫非她就是?阮石这段时间虽然身在洛家,对外界的许多大事倒也稍有耳闻。脑中刚刚划过一线灵光,但还不等他细想,体内的疲劳就全面爆发,阮石两眼一黑,头颅无力的垂了下去。 这狐族美妇正是万象妖域的主人,妖王蛰敖的王后。在绿野平原被六御魔君灭掉了肉身,幸而她精通分体之术,才勉强留下了一缕残魂,但实力却已是大幅度下降。 以她如今的状态,不足以震慑妖族。妖王长期在外,而丞相乐梵又虎视眈眈,在寻找到恢复实力之法前,她不敢贸然回族。 如今阮石的出现,体内又是有着如此之多的妖灵,忽然令女王心中一动。如果能将这些妖灵全部炼化,那么自己的实力不说恢复到巅峰,至少要稳定人心,应该也是绰绰有余了。 也幸好阮石已经昏迷,因此他就没有听到妖族女王妩媚而略带煞气的吩咐: “回到妖域以后,每天给他服用上好的补药,好生供养着他。本后要将他炼制成一颗最精华的丹药……” “供我服食!” 第633章 三年之变 岁月的长河滚滚东流,它沉淀着世间百态,演绎着万象轮回。偶尔翻卷的几朵浪花,便铸就了不朽的功过荣辱。而那些被埋葬的,被忘却的风和雨,血与恨,千古又有几人堪闻? 冬去春来,寒暑易节,三年的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逝了。 万象妖域之内,时间的脚步并未在这里留下多少痕迹。王族大殿,依然是那样的高贵堂皇,也依然是那样充斥着阴谋争斗。 此时,一间最豪华的宫殿内,女王正倚靠在龙纹宝座上,整了整背后的绒毛披风,吩咐道:“给那个人类小子沐浴更衣,然后带他来见我。” 婢女领命而去,女王轻饮了一口手边的玫瑰露,呼出一口长气,打量着殿角一座高大的炼丹炉,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兴奋光彩。 “三年啊……如今,终于到了功成之日!” 不一会儿,阮石就在几名婢女的引领下来到了大殿内。按照女王的吩咐,沐浴过后,专门为他换上了一身蓝色锦缎长袍。华贵而贴身的设计,令他看上去既有居家的舒适感,又不失王室之威仪。 自从当初反出洛家,在丛林中偶遇妖族女王,又被她们带回妖域之后,这三年间,阮石每一天都在服食着各种大补的药物。 这些药物,似乎都是更多作用于他体内的妖灵,有时他在房中练功,都能明显感到进入妖化状态时,妖灵显化的波动,是愈加强大而凝实了。而他的实力,也在以平稳的趋势,一天天的增进着。 多亏了这些阳气旺盛的补药,才能令他免遭阴气反噬之苦。虽然其中的隐患一直存在,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场奇迹了。谁又能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没有机会创造下一场奇迹呢? 殿门关闭后,女王主动迎了上来,徘徊在他身侧,一手轻贴在他的肩头,缓缓滑动,眼里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欣赏:“你这么穿,还真是很有我那个冤家年轻时的风采。” 长期服食补药,如今阮石的容貌,远比当初更加俊朗。王室的生活,也令他的举手投足间,都培养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贵气。就连那些日常服侍他的小婢女,都会时不时的偷看他几眼,在他注意到后,又满脸通红的匆匆而去。 女王继续轻抚着他的衣襟,感叹道:“我记得刚刚遇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凝气级吧?这一转眼,都已经是化气级了。”话里的欣慰,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为何而喜。 阮石恭恭敬敬的施下一礼:“还要多亏这三年来,女王不间断的给我服食补药,您就是我的大恩人。” 女王嫣然一笑,拉起他的手走到炼丹炉前,示意他一起望向炉门,一面介绍道:“阿石,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练功室,它能够凝聚阳气,对修为进境大有助益。以你如今的境界,应该是可以正式使用它了。你愿意现在就进去试试吗?” 阮石打量着炼丹炉,面上的神情依稀有些复杂。而在女王再次询问时,他眼底的阴霾却是瞬间一扫而空,施礼微笑道:“女王对晚辈恩同再造,自然是您说怎样就怎样。” 两扇大门缓缓开启,阮石沉默片刻,就直行而入。在他坐定后不久,四周就升起了大片的火焰,将他周身包裹。阮石也在这难得的阳气宝地中,闭目盘坐,很快的进入了修炼状态。 但好景不长,约莫只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阮石就感到火焰的温度不断升高,几乎就要将他外层的皮肉都烤熟了。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下,灵魂中的阴气,也在此时尽数化形而出,在他身外结成了一层屏障,对抗着烈火的侵蚀。 在这阵阴气与火焰的对抗中,阮石忽然惊喜的发现,在他体内失衡已久的阴阳二气,隐隐有了相融的迹象。一颗纯正的元核,正在他的丹田中缓缓成形…… 心中一喜,阮石不再抗拒火焰的侵入。而他也开始运转全部的灵力,将体内的阴阳二气,尽数朝元核中压制…… 炼丹炉外,女王正在大殿中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就向炼丹炉扫视一眼。三年的准备,三年的心血,能否炼制出一颗最精华的丹药,恢复实力,兴复妖族,就全在此一举了……!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时间恍惚中已是过去了大半天,正当女王等得有些不耐时,炼丹炉中,忽然焕发出了一道道夺目的光彩。而在光束旋转间,一股愈发磅礴的能量,也在其中不断升腾。 “是丹药要成形了吗?”女王心中一喜,但很快,她的双瞳就忽然一紧:“不……不对……” 光束更加炽烈,炼丹炉的表面也随之化开了条条裂纹,直至“砰”的一声,高大的炉体炸得四分五裂,炉中的火焰顷刻间在大殿内蔓延开来。一道人影,从这冲天的火海中缓缓走出,两侧的火焰都为他分开了一条道路。同时在他眼中,正燃烧着一种疯狂的煞气。 “不就是想炼化我吗?那就看看谁能炼化谁!” 多年的谨慎,令阮石从来不敢轻易的相信任何人。这妖族女王三年来的确是对他很好,但他更相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的付出,一定是想要从自己身上索取什么…… 火红气浪在他周身升腾,妖化状态下,阮石朝着女王径直扑了过去。两人滚倒在地,扭打成了一团,殿内的桌椅掀翻了一地,又在火海中纷纷化为灰烬。 “来人!来人啊!”女王渐渐注意到,自己实力大减,这个对手却是被自己精心补养了三年,如今他的实力,甚至要更胜于自己……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女王终是恐惧的朝殿外大叫起来。 阮石一把捂住她的嘴,妖力气浪在身外扩张,化为一层无形的结界,将整间大殿都笼罩了起来。 激烈的扭打中,女王现出妖族本相,锋利的獠牙深深刺入了阮石肩头。感受到加身的剧痛,阮石的目光也在急怒下闪过了一道狠意,就势扭过头,一口咬住了女王的喉咙,死不松嘴。 在一阵低沉的惨呼声后,女王的挣扎渐渐轻了,双腿无力的在地面上蹬直。此时阮石也开始感到,正有一股温热的鲜血,朝着自己的喉咙涌入。 …… 天之涯,长年被冰雪覆盖的阴风地狱中。 一对青年男女并肩行走在盘山小道上,女子手中捧着一束鲜花,眼中盛满哀思。 “三年了……罗师兄已经走了三年了。除了我们每年都来给他上坟,这世上,又还有多少人记得他呢?” 男子轻叹一声,接过女子手中的花束,端端正正的摆放在雪地上。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齐齐在花束前跪倒,再三叩首。 阴风地狱最深处,阵阵阴风往来呼啸。而在这一切的源头,阴风涧的洞口,几根苍白的手指搭上了外侧洞壁,一道身影在漫天白雪中缓缓跨出,仰头望着倾洒而下的朝阳,被刺目的光线震得略微眯起了眼睛。 “我又出来了……这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还真是美妙啊。” 这道看上去有些虚弱的身影,竟然不过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容貌生得极其俊美,只是在他的脸上,有种长年少见日光的苍白。望着天地雪景,眼中充满了陌生,以及对整个世间的怀念。 跨出了阴风涧,在雪地间独行数步,四面环顾,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身形瞬间化为一道流光,几次闪跃,已是登上了阴风地狱最高峰。 下一刻,一道传遍全山的声音,就在这沉寂多年的阴风地狱,轰然响彻! “阴风地狱的所有生物听着!从今日起,我将会正式掌管这阴风地狱,是归顺于我,还是葬身于此,你们选择吧!” 话音刚落,在阴风地狱的各处角落,都响起了一阵阵魔兽愤怒的嘶吼声。 这阴风地狱是它们的家园,它们不需要主人,也不允许有人来抢夺自己的地盘!大群的魔兽已经奔出了巢穴,直登雪山之巅,它们要给那个不知好歹的人类一点教训! 整座阴风地狱都在摇晃,山巅的青年却只是冷笑一声,在他周身,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强势爆发,遍及之处,无数的魔兽噤若寒蝉,当场瘫倒在原地,瑟瑟发抖。 威压持续蔓延,终于,在一座隐蔽的洞窟中,一名白狼魔兽放弃了抵抗,化为人形,对着山巅的方向,深深的跪倒了下去。 它是一头神级魔兽,也是这阴风地狱中最强的魔兽。他这一跪,犹如一道无形的指令,所有的魔兽都相继跪倒了下去。 四野之内,尽皆臣服! 山巅的青年扫视着成片跪倒的魔兽,满意的点了点头,撤去威压,猛然扬起双臂,犀利的双眸直贯青天。 “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阴风地狱的主人,罗刹鬼帝!” 长发在脑后急剧扩增,化为一片精致的墨绿,直披拂到了腰间。灵力涌动下,一层层华贵的装束自动在周身显化。外罩一件暗绿色披风,袍摆在雪地里拖出数丈。肩头环绕着一圈黑色貂皮,下方垂挂着一串狭长念珠,而在念珠之间,穿插着一只只形貌狰狞的骷髅头,碰撞间震响出一片来自彼岸的梵音。 远远的,山脚下那对虔诚拜祭的青年男女,也突兀的感到了一阵山摇地动,接着就听到了那道传遍山脉的声音。震惊的对视半晌,眼里逐渐涌现出一片浓重的喜色。 墨家。 墨凉城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房门,正在大厅中看账本的墨重山听到响动,又惊又喜的回过头。 “凉城,你终于肯出来了?” 墨凉城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爹,我放弃修灵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跟着你学做生意吧。” 墨重山闻言,又是欣慰,又是诧异:“这……可是?” 三年了,儿子终于肯踏出房门,这代表着他终于不再自我封闭,墨重山宽慰之余却也不会忘记,凉城曾经是多么喜爱修灵,尽管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了再跟同辈天才一争短长的机会,但是墨重山却仍然不想看到,儿子要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 墨凉城虚弱的微笑了一下:“没有关系的。爹的生意总归要有人继承啊。我们家的天才,有哥哥一个就够了。”一边说着,他就坐到墨重山身边,用一只木制手掌努力翻动着账本,时不时就账目中的细节提出几点疑问。 墨重山看着他强作欢颜,努力学习管账的样子,鼻中忽然一酸。此时他想起的,是当初凉城刚刚进入焚天派的时候,每一封给家里寄来的信件,无不洋溢着他全部的快乐和自信…… “爹我很努力,我在门派中是被大家追捧的天才哦!” “爹,今天师父又表扬我啦!我一定会继续加油,争取早日变成像哥哥那么厉害的!” 信件中,那一句句童稚的话语,这三年间墨重山几乎已经倒背如流。 “早知道,当初就不要把凉城送到邑西国去了。这样的话,就算缓和不了和孤城之间的关系,就算凉城会一直做个纨绔子弟,但是至少他还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啊!” 三年间,墨重山也是不止一次的这样想着。 每次只要一想到大夫曾经说过,凉城受到时之力侵蚀,剩下的寿命也会大幅度缩短,说不定以后还会走在自己这个父亲前面,墨重山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一次次徘徊在那间紧闭的房门前,有时他也会看到,凉城正在看着以前焚天派的衣服,默默出神。 那曾经是他光辉的过去,如今,却都成了悲伤的象征。 想到他说过:“我只是想趁着还有时间的时候,多帮爹做一点事,替哥哥多尽一点孝心。将来如果有一天,凉城不能再陪着爹了,爹也一定不要太难过啊!” 墨重山讲解账目的声音,痛苦的颤抖起来。望着儿子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身影,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碎裂成了千片万片。 “凉城,你是爹最爱,也是最心疼的儿子啊!” 定天派。 又到了一年的迎新季,后勤处的弟子们,也在一如既往的整理着新晋弟子名单。 长桌前,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呼。 “罗小星?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 “不仅仅是熟悉,”另一名弟子也凑近了过来,“这个名字总让我想起……而且你们看他的住址!!” 几个脑袋同时凑了过来,死死的盯着报名表上那歪歪扭扭的几行字。 很快,一阵更加响亮的惊呼声在后勤处炸响,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天哪!这样就没错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竟然是……!” “他竟然是当年的‘血罗刹’的弟弟?!” 定天派山门前,罗小星拖着几个沉重的行李箱,跨入了宽大的广场。打量着四面的景物,以及一群群同是前来报到的新人弟子,眼中充满了欣赏和好奇。 如同一阵风卷过,后勤处的弟子们已经齐刷刷的奔到了他面前,争先恐后的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罗小星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友好的微笑道:“几位师兄,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来就好了。”一边说着,就要重新提起一名弟子手中的行李箱。 谁知那弟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不行!小祖宗你赶紧给我放下!不把你伺候周到了可不行啊!” 在一众弟子的坚持下,罗小星最后也只能选择妥协。看着身旁大包小包帮他提着行李,还仿佛乐在其中的一群弟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兄们真是热情,我都不好意思了啊。” 同时他也正在心底暗想,定天派的氛围还真是友好,师兄们对新来的师弟就像亲人一样,看来以后在这里修炼,日子应该会过得非常愉快了吧! 然而罗小星这一边正在感慨师门温暖,却不知那群提着行李的弟子在默默苦笑,他们的心声都是:“敢不热情么?” 灵界大陆的中心地带,九幽殿。 黑暗的大殿中,一张宽大的宝座背对着众人。宝座上端坐之人沉默不语,但这殿中的气氛,以及他周身倾溢开的威压,却是在寂静中彰显出一股无上威仪。 一名九幽圣使战战兢兢的呈上文件:“九尊者,这是最近的支出报表,您看一下?” 在躬身退下时,他的心中仍在不住泛着嘀咕。这位九尊者在三年前刚刚成为九幽圣使时,实力是所有人中最差的一个,当时几乎没什么人看得起他。但他却是格外足智多谋,凭借着精妙的布局,解决了一桩又一桩的任务,很快就升级当了护法,接着又一路做到了尊者,这真是让他们这群人想不服都不行。 尊者级别的资源供应,令他很快就顺利晋入了通天境,如今已经成为了殿主面前的头号红人。不过别的不说,单是他那喜怒无常的性格,也确实是最像殿主的一个…… “还有,我让你们查的那个小子,最近如何了?”翻阅着下属递上的文件,宝座上的九尊者缓慢的开口了。 那名九幽圣使连忙答道:“这三年来,灵界大陆上从未再听过此人传闻。依属下想,他应该是早就死了吧……” 九尊者冷笑一声:“他的命硬得很,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倚在靠手上的手臂逐渐撑起,五指根根收紧,“在被我亲手杀死之前!” 例行呈报结束后,大殿中的下属纷纷退去,而这张高大的宝座,也缓慢的转了过来。 九尊者手中正端着一只高脚杯,三根手指轻捏着杯梗,悠然观察着杯底荡漾的红酒。澄澈的红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那精致而轻缓的动作,如同一位天生的贵族。 在他外披的黑色长袍前,绣着一丛华贵的凤凰尾羽,拖曳下九道金纹。 暗紫色的长发层次分明,如瀑般倾洒而下,鬓角别着一只精致的凤凰翎,华丽繁复的花纹,编织出一派无与伦比的贵气。脑后束着大片绒长白羽,松松散散的直披至肩,与那妖异的紫发相依相叠,流转出阵阵水样光泽。 长发下半遮半掩的,是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庞。冰蓝色的双眸,挑起一股入骨的邪魅,仿佛一眼就能勾人心魄。鼻梁高挺,精致中不乏几分英气。冰冷的唇角,正缓缓掀起一个优雅的笑容。 如果叶朔此时在这里,一定会大为震惊。 因为这位风头鼎盛的九尊者,正是他当初的同门师兄,其后又被迫反目成仇的…… ——楚天遥! 第634章 罗刹鬼帝 阴风地狱有了主人的消息,很快就在灵界大陆上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作为四方地狱之首,无论是其恶劣的自然环境,还是山中潜伏的众多凶残魔兽,都足以令太多的修灵者望而却步。往日也曾有人尝试在这里建立根据地,但最后却是无功而返,更多的还是就此魂断绝崖。 也因此,对于这个“能前人所不能”的传奇人物,心怀好奇者比比皆是,都盼着能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 但众人最初的震惊还没结束,很快他们又发现,这位阴风地狱的新主人,似乎不仅满足于手中的地盘,他侵略的脚步,正在大肆朝外界扩张。 数月间,罗刹鬼帝之名已是人尽皆知。 带领着左右护法“阴阳双煞”,以及一群来自阴风地狱的魔兽,铁蹄踏遍了大江南北。一座座宗门在他手中陷落,各方人马齐齐来降。以其压倒性的实力,血与火铸就的威严,名望之盛,势力之广,已是隐隐堪与诸多老牌强者比肩。 中部地区,某宗门。 护宗大阵已破,遍地都是死伤的弟子。宗主宝座下,阴阳双煞各持兵刃,分立左右。但此时在遍体鳞伤的宗主眼中,已经看不到大厅中的血光,他发直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着那一道被簇拥在正中,宛如魔神般的身影。 罗刹鬼帝的眼底没有任何感情,高傲的伫立在尸山血海中,仿佛从诞生之初,他就仅仅是为了杀戮而存在。 “束手就擒,留你全尸。” 宗主深深的喘息着,绝望中终是一声大喝:“你休想!”袖袍猛地一挥,“金钟塔,封!” 罗刹鬼帝嘴角缓缓掀起一丝冷意,竟是不闪不避,任由盘绕的金光在自己周身旋转。金芒层层封锁,转眼就铸成了一座高大的金塔,而那不可一世的罗刹鬼帝,已是彻底被镇压在了塔内。 整个过程如此顺利,就连宗主都是愣神半晌。但很快,他就得意的大笑起来。 “这金钟塔可是束缚类至宝,就算是通天境的强者,一旦陷入其中,也绝对无法脱身!罗刹鬼帝,你未免自大得太狂傲了,哈哈哈……” 但此时大厅中的众魔兽,却是全未露出惊容,阴阳双煞扫视着他的目光,更是带着一种嘲讽般的怜悯。终于连宗主也察觉到异常,收起了笑容,周身再次灵力暴涌。 也就在这时,金钟塔内忽然暗光一闪,下一刻,罗刹鬼帝已是冷然站在塔外。面上带着一片死神般的冷意,朝着宗主缓步走近。 “这不可能!”宗主惊恐的惨呼起来,“我的金钟塔怎么可能关不住你?” 这,也同样是他问出的最后一句话。 罗刹鬼帝微微冷笑:“带着你所有的疑问,下地狱去吧!”手臂猛然一探,利落的扭断了他的脖子。 阴阳双煞上前收起了金钟塔,一众魔兽则奔涌而出,忙着搜刮宗门内的宝物。昂然而去的罗刹鬼帝,在跨出门槛时略一垂首,凝视着手中的一把十字形金针,长期充斥着冰冷和嗜血的眼底,难得的闪过了一丝温情。 距此数十里地外的另一座宗门。 唇亡齿寒,依照罗刹鬼帝的进攻路线,随着前方的宗门一座座陷落,敌人转眼也会打进自家的山门。因此在阴风地狱的人马大肆扬威时,这座宗门早已是心惊胆战,派出了数路斥候,随时侦查前方战报。 大厅中,一名名长老双手倒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显然每一次传回的讯息,都是令他们忧心不已。 正在整座宗门一片愁云惨雾时,一名身穿素衣,头缠绿巾的喽啰快步奔了进来。一众长老同时转目望去,眼中有期待,更有恐惧。 一名位阶最高的长老主动迎上前:“前线的战况如何了?快,快说!” 那名喽啰单膝跪倒,垂首应道:“根据幸存者回报,那个罗刹鬼帝的实力恐怕是有……”说到这里,他忽然诡异的停了下来,就像是在忌讳着什么一般。 “他的实力在什么位置?说啊!”另一名长老急不可待,冲上前就将他拽了起来,声音都是抑制不住的拔高。 那名喽啰吞了吞口水,望着满室长老关切的目光,终是缓慢的答了出来: “……通天三阶巅峰!”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众所周知,一旦冲云破雾升至通天境,就等于一只脚跨入了灵界大陆上真正强者的门槛。这个境界,和此前的炼气境,完全是两重天地。 通天境又分为三阶,冲破玄牝之门,真气化液,喷涌成泉,贯通紫府,阴阳始现。神通天地,御气凌空,初步明悟己身。 而再往上,就是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的涅槃三境。魂力与真气交融,龙虎交汇,阴阳弥漫,天交地合,孕育金丹。 然而,此境太过霸道,逆夺了天地之造化,天将降三灾来灭,曰:天雷灾,灭肉身;阴火灾,消神魂;赑风灾,身魂两灭,抹杀存在之痕,六道不存。渡得过,寿逾千年,渡不过,天地除名。 “涅槃境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达到了……”回忆起这些隐秘传说,一位长老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双腿一软,跌入了后方的靠椅中,“很多在通天三阶巅峰停留了很久的老怪,名号我们总算也是稍有耳闻,从未听说过有这个罗刹鬼帝啊?” 另一名长老摩挲着下巴:“自称鬼帝,莫非是鬼界中的某位隐世老怪?” 这个猜测引来了更多长老的质疑:“我们阳间和鬼界曾经订立有互不侵犯条约,若是鬼界强者,怎敢轻易犯我阳间?” 这时,一名长老查看着手中的玉简,再抬起头时,面色已是有如死灰般惨白。 “情报中还有更惊人的。” “还有什么能比他通天三阶巅峰的实力更惊人?”这一回,大厅中倒是反响寥寥。毕竟他们的处境已经是“债多了不愁”,一个通天三阶巅峰他们对付不了,就算在他背后,还有一群通天三阶巅峰,左右他们的处境,也不会变得更糟。 那名长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他的年龄……就只有二十来岁。”生怕这个消息无法引起同道重视,又很快的补充了一句,“并非表面年龄,而是实实在在的年龄。” …… 各方宗门人人自危,而罗刹鬼帝的脚步,却不会为任何人停止。 百药门大殿。 值得一提的是,在进入百药门时,一向以“狂攻猛打”著称的罗刹鬼帝,竟是意外的守礼。除了在破除山门大阵时动用过灵力,此后一路长驱直入,始终严令下属不得肆意打砸。这倒是令一群习惯了每攻破一座宗门,便肆意搜刮宝物的众魔兽们,有些无用武之地了。 在仓皇出迎的门主面前,罗刹鬼帝冷漠的扫视着头顶的金漆招牌,淡淡道:“你既然号称百药门,那我向你打听一种药。如果拿得出来,我今天就饶你一命。” “能够解除时之力侵蚀的药,有,还是没有?” 门主原以为自己博览药典,无论他问到什么奇门丹药,自己总能有所涉猎,但这头一句却是令他有些发蒙:“解除时之力侵蚀?小老儿行医多年,从未听说过有这种功能的丹药啊……” 罗刹鬼帝眼底的冷意更深了几分,直接打断了他:“没有是么?那还真是遗憾。”一只手掌缓缓抬起,盘转的灵力气浪有如利刃。 无情的白光充斥了门主的双眼,而他在回过神后,也是匆忙磕头求饶:“不不不,请鬼帝大人多给我一些时间,小老儿一定尽全力去寻找……” 但还不等他吐出更多求恳之语,数道白光便是在他的眼前放大。顷刻间,在倒地身死的门主头颅上,只留下了五个狰狞的洞眼。 “就算我可以等,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等……”罗刹鬼帝缓慢的直起身,略带感伤的声音,轻如自语。 …… “那罗刹鬼帝的实力竟然是通天三阶巅峰,除了那些涅槃境的隐世老怪,如今当世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啊!” 随着罗刹鬼帝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如今不仅是面临吞并之危的各方宗门心存惶恐,逐渐有越来越多的一流大势力,也开始关注起了这个突然崛起的煞星。 “以那个罗刹鬼帝的年龄,就算他在娘胎里就修炼,也绝对达不到如今境地!”当此人的威势已经在口耳相传中落定,最为饱受质疑的,也就是他的年龄了。 “不错,他的年龄和他的实力,两者必然有其一是假!”另一名长老愤愤的接口道。 “恐怕,两者都是真哪……”一名白胡子长老深深的叹了口气,将一个记忆水晶球放上桌面,“各位请看这段视频。” 画面中,罗刹鬼帝身处在一片怪异的空间中,两侧都是不住翻转的沙漏,一行行记载着时间的文字,正在他身侧回旋交织。 白胡子长老不忘解说道:“这是一位掌门动用了时间类至宝,试图推算出他的出生年月后,逆行进袭本源。然而结果是……” 无须他再多说,当所有沙漏的翻转逐渐停止,最终定格在下方的一串数字,已经向所有人昭示了那个荒唐的答案。 与此同时,画面中的罗刹鬼帝似有所觉,冷笑中双眼一瞪,四面的沙漏齐齐爆裂,场景虚实切换,一道血光掠过,操控着时间至宝的掌门人当场毙命。 罗刹鬼帝并未再向他多看一眼,朝着身侧一扫:“森沧。” 一名白衣冷峻男子走上前,躬身应道:“在,鬼帝有何吩咐?” 他正是当初阴风地狱中的白狼魔兽,也是罗刹鬼帝麾下的头号先锋。 罗刹鬼帝冷冷一笑,眼角在四周战栗的人群中一掠而过,那绝对的高傲和残酷,如同只是在看着一群死人。 当他再次开口时,一字一句,凶芒毕露。 “全部杀光。” 不再理会背后的哀嚎和血光,罗刹鬼帝缓步跨出大厅,袍摆在瓷砖上一路拖曳而过,冰冷而高傲,一如他最初踏入这座宗门时的样子。 那无上尊崇的威仪,依旧徘徊在宗门内外,也势将席卷整片大陆。 画面放映已经结束,聚集在水晶球前的一众长老,仍是久久的惊愕难言。 终于,一名短须长老迟疑的开口了:“年纪轻轻,横空出世,天下无敌,兼之心狠手辣……这倒令我想起了当年的九幽殿主。” 当那个禁忌的名字被人提起,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不会忘记,这千年来,在九幽殿的统治之下,留下了多少的血光之灾。那个人,他站在最高点,他说一不二,视众生性命如草芥……难道在千年之后,这世间还会再出现第二个九幽殿主不成?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片绝望中,那白胡子长老叹了一口长气,“如果他真的太嚣张的话,就是九幽殿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然而,他这一句话,却是带起了一片更深的绝望。 “我们现在竟然只能指望以暴制暴了吗?” …… “护宗大阵,给我撑住!”宗主声嘶力竭的吼着,手下的长老们也是全力朝阵法中输送灵力。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个相似的画面,多少个陷落的宗门。但不论有多少前车之鉴在前,死到临头,拼总还是要拼一把的。 罗刹鬼帝的攻击,与护宗大阵激烈的碰撞着,在一阵惊天动地的灵压倾泻而出,扫倒了门中大片的普通弟子后,硝烟散去,阵法却依旧存在着,阵纹流转,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宗主已经陷入绝望的双目中,突兀的涌起了一抹喜色。 挡住了……竟然挡住了罗刹鬼帝的攻击!难道他们,可以成为这煞星手下的首度幸存者吗? 阵法展威,宗门子弟各是士气大振。相对的,阴阳双煞和森沧的脸上,逐渐现出了几分凝重。 眼前的宗门,和他们之前攻打的三流势力不同,门中有着数位通天境长老坐镇,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么? 罗刹鬼帝的眼中,却依旧是一片淡然。而这份淡然,正在扩散间化为一种成形的杀意。 “呵,恭喜你即将迎来地狱的曙光。准备好好品尝这一场死亡盛宴吧!” 抬手在眼前凌空一抹,透过微散的指缝,众人都是隐约看到,他的整个瞳孔渐渐化为了彻底的血红。 一股森寒至极的波动凭空涌起,将他的周身笼罩在内,衬托得他整个人更是如鬼似魅。 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正要重新出世。 第635章 魔族乱 “怎么回事……在他体内有什么东西?莫非这就是罗刹鬼帝强大的秘密吗?”宗主的瞳孔在扑面的劲风中紧缩成了一线,他隐隐感到……自己似乎是触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隐秘。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得到答案了。 一道血光,泛着地底的阴寒煞气,自罗刹鬼帝眼中疾贯而出,有如闪电毒龙,在宗门广场上几个穿梭,所及之处,弟子群中沾身即死,扫荡开一片血气风暴。宗主和一众长老连一个抵御动作尚不及做出,胸前就已经爆开了一团血花,相继栽倒在了血泊中。 整个过程,竟是不过短短数息。一座偌大宗门,全灭。 就连阴阳双煞和森沧都是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也不知道鬼帝大人还藏着这一手。但在那血龙闪现时,在众人心头留下的绝望,却是足以令他们永生铭记。 血光闪掠而回,重新注入了罗刹鬼帝眼中,而他那片布满血色的瞳孔,也重新恢复了清明。 扫视着满目疮痍的宗门,罗刹鬼帝傲然留下一句:“看不惯我,要么你就干掉我,要么就闭上嘴。”此话一经传出,在灵界大陆上当即风靡一时,成为众口相传的挑衅金句。 此战曝光后,这血光化形的招式,也成为了罗刹鬼帝的绝杀一招。就连那些同样身为通天三阶的强者,在此招之下仍是毫无还击之力。 原本,以他通天三阶巅峰的实力,就足以横扫所有通天境,更别提他的诸般手段,诡异莫测,麾下又是人才济济,便是一些涅槃境老怪,也无意撄其锋芒。而罗刹鬼帝也就以这后起之势,一路杀进了上层阶级,彻底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某一日晚间,罗刹鬼帝再次攻下了一座宗门,当下属还留在门内搜刮财物时,他却是早早的独自离开。在穿过一座幽森密林时,前行的脚步忽然一顿。 “哦,鬼界来人?” 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群鬼兵,各持镣铐,领头之人当先喝道:“罗刹鬼帝,你身为鬼族,却违反两界条约,扰乱阳间秩序,跟我们回鬼界接受审判吧!” 罗刹鬼帝重重冷哼一声:“愚蠢的东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鬼族?”余光四面一转,眼底扫开一片深重的不屑,“审判,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配审判我?” 领头的鬼兵双眼一瞪:“冥顽不灵!”与一众下属齐齐结印,“鬼灵锁缚大阵!” 一座幽绿色阵法,在罗刹鬼帝脚底瞬间成形,森森铁链环绕,幽幽鬼哭相随,锁灵力,缚阴魂,在鬼界的缉捕行动中,向来无往而不利。 罗刹鬼帝却是神色平静,对眼前的阵法看也未看一眼,脚步继续迈出,在一众鬼兵的咬牙注视中,跨过繁奥的阵纹,一路坦然走过。而那阵法别说是对他产生束缚,就连任何的触动迹象都未出现。 “不……不可能!这鬼灵锁缚大阵怎么可能毫无作用?”众鬼兵的神情,在这一刻已是惊骇欲绝。 罗刹鬼帝双目冰冷,这段时间,他看过了太多人临死前惊恐绝望的表情。相似的戏码,他早就看腻了。 “我早已经告诉过你,我并非鬼族。你们的规矩,也约束不到我。” 此时他的脚步,踏过了一根干裂的枯枝,与一众鬼兵直面相对。 察觉到双方距离的接近,领头的鬼兵终于回过神来,惊呼道:“快走,回鬼界再做计议!” 但在众鬼兵四散奔逃时,响在他们背后的,却是罗刹鬼帝森冷的声音。 “既然敢冒犯本帝,那就都给我永远留在这里吧!” 一团灵力激散而开,四野的鬼兵被白芒卷入,身子当即无声湮灭。 作为鬼兵,他们早已经死过一次,如今将要面临的,就是魂飞魄散。 距此数丈之外的一棵大树后,一名身穿鬼将服饰的男子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转回脑袋靠上树干,心中是一阵阵的后悔莫及。 他正是昔日无相鬼将的副将,卫哲渊。三年前,叶朔等人为替伽罗寻找死魂,修补魂魄,偷渡进入鬼界,卫哲渊灵机一动,有意放跑了这几个阳间的闯入者,随后就利用此事大做文章,终是将上司无相拉下了鬼将之位。 走马上任后,卫哲渊立功心切,主动揽下了大量的任务。他倒也算是有几分小聪明,每一次都是指挥着下属在前方冲锋,自己混在其中投机取巧,每到最后才出来收取功劳。凭借着审时度势、左右逢源,三年来,他也的确是步步高升。 这一次,据说阳间出现了一个鬼族的刺头,各方都将他吹嘘得神乎其神。但卫哲渊却觉得,其中定然有所夸大。像这样的逃犯,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追捕过。同时正因有那一份声名在前,每次成功缉捕,都是一个特大的功劳。因此卫哲渊主动请缨,将这桩任务揽了下来。 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能让自己立功升职的小任务,没想到,他好像在无意中撞上了真正的煞星! 鬼灵锁缚大阵对他无用,自己带来的下属,好歹也都是身经百战,在他手下竟然都是一招湮灭……卫哲渊此时只能躲在树后瑟瑟发抖,企望着罗刹鬼帝尽快离开,以后这个煞星的事,他是再也不敢沾了! 但就在他紧闭双目,将心底所知的各方诸神都念叨了一遍后,再一睁眼,几乎吓得他呼吸停滞。 那位已经被他列为最危险人物的罗刹鬼帝,现在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卫哲渊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了下去,而他倒也见机得快,就势连连磕头:“鬼帝大人,鬼帝大人饶命啊!” 罗刹鬼帝冷眼俯视着他,周身的煞气依然充盈。在卫哲渊如捣蒜般的磕头声中,他淡淡的开口了:“十息之内,给我一个饶你的理由。” 卫哲渊脑中急转,一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他不假思索的搬了出来:“大人,我可以让鬼界承认您!” “哦,让鬼界承认我?”罗刹鬼帝的声音中似乎有了几分兴趣,“有什么好处?” 卫哲渊心底暗松了一口气,口中连忙答道:“鬼界承认您,阳间的高层自然也就承认您了。现在人间有名的几位大人物,当初也都是走过这一步程序的。” 罗刹鬼帝点了点头:“听上去不错。如何进行?” 卫哲渊如蒙大赦,连应道:“都交给小人去操作就可以了。”又接连磕了几个头,谢过他不杀之恩,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那……大人您的名讳和生辰八字?” 罗刹鬼帝的神情再度冷下:“鬼界不是掌管生死命数么?本帝的名讳和生辰八字,还需要我亲口告诉你?” 卫哲渊吓得又是将额头深深埋下:“是是,不需要,不需要。”直到罗刹鬼帝已经离开许久,瑟缩着抬起头的卫哲渊,抹一把额角的泥土,又是小声的重复了一遍:“不需要……” 由于罗刹鬼帝势力滔天,作为鬼道第一人,跻身当代一流强者之列,很多鬼修也都跟着扬眉吐气了,也有不少人前来阴风地狱投靠。 能以一己之力,将备受排挤的鬼修一道带领得无人再敢小视,罗刹鬼帝的威名,似乎是在这种种的光环叠加中,更加神奇而崇高了。 无论如何,阴风地狱的势力范围,正在以日行千里的速度扩增着,假以时日,或许它将同样不会弱于雄踞千年的天霄阁和九幽殿。 明眼人都看得出,灵界大陆,由于这位后起之秀的诞生,是即将迎来一次大洗牌了。 *** 当人间地域,正在因罗刹鬼帝的出现而陷入大乱时,六御魔君已经回到了魔族的大本营。 迎接他的,就是一排排架起的长枪。 “何方妖人,竟敢擅闯我魔族重地?” 六御魔君微眯着双眼,望着众魔兵的严阵以待,只是懒洋洋的道:“大胆。本皇回魔族,还用得着向你们这群小辈请示吗?” 领头的魔兵一声嗤笑:“你一个人类要是魔皇,那我们还是太上皇呢!” 六御魔君神色略微一冷。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旁人将自己和人类相提并论。再不多言,双手各自一摆,掀起一阵魔光洪流,将大殿前的魔兵齐齐震飞。 这反抗的举动,引起了更多魔兵的震怒,越来越多的兵将涌了出来,道道魔光铺天盖地,血色遍野。但枉他们平日里自诩兵强马壮,如今面对这一个“人类”的进袭,魔族大军竟是且战且退,混乱的魔力涟漪在空中碰撞着,两侧抛飞的,则是一具具魔兽的尸体。 六御魔君下手毫不留情,在同族间杀开了一条血路,直闯进了大殿。 殿门一开,更多的魔兵涌了出来。手中各式兵刃反射日光,折射出一片明晃晃的银白。 魔族大本营在他们心目中,一向都是高贵的象征,今日竟会被一个人类杀进主殿,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内殿已经有人报知了魔皇,但在这些侍卫而言,此事本不该劳动魔皇亲至,这个入侵者,由他们负责拦下就够了! 战斗,再次一触即发。 千辛万苦才回到魔族,所遭遇的却是声声质疑,六御魔君心中陡然涌起了一股烦躁,周身猛然爆发开一道强盛魔威,将两侧的侍卫尽数震退。 “这群小辈有眼无珠……”魔光中,六御魔君长发飘飞,蓦然仰天大吼一声:“极道,你也不认得我了吗!”声音隆隆,震响魔族! 受他强横魔威所摄,两侧的魔兵一时竟是不敢上前。 正在殿中僵持不下时,内侧偏门缓缓开启,两道身影疾步而出,容貌看来都是颇为年轻,但加身长袍却是格外高贵华丽。这两人出现时,殿内的魔兵无论是站立的,还是受伤跌倒的,都是连忙俯身见礼。 六御魔君眼角四面一掠,冷哼一声,高抬起下巴,一脸傲然的扫视着身前的两人,口气满是调侃:“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谁啊?” 一名侍卫当即厉声喝道:“大胆!这是我们的魔君陛下!” 六御魔君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哦,当年的几个小辈,如今也坐上魔君了。怎么元昊那老家伙也死了么?”不顾大殿中一片怒目而视,悠然的目光,径直转向了偏门中最后跨出的老者,笑语中似讥似讽:“极道,还是你在这魔君的位子上坐得最久啊。” 他这几句话,不但对过世的老魔皇毫不尊重,更是当面辱及众魔君,一旁那两名年轻魔皇都是面有怒容,便要上前将他拿下。但那名始终神色平静的老者,却是淡淡的一摆手,转目望向六御魔君。 “你真是六御?” 六御魔君一声冷笑,双臂一展,一团团闪动的魔力光球凭空浮现,在他身侧自行飘荡。 每一团光球中,都盘踞着一头不同形态的魔兽,而这每一种形态中,又都隐藏了一种特殊的魔族武学。更为神异的是,不论在场侍卫是何种族,看着那光团中一头头张牙舞爪的魔兽时,竟是都能奇迹般的得到启发。如此异象,由不得他们不奇。 “哼,除了我六御,还有谁能施展这魔道六形!” 在当众展示自己最拿手的绝学时,六御魔君的脸上,更是有着不加掩饰的自得。隐匿三年,好不容易才将魔源精魄重新炼化,为的就是再回族中时,能够博得各方膜拜,重登皇位。以他如今恢复了涅槃境的实力,想来也是有资格去角逐那一把位子了。 那老者沉默的打量着六团光球,半晌,终是朝着身侧的两名魔君点了点头。 闻得大魔皇的肯定,那两名年轻魔君都是惊讶的转过了头。显然先祖六御魔君之名,他们也是有所耳闻。虽然三年前就听说他已经复活,却没有想到,他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打回魔族…… 两侧的侍卫至此也是再无疑问,呼啦一声,大厅中再次跪倒了一大片。那两名年轻魔君也是对他微微躬身,单手贴附在胸前,施礼致意。 六御魔君得意的高昂起头,这种被万众簇拥的感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享受到了。 如今自己重登皇位,那么,他自然就要大展一番身手,实现三年前所立下的誓言——夺回赤炎之森,灭妖域,陷人族,一统天下! 第636章 鬼界认可 四位魔皇再度聚首,这在魔族是难得的盛事,大殿上下一片欢腾,唯有大魔皇的面容依然平静。 这位从外表看来,只似一位寻常人类的老者,双眉、两鬓,乃至于胡须,都呈现锋锐的锯齿形,犹如怒龙出渊,展示出澎湃的战意。但再搭配上他宽和的神情,倒是有着一种内敛的锋芒,令任何人都不敢轻视了他。 他名为极道,担任魔皇的年头,已是数也数不清了,似乎从魔族创立之初,他就一直稳稳的坐在那张大位上。性情不喜战,但也从不怯战。实说要不是有他压着,魔族那群一代比一代好战的魔皇,千百年来早就不知发动过多少场战争了。 至于他的实力,据说已是达到了“天魔”之境,就与人族中的天霄阁主和九幽殿主处在同等境界,不过由于他为人低调,从未正式与那两人切磋过,外界对他们的实力倒也难分高下。但极道天魔的名号,多年来始终震慑异族,他既是魔族的顶梁柱,是族中的最高决策者,而更多的,他还是这群魔族小辈们的大家长。 如果说族中有人是令极道天魔也时常束手无策的,那或许就是眼前的六御魔君了。 “失踪千年,你竟然又回来了。还有你这副人类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六御魔君眼角一斜,仍是那副不以为意姿态,懒洋洋的负起双臂:“说来话长。现在我回来了,有没有接风宴啊?” 极道天魔认命的叹了口气,颔首道:“不过眼下魔族是用人之际,你回来得正好。”一面背转过身,朝着殿侧的偏门行去。两名年轻魔君恭敬的退到一旁,待六御魔君先行后,才紧跟而上。 此时,极道天魔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这六御魔君,虽然他在外界总是表现得凶神恶煞,但在自己面前,他却常常更乐意做一个小辈。也就是像人类中的小孩子一样,会为自己想要的东西撒娇耍赖,稍不如意就会大哭大闹…… 说到小辈,按照魔族的传统,每到逢年过节,族内上下都会向魔皇进献供桃。当六御还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麒麟的时候,他就不知怎么,喜欢上了这供桃,那时就需要自己每天拿供桃哄他,才肯乖乖修炼。如果没有了供桃,他就会满院子的乱跑乱撞,到处喷火,每一次都必然闹得鸡飞狗跳。 在他就任魔君之后,这爱吃供桃的习惯仍然没有改变,吃光了自己的那一份之后,又会去把其他魔君的供桃也吃个精光。想吃就吃,想战就战,魔族中也难得出了一位这么“任性”的魔皇。 不过他寄居人类的身体三年,似乎也染上了几分人类的吊儿郎当……极道天魔斜眼瞟去,见六御魔君双手枕在脑后,大步流星的紧跟着自己,不由暗暗一笑。就不知他的口味……是否也有所变化呢? 在四位魔君进入军机大殿后,六御魔君一眼看到桌边篮筐里的供桃,毫不犹豫的抓起一只,大口吃了起来。看到这一幕的极道天魔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今后族内的供桃又要吃紧了。 一边将桌上散乱的文件收起,极道天魔也是将心情整顿一番,很快的将谈话转入了正题。 “近期人族内出了一个刺头,修的是鬼道。这世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在鬼道能取得这么大成就的人了。” 六御魔君满不在乎的咬了一口供桃:“鬼道?那就是鬼界那边的人?” 极道天魔摇了摇头:“不,他确确实实是人类,奇怪也就奇怪在这里了。” 六御魔君略一挑眉,暗自扶额:“唉,离开了千年,为什么总有一种被这个时代遗弃的感觉啊——”叹息过后仍是不忘再咬一口供桃,看得一旁两位魔君都是诧异不已。这位先祖,好像变得跟刚才不太一样了?不过……倒是还挺有趣的。 随即,极道天魔抬手在桌面一抹,一只记忆水晶球浮现而出,球体内,开始一幕幕的放映出了罗刹鬼帝的战斗视频。 “罗刹鬼帝?”六御魔君单手叉腰,另一手就将供桃凑在嘴边,随口发表着评价:“这么没品位的名字,一看就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还有更奇怪的。”极道天魔没有理会六御魔君的调侃,“他的年龄只有二十来岁,但实力却已经远远超越了许多修炼数百年的通天境强者。” 此人,以他的眼力,竟然都无法完全看出根底,这也是数千年来,第一个值得他如此重视的晚辈。何况以对方那疯狂扩张地盘的作风,显然也绝不会止步于人族疆域。作为魔族皇者,他不得不考虑防患于未然。 六御魔君几口就将手中的供桃吃光,抬手又抓起了另一只:“了不起吗?我这具身体的主人要是活到现在,大概也就二十来岁。” “但他并没有被夺舍过的迹象。”极道天魔沉下了声音,“我们近期正在商议,如果放任此人继续成长下去,他日是否会对我魔族造成威胁……” 六御魔君极有气势的摆了摆手:“还商议什么?灭灭灭!有威胁的全都给我灭了!” 在他这番强势宣言下,一旁那两名年轻魔君也听得热血沸腾,周身的魔力都燃烧了起来。 感受到身边三股爆发的战意,极道天魔只能继续叹息。为什么自己就会有这么一群好勇斗狠的后辈呢? *** 鬼界大殿,卫哲渊俯伏于地,高阶上,一名形貌威严的中年人正在细阅他新呈上的报告。 此人周身的魂力波动,已是达到了真正的鬼帝之境,若是换算成人间的境界,也就是——涅槃境! “要我封罗刹鬼帝为王,承认他在两界的地位?”末了,那中年人单手持卷,长身而起,“那样,他当真就肯止息干戈?” 卫哲渊还没答话,阶下另一名鬼族将领也主动上前禀道:“鬼君,如今由于罗刹鬼帝作乱,每日里前来投胎的冤魂凭空增加了数百倍,鬼司那一边都已经怨声载道了。但由于他并非我鬼族中人,我们也不便插手此事。但依臣想来,如果他此番征战,就是为了谋取地位,我们随了他的心愿,当能换来两界的和平,还望鬼君三思。” 卫哲渊也连忙点头,期待的看着鬼君的反应。 那鬼君若有所思的在长阶前踱着步,双眉深锁:“但是,如果人间每出一个刺头,我们都要妥协,将来我鬼界的声望何存?” 不待下属续说,鬼君又是仰头长叹一声,自语道:“上一个闹到这份上的,还是当年的九幽殿主……以涅槃境的实力,竟然就想让我们将他的名字脱离生死簿,跳出六道轮回……这一次,出了一个即将跟他和天霄阁鼎足而立的小子,他竟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么?” 卫哲渊还想再劝,先前说话的那名鬼将冲他摇了摇头,示意鬼君自有决断。 少顷,一名鬼卒匆匆从殿外奔入,双手奉上一本长卷:“鬼君,这是您要的生死簿。” 鬼君点了点头,接过生死簿后挥手令他退下,仍是仅以单手持卷,在一行行人名间快速浏览着。 “罗刹鬼帝……嗯,就是此人?” 才过片刻,鬼君忽然“咦?”了一声。 “按照生死簿上的记载,他的阳寿在三年前应该就已经结束了,其后却受到一种神秘的力量操控,逆天改命……” 将生死簿缓缓搁上桌面,鬼君也是以一副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重新在后方的宝座上坐了下来。 “看来这个罗刹鬼帝身上的秘密,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 *** 大约在半个月后。 天霄阁一众长老聚集在议事堂内,人人屏息以待。 就在刚刚,鬼界竟然向他们发送了文书。除两界大事外,鬼界与阳间向来少有联络。而此时一众长老也是心中有数,此番,八成是为了罗刹鬼帝之事。 大长老独自看罢文书,阖然一声长叹。 “鬼界承认他了。” 将文书转手交给身侧的另一名长老传阅,仰靠着椅背的大长老,再度发出了一声幽幽叹息:“也不知世间出了这样的人,究竟是福是祸……” 坐在席位最末的一位长老急了,大着嗓门道:“那我们当真要认可他么?如今鬼界已经表态,这人间大权,又一向由我天霄阁和九幽殿把持,如果我们也松口的话,那他的地位,就真的无人再能动摇了!” 另一名长老苦笑了一下:“不过现在的情势,好像也是由不得我们不认可了啊。” 众多长老窃窃私语一番,最后又把目光投向了首席的大长老:“阁主最近有何动向?” 说及此事,大长老眼底难得的闪过了一丝揶揄之色:“自然是闭关了。既然九幽殿那一位那么积极,从十几年前就开始闭关,咱们阁主也不能落于人后啊?” 一时间,堂中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九幽殿那一位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他要是在的话,绝对不会任由那个罗刹鬼帝那么嚣张的。” “最好,是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咱们啊,就坐山观虎斗!这往好处想,没准这罗刹鬼帝,就是上天送来对付九幽殿主的呢?” …… 在鬼界正式表态后,天霄阁也紧跟着发出了“认可罗刹鬼帝”的声明,同时却也附带了一句忠告:“罗刹小友,地位越高,责任越大,望小友戒骄戒躁,从此以天下苍生为重。” 至于九幽殿一方,在天下人都在翘首以盼他们和罗刹鬼帝对上时,那一位向来心胸狭窄的大人物,却是反常的保持着沉默,并未做出任何制裁行动。 于是罗刹鬼帝的地位,也就在这三方的同时认可下,正式在灵界大陆上确立了下来。 第637章 各方贺 阴风地狱由专人开辟出的豪华洞府中,罗刹鬼帝端坐在以貂皮铺就的宝椅上,阴阳双煞侍立两侧,而在洞外,则是络绎不绝的送礼队伍。 自从罗刹鬼帝的地位正式确立后,灵界大陆上几乎有一大半的势力,纷纷遣使者前来道贺修好。这其中,同样不乏一些当代的一流势力。 普通宗门是请求他不要攻打自己,或是请求成为阴风地狱的附属势力,蒙受庇护;而一流宗门献礼,则是希望能与鬼帝大人和睦相处,共济共荣。毕竟这煞星哪天要是突然攻打自家的宗门,就算有涅槃境强者坐镇,少不了也是要伤筋动骨一番的。 送礼的流程是,先由使者递上信函一封,函内详细介绍宗门信息,包括创立年代、家底几何、至今有何作为、麾下有多少附属势力等等,由洞外侍卫转呈阴阳双煞,经两人初步检阅后,再行上报。若是罗刹鬼帝点头,使者才可以携礼物正式进入洞府,叩见鬼帝。 这礼物如能收下,也就代表鬼帝大人恩准议和,送礼的宗门及其附属宗门,都是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至于礼物被退回的势力,虽然也未必就定会遭到攻打,但没能达到罗刹鬼帝一句明确表态,总是会令他们心头忐忑许久。 声声通报入耳,信函呈上了一封又一封,但最终还是以退回礼物的居多。洞外使者皆知罗刹鬼帝脾气古怪,小宗门的礼物固然是十中退九,但就连一些大势力,他有时也不买账。众人实难判断他的收礼标准,又无法向阴风地狱的众魔兽打听,只能继续在洞外老老实实的排着长队。 宽敞的洞府内,罗刹鬼帝舒舒服服的倚着靠手,翻阅着流水般的一封封信函,眼底有一丝混杂着喜色的冷意。 这些势力,有很多都是当初曾经将他拒之门外的。但现在,自己已经让他们高攀不起了…… 在收到一些知名宗门的贺礼时,阴阳双煞时而还会大惊小怪一番,但森沧却始终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似对眼前这各方恭贺的大场面无动于衷。 原本,他就对世俗的荣华富贵毫不稀罕,一心追求修炼大道,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心态,才能令他耐得住性子,在阴风地狱这苦寒之地修炼数百年。 当初决定跟随罗刹鬼帝,仅仅是出于对强者的认可,他知道跟着对方,可以让自己更强。今天主子终于打出了地位,他为大人高兴,但他并不希望这些奢侈之礼,动摇了自己的修道之心。 转眼,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在众使者的“有人欢喜有人愁”中,悄然的过去了。 而洞府前的通报声,依然在不知疲倦的传来。 “两湖商会,向鬼帝大人献上贺礼!” 阳煞心中一动,不等看完信函,便主动解说道:“这两湖商会,在商场上还是很有几分地位的。当初是由前任会长忘东流白手起家,历时十数年才创立起来的。不过在他进了牢房之后,其余几位东家的商业才能远远不及,如今倒是在走下坡路了。” 早年,在他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两湖商会的名头。虽说在商界,向来是由墨家独占鳌头,但两湖商会的地位总也堪居上游。在今日献礼的商界势力中,就要以他们的影响力最广了。 阴煞也插嘴道:“不过,咱们要建立自己的势力,除了力量之外,金钱也是必不可少,如果能得到这些大商会的资助是很有帮助的。鬼帝大人……” 罗刹鬼帝冷冷一摆手,在听到“两湖商会在走下坡路”时,他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 “无能之辈,不配入我麾下,退回去。” 两湖商会使者在得到答复后,悻悻的挑起两担礼物,快步离去。排在他后面的洛家使者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是阵阵的忐忑焦灼。 从大清早排队到现在,前头这都已经退回去一大片了……现在就连两湖商会这样的势力竟然都无功而返,那他们洛家……又拿什么去跟两湖商会比? “邑西国洛家,向鬼帝大人献上贺礼!” 那洛家使者吓了一跳,匆忙递上被他攥出汗水的信函,随即就在原地垂首相候。 “洛家?这不是当初……”拿到信函的时候,阴阳双煞的反应都很大,“鬼帝大人,别收他们的礼物,咱们还要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罗刹鬼帝手中翻转着一张魔晶卡,半晌,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收下吧。”想了一想又将魔晶卡递了过去,“把这个也交给他们。” 在洛家使者得知,罗刹鬼帝竟然收下了自家的礼物时,几乎以为是自己在雪地里出现了幻觉,连抽了自己几个耳光,这才狂喜至极的回去复命。 “那个脾气古怪的罗刹鬼帝竟然收下了我们的礼物?!”接到消息后的洛慕天,同样是惊喜的从椅中站起,兴奋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 天知道自从派出使者后,他就没日没夜都在担心着,虽然知道像自家这样的小家族,那罗刹鬼帝多半看不上眼,但他究竟还是想要搏一搏的,而现在……! “还有,他还说要给老爷这个……”洛家使者依言递上魔晶卡。 洛慕天微微一怔,接过魔晶卡,打量着上方熟悉的花纹,三年前的记忆忽然浮现而出,脱口惊呼道:“这!这是……!” 而在阴风地狱。 “万象妖域,新任万象妖王,向鬼帝大人献上贺礼!” 阴阳双煞惊喜的对视一眼:“想不到咱们鬼帝大人的名声都传到妖域了啊!” “妖域?”宝座上的罗刹鬼帝却是略一皱眉,“我跟妖域没交情,退回去。” “大人,这里还有一封书信。”阴阳双煞经侍卫提醒后,从信函之下另抽出了一张卡片,双手递上。 罗刹鬼帝双眸冰冷,随手接过,但在他快速看完全信后,忽然爽朗的大笑起来:“呵,原来是那小子。几年不见,他竟然成为了万象妖王。有意思,这倒真是有意思了。”此时他眼底的冷意已是一扫而空,倒确是有了几分年轻人听闻好友讯息的状态,很快的吩咐道:“收下吧。” …… “毒门传人,邑西国孙家,向鬼帝大人献上贺礼!” 这孙家,严格说来就连宗门都算不上,不过只是民间一个懂得使毒的小家族。那封信函倒是写得很长,通篇充满了自吹自擂,以及对鬼帝大人的吹捧,但家族信息,则实在是写无可写。 “哼,这种小人物也敢来巴结我们!”阴阳双煞的鼻子都快要翘上了天。 但不知为何,在看过整封信函后,罗刹鬼帝却是独自沉默了很久。 “收下吧。” “……是我欠她的。收下吧。” 阴阳双煞何曾见罗刹鬼帝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忧思中似又充满愧疚,两人一时虽是惊疑不定,但也不敢多问。 …… “灵界大陆众商会之首,墨家商行,向鬼帝大人献上贺礼!” 罗刹鬼帝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退回去。”看着手中的十字形金针,脸上有种难得的温情,“告诉他们,墨家的礼物我早就已经收到了,我一定会多多‘关照’他们的。” …… “乾元宗,向鬼帝大人献上贺礼!” “乾元宗?”罗刹鬼帝缓慢的坐直了身子,“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势力就是……” 沉思片刻,在他眼中忽然闪过一种小孩子般的报复快意,“退回去。让墨孤城亲自来送,我就收。就这么回复他们。” …… 持续了一整天的献礼行动,渐渐已经进入了尾声。 “九幽殿第九尊者,向鬼帝大人献上贺礼!” 整间洞府,顷刻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哪!九幽殿啊!”阴阳双煞拥抱在一起又哭又跳,“灵界大陆上最巅峰的势力啊!他们竟然也派人给鬼帝大人送礼了!天哪,我激动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不仅是阴阳双煞,就连阶下的一众魔兽,此时都是空前兴奋起来。 这也难怪,九幽殿的绝对统治地位已经持续了数千年,整体作风又向来是眼高于顶,要是放在以前,他们能见到一位九幽殿奴才的奴才,就已经值得烧高香庆祝了。现在九尊者竟然是亲自给他们送贺礼啊!这是何等的荣耀! 在整个洞府都陷入一片鬼哭狼嚎时,罗刹鬼帝重重冷哼了一声。 “笑够了没有!人家派一个奴才来,有什么可高兴的!我早就说过了,这种甘居人下的想法要不得!” 尽管如此,府内众人却仍是管不住自己激动的眼泪。罗刹鬼帝便也不再理会他们,面对九幽殿,他的确是比先前郑重了几分,但在他眼中,却是没有任何的狂喜巴结之意。在他看来,既然是到了自己的地盘,来给自己送礼,那就和其他势力一视同仁。 华贵的地毯上,一道身披黑色长袍的身影缓缓步入。阴阳双煞在逐渐看清他的面容后,也停止了狂喜的顾盼,面上反而是涌起了一种难以置信之色。 罗刹鬼帝安静的打量着这位高贵的来客。终于,他也起身了。这两个如今在灵界大陆上,各自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就这样分立两侧,长久的对视着。 时空在这一刻,仿佛在他们身上洒下了两道投影,幽暗的隧道连接着岁月的两端。从前,他们是定天山脉的两个精英弟子,今日再相见,他们已经分别成为了九幽殿第九尊者,和阴风地狱之主,罗刹鬼帝。 记忆的流光,交错着两人今非昔比的地位,也令这场三年后的重逢,更加的具有历史意义了。 终于,楚天遥先开了口:“罗刹鬼帝,呵,我一听这个名号就想到是你了。不知道你现在还接受这个名字么,罗——帝——星?” 罗刹鬼帝冷漠的回视着他:“这个名字,只有我最亲近的人才可以叫。抱歉你还不在此列。所以你最好仍然称呼我‘罗刹鬼帝’。” 他这么说,便是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罗帝星。而一旁的阴阳双煞,自然也就是一直追随着他的韩娣月和付莫生。 楚天遥丝毫不以为忤,仍是那样娴熟的微笑着:“我听说你一直都在寻找解除时之力侵蚀的药物,是为了墨凉城吧,你还真是重情重义。” 罗帝星的神情,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瞬间闪过了几分悲伤,但很快,他的脸色沉了下去,重新坐回椅中:“这与你无关。既然是作为和谈使者前来,就只管做你该做的事。” 楚天遥淡淡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封金漆密封的书信,微躬身递了上去:“这是我们殿主的亲笔信。还请鬼帝大人……好生考虑。” 罗帝星接过信封,随手抽出信纸,抖平后简略一扫,不屑的冷笑一声:“哼,三言两语,这样就叫亲笔信了?他就是在命令我归附他,是不是?你回去吧,这招降我不接受。我罗刹鬼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下辖势力!”当着楚天遥的面,就将信纸随手抛开。 但还不等信纸落地,一旁的韩娣月和付莫生已经小心翼翼的接在手中,打量着上端的寥寥几行文字,激动得又是一番痛哭流涕。 “天哪天哪!九幽殿主的亲笔信啊!我决定了,以后这就是我们老付家的传家宝!谁都别跟我抢!” “有生之年能看到九幽殿主的亲笔信,我觉得就是要我立刻去死!啊!我这一辈子也值了啊!” 楚天遥看着一旁激动得不能自已的两人,微微失笑。罗帝星则是恨铁不成钢的扫了他们一眼,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简直是要把他的脸都丢光了! 但与此同时,他又确是不得不多加几分郑重。在大小势力都要对他巴结讨好,一流势力也要请求他和睦共处的时候,只有九幽殿却敢对他说一句“我允许你做我的奴才”。而他们,也的确是有这个底气的…… 阶下,楚天遥将目光收回,语气更加循循善诱:“即便你知道我们殿主跟天宫主人的关系,你的答案仍然不变?” 罗帝星傲然道:“不错!既然天宫主人他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神,他做得到,我又有什么不成?九幽殿,九幽殿今日高高在上,但是总有一天,我也一定会跟他们平起平坐!” 在韩娣月和付莫生诚惶诚恐,生怕鬼帝大人如此狂傲,会令九幽殿使者动怒时,楚天遥却是洒然一笑,眼中没有任何意外。 “呵,其实我早就猜到你的答案会是这样了。所以我今天来的重点,也不是跟你谈这一件事……” 自行坐上韩娣月为他搬来的椅子,接过付莫生递上的酒瓶和酒杯,主动满上了两杯酒。 “当年定天山脉一别,再相逢时,竟是以如今身份。还真该感叹造化的神奇啊。” 先端起了自己面前的一杯酒,冲着他稍一晃动,优雅的微笑着:“这一杯酒,敬你,敬往事。” 罗帝星沉默半晌,也爽快的端起了另一只酒杯,和他清脆相碰:“干了!” “就让他们看看,即使是邑西小国出来的,照样不会弱于旁人!” 一杯酒饮尽,楚天遥再次横过酒瓶,看着醇郁的酒液在杯底荡漾,眼中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想到,在离开了定天山脉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好了?” 罗帝星冷笑一声:“哼,也许这就是世事弄人。” “也或许,”楚天遥接口道,“是因为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两人再次碰杯,同时一口饮尽。 “叶朔,他必须得死!” 第638章 血红的眼睛 此时的墨家,正在为罗刹鬼帝意味不明的传话而人心惶惶。 “唉,罗刹鬼帝那一句话,究竟是说与我墨家有旧恩,还是有旧仇?”墨重山反复的在大厅内踱着步,“但我自问,我与他素不相识,就连像他那样的年轻强者,我也从未开罪过啊!” 其余长老打量着堆放在墙角的礼物,也都是面带忧容,“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又不说清楚,这不明摆着是让人担心么?” 众人议论纷纷,甚至已在考虑罗刹鬼帝若是当真寻仇,他们又该向哪一方势力求助。但即便他们墨家向来在商界首屈一指,在这种非常时期,恐怕也没有哪个宗门愿来趟这淌浑水,至于其他的商界精英,多半都还巴不得看他们跌跟头。 正在大厅中的气氛一片惨淡时,内侧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墨凉城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爹,怎么了吗?有人要找我们墨家的麻烦吗?” 墨重山眉峰一紧,转念间已是将忧容尽敛,宽慰的转头笑了笑:“没事,只是生意上遇到了一点棘手的问题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爹会处理的。” 对这个儿子,墨重山实在是不想让他再受到任何刺激了。只要他还能安安稳稳的度过剩下的几年,就算天塌下来,也让自己这个父亲来扛吧! 墨凉城一手扶在门框上,迟疑的环顾一周,厅内其他长老深知老爷的心愿,也连忙配合着装出洒脱的笑容。 “好吧,如果真的有什么麻烦,爹一定不要瞒着凉城啊。”最终墨凉城似是并未看出任何异状,只叮嘱过一句后,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墨重山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的内心再度化开了一片绞痛:“唉,听说那罗刹鬼帝,年龄也就跟凉城差不多。如果凉城没有遭到那一场浩劫,继续修炼下去的话,说不定时至今日,也可以闯出一个响当当的名头来了啊!” *** 楚天遥的脚步,平稳的踏过华贵的大殿,沿途是一片行礼问安声。 越向深处走,驻守的九幽圣使也就越少。如今他即将进入的,是殿主平时闭关的密室前厅,在殿内已是属于“禁地”级别,不单是九幽圣使严禁入内,就连尊者级别,不奉召见同样不得轻入。 不过,楚天遥却是一个例外。只要他有事上报,甚至无需通禀,就可以自行到厅内等候。这样的特例,据说在历届的尊者中也是仅此一份。这也足以证明,殿主究竟是有多器重这位九尊者了。 密闭的厅堂前,两名九幽圣使向他躬身施礼,一面为他拉开大门。楚天遥点了点头,举步跨入,袍摆缓缓的拖过门槛。在他背后,驻守的两人再次周到的为他关上了门。 独自站在这间黑暗的大殿中,即使已经来过不止一次,楚天遥却仍会感到心中压抑。 这里实在是太过阴暗了,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尤其是四周空空荡荡的环境,总会让他觉得,他是一个即将被审问的囚犯,现在,就正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暗处观察着他…… 不,或许这只是借口,真正令他紧张的,是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人…… 独自在黑暗中伫立许久,蓦然,一双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在虚空中安静的浮现了出来。整间大厅,在这一刻都被染上了几分幽幽的血光。 楚天遥当即双膝跪倒:“殿主!” 那双眼睛略微闪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微微点头。一道冰冷无比,犹如携带着幽冥煞气的声音,也在大厅内缓缓扩散:“你回来了。他如何答复?” 楚天遥在深施一礼后,也就重新站了起来,回话时却仍是深深埋下头:“属下有负殿主厚望。那罗刹鬼帝……他拒绝了。” 那双眼睛沉默了很久。 楚天遥试探着将目光抬起,在与那双眼睛短暂相接后,又连忙重新垂下。说来也奇,那双眼睛只是空有轮廓,没有瞳孔,没有任何的神采,但每一次与它对视,楚天遥都会觉得,自己已经被完全看穿了。 那就像一片漩涡,在其中,他可以看到整个世界的博大,可以看到天地法则的运转,他可以看到属于强者的一切……但是在那里面,就是没有感情,没有任何的怜悯和慈悲。 良久,那双眼睛重新传出了声音:“在看过我的亲笔信之后,他仍然拒绝?” 楚天遥应道:“是。而且他还放胆狂言……”说到这里,不由稍一停顿。但也就是他这片刻的沉默,这大厅中充斥的血光,很快就危险的闪动了一下。 楚天遥心中一寒,深知殿主一向不喜欢下属在禀报时故弄玄虚,连忙很快的接了下去:“声称总有一天,会跟殿主您平起平坐。” 那双眼睛再次沉默了。 没有杀意,没有愤怒,但也同样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楚天遥等过许久,试探着询问道:“那么,要不要处置那个罗刹鬼帝呢?” 问出这一句话,他倒是没有任何的挑拨之意。只是殿主的态度太不明朗,九幽殿和罗刹鬼帝之间的关系,又总得有个结果。与其让旁人在其中钻了空子,倒不如自己先鼓足勇气试探一回。 那双眼睛略微眯起了几分,威压弥漫,声音中似有感慨:“这千年来,后起之秀我也见识过不少,属他最为出色,所以我才会破例想要招揽他。不过一介后生晚辈,要是总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将来也只会是昙花一现。” 楚天遥迟疑片刻,缓慢的开口道:“殿主,属下往日曾与那罗刹鬼帝有过同门之谊。三年前,他就一直致力于为他的好友墨凉城解除时之力侵蚀。那墨凉城,也是来自在商界赫赫有名的墨家。如果殿主愿意为他出手一次,卖了他们这个人情……” 那双眼睛中的血光陡然炽盛起来:“荒谬!小小一个罗刹鬼帝,翻手可灭,我何需要向他卖好?至于墨家,我也不放在眼里。” 楚天遥匆忙垂下头,喏喏应是。半晌,那双眼睛的凶光才有少许收敛,淡淡道:“你先退下吧。此事,我自有考量。” 楚天遥不敢多言,又是深施一礼后,快步转身出殿。 旁人或许并不了解他这个九尊者的发迹过程,但他自己却是清楚得很。 当初他和六御魔君,被大尊者一起带回了九幽殿。对于顾家小子之事,楚天遥最是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番对答滴水不漏,同时又婉转的揭示出,自己还曾经相助过九幽殿,倒是令大尊者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随后,楚天遥更是当机立断,声称自己对九幽殿仰慕已久,恳求拜入殿中当差。 原本以他敛气级的实力,大尊者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但由于他此前是和六御魔君待在一起,此人曾是殿主的旧友,在楚天遥的刻意暗示下,大尊者只当他是一位受其关照的小辈。冲着这一层关系,这才破例为他在九幽圣使中谋了一个位子。 那以后大尊者便是匆匆闭关,而六御魔君生性好强,在短暂的疗伤结束后,不愿让九幽殿主看到自己这一副弱者之相,因此未再与旁人叙旧,就独自匆匆离开。 楚天遥留下担任九幽圣使一事,他并不知情,出关后不见了那名半人半魔的小辈,只当他是趁机溜走了。虽然暗恨魔器失之交臂,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炼化魔源精魄,返回魔族,至于那名小辈,他也不想多花心思去找了。 最初,楚天遥实是相当忐忑,像他这样的“关系户”,实力又是不济,万一有一天忽然被人发现,他只是在冒用六御魔君的声名,恐怕不仅地位不保,连性命都留不住。 前期的几个月,他每天兢兢业业,用尽一切的方法去完成任务,至于后来成为护法,再到尊者,那就的的确确是凭着他自己的能力了。 常言道“不遭人妒是庸才”,楚天遥的飞速蹿升,虽然为他培养了一批铁杆从属,但对于这个“后来者居上”的同僚,也免不了引得其他尊者心生妒恨。 楚天遥时而还是会有些担忧,自己这“冒名关系户”的往事,有一天会被旁人故意挖出来。 虽然他的才能的确不俗,但殿主的为人实在喜怒无常,有时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处死几个尊者,有时对于罗刹鬼帝这样的顶级刺头,反而又是意外的宽容起来。 因此尽管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殿主面前的红人,但在此事揭穿后,殿主会如何处置自己,他实在是没有任何把握。 在他还没有成长到,真正成为殿主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之前,很多事,还是尽量保持谨慎吧。 楚天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狭长的通道间。而在与方才的前厅仅距一墙之隔的密室内—— 一道外披黑色华贵长袍的身影,安静的伫立在密室中。长发掩映下,露出的面容依然如同青年。 整张脸堪称俊逸无伦,连任何的瑕疵都找不出来,如同造物主精心雕琢之下,最完美的作品。五官、包括面庞的任何一道线条,都是精致到了极点,夺天地造化,聚集世间一切精华,美得惊心动魄。 双眸幽深,一眼仿佛可以望穿古今未来。随意的目光流转间,吐息间,都充盈着无尽大道法则的气息。而此时他也正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面前的墙壁,又或是神识穿透墙壁,在俯瞰着整片灵界大陆。 “所有人都认为我会对付罗刹鬼帝,那我就偏偏不会称了你们的意。我留着他,慢慢的陪你们玩。” 九幽殿主的目光中,很快的划过了一丝阴鹜。在视线缓缓转移时,那一片刻骨的冰冷,却是悄然消散了几分。 “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一个人,在大人回来之前,就先让他替我分担一些罪孽吧……” 双眸略微眯起,转过身回踱了几步,“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好奇,站在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竖立起这样一块靶子,满天下的胡闹,直要与我九幽殿分庭抗礼,究竟意欲何为?” “如果当真是个人才,倒可设法让他归我所用……但如果会威胁到大人的话,不管是谁……” 两道血线,从他瞬间扩大的双眸中直贯而出,穿透了空间,距此千里之外的一座山谷,在血光炸裂时瞬间烟消云散,整片土地都下沉了一层。而曾经的青山绿水,已经无声无息的从世上被抹去,仿佛它们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暗室内,此时安静的涌起了阵阵能量波动,那是同时混杂着三种截然相反的源气,但此时在这昏暗的空间中,却是融合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房中四角,除了其中一端摆放着一座龙头雕饰外,其他三处,各自供奉着一尊华贵器鼎。在外界难得一见的灵器、妖器、魔器,在这里竟然是一应俱全! 诸般气流在源器中缓缓升腾,共同汇聚到了正中的那一道人影体内。原本是互不相容的灵气、妖气、魔气,此时却是完美的融汇着,在三种源气的注入下,九幽殿主周身的气息,也在以一个平稳的趋势,持续的提升着…… *** 同一时间的乾元宗。 得知罗刹鬼帝的传话,一众长老都陷入了空前愤怒。 “孤城可是我们乾元宗最优秀的弟子啊!那罗刹鬼帝提这个条件,不是成心想要我们乾元宗难堪吗?” “是啊!况且孤城参加天宫门考核在即,万一在这个节骨眼上受辱,令他道心不稳,那可真成了毕生之恨!” “对,即使要跟罗刹鬼帝破脸,也不能由着他胡来!” 但就在大厅中一片义愤填膺时,接到传讯前来的墨孤城,在踏进房门时却是格外平静。 “我无所谓。如果这是宗门下达的任务,我就去完成,仅此而已。” 厅中长老面面相觑,最后有人试探着问道:“孤城啊,你是真的不介意吗?”显然,如果苦主都不在乎,那他们也并不希望当真与罗刹鬼帝为敌。 墨孤城点了点头:“阴风地狱路远,那我现在就出发了。”随即不再多言,走到厅角提起几担礼物,向长老们颔首告退后,径直而去。 一众长老望着他依然孤傲的背影,三三两两的对视几眼,都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孤城在乾元宗,乃至在一众附属国,一直都是一个神话。 二十五岁达到通天一阶后期,足以让太多的百年老怪自愧不如。但这样的绝世荣耀,却偏偏因为罗刹鬼帝的横空出世,瞬间失色了许多。通天三阶巅峰的实力,足以令所有的同期天才,黯淡无光。 第639章 旧时辱 “鬼帝大人,乾元宗墨孤城求见。” 罗帝星霍然坐起,神情直比听闻九幽殿使者到来时更加激动几分:“让他进来。”稍顿片刻却又猛一摆手,“不,就让他在外面等着。告诉他我正在修炼。” 在发出这道命令后,罗帝星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侧身倚在宝座靠手上,一手空握,遮拢在嘴边,不住得意低笑。 阶下的阴阳双煞面面相觑:“鬼帝这是怎么了?很久没见他这么失态过了啊?” “而且墨孤城……”韩娣月蹙眉沉思着,“这个名字,难道跟当年的墨凉城有什么关系吗?” 罗帝星忽然回过头:“不要再胡乱猜测了!出去传达我的命令!” 洞府外,墨孤城在接到阴煞告知后,一言不发的将礼物从肩上卸下,此后就那样长身笔挺的屹立在雪地中,没有任何疑问,也没有任何抱怨。那份骨子里充盈的高傲,自然而然的形之于外,在旁人看来,他不像是一个等候上级召见的臣民,反而像是一个体恤臣下,专程在门外静候的君王。 也许确实如他所言,这一次前来阴风地狱送礼,对他来说就只是完成一个任务,和宗门内以往的任何一次任务都没有区别。他并不会感到受辱,因为在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真正令他受辱。 韩娣月传话过后,在离开前也忍不住向他多打量了几眼。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物。虽然这段时间跟着鬼帝大人走南闯北,让她自身的眼界也开阔了不少,各方恭贺的那一天,前来献礼的队伍中,就是比乾元宗更高等的势力她也见过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使者像他这样……这就是真正的大宗门子弟么?真正的天之骄子…… 仅仅是这第一眼,对方身上的气质就令她深深动容。那是一种真正属于强者的气魄,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有那一条修炼大道,他会不断的走下去,一往无前的走下去,直至问鼎巅峰! 像这样的人……韩娣月默默的叹了口气,如果鬼帝大人当真不知为了何种目的,打算羞辱他的话,就连自己也会感到非常惋惜的。 一个时辰,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四季如冬的阴风地狱,大雪依旧在纷纷扬扬的洒落,墨孤城伫立在雪地中,灵力在周身结成了一层淡淡的屏障,没有任何一片雪花能落到他身上。而在阵阵的阴风席卷,大雪飞扬间,那一道冷傲的身影,却是比任何时刻都来得孤高,犹如遗世而独立。 洞府内,罗帝星一直都在暗暗偷笑,倚在宝座上的姿势换了一个又一个,那一脸的窃喜却是始终不减。 他已经像这样笑了几个时辰,笑得韩娣月和付莫生都是莫名其妙,实在不知他对墨孤城的心态究竟是怎样。要说是敌人吧,看上去不像,但要说是朋友吧……哪有像这样把朋友晾在雪地里的? 终于,就在墨孤城足足站了五个时辰后,罗帝星终于差人相请。 韩娣月充满歉意的看着他,墨孤城却是神色平静,将几担礼物搁下后,不卑不亢的上前施礼。 罗帝星斜倚在宝座上,仔细的打量着他。说起来,这还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见面,他确实是想好好的看看,那个让墨凉城卑微的崇拜了那么多年的哥哥,到底是长成一副什么样子。 即使是自己让他在外头站了五个时辰之后,他的目光还是那么冷漠,还是那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至于实力,通天一阶后期,在他这样的年龄能达到这一步,的确是天才中的天才,也难怪他当年可以那样鄙视……作为一个小国平民的自己。 不过他要总是这么喜怒不形于色,那就不好玩了啊……罗帝星心底的恶作剧因子不断蹿升,稍一沉思,很快就坐正了身子,朝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孤城兄,远道而来辛苦了。方才本帝正在修炼,未能及时相迎,你可不要介意。” 墨孤城淡淡道:“自然不会。在下已依鬼帝大人之请,代表乾元宗向大人献礼,望大人遵守诺言,准两宗修好,在下也可尽快回宗复命。”用的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罗帝星笑了笑,一摆手道:“本帝说的话自然是算数的,这乾元宗的礼物,我收下了。不过,此前是我招待不周,为向孤城兄赔礼,我敬你一杯。”向付莫生使个眼色,令他取来酒坛酒杯,亲手倒满两杯酒后,将其中一杯递到了墨孤城面前。 墨孤城并未去接,神色仍是一派清冷:“赔礼之说大可不必。鬼帝大人如无他事,恕在下先告退了。” 罗帝星淡淡的微笑着,酒杯依然保持在递出的姿势:“这么不给面子,可是没有和谈诚意啊?看来乾元宗是并不想跟本帝修好了?” 此时他的笑容,竟是笑得韩娣月和付莫生毛骨悚然。他们何曾见鬼帝大人如此作态?即便是当年他还在定天山脉修业的时候,行事就一贯是直来直去,而且最讨厌那种拐弯抹角的人。现在他竟然是一反常态,玩起了“楚天遥式优雅”?这副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墨孤城眉间终是略微一皱,伸手接过酒杯,勉强喝下。罗帝星得意的一笑,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孤城兄,我们交换一下联络方式吧。”罗帝星垂下酒杯,另一手取出一块玉简,面带微笑,“以后你就是我和乾元宗之间的联络人了。” 墨孤城打量那玉简片刻,唯有再次妥协,在其中留下了灵魂烙印。其间罗帝星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肚里早就笑翻了天。他越是不情愿,自己就越是心怀大畅! “鬼帝大人,我墨孤城莫非是有什么得罪之处么?”递回玉简后,见罗帝星仍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墨孤城终是忍不住问道。 罗帝星目中一动,似乎是想要偷笑又立即强行忍住,重新仰起头微笑道:“没有啊,真的没有,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一旁,韩娣月和付莫生都已经看不下去了…… 就这样,罗帝星当着墨孤城的面,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饮,直到将一坛酒喝尽,他才缓缓的站起身,从容的微笑着,走到了墨孤城身前。 “当年你让我管好自己,现在我做到了。其实我也真该感谢你,如果当初没有你的激励,也许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孤城兄,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么?” 墨孤城紧盯着他,记忆在一片昏黄中被越拉越远,蓦然,他的瞳孔缓缓收缩:“……是你。” 他的确是想起来了,在焚天派灭门,他带走墨凉城时,那一道两人初次交锋的传讯。 自称是弟弟的朋友,说起话来却是不恭不敬,像那样的败类,只会妨碍弟弟的前途。因此当初的他,是直接将话说绝,更是在结束传讯时,彻底抹除了两人玉简中的灵魂烙印。 当年,他对一个小国家的人的确没有重视过,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昔日在他眼中的蝼蚁,竟然会一步一步的紧追在自己身后,直至……超越了自己。 第一次,自己是以绝对的俯视姿态打量着他,但这第二次,双方的地位竟然是完全颠倒了过来……即使以他的心性,在这样的强烈冲击下,也免不了产生了几分难得的波动。 罗帝星尽情欣赏着他的震惊,一面微笑着在他身前缓缓踱步:“当年你我隔空传音,你应该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咱们可以面对面的交谈,而且还是以这样的身份差距吧?” 墨孤城沉默片刻,眼底的波澜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此时的他,又恢复成了那个目空一切的绝世天才。 “我的确没有想到。但是那又如何?” 罗帝星稍一挑眉,淡笑道:“我只是甚为好奇,不知孤城兄现在是否还会觉得,和我这种‘小国陋民’对话,是有失了你的体面哪?” 墨孤城淡然回视着他,冷冷道:“英雄不问出处,鬼帝大人现在的实力和身份值得我敬重,我自会敬你。” 罗帝星脸上的顽劣揶揄之色,在他这句话下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正的诚恳。 “如果当真敬我,那就听我一句劝。” 这一句话,为了能够以平等的地位,当面向他说这一句话,自己已经等了三年。 那是他对墨凉城的……承诺。 “我曾经跟他约定过,只要我有一天拥有了和你平等对话的资格,我一定会劝服你回家。” 墨孤城目光冷漠:“你已经有了和我平等对话的资格,但是,你没有改变我心意的资格。” 罗帝星强撑半日的优雅伪装,至此已是完全崩溃。他再一次激动起来,就像是三年前,那个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时候,在玉简另一端面对他的冷漠,而由衷产生的愤怒。 “他是真的很在乎你,很在乎你们这个家!为什么你就看不到他的努力,你知道他为了挽回你这个不孝的哥哥付出了多少,就连他的前途、他的一生,他都是为了你才搭上的!你真的就没有任何感觉吗?” “他在乎,”墨孤城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屑,而他也将这份不屑,重新投向了罗帝星,“所以我就要为了他,放弃我的梦想么?” 转开目光,那份鄙夷也更加深沉,“回到那个家,每天陪着他们家长里短,只会让我的实力止步不前。” 罗帝星这时已经没有了尊为罗刹鬼帝的风度,他觉得脑子里就像有一团火,正在不断的朝头顶喷! “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如果孤家寡人的成为了天下第一,难道你就真的会开心吗?” 墨孤城冷然以对:“人各有志。鬼帝大人愿意把时间耗费在我那个笨蛋弟弟身上,那是你的事,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跟你一样。” 罗帝星几乎要被他气得发疯,要不是念在对方是墨凉城最在乎的哥哥,他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畜生! “……好,那我先问你,”反复强迫自己冷静后,罗帝星重新抬起头,“他最近怎样了?他……还好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墨孤城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舍弟很好,如今他已经放弃修灵,选择和家父学习经商了,鬼帝大人不必挂怀。” 一句“放弃修灵”再次让罗帝星暴怒起来,这一次却是比过往都要强烈!都要心痛! 不论墨孤城再怎样冷漠,他毕竟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自己气的,也仅仅是他对家人的绝情。但是墨凉城……他怎么能放弃修灵!他同样是绝世天才啊!他怎么能这么颓废,他已经忘了和自己的约定吗?忘了要和自己一起站在修灵界的巅峰吗?! 一时间,罗帝星简直怒不可遏,挥手将酒坛酒杯尽数扫落于地,又在洞府间四面奔走,对一切可见之物乱摔乱砸,地面转眼就是一片狼藉。 墨孤城冷眼旁观,半晌淡淡道:“鬼帝大人慢慢发怒吧。您收下礼物,表示愿与我乾元宗交好,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此告辞。” 在他离开之后,洞府中依然传来阵阵器皿粉碎声。 *** 远在千万里之外,一间安静的茅草屋中。 叶朔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面都是一片昏暗,只有从破旧的窗栏间洒入的微薄光线。叶朔的双眼只是撑开一瞬,就继续半眯了起来,让眼皮多感受了一下阳光的温暖后,才重新张开眼,手撑着床板,艰难的坐了起来。 三年,他已经昏迷了三年,直到半个多月前才清醒过来。但这具身体,依旧是千疮百孔,沉重得像是一个破烂的麻袋。 当初被九幽殿大尊者一击垂死后,他独自在那片荒原上不知躺了多久,身边只有十方杀傀的残骸陪伴着他。终于,他渐渐的失去了知觉。而再清醒时,已经是身在这间小茅屋内了。 救了他的,是一对居住在附近的凡人母女。老实说,这要是一般人还真不会救他。 照他那个情况,一看就是随时都会断气,就算暂时请来大夫医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更别提他这三年来始终都是昏迷未醒,只是始终吊着最后一口气不散。而她们竟能在本就贫困的生活中,专程为自己节省出一笔药物的开支,倒好像自己如果一辈子不醒,她们也会照顾自己一辈子一样……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啊……真不知该说是她们太善良还是太单纯。但既然自己有幸遇到这样的好人,将来如有机会,他也一定要妥善报答才是。 第640章 清心武馆 叶朔刚刚清醒的时候,他的两只宠兽便是好一通抱怨,责怪他害自己少享受了三年的人生乐趣,少看了三年的美女……但在这其中,也不难听出它们对自己的关心,叶朔自是暗暗感动。 最初,他也曾经尝试询问十方杀傀的下落。得到的答复却是,当时那片荒地上就只有他一个,并未看到有什么傀儡。对此,叶朔心想,或许是那些残骸早就被风吹散了,况且整具傀儡已经毁损得太过彻底,就算还能找到上一次的材料,多半也没有机会再修复了。 虽然十方杀傀曾是虚无极的秘宝,但究竟是和自己并肩作战了那么久,叶朔还是感到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悲伤。说来说去,做人果然不能太贪,如果当初不是贪图涅槃境的魔源精魄,就不会引得六御魔君上门强抢,这整件事,还真成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 不过真说起来,自己还能保住性命,其实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中了大尊者的“九毒蚀骨手”后,寻常人本应被毒气腐蚀周身,当场毙命,幸而他体内有着一种奇特的自疗能力,这三年间,残留在体内的毒气,便是不断在与伤口的自我修补进行拉锯战。终于,毒气在半个月前似乎是被完全耗尽了,而自己,也艰难的赢了这一局…… 但性命虽然保住了……叶朔抬起双手,在眼前缓缓的屈伸着五指;手扶颈侧,脑袋四面摇动,这些平时是非常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累得气喘吁吁。 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不间断的被人打了三年的沙包,简直全身无一处不痛,而他的实力……保守估计,恐怕是已经跌落到了凝气级水准。 虽然这样的实力跌落并不是永久的,随着他的伤势慢慢恢复,战斗力也会随之重新提升,但对于以修气级修为,尚且被人打得重伤垂死的叶朔,这凝气级的实力,总会让他有一种深深的不安全感。 瘫坐在木板床上,正寻思着如何才能尽快恢复实力的叶朔,双目忽然略微一眯,抬起手掌挡住了扩大的光线。而在同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小巧玲珑的少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叶大哥,该喝药了。” 少女一头柔顺的短发,斜斜的刘海前别着一枚草莓发饰,显得很是乖巧可爱。虽然以叶朔的眼光看来,她算不上是非常出色的美女,但却胜在清纯自然。 侧过身子,叶朔冲她淡淡一笑,而少女也在药碗中舀起一勺,微笑着送到了他嘴边。 她名叫杨清心,是这家的小女儿,当初就是她上山采药时,偶然发现了昏迷的叶朔。这半个月来,她每天都会这样耐心的喂自己喝药。据说在过去的三年间,也是她不厌其烦的照顾着自己。 叶朔有时会和她聊天。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杨清心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一张完全不染世俗尘埃的白纸。她没有任何心机,也不懂得去怀疑,只是简单的相信着这个世界,相信世上的每一个人。也许正因为她是那样的简单而纯粹,才会不计报酬的照顾了自己这个陌生人三年。 此外,杨清心还有一位大哥名叫杨朝,在镇上开了一家小武馆,以妹妹的名字命名,叫做“清心武馆”。同时也是希望每一位来武馆修炼的人,都能够清心淡泊,一心向道。而这间武馆,也是一家人维持生计的主要来源。 这半个月来,除了每天喝药外,杨清心都会拉着叶朔到武馆活动身体,和一众弟子一起打拳。按照她的说法,自己已经一动不动的躺了三年,现在多锻炼、多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康复是很有帮助的。 叶朔虽然并不觉得,跟一群凡人一起打拳能带给自己多少帮助,但也不忍拂了杨清心的好意。因此到武馆修炼,就成了他每日的必修课。这一来二去,和大部分的弟子也都混得熟了,不过叶朔却是始终未曾透露自己修灵者的身份。 一口一口的喝着汤药,叶朔也在暗暗叹息。像这种品质的药材,估计就连修灵界最普通的一品丹药都不如,难怪自己已经喝了这么久,伤势都还是没见好。 但以杨清心一家的经济实力,要他们去买高品质药材,也确实是强人所难。虽然自己的储物戒指中还有不少灵石,但财不外露,他们都只是普通的凡人,如果整日到镇上奢侈采购,恐怕时日一久,就会被有心人盯上,进而惹祸上身。 对此,叶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今也只能每日到武馆打拳,等实力有所恢复,再自行上街购买灵药了。 “喝完药以后,你就自己去武馆吧,我不陪你了。”今日叶朔是沉默苦思,杨清心似乎也是兴致索然。淡淡的留下这一句话后,更是匆匆将药碗朝叶朔手里一塞,就要起身离开。 那汤药还剩着大半碗,叶朔捧着尚有微温的药碗,一时有些发蒙。 其实从前几天开始,他就觉得杨清心母女有些不对头了。 之前她们将自己送到武馆后,都会一直待在馆内相陪,杨清心虽然不善习武,却也是穿梭在一众弟子间,笑语嫣然。每到中场休息,就拿来手绢给众人擦汗。这样简单的生活,叶朔渐渐的也会感到很快乐。 但就在几天前,她们却忽然变得来去匆匆,在武馆时看不到她们的身影,晚上回到家里,她们也像是非常疲劳,简单洗漱一番,就早早的睡了。往往一整日下来,话都说不上几句。 叶朔也想向杨朝询问,但杨朝经营着一整间武馆,比母亲和妹妹更加早出晚归。在武馆时,他专注指导弟子修炼,离开武馆,两人更是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 为此,叶朔也只能暂时将疑问压了下来,毕竟现在恢复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她们真的遇到了什么难题,自己若是实力不济,问了也是白问。或许她们也同样是见自己有伤在身,不愿让一个病患过多操心吧。 但之前不管她们再忙再累,总还会将自己送到武馆,哪曾像今日这般,连药都顾不上喂完的?这就只能说明,困扰着她们的难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是越来越严重了。叶朔终于忍不住向杨清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杨清心头也没回,专注的在抽屉间翻找着:“别问了,和你说了你也帮不上忙的。” 叶朔迟疑了一下:“是我得罪你了么?” 自己在这里麻烦了她们三年,清醒后又是继续白吃白住,如果她们已经感到不耐,那也在情理之中。不用她们赶,自己主动走人就是了。 杨清心的动作稍一停顿,重新转过头,终于露出了一个叶朔熟悉的温暖笑容:“没有,是我自己有些私事,你别多管了,安心养伤就好。” 叶朔正不知该如何续话,这时门外突然慌慌张张的冲进了一名小弟子,一路大着嗓门嚷道:“清心,不好了,杨大哥他在上一场比赛中受伤了!” 杨清心手中的针线掉了一地:“什么?!” …… 清心武馆内。 一众弟子围坐在道馆正中,杨朝被他们簇拥在中心,满身鲜血淋漓,艰难的维持着坐姿,身旁是几名手忙脚乱为他上药的师弟。 “杨大哥,下一场比赛干脆就让我上场吧!”一个面庞黝黑,身形精瘦的弟子从方才起就一直满脸愤慨,待见到又一捆染血的纱布被抛在一旁,终是忍不住一拳捶在地上,大声的说道。 “不凡,连杨大哥都伤成这样,你上场难道就有胜算了吗?”另一名弟子心情沉重的按住了他的肩,“对方是修灵者,和我们凡人的差距,确实是太大了。” 那名弟子名叫宁不凡,听着众人的声声劝说,双眸也在急怒下泛起了血红:“我当然知道!可是明天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下一场打七武行,如果再输,就要彻底被淘汰了!” “咳咳……”杨朝痛苦的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众人的喧嚷,“让凡人武者和修灵者相斗,这本来就不公平。你们还看不出来吗,像乾元宗那样的势力,自然是更想招揽修灵宗门了。就连这个参加比赛的机会,就是我们凑了多少钱才换来的!” 杨朝所言,虽然众人明知确是实情,但若是下一场比赛无人上场,眼睁睁的错失资格,又是他们都不愿看到的。气氛一片惨淡中,叶朔和杨清心,以及先前那名报讯的弟子,也从武馆大门快步奔了进来。 “大哥!”杨清心一看到杨朝的样子,吓得连忙奔到他身边,心痛的打量着他。而杨朝也是努力用一只染血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背,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清心,你来得正好,快劝劝不凡吧,他一心想要替杨大哥上场!”另一名弟子心直口快。 一见到杨清心,宁不凡也是猛地坐正,满头大汗,痛心疾首的道:“清心,你知道的,我们不能输!如果不能成为附属势力,得到乾元宗的庇护,我们武馆随时都会被罗刹鬼帝灭掉的!就算拼上了这条命,我也一定要守护你,守护武馆的所有人!” 这半个月来,叶朔也看得出,宁不凡对杨清心极有好感,但由于他始终不敢明言,杨清心对感情之事又是懵懂,两人至今都还维持着师兄妹的关系。但每一次,宁不凡都必然会将杨清心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如果将来两人真能喜结良缘,那杨清心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不过此时叶朔更在意的,却是杨朝的伤势。这个伤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灵技造成的! 拨开聚坐的弟子,叶朔一直走到了杨朝身前,越看越是忧心忡忡。 “你这伤……看来对方下手很重啊。” 对方是修灵者,却丝毫不因杨朝是凡人而手下留情。这样的伤势,可能其他人还看不出严重性,但叶朔却很清楚,以他们这种低级的治疗方法,再加上补药的营养也跟不上,将来杨朝就算还能痊愈,恐怕也会变成废人一个,无法再习武了。 皱了皱眉,叶朔抬手按上杨朝肩头,为他输送了一些灵力。虽然自己并非医师,而今又是实力大减,但对于凡人的伤势,有他这点灵力通入,也就相当于是脱胎换骨了一次,再重的伤都不成问题了。 原本他是并不想暴露自己修灵者的身份,但杨清心母女不辞辛劳的照顾了自己三年,叶朔正愁无以为报,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杨朝沦为废人。 起初,一众弟子还不明就里,但看到叶朔掌心间隐现光泽,都是震惊不小,一时竟是忘了出言询问。 待叶朔收回灵力,杨朝也是立即感到了自己体内的变化,详细体会一番,不由狂喜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好了!断裂的肋骨似乎都自动接上了,我一点都不痛了!” 看着惊喜过度,似乎恨不能上山打虎的杨朝,叶朔无奈的笑了笑:“俗话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你还是要注意休养,尽量不要与人动武。” 杨朝怔怔的点了点头,而此时围观的一众弟子,已是尽数双眼晶亮的围了上来。 “叶大哥,你是修灵者吗?” “……算是吧。”叶朔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看着人群中再度放大的崇拜,忍不住摆手求饶道:“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三流水平。想也知道吧,如果真的很强的话,也不会被人打成重伤,一昏就是三年了。” 这时,坐倒在地的杨朝却是转过了头:“叶兄弟何必自谦?我虽然不懂灵力,总也知道,你刚才为我疗伤的力量,比起霸意门的李冰河也是只强不弱!” 这李冰河,正是在上一场比赛中打伤了他的人,同样也是整场挑战赛中,最有希望夺冠的人。众人听得杨朝如此说法,都是又惊又喜,望着叶朔,如同看到了从天而降的救星。 宁不凡最是激动,当场跪倒,咕咚咕咚的连磕了几个头:“叶大哥,求你代我们去参加明天的比赛,救救我们武馆吧!” 叶朔默默的摸了摸鼻子。虽然在自己养伤期间,他是真的不想沾外界的麻烦事,但看着武馆中一群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期望的目光,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好吧……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能先告诉我,这个比赛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41章 让你三招 “天下间那些一流的大宗门,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扩招下辖势力……”宁不凡激动的咽了咽口水,就迅速的说了起来。 扩招期间,各个附属国都会将国内的众多势力召集起来,进行擂台决战,胜者就可以如愿成为乾元宗的下辖势力,享受资源补贴,接受庇护,同时,也要年年上供,以表孝敬。 由于扩招场次众多,分散到每个国家的名额,往往就只有唯一的一份。也就是说,参赛者必须取得最终的优胜,才能为所属宗门争得这一份荣誉。 早在往日,每次大宗门扩招下属,就已经是难得的盛事了。而如今适逢罗刹鬼帝作乱,对于各地那些献礼遭拒的小宗门,能否成为大势力的附属,也就是他们唯一的生存希望了。因此这一回的竞争格外激烈,擂台上几乎打破了头。 起初,清心武馆的对手还只是镇上一些其他的凡人武行,凭着扎实的基本功,杨朝接连赢下数场。但随着他们逐渐晋级,开始对上修灵宗门时,只是第一局,杨朝就被对手轻易击败! 令凡人和修灵者同场竞技,一般来说,只要修灵者资质正常,就算只是蓄气级,也足够横扫普通的凡人武者了。这样的规矩,只能说乾元宗根本就没打算招收凡人下属!这打擂的程序,等于仅仅是走个过场而已。 不过近年间,或许是由于众多国家怨声载道,乾元宗在此终于有所调整,允许各方势力在擂台战中聘请外援。 在他们看来,如果那外援当真有取得优胜的能力,也算是一名可造之材,麾下宗门能积累起这样的人脉,总是一件好事。至于因此收下的普通宗门,倒也算不上累赘,反正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供应,就算是凡人也能堆成修灵强者。 这样的规矩,确实令一些凡人宗门拥有了希望,但对于清心武馆来说,并没有多大差别。反而是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不公平了。 有能力聘请修灵者的凡人宗门始终是少数,以清心武馆的经济实力,自然是不在此列。 在他们第一场输给霸意门后,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七武行,虽然要比前者弱上许多,但也同样是一家修灵宗门。领教过李冰河的实力后,杨朝就明白,凡人和修灵者的差距确实是太大了,不管武馆中任何一人上场,都是没有希望的。 这倒并非是他们运气太差,至今为止,普通的凡人宗门早已尽数落败,接下来几天的擂台战,就全部是由修灵者一展锋芒了! 宁不凡在详细解说一番擂台的规矩后,话头渐渐的又转移到了长期困扰着他们的恐惧上。 “罗刹鬼帝现在的势力如日中天,各方势力都在向他和谈送礼,但是像我们这样的小武馆,是连人家眼角都进不了的,还没等进门,直接就被打发出来了……” “罗刹鬼帝?”一开始叶朔还没有注意到这个名字,但当宁不凡这样郑重的再三说出,终于还是引起了他的警觉,“他的本名叫什么?” 叶朔的震惊,不为别的,只因这个名号唤起的记忆,正在与另一个人缓缓重合…… ——血罗刹,罗帝星! 但罗帝星当初是被自己亲手杀死,心脏碎裂,跌入阴风涧,就连在生死簿上,自己也是做过确认的。他怎么可能有生还的机会?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 宁不凡倒也为叶朔的反应稍感震惊,见他双目灼灼的盯着自己,唯有苦笑一下,道:“这个,我们哪有机会知道呢?不过,他是在近期忽然崛起的强者,据说实力已经达到了通天三阶巅峰,恐怕再过不久,这世间就要再多一位涅槃境的强者了。” 听到“通天三阶巅峰”之说,虽然诧异于罗刹鬼帝的强大,但叶朔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多了。就算罗帝星没死,这三年他每天都服用灵丹妙药,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达到通天三阶巅峰。看来,真的只是名号相似了。 只是说起来……叶朔暗暗叹息。为什么又是乾元宗?这个世界真的就这么小吗? …… 次日。 杨朝率领着清心武馆的一众弟子,快步朝比武场地行进,叶朔和杨清心也同样随在其中。 半路上,七武行的人就纷纷冲他们吹着口哨,竖起大拇指,迫不及待的向下方翻倒。如果对修灵者还会有所顾忌,对这些在霸意门手下大败的凡人,他们羞辱起来绝对是不遗余力的! “清心武馆,你们今天要是不想伤上加伤的话,就趁早弃权吧!我们可不会像李冰河那么心慈手软的!” “就是!一群凡人,又怎么可能是我们修灵者的对手?” 杨朝并未出言还击,同时也严令馆内弟子,不得与其余宗门发生冲突。这看似“服软”的举动,顿时令七武行的人更加得意了,各种尖酸的语言,更是劈头盖脸的朝他们砸了下来。 叶朔看得暗暗摇头。像这种没本事又喜欢乱吠的人,几乎在任何地方都存在。他看得很清楚,现在越是喊得凶的,实力大概就都是在蓄气级和集气级徘徊,在宗门内部找不到存在感,也就只能对那些比他们更弱的凡人耍耍威风了。 清心武馆对一应挑衅听而不闻,穿过狭窄的过道,很快就在后排的座位上相继落座。 最前方是一张宽大的擂台,而在擂台另一方,架着一张长桌,显然是留给裁判的位置。在冠军战前,据说裁判通常是由本国的皇室中人担任。 擂台下侧,则是分列着众多席位。各异的宗门服饰,划分出一队队齐整的阵营。每一支队伍一旦在这里坐定,受到周遭的氛围影响,都会不由自主的挺身坐正,充斥在他们胸中的荣誉感,已是被尽数的激发了出来。一眼望去,倒是呈一派英姿飒爽。 除参赛宗门外,小镇的居民也来了不少,拥挤在两侧,对着擂台指指点点,讨论着自己支持的宗门,不时爆发出阵阵兴奋的欢呼声。 叶朔已经知道,今天就将是小镇比赛的最后一轮了。通过本场选拔的宗门,接下来就可以到更大的城池中,和那些更强大的宗门进行比拼。冠军战的地点,就被设立在该国的国都中。如果真能一级级的打上去,也确实是一桩会令人感到热血沸腾的荣耀! 同样由于是最后一轮,今天的战况,也必将会更加激烈。并且留给各方宗门的比赛场次,就只有仅剩的一场。这就是说,所有参赛者只需要打一场,成功则晋级,失败则淘汰,再无翻盘之机! 人人摩拳擦掌,都盼望着自家的参赛选手能够超常发挥,将对手打得落花流水。旁人若是不知,单看他们这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多半会以为今天的比赛,是所有宗门子弟一起上场的混战呢。 “杨兄,你今天还要上场么?”另一名壮硕青年向杨朝打着招呼,神色间不无担忧,“那七武行的魁胜,虽然实力不及李冰河,下手却是更为残忍,据说在他手下走过的,就连修灵者都少不了筋折骨断啊!” 这名青年的武馆,已经在昨日一战中被彻底淘汰,此番前来,倒纯粹是看个热闹了。另外他和杨朝有些交情,之前见他伤重,故而再出言询问时,话里颇为关切。 杨朝淡淡一笑,悠然靠上了椅背:“呵呵,今天我们清心武馆,可是带来了秘密武器……” 那青年见他似乎不愿多说,耸了耸肩,也就识相的未再追问。 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叶朔先随意的四面观察了一下。 说是修灵者……但几乎大部分都是集气级,能有一个聚气级,就已经是很出挑了。 在杨朝的指点下,叶朔也看到了李冰河。这位被誉为夺冠热门之人,实力的确是比其他人要好上那么一些……在一群集气级中,他一个凝气级,的确能算是矮个子里拔出的高个子了。 很快,比赛正式开始了。 台上打得是一片天昏地暗,观众们的呐喊声也是震耳欲聋,但在叶朔看来,这简直和小孩子过家家没有什么两样。没看几场,他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下一场,由清心武馆,对战七武行!” 不知眯了多久,裁判的朗声通报,重新将叶朔拉回了现实。终于……是要轮到自己上场了么? 坐正身子,四面扭了扭有些僵硬的头颈,随即,叶朔就在清心武馆一行人紧张的注视下,快步走上了擂台。 砰!砰! 从擂台另一端走上的,是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大汉,满身的肌肉格外突出。每走一步,都是刻意将灵力泄到脚底,震得整张擂台都在微微晃动。 当他看到站在自己对面的,只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小个子时,顿时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杨朝受了伤,清心武馆派出来的就是你这小子?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大爷我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你!” 此时,台下也同样是一片议论纷纷。由于两人的身材差距实在太大,只从这第一眼,就没有人看好明显处于弱势一方的叶朔。竟然连这样的参赛者都派出来了,清心武馆是真的没人了吗? 台上,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别人不知,他也实在是相当无奈了。这狂傲无比的大汉就只有集气级,他的狂言搭配上他的实力,就显得非常可笑…… 一股灵力气浪,在叶朔周身陡然蹿起。望着突兀外放的白光,台下的议论声暂时平息了几分,那大汉魁胜也是双眼一瞪。 “嗯?你竟然也是个修灵者?”但在仔细感应一番后,又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倒吓了我一跳,原来就是个蓄气级啊!清心武馆自以为找到了救星,原来就是你这么个刚刚踏入修灵门槛的?来来来,也不要让别人说我欺负你,大爷先让你三招!” 众人最初见叶朔也是修灵者,还以为局势会稍有几分转变,待到得知他只是蓄气级,一个个又是摇起了头。说是秘密武器,看来还是不行啊。不过像清心武馆那样的小宗门,能请到一个蓄气级修灵者,大概已经算撑破天了吧。 在一边倒的议论中,杨清心也开始紧张起来,轻咬着唇瓣,紧紧捏住了袖管中的手帕。但在四面或幸灾乐祸,或略带同情的注视中,杨朝却是淡定如昔。 曾经亲身感受过灵力注入的他,是这里最有资格说话的。他很清楚,叶朔的真实境界绝对不会只有蓄气级!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藏实力,但在比赛正式开始后……那些曾经看不起清心武馆的人,一定都会大吃一惊的…… 平静的望着魁胜,叶朔淡淡的开口了:“不,还是我让你三招吧。” 魁胜一瞬间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在围观者也相继露出震惊之色后,魁胜的脸才逐渐被愤怒涨得通红。他竟然被耍了!被一个蓄气级的小子耍了!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知好歹!”魁胜怒吼一声,“那就别怪大爷下手太重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是一掠而起,闪电般冲到了叶朔面前。虽然身材魁梧,但他的动作却仍是分外灵活。如挟万钧的一击重拳,也就朝着叶朔的面门狠狠轰了过去。 这一拳,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叶朔的脑袋会被打扁,但就在众人的尖叫声已经蓄势待发时,叶朔却仍是稳稳的站在原地,只是略微偏了一下头,魁胜那足以开山裂石的重拳,竟然就这样在他的耳旁擦过,带起的,仅仅是一阵风声。 一拳击偏,魁胜自己都是微微一怔,按理说在这样近的距离,就算同是集气级,也不可能躲得这么轻松啊! 而台下的观众在短暂的沉默后,高呼声再度此起彼伏。显然他们都认为方才是魁胜故意虚晃一招,有心要报前时之辱,接下来,才是要动真格的。 魁胜吞了吞口水,尽管他很清楚不是那么一回事,但……就当是那么回事吧。他也算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了,很快就将疑惑压下,大吼一声,更为凌厉的两拳再度向叶朔挥去。 两道拳影,在叶朔耳际先后擦过,这几招他躲得毫不费力。而在魁胜的第四拳再度击到时,叶朔慢悠悠的竖起一根手指,架在了面前。 一根手指,竟然就抵住了魁胜全力的重拳! 但这还没完,下一刻,叶朔指尖轻轻一弹,一股灵力骤然爆发,魁胜庞大的身形,也是瞬间向后方倒飞,一直飞出了场外! 第642章 主擂 “七武行魁胜出局,胜利者是清心武馆!” 当裁判的朗声通报响起时,魁胜依然是呈“大”字形躺在台下,一脸发蒙。 全场在短暂的沉寂后,开始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清心武馆已经有不少弟子跳上了座椅,将手中的水瓶一次次抛上半空。杨朝虽是最为克制,也不禁重重的一握拳,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喜悦。 其后的几场比赛,虽然也引得众人呐喊如潮,但始终没有哪一场,比得上清心武馆的轰动。就连被誉为“新人王”的李冰河,在这一天的风头也被叶朔压了下去。 而宁不凡等人,再望向叶朔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钦佩了,简直就是有如瞻仰神迹的膜拜。 参赛至今,哪一场他们不是战战兢兢,唯恐落败,就只有今天,他们胜得如此轻松,更是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作为凡人武馆,他们这几天没少挨过那些修灵宗门的奚落,如今终于是彻底的扬眉吐气了! 最后的选拔结果,清心武馆自是不负众望的入围,李冰河所在的霸意门也同在其中。至于剩下的几个入选宗门,叶朔不了解,也不想过多关注。 散场时,清心武馆的弟子们簇拥着叶朔,嘘寒问暖,争着要请他吃一顿好的。叶朔含笑再三推脱,却也挡不住众人如火的热情,有些弟子盈眶的热泪甚至还没擦干,这让叶朔在无奈之余也有几分感动。 他们虽是凡人,在修灵者眼中无比渺小,但他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却是不会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差。并且他们又是如此易于满足,如果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愿意停下疾行的脚步,对这些凡人多些关注,也许修灵者和凡人融洽共处的时代,终会到来。 杨朝最后走了上来:“叶兄弟,这一次你真是立了大功!你和不凡他们先回去吧,我和清心去找裁判疏通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帮你准备一桌庆功宴。” 叶朔有些糊涂:“还要疏通什么?我不是已经赢了么?” 在他这句问话后,杨朝的神情忽然有几分落寞,本想含糊带过,一旁的杨清心咬了咬嘴唇,四面张望一番,就小声的开口了。 “你不知道,这样的比赛,一直就是各级官府的敛财渠道。所以他们才会把比赛的时间拖得这么长。当初要报名参赛就需要交费,每场比赛得胜之后也要交费,否则他们就不让你参加下一场比赛了。 这段时间,武馆中的师兄们为了凑足参加比赛的钱,都已经节衣缩食好几个月了,不凡哥他们还拿出了自己的很多积蓄。我和娘没有别的特长,只能每晚织布绣花,再拿到集市上去卖……” 杨清心说到这里,叶朔下意识的朝她的手指瞟了一眼。那原本柔美的青葱玉指,细看之下竟是布满了大量的血痂。想来都是绣花时匆匆赶工,遭到针刺所致。那么这段时间她们总是行色匆匆,想必也都是为凑足比赛费用,而成日东奔西跑了。 “以后你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收回目光,叶朔毅然抬起头,“我这里也有一点积蓄,虽然不是很多,但支撑到你们参加完这几场比赛还是没有问题的。”说着,他就已经掏出一只储物袋,直接递到了杨朝手中。 杨朝下意识的推拒道:“那怎么好意思呢,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啊!”宁不凡等人也在旁连连附和,杨清心更是怯怯的咬住了嘴唇,脸上是一种闯祸后的担忧。显然是在后悔自己一时嘴快,给恩人添了麻烦。 叶朔见他们态度坚决,只能故意板起了脸:“你们不收的话,那我就不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了啊。” 话到这一步,杨朝也只能无奈的接了过来。掂了掂袋中灵石的重量,少不了又是千恩万谢一番。 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赛,叶朔在上场时,都会刻意展露出略低于对手的实力,而在正式交手后,又是轻易的反败为胜。连日来,无人能看透他的真实境界。但这个诡异选手的名头,却是渐渐在各方宗门中传开了。就连李冰河,也开始对他产生了重视。 比赛一场接着一场,擂台的场地越来越大,主办的城镇越来越豪华。但同样的,每次晋级后交付的费用,也是越来越昂贵了。 就这样,叶朔带领着清心武馆一路打进了总决赛。 不得不说,这些宗门虽然也都是一级级被选拔上来的,但选手的水准,却实在是差不多。至今为止遇到的最强者,也还是在凝气级徘徊。小国小宗,果然是成就有限。也许那些大宗门走出来的弟子,当初也同样是用这种眼光,在看待他们定天山脉的吧。 总决赛的对手,当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又是霸意门。 据说李冰河背后有一个家族支撑,虽然在整个灵界大陆上排不上号,但在这样的小国家,就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因此他在凝气级的境界,就可以发挥出远超同阶的实力。且据说临近总决赛的这几日,他正在拼命吃丹药恶补。 不管李冰河能恶补成什么样子,叶朔都不关心。就算他吃到撑死,难道还能在短短几天提升到修气级? 至于自己这边,在参加过第一场比赛后,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到坊市里购买疗伤丹药。回到武馆,更是长久的盘膝静坐,展开吞噬之力吸纳灵气,再无须避讳众人。每天的生活,除了打擂和修炼,大概就是时而指导一下馆内翘首以盼的众弟子了。 在这种有条不紊的节奏下,叶朔的实力,逐渐恢复到了劲气级。同时他体内的各处暗伤也有了好转的趋势,接下来的境界提升,应该会比先前顺利得多。 在总决赛的前一天,叶朔照常来到武馆。今天的馆内格外热闹,一众弟子聚扎成堆,正兴致勃勃的议论着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明天比赛的裁判,将会由那位乾元宗的顶级大天才亲自担任啊!” “虽然以前招揽下辖势力时,每到最后一场比赛,乾元宗总部也都会派人过来,但是那位顶级天才一向都是闭关修炼,这种事向来是劳动不到他的。这一次他会亲自主持,是否就说明咱们的表现特别优秀,乾元宗本部很重视咱们啊?” 叶朔在心底轻哼了一声,他真是受够了,不管走到哪里,好像都逃不脱那位大天才的光环笼罩。不过在听到“表现特别优秀”时,他倒是专程坐得端正了些,等待着众人的眼光重新转到自己身上。 然而,接下来的话题,却是更加激烈的围绕着墨孤城。所有人都掏空了肚里的八卦,说他几岁踏入修灵界,几岁晋入通天境,身经百战未逢一败……叶朔在边上坐了半天,始终是被众人当透明的。这帮人好像已经忘了,这段时间到底是谁一直在前面替他们打擂台,才让他们有了今天的荣耀? 重重冷哼一声,叶朔再也听不下去,站起身快步离开。 他的背影,很快就被又一阵对墨孤城的称赞声淹没。 总决赛当日。 本场比赛在国都内举行,擂台前的裁判桌加长了许多,皇室成员也都到了不少。这特别的欢迎阵仗,显然都是为那位大天才专程准备的。 站在人群中,叶朔却是兴致稀缺。他很清楚,墨孤城为了他弟弟的事,一直记恨着自己,这一次的比赛由他亲自主持,自己多半是又要被穿小鞋了。 但在今天,整个国家的人似乎都在跟他过不去。叶朔越是不想听到有关那个人的消息,广场上的尖叫欢呼声就越是喧嚷不绝。 墨孤城其人,好像一下子就成了天下第一大名人,不仅是整个国都的民众几乎都到齐了,就连许多远近城镇的居民,都是千里迢迢的赶到国都,就为一睹那位大天才的真面目。据说更有人是前几天夜里就赶来排队,一心要抢到最好的观看位置。 全场的气氛实在太乱,周边的每一条街道都被热情的民众挤得水泄不通,最后连官府侍卫都出动了,手持长枪,奔走戒严,花费了数个时辰,才将现场的秩序稳定下来。 对偶像的狂热崇拜,似乎让他们有着用不完的热情。叶朔这一边都觉得精疲力竭了,队伍中忽然又爆发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接着这阵尖叫就不断扩大,迅速蔓延到了整个广场。 擂台的另一端,在黑压压的人群尽头,墨孤城在几名乾元宗弟子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傲然而至。在他身旁的侍卫们不得不一次次的抬起长枪,阻拦着疯狂前扑的百姓。这样的威势,这样的气场,即使是君王亲至,也不过如此。 尽管身在万众瞩目的焦点,墨孤城的神情始终冷漠如昔,径直走到裁判桌前,与几名皇室成员握手后,将袍摆一掀,有如皇者落坐。这样潇洒的动作,又引起了满场一片沸腾。 随行的乾元宗弟子坐在他身旁,在皇室成员代表致辞后,接过扬声器,进行起了简略的赛前说明。墨孤城则是一言不发,连目光都没有在四面的人群身上停留一下。看样子,本场的主裁判依旧是由那位随行弟子担任,墨孤城来此,仅仅是作为特别嘉宾。 这些人先后说了什么,叶朔连一句都没有听见,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四周的尖叫声震聋了。更有大量的妙龄少女奋力挤向前排,努力向墨孤城挥手呐喊,希望能吸引他多看自己一眼。 杨清心也加入了满场狂欢的队伍,极力踮起脚尖望向墨孤城,小脸都兴奋得红扑扑的。叶朔心中的不满再也按耐不住,皱眉道:“你也崇拜他?” 在杨清心匆匆点头,接着就再度加入了尖叫队伍后,叶朔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但是他并不会因为你的崇拜,就让你们的武馆晋级。” 这带有浓重醋意的话一出口,叶朔都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 一个按理说应该崇拜自己的女孩子,现在却在这里崇拜自己的敌人……不过仔细想想,从英雄崇拜的角度来说,墨孤城确实比现在的自己强得太多,那么杨清心的表现也无可厚非。 台下的议论声,有几句也传入了墨孤城的耳中。 “他是最年轻的通天境强者吧?” “现在最年轻的通天境强者应该是罗刹鬼帝。而且听说罗刹鬼帝长得也很帅啊!” 墨孤城的眼皮在此略微跳动了一下,很快也就恢复如常。 这一次到这偏远地区主持擂台,完全是师门担心他受到上次的献礼影响,想给他一个机会出来散散心。虽然感谢师父的好意……但其实他没事。 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受外物动摇,那也就不可能在这个年纪达到如此境界了……有人超越了自己,那么他就要更加努力,仅此而已。 赛前的简短说明终于结束,那乾元宗弟子深吸了一口气,朗声宣布道:“本场比赛,由清心武馆,对战霸意门!” 叶朔和李冰河分从两侧走上了擂台,两人进行礼节性的鞠躬后,叶朔第一时间转头去看墨孤城。他倒也很想知道,自己这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又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然而,墨孤城看着他的目光很陌生,那种绝对的冰冷和漠然,似乎自己和这里的任何一位观众都没有区别。他好像,已经完全忘了他们之间的过节。 叶朔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装得还真像! 抬眼望向李冰河,叶朔同样展露出了凝气级的实力。 这场比赛,他不准备再像之前那样一鼓作气了。赢得太轻易可能就会被人冤枉使诈,还是先慢慢打吧…… 另一边,李冰河已经周身灵力爆发,朝他急速冲了过来,闪电般的展开了一连串的攻势。 这两人,在先前的比赛中都曾经被誉为夺冠热门,前后两任“新人王”,终于要在这里正式的一决高下! 一面随手拆解着李冰河的攻势,叶朔的目光,也时不时瞟向裁判桌上的墨孤城。现在对他来说,要赢下这一场不难,难的却是在这个人面前……赢下这一场! 第643章 送你一句话 “叶大哥加油!” 观众席前,宁不凡一声高呼,用力举起拳头,冲着台上挥了挥。由于这是最后的总决赛,杨清心等人也抛开矜持,一齐在下方大声的喊了起来。 叶朔淡淡一笑,因墨孤城而起的沉郁心情也好转了许多。一面随手拆解着李冰河的攻击,任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攻不破自己的防线。时而也把握机会,不痛不痒的还击几招,在外人看来,还真会认为这是一场激烈的龙争虎斗。 裁判桌上,那乾元宗弟子漫不经心的观看着比赛,更多时间,则是不住与墨孤城耳语,简直到了没话找话的地步。想来平时在宗门内部,他极少有机会能与这位天才师兄交流,如今趁着和他一起主擂,自是要一解心中的崇拜。 “孤城师兄,那位清心武馆的选手好像还挺厉害的。说不定这一回,我们真能招到一个挺像样的附属宗门呢!” 墨孤城冷漠的打量着擂台,此时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句:“中庸之辈。”也不知究竟是指那交战的两人,还是身旁聒噪不休的师弟。 台上,李冰河连喘了几大口气,灵力蓦然再度提升,双手结印:“暴风雷锤!” 四面的狂风在半空凝聚,构成了一把巨大的风锤,锤面上同时交织着串串闪电。在李冰河的操纵下,跳跃的闪电稍一偏移,两道电蛇自锤体倾泻而下,直击叶朔! 叶朔纵身跃起,脚底在半空踏下两团风旋,身形急转间已是冲到雷锤之侧,双手摆个结印姿态,拳锋上随即缭绕起一团火龙,对着雷锤狠狠轰击了下去。 散落的电花四面纵横,将擂台击得砖石横飞,李冰河见势不妙,也只能匆匆倒纵。落稳后抬臂狠狠一挥,扫荡开的灵力气浪,将迎面而来的石板震得粉碎,脚跟在地面一扭,再度冲了上来。 其实对叶朔来说,一个凝气级对手施展的灵技,他就算站在那里由着对方打,都构成不了任何威胁。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取胜,而是……不能留给墨孤城造势的话柄。因此他也只能尽量表现出一个凝气级该有的样子,怎么麻烦就怎么来了。 “疾电狂刀!”李冰河又一道灵技爆发,一柄由雷电组成的长刀在他身侧成形。李冰河径握在手,一刀斩下,一道闪电霹雳平平切开擂台,朝着叶朔的方向一路蜿蜒,沿途更带起阵阵狂风,游走的电蛇再次将四面的石砖扫平了一层。 “这小子的属性是雷?”叶朔稍一挑眉,双手再次作势结印,一片火莲在他脚底展开,很快就蔓延到了整张擂台。 大红色的气浪遮蔽视野,扭曲的气流中滚动着逼人的热浪,不仅是化为移动的屏障,将那疾电狂刀的攻势轻易阻挡,继而屏障快速向前方进逼,扩大的火焰将李冰河周身笼罩在内。其中又凝聚起一团火弹,“嗵”的一声射中李冰河胸口。叶朔收回前推的双掌,冷眼看着他朝后方倒飞而去。 李冰河的脚步,在擂台边缘艰难刹住。瞪视着叶朔,他知道这个对手和以前碰到的都不一样,用常规的方法……恐怕是解决不了的。 咬了咬牙,眼中蓦然闪现出一股狠意。趁着俯身之隙,快速在掌中藏了数枚钢钉。再抬起头猛地大喝一声,一掌便向叶朔劈去。在旁人看来,他似乎是打算硬碰硬了。 叶朔自然不惧,同以一掌迎上。但在双掌相交的一瞬间,他却清晰的感到掌心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反过手掌,就见三个小孔排布其上,从中沁出的血迹已经化为了紫黑色,同时整只手掌都出现了细微的麻痒感。显然对方是钉上淬毒! 叶朔怒不可遏,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小人之伎。掌心一翻,灵力贯入,将三枚钢钉尽数逼出,“嗖嗖嗖”三响连过,尽数射入了半空倒飞的李冰河肩头。 李冰河一声痛呼,跌落在地,踉跄了几步。反掌压住伤口,吸力透发,就听得“叮”、“叮”数响,三枚沾着鲜血的钢钉已是被他甩落于地。 “你用暗器!”李冰河瞪着地面的钢钉,满脸都是难以置信,捂着胸前的伤口,吃力的转向裁判桌,大声道:“裁判,清心武馆的选手违规使用暗器,请取消他的参赛资格!” 台下一片热议,毕竟方才众目睽睽,确实是叶朔先从掌中射出钢钉,击伤了李冰河,而这擂台战的规矩,又的确是有禁止使用暗器一项。 虽然在方才的战斗中,双方差距显著,叶朔若想取胜,本不必偷袭,但违规就是违规。在修灵界,实力重要,品行也同样重要,看着那三枚钢钉,一些方才原本支持叶朔的人,也立时转而声援起了李冰河,一致要求乾元宗给一个说法。 面对众怒,那乾元宗弟子清了清嗓子,道:“清心武馆违规,成绩无效,胜利者是霸意门!” 叶朔暗暗冷笑。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任他千防万防,到底还是防不住人家的公报私仇。 台下,清心武馆的众人都是茫然不知发生何事。他们不敢相信,武馆真的就这样输掉了吗?叶朔……方才真的是偷袭伤人了吗? 李冰河斜眼瞟着叶朔,露出了一脸无声的狞笑。虽然在伤口的刺痛下,他很快就痛苦的咧了一下嘴,但再望向叶朔落败时那不甘的样子,嘴角稍一抽搐,就重新向上扬起…… 比赛结果已成定局,一旁的皇室成员接过扬声器,便要进行最后的总结陈词。在他简短的发言结束后,就该轮到乾元宗向获胜宗门授发令牌徽章,正式接纳新晋附属势力了。 “且慢。” 但还不等那皇室成员开口,今日坐在裁判桌上,始终保持沉默的墨孤城,忽然抬起冰冷的目光,淡淡的向身侧说道。接着,他的视线又转向了台下。 “霸意门违规,成绩无效。” 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都有些发蒙,尤其是那担任裁判的乾元宗弟子最为震惊。虽然长期的崇拜,让他不会质疑孤城师兄的任何意见,但是刚才大家看得清清楚楚,违规的分明就是清心武馆啊! 李冰河急了,匆忙向上方拱手道:“孤城少爷,天地良心啊,方才的确是这小子出手偷袭我,所有人都看见了!”霸意门的弟子在台下也是连连点头。 墨孤城冷然站起:“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我就让他们看清楚。” “时间倒退!” 在这一刻,叶朔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听使唤了,他好像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操纵着,僵硬的重复着自己先前的动作,并且这个趋势,是完全呈倒放状态的。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了李冰河身上,那三枚钢钉自动从地上浮起,重新注入了他的伤口内,而他的手掌,也同样是僵硬的抬起,盖向了伤处……但这样的倒退依然没有停止。 台下,一众观众们的时间依然在正常运转。亲眼目睹这宛如神迹般的变化,望向墨孤城的眼光都是又惊又惧。 短短片刻,擂台上两名选手的时间,已经倒退回了偷袭前的原点。这一回他们的动作不再倒放,而是以极其缓慢的动作,开始重复起了之前的行为。 由于这极其细微的慢动作,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是李冰河先将钢钉藏入掌内,再向叶朔冲去……在此期间,李冰河同样有着清晰的意识,他拼命的想停止自己的动作,但这一幕幕,都已经被烙印在了过去的时空中,他无力改变已经发生之事,只能在观众们的惊叹声中,重复着自己的罪恶…… 这样的画面回放,在叶朔逼出钢钉,击中李冰河后就停止了,两人的时间又重新恢复了正常。但再回想起方才那受到时间法则操纵,全然身不由己的感觉,仍是不禁冷汗涔涔。 “这样看来……”真相已经还原,裁判桌前的众人议论一番,重新宣布道:“霸意门违规,成绩无效,胜利者是清心武馆!” 在霸意门的垂头丧气,清心武馆的兴高采烈,台下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叶朔冷笑一声,忽然径直一抬手,猛地扼住了李冰河的喉咙! 像这样的歹毒小人,放他离开,也只会去害更多的人,索性就彻底将他了结掉吧…… 李冰河惊恐的瞪着叶朔,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立出杀手。但他绝望的目光,很快就渐渐黯淡,喉骨格格作响,气若游丝。只能挣扎着抬起一只手,奋力捶击着叶朔紧扼住自己的手臂。 “叶朔,你敢!”霸意门的弟子们愤怒了,当先几人已是冲下座位,疾步奔向擂台。 叶朔看都没朝他们多看一眼,指间持续加力,此时的李冰河已是双目翻白。等他的师兄弟们赶过来,剩下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但就在这时,裁判桌后忽然响起一声冷喝:“住手!” 墨孤城大步走下,周身涌动的灵力气浪当场将纠缠的两人震散。 “你已经赢了,还想怎样?修灵界的风气就是给你们这些以武乱法之人破坏的!” 李冰河死里逃生,跌退在一旁,轻抚喉管,连连咳嗽。霸意门的众人赶上来扶住了他,不忘向墨孤城深施一礼,一双双仇恨的视线,也在同时扫向了叶朔。 “孤城少爷,我冰河师弟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这叶朔在比武结束之后出手毒辣,更何况还是当着您的面,简直不把乾元宗放在眼里!”一名霸意门弟子壮着胆子走上前,“冰河师弟违规,我们霸意门认罚。但清心武馆其后的行为更加恶劣,恳请您也取消他们的晋级资格,让我们两方各出人手,重赛一场!” 这样的提议,很快引来了霸意门的一片附和。在他们看来,清心武馆有威胁的不过是一个叶朔,只要能申请到重赛的机会,让他们修灵者对付武馆内的凡人,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叶朔听着霸意门的高呼声,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虽然他不知道墨孤城先前为何没有报复自己,但万一他现在公报私仇的话…… “方才之事是我的个人行为,与清心武馆无关。要处罚,冲着我一个人来!” 叶朔直视着墨孤城,他这样说也是在提醒着对方,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针对的是我,不要找清心武馆的麻烦! 但墨孤城却是看都没向他多看一眼,他也同样忽略了霸意门的喧嚣,迈着脚步缓慢走到了清心武馆的队伍前,随行的宗内弟子和几名皇室成员也跟在他身后,手中各自捧着个金漆托盘,盘中盛放着令牌、徽章等物。 简短的授勋仪式结束后,面对武馆负责人杨朝,墨孤城在沉默片刻后,冷冷的道:“修炼之道,以立心为先。其心不正,所动悉邪;己身不正,何以正人。我只说这一句。” 说罢,无视清心武馆众人的握手请求,径直转身离开。方才的一场闹剧,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 叶朔望着墨孤城的背影,脑中一热,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调侃道:“原来你也不是任何时候都那么公报私仇啊。” 墨孤城冷漠的转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朔冷笑一声:“听不懂?天玑国佣兵工会,是你们的下辖势力吧。原来大天才的作风,就是自己假扮清高,脏手的事全交给别人做,完事之后就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啊?” 墨孤城似乎是短暂的迟疑了一下,才将眼前之人与过往的一段记忆联系了起来。但他的目光却仍是没有任何波动:“那是其他人自作主张,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叶朔冷笑,“你在宗内一呼百应,其他人要是没有你的吩咐,敢这么擅自行事么?” 墨孤城的视线更加冰冷:“我墨孤城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 叶朔还是冷笑:“是吗?是心虚了,无从解释吧?” 墨孤城冷冷的打量着他,一摆手制止了身边要冲上前的师弟,眼中闪过了一丝嘲讽。 “送你一句话。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第644章 满天星项链 全场,在这一刻寂静了。墨孤城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如同响亮的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叶朔脸上。 叶朔双拳紧握,独自承受着场外渐响的议论声,被碎发遮掩的双目一片阴翳。 墨孤城再不理会他,冷漠的转过头,高傲的背影渐行渐远。 就算被迫在罗刹鬼帝面前服软,但也不是谁都可以羞辱自己的…… 阴风地狱之事,对他本人的影响恰恰是最轻微的。不论是过去,现在,将来,他的道心依然坚定。他所要追求的,仅仅是那一条修炼大道,为了成为至强者,能够站在他所崇拜的天宫主人身边。其他人,其他事,不足挂怀! 直到墨孤城已经离开许久,城中百姓围绕着叶朔,依然在不住指指点点。 “竟然敢去惹墨孤城,真是自取其辱啊。” “胜了前面这几场,就自我膨胀成这样,现在的年轻天才果然还是靠不住啊。” …… 虽然在回程途中,清心武馆的弟子们都是笑语连连,但在队伍中,依旧是蔓延着一股沉重的低气压。而这沉郁的源头,却是原本应该作为大英雄,凯旋而归的叶朔。 终于,杨清心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气氛,主动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在叶朔的肩上轻轻一拍。 “你干什么一直摆臭脸给我看啊!就因为我崇拜墨孤城么?” 看着她单纯的笑脸,叶朔的心情稍稍好转了几分。但只要再一想到墨孤城在大庭广众之下是如何羞辱自己,而这样的笑容又是曾经毫无保留的为墨孤城绽放……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人只要实力强大,就可以连最基本的道德都不讲了么?”叶朔闷闷的哼了一声,“虽然我没有资格干涉你,但我只是希望你在崇拜别人之前先擦亮眼睛,否则以后有的是苦头好吃。” 杨清心眨了眨清澈的双眼:“你在说什么啊?我觉得,英雄崇拜和儿女情怀是可以分开的。孤城少爷真的很强大,所以我崇拜他,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想嫁给他啊!你的想法好奇怪。” 叶朔一怔,心头堆积的乌云无端散开了几分:“所以……是我太小心眼了么?” 杨清心无辜的耸了耸肩:“本来就是你太小心眼了啊!” 叶朔淡淡一笑,抬手在她的额头上轻戳一指:“小丫头,还学会顶嘴了!” *** 万象妖域。 阮石安静的盘坐在大殿中,两团色彩各异的光芒在他的身侧缓慢盘绕,上端时而可见雷鸣电闪。妖气和灵气朝其中不断注入,一种清晰的能量波动,也正在以稳定的趋势,持续攀升…… 良久,两团光球的能量渐趋于饱和,表面色泽褪去,各自注入了阮石体内。 相融的一瞬,两者由于属性相斥,似乎是短暂的碰撞了一下。但不过只是一眨眼,这两种源力就散去了锋芒,两种色彩相依相合,化为形似太极图的两道半圆,缓缓的契合在了一起。由此组成的元核,在这一刻光芒大盛。 而阮石一直紧闭的双眼,也重新张开了。 这段时间,他的修炼真可说是一日千里。当初在女王的炼丹炉中,鬼使神差的让他完成了阴阳相融,一举解决了三年的阴气隐患。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成为了气宗级。其后成功击杀女王,又将她的元丹炼化,他的修为也再做突破,直接晋入了通天境! 通天境啊……这个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境界……如今,他终于也成为了一名通天境强者! 在渡过神劫后他就发现,原来命运还赐给了他一些意外的收获。 要想晋入通天境,达成阴阳相融就是必须的。通常在修灵者达到气宗级后,就需要开始进行阴阳二气的填充了。对于经验丰富的大宗门,自有应对之法,而那些独行强者,为此少不了要吃很多苦头。 因为阴阳二气的品质,对于将来的修炼成就至关重要,但真正高品质的阴阳二气,不但极不易寻,普通人就算找到了,往往也是无福消受。比如在吸收阴气时,在万载寒潭中直接冻死的修灵者,就一向是为数不少。 但对于自己,这一关竟然是被他巧妙的渡过了。他体内的阴阳二气,刚好都是至精至纯,因此在成功融合后,虽然仅仅是通天一阶前期,但他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却远远超过普通的同阶修灵者。即使因为他是兼职妖修,劫雷的威力足足是寻常人类的两倍……不过现在,一切都值得了! 在刚刚意识到自己的成就时,阮石躺在大殿中笑得前仰后合。但他却并未失去理智,刚一回过神来,就将宫殿内外的女王旧部尽数吸收,随后直接冲上王殿,以女王所留下的妖族玉玺为证,宣布自己就是新任万象妖王。 妖族内乱已久,忽然出现了一名新任妖王,众人自然是各怀猜疑,但阮石另有底牌。丞相和老妖王之间的矛盾,在妖域的三年间他也隐约探听到了不少,此时正是利用双方嫌隙,软硬兼施,令混乱的妖族暂时接受了自己。 就任妖王后,利用族中资源,阮石很快就将通天境的实力稳定了下来。在炼气境所残留的一些后患,也终于是被彻底的抹除。 但阮石并没有就此自满。有了多高的地位,就会有多高的梦想,他的目光还在更远的地方……以后,他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大,直到真正走上这个世界的巅峰。那些父亲来不及看到的,就由自己去代他看…… 深深呼出一口气,阮石略一挑眉,目光投向了敞开的大门。那里,丞相乐梵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阮石,不要以为你炼化了那个娘们的元丹,就能在这个位子上坐稳了!这妖域的王位,连蛰敖那老家伙都没本事守,你一个人类小子,要是还想保住你这条小命,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滚下来!” 阮石鄙夷一笑。他早就知道,这个老家伙图谋王位已久,绝对不会任由自己舒舒服服的当他的顶头上司……前几个月是女王丧期,他还有所顾忌,不敢胡来,如今这丧期一过,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来向自己“逼宫退位”了…… 缓慢的站起身,整了整皇袍上的皱褶,阮石用不屑的目光,轮流在这群虎视眈眈的人马中扫过。而他也就这样傲然的走到宝座前,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喊什么?你得意什么?不就是有几个九幽殿的尊者支持你么?” 乐梵一声冷笑:“这还不够么?” 阮石依旧是不慌不忙,在长桌前的文书上随意翻找一番,取出了一份金漆信函。 “这是罗刹鬼帝的手谕。”阮石随手展开,高举在额头上方,拖长了声调读道:“恭贺阮石兄弟新任妖域之主,本帝从此与妖域永结同盟之好。”指尖一弹,将信函甩到了乐梵面前,“看了这个,你们认为,我还有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呢?” 乐梵颤抖着接住信件,在他亲眼看到罗刹鬼帝的签名时,虽然并未见过对方亲笔,但那个外界连月来最响亮的凶名,他还是早有耳闻的。作为后起之秀中的第一人,他的手谕同样至高无上,绝对无人敢仿……想不到,阮石竟然会跟那个顶级的煞星有交情…… 眼珠快速转动一番,乐梵双手高捧信函,直直的跪倒了下去:“臣等拜见新王!” 在他背后,妖族人马也是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 阮石双臂倚在宝座两侧,打量着下方这一群彻底臣服的子民,忍不住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他越笑越是得意,只觉生平最畅快之时,无逾于此。 *** 回到清心武馆的叶朔,每日里照常进行康复训练,闲时就与众人随口谈笑。渐渐的,他的实力重新恢复到了修气三段,这样看来,也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此外,在正式成为乾元宗下辖势力后,清心武馆也得到了第一批上级赏赐的资源,这群凡人弟子,终于要踏入了他们进入修灵界的第一步。 叶朔为他们高兴。同时,还有另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那就是神行烈即将要渡神劫了。 在晋入通天境时,不管是妖兽还是人类,都必须经过渡劫一步。虽然叶朔很担心神行烈,毕竟它的弱点实在太过明显……但神行烈自己却似信心满满。 这一天,叶朔正要去向众人告别,宁不凡忽然主动迎了上来,并专程将他拉到一块僻静处。 “叶大哥,那个……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在叶朔的印象中,向来是粗枝大叶的宁不凡,今日却是格外的忸怩,一张黝黑的面庞都涨得通红。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叶朔看着这样小心翼翼的宁不凡,莫名的感到有些好笑。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相互帮助还用得着这么害羞么? 宁不凡点了点头,又专程探出脑袋四面张望一番,才慢吞吞的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心形盒子。盒子上扎着一个粉色蝴蝶结,一看就是容易讨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是这样的,今天是清心的生日,我专门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嗯……为了这个礼物,其实我是从好几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了。但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吧,嘴巴笨,一紧张就容易口吃,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把这份礼物交给清心?” 叶朔接过盒子,在手中随意掂了掂,笑道:“可以是可以啊……但是你不觉得这种‘爱’的礼物,由你亲手交给她会更有意义么?” 宁不凡的脸涨得更红了:“叶大哥,你也学会取笑我了,我这不就是……怕我到时候太紧张,会给搞砸了吗?总之叶大哥,拜托拜托!”一面说着,双手合十,夸张的在叶朔面前拜了几拜。 叶朔暗暗无奈,再三请他放心后,就带着盒子离开了。背后,宁不凡充满感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原来今天是清心生日啊……那我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份礼物?”在即将踏入武馆别院时,叶朔忽然后知后觉的一拍脑袋。 杨清心照顾了他那么久,自己却一直都没能为她做点什么。代清心武馆拿下擂台优胜,在他看来还是远远不够的。那就在今天好好选一份礼物,让她开心一下吧!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叶朔在长街上逛了又逛,替神行烈准备的渡劫法宝都买齐了,但杨清心的礼物,却是迟迟没有头绪。这或许只能怪自己太不擅长和女人相处了…… 神行烈虽然一直在乱七八糟的为他提着建议,但那些礼物就算是以叶朔自己的眼光来看……也觉得杨清心是不可能喜欢的。这也就是说……毫无参考价值啊…… 将一条长街来来回回的逛了几遍,最后叶朔在一家点心店前停下了脚步。他还记得,那天打完擂台回来,他们一群人即兴在街上逛了逛,那时杨清心就很喜欢吃这家店里的芙蓉糕。如果多买几个芙蓉糕送给她……她应该会开心吧? 半个时辰后,叶朔手腕上挂着一袋芙蓉糕,手里还拿着宁不凡托他转交的盒子,来到了杨清心平常休息的小院前。 “清心,祝你生日快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叶朔把两件礼物一起递了过去。 杨清心看到心形盒子,果然眼前一亮,开心的接了过来,又将下方的袋子也套上手腕,就要打开盒子细看。 “哎……你还是先进屋再打开吧。”叶朔连忙阻止道。在他想来,没准那礼物中就有宁不凡写的卡片,杨清心要是当着他的面看到,一定会非常害羞的。 “看过以后,记得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叶朔还没忘记宁不凡的嘱托。 杨清心埋怨的看了他一眼,但由于他卖关子所造成的小小不愉,很快就被对礼物的好奇取代了。对着他调皮一笑,就快步回到了小屋中。 小心的打开盒子,在盒中静静躺着的,是一条晶光闪亮的满天星项链。 那是一条完全由星星组成的项链,每一颗星星都是一块灵石,却被人用巧妙的刀工,削成了各种不同的形状。但每一颗,却都是那么小巧玲珑,璀璨夺目。 整条项链的价值或许不是那么贵重,但它所凝聚的,却是一个人的心血。这样的工程,恐怕没有几个月都是完成不了的。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对自己如此用心……杨清心那颗懵懂的内心,似乎突兀的被一片温暖的潮水涨满了。她仿佛已经看到,叶朔在昏黄的油灯下,精心的为她雕琢这条项链时的景象……这也让她的嘴角,再次扬起了会心的微笑。 那心形盒子的设计很是巧妙,盒盖内侧就嵌着一块镜子。杨清心对着镜子戴上了项链,望着在颈间闪烁的串串星辰,甜蜜的埋首一笑。扫到随手搁在桌上的芙蓉糕,她的笑意中又添上了几分俏皮。 “是给我带的午餐吗?叶大哥,还真是个细心的人呢……” 第645章 渡神劫 叶朔徘徊在小院外,时不时就向竹门张望几眼。虽然他只是个中间人,但若是带回的反馈不如人意的话,仍是会让他感到难以面对宁不凡。 良久,竹门被轻轻推开,杨清心脚步轻快的奔了出来,颈间戴着一条满天星项链,每一颗星星都如同钻石般闪耀。冲着叶朔甜甜一笑,问道:“好看吗?” 不得不说,这条项链确实很衬她,不仅完美契合了她的清新气质,初看有如邻家女孩般纯真明艳,而大方高贵的设计,又为她增添了几分优雅之美,如同一位大家族走出的小姐,美眸流转,顾盼生辉。 叶朔一时都有些看傻了眼,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宁不凡精心为她准备的礼物了。连忙点头答道:“好看,好看,你喜欢就好。” 杨清心看出叶朔目光中不加掩饰的惊艳,心中仿佛再次被甜蜜包裹。害羞的埋下头,嘴角荡漾的笑容,明媚得连三月桃花都会黯然失色。抬起视线,飞快的望了叶朔一眼,就匆匆转身回房,独自品味这份初开的悸动了。 房门关闭后,叶朔才抒出一口长气,喃喃自语道:“这条项链还真是挺好看的……” …… “怎么样,叶大哥,我的礼物送过去了吗?清心她喜欢吗?” 稍后,在一脸紧张的宁不凡面前,叶朔爽快的笑应道:“她挺喜欢的,现在已经戴上了。恭喜你,几个月的心血没有白费啊!” 宁不凡深吸一口气,在这突来的幸福面前,整个人倒是像傻住了一般。直到叶朔再三向他微笑点头,宁不凡的双眼才缓缓瞪大,全天下的快乐,一时间都聚集到了这张黝黑的面庞上。双拳高举,在胸前猛地握紧,那种单纯的满足,如同得到了整个的世界。 “其实,不仅仅是几个月……这里凝聚的,是我对清心这么多年的心血……我曾经想要亲手为她摘下满天星,但即使是这漫天的星辰加起来,也及不上她……” 宁不凡自顾自的说着,忽然又再次紧张的抬起头:“叶大哥你说,一个女孩子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把他送的礼物戴在身上啊?” 叶朔好笑道:“那不是自然的吗?”说起来,他们两个也真够别扭,分明是互相都有意思,偏偏又因为害羞,谁也不敢先踏出一步。希望在自己这个媒人的帮助下,他们将来的路,可以走得更顺利一些吧。 在宁不凡又是一番反复道谢后,叶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客气,我说过会尽力帮你的嘛。这样多好,说明你和清心是两情相悦,下次办喜酒的时候,记得一定要给我捎个信啊!” 宁不凡只知憨厚的微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心中已经规划起了一系列和杨清心的美好未来。 临行前撮合了一对有情人,叶朔离开时的心情也很是愉快。如今他正在前往万象妖域的道路上,这一回,正是要完成三年前未了的心愿,寻到赤炎古碑,夺得传承! 但在半道上,一道蓝光忽然从他的脑中直贯而出,在空地上化为了一只巨大的类狼妖兽。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毛发根根直立,完全进入了一副高等戒备状态。 “我能感应到……神劫,就要来了。” 神劫来时,无法躲避,也无法压制,在正式迈入通天境之前,这就是必经的一关。 虽然此前早已准备充分,但身边第一次有同伴面对神劫,叶朔仍是为之忧心不已。 “神行烈,你要记住啊,这片荒地上是没有美女的,所以待会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等你渡过神劫,振兴妖族,到时候你想要多少美女都行,一定要沉住气啊!” 根据古籍记载,渡神劫到了后期,会出现诸多幻象,令渡劫者难辨虚实。且这些幻象皆是针对个人心魔所发,心魔越强大,也就会越容易受到幻象侵蚀,曾有不少大能者,在渡劫时正是陨落在了这心魔一关。也因此,在修灵者实力尚低时,宗门往往都会教育他们无欲无求,一心向道。 在听说神行烈即将渡劫时,叶朔最担心的就是它会迷失在幻象的美女中,相似的话,他也不知道叮嘱了几遍。但每次神行烈的态度却都是…… “老夫是那种人吗?”神行烈昂起头,傲然一甩尾巴。“行了,哪儿这么啰嗦!你小子赶紧给我让到一边去,等老夫渡过了神劫,我一个人吊打你和青想熊两个!哇哈哈……” “你别太得意了!”青想熊在叶朔的灵魂中愤怒的挥舞着拳头。 叶朔苦笑的看着神行烈。它看上去,对渡过神劫当真是极有自信,只希望过一会儿,它还能这么有活力就好了…… 默默退后几步,由于担心神行烈,叶朔并不敢离开太远。但青想熊却又在他的脑中喊了起来:“继续退!天劫的波及范围是很广的,你靠这么近,待会儿自己也会被卷进去!” 在青想熊的指示下,叶朔一退再退,几乎是退到了这片荒地的边缘。那被留在中心处的神行烈,隐隐只剩下了一个黑点大小。 见叶朔已经离开,神行烈仰起头,对着苍穹尽情的发出了一声咆哮。九级魔兽巅峰的实力,已经被它完全的释放了出来。风吹草动,沙飞石走,一浪接一浪逼人的压迫,如同海潮般侵袭着整片荒地。 此时的它,周身的皮毛都燃烧着一层幽蓝色的火焰。妖力波动一再提升,即将正式冲破九级关口,迎来神劫! 原本是晴朗的天空,在这一方天地间倏然阴暗了下来。大片乌云堆积,其中翻滚着沉闷的雷鸣,刺目的闪电交织涌动,四野一片暗沉。 “真的……不要紧么?”叶朔望着眼前的壮观景象,默默的握紧了拳头。同时他的双目和耳际,也先后划过了两道白光,灵力高度提升,以便随时掌握神行烈的情况。 又一道光束闪过,青想熊也跳了出来,蹲坐在他的肩头,悠闲的抱着双臂:“没问题的。在你昏迷期间,吾辈们可不仅仅是睡了三年啊!那家伙那么有信心,你这个当主人的,也要对它拿出点信心来。” 天际,乌云持续翻滚,终于,一道疾雷直劈而下,神行烈竟是不做任何抵御,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击。 “哈哈哈,爽!” 最初的劫雷,力道还是较为微弱,越到后面,威力也就会越强。同时依修者的天资、际遇等等,劫雷的强度也各不相当。简单来说,就是前期表现越是逆天的,天劫的威力就会越恐怖,但相应的,就是这些人在渡过神劫后,实力也会比同期修灵者要强得多。 这个时候,叶朔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就是神行烈向来普普通通。血统在妖兽中只是一般,身上也没有什么逆天重宝,它的神劫……应该不会太过可怕才是。 轰!轰!轰! 一道道劫雷接连落下,从最初的手指般粗细,已是逐渐扩增到了碗口大小。神行烈在滚滚而降的惊雷中,始终是不做抵御,而它的大喝声,也在不断的传来。 “爽!再来一下!这是在给老夫按摩吗?” “这家伙太臭屁了。”青想熊看得摇了摇头,随口点评着。 神行烈的狂言,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下一道惊雷中。电光散去,它满身的皮毛都被烧焦,样子很有几分狼狈。 在下一道劫雷孕育而生时,神行烈终于不敢托大,脑袋一拱,一件金钟法宝自动在体外成形,将自己罩在其中。这还是叶朔先前为它购买的渡劫法宝,一层层金色光晕在钟身流转,浩瀚神力缓缓散发。 怒劈的惊雷砸上钟身,回荡出一片沉重的闷响。起初,躲在钟内的神行烈还是安然无恙,但渐渐的,随着劫雷的威力持续增加,钟体表面也现出了道道凹坑。在最后的一击下,整具金钟四分五裂,被削减了半数的惊雷直降在神行烈身上,仍是劈得它一声惨叫。 下一道劫雷来临前,在神行烈身周,自动浮现出了一片四四方方的禁制空间。这是另一件渡劫法宝,本体是一颗暗粉色的珠子,如今正在神行烈的灵魂识海中转动,散发出一缕缕迷蒙的光芒,加固着外界的屏障。 轰! 靠着这层禁制,神行烈又撑过了几道劫雷,但在珠子的表面,却已经悄然现出了一道道裂纹。直至又一道劫雷降下,珠体在闪过最后一层光泽后,当场粉碎,神行烈身外的屏障也在同时撤除,尾巴都被炸断了半条。 接下来,劫雷已经不再是有序降下,而是整片天空,都化为了一片雷海汪洋。无尽的雷霆,争先恐后的劈向神行烈。在这天地之威下,那一道渺小的身影,有如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在巨浪中沉沉浮浮,不知几时就会被彻底掀翻。 天劫之雷,与修灵者平常所使用的雷咒不同,不仅是威力要强大许多,更是能直击本源。一旦渡劫失败,即使当时侥幸未死,但若是像老妖王蛰敖那样留下大道伤痕,也是会为今后的修炼埋下诸多隐患。 神行烈高高的仰起头,周身焦黑的皮毛急剧生长,如同在体外披上了一层尖锐的铠甲。神劫之下,它已经提升到了第二形态。 雷海翻滚,如同无穷无尽。叶朔早已数不清这是第几道劫雷,直到神行烈的身影忽然一阵模糊,道道与它身形相合的虚影,接连朝外界扩散。恍惚间,空地上已经排列出了五六头形似之影,只是除本体外,每一道都是由极其朦胧的光影构成。初看之下,只如电光错杂下的幻觉。 “那是妖力分身。可以分担劫雷的强度。”青想熊在旁解说道。 果然,下一次的劫雷,不再只针对神行烈一人,而是均匀的分配到了它所虚化出的分身上。这一招在渡劫时虽然通用,终究也是治标不治本,毕竟分身与本体始终是妖力相连,没过多久,一道道分身相继消散,最后的几道劫雷,将神行烈深深劈进了地底,炸出个巨大凹坑。 此时,劫雷竟是短暂的停止了。只是天空中的乌云,依然没有散开的迹象。 “结束了吗?”叶朔心中一动,却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第一关应该就算是过了。”青想熊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可是真正的难关,才刚刚要开始啊……” 果然,才过不久,又一道夹带紫色的电光从天而降。单从表面看来,并无前时的撼天动地之威。只是在这样的劫雷挨过几道后,神行烈竟然是仰起头,一脸痴迷的傻笑起来。 “啊,好多美女……你们别跑啊,快到老夫怀里来……” “轰”的一声,心神陷入松懈的神行烈,再次被劈入地底。这一次它看起来格外凄惨,皮开肉绽,一缕缕鲜血不住渗出。 “啊……这些美女会打人……”神行烈头顶直冒黑烟,一边喃喃自语着。 “我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叶朔扶额,“它这样能行吗?” “那也没办法,它只能一个人撑着。”青想熊摊了摊手,“你要是过去的话,天劫就会把你也默认为渡劫者,劫雷的威力会再次按你的标准扩增。你帮不了它的。” 叶朔叹了口气,眼睁睁的看着神行烈呼喊美女,身子都被疾降的惊雷劈碎了半边。虽然很快又被妖力自动修复,仍是看得他一阵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神行烈那满脸的奸笑消失了,现在的它,看上去格外严肃。也许……叶朔暗暗的想着,这心魔一关,终于是过了。 “蛰虺亲王……”怎料,神行烈口中忽然喃喃吐出了一个名字,而它已经衰弱到最低谷的妖力波动,也在此时大为紊乱起来。 “不,不要……亲王,您清醒一点!”神行烈凄声大呼,被又一道惊雷劈得全身爆血,但在它脸上,竟然看不到任何的痛楚。 “神行烈,现在真正该清醒一点的是你!”叶朔紧紧的握住了拳头。他为什么忘记了,当初神行烈与老妖王说及蛰虺亲王时的表现……恐怕此人,才是它最大的心魔! “谁敢上来!谁敢动亲王一下……” “什么军机大臣,谁爱当谁就去当吧,我所效忠的,只有蛰虺亲王!” 如今的神行烈,已经与现实之景完全脱离。它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那段锵锵岁月,与它全心所效忠之主,相依相伴之时。 又一道劫雷,劈碎了它的大半边身子。这一次,却不再有自动运转的妖力进行修复。 “亲王,您来接我了吗?”神行烈仰望苍天,面上显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虔诚,放声高呼道:“属下愿意跟您走!您再也不能抛弃属下了!” 这一刻,它竟是主动撤去了周身的防御。 无边的劫雷狂肆降下,神行烈仅剩的身体,也在这阵连绵的电光中,“砰”的一声炸裂成了漫天粉末,灰飞烟灭。 天空中的劫雷,也在此时彻底的停止了。 “神行烈!!” 叶朔双眼瞪得滚圆,嘶哑的喉咙,混合着他泣血的悲呼,在这片空地上久久回荡。 第646章 古碑易主 “神行烈!” 叶朔一路狂奔,跨过地面被天雷劈出的道道深坑,连滚带爬的扑到了神行烈先前渡劫的所在地。看着四周空空旷旷,双膝一软,痛苦的跪倒了下来。 “神行烈,你出来啊……回来啊……神行烈!神行烈!”叶朔疯狂的用双手刨着地面的黄土,就如神行烈只是被埋到了地底,他想要把它挖出来一般。 直到挖得十指鲜血淋漓,叶朔才颓然朝前栽倒,整个人崩溃的跪倒在了荒地里。青想熊也来到了他身边,这只向来最好耍贫嘴的宠兽,此时也是默默无言。 神行烈……它真的死了吗? 在叶朔脑中,开始不断的闪现出了和神行烈相处时的一幕幕。 在致远学院的地下暗道内,他看出这只灵兽的潜力,一心想要将它留在身边,保驾护航……最终,他也成功与它签订了契约,虽然这份契约的后果,为他带来了一场躲不掉的桃花债。 是神行烈,第一次让他意识到了对齐玎莎的感情……那头总在念叨着美女的“无良宠兽”,为了美女,不惜一次次挖坑给他跳。虽然让他时而无奈,时而愤怒,但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责怪过它…… 玄天派灭门后,那段自己人生最黑暗的时期,是神行烈陪伴在自己身边。其后灭焚天派、收服定天山脉,直到走出邑西国,前往更远的地方……风风雨雨,都是它陪着自己一起走过。 每当自己无助时,彷徨时,第一个站出来的永远都是神行烈。虽然从它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但自己知道,它一直都是用独特的方式,在关心着自己…… 它总会给自己提出建议,在昏迷的三年间它不离不弃,它是自己重要的朋友……现在,它永远的离开自己了吗?它真的渡神劫失败,彻底的烟消云散了吗? 就在离开清心武馆之前,他们还在兴致勃勃的购买着渡劫法宝,讨论着对方化成的人形会是什么样子,计划着痛扁那丞相乐梵,为什么,一切一转眼就变了样子呢? 最令叶朔绝望的,就是他已经完全感应不到神行烈的灵魂气息了。在他们签订主从契约后,彼此灵魂相连,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的!除非…… 想起神行烈平时大着舌头念叨美女的样子,叶朔痛苦的一次次捶击着地面:“你回来啊!你回来我再也不骂你了……我一定会找很多美女来陪你的!回来啊……” “已经没用了……”在他身旁,青想熊静静的叹了口气,“不过那家伙能在天劫中看到自己最敬爱的蛰虺亲王,被他接引着离开……吾想在最后的时刻,它还是幸福的吧。” 其后,两人又在空地上滞留良久,叶朔终于认清了神行烈已经不在的事实,被青想熊搀扶着站起,艰难的迈步离去。每行出几步,仍会忍不住的回过头,向残留的废墟再三打量,渴望着能发生奇迹。 不知走出了多远,叶朔的脚步忽然猛地一顿。他看到,在先前那片焦黑的土地上方,有星星点点的亮光正在自动聚集。 星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缓缓的拼合成了一头类狼宠兽的虚影。那缥缈的形体,如同天际的虹影,每一道光点都在反射着晶光,却也令那道虚像,愈发的朦胧难辨。 无论那道虚像有多么模糊,叶朔都认得出来……它就是神行烈!激动得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前,但此时那狼形虚影忽然虹光大放,闪烁的光粒中,被包裹住的身影缓缓增高,双腿直立而起,层层光华流转,那虚像整体的形态,也在被这阵光芒不断改造。 渐渐的,狼形虚影已是完全化作了挺拔的人形。光芒渐退,人影的真面目,也在缓慢显现。 一张过分白净的面容,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棕红色的长发,半数盘起,半数斜披在肩头。脑后垂下三根虎穗发带,微风中不住摇摇晃晃。 上身精赤,只左侧吊着一根红色背带,与宽松的腰带绑在了一起。露出的手臂上,各自纹着两头猛兽刺青。下半身是一条花花绿绿的布裤,长度仅到膝盖。手中还持着一把红色长剑。这整体装扮看上去,只能用“不伦不类”所能形容。 在叶朔和青想熊看得目瞪口呆时,那怪人同样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扯了扯身前的背带,笑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认得老夫了?说过要给我找很多美女,可不能赖账啊?”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叶朔用力眨了眨眼,一手指着他,艰难的一字字道:“你……神、行、烈?” 神行烈随意点了点头,叶朔脑中一阵发蒙,又道:“你……”话到嘴边,又似有所顾虑。而青想熊没他那许多计较,张口就道:“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神行烈沉默了一下,抬起双手在眼前打量,神情难得的有些复杂:“这应该是……此前妖王送的一场造化……可恶,这次就算是我欠他一个人情,但他绝不要想让我感谢他!” 看着神行烈别扭的样子,叶朔淡淡一笑。他也想起来了,当初在万象妖域的禁地内,老妖王确实是送过神行烈一场造化,并说对它将来渡过神劫会有帮助。总之,不管它再怎么口是心非……这份人情,叶朔都替神行烈记下了。 渡过神劫后,神行烈的声音不再像从前那样粗声粗气,反而是变得尖细而油腻了几分:“对了,你们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能不能吸引到很多人类的美女啊?” 叶朔额角悄然滑下了一滴冷汗。其实如果撇开他这怪里怪气的装扮不提,单看那张脸,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应该还能算是挺标致的。只是那双桃花眼实在太过破坏气氛,这样的眼睛就算只是安静的打量着你,也会令人立刻本能的感到不怀好意。从他身上,叶朔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相由心生”。 “嗯……哈,应该是能吸引到很多美女吧……”叶朔尴尬的打着哈哈。一旁的青想熊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声音干涩的道:“主人,你是认真的吗?” “不过……现在我的确感到周身充满了力量!”好在神行烈终于不再执着于美女的问题,兴奋的握了握拳头,“这一次重返妖域,定要彻底肃清那乐梵老狗一党,早日迎蛰虺亲王归位!” 于是,三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妖域的旅程。神行烈自化成人形后,便不须再栖息在叶朔的灵魂识海中,而青想熊在化为流光消散时,空气中还残留着它闷闷的嘀咕声:“如果化人形就是变成那个样子,吾宁可不要……” 进入妖域,两人一路避过守卫,直奔祭坛。说来也奇,今日这妖域之内不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沿途巡逻的侍卫竟是少了许多,比起三年前的严阵以待,实在是变化巨大。 叶朔虽然心中生疑,但眼下也无暇细做打探。两人匆匆赶到祭坛,但还不等与镇守侍卫交手,头顶就忽然响起了一道急促的破风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就这样站在了他眼前。 阮石身穿一袭栗色长袍,袍面上绣着大量的五爪金龙,威风凛凛。外罩一件虎皮披风,被往来的风势撑得鼓鼓囊囊。腰间系一条烫金皮带,周身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贵气,以及无上王者之威。叶朔自与他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了这种“矮下一头”的压迫感。 阮石迈动着脚步,缓慢行到了叶朔面前,脸上挂着一副友好而虚假的笑容。 “叶朔,专程造访我妖域,怎么也不通知老朋友一声?” 两侧的妖族侍卫在见到阮石现身时,已是齐刷刷的跪倒,恭敬的唤道:“大王!” 叶朔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重新打量着阮石。在妖族与人族关系如此紧张的今天,他,以一个人类的身份,竟然是在妖域称王了? 越是仔细感应,阮石所带给他的震惊也就越深。在对方身上,叶朔竟是隐约感到了一种通天境的能量波动……虽然无法准确判断他的境界,但这股波动,绝对比当初那位,刚刚踏入通天境的血云堂三堂主司空魏要强上许多! 阮石,这个当初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人,在三年后,就以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重新站在了他面前…… 阮石同样回视着叶朔,他当然看得出叶朔眼中的震惊,这份震惊,是由于两人显而易见的身份差距、实力差距。作为通天境,他可以轻易的感应到叶朔的境界。修气三段,虽然以当年定天山脉的标准来说,非常出众,但是在自己面前,也仅仅是一只蝼蚁而已。 老对手这番仓皇失措的姿态,自然可以令他的虚荣心极大程度的得到满足。并且也正是在他们这对曾经的冤家再次见面时,阮石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是超乎想象的平静。 现在他已经不再像当初一样,每次见到叶朔就恨得死去活来了。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了万象妖王,马马虎虎也算是挤进了上层阶级,是大人物了。至于叶朔?一个小角色而已,已经不值得自己再为他花任何心思了。 望着叶朔,阮石安然微笑:“放心,兄弟此来,并非是来找麻烦的。呵呵,怎么说呢,三年不见,咱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初,会为一点琐事就做意气之争的,小孩子了。” 在说到“小孩子”时,他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明显的讽刺意味。那正是在暗示,我在成长,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而你,还停留在原地。 叶朔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无端失去了三年,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现在这根刺插得更深了……勉强压抑着心头的苦涩,抬起头道:“你我之间,把酒言欢是可以省了。既然无意寻衅,能否让我进入禁地,借赤炎古碑一观?” 阮石面上毫无波澜,淡笑道:“叶兄弟若想进入禁地,随时都可以。但要观看赤炎古碑,你是来错了地方。” 欣赏着叶朔的讶色,阮石在他面前缓缓踱步,笑容温文:“六御魔君重回魔族,遣使议和,最终商定赤炎之森可以暂时留在这里,这还是看在罗刹鬼帝的面子上,但赤炎古碑必须归还。你也知道,小弟上任伊始,哪里惹得起这位魔族的大人物……” 听到“罗刹鬼帝”之名,神行烈面容一肃,摆手拦住了急于理论的叶朔,皱眉望着阮石,冷冷的道:“妖域之主怎么会成了你这小子?老妖王在哪里?”语气虽是仍不客气,声音中却不难听出几分戒备。 阮石好奇的打量了这个奇装异服的人几眼,笑道:“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听说他老人家云游四海,行踪不定,知道有人能代他管理妖域,心中也一定是欢喜的吧。” 神行烈从他的神情中找不出破绽,沉默许久,才冷声道:“你听好,我不管你是怎么坐上了这个位子,但如果你敢在妖域兴风作浪,残害我妖族子民,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末了转向叶朔,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们走。” 叶朔虽然不甘心就此离开,但此际也别无他法。赤炎古碑已经易主,魔族的大本营,以他现在的实力,是绝对没有资格去闯的……曾经近在眼前的魔族传承,就这样眼睁睁的失之交臂! 还有六御魔君,他竟然也回到魔族了,照这情势,显然也是重新登上了魔皇之位……三年过去了,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这三年中成长着,成功着,只有自己,被抛弃在了原地…… 眺望着叶朔的背影,阮石的目光也渐渐的深邃了起来。 “叶朔,你就代我们去跟魔族斗吧,斗得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才好……” 再回到王族大殿,丞相乐梵就快步迎了上来,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神秘兮兮的道:“大王,外面有一个女人要见你。” 阮石瞟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一挥手,示意带路。乐梵一路引着他前去,途中仍是不住贼兮兮的笑道:“那还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啊——” 自从得知阮石与罗刹鬼帝的交情后,乐梵就收起了篡位之念,开始专心的讨好阮石。反正他要的只是权力,这个人类小子年轻识浅,只要把他哄得开心了,自然会大把的放权给自己……此人也的确是老奸巨猾,看出王位与自己无缘,就立刻转而做起了帝王身边的“心腹”。 阮石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虽说乐梵颇有野心,但他的办事能力,也确实是毋庸置疑的。只要他待在自己身边,能一直老老实实的,那自己也不介意多给他一些甜头尝尝。 两人一路走到了大殿正门前,风中独立的女子缓慢的回转过身,长发下是一张熟悉的面容。那竟然是…… 沈雅婷! 第647章 分道扬镳 “如果我说,我现在心甘情愿的跟着你,你……还会要我么?” 只有当她独自踏上旅程,经历过世间种种残酷的打磨后,沈雅婷才发现,当初自己在定天山脉的骄傲,其实都是毫无价值。 曾经,她是人人赞誉的天才少女,是师兄弟们追逐的对象,可是灵界大陆太广阔,比她更强的人,实在是有太多太多。 当初刚刚和阮石解除灵魂契约,终于摆脱了束缚的她,是立志要在这世上做一番大事业的。但在继续修炼之前,她也和叶朔、罗帝星等人一样,遇到了最基本的谋生问题。 以她的傲气,处处高不成低不就,一路碰壁。最后才勉强在一间小钱庄中,找到了一份出纳的工作。在此期间她也发现,有许多姿色和实力都不如自己的女修,只因委身跟随另一名强大的修灵者,每日里随便享用的资源,就赛过了自己一个月的工钱。 由于她的美貌,也曾有不少人想将她纳为侍妾,但那时的沈雅婷一律嗤之以鼻。她看不起那些出卖身体,谋求上位的女人,更是从未将自己与她们混为一谈。然而现实却是给了她一连串的耳光。 那些和她一起,立志要共同努力的姐妹们,有的终于无法忍受贫困的生活,投入了有钱人的怀抱。于是她搬出了狭窄的员工宿舍,住进了豪宅大院,再回来看望她们的时候,故意晃动着手上的戒指,一脸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而那些咬紧牙关坚持下来的,有的由于工作上的一点疏忽,被老板辞退,接下来过的日子,比自己还有不如;至于其他几个,每日里起早贪黑,累得人都瘦脱了形,只为了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工钱。没有了任何的理想,没有了人生的乐趣,她们仅仅是生活的奴隶了。 沈雅婷在她们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们的青春,大好年华,就要耗费在这千篇一律的工作中,看不到未来……再等过个几年,就是随便找个普通人嫁了,然后两个人继续忙碌下去,直到在柴米油盐中了此一生……不,这太可怕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终于,沈雅婷渐渐认清,在这个世上,强大的女修并不是没有,但人家大多是拥有背景,天生就可以享用大量的修炼资源。真正能靠自己打拼出前途的,少之又少。而她由于出身贫穷,起点已经太低,如果没有奇迹的话,基本上这一辈子,都只能这样平平凡凡的过下去了。 在这样的绝望中,她终于开始思考起了那一条路,那一条曾经为她所不齿的路……如果再等几年,连她的美貌也不存在了,那她就算还想当人家的侍妾,都没有机会了。 也是在这最近几个月,她听说了罗刹鬼帝和万象妖王崛起的消息。且从各种小道传言中,判断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那个时候,沈雅婷不是没有悲愤的,同样是从小国小村中走出来的,凭什么他们可以混得惊天动地,而自己就是如此不堪? 当初定天山脉的故人,在她所知中,这两个人就是混得最好的了。自己巴结不上罗刹鬼帝,那就只剩下…… 如果要委身于那些素不相识的富人,还不如跟着这个三年前就种下孽缘的冤家……所以她来了,来到这个曾经她拼命想逃离的人面前。 在他们最初产生牵绊时,也许就注定了是一辈子。 阮石一步步的走向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你是一个这么见风使舵的女人啊?” 沈雅婷咬了咬嘴唇,压抑着心中的悲苦,面对阮石,极力露出自己最妩媚的笑容。 那张美丽的脸庞上,仍是如同三年前离开时一般,妆容妖冶艳丽,只是被连绵的风雨添上了几分沧桑。 会要我吗……他会要我吗?沈雅婷的心脏跳得厉害,同时她也悲哀的发现,在他用那样邪肆的,仿佛是在品评货物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时,自己所感受到的竟然不是羞辱,仅仅是被他拒绝的恐惧。故作无意的调整了一下站姿,努力向他展示着自己身体的曲线,如今就连她自己,也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件货物。 阮石就如是在故意吊着她的胃口,保持了很久的沉默后,忽然猛地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朝自己怀里一揽,邪笑道:“不过我喜欢!” 就势倚在了他的怀里,沈雅婷有了种莫名的安心。她知道,自己终于是赌对了,她找到了足够强大的靠山,比起那些给敛气级、修气级老者们当侍妾的昔日姐妹们,自己的地位,已经要远远凌驾于她们之上…… 乐梵满脸笑容的随在一旁,心中已经在计划着,待会就要吩咐下去,替大王拟定封妃的诏书…… *** 另一边,叶朔和神行烈再次赶到花田禁地,但这一次任他们将整座花海都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老妖王的踪影。 “那老家伙到底搞什么鬼!”最终神行烈气呼呼的坐倒在地,低垂着头,看上去很是沮丧。 “放心吧,也许蛰敖前辈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当真是又出外云游去了。”叶朔极力安慰道,“以他老人家的实力,不可能被阮石暗害的。” “废话……”神行烈闷闷的嘀咕一句,很快又像炸毛一样急转过头,“谁说我是在担心他!我只是怕他死得太早,等不及向蛰虺亲王赎罪!” 叶朔无奈的摇了摇头。神行烈实在是太不坦率了,不过从这一件事上,能看出他的确还是关心着蛰敖的。这个陈年心结,将来总有机会化解…… 陪着神行烈在花田中坐了一会儿后,两人就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妖域到底还是给外人占了……”神行烈一路都是垂头丧气,“而且那小子背后现在有罗刹鬼帝撑腰,已经不是我能对付的……”闷闷的侧过头,又补充了一句:“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又是罗刹鬼帝?他到底是什么人?”叶朔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些理解了六御魔君的感受。自己只是昏迷了三年,世界就已经变得让自己不认识了,那么当他在千年后重新苏醒,沧海桑田,又该是怎样的彷徨和无助? “是在你昏迷的这三年中崛起的新人。”神行烈尽职的讲解着,“他现在在灵界大陆上的地位,可说就是仅次于天霄阁和九幽殿。当然还要排除一些隐世老怪……不过就连那两大巨头都不会轻易动他。还有就是……他是阴风地狱的主人。” “阴风地狱?”叶朔瞪圆了眼,为什么一切都这么巧?难道说他真的是……?不……不会的…… “别想太多了,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你当初在阴风地狱击杀的小子,”神行烈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道,“在你未来的道路上,他都会是个大敌。总有一天是要面对的,但不是现在。” 叶朔沉重的点了点头。的确,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罗帝星,通天三阶巅峰的存在,都不是现在的自己有资格触碰的。 “对不起,如果当初我们按照你说的,直接去灭了丞相,可能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变故了。” 当初,自己曾经答应过老妖王,会替他力保妖族江山。其后却因为贪图魔族传承,贻误了战机,如今妖域易主,叶朔总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责任。 神行烈叹了口气,倒是并没有责怪之意:“也许这都是注定的。好了,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过去两人曾有约定,在神行烈渡过神劫后,叶朔就要还他自由。其实在刚刚晋入神级的那一刻,双方实力差距显著,他就已经可以单方解除契约,只因为尊重叶朔,才等待到了现在。但是,他显然是去意已决,非走不可了。 叶朔心中苦涩,竟是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神行烈向往自由已久,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也许自己是应该为他高兴的……并且,他实在找不到任何足以说服对方留下来的理由。 论恩情,自己没能完成老妖王的嘱托;论实力,他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论交情,修灵者之间还谈这些,也未免太过矫情。 最终,叶朔只能苦笑着抬起头,和神行烈四目相对,两人都能感到,构建在他们灵魂中的契约,正在缓缓消散。一层层蓝光围绕着他们,相识以来的一幕幕,再次在脑中飞速闪过。 “不再是主人,但依然是朋友。”当契约完全解除时,叶朔轻声喃喃道。 神行烈笑了笑,冲他豪爽的一挥拳头:“永远都是朋友。” “对了,有一件事也许我应该告诉你……”临别之前,神行烈的样子忽然有些古怪,“其实,当初在符师门的时候……”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在凝神静听的叶朔面前,神行烈不知为何又咽下了话头,“算了,以后你总会知道的。” 叶朔莫名其妙,但一时也并未深想。望着大步离开的神行烈,迟疑再三,终于还是开口道:“那个……青想熊让我跟你说,你这样的打扮,在深山里是无所谓,但是要进城的话,还是重新买一身衣服吧?” 神行烈潇洒的摆了摆手,脚步全未停顿。而叶朔的脑海中,也同时传来了青想熊郁闷的声音:“主人……这跟吾有什么关系啊?” 叶朔干咳了几声,好在青想熊倒也并未在此深究,望着神行烈的背影,声音中满是羡慕:“唉,神行烈都渡过神劫了,吾什么时候也能……” “会的,我们一定都会慢慢变强的。”叶朔向青想熊保证,也向自己保证。 三年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全部的努力,都是为了得到魔族传承。忽然之间,这个目标落空了,也让他对前途都产生了一种迷茫感。最重要的自然还是变强,但现在他首先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 徘徊良久,刚才神行烈提起符师门,也让叶朔想起,这符师工会,似乎还欠了自己一张等级证书……现在既然有多余的时间,不如,就走上一趟吧……? 再次踏入符师工会的大门,叶朔深深吸了一口气。时隔三年,这里的变化似乎并不是那么大,建筑物还是那么金碧辉煌,长廊中还是有许多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而他们也无一例外都是板着脸。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这里留下太多的痕迹,也许就算再过上个几百年,它也依然会是这副老样子。 站在这里,叶朔一时竟是有些难以分辨,他所吸入的空气,究竟是三年前的,还是现在的?在时空的夹缝间木立良久,才缓慢的摇了摇头,走到前台,询问领取证书的手续。 “你是三年前那位考生?”前台服务人员在他做过自我介绍后,明显是大感意外,“为什么当初不来领取?” 叶朔视线低垂:“这三年,我有些事情耽搁了。怎么,证书不会就没了吧?”被人戳中痛点,他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抵触。 几名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就如是在交换着什么共识。随后其中一人道:“长老曾经说过,如果你来了的话,就直接让你去见他们。” 叶朔无可无不可,跟在一名工作人员身后,被他引领着来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等候的时候,叶朔四面打量,这里似乎是一间高层会议室,黑色大理石的桌面,透出一种森严高贵。自然的,也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没等多久,会议室的大门就被再次推开,一群长老先后步入,华贵的长袍上,都别着一枚耀眼的天符师徽章。看来他们对自己这位考生真是相当重视,否则也不会刚得到消息,就来得这么快,这么齐。 看着一群长老在长桌的另一端坐定,各自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叶朔抢先开口道:“各位长老,我是来领取符师等级证书和徽章的。这三年的事是我的私事,也与考核毫无关系。” 一众长老三三两两的交换着目光,对这年轻人的先发制人,倒是颇以为奇。最终一名坐在正中,看上去地位最高的长老,主动的清了清嗓子,淡笑道:“小兄弟倒是伶牙俐齿啊。那么我这里有一个困扰数年的问题,想请你来代为解答。” 叶朔干笑了一下:“既然几位长老都想不出来,那晚辈又能想出什么呢?” 那长老的眼中,倏然划过了一道精光:“或许这个问题,还当真就只有你才能解答。” 说着,他的身子略为前倾,“我想知道,在三年前的灵符师考核中,你究竟是怎么作弊的?” 第648章 符师工会会长 门窗紧闭,空气中仿佛混杂着一层薄薄的尘埃,令人心绪沉闷。 华贵的大理石桌面,切割出泾渭分明的两端。对面是审判者,目光清一色犀利如刀,无形中竟是透出种“三堂会审”的架势。 在一众长老的逼视下,叶朔猛地坐直了身子,面上有种受到羞辱的愤怒:“几位即使是符师工会的长老,也不能这样没凭没据的污蔑旁人!晚辈敢说,通过考核,凭的完全是我自己的能力!” 右首一名长老冷笑一声:“是么?”接过另一人递来的档案袋,在其中翻找一番,将几份文件朝前一推,“这是你前八场考核的成绩单,都是徘徊在及格边缘。但你的灵符师考核,会长亲自看过了,也是赞叹不已,连称是杰作。” 扶了扶眼镜,光滑的镜片在日照下一片通透:“一个连符师考核都是勉勉强强的人,为何会在考灵符师时,忽然有了那么出色的表现?好比一个连集气级都只能打成平手的人,说他能打赢通天境,又有谁会相信?” 叶朔双手搁在膝盖上,十指反复交叉,面上仍是一派纯良:“只是打成平手,并不是失败,是不是?因为晚辈为人讲求务实,考核只求通过,不求高分。前面八场,为了保存精神力,我都是随便混过来的。到灵符师考核时,才是真正的全力一搏。” 这种明显是“取巧”的回答,引得一众长老好一阵面面相觑。最后坐在最外侧的一名长老干咳一声,掏出了另一份档案袋,从中取出一块灵符,一张白纸。 “你要这么说的话,这里是你当时考核的灵符,但你同时上交的,却也是一张白卷。如果说当时是时间有限,那你现在就在这里,当着我们的面,把你的符箓图重新画一遍吧。” 横过档案袋,从中抽出一张烫金证书,冲着叶朔晃了晃,随后就重重搁上桌面:“证书和徽章,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只要你画得出来,直接就可以拿走。” 一众长老的目光,也在白纸和叶朔的脸上来回扫视,其中不乏几分幸灾乐祸。显然是在等待这名考生画不出符箓,主动服软告饶之时。 但,叶朔并未朝那张白纸多看一眼,身形随意朝后方一侧,仰靠着椅背:“我认为,如果各位长老对我的成绩真有异议的话,应该由你们来提供我作弊的证据,而不是由我来提供我没有作弊的证据。” 这话严格说来倒也不错,即便是官府办案,也没有需要犯人自证无罪的先例。但这考生如此有恃无恐,更是让一众长老认准了他“老油条”的身份。正在彼此传音商议对策时,会议室的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道爽朗的笑声。 “哈哈,这位小兄弟果然有些意思。”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开,大步走入的,是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外表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腋下夹着公文包,面上挂着亲切温文的笑容。 此人看上去虽是相当和蔼,但叶朔面对着他,却是不知不觉的坐正了几分。之前面对一众长老,他还可以大耍滑头,然而在此人面前,却是令他连呼吸都要被迫放缓。对方的实力……恐怕最起码也在通天境之上,并且放眼整个通天境,都是绝对的佼佼者! 长桌对面的一众长老也是神情各异,不约而同的惊呼道:“会长?!” 会长?此人是符师工会的会长?叶朔心中大跳。没有想到为了自己的事,竟然连会长都被惊动了……在考核中作弊会有什么额外的惩罚他是不知道,但自己的体质一向异于常人,万一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可不想像只小白鼠一样被人研究! 证书和徽章不要也就不要了……叶朔正琢磨着编个理由,立即告辞离开,但会长此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一股强大的精神威压缓缓散开,竟是令他才站起一半的身子,重新跌落回了椅中。 “小兄弟,不用这么紧张。我一向爱惜人才,对于在历届考核中最优秀的年轻人,自然是会多加几分关注。如果有可能,我倒也很希望将你吸纳进我符师工会。接下来,小兄弟不赶时间的话,还请随我到楼上办公室中详谈。” 说罢,会长便是背转过身,大步离去,而他施加在叶朔周身的压迫,也在同时烟消云散。 虽然人家说的是很客气……叶朔苦笑着站起身,但他分明是有足够的把握,让自己想走也走不成……如今也只有跟着他去,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跟在会长身后,红木楼梯爬了一层又一层。也许是为了突显地位,这会长办公室,是建在整栋建筑的最高层。瞧着会长独自健步如飞,显是平日里走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徒留叶朔在后方追得呼哧带喘。 这每一层楼梯上方,都施加着灵力禁制,任何人一经踏入,都会感到内息运转不畅,为此,也就不得不提起加倍的灵力前行。倒是修灵界中一种常见的“育修炼于生活”。 接连爬过数层后,叶朔也算是找到了几分技巧,脚步都跟着轻快了许多。会长斜眼瞟着他的神情变化,为他这飞速的进步,面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盘旋的红木楼梯终于到了顶,会长引着叶朔一直来到了楼道尽头处的房间。房门一经推开,内部景象半数映入眼底,看得叶朔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里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就是一间豪华的大厅啊! 大型的水晶吊灯,各式华贵的沙发桌椅,侧壁停靠着一排排相连的书架,规模甚至不亚于致远学院的图书室,一眼望去,充满了一种历史的厚重感。至于美酒、珍玩、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房间一角还架着一排储物柜,上端虽是用绸布蒙得严严实实,但叶朔猜想,里面多半是一些珍贵的修炼资源了。 有钱人还真是会享受……叶朔咂了咂嘴,依然用欣赏的目光四面打量着。 会长对他这样的惊叹很是满意,一面随手将公文包搁上沙发,脱下外披的大衣,端端正正的挂上衣架,这才走到正中的一张雕花长桌前,悠然落座。将桌上的名牌推开几分,挪过茶盏,重新为残留的茶叶续上开水。 叶朔站在另一端,这一次还是隔了一张桌子,但也许是对方坐着,自己站着,这样的姿势让他回想起了当初在致远学院,在久伐导师的办公桌前罚站的情形。莫名的有些不自然起来,咽了咽口水,抢先道:“会长,即使是到了你的办公室,我该是没作弊,也还是没作弊。” 会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中的茶壶有节奏的一高一低,似乎在仔细观察茶叶的旋转。望着他这副专心“享受生活”的模样,叶朔只觉得有力气都没处使。眼珠四面转动着,正寻思着是否该另辟蹊径,但他四面游移的目光,也就在方桌一角,方才被会长推开的名牌前停住了。 “符师工会会长,明傅诚”。 其实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叶朔就觉得他的长相有些熟悉,只是一时又回想不起。再加上对方身为通天境的压迫,更是令他自顾不暇。但如今看到这个姓氏,却是让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仿佛有所感应,叶朔的目光下意识的一抬。在不远处的茶几上,就摆着一个金漆相框,相片中,是看上去年轻许多的会长,和一个笑容灿烂的男孩子,在一棵参天大树下的合影。虽然那个孩子的面容还非常稚嫩,但叶朔还是认了出来,那就是明季同! “会长,您莫非是……”叶朔迟疑着转过头,“明季同的父亲?” 明傅诚闻言,似乎毫不意外,仍是淡然的转动着茶盏:“季同,多谢你关照了。” 叶朔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其实,是我多受季同师兄的关照。不过……”便要再次申明自己并未作弊。 不料,明傅诚却是大幅度的一摆手:“我现在不问你是否作弊,我只问,你背后站着的人是谁?” 叶朔一怔,还不知他此言何意,明傅诚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参加考核的监控视频,我已经反复查看过了,却找不出任何的破绽……但以我多年的符师生涯,我又可以肯定,你的前几份考卷,与最后上交的灵符,绝对不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所以我只想知道,那个施展超凡手段,为你画出了这道符箓的,究竟是谁?你背后站着的……” “天下之人!”叶朔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就响亮的接口道。 “……什么?”明傅诚听了他这没头没脑的回答,显然也是一怔。 叶朔暗暗紧了紧拳头:“会长不是很想知道我背后站着的是谁吗?那我现在回答您,是天下之人。” 一向从容淡定的明傅诚,这会儿连端到口边的茶都没顾得上喝。镜片压迫下的眼珠直直瞪着叶朔,目光中透着说不出的错愕。实不知一件作弊之事,如何会与天下之人扯上了关系? 叶朔清了清嗓子,缓慢的说了起来:“这道符箓,是我的一个朋友教给我的。我们无权无势,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才有可能引起会长的注意,得到您的召见。” 自己和顾问这一路走来,一直都是孤立无援,想对抗九幽殿,凭着他们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叶朔有时深夜静思,在将敌我形势反复分析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除非他们能突破到轮回境,否则要颠覆一个大势力,绝对不是凭一两个人的能力可以完成的。而敌人,显然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成长的时间。所以,他们迫切需要的,其实是联盟。 至于盟友的选择,自然是以那些有地位,有实力的大势力为佳。有了势力才会有凝聚力,才会有底气,有和其他势力谈判的根本。只是现在的自己太过弱小,恐怕就连和那些大人物对话的资格都没有,因此叶朔只能将联盟之事暂时搁置下来,专心寻找变强的途经。 符师工会,从他们能够举办全体符师考核来看,他们在灵界大陆上,就是有着相当深远的影响力,完全符合自己选择盟友的标准。如果可以得到他们的帮助…… 老实说,在看到名牌之前,这样的事叶朔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这位会长竟然是明季同的父亲,当中既有这一层关系,也就令他忽然有了赌一把的念头! “我这位朋友,来自古老的驱魔世家,顾氏一族。而这个家族,如今已经完全毁灭了。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就是……” 明傅诚的面色,在听到“顾氏一族”时,已是急剧惨白,此时更是猛地抬手一推:“小兄弟,你不要再说了……” 叶朔正欲趁热打铁,哪去理会,声音也在激愤中拔得更高:“我为什么不能说?顾氏一族千年来驱魔卫道,保得万民太平,他们并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却遭到满门尽灭的下场,唯一的遗孤,也被迫得只能东躲西藏。我想要帮助他,重建顾氏一族,为此,我们需要更多人的帮助。” 双手撑上桌面,上身前倾,沉声道:“以会长您的影响力,只要您愿意登高一呼,号召四海志士齐来响应,众志成城,讨伐九幽殿!” “当啷”一声,明傅诚手中的茶杯当场坠落,茶水在桌面上一路晕开,而此时的他,却是丝毫未做理会。 叶朔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振振有词:“九幽殿能有如今势力,除了他们自身的力量之外,背后隐藏的是千万愚民的纵容!面对罪恶,我们的冷漠,我们的麻木不仁,都等于是在做对方的帮凶,为他们磨出一把把快刀,而终有一日,这所有的快刀,也同样会悬在我们的头顶!” “我相信,如果能集合灵界大陆所有人的力量,就算是九幽殿主,也只能引颈就戮吧?” 明傅诚绝望的摇了摇头:“我们不可以动他的,他可是跟‘那位大人’走得最近的人哪!”此刻他的从容早已荡然无存,目光越过叶朔,惶恐的朝四面打量着,似乎是在戒备隔墙有耳。 叶朔眉头一皱:“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人?”一直以来,他已经无数次听到周围的人对“那位大人”敬若神明,却又避如蛇蝎。他是宫天影“被颠覆的信仰”,又是顾问口中“唯一能救他的人”,但同时,他又是九幽殿的保护伞……他到底有多少种身份,为什么他可以在正与邪之间如此行走自如? 明傅诚的样子更加尴尬了:“其实那位大人,他不是人……” 第649章 天宫主人 “不是人?那他是什么?”即使早有准备,叶朔初听时仍是大吃一惊。 “他是灵界大陆史上第一个全职业者。他是永恒真神,但他又是魔族,同时他也是相当罕见的‘人类成魔’。” 这段话明傅诚是一口气说出,三个重磅消息,一个比一个更令人震撼,长桌对面的叶朔已是惊得合不拢嘴。 “他创立了天宫门圣地,而他本人,则被尊称为‘天宫主人’。这位大人,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人,他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位面……” 话匣子既已打开,明傅诚的神色较之先前,也重新镇定了许多。从座椅中站起,眺望着窗外悠远的青山绿水,静静的长叹一声。 “据说他出生的那个位面,已经进入了末法时代,灵气稀薄到几近枯竭,连修灵者都没有,他能在那里崛起,进而取得如今成就,也当真是非常难得。” “那应该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天宫主人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在那个位面上,有一位穷凶极恶的魔头,自号为‘七煞圣君’,祸乱天下,王朝倾举世精兵,依然莫能奈之何。” “此人之威,相比如今的九幽殿,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更是创造‘人类成魔’历史的第一人。” “当时的天宫主人,小小年纪,手无缚鸡之力,为替天下除此邪魔,不惜忍受世间骂名,拜入他的麾下,随他往各处行凶作恶,造下杀孽无数……但大人所为的,不过是学习他的武功,了解他的心思,进而参透杀他之法。” “最终,双方在海外荒岛一场烈战,正道几乎全军覆没,而那魔头,却依然存活了下来。但在他战胜了一切对手之后,却自愿死在他的徒弟手中。后世人都说,这七煞圣君,是在两人以师徒相称的那一年间,终于被天宫主人感化了。” “发展到此,本来也就该皆大欢喜。只是这魔头实在邪得厉害,他苦心栽培天宫主人,无非是希望有人能够承他衣钵。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他也不忘再算计一回,将自己体内的魔血,借助神兵‘残影剑’,转移到了他的徒弟体内……” “好不容易除掉了魔头,但自己却也成为了魔物。拥有千万年漫长的生命,却从此再也无法回到人群之中,只能用余生忍受无尽的孤独……那时的天宫主人大受打击,独自离开,消沉了很长的时间。(*天宫主人幼年往事,详情参阅《残影断魂劫》” “等到他重新振作起来,已经想通了一件事。这邪魔之力,可以之为恶,但同样也可以之为善。现在整个位面上,就是自己最强,那么为什么不用这份力量,为世间多做些善事,为他自己,也为那魔头赎罪呢?” “时代在发展,在那个位面虽然一直都没有诞生其他修灵者,但他们注重于发展科技,也就是有别于灵能的另一种力量。随着科技的进步,逐渐了解到了异位面的存在。” “从那以后,天宫主人就离开了家乡位面,开始游走于各大位面,打着为他义父赎罪的旗号,到处济世救人。至于他的义父,也就是曾经那魔头‘七煞圣君’了。看来这两人间,虽是以仇人的身份相识,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倒也的确不假。能培养出这样一位义子,实是那魔头一生,最伟大的成就了。” “要说当初,他们两人的杀孽造得太多,因此天宫主人对于治下的位面,一律是将‘禁止杀人’定在首位。他愿意去救赎每一个在苦海中沉沦的恶人,让他们弃恶从善……我想也许是在这些恶人身上,让他看到了他义父曾经的影子吧。” “在两千多年前,天宫主人偶然游历到了我们这片位面。虽然其他位面的情况我是不了解,但灵界大陆受他的影响之深,却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他所创建的天宫门,多少年来都被奉为修炼圣地,引得无数天才竞相角逐。此外,有很多的文化习俗,也都是从那个位面传过来的。不知不觉,就连我们的生活习惯、乃至于语言的风格,都在逐渐朝着另一个位面靠拢。” 明傅诚叙述得滔滔不绝,但叶朔的目光,却是不断在迷茫中游离。 这段传说……无论是精简版本,还是被添油加醋的各种其他版本,他都是听到过的!而且……比任何一个人都更熟悉…… 当初,在叶朔幼小的心灵中,只模糊的仰慕过一个人。他正是这样以赎罪为名,以济世救人为业……他说过“只有拥有强大的实力,你才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都是因为他,自己才会固执的在行善积德的道路上走下去,他单纯的以为,自己所积下的功德,同样可以消解对方的罪业…… 他说过的话,都是自己的格言;他做过的事,都是自己的参照目标……虽然他只是民间传说中的一个影子,随着叶朔逐渐长大,就知道这样的大英雄多半只是被虚构出来的,但这并不妨碍自己继续欣赏他。他是自己最尊敬的人,他是自己的……偶像。 到头来,自己的偶像竟然是真有其人,但他,却偏偏是顾问和宫天影口中的“那位大人”。那个在自己眼中,最虚伪的人…… 宫天影说过,他是自己被颠覆的信仰。现在叶朔也同样觉得,他多年的信仰已经幻灭。一个满口要制止杀孽的人,却纵容旁人造下更多的杀孽,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一句话,有什么资格成为光明正义的代表……? 明傅诚并不知道叶朔的思潮起伏,仍是满怀追忆的说了下去:“也许因为自己就是魔物,所以天宫主人对待异类,从来都没有任何偏见。当初大人在的时候,魔族,妖族和人族都能和睦共处,那可真是一段黄金时期啊。” 所以……叶朔盯着桌面上被茶水浸透的纹路。聚集在溪临山谷的那一群半人半魔,他们所尊敬等待的神明,也是天宫主人。他们当时在天空中看到的符号,应该就是“天宫门”,这和自己吸收灵源时,所隐约看到的是一样的……这也就是说,四方源器,是由他制造,源气危机,也是由他解决? “在两千多年前,今日的天霄阁主,同样是一个一文不名的普通修灵者。他修炼勤奋刻苦,但由于出身卑微,始终成就有限。某一天,他受到敌人的围杀,对方是有备而来,天霄阁主几乎被逼到了绝境,这时天宫主人偶然经过,顺手救了他一把,交谈中见他是个有大毅力的,又随便赐给了他一件宝物。” “天地真神即便是随意一出手,也自然是不同凡响。那以后天霄阁主就是凭着这件宝物,一路碾压群敌,在残酷的竞争中登上巅峰,创立了天霄阁。 不过天霄阁主富贵不忘本,对于那位偶然帮过他的前辈,始终是心怀感激,常声称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于是尊奉他为远祖,并严令代代子孙,务必要敬大人如同神明。 后来天宫主人辗转得知,欣慰于他的成就,也就马马虎虎的承认了下来。以九幽殿的作风,能够始终容忍天霄阁与自己并驾齐驱,也就是因为他们与大人有着这一层关系。” “那么,九幽殿呢?”叶朔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九幽殿主的来历要神秘得多。世人只知他同样是小国出身,也是在性命垂危之际被大人所救。不过天宫主人对他,可远比对天霄阁主要关照得多,带他打遍世间强敌,亲手将他扶上巅峰。就连大人为解决源气危机,亲手制造的源器,也是直接给他提供了全套。 至于其他修炼资源的倾斜那就别提了。其实单论资质,九幽殿主应该是远不如天霄阁主的,但人家就是仗着大人的特殊照顾,早早突破到了涅槃境,成为了世间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九幽殿刚刚崛起的时候,还是没有天霄阁的。在那个时期,九幽殿主的作风也根本就不像现在这样,他安分守己的留在殿中修炼,九幽殿的地位,也像今日的天霄阁一样,在世人眼中是崇高的圣地。 但是,在天宫主人离开这个位面之后,九幽殿主忽然就一改往日温良假面,开始疯狂的扩张地盘,其间流血死伤、无以计数,最后甚至惊动了鬼界。在双方谈判时,据说他还想让判官将他的名字脱离生死簿,遭到拒绝后,更是再度前往鬼界大开杀戒! 人们都说,天宫主人英明一世,但扶持九幽殿主一事,他实在是看走了眼。人们都盼望着,如果神明知道此人的劣迹,能够重新回来收了他,救万民于水火……在那段最黑暗的时期,这就是许多人唯一的信念。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却证明,天宫主人并不是无意之中铸下大错,即使明知九幽殿主所为,他也仍然没有做出任何惩罚。鬼界之事,据说便是由天宫主人出面解决,最后两方和谈,两界互不侵犯的条约,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签订下的。 在天霄阁崛起后,天宫主人也承认了他们的地位。自此,九幽殿行事倒是收敛了许多。因此有人猜测,天宫主人另扶天霄阁,本身就是为了制衡九幽殿。 唉,虽然说天宫主人当初行事低调,他的声名能有如今的轰动,都是九幽殿给抬出来的。但即便不然,当今的两大势力都是他的嫡系,这让他的地位,想不尊崇也难哪?” 叶朔沉默了很久,在脑中仔细的消化着这段信息,好一阵子才重新抬起头问道:“那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称呼他‘那位大人’呢?” 明傅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因为九幽殿不准别人直呼天宫主人名号,他们称之为‘渎神’。我刚才跟你说的这番话,如果是在外面被九幽殿的人听到了,都是会惹祸上身的。但天宫主人自己反倒没那么多麻烦事。可能这就是俗称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吧。” 说了这许多,明傅诚看上去也有些疲劳,重新坐了下去,清理着桌面的狼藉。 “虽然九幽殿穷凶极恶,但他们的威名也同样能够震慑异族。据我所知,魔族和妖族这数百年来,正是因为忌惮九幽殿主,才不敢贸然向我人族发动战争。” …… 叶朔已经不记得,这次的谈话究竟是如何结束的。似乎两个人都偏离了原本的主题,而结果就是明傅诚果断的拒绝了他的联盟之议。还忠告他,绝对不要与九幽殿为敌。 “九幽殿当初是天宫主人一手扶持着建立起来的,在灵界大陆上的势力根深蒂固,别说是你,任何一个人都动摇不了他们的。” 直到已经走出了符师工会,明傅诚苦口婆心的告诫,仍是不断在他的脑中回荡着。 虽然此行没能拉拢盟友,但免费得到了这么一大通情报,也算是个意外收获。相比之下,那明傅诚一听到自己有意与九幽殿为敌,那是唯恐和自己撇不干净,哪还顾得上深究帮他作弊的人是谁,直接就吩咐长老把等级证书和徽章甩给他,打发他离开了。说起来,自己还是赚了。 正当叶朔忍不住暗暗发笑时,在他脑中,响起了青想熊有些郁闷的声音。 “主人,虽然我知道,你一向都不是像吾这样拥有智慧,但你昏迷了三年,是昏得更傻了吗?” “你跟明季同本来就只是泛泛之交,凭什么让人家的父亲为你冒那么大的风险?况且从上次那件事,你应该就能看出,符师工会只是想明哲保身了吧?他还能忠告你那么多,让你谨慎点保住你这条小命,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听着青想熊的一针见血,叶朔嘴角的笑容,也悄然转为了苦笑。 是啊,自己和明季同又非生死之交。何况此前和他的接触,第一次是自己用魂力取巧,在大庭广众之下赢了他,第二次又是借了他的笔记,才蒙混通过了一系列的符师考核。一直都是他在关照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刚才自己到底是何来的底气,敢站在明傅诚面前侃侃而谈的呢? “归根结底,还是现在的我太弱小了……”叶朔暗暗的握紧了拳头。他相信,如果今天的自己,也是一位通天三阶巅峰强者,那么明傅诚的态度,绝对会不一样! 第650章 云雾山 “那么,你要加入天宫门么?之前你也听会长说过了吧,那里被称为修炼圣地。” 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再说吧。毕竟这天宫门,也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啊……”归根结底,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他将寸步难行! “对了,你看再去一次试炼之塔如何?”青想熊忽又突发奇想,“现在一年的期限也早就过了吧?” “对啊!”叶朔眼前一亮,“青想熊,想不到你有时候还真的会有一些好主意啊!” …… 再次来到符师门,向弥慎说明情况后,叶朔就独自进入了试炼之塔。 这一次他直接进入了第十层,也就是灵符师的专属修炼地! 再次经过了一番从死到生的折磨后,叶朔缓慢的盘膝坐起,狭窄的房间内,一道道暗紫色的电流围绕着他的脑部,噼啪炸响。而他的精神力,也以一种稳定的趋势,在斗室内呈漩涡状散开…… 黄昏时分。 塔内的精神冲击波已经自动减弱,而在叶朔逐渐睁开的双眼中,却只有一股淡淡的失望。 “我觉得……还是没有什么效果。”叶朔长叹一声,大脑中由于未尽的精神冲击,此时仍是一阵阵的回旋作痛。 “我现在的修炼,可能已经进入了瓶颈期。如果继续按照常规的修炼方法,短期内怕是很难再有所提高了。” 炼气境的两大瓶颈期,其一在于劲气级突破敛气级,其二便是气宗级突破通天境。但这里所说的只是大型瓶颈,若是资质所限,每突破一个大境界都是瓶颈。叶朔也算是倒霉,在修气级刚好中招。 而除了常规的修炼外,若想尽快提升实力,就只有仰仗于功法秘籍,或是天材异宝。这两者在没有足够财力的情况下,就只能需要一点运气…… 秘籍,叶朔现在手边可供修炼的,就只有一份吞云级秘法——玄天级秘法依然是只有眼馋的份——但这吞云级秘法是以精神秘纹记载,以自己现在的精神力,就只能解读出前半部分,对于整体进境,自然是没有多大帮助。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千机诀!只要能找到相对应的材料,自己就可以布出更多的阵法,防守、克敌兼而有之,其中更是有着组装傀儡的种种技巧,也就是说,材料足够,就等于同时开启了阵法师和傀儡师两种职业! 虽然所需材料种类繁多,幸喜它们倒并非偏门之物,运气好的话,到一些大型拍卖场,应该就能有所收获! 片刻之内,叶朔就定下了自己的短期目标。接下来,就该为了寻找材料而四处奔波了! 临行之前,叶朔专门去探望了一下曾经的室友,别后三年,各自都是感慨良多。闲谈少顷,叶朔拒绝了他们“共谋一醉”的邀请。这正是三年后,他那从未间断过的自卑,再次不合时宜的发作了。 看到大家都过得很好,当初和他一起参加考核,才艰难考出七印的小师弟,现在也已经是一名灵符师了。据说门中最优秀的几位师兄,已经修业期满,有的顺利进入了符师工会任职,还有的成为了大家族的专职符师。他们都有光辉的前途,只有自己,依然停留在原地。 像这样的大型聚会,通常是老朋友们回忆往昔,攀比今朝,叶朔没有可供攀比的“今朝”,再辉煌的往昔也只是一个笑话。虽然室友们对他的实力三年来毫无变化,并未表露出任何大惊小怪,但叶朔还是过不去自己心中的这道坎。众人见他谈兴不高,简略寒暄几句后,也就各自散了。 最后,叶朔也去看了看珂美和周雨艳。这两个女孩子当初是和自己一起进入冒险队的,但自己却没能保护好她们,以致周雨艳惨遭毁容,最后虽是暂时将她们收留在了符师门,但叶朔有时想来,仍会觉得于心有愧。离开前,自然要先确认她们在这里过得好。 房中陈设一切如旧,三年前苏半夏空下的床铺,已经有了新的女弟子入住。一群女孩子住在一起,叽里呱啦的闲谈就是少不了的。珂美性格活泼,已经很快的和室友们打成了一片,但周雨艳却依然是每日轻纱覆面,沉默寡言。 “叶哥哥,这三年你到底到哪里去啦?”珂美一看到他就噘起了嘴:“我们一直都联系不上你呢!” 叶朔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越是不愿回想的问题,就越是会有人不断来提醒他…… 好在珂美倒是并未刨根问底,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不过现在你回来就好啦!你知不知道,雨艳的脸有机会治愈了!” 始终埋首不语的周雨艳,闻言忽然抬手覆上了珂美手背:“小美,别说了……” 珂美激动起来:“为什么啊!之前就凭咱们两个,的确是实力不足,可是现在有叶哥哥帮忙啦!” 叶朔听得一头雾水,连忙打断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得详细一点。” 珂美兴奋的点了点头,就飞快地说了起来:“距此数十里的云雾山上,仙灵花就要开了。此花生长在最高峰的仙灵台上,每三十年才开一次。它的汁液被称为‘仙灵玉露’,具有清热解毒、美容养颜,活气生血,延年益寿,还有医治陈年旧伤的功效呢!” 周雨艳的声音在面纱遮盖下,几分飘渺,几分清冷:“那云雾山,毒瘴妖兽众多,乃是险地,况且仙灵花对我的伤势究竟能否起效,还是未知之数,你们,不值得为我冒险。” 珂美急得坐直了身子:“可是那仙灵花,每‘三十年’才开一次哎!”一边说着,夸张的竖起了三根手指,“要是错过这一次,咱们岂不是又要再等三十年?到时候,小美都变成老太婆了……” 叶朔听到这里,也颔首道:“是啊。我知道脸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有任何方法,咱们都应该试一试。” 珂美在旁也连连附和:“就是就是!”周雨艳拗不过两人的热情,也只能垂首答应了下来。只是在她的目光中,依然有着一丝抹不去的忧伤。 …… 云雾山,方圆百里最大的山脉,盛产各种名贵的山草药,是炼药师们最常光顾的圣山。但与草药的数量相当的,就是其中盘踞着众多的毒蛇猛兽,据说连神级妖兽都潜伏在内,即使是修灵者,都有不少在山中遇难。 “叶哥哥,据说这里的妖兽都特别凶猛,小心一点。”珂美叮嘱道。叶朔点了点头,也用警惕的目光四面打量着。如果遇到妖兽袭击,自己一个人还好说,重要的却是保护好身边这两个女孩子。 此前在云雾山行程议定时,叶朔原本是打算一个人前往,但珂美声称为了雨艳,她也必须同行。既然珂美都去了,周雨艳自是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于是这一趟,就变成了三人同行。 老实说,虽然感动于她们的姐妹情……但自己一个修气级,带着两个聚气级,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又是什么?并且就算是这聚气级的境界,都是她们这三年来在符师门服用了大量的珍稀资源,才勉强提升上来的,真正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大概就只有集气级左右。无奈叶朔既然阻止不了她们,也就只能负责到底了。 一路的沼泽迷瘴,三人只要多加几分警惕,倒也都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只是在即将走到半山腰时,途中忽然冲出了一头拦路的妖兽。那妖兽实力平平,叶朔正要随手打发了它,这时山林间忽然吹过了一阵清风,将周雨艳的面纱掀开一角。那原本守在前方龇牙咧嘴的妖兽,在看到周雨艳面纱下的真容时,竟是一声长嗥,掉过头就逃进了丛丛密林间,仿佛背后有什么更加可怕的怪物。 自此事之后,周雨艳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连妖兽都害怕我的脸……”周雨艳紧紧的按住面纱,只想立刻掉头逃下山。 “所以咱们才要抓紧把脸治好啊!”叶朔不擅长安慰人,只能有话直说,“否则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这么过吗?” 这句话虽然不中听,倒是非常中用,周雨艳果然不再提下山的事了,只是其后的一路,她的身形在山风中愈加脆弱,好像随时都会化为一阵轻烟消失。 “我们加快脚步吧,到时候天黑了,路就更不好走了。”如今叶朔也无暇理会周雨艳,低眉看着前方树林密布,不仅空旷,更是安静得异乎寻常,让人产生一种危机感,不过也就是一闪而逝。 身形一晃,叶朔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是立上了树梢。单手扶着树身,四面环顾,想要仔细看清周边的地形,以及是否有着隐藏的妖兽。 而珂美看到叶朔灵巧的动作,顿时抓着周雨艳的衣袖,兴奋的蹦蹦跳跳,娇笑道:“雨艳你看,叶哥哥就是厉害!” 周雨艳抬眸看了叶朔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当叶朔再次回到地面时,便对着两女说道:“我们继续走吧,这一带暂时还是安全的。” “嗯。”周雨艳只是轻轻一点头,珂美倒是笑呵呵的抓着叶朔的肩膀,时不时的还将身子凑近,胸前的两团柔软,自然也被叶朔所察觉,不过他并不明白珂美的用意,只能故作不明的继续前行。 才走不远,叶朔便是一皱眉,抬臂一拦,示意二女止步。而在前方,一道灰影掠过重重密林,所带起的妖力波动,已是令人不能忽视。 但那灰影一晃即没,叶朔正没做理会处,另外一道灰影直接掠过他的视线,绕到后方,一排锋利的狼牙迅速在二女面前放大。 二女匆忙后退,却是感到后方也传来了一股寒意。珂美脸色发白的转过头,四五头长相凶恶,头上生有独角的狼已是环伺在后。 独角狼,一只便有三米左右的体长,生性凶恶阴险,头上的独角是攻击的利器。其本身具有风属性的控制能力,是聚气级的实力。 不过珂美后方,领头那只狼的皮毛颜色和群狼不同,是紫电的颜色。 那至少也是比聚气级再高一个档次! 还不等狼群发起攻击,叶朔便瞬间来到二女面前,双手一抬,袭向周雨艳的独角狼瞬间被空气碾压,直至粉碎。 狼王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瞬间群狼四脚刨地,做出攻击的准备。叶朔眉头一皱,抬手一招,一道火芒瞬间覆向狼群。 “咻!”火芒后方,叶朔的身形紧随而至,手中缭绕起一层灵力气刃,一只独角狼在他的强势攻击下,当场毙命。 叶朔本身的实力便是远胜于这群独角狼,这一招凌厉出手,周身灵能暴涌,狼群一经察觉,已是有了退缩之意。 不过下一刻,一道闪电般的身影直掠而过。叶朔头也不回,反手一抓,那道身影就如同被一双无形钩爪束缚,僵硬的停在了半空。 “哇!”珂美被叶朔这一手给惊呆了。因为独角狼袭击的正是自己,当它停在自己面前时,自然也是看的最为清晰。回过神来,连忙大力鼓掌:“叶哥哥的空间能力就是厉害!” “呵,那是。”叶朔被珂美这一称赞,顿时也是有了露一手的表现,反手就将那只独角狼扔向了火芒后方。 狼身直接撞向后方的狼群,引得队伍一番大面积后退。狼王长声嘶吼,掉头就奔向了草丛深处。 随着狼王的离去,群狼也随着狼王的步伐,向草丛中隐去。 后方的二女自然被这一手完全惊呆。虽然知道叶朔很强,但是还没有想到他竟然能空手将独角狼定住,特别是那瞬间的碾压,好像是压缩空间的感觉,难道他竟然能将空间粉碎不成? 叶朔这一手出自千机诀。千机诀内部,不仅有着众多机关走兽的知识,还有空间能力控制等修炼方法,自然也有操控空间之力的强大武技和能力。 随着掌握越是深入,叶朔对千机诀的内容也就更加感兴趣,特别是那将空间能力压缩到极致,产生时空乱流的招数,这一手他暂时还做不到。 收回思绪,叶朔看向二女说道:“我们继续前进,这次我会在前面开路。” “开路?为什么啊?”珂美一脸好奇的凑到叶朔面前,问道。 “我们被算计了,刚才那声狼吼,恐怕已经惊动了这座山附近的所有妖兽。” 第651章 妖魔乱舞 云雾山的妖兽和其他地方不同,它们的单体实力虽然不是特别强悍,但却胜在数量众多。且一个族群往往是集体出没,战斗时配合默契,难缠程度在无形中又是上升了几个数量级。 像独角狼这种妖兽,虽然之前出现的大多只是聚气级,但族群中自然也会有修气级,甚至是更高级的存在。如果面对修气级,叶朔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在保护二女安全的基础上,顺利突破它们的封锁。 “那,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要赶紧下山了啊!”珂美吃惊的捂住了嘴巴,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姣好的面容上充满不甘。 周雨艳的神情倒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遥望着不远处尘土飞扬的方向。在她注目的尽头,一道庞大的身影已是直逼而来,举起巨大的拳头,朝着三人狠狠轰到。 被先前那声狼吼吸引的妖兽,竟然是来得这么快! 叶朔双目一凝,拳锋很快的缭绕起一层灵力,悍然迎上。两道大力相撞,扫荡开一层能量涟漪,两侧的数木都被齐刷刷的削平,只留下半截光秃的树干。 虽然挡下了这一拳,叶朔的面色却是凝重了许多。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样的力道,恐怕对手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修气级! 还不等他思考出应对之策,珂美的尖叫声就响了起来。树丛深处,竟是再度响起了一声兽吼。电光闪动间,一团极其强大的妖力波动在两人当中炸开,叶朔只感一阵翻天覆地的气流扑面而来,身形当场跌退数步。 烟尘散尽,缓缓现出正身的,是一头有着紫色毛发,浑身缠绕着雷光的雄狮。庞大的体形,丝毫不亚于先前出现的妖兽。 这熟悉的外形,令叶朔的瞳孔瞬间收紧。他还记得,自己从前在致远学院看过各类妖兽的图鉴,眼前的这一头,名为“闪电狮”,被誉为妖兽界的王族。在它们刚刚出生的时候,直接就拥有了四级妖兽的实力,而每一头成年闪电狮,几乎都是无一例外的神级妖兽! 虽然这一头明显是尚未达到神级,但从它的力量程度,能够轻易分割两个修气级强者的碰撞,至少也是八级境界,相当于人类中的化气级! 一时间,叶朔周身压力倍增。不敢与之硬碰,当先将周雨艳揽入怀中,另一手抱住珂美,空间之力再次展开,一头扎进了灌木深处。 要在平常,这温香软玉、左拥右抱的行为,足以令大多人闻之称羡。但如今是逃命关头,二女的重量又实在不轻,叶朔连逃跑的速度都下降了许多。背后,是声声不断逼近的兽吼,以及被妖力掀翻,一齐滚掠而来的草木碎石。 二女陡然面临如此险境,都是吓得花容失色。尤其是周雨艳,这三年来,多少个噩梦中,她都曾无数次的看到独角吻鳄朝她扑来,那狰狞的形貌,早已成为了她心中的阴影。 相比之下,珂美也不知是信任叶朔,还是天生大胆,虽然尖叫声一路飙得很响,但她的神情在最初的惊慌后,却是很快就现出了种顽皮之色。四面转动的眼珠,仿佛仅仅是将眼前的处境视作了一场有趣的冒险。借着奔逃时的晃动,就势斜侧过头,轻轻倚在了叶朔肩上。 叶朔的心思全不在此,他能感觉到,背后的杀气已经越来越近了。要比速度,自己必然是比不过闪电狮的。权衡之下,只能暂时刹住脚步,掌心中射出一团火球,半空中化为一片火海,短暂的遮蔽了双方的视线。 闪电狮皮毛直竖,周身的雷光高速流窜,令它看上去如同一团狮形闪电,径直冲入了火海。熊熊烈火,不仅并未对它造成任何阻碍,反而是被它尽数吸收,经过火元素的补充,在它的皮毛之上,每一道噼啪炸响的闪电,也是更为凌厉了几分。 然而,当闪电狮一举冲破火海时,面前的林地上,却是已经空无一人。 四面环顾一番,并未发现先前那三个人类的踪影。闪电狮只能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四蹄生风,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而在闪电狮离开后,距此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伴随着道道空间之力自然消散,三道有些狼狈的身影,也是悄然浮现了出来。 如今已是夜幕初降,山林中的夜晚来得很早,大片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二女此时也从刚才的状态中逐渐恢复。周雨艳的面色虽是依然惨白,但也只是独自按紧了面纱,沉默不语。而珂美则是惊慌的靠向叶朔身旁:“叶哥哥,小美会没事的吧!对不对?” “嗯,会没事的。”先后面对两头妖兽,虽然只是稍战即走,但由于分心顾及二女,此时叶朔也有了几分轻微的气喘。无暇与她们多说,迅速盘膝坐定,专心恢复体内的灵力。 珂美见叶朔谈兴不高,只能老老实实的靠在周雨艳身旁坐下。其间周雨艳也曾偶尔瞟向叶朔,目光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但她既不开口,也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就在叶朔沉心静气,即将进入深层次的修炼时,一道慵懒的笑声忽然在他脑中响起:“呵呵,如今深陷困境的感觉如何?” 叶朔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不属于他所知的任何人,顿时有些困惑的问道:“你是?” “那么快便将我忘了?”声音还是懒懒散散,其中却透发出一股无形压迫,这也让叶朔脑中灵光一现,脱口唤道:“前辈?” “呵,还不蠢嘛。”一道白光构成的身形,就这样出现在了叶朔的灵魂识海中。背负着双手,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白发,白瞳,这就是“白帝”白羽最显著的特征。 三年前的灵符师考核中,由于叶朔使用“自我沉睡”,令白羽的意识受到了空前损伤。其后自己昏迷不醒,而白羽也是一次都没有联络过他。如今在这样的处境下再次见到这位前辈,叶朔自是兴奋不已,忙道:“前辈你不是很厉害吗?请助晚辈退敌!” “不要。”白羽一脸嫌弃的别过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给我一百件我都不会做,更何况这里都是一些弱小的生灵。” “可是……”叶朔还想继续劝说。 “没有可是。自己面对,我看看就行。”白羽一口否决了叶朔的提议,而构成他身形的白光,也在同时瞬间消散。 这位前辈真是太难沟通了……叶朔叹了口气,体内的灵力在方才的修炼中已是重新恢复充盈。睁眼看向四周,天色已经陷入了完全的黑暗,阵阵兽吼声却依旧此起彼伏,交织出一片凶险的杀机。 独自沉思片刻,叶朔便开口道:“雨艳,小美,你们清醒一下。” 二女先前只是在闭目养神。身处特殊的环境,她们的警惕都提到了最高,准备着应付突然的妖兽袭击。因此在听到叶朔的声音时,二女都是立刻睁开了眼睛,转目望去。 “你们两个马上往那边跑,我为你们断后,现在只有你们先安全离开,我才能专心对付这里的妖兽。” 二女对视了一眼,珂美担忧道:“叶哥哥,我们都只是聚气级的实力,如果碰上其他妖兽该怎么办?” 叶朔简短的答道:“没事的,我觉得这里的妖兽应该都集中在这一带。你们尽快下山,我一个人前往仙灵台,或许取得仙灵花的机会还会大一些。”说完,他就不再多言,径直冲进了山林深处。周身灵力炸开,那是有意让自己成为吸引妖兽的诱饵,好让二女得以安全下山。 珂美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担忧之色,反而很是兴奋的向另一条小道跑去。周雨艳则是朝着叶朔离开的方向投去一瞥,不过很快也就收回了视线,匆匆跟上珂美的脚步。 随着叶朔的离去,一只有着绿色身躯的庞然大物突然开始移动。由于它特殊的外形,先前潜伏在丛林间时,竟是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它。 二女实力低微,同样没有发现,身后已经有东西在跟踪着她们…… 朝着下山的道路跑出一程后,珂美情不自禁的回过头,遥望着山巅处仙灵台的方向。也就在这一刻,一道身影忽然自丛林中掠出,锋锐的利爪朝着珂美头顶盖下。 珂美似乎是被吓得傻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周雨艳眼疾手快,连忙一把将珂美扑倒在地。而那道凌厉的爪风,也是擦着她们的头皮险险掠过。 珂美栽倒在地,手掌下意识的支撑在身侧。然而这随手一按,地面却是忽然塌陷了一块,一道不悦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令珂美惊讶的抬头望去。 在她的注目之处,前方的树干逐渐产生了变化。一道绿色的蜥蜴状物,身躯在树皮表面缓缓浮突而出,长长的舌头一伸一缩,半晌重新卷起,“嗖”的一声收入了口中。方才被珂美压住的,原来正是它的舌头! 由于珂美无意中的举动,这只蜥蜴妖兽显然也注意到了二女。硕大的双眼直勾勾的圆瞪着,透发出一股冰冷的杀意。尾尖上散发开道道毒烟,令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机。 在二女绝望的注视下,蜥蜴妖兽再次张开了嘴巴,舌头抖得笔直,如同一把锋锐的利剑,再次疾贯而来,这一回远比先前更加快速! 珂美尖叫着躲过了第一道攻击,双手迅速结印,一层稀薄的雾气笼罩向蜥蜴妖兽。作为医师,除了治疗同伴之外,自然也是懂得一些削弱敌人实力的手段。 无奈之下,周雨艳也只能加入了战斗。她的结印手法比珂美更加娴熟,两层薄雾相互包裹,同时进袭。 然而,两方的实力差距过大,那蜥蜴妖兽尾巴只是随意一甩,就将二女费力营造出的薄雾轻易击散。同时在它的尾尖上逐渐凝聚起一团毒力光球,森森毒气四面飘散,两侧的树枝,已是悄然枯萎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又一道身影悄然掠过草丛,飞快的缠绕在树干上。一股有别于前时的妖力波动,也在此时无声盘踞。 另一边。 叶朔展开灵力,如飞般在山林间奔跑着。但其后一路,却是始终再未遇到拦路的妖兽,或许是一击不cd回到各自的洞窟去了。毕竟几个忽然出现的人类修灵者,也没有什么值得它们穷追不舍的。这样一想,叶朔倒是为自己的多疑有些无奈起来。 然而他才刚刚松了一口气,白羽的声音却是再度在他的脑中响起,这也让叶朔的神经瞬间紧绷。 “唉,你的离开只会让她们更加危险,现在恐怕已经身陷绝境咯。”白羽的语气听来依然轻松,甚至还有几分对叶朔错误判断的幸灾乐祸。 出于对白羽的信任,叶朔虽然不明就里,仍是谨慎的问道:“前辈,为什么?我已经展露出了修气级的实力,如果附近真有强大妖兽的话,应该直接来追我才对啊?” “什么为什么?”白羽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以为这些妖兽,都跟你们人类的强者一样好斗,专找强者挑战?弱肉强食,就算是在你们这个位面也是一样吧。既然只是要填饱肚子,自然就要从弱者下手了!” 闻言,叶朔脑中“嗡”的一震:“糟了!” 如此说来,方才他们兵分两路,但真正成为诱饵的,却不是展露出修气级实力的自己,分明就是作为聚气级的珂美和周雨艳! 意识到这一点,叶朔着实是悔不当初。灵能全力施展,几乎是用了双倍的速度朝山下急赶。途中频频散开魂力,感应着珂美和周雨艳的气息。但在这满山的强大妖力混杂下,两道聚气级的波动,实在是微弱不堪。这也令叶朔的眉头在不自觉中越皱越紧。 再次翻过一丛灌木后,四周的树枝上,隐约出现了道道浓烟的残留。这样的迹象,也让叶朔迅速与脑中的妖兽图鉴对应了起来。 雾蜥,一种尾巴上冒着浓烟的蜥蜴,烟雾中往往包含剧毒。速度极快,杀伤力极强,生性凶狠残暴。 “这一只雾蜥是修气级实力,不过边上还有另一只庞然大物也在虎视眈眈,啧啧,有点意思。”白羽的话,让叶朔更加的担心了,脚底绽开两道风旋,身形如箭急射。在扭曲的山风中,隐隐成为了一道模糊的剪影。 第652章 群邪策 此时,二女这边的情势正是不容乐观,在雾蜥的攻击下几乎已经面临绝境。 道道毒烟喷薄,仗着对山林地形的了解,雾蜥在树干间灵活的穿梭着,有意收敛了每一击的强度,那游刃有余的姿态,分明就是在戏耍眼前的猎物。在正式饱餐一顿前,它似乎想要让自己先运动一下。 但即便在它的刻意“放水”下,二女依旧是节节败退,转眼已是退到了一棵大树旁。珂美本想就势绕到树后,但还没等她挪动脚步,后颈忽然就是一阵阴风袭来,这也令她整个人都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 这种感觉在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面对独角狼群,好在那时候有叶朔在身边;现在要面对的还不知是什么,但是这一次,她们却孤立无援。 珂美心中开始害怕起来,声音颤抖的对着周雨艳喊道:“雨艳……小美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周雨艳迟疑的看向珂美后方。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之下,只见两人身后的“大树”竟然是一条巨蛇,身长就和一棵真正的大树相仿。那灯笼一般的眼珠紧盯着面前的二女,以及在它的笼罩下,显得小了许多的雾蜥,贪心的吐了吐蛇信。 芒蛇,同样是一种高级妖兽,生性狡诈残忍,对于认准的猎物极其执着! “咻!”一道尾劈,瞬间将雾蜥上方的树枝割下,这突兀的攻击,令雾蜥仓惶后退。但还不等它催动妖力防御,就被一股强大的能量风暴扫飞了出去。 眼前的雾蜥不过是刚刚步入修气级,哪里是这只修气六段芒蛇的对手。何况对方于它而言,又是天敌般的存在。在食物链的法则下,雾蜥已经萌生退意,尾尖上喷出一道毒烟,将整片树林都笼罩在内,能见度瞬间降至了最低点。 这突然的浓雾笼罩,虽是让二女感到一阵惊慌,但在想到雾蜥的攻击对象只是芒蛇时,不禁又松了一口气。单纯的她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两只妖兽间爆发的战斗,仅仅是在正式享用自己这顿美餐前,先一步排除竞争对手而已。 二女此时的安心,实则却是最危险的时候。芒蛇和雾蜥各据两端,作为妖兽,它们都有着天生的热感应。虽然四周的雾气极其浓郁,但却丝毫不影响它们判断二女的位置。 砰!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剧烈的震响,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身躯也随之下坠,震得地面尘土飞扬。二女惶惑的惊叫声中,另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她们背后,一边一个的揽住了她们。 二女只觉腰间一紧,接着身形一轻,双腿已是离地而起。再等回过神来,已是身在大树之顶。下方的浓雾至此也终于散开,但眼前之景,却令二女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芒蛇庞大的身躯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洞。暗绿色的血液,自洞眼中不住汩汩流淌。另一边雾蜥的舌头也断了半截,正吃痛的在地面不住翻滚。 再看向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一身布衣,黑发披肩,清秀的面庞上笑容温和,除了叶朔还能有谁? 此前叶朔在赶来的途中,已经知道了虎视眈眈的是何等妖兽。一只雾蜥已是麻烦不小,再加上芒蛇,就算自己全力出手也是不易对付,何况现在又要保护珂美和周雨艳,实在让叶朔大感头疼。 无奈之下,白羽终于松了口风,让叶朔按照自己的指令行事。 先用尖锐的石子洞穿雾蜥的舌头,随后就是芒蛇的位置,这些全在白羽的计算之中。 为何芒蛇会盘踞在树上,那是白羽让叶朔释放灵力,在芒蛇感应到假想敌后,顿时向树上爬行。不过在此期间,却是注意到了下方的二女。贪心的它便引发了后续的动静。 当芒蛇和雾蜥为食物相争,无暇旁顾时,叶朔便可趁机出手,渔翁得利。 这一切都是白羽的计谋。早就听说白帝年轻时期,便是以“算无遗策”闻名,当叶朔亲身体验过后,表面上虽然并未表露,内心却是久久无法平静。 确定两妖已经再无余力作乱后,叶朔带着二女重新回到了地面上。珂美壮着胆子,上前查看芒蛇所砸出的巨大陷坑。 叶朔的目光也在时刻朝四面打量,全神戒备。而他的视线,在接触到陷坑一角时,忽然猛地定住! 安静的躺在陷坑中的,是一枚小小的红色果实,外观如同一个小型苹果。芒蛇的血液在即将接触到果皮表面时,便自动从两侧绕开,而这枚果实,始终是那样的晶莹剔透,散发出淡淡的灵力波动。 “猴儿果!”叶朔在仔细辨认出果实真貌后,顿时惊喜的瞪大了双眼。 猴儿果,在修灵界是一种小有名气的果实,常出现在灵气充裕的深山中。最大的功效就是明心清目,对于深陷瓶颈中的修灵者,往往有着极大的助益。 据说当初曾有一位通天三阶巅峰强者,在临界的关口已经卡了数百年,总是缺少了那“一点通”之机缘。某一日正在深山中修炼,再次尝试突破失败后,垂头丧气,暂时坐在树下休息。这时忽然有一只小猴儿抱了一枚果子来到他面前,他见那果子生得喜人,左右无事,便随意吃了下去。不料刚过不久,便坐地顿悟,一举突破到了涅槃境。 他此时才知果实之奇效。而由于那果子是由猴子送来,便取名为“猴儿果”。这段传说代代相传,其中或许不乏有些夸大成分,但猴儿果的名声,在修灵界却是渐渐传开了。 看样子,这颗果实原本是生长在树顶,被芒蛇取之欲食。在它受到自己的攻击时,周身脱力,就与果子一起砸了下来。 如今叶朔正是苦求突破而不得,不论猴儿果的奇效究竟是真是假,他都急于一试。但他脚步刚动,一旁忽然“嗖”的蹿过一道绿影,那受伤委顿的雾蜥,竟是动作极快的一把抓住了猴儿果,接着就一溜烟跑得远了。 叶朔又气又急,在后方一路紧追,眼看着雾蜥最后钻进了一处空旷的洞穴。叶朔自是紧追不舍,但在洞口却是撞到了一道无形结界,当场就被震开。再看眼前的洞口,还是那般平平无奇,毫不似有着复杂布置。 “咦……这山洞?”叶朔皱了皱眉。这层结界的介质非常奇怪,与那雾蜥的妖力波动并不相类,显然并非它所布下。难道另有强者隐匿在这洞中? 其后叶朔也曾尝试用千机诀中的简易阵法进行测试,却测不出这洞穴的奥秘,洞口的结界也是始终难以破解。在他伤透脑筋的实验中,珂美和周雨艳也跟了上来。 “算了吧。洞里若真有什么人,不愿见客,那也是人家的事。这云雾山处处都是杀机,咱们不要多惹麻烦,还是尽快去寻仙灵花吧。”周雨艳难得的开口了。 叶朔虽然有些舍不下那一枚猴儿果,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对着洞穴又打量了几眼,只能悻悻离开。 在三人离开之后,那幽暗的洞穴深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怪笑。 “桀桀,刚才没有被那小子发现吧?” “放心,我这遮掩气息的阵法,绝对是万无一失的,除非是顶级的阵法师才能破解。”答话的是一名身披黑色斗篷,头上也戴着宽大斗笠之人。檐前垂下两排黑纱,将面容全然遮掩在内。阴森的语气,透出种死气沉沉的不祥。 另一人也是作相同打扮,此时颔首道:“嗯,那就好。主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一次的任务,一定要尽快完成。” 先一人轻声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主人应该就终于可以实现他的多年夙愿……” 另一人怪笑接口道:“而我们,也都可以跟着鸡犬升天了!” 狭小的洞穴中,再次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第653章 仙灵花开 先一步离开的叶朔等人,并不知那狭小洞**暗藏的诡秘。此时他们正在全力朝山顶赶路。 几经艰难,三人终于抵达了仙灵台。 这里是一方宽敞的平台,丝丝缕缕的雾气四面盘绕,营造出一种仙境般的梦幻气息。四角点缀着一颗颗碎小灵石,正中一条道路,更是以更为高等的灵晶石铺就,令人目眩神迷。 不过当先吸引三人视线的,却是在仙灵台的中心,那一株正在缓缓盛开的洁白莲花。 一片片柔美的花瓣放肆舒展,几滴清澈的露水摇摇欲坠。比之寻常花卉,果然是多了几分仙灵之气。只是远远观看,体内的灵力便是隐有共鸣之象。 “这就是仙灵花?”叶朔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在即将触摸到花茎时却又停了下来,“不过像这种仙花,不是都应该有什么守护灵兽之类的么?就这样直接拿走……真的可以么?” 在此之前,始终少言寡语的周雨艳也点了点头:“的确是有些奇怪。既然此花名声在外,为什么在这仙灵台上,竟然没有看到其他前来采摘的修灵者?” “哎呀你们就别那么杞人忧天啦!”珂美快言快语,“没有妖兽和竞争者还不好吗?叶哥哥,赶快采啊!” 叶朔皱了皱眉,灵力波动四面散开,扫视一周,的确是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一时也只能怀着未了的疑问,缓慢的探出手,轻轻握住了仙灵花。 在花瓣表面,有着一层稀薄的结界。不过在叶朔灵力探入时,便如静物入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到他已经将仙灵花握在手中,仍是不免为这意外的顺利大跌眼镜。 珂美好奇的凑了上来:“这就是仙灵花啊……果然好漂亮!叶哥哥,可以给我看看吗?” 叶朔点了点头,就将仙灵花递了过去。珂美直是爱不释手,小心的抚摸着每一片花瓣。叶朔也不由为她这小孩子气的举动暗暗发笑。 “啊,你们快看,那个会是守护妖兽吗?”珂美冷不丁发出了一声惊叫,叶朔和周雨艳当即转目望去,对面却是空空如也。 “呜……可能是小美看错了吧。”珂美很快的吐了吐舌头,“你们也知道,小美的胆子很小,刚才都被那些妖兽弄得草木皆兵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吧?”一面说着,重新将仙灵花交给了叶朔,不忘叮嘱道:“叶哥哥,这仙灵花你可千万要拿好了,雨艳的脸能不能治愈,就全都指望它了呢!” 叶朔在接过仙灵花时,虽然隐约感到花瓣表面的光泽暗淡了几分,但倒也并未多想,只道是自己将它从莲台采下之故。笑着点了点头,便招呼二女跟上。 仙灵花既已到手,三人再不耽搁,当即匆匆取路下山。约莫行到了半山腰,在眼前的林间空地上,忽然自动绽开了一团空间漩涡。一个白衣冷峻男子,从漩涡中缓步迈出。冷漠的视线对着三人简略一扫,就定格在了叶朔身上。 “小子,你手上可是仙灵花?” 叶朔看出此人来者不善,并未回应,周身灵力已是高速运转。而他这戒备的举动,显然已经被对方视为默认,语气顿时也更加不善: “速速交出,我留你一命。” 叶朔仔细感应着对方身上的能量波动,瞳孔忽然一缩:“你是通天境……不,神级魔兽!” 听到对方的身份,珂美吓得朝叶朔身旁紧缩了几步。周雨艳则是愁眉深锁,思虑片刻,轻声道:“我们给他吧。我的脸是三年前的旧伤,原本就没有指望能治得好。为了我,得罪一头神级魔兽,不智。” 叶朔听着周雨艳悲凉的语气,心中猛然升起一股责任感,跨前一步,断然冷笑一声:“可惜到了我手上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再交出的先例!”话音未落,在他前臂上自动缭绕起一层灵力气浪,朝着对面的白衣男子狠狠轰了过去。 白衣男子目中闪过一道冷芒,同样反手挥出。双拳对碰,在叶朔的手臂上,忽然咔擦咔擦的结起了层层寒冰,而这冰封之势仍在继续朝肩部扩展。 感应到对方魔力中蕴含的极寒之气,叶朔眉头一皱,灵能全力爆发,将冰面震得四分五裂,身形也随之暴退。 眼前这白衣男子,正是罗刹鬼帝座下的大护法森沧。 得知仙灵花所提炼出的“仙灵玉露”具有医治陈年旧伤的功效,担忧着墨凉城伤势的罗刹鬼帝,自是第一时间动起了心思。单看他派出大护法亲自动身,足证他对此行的重视。 森沧平日里对自身要求极高,对于鬼帝大人交代的任务,更是力求尽善尽美。作战时从无戏耍对手之心,不论对方实力如何,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双臂一展,手中凝聚出两团冰轮,森寒冰息外放,四周受这阵寒气所染,竟是四野冰封。地面,树木,包括每一片树叶,此时都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坚冰。 通天境的实力,竟是强悍至此! 珂美发出了一声尖叫,同时两道冰轮已是朝着叶朔直压而来。逼人的寒气,再次在叶朔封挡的双臂前方割开了两道裂口,鲜血如同不要钱一般飙射而出。伤口处又是很快的结起了层层冰霜,这寒气之威,直是连血液都足以冰冻。 森沧长年在阴风地狱修炼,这也令他自身的魔力,也在不自觉中带起了几分极寒属性。而这份寒气,又在如今的境界碾压中被充分激发,叶朔被他逼得步步败退,在对方压倒性的实力面前,心中也掠过了阵阵苦涩。 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了十方杀魁,通天境和自己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唯一有可能与他抗衡的神行烈,现在也不在自己身边……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弱到这种程度,连随便一个对手都应付不了了吗? 极致的悲愤下,叶朔手中也腾起了两团能量球。一为火元素,一为雷元素,要应对极寒,也就只有用极热了……! 两团能量迅速结合,化为一团交织着红芒与紫电的能量球,朝着森沧疾贯而去。 森沧单手一抬,手中浮现出一道冰壁。火雷融合,撞击在冰壁上,直是不痛不痒。而森沧的身形,也在此时悄然消失。 下一刻,在叶朔的面前,环绕的冰寒气流突兀的凝结出了一道人形。森沧目光冰寒,一掌朝叶朔头顶盖下。 登时,叶朔周身都结起了层层寒冰,只剩下托着仙灵花的右手,僵硬的停在冰层之外。 森沧从他手中抽出了仙灵花,临行前冷冷的留下了一句: “你应该庆幸。我要的只是仙灵花。” 第654章 调包 山林间,只剩下了一座人形冰雕。白衣冷峻男子手持仙灵花,再未旁顾,抬手在半空中平平一划,一团扭曲的漩涡便是自动显现。随着男子举步跨入,漩涡中立时涌现出大量的空间气流,转眼将他的背影完全遮蔽。而整团漩涡,也在其后缓缓的消散了。 如此又过良久,在凝固的冰雕表面,开始逐渐现出了道道裂纹。当裂纹已如蛛网般在冰层遍布时,便是“砰”的一声,炸裂成了漫天碎小冰块。叶朔的身形,也在此时重新显现了出来。眉毛、头发都覆盖着层层冰霜,片刻前的狼狈,依然如影随形的烙印在他的血液里。 “仙灵花呢?”刚刚摆脱禁锢,叶朔就匆忙抬起了头。看着空空荡荡的双手,一时仍不死心,又向身旁的二女追问道。 周雨艳悲伤的冲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仙灵花没有就没有了,重要的是,人没事就好。” 珂美也在一旁兴奋的附和道:“对啊,刚刚那个人真的好厉害!他只是这么一抬手,‘咻’的一下就把叶哥哥冰封起来了,小美在边上都被吓呆了呢!叶哥哥能从他手上保护我们,已经表现得很棒啦!” 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疲劳得甚至不愿再与她们多说一句话。缓慢的转过身,步履蹒跚的向山下行去。 回程途中,虽然二女都对仙灵花的得而复失表示并不在意,周雨艳甚至还破例的出言安慰,但叶朔依然提不起精神来。在他头顶,犹如时刻漂浮着一层乌云,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沉沉的黑暗里。 他很清楚,方才那个人只是没有杀意,如果对方当真想要赶尽杀绝的话,恐怕他们三个早就命丧黄泉了。是自己让周雨艳先看到了希望,又生生失去,以自己的实力,甚至连保护她们的安全都做不到,他真的当不起二女的感谢和信任。 “现在的我,真的已经变得这么弱了么?”一路上,叶朔都在反复自问。每问一句,同样也是让他心中的阴影更加重几分。 “吾觉得,现在的你并不是变弱,而是丧失了道心。”在他已经自问过不知多少遍后,青想熊的声音,忽然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现在的你,每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不行’,而不是‘如何能行’,你把每一次的失败都推脱到这三年的缺失上。不错,你失去了三年,这已经无可挽回,但这三年在你眼里就等于一辈子吗? 你只看到你的故人在三年后成功的特例,却没有看到那些同样面临失败,却依旧自强不息的人们。如果继续深陷在自怨自艾中,你即将失去的不止是这三年,而是你整个的人生!” 叶朔的双眼猛地瞪大,青想熊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不散的洪钟,在他的心头深深震响。 这些都是他曾经逃避去面对的,而今却是如此真实的摆在他面前……是啊,人的一生总会面临许多逆境,面对许多强敌,这些原本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但自己却在昏迷三年后,陷入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态。把所有的困难和失败,都归结在了这失去的三年上。 仔细想想看,就算这三年他是好端端修炼过来的,难道就一定有把握突破到通天境了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能笑对坎坷,比别人少了三年,就用加倍的努力追回来呢? 现在回想起来,他会答应帮助二女寻找仙灵花,愧疚之心还在其次,更重要的其实还是看中了她们聚气级的实力。只有在她们面前,自己才可以继续保持一个强者的自尊,安然享受她们的赞叹和崇拜……这样的自己,还真是够可耻的。 “青想熊,多谢你了!”叶朔心中的乌云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是豁然开朗起来,情不自禁的大声道。一旁的珂美和周雨艳倒是被他吓了一跳。 *** 阴风地狱。 罗帝星和阴阳双煞正在洞府中焦急的等候着,一旁还立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胸前华丽的徽章,证明了他是一名八品炼药师。 如此尊贵的身份,足够让他在各大显赫家族中成为坐上宾。但此时站在传说中的罗刹鬼帝身边,这位老者却是老老实实的垂首侍立着,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连眼角都不敢多抬起半分。 罗帝星今日的脾气很是焦躁,背负着双手,在洞府中来回踱步,时不时就向洞口瞟去一眼。就连与他较为熟悉的阴阳双煞,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言相询。 在他这般望眼欲穿中,洞口前的雪地里,终于缓缓的浮现出了一团空间漩涡。森沧的身影,也在各式气流的包裹下愈发清晰。 罗帝星眼前一亮,主动迎了上去,匆匆止住他的依例下拜,从他手中几乎是抢过了那朵洁白莲花,接着就连忙回到那名炼药师老者面前,将莲花一递:“仙灵花取来了,快开始炼药吧!” 自从罗刹鬼帝发布消息,需要寻找一名高品级炼药师后,报名点几乎都被从各方赶来的炼药师踏平了几层。 难得这位煞星有求于人,若是表现得好,能成为他的御用炼药师,那自己的一大家子,都有机会从此平步青云了。即便不然,能让罗刹鬼帝领自己一份恩,这也实在是千金难求的美事。 一时间只要是有些品级的炼药师,人人鼻子顶天高。而从事其余九大特殊职业的人则在暗暗后悔,当初为什么就没想到也去学一学炼药呢? 为了争夺这唯一的名额,一众炼药师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到最后甚至恨不得大打出手。而这名炼药师老者,正是凭着他出色的技艺,以及老到的经验,才终于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毕竟在当今之世,九品炼药师据说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达到了。八品之阶,在无形中已是登临了炼药界的巅峰。 接过仙灵花,那老者小心的将它投入药鼎,抬手一招,各式辅助药材自动悬浮在侧,每道药材都包裹在一道微小的灵力光团中。随着老者的魂力操纵,药材光团纷纷投入鼎内,而药鼎下方在灵力催动下,也自动燃起了一层蓝幽幽的火焰。 这乃是元神之火,是高等炼药师惯常使用的炼丹之火。此火与炼药者灵魂相连,操纵时往往只需心念稍动即可。因此对于火候的把控,也要远高于寻常火焰。但每及使用,也必然令得魂力大损,是低品级炼药师难以触碰。 道道光团在鼎炉中缓慢的翻腾着,渐渐的,在药材表面沁出了少量的汁液,溢出光团,与其他药材所提炼出的成分发生了微妙的反应。轻微炸响声连绵不绝,层层气泡接连浮起,又相继炸裂。 最难炼化的当属仙灵花。大概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在花瓣表面,才缓缓流淌下几滴清澈的露水。显然,这就是那传说中有多种奇效的“仙灵玉露”了。 仙灵玉露一经入水,便从原本的清澈透明,逐渐化为了一种冰蓝之色,隐约的,有种寒气自其中溢出。经火焰炙烤,冰蓝色的玉露悄然流动,凝聚成一片蓝色薄膜,将其余药材纷纷包裹在内。 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那老者不时以魂力推动着药力相融,每一个动作都是一丝不苟。随着一阵浓郁的药香自鼎内散发,围观的几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各式药力已经初步混合,丹药初具雏形,接下来就该是最重要的一步“成丹”了。 鼎炉下方的蓝色火焰燃烧得愈发劲急,一道道混合着药力的清气,在老者灵力的促动下不断朝正中靠拢。但就在丹药的色泽已是愈发剔透时,整个鼎炉内的能量忽然大幅度紊乱起来。罗帝星等人虽是外行,此时也都看出这炉中的丹药有异。 老者至此也是面色剧变,匆忙朝炉中灌入灵力,试图维持鼎内的平衡,但整炉药液的波动已是愈发剧烈,连带着整只鼎炉都是摇晃起来。最终“砰”的一声,鼎炉轰然炸裂,一块块碎片混合着药液的残渣,打翻了一地。 老者吓得当场跪倒,连称:“鬼帝大人恕罪!” 付莫生当先回过神来,恼得破口大骂:“竟然浪费了这么重要的仙灵花,该死!”一面“唰”的一声拔出了长刀,刀锋在日照下反射出一片清亮。 老者无暇理会加身的长刀,只顾连连向罗帝星磕头:“鬼帝大人明鉴,这实非老朽技艺不精……会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那仙灵花有假啊!”” 方才始终冷眼旁观的森沧,闻言视线一斜,冷冷道:“不可能!仙灵花是我亲自取来,怎会有假?” 罗帝星对森沧自是信得过,冰冷而略带杀意的目光,也瞬间转向了老者。 “鬼帝大人有所不知,”那老者深深俯首,“这炉丹药的本质,便是阴阳相和。以仙灵花为引,辅以至阳材料,仙灵玉露属极寒,可中和药性。但此花中所蕴寒气不够,热气外溢,这才导致炸炉……老朽所言句句属实啊!” 一旁的韩娣月沉思片刻,转向了森沧:“你仔细回想一下,这仙灵花,你确实是从仙灵台上采下的么?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 森沧稍一回想,应道:“当时我还遇到了几个人类,这仙灵花,我是从那几个人类手上抢来的……难道,就是那时被人调换?” 付莫生眉头一皱:“先前咱们早已放出过风声,说这仙灵花是鬼帝大人要了,何人敢如此大胆?” 森沧心念急转,躬身向罗帝星禀道:“属下马上再去找他们!一定把仙灵花夺回来!” 罗帝星冷漠的一摆手,淡淡道:“罢了,对方既然能预先将此花调换,必是早有准备,一得到了真品,哪还有不立刻提炼仙灵玉露之理?你纵使再跑一趟,也多半是徒劳无功,还是再想其他的办法吧。” 目光一转,将那炼药师老者扶起,问道:“据你所知,要炼这一味丹药,是否还有相似的药材,可以取代仙灵花?” *** 另一边的符师门。 珂美坐在梳妆镜前,一旁放着一个精致的碟子,其中盛着少量清澈的液体,大约刚好铺满碟子的底部。珂美抬手在碟子中蘸了蘸,随后就将其中的液体均匀的涂抹在脸上,微微仰起头,等候着面部对药性的自动吸收。 “这仙灵玉露果真是名不虚传,用过以后,皮肤真的变得更加细腻有光泽了呢!”半晌后,珂美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双手轻托着光滑的脸蛋,时不时就对着镜子摆出几个美美的表情。 “如果一早告诉他们,这仙灵花是罗刹鬼帝讲明要的,叶哥哥一定就不会去帮忙摘花了。小美真的不是故意隐瞒的呢……不过叶哥哥你人这么好,一定不会怪小美的对不对?” 自言自语了几句后,珂美又对着镜子调皮的一笑:“还有喔,将来如果罗刹鬼帝要找麻烦的话,叶哥哥你也顺便帮忙把责任担了吧,嘻嘻,叶哥哥最好了!” 眼珠朝着房外一转,“对了,这个时间,其他人都出去听老师父讲课了,先去给叶哥哥和雨艳看看小美现在美美的样子吧!” 房外,叶朔和周雨艳正并肩坐在一张小茶几前。当初叶朔就劝过她,要多出来晒晒太阳,但周雨艳自苦于残缺的容貌,总不愿踏出房门。如今似乎是为了宽慰叶朔,才让她暂时做出了妥协。 “叶大哥,仙灵花的事,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了。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周雨艳凝视着面前一口未动的茶水,轻轻的道。 “不,既然世上有仙灵花,那么一定也有其他方法可以治好你的脸!”叶朔坚决的道,“我是不会放弃的。这三年,以前我总是羞于启齿,但我忘了,不止是我一个人失去了可以奋斗的三年,你也同样是消沉过来的……现在我已经站起来了,我希望你也能站起来!” 周雨艳苦涩的摇了摇头。站起来……谈何容易? “有一件事,也许我应该告诉你。其实当年半夏……” 但周雨艳的话还没有说完,珂美就兴奋的跑了出来,冲着两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叶哥哥,雨艳,你们看,小美今天的气色好吗?” 周雨艳望着她,那样的如花娇颜,洋溢着属于一个少女的全部活力……原本,自己也可以拥有那样完美的容颜…… 蓦然触到心底痛处,周雨艳再也坐不下去,匆匆起身,落荒而逃。 “咦,叶哥哥,雨艳怎么好像不大高兴啊?是不是小美刚才说错什么了?”珂美一脸困惑的转向叶朔。 叶朔瞪了她一眼。他觉得珂美这分明就是存心的,跟周雨艳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心里还没点谱吗? 被这么一打岔,之前周雨艳想说什么,他也都忘了问。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是太重要的事。 第655章 实力互坑 日升月落,与清心武馆的扬眉吐气不同,擂台赛失利后的霸意门,日常修炼几乎已经停止了下来。宗门内从上到下,终日都在思考着今后的出路。 “咱们这次打擂输了,没有那些大势力的庇护,万一罗刹鬼帝有一天攻打我们怎么办哪?” 李冰河的脾气最是急躁,在这样的议论中,每每就“腾”的跳了起来,大步往门外冲:“气死人了,我看我干脆直接去拆了清心武馆!” 这个时候,也总会有几名师兄弟拉住他,苦劝道:“他们现在已经是乾元宗的附属势力了,拆不得呀!” 李冰河自然也不敢当真招惹乾元宗,只能重新坐回角落里,独自生着闷气。 要说他近来的暴脾气,也是事出有因。 从前在整个宗门内,他的修炼天赋虽然不算是最出色的,但他家境优越,能享受到的修炼资源永远是最丰富的。其他师兄弟们都得巴结着他、求着他,才能在他吃饱喝足之后分得一杯羹。正是仗着家族的财力,李冰河才将大少爷的脾性和待遇,一并带入了霸意门。 但在比武失利后,其他师兄弟们嘴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李冰河能感觉得到,他们看自己的眼光已经不一样了。并且在自己身边,再也没有几个小弟奔前跑后的伺候着了。 他知道,这些人心里都在责怪自己,输掉了比赛,才让他们有如今的性命之忧。恐怕不知有多少人背后都在说,自己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大少爷。 “要不,咱们去依附血云堂吧?”这一次的议论,终于翻出了新花样,“只要多送点礼物,他们应该是会接纳的!” 这名弟子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响应。毕竟血云堂与乾元宗齐名,况且人家又是九幽殿的附属势力,将来的资源发放绝对是少不了的。 “冰河师弟,这可就都要拜托你了啊。”商议到了最后,一名弟子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李冰河的肩膀。 先前,李冰河还在一头雾水的跟着众人叫好,没料到话题忽然转到了自己身上。他也不傻,知道对方的意思,就是这笔钱全都让自己家出。 “凭什么啊?”李冰河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猛地打开了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那是咱们整个宗门的事,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出钱?同样是出钱,我不能直接让我爹送礼过去,让他们只庇护我们家啊?” 另一名年长的弟子沉下了脸:“冰河师弟,你这样毫无师门荣誉感,恐怕我们霸意门,也容不下你啊。” 李冰河冷笑一身,站起身一脚踢飞了蒲团:“老子还就不跟你们玩了!我退宗!我回去找我爹送礼,你们就等着被罗刹鬼帝攻打吧!”说罢,他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道馆。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他们也只是想用师门的大旗来压一压这位师弟,哪成想适得其反。李冰河这一走,他当然可以用家族的名义送礼,求得血云堂庇护,但这里这许多人的性命,却全都没有了保障啊! …… 刚从商行回来的李家老爷李德庆,是个生得浓眉大眼的中年人。又谈成了一笔生意,正是心情大好,专程提早了数个时辰就朝家里赶。满心打算着叫上妻儿一起喝一杯,好生庆祝一下。 起初的李家,原本只是小镇上一家不起眼的破落户。李德庆年轻时,倒是一直有个发财梦,无奈手头上并无本金,自身又无一技之长,只能老老实实的以砍柴为生。 或许是时来运转,某一天,李德庆在深山里迷了路,刚好撞见一名强大修灵者进山狩猎魔兽。双方打得天昏地暗,最终两败俱伤,双双昏迷。李德庆见机不可失,悄悄取走了那魔兽的魔源精魄,拿到镇上去卖,不料这一下就卖出了个天价。他也是这时才知道,自己无意中得到的,竟然是一枚极其珍稀的高等魔源精魄! 有了这一大笔钱,李德庆的诸多经商构想也终于可以付诸实施。先从布匹生意入手,一家小商行很快就越做越强,搬出了破旧的棚屋,住进了豪宅大院,成为了本国内有名的富商。 虽是暴发户起家,但李德庆在商业上确是有几分才能,再加上踏实肯干,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去商行,夜晚才披星戴月的回府,可以说是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人到中年,李德庆唯一的心病,就是自己终日忙于生意,对唯一的儿子疏于管教,将他养成了一个二世祖。好在送他进入霸意门之后,儿子和其他师兄弟们同吃同住,每日里勤奋修炼,就连门主也时不时的写信来夸奖他,李德庆才感到稍稍安心几分。 然而这份安心,以及在商场上带回来的好心情,在他踏进家门的一瞬间,已是全部烟消云散。 自己的儿子李冰河,竟然没有去门中修炼,反而是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高翘着二郎腿,手中还翻阅着一本地摊上买来的连环画。一旁的拖鞋飞得东一只、西一只,沾着泥水的靴子就这样扔在地上,地毯上留下了一连串的黑脚印。 李德庆将公文包一扔,上前就骂:“浑小子,你怎么大白天就在这躺着?没去修炼?” 李冰河抬了抬眼皮,还是那样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嘟哝道:“爹,以后我就不去霸意门了,反正咱们家又不是供不起我!” 李德庆气得跳脚:“你这浑小子……又闹脾气退宗了?你赶紧给我起来,跟爹一起找门主道歉去!”一边满屋奔走,为儿子寻找出门的外套。 自从进入霸意门,李冰河闹退宗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要李德庆押着他前去拜访门主,点头哈腰,顺便再奉上一笔新的赞助金。他这脾气就像是有个发作周期,每过三五个月便要来上一回。因此对于这“道歉”一事,李德庆倒也习以为常,只是在暗暗盘算着,这次又该出多少钱。 李冰河动都没动一下:“晚了。我这次退宗的时候,连道服都烧了。” 李德庆翻箱倒柜的动作,在这一刻僵硬的顿住了。太阳穴突突直跳,好不容易控制住的血压也重新飙升了上去。平时在商场上,就算是再难搞的客户都没让他动过这么大的气。他觉得自己简直已经把这辈子所有的耐性,都用在了这个冤家儿子身上。 李冰河全未注意到父亲的异状,此时他已是兴致勃勃的盘腿坐了起来:“爹,咱们给血云堂送礼吧?这次霸意门没能成为乾元宗的附属宗门,安全都没有保障,退了就退了。但是如果能加入血云堂,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修炼的!嗯,我估摸着,送个千八百万应该就差不多了吧?啊不过人家眼界挺高,为了保险起见,要不还是再加个几千万吧?” 李德庆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想得倒美!你以为你老子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负着手在大厅中兜了几圈,心中也在快速寻思着补救之法。 这段时间,他同样是听说过罗刹鬼帝名头的,此前也曾专门遣人去阴风地狱送礼。但或许是嫌弃他们的商行太小,送礼的人连帖子都没递上,直接就被打发了回来。不过据说连墨家和两湖商会,那罗刹鬼帝都没能看得上眼,对李德庆来说,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安慰了。 连日来,他也的确在盘算着,该如何向那些和谈成功的大势力靠拢。因此儿子所说的“安全没有保障”,他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迅速将思绪整理一番,李德庆也做出了一个决定,“行,我跟你说,这霸意门你不回去就算了,收拾东西,明天跟我去清心武馆报到!” “清心武馆?!”李冰河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那个和自己根本就是死对头的清心武馆?! “爹,有你这么坑儿子的老子吗?”李冰河跳了起来,双脚踩在沙发上大声嚷道。 李德庆已经走到了门口,此时没好气的转过头,大喝道:“那又有你这么坑老子的儿子吗?” …… 第二天。 清心武馆门前,一众弟子都嘻嘻哈哈的挤在附近看热闹。先前在擂台大赛中,那个不可一世,还打伤了他们馆主的李冰河,现在竟然被他的父亲带着,恳求要拜入门下?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竟然还提来了几箱的礼物,声称是拜师之礼? 在杨朝面前,李德庆连连点头哈腰:“杨馆主啊,之前都是我儿子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您多多包涵啊。”一面冲儿子使个眼色:“冰河,快,叫师父。” 李冰河双手枕在脑后,仰面朝天,一只脚尖点地,慢悠悠的旋转着。 “我才不要!他是我的手下败将,应该让他叫我师父!” 杨朝淡淡一笑:“哦,手下败将?冰河兄弟不要总是用老眼光看人,也许时至今日,谁是手下败将,已经不好说了呢?如何,要不要试试?” 李冰河略微垂下眼皮,沉思片刻,正过了脑袋,双手饶有兴致的在身前扳得咔咔作响:“试试就试试!我就不相信这短短几日,你就能突破到了凝气级?” 一团灵力波动,刚刚从李冰河体内升起,李德庆就朝着他的后脑勺一巴掌拍了下去。 “唉,都是我教子无方。杨馆主,今后这个儿子,你就给我狠狠的管教!” 李冰河被拍得一个趔趄,耳边只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妙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正眼含笑意的打量着自己。 这少女正是杨朝的妹妹,杨清心。李冰河和她对视片刻,眼里的抵触倒是不知不觉的消散了几分。 说真的,这丫头长得还是可以的。尤其是她看上去很清纯,和自己以前玩过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上次打擂台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 “有小妞陪着,看来以后这里的生活不会那么无聊了。”李冰河在心底暗暗自语着。为了在杨清心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这会儿他也不逆反了,有模有样的朝着杨朝一躬身:“杨馆主。” 杨朝点了点头。李冰河重新直起身,眼角再度瞟向了杨清心的方向,暗暗琢磨着,要花多久才能泡得上她。 正在他看得起劲时,面前忽然拦过了一道身影。宁不凡面有怒意的挡在杨清心身前,用警告的目光瞪视着他。 自从杨清心收下了自己的项链,宁不凡在心中,就已经将她视为了自己的女友。如今李冰河的眼光,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他自然是要挺身而出,警告他别动不该有的脑筋。 李冰河只是随意扫了宁不凡一眼,就不屑的哼了一声,心道:“土包子一个。不足为虑。” 整了整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潇洒帅气,李冰河的目光越过宁不凡,重新落在了杨清心身上。在上上下下的打量中,自然也看到了她颈间戴着的那条满天星项链,随意吹了一声口哨:“项链,不错。” 杨清心脸上很快的闪过了一丝喜色,对于游戏花丛已久的李冰河,这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同时他也在心底暗想,这小妞喜欢这些首饰就好办了,这条项链仅仅是以最廉价的灵石串成,要论价格,恐怕连自己的一双鞋都买不起。到时候,自己完全可以送她一条用魔晶石打造的项链,还怕她不乖乖的投怀送抱? “改天哥哥再送你一条更漂亮的。”李冰河的口气带着满满的优越感,说完故意斜瞟了宁不凡一眼,意指:“就你这个土包子也配跟我争?” 杨清心的反应忽然激动起来,紧紧的握住了项链:“不要,我就喜欢这条!” 宁不凡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温暖,目光柔和的望向杨清心。或许是感应到他的注视,杨清心有些害羞的垂下了头,双手却依然紧拢着那条满天星项链。 “李老爷,我答应您,一定会好好照顾令郎,不过这些礼物还请您拿回去吧。”一番闲话叙过,杨朝也向李德庆正色道,“我清心武馆,只为给喜好武学的弟子,提供一个发展的平台,以强身健体为主,从来不会以任何名义向家属收取赞助金。” “哈哈,杨馆主果然是一身正气啊。”李德庆呵呵的笑着,“冰河跟在你身边,我也好放心了。不过这些礼物你还是先收下吧,我这个儿子,将来是一定会让你非常费心的……” 就这样,李冰河留在了清心武馆。但和其他弟子相看两相厌的他,会在这里闹出怎样一番鸡飞狗跳,又会如何追求杨清心,并和宁不凡争风吃醋? 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半空,一切的一切,正在这里上演。 第656章 培训班? 自从加入清心武馆,李冰河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 如今的清心武馆,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作坊”了。顺利成为乾元宗的下辖势力后,有了丰富的资源供应,清心武馆的规模也飞速扩大,如今的弟子数量起码比当初增加了近十倍。但不变的,却是杨朝的那一套军事化管理方式。 每天天刚蒙蒙亮,所有弟子就必须穿戴整齐,前来道馆报到,接着就要开始一整天的训练。杨朝对所有弟子一视同仁,在指导学员时,他是最有耐心的师父;有学员偷懒时,他却比最严厉的兵头更苛刻。李冰河无疑就是那个挨罚最多的,每天都被他练得全身酸痛,生无可恋。 当初在霸意门,门主收了他爹的钱,往往也就对他睁一眼闭一眼。但杨朝却像是眼睛就生在了他身上一样,只要他的动作稍有一丁点不规范,立刻就会被大罚特罚。李冰河暗地里早已悔青了肠子,早知今日,他当初还不如继续留在霸意门里混吃等死呢! 这一大清早,李冰河又是哈欠连天的排在了队伍末尾,听着杨朝的惯常训话。 “接下来,我们将要进行一些正式训练前的准备活动。所有人听好!两路纵队,绕着外面的小树林匀速慢跑10圈,再回道馆集合!跑起来,大家跑起来!” 李冰河的脸在他这一句话之下都皱成了苦瓜,仰起头大喊道:“哎,我说,我们这天天跑步跑步,人都要跑傻了!能不能来点新鲜的啊!难道就没有什么秘籍给我修炼吗?” 当初在霸意门,他修炼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辛苦。只要舒舒服服的坐着,用家族资源慢慢把境界堆上去就行了。哪像在清心武馆,不但没有秘籍供应,训练时还完全按照传统的凡人方法,不是跑步,就是仰卧起坐、深蹲、蛙跳、俯卧撑,他真的受够了! 杨朝严厉的斜过视线:“那都是一样的道理。习武以健体为先。如果没有强健的体魄,如何能在残酷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没有强健的体魄,就算给你再强大的秘籍,你又能发挥出多少功力?” 李冰河撇了撇嘴,恶狠狠的朝一旁的地毯上啐了一口。这都是哪百年的老生常谈啊?凡人果然就是凡人! 但在他独自生着闷气时,旁边忽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冰河哥,如果你肯乖乖训练的话,清心晚上就亲自下厨哦。” 李冰河斜过一边眼珠,虽然还想强撑着坚持立场,但想到食物的诱惑,另一边眼珠终于也是很没骨气的斜了过来。别的不说,杨清心做的食物确实堪称一绝,不比他家大厨的手艺差。待在这里这么久,偶尔能吃到清心亲手做的晚餐,也算是他留下的唯一动力了。 一旁的弟子见到这熟悉的一幕,都是暗暗抿嘴偷笑。这李冰河果然还是最听小师妹的话,几乎他每次闹脾气,都是被清心哄好的。不过倒也多亏了他时不时的任性,才能让他们也沾光多吃几顿美味的晚餐。虽然宁不凡一再愤愤的表示,这小子根本就是欠揍! 在这阵短暂的纷争结束后,馆内的弟子有序的排成两队,开始朝树林中跑去。 才跑到半途,李冰河就故意掉队,眼看着长跑的队伍已经与他越拉越远,身形便是灵活的一闪,躲到了一棵大树后。这里是整段路程的一个折返点,只要等其他弟子跑完十圈,再重新经过这里时,他再装作呼哧带喘的跟在最后,也就是了。 “呼……让那群傻子自己慢慢跑步吧,我就不陪他们玩了。都已经有了修炼资源,还坚持用这么老土的训练方法,活该你们没长进!”李冰河嘴里嘀咕了几句,目光四面转动着,就停留在了不远处一条清澈的小溪边。 “这还真是个好地方啊!”望着溪水中清晰可见的游鱼,李冰河也来了兴致,“趁现在多抓几条,晚上就可以给清心做红烧鱼了!” 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水桶和钓竿,李冰河就守在溪边,有模有样的钓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水桶中鱼儿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 就在李冰河钓得不亦乐乎时,他所在的这一方空间,忽然突兀的陷入了一片黑暗。 凭着有限的修灵常识,李冰河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是陷入了黑暗结界。这种高端的手法,那凡人杨朝是布不出来的,那究竟是谁?这一带还隐藏着其他修灵者? 就在李冰河惊恐的四面张望时,一片黑暗中,悄然浮现出了两道身影。两人都是一身黑袍,头戴斗笠,帽檐边垂下两层黑纱。在这样的环境中,好像他们原就是那黑暗本身,要不是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简直令人难以分辨他们的存在。 其中一人阴恻恻的开口了:“小兄弟,你是修灵者吗?” 李冰河虽然不知对方来意,此时还是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废话!我这凝气级的实力感应不到吗?我不是谁是?” 那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随后先前说话那人掏出一叠传单递了过来:“是这样的,近期内我们即将开办一个‘天宫门考核速成培训班’,为所有想加入天宫门的修灵者提供强化训练,100%包进包过。 训练结束后,还没有拿到推荐名额的学员,我们也会负责提供。这里是我们的宣传单,详细内容,包括报名方式都写在上面了。现在我们正在寻找幸运的体验用户,负责在附近的修灵宗门内发放,拉满100个会员,学费全免。” “免费名额?”李冰河摩挲着下巴,“听上去不错啊!” 从前对于进天宫门,他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毕竟自己所在的霸意门,就是一个小国小宗,根本就没有推荐资格。如果以路人身份参加考核,竞争又是尤其激烈,他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虽然九幽殿一脉有几个名额可以开放购买,但不用想,到时候必定会被炒出天价,最后还是便宜了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至少自己的父亲,是绝对不会替自己出这个钱的,并且他还一定会用做生意的不易,趁机教育自己一番。 如果能拿到免费的培训名额,而他们又承诺包推荐,那不就是说,自己要进天宫门,全程连一点本钱都不用付出?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我再问一下,你们这个培训活动是官方认可的么?”李冰河抱着最后一点警惕,小心的询问道,“推荐名额,不是只有天霄阁和九幽殿才有吗?你们隶属于哪一脉?还有,你们现在承诺包进包过,万一有人到时候没能进呢?你们给退钱吗?”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笑了:“当然是经过官方认可。我们,直接隶属于天宫门。至于你说如果有人没能通过,我们一定全额退款。” 李冰河点了点头:“那就没问题了。啊,还有,我刚才问的那个通不过的,可不是说我自己啊,现在我要给你们宣传,这不是要对其他人负责吗?我的修炼资质……” 但他其后一大通的自我吹嘘,两名黑衣人显然并未放在心上。笼罩他的黑暗结界已是缓缓散去,就好像方才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冰河愣了愣,望着手中依然紧握的大叠传单,现在也只有这些东西,能证明他刚才不是出现了幻觉。 “唔,大家一起在林子里训练,却偏偏找上我……”李冰河一手托着下巴,眼珠来回转动,很快就陷入了自我陶醉中,“明摆着的,肯定不是因为我刚好落单,而是因为我这凝气级的实力,我看上去最像一个修灵者!哈哈,老子果然还是最强的!” 正在他一阵飘飘然时,肩头忽的被人轻拍了一下,杨清心的笑声也随之响起:“冰河哥,你果然又在这里偷懒。” 李冰河迅速将传单收进储物戒指。这一件事,他可是打算要当成一个神圣的使命去完成。全部收妥后,紧接着便又立马暴跳了起来:“谁偷懒了!我那不是在给我们准备今天的晚餐吗?” 但由于他太过激动,不慎一脚踢翻了水桶,脚跟落下时又刚好踩在一条青鱼上,顿时脚底一滑,仰面朝天的栽进了后方的小溪里。 “呜哇……救我!快救我!”李冰河在溪水里剧烈的扑腾起来,杨清心在岸上被他的窘状逗得直笑。 但李冰河似乎当真不识水性,杨清心渐渐的也看出他处境不妙,连忙凑近岸边,伸出手去拉他。 在杨清心的帮助下,李冰河好不容易才浑身湿淋淋的爬了上来,但在岸边不慎脚底又是一滑,两手匆忙乱抓,这一下刚好就将杨清心的项链扯了下来,落入了翻滚的溪水中。 杨清心一声尖叫,匆忙奔到溪边,俯下身就想努力去捞。李冰河最初虽是无心,但看到顺着水流越飘越远的项链,仍是忍不住暗暗窃喜:“掉得好!谁让你总那么宝贝那条项链!” 看着急得就想跳入水中的杨清心,李冰河一把捞住了她:“你疯了啊!这小溪看着挺浅,其实水流还是挺急的,而且另一头还连着个大瀑布,你不要命了?” 短短片刻,项链在水流的冲刷下,已经是愈发临近瀑布,杨清心的眼眶都红了一圈,但终于是放弃了强捞的打算。 李冰河暗暗得意,正琢磨着如何安慰她几句,一旁就跑来了一道身影,正是刚刚随大部队跑到这一带的宁不凡。 “清心,怎么了?是不是这个家伙欺负你?”宁不凡看到杨清心委屈的样子,顿时急了起来。 “项链……”杨清心手按着空荡荡的颈间,无助的转向他,“怎么办,我的项链刚才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 宁不凡见杨清心如此珍视他送的项链,心中也升起了一股热血:“清心别急啊,我去帮你把项链找回来!”一面转视溪流,极力寻找着项链的踪影。 “你得了吧。”李冰河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哼了一声,大拇指朝旁边一歪,“嘿,瞧见了么?那项链马上都要被冲到瀑布底下去了,你实在想找死我是不拦你啊……”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身旁就响起了“扑通”一声,宁不凡竟是已经纵身跃入了水中! 杨清心又惊又惧,眼看着宁不凡在湍急的水流中奋力追逐项链,急得在岸边追着水流奔跑,连声唤道:“不凡哥,那项链不要就不要了,太危险了,你快上来呀!” 这一次宁不凡却没有回应她,四肢奋力的划动着,伸直的五指一次次试图抓向项链,最后却都因寸许之差而险险漏过。杨清心看得心急如焚,冷不防又是一个大浪打来,将宁不凡当头淹没。 只见那一道身影在水流中浮浮沉沉,直到水势终于退去时,宁不凡艰难的直起上身,吐出一大口水,再望向杨清心时,目光却是一片清亮。高高抬起右手,满天星项链正在他的手中熠熠生辉。 杨清心喜极而泣,但这份欣慰还没有在她的脸上停留太久,前方的水势便是猛然转陡,握住项链的宁不凡还来不及上岸,就直接顺着水流被冲到了瀑布之下。目光的尽头,几簇浪花依然翻卷着,水面上却已是空无一人。 杨清心惊呼一声:“不凡哥!”泪水大颗大颗的坠落了下来。李冰河见此也收起了调侃之心,有些生硬的道:“那什么,你先别哭,咱们到下游看看吧?那土包子皮糙肉厚的,没准还没死呢?” 杨清心泪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咬着牙点了点头。两人一路赶到下游,浑浊的水流几度翻滚,却是并未见到宁不凡的身影。杨清心鼻中一酸,刚刚忍住的眼泪几乎又要滚了出来。 正在这时,翻滚的溪流忽然炸开了大片的水花,一道血迹斑斑的身影猛地冒出了头,黝黑的面庞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挂着憨厚的笑容。 如此几经艰难,杨清心和李冰河终于将宁不凡救上了岸。然而刚一缓过口气,宁不凡不顾自己被沿途的石块擦得遍体鳞伤,反而是兴奋的将项链递到了杨清心面前,嘴角一咧:“清心,你看,我把项链找回来了!” 杨清心怔怔的望着他,轻声道:“不凡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傻……项链是身外之物啊,如果你真的为它出了什么事,那我……我怎么过意得去……” 宁不凡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关系的。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一定会替你完成的!”而且这条项链,它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啊…… “不凡哥……”杨清心感动得热泪盈眶。掏出随身带的手帕,小心的为宁不凡擦去满头满脸的水珠。不凡哥,他竟然为了找回我和叶大哥的定情信物,这么的奋不顾身…… “咳咳……”李冰河看着两人的“深情对视”,在旁有些不悦的干咳了两声。 第657章 熔岩地狱 血云堂。 “离儿啊,这一次血云堂招募下辖势力,由你负责,没有问题吧?”司空雷的命令还是那样简明扼要。 皇甫离微微躬身:“请堂主放心。” 司空雷点了点头。其实方才这一问,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这下属办事一向不用自己过多操心。如今他又已经突破到了气宗级,就算是在将来的天宫门考核中,也必然是有一席之地的。 想到这里,司空雷双目眯起,又叮嘱了一句:“天宫门的考核已经越来越近了,你也要多加努力啊。天霄阁颜霂霖,九幽殿凤薄凉,他们都是这一届的夺冠热门,也将会是你最强劲的对手。” 皇甫离的目光毫无波澜,淡然应道:“在属下心目中,只有一个对手。”说到这里,视线猛然抬起,面上也涌起了一种难得的战意。 “乾元宗墨孤城。”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司空雷暗暗叹了口气。他很清楚,当初与乾元宗的那一场切磋战,对皇甫离的打击究竟有多大。墨孤城其人,已经成为了他修炼道路上的一个阻碍,如果不能尽早解决,甚至还会成为他将来晋阶通天境时的心魔。 “说到墨孤城,”司空雷沉吟片刻,从椅中站起,有意说给皇甫离听,“据说这小子不知为何,被罗刹鬼帝给羞辱了一番。如果他就此一蹶不振,那倒是一件好事。” 皇甫离缄默不语。但他的双眉,却是在此时略微紧蹙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英雄惜英雄,墨孤城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值得他尊敬的一个对手。他从来都不希望,对方会在被自己战胜之前,无端遭受羞辱,丧失了道心。不过凭他对墨孤城的了解,他又坚信着,那个人,是绝对不会这样轻易一蹶不振的。 他是我的对手……只有我才能打败! …… 离开大殿后,皇甫离在幽暗的长廊间还未走出多远,迎面就撞上了轻摇着折扇的司空圣。 “哟,刚从堂主房里出来啊?”司空圣斜瞟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冷笑道,“这次的招新活动又是由你负责吧,看来我爹倒还真是挺把你当盘菜的?” 皇甫离神色不变:“堂主只是希望留给少主更多时间,好让您专心练功,以备来日的天宫门考核。希望少主能够理解堂主的好意。” 司空圣凉飕飕的斜过视线:“理不理解的,那是本少主父子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此时两人已是呈擦肩之势,司空圣稍一寻思,忽然又阴笑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份传单,反手一递,几乎拍到了他脸上。 “对了,你别说本少主不想着你啊,这不,看你整天为了任务东奔西跑的,耽搁了练功,我这刚好寻到一家‘天宫门考核速成培训班’,你可以去报个名。” 皇甫离迟疑着接了下来,皱眉在传单上飞速扫视:“这……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自从那两名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在树林里找上了李冰河后,这此前闻所未闻的“天宫门考核速成培训班”之名,就在灵界大陆上飞快的传播了开来。传单分散到了各国各宗,就连血云堂这样的大势力,也在不久前收到了一份。 司空圣斜瞟着他这副慎重的样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人家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啊。” 皇甫离总觉这其中疑云重重,但仅从这一份传单上,一时也难以看出端倪。而司空圣就算知道什么,也绝对不会向他明言。最后只能暂时将传单收起,草草应付道:“算了……这次我执行任务期间,也顺便调查一下好了。” 司空圣抬了抬眼皮,语气一听就是带着嘲讽:“祝你好运。” 在皇甫离离开后,随在司空圣身侧的一名下属不解的问道:“少主,既有这种好事,您为何不自己报名,而要白白便宜了那血骷髅?” 司空圣轻蔑的扫了他一眼,再次抬起的目光中,流转着丝丝的恶毒:“你懂什么?凭本少主的直觉,这种不明不白的培训班……必然有鬼!” *** 灵界大陆一角,“熔岩地狱”的深处。 这里长年萦绕着高温的烈火,四季都是如同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向来是人迹罕至。但在这一天,却是有两道身影在盘山小道上急促的穿行着,而在后方,则是黑压压的一大片追兵,周身散发出的,都是来自黄泉地狱的森森鬼气。 两道身影与后方追兵的距离,时远时近。但其中一人似乎是对这里的地形较为了解,身形极是灵活,屡次将间距重新拉开。 这场追逐战,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双方早已是疲劳不堪,身上的魂力波动都是大幅度衰弱。同时此地的高温,对后方的鬼兵似乎也有着极大杀伤力,整支队伍,时不时便会出现细微的虚化。在火焰隔绝下远远观来,仿佛只是光线扭曲的幻觉。 半晌后,在一处隐蔽的火焰洞窟中,两道身影侧身倚着洞壁,谨慎的观望着外界的情形。鬼界的追兵,已经被他们暂时甩在了身后。 其中一人很快解下了兜帽,语气轻松的笑道:“无相兄,这熔岩地狱我之前也来过好几次,这里是人间绝地,‘四方地狱’之一,又是至阳至热之地,鬼界那些阴魂,是承受不了这么强烈的阳气的,搜不了多久,自会退去。” 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枚乌光闪烁的宝珠,递了过去:“这是我之前专程取来的宝物,佩戴着它,可以抵御阳气侵蚀。” 另一人冷漠的打量着那宝珠,语气有些古怪:“所以以前你在熔岩地狱跟我打游击战的时候,就都是借助着它?” 先一人怔了怔,随即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恐怕那时无相兄自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跟我处在同一阵线吧?” 另一人垂下了目光,而他的面容,也在兜帽下若隐若现。此人,竟然就是当初在叶朔等人偷渡入鬼界时,将他们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鬼将无相! 但今日的他,却不再是当初那个生杀予夺的鬼界大将,而仅仅是一个狼狈的逃犯。如果落到鬼界的追兵手中,恐怕他的下场,就只会像那些被他处置过的恶灵一般。 这样的身份落差,也令无相的心情相当阴郁。劈手将宝珠夺过,冷冷道:“啰嗦。不过在进入这里之后,我就一直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你确定这熔岩地狱无主?” 先一人随口笑道:“当然了,人间的四方地狱,除了阴风地狱,最近给一个挺厉害的家伙占了,其他三座都还是空着的。这说起来,我挺看好那个小子,往后有机会,我倒也想打下一座地狱来玩玩!” 无相冷哼道:“以我们现在的处境,你还想着占山为王?怕鬼界的追兵找不到你吗?” 在两人身旁不远处,洞窟的深处,正有着一个巨大的火池。火池中滚动的,是一波接一波的高温岩浆。此时随着两人的谈话,在岩浆的表面,也悄然冒出了几个火焰气泡。 先一人摊了摊手,正要答话,无相时刻紧盯着外界的目光,却在这一刻猛然凝聚。 “鬼冥圣珠?” “他们竟然连这宗至宝都请来了!有了这个宝物,他们完全可以不惧熔岩地狱的阳气!” 先一人自踏入熔岩地狱以来,一直都保持着从容潇洒,但在听到“鬼冥圣珠”之名时,面色也是猛地一变。 “该死,这一次鬼界当真是早有准备吗?” 两人对视一眼,体内残存的魂力波动,开始缓缓的调动而起。 “看来……只有拼一把了……” 但就在两人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时,在这道洞窟前,忽然笼罩起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红光屏障。外界的追兵纷至沓来,途经此地,却都是对这洞窟视而不见,黑压压的队伍一转眼就冲向了更高处的山道。 “怎么回事?”两人面面相觑。追兵虽去,但盘踞在他们心头的危险预感,却反而是更加强烈了。 火池中,依然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但这一回,每个气泡炸裂时,却也会同时腾起一阵灰烟。烟雾在半空中愈发密集,最终,竟是缓缓的构成了一道浑身都燃烧着火焰的人形轮廓。 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在那人形的面部,突兀的现出了一道裂缝。这仿佛是“嘴巴”的部位一张一合,吐出了一道令人从心底里泛起寒意的声音。 “两位,既然到了我熔岩地狱,就请允许我一尽地主之谊。” 第658章 青想熊的预言 今天的叶朔神清气爽。前些日子都陷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终于有些能让他稍微感叹一下生活美好的事情发生。 一大早他就出了门,站在十字路口,期待着心中想象的那道身影出现。 他等了很久很久,终于,那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但却并不是他心中期待的那个——在看到祈岚的那一瞬间,叶朔的表情略微一僵,但是被他很好的掩盖住了。 而祈岚显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一见到叶朔就给了他一个熊抱:“师兄啊啊啊!!我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是有多想你,我天天都在盼着你回来,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三年了!三年了啊!你就这样丢下了我!竟然连一道传讯都没有!” 说到这里,祈岚突然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估计已经把师兄你的眼睛都给迷花了吧。想当年我怎么也是定天城中的少爷……如今却过起了苦行僧一般清淡的修行日子,实在是让我有些难以忍受。 果真,花花世界还是应该沉浸其中,否则的话,岂不是浪费了上天对我们的恩赐。更何况我现在正处在大好年华,如此青春年华就应该肆意挥霍,与你一起去冒险!” 祈岚这边还在没完没了的说下去,叶朔不得不干咳了两声:“说重点。重点呢?” “重点……重点?”祈岚愣了愣,似乎在费力的调整自己的思绪,最后突然换上一副“明白了”的样子。 “重点就是我找到了师兄你,我要和师兄你一起去冒险!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就应该拥有开拓进取的精神!还有师兄,你不知道我在定天派待得都快郁闷死了!” 叶朔一脸的黑线,他无法确定祈岚是故意装不明白,还是他是真的傻,于是默默问道:“玎莎师妹呢?” 叶朔话音刚落,只见祈岚浑身一僵,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他极为熟悉的情绪——通常祈岚做了坏事,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没有过多的追问,叶朔已经全都明白了。祈岚这个小子,居然骗自己说玎莎师妹要来看自己,还骗出了他所在的地点,结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跑来了,齐玎莎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想通了这一节,叶朔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伤感。是自己想得太美好了。在他还没有完成约定,替她杀掉楚天遥之前,玎莎又怎么可能主动来看自己呢? “师兄,我都已经来了,难道你要把我赶回去吗?你看这里离邑西国如此遥远,旅途劳顿,我都还没有好好休息,这么远的距离,万一我在路上出现意外怎么办?你就不担心吗?所以我还是在师兄身边最安全了!”祈岚丝毫都没有意识到叶朔的失落,仍是不停口的说着。 叶朔扶额,他总觉得祈岚变得怪怪的,是太久没有见到他了吗?还是说真的是因为定天派无聊的生活把他憋坏了,才让他变成这样?确实,再这样把祈岚赶回去有些不太现实,既来之则安之,估计现在也只能暂时让他待在这里了。 不过——叶朔感到一阵头疼。毕竟他这个师弟是什么性格,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好好待着也就算了,只怕到时候他会给自己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叶朔就真的很想把他一脚踢回定天派了! 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是把祈岚安顿好了,叶朔还没有安静下来,脑中突然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俗话说,麻烦总是成群结队的出现。此时青想熊正在他的脑子里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一副欲言又止,故弄玄虚的模样。 “青想熊,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再滚来滚去了。”叶朔无奈。为什么他身边的人都不能让他省点心? “呃……是这样的主人。”青想熊回答道,“吾做了一个奇怪的预知梦,只怕在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还希望主人能够尽早做准备!” 叶朔在心中暗暗吐槽,所谓不好的事情,难道不是指祈岚突然出现了吗! 青想熊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主人,只怕不久之后,你将会被卷入九幽殿的一场纠纷之中……”说完,它又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 叶朔默默摇头,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若是平时,自己巴不得能遇到九幽殿之人,但是现在祈岚在自己身边,若是真被卷入了九幽殿的纠纷,叶朔并不觉得祈岚能有实力与九幽殿之人进行缠斗…… “师兄,我告诉你一件事!”正在叶朔暗自烦恼时,原本被关在房间里的祈岚,不知怎么的从窗户里爬了出来。 “什么事?”叶朔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他突然觉得,若是自己的灵魂力量能探测一个人心中的一切想法,甚至能强行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就好了。至少在等待祈岚下文的时候,心境不必如此跌宕起伏。 “我总觉得吧,”祈岚突然鬼鬼祟祟的说道。“也许是我的预感,我总觉得,师兄这一次我找到你之后,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联想到青想熊方才的预言,叶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好的事情,难道不是你跑过来了吗?” “嘿嘿嘿。”祈岚挠挠脑袋,面上倒是没有任何的愧疚,很快又道:“师兄,我看到先前天霄阁的下辖势力,正在组织挖矿,现在还在招人手呢!我想……” “你想去挖矿?你真是奇怪了,没有想到你居然不当炼药师,改行想当矿工了啊?”叶朔没有想到祈岚会有如此一说,不禁在旁打趣道。 “这倒不是。”祈岚摇了摇头,毕竟炼药师这一身份可以说是他的骄傲,“其实,我之前在研究一种新的药方,只不过需要一味奇怪的药引,那药引十分难以寻找。所以我觉得如果是师兄你的话,应该就有办法能找到了!” 说完之后,祈岚瞪着大大的眼睛,故作天真地仰起头,看得叶朔背脊一阵发凉。 虽然被师弟如此信任,确实心中有些小小的温暖。但是……所以说这才是祈岚千里迢迢跑过来找自己的真正原因吗!? 叶朔心中又不免有些悲从中来。所以所谓的“师兄,我想死你了”,只是“如果是师兄就一定能找得到”的附加原因吗? 第659章 矿工 “可以,我们去吧。”然而出乎祈岚意料的是,叶朔竟然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这倒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咦?师兄你这就答应我啦?” “不然呢……和你陈述不能去的理由,若干种种,到头来你还不是一定要去。即使我把利弊都给你分析透彻,还是阻止不了你,我又为何要浪费我的口舌。”叶朔一把拽过了祈岚,没好气的道。 祈岚吐了吐舌头,随后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叶朔淡淡扫了他一眼,暗中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之所以会答应祈岚,先前说的理由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另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由于青想熊的预言,叶朔对卷入九幽殿的纠纷有着不小的担心。即使自己能对付得了九幽殿,但身边这个……叶朔瞅了一眼蹦蹦跳跳的祈岚……还是算了吧。 起码到了天霄阁的麾下,九幽殿应该还不敢贸然行动。不论怎样,先把祈岚哄开心了,再把他送走。至于向九幽殿复仇的道路,还很漫长。 …… 此地是一片占地千亩的矿场。矿场之中,并没有太多的工人,相反,到处都是一些大型的器械,正在全力运转着。祈岚站在一座小矿山上,默默不语。 “还是没有找到吗?”叶朔在一旁询问道。 “唉,本来找药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祈岚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们才刚刚加入矿队十天,本来也挖不出什么。” 叶朔拍了一下祈岚的脑袋,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师弟真是宠爱有加。若是换做平常人,要自己帮忙挖了十天的矿,还要听一些完全没有水平的包工头瞎指挥,他早就甩铲子走人了。 “快点集合,快点集合!”听到远处的这声大吼,祈岚顿时做生无可恋状,仰成一个大字,瘫倒在了地上。 这是包工头在招集众人,估计又要有新的指挥方向了。 在被叶朔拖起来之后,祈岚默默的凑在了他的耳边:“师兄,你能不能打败他,然后你取而代之啊?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好麻烦!” 叶朔没有回答,只是把祈岚一路拖去了集合地点。 他完全知道祈岚接下来想说什么。要是自己当了包工头,那祈岚肯定会第一个仗着“我是包工头的师弟”,而理所当然的逃避干活,没准还会再让其他的矿工都去帮他找药引……一定是这样! 拖着祈岚来到了集合点,叶朔忽然发现这一次的集合氛围不比之前。那个肥头大耳的包工头显得一脸苦恼,颓丧的坐在地上。而其他的矿工则在旁围作一圈,纷纷交头接耳,似乎在说些什么。说几句,就抬头看一看那包工头,接着又低下头叽里呱啦。 “怎么了,怎么了?”祈岚一见有热闹,立刻好奇地凑了上去。 “你是不知道吧?”一旁的矿工把自己的身体朝祈岚身边挪了挪,“天霄阁又不是什么慈善组织,完不成任务,负责人当然就会受罪。这家矿场到现在还没有完成规定的标准,这包工头估计要有大麻烦了。” “可是你们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祈岚撇了撇嘴。包工头倒霉,难道下面的矿工不会倒霉吗? 那两名矿工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嘴里还在念叨着:“那个猪头居然也会有今天!”随后其中一人扭捏了一下说道:“可不管怎么样,包工头的责任是最大的,要挨骂要挨打也轮不到咱们。” 这话从逻辑上看怎么都有些不对吧?可能矿工大多都是些单细胞思维的生物吧。祈岚自我安慰着。他忽然感到有些悲伤,自己堂堂天才炼药师少年,居然要沦落到和一群矿工一起挖矿! 不过祈岚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身旁的叶朔还什么都没说呢。毕竟不管怎么看,叶朔才是真正最惨的那一个。 “所有人!你们所有人!!统统都听好了!我只给你们一刻钟的休整时间!一刻钟以后统统都去第三挖矿点集合!往第三矿洞的下方挖!”突然,那包工头就像一个气球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声呼喝道。 他的声音细而尖利,又在灵力的加持下扩大了许多倍,祈岚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震聋了。 掏了一番耳朵,祈岚才突然意识到,第三矿洞,难道不是整个矿场挖掘最深的那一处矿洞吗? 据说由于挖得实在太深了,虽然可能会挖到一些异常罕见的矿材,但更多的只怕会惊扰到一些沉睡在地底的异兽。这包工头还真是要豁出去了! 围作一圈的矿工们开始低声抱怨,不过他们抱怨的内容也大多只是,地底的环境太不好了,潮湿又闷热,偶尔也会遇到塌方,如此种种。他们并未想到地下异兽,所以也仅是嘴上抱怨,身体还是不情愿的朝第三矿洞移动去了。 祈岚先前稍稍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叶朔在自己身边,顿时又安心不少。遇到了异兽怎么办?那就让他神通广大的师兄解决掉呗!何况,在地下找到自己需要的药材的几率更大呀! 于是在一堆死气沉沉的矿工中,有一道对比十分鲜明的人影,正活泼的蹦来跳去,同时他还抓着另一道死气沉沉的人影。那人影仿佛全身都笼罩着一层黑气,只是远远看去,都能令人清晰感受到他的阴郁之情。 算了算了,难得见一次祈岚,他高兴,就随着他来吧,叶朔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两人随着其他矿工一起进入了第三挖矿点。那果真是一个极深的矿洞。在下矿之前,祈岚就已经有些慌了,站在洞边,从上往下小心的俯视而去。 那矿洞就像一个幽深的无底洞,阳光仿佛都被那巨大的矿洞口所吞噬。有一个巨大的、铁质的旋转梯,沿着矿洞缓缓下降。 矿道的一侧安置了夜明珠,在近处看来星星点点,就像黑夜的天空中,那一道明亮的银河。但是再往深处看去,那闪耀的夜明珠不像是在抵御黑暗,反而更像是躲藏在黑暗中巨大的邪恶生物的眼睛,它们仿佛在注视着你,趁你一不留神,就会猛然间窜出,吞噬你的生命。 再往下,则是一片混沌的黑。什么都看不清了。 无边的黑暗蔓延着,散发出一片死寂的不祥。 “不会真的要下去吧……”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沉默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不就是挖个矿吗?有什么好害怕的。”一片嘈杂中,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中尽是不屑。 “怕自然是没什么好怕的,只不过……在这么深的矿洞中挖矿,这难度绝对不止增加了一个系数,怎么说工钱也得翻倍吧?”又一人的声音响起。他这句话引起了绝大多数人的共鸣。 “是啊,怎么也得工钱翻倍!”矿工们吵吵嚷嚷着,继续向矿洞的深处行进着。 祈岚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这倒并非是前方的黑暗所带来的,只是身边的这一群人实在太不靠谱……不过一想到还有叶朔在,紧张的心情倒是重新放松了下来。 矿工们继续向下走,如此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再抬头望去,入口的矿洞口,原本直径足有千米大的洞,此刻竟然只有指甲盖般大小。 “轰”的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忽然从头顶炸开。众矿工吓了一跳,也有一些人瞬间架起了灵晶盾。不过待到他们看清那究竟是何物时,倒也都松了一口气。 那是一盏灯,巨大的灯。 一盏由能量晶石组成的照明灯。绿色的能量晶石在灯罩之中缓缓流动,众矿工大多都露出了羡艳的表情。 结晶如此纯的能量晶石实不多见,在外界,多少人想要得到能量晶石提升自己的修为。然而在此处,它竟是被当成了一种燃料燃烧,实在是太过于暴殄天物了!不过这倒也是从另一方面印证了一点,天霄阁确实实力雄厚。 在能量晶石的照映下,矿工们逐渐看清了此处的地貌。 他们如今已经走到了矿洞的最底部。底部被挖通了许多隔间,似乎上面正写着某种编号,每一间隔间大小不一,但最小的也起码有一个两百米的操场那么大。在祈岚的强烈要求下,叶朔与他组成了一队。 拿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工具,两人随着其他矿工,一起进入了其中某一个隔间中。 “师兄,你真的觉得这里面能挖出什么好东西吗?”祈岚皱了皱眉头,“可是我总觉得挖出一些妖兽的可能性更大!” 叶朔转过视线,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若是挖出个噬骨鬼圣之类的,倒是让人期待啊。” 祈岚顿时一脸的黑线:“虽然不知道那个噬骨鬼圣是什么东西,但听起来似乎很不妙……” 两人来到各自负责的区域后,叶朔直接钻进了角落里。他对挖矿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权当是陪着祈岚。并且比起挖矿本身,这个矿洞似乎更加吸引他,叶朔隐隐的已经发现了什么。此刻他也只是在心中祝愿祈岚,希望他能够挖到他想要的稀世药引。 祈岚才挖过不久,就大力的抹起了额头的汗水:“师兄,我觉得我们这样挖矿实在是效率太低了,天霄阁难道就没有想过用什么重型机器吗?按照他们的实力,不应该用这种苦力来挖矿。你看他们都舍得用能量晶石来照明,弄个什么大型机械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叶朔朝他摆摆手:“你总算是发现了。” “难道说……事实真的如我所猜想的那般!”祈岚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的跳了起来,“他们想用这么多矿工的人气,引诱出什么妖魔鬼怪来!这么说,那些矿工他们都是祭品!?” 祈岚说这话时,虽说是压低了音量,但由于他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之情,说到最后,仍是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一时吸引了一名距两人较近的矿工。那矿工身形瘦小,佝偻着背,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将他与干体力活的人画上等号。 在听到祈岚的话后,那矿工突然整个人都是一颤,一面畏畏缩缩的朝两人靠近着,想更加听清楚他们的交谈。 看着祈岚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叶朔差点笑出声:“你的脑袋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啊……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矿工更便宜。若是真的派上了什么大型机械,机器坏了还得修,但是矿工死了也就死了,他们没有任何损失。” 那在一旁的矿工忽然间开始自言自语,言语中说着什么“不能这样,我还要回去,我得活下来”,说着说着,整个人都在浑身发抖。 突然间,那矿工猛地冲向了祈岚。就在两人即将撞上的那一瞬间,一道柔和的光芒包裹住了他。 祈岚被吓了一跳,差点当场跌坐在地上。回过神来,匆忙往后退了好几步,结结巴巴的喊道:“你……你难道……你难道是要谋财害命吗!” 祈岚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得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据说是施工现场或是挖矿途中,经常会有人为中途得到的一些宝物而谋财害命。没有想到,此刻竟是被他遇上了! “我,我,我要活下去!”那矿工哆哆嗦嗦地喊着。他的周身是一层柔软的灵晶盾,包裹着他悬浮在空中。而他却好似并未察觉到自身的异状,依然是奋力的挥动着四肢,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祈岚跳到叶朔的身后,“师兄,这个人想打我……” “你怎么了?”叶朔向那矿工问道。一边问,一边将他放了下来。 “我还不能死……”那矿工半跪在地上,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祈岚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说道:“你放心吧,什么妖魔鬼怪,我和我师兄开玩笑呢。我们不过就是挖个矿,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真的吗?”那矿工颤抖着抬起头,言语中带着一丝不信任。 “当然是真的!”祈岚在一旁拍着胸脯。那矿工在他的极力担保下,面色也稍稍好转了几分。 然而…… “轰——”就在这时,又一道惊天炸雷般的响声从众人头顶响起。许多矿工被震得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先前那名矿工亦是如此,顿时脸色煞白。 祈岚也因为这震动的大地而在地上滚了两下。“不是吧!”看着面前缓缓裂开的土层,祈岚开始震惊于自己乌鸦嘴的威力。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两条细长的,尖锐的黑色长腿,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型昆虫。仅仅是腿就如此之长,那么它的身体该有多大,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想来是这无休止的挖矿,吵醒了它,吵醒了这沉睡于地底的某种巨型妖兽。 第660章 地底异兽 “轰隆——”又是一声,大地几乎裂开了一条缝隙,接着又是几条细长的腿,从裂缝中伸了出来。那腿上生着长长的刺毛,在能量晶石的幽绿色光芒映衬下,更是显得恐怖无比。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祈岚拼命的往后方缩着,四面一张望,居然发现叶朔不见了!这一下他彻底慌了神。 他身边还有一个同样被吓傻的矿工,随着那怪物更多的触手从裂缝中爬出,大量的石块被震得如雨散落。眼看着其中一块即将砸到那矿工,祈岚不知从哪里涌出了一股英雄情怀,他立马冲过去,一把将他推开,两人双双滚到了角落里。 “轰隆……轰隆!”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这一下所有的矿工都看清了,那从地底爬出的是一只巨型的蜘蛛。那血红色的八只眼睛就像悬挂着的灯笼,贪婪地注视着这里的所有人。 “我好像被压住了……”祈岚吃力地喊着。方才刚回过神,就感到一阵剧痛从腿部传来,不过还好,他能够肯定自己的腿没有被压断。然而实在是太疼了,他“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师兄,你在哪儿呀!”祈岚开始完全不顾形象的嚎叫。 此刻,痛苦惊恐的哀嚎声不绝于耳,祈岚已经完全顾不得那矿工究竟怎样了,只要保证他还能活着,那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轰隆轰隆——”随着一声猛烈的巨响,轰得刚刚撑起上半身的祈岚,再一次栽倒了下去。只是这一次的巨响与以往不同,更像是什么大型机械正在运作。 祈岚勉强抬起头来。果不其然,那黑暗中的一间间隔间中,有几间是用来专门储备武器的,也许负责人早已想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一次埋藏在地底的妖兽会如此巨大。 几百名训练有素的雇佣兵从黑暗中钻了出来,他们一个个裹着雪白的素衣,在黑暗中尤为显眼,也许这身打扮就是为了吸引那只巨兽。 佣兵们十人为一组,围成一圈,而在那其中,有一个浑身青黑的,不知何物的东西被推了出来,祈岚突然有一种强烈不妙的预感。 “轰!” 巨型蜘蛛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身体不安的躁动起来。它细长的腿每一次颤动,都会深深的嵌入石砖中。而每一次的拔出,都会将那石砖整块的掀开;每一次的掀开,都会压倒不计其数的矿工。 就在雇佣兵的准备期间,整个矿洞的地下几乎都被破坏了一个遍。 “发射!”伴随着雇佣兵一声高亢的命令,祈岚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那浑身青黑的东西,竟是一架架炮台。 无数的炮火涌动而出,刹那间,黄红相间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矿洞。 祈岚这才看清那蜘蛛巨怪的真正模样,八只大眼睛居然可以朝不同的方向转动……不对!这八只大眼睛属于不同的头部! 那只蜘蛛巨魔居然有三个头部!而祈岚所看到的八只眼睛,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个侧面,也就是说它总共有16只眼睛! “轰隆!”数发炮弹正好打在那16只眼睛的其中一只上,刹那间血浆四溅,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红爆裂而出。 那猩红色的血水一经沾染到地面上,大量坚硬无比的石块竟是顷刻被腐蚀! 与此同时,那蜘蛛巨魔显然是真正的震怒了!先前它被吵醒,还处在刚刚睡醒的状态,对外界一无所知,正有些懵,这一发猛烈的攻击,顿时使它陷入了狂暴的状态。 “不妙啊,不妙啊!”祈岚好不容易将被压住的双腿抽了出来,立刻当机立断,决心逃跑,然而在这样的紧张时刻,他心中难免泛着嘀咕:“师兄,为什么你失踪了啊!” 抱怨归抱怨,祈岚还是身形敏捷的躲在了一堆雇佣兵的身后。原本还想偷听一下,他们究竟打算用什么方式解决掉蜘蛛巨魔,没想到那些雇佣兵居然一边操纵着炮台,一边在窃窃私语,而祈岚刚好听到的内容是——剩下的火炮恐怕不够用了…… “不是吧?”祈岚抱着脑袋,“我怎么这么倒霉!?” 仿佛是印证了他所说的话那般,在众人的头上,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岌岌可危。此刻在炮火发射自身的反作用力下,原先的支撑点再也不足以支撑起它的重量,那巨大的岩石忽然向下方砸了下来! 正在那些雇佣兵感到大难将至之时,那巨大的石块就仿佛被什么人从中托起一般,悬浮在了半空中。 而后那块巨石突然加速,威力几乎是那些雇佣兵所放火炮的千百倍——猛然间向前,重重地砸在了蜘蛛巨怪的身上! “轰隆”一声,烟尘四起。然而还不等硝烟散尽,众人就惊讶地发现,在先前那一击下,蜘蛛巨魔虽然浑身都被震裂,猩红的汁液不断的从它的身体各处冒出。然而,就在它受伤的裂缝处,新的身体很快又再度生长了出来。 那新的身体看上去就似包裹了一层铁一般的铠甲,先前被人砸烂的眼睛处,竟是新长出了一个头颅,四只巨大的眼珠正在朝着不同方向翻动。 “我们的攻击无效!”雇佣兵大喊了一声。他这一声之下,掀起的更多是矿工们的哀嚎。 稍微有些能力的矿工抱着一丝英雄主义,决心以一己之力打败那蜘蛛巨魔。然而还未等他上前,那蜘蛛巨魔钢铁刀锋一般的脚刹那间向他扫了过来。要是躲避不及,显然他会直接被劈成两段。 那人也确实没有来得及躲避。只是在他的前方,忽然竖起了一层光滑的薄膜,看起来就像巨大的肥皂泡。两只尖锐的触手刺到那泡沫表面时,泡沫突然炸开。那矿工倒是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是蜘蛛巨魔吃痛的收回了它的脚。 祈岚惊讶的一回头,才发现叶朔就站在他的身后。而叶朔的手中,似乎正拿着什么东西。那东西散发出一层微弱的光芒,被叶朔用一块黑色的布匹包裹在内,在黑暗的矿洞中,倒是没有那么显眼。 “哇,师兄,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祈岚顿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他唰的一下钻到了叶朔的身边。 “师兄,你手上拿的这是什么东西!?”有叶朔在身边,祈岚几乎忘记了前方还有一只巨大的蜘蛛巨魔,反倒是对叶朔手中的东西异常感兴趣。 “刚才无意中挖到的,刚好是千机诀的材料之一,似乎运气不错。”叶朔看了看手中的物件,继续说道:“这蜘蛛巨魔不能以寻常的方式攻击,这样的方式只会让它越来越强大。” “所以……”祈岚还在疑惑间,叶朔已经走到了他的前方。双手各自一展,一块块形状各异的材料在他身周自动浮现,半空中悬浮片刻,便是同时朝前方投射而出。随着材料纷纷下落,地面上也倏地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阵纹层层流转,道道金光冲天而起。 不得不说,在黑暗的环境下,即使是普通的光芒都会显得尤为强烈,祈岚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被闪瞎了。他捂着眼睛大声喊道:“师兄啊,这究竟是什么阵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江湖失传已久的‘让你眼瞎’阵法吗?” 看着叶朔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祈岚也早已不把那先前吓得他半死,以为即将一命呜呼的蜘蛛巨魔放在眼里了,他甚至是心情好到开起了玩笑。 虽然闭着眼睛,但祈岚还是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产生了一阵细微的震动。不过他担心会看到什么,让他留下大半辈子心理阴影的东西,所以坚决不睁眼睛。 而一旁不断的传来阵阵噼啪作响,听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放在火上煎烤。紧接着,矿工与雇佣兵的惊呼声接连响起,这下祈岚终是忍不住好奇的睁开了眼睛。 在睁开的那一瞬间,他又差一点被刺眼的光芒闪瞎。不过还好,他很快适应了强光,只见光芒之内,那蜘蛛巨魔全身呈扭曲的姿势,造型反倒是有点像炉火中的大闸蟹,只是它的样子长得太过恶心了。 同时,被这种看不见的力量五花大绑着,它的身体也在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似乎上下左右各个不同的方向,都在向它施加极强的压力。 “砰砰!”一声又一声的巨响从那强光之中传来,祈岚恨不得自己再多生出几只手来,两只用来捂眼睛,两只用来捂耳朵。 就在祈岚觉得自己不但要被闪瞎,同时还要被震聋之时,突然间,一声“咻——”的声音之后,那蜘蛛怪竟是整个都被压成了扁扁一张薄纸。接着强光褪去,那薄薄的蜘蛛怪就像落叶一样飘落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这就解决了?”祈岚的嘴巴张得老大,显然还没有从这过于简单的脱险中回过神来。 同样惊讶的还有矿工们,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一同挖矿的工作伙伴中,居然还会有这样强大的高手存在! 不过那些雇佣兵倒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叶朔看,众人嘀咕着的大都是:“这有什么好称赞的,多给我们些时间,我们照样能解决那只蜘蛛巨魔。” 雇佣兵们整了整队,一个看上去像领头的人朝叶朔瞟了一眼,“虽然这只蜘蛛巨魔是你解决的,但是不要试图去领赏,哼。”说完,他便领着雇佣兵一同离开了。 “哇,这些人真的是眼睛长到天上去了。”祈岚在一旁啧啧啧,“要有那么厉害,刚才怎么一个个都怂了?” 祈岚还想再接着调侃几句,却是感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抓住了。他被吓了一跳,瞬间回头,发现竟然是先前那个愁眉苦脸的矿工,“大兄弟有话你好好说,不要吓我啊!” 那矿工还是有些愁眉苦脸,似乎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并没有让他感到高兴,反倒是让他更加压抑了,“两位,不知道能否帮我一个忙……” “呃……”祈岚满头问号,“需要帮什么忙?你直说好了!我师兄一定会答应你的!” “等……”叶朔刚想制止,祈岚就已经拍着胸脯向那矿工保证了,这让叶朔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是我家里的事情……我家里有些难处。”那矿工还是畏畏缩缩的样子。他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如果两位真的肯帮忙的话,到时我会告知你们的。” “啊,那就到时候……到时再说吧……”叶朔僵硬的打了个圆场,把一脸“到底是什么难处,你倒是说出来呀”的祈岚给拖走了。 “哇我才发现,那蜘蛛精爬出来有这么多好处!”祈岚抓着叶朔,混进了一堆兴致高昂的矿工中。 从矿工们兴致勃勃的样子中,他们得知,越是地下的岩层,越是难以打通,然而蜘蛛巨魔的出现,竟然意外地帮他们把下一层的矿脉给打通了。 同时那大蜘蛛爬出来时,给自己挖了一条通道,那巨大的通道足可以容纳一些大型机械。矿工们只要顺着那通道向下,就能进入下一层的矿脉了。 “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祈岚在一旁拍手称赞。 众人正商量着要如何进入那通道,突然间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哇!怎么没完没了了!”这一次又把祈岚震的坐在了地上,同时摔倒的还有其他许多矿工。就连叶朔都有些站不稳。 如果只是又一只魔兽也还罢了,但叶朔能感受到,方才的那一声震动之中,被注入了一股强悍的灵力,而这灵力中,又有几分熟悉的东西……他心中隐隐的担忧,但愿不要是…… “咚隆,咚隆……”有什么声音自上方传来。 伴随着“咚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矿工中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祈岚还想挤过去看,却被叶朔一把拉住了。 “是死人。”叶朔沉声说道。 “什么!”祈岚顿时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两人暂时躲在矿工之中,而矿工又开始窃窃私语:“这几个死掉的人,是矿上的负责人吧?” “是啊,是啊,就是他们,先前还一直责备我们,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现在可好,躺在这里了吧!” “你也别太幸灾乐祸。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负责人都这样了,说不定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了。” 随着众人的话声,在矿洞的洞口,有什么东西正在越来越亮,很快它的亮度便超越了矿洞中的能量晶石。 紧接着,有几个人缓缓的从矿洞口直降而下,姿态煞是飘逸。 为首的一人赫然是……九幽殿八尊者! 第661章 抢矿 随着那几人的缓缓降落,矿洞中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若是先前对付那蜘蛛巨魔时的气氛,是一种生死攸关的恐惧,那么此刻则是面对未知的惶恐。 矿工们紧盯着上方的几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祈岚倒是心大,他看着为首那人,总觉得他的姿态虽说是飘逸,但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他正想去询问叶朔,然而刚一转头,就发现此刻的叶朔已经陷入了一种全身戒备状态。 “祈岚……” “嗯?怎么了?”祈岚好奇地凑过脑袋,却没想到叶朔头一句就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什么??”祈岚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否则师兄怎么没头没尾就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既然有敌人出现,难道不应该大展神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再当一回这群矿工们心目中的英雄吗? “各位,现在这个矿场,全部归九幽殿所有。”说话的是一个体型庞大的巨型大汉。他的体格足足有三人大小,就像是远古传说中的巨人刑天一族。 “轰!”那巨人的身体狠狠砸落在矿洞底部,溅起了一层石屑。 虽然他体型巨大,但动作却是极为敏捷。在烟尘四起,腾起的石屑尚未落地之时,已是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匹白布,将白布在半空随意抖了抖,空地上竟是出现了几副纯白的家具! 矿工们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那巨人往地上这一砸,竟是将原本凹凸不平的地面给砸平了! 接着,那巨人又迅速将一张大而柔软的座椅放置在平地中央,又在四面架起屏风。而在这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之后,其他的人才刚刚缓慢落地。 为首的八尊者姿态万千的坐上了宝座,余下的人则围着他站成了一个弧形。 祈岚觉得自己有点受到冲击,因为那以优雅姿态坐在那里的,是一个男人,而且他正缓缓地翘着兰花指。 “师兄,我感觉气氛很诡异……”祈岚话还未说完,就被叶朔一把拉到了角落里。而他也在这时惊讶的发现,叶朔居然是一副随时准备开溜的样子。 “所以……你们统统都没有用了。”八尊者缓缓抬起双眸,露出了一个安宁的微笑,语气平缓的说道。 就如叶朔所预料到的一样,这里即将开始一场杀戮。 只不过对付这些普通的矿工,并不需要八尊者亲自登场。那么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为的就是享受一场血腥的屠杀。 八尊者身后的那几名随从,围绕着座椅站成了六芒星形状,紧接着,他们每个人的身体中都升起一道淡黄色的金线,那些金线围绕着他们,交错承接,形成了一个鸟笼一般的防护罩。 再接着,整个防护罩突然一阵电闪雷鸣,无数可怕的光球朝着那些矿工飞驰而来。 几个挨得比较近的矿工,在接触到那光球之时,竟是在瞬间化为了焦炭。一时间光球轰轰炸响,矿洞中充满了矿工们的惊呼。 然而很快,混乱中的矿工们就发现,不知是哪里来的另一股力量,将那光球统统锁在了一处。 被锁在一处的光球,在外力的强行聚拢之下,彼此间的力量互相触碰、抵消,不断的有浓烟从中窜起,呛得矿工们直咳嗽。但让矿工们欣慰的是,那不断挤压的光球正在逐渐缩小,最后只听噼啪一声,那些光球同时化为了道道青烟。 “莫非是有高人相助!?”矿工们面面相觑。忽然想到了那先前打败蜘蛛巨魔的叶朔。于是他们四面张望着,一边寻找那道英雄般的身影,一边呼喊着:“高人,快来救我们啊!” 然而此刻的叶朔却躲在了一处破碎的岩壁中。祈岚的整个身体都被压在了岩壁上,他困惑的问道:“师兄,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那群人很厉害吗?” 叶朔并未回答,他知道,九幽殿已经不能用是否厉害来形容了。不过对于祈岚,若是要和他详细解释起来,也不过是徒增他的忧虑,不如避而不谈。 “没什么,我们只需要能逃出去就可以了。”话虽如此,但先前制止光球确实是他出的手。虽然自己无法与八尊者的队伍相抗衡……但是……反正他们这次前来,为的是要得到这矿脉,至于是否杀矿工,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消遣罢了。 叶朔自己倒是能够撕开空间,让其他矿工趁机逃出去,这已是尽他所能。至于八尊者是否会穷追猛打,他也不敢断定。 在短暂的屏气凝神后,矿工们惊讶地发现,在他们的脚下居然产生了如同微波一般,缓缓流动的光泽。 “莫非是传送阵?!”一些有些道行的矿工们心下一惊,果真是高人在帮我们啊! 八尊者被围在了防护罩中,显然他也发现了周围空间不同寻常的涌动,立刻从宝座上跳了起来,尖着嗓子喊道:“他们要逃了,不许让他们逃!一个都不要放过!” 然而这防护罩,虽说能够抵御内部的人不受伤害,但内部的人想要短时间之内离开,或者关闭护盾,却同样要花去一些时间。仅仅是这样一个时间差,足以让那些矿工们都奔向了空间通道的入口。 叶朔在地面上设置了许多出口,它们的朝向四通八达,若是想要一个不剩的将那些出口都找出来,想来八尊者不会有这个耐心。也正是如此,他利用空间传送带着祈岚离开,也才没有那般显眼。这也算是大量的矿工帮了他一个忙吧。 刹那间,祈岚只觉得脚下一滑,接着整个人便跌入了一种虚空之中……等到身体恢复直立的感觉,已是到了一片阳光灿烂的开阔地带。 “终于,跑出来了。”叶朔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什么危险后,才淡淡的道:“虽然你想要的药引没有找到,但是这一次总算把命保住了。” 说起来,这一次自己完全就是被青想熊的预言给坑惨了。九幽殿的纠纷,所指的竟然是他们和天霄阁之间的纠纷!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不来这里挖矿,就根本不会被卷进来!但那“罪魁祸首”,竟然是早早的进入了冥想状态,令叶朔一时有火都没处发。 但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思量。九幽殿这一次敢对天霄阁的下辖势力动手,明显是更加的无所顾忌。将来这灵界大陆上的纠纷,只怕也会愈演愈烈啊…… *** 九幽殿强抢矿脉的消息,天霄阁一方很快就接到了禀报。 此时众多长老正聚集在大殿中,在他们身前的桌面上,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个记忆水晶球。迷蒙的光芒打在半空中,缓缓播放着一段矿场中的影像。 “你们想干什么?”矿场负责人义正辞严,“我们可是天霄阁的下辖势力,你们就这么直闯进来,想要挑起战争吗?” 为首的正是九幽殿八尊者,听着对方的威胁,手中只是漫不经心的玩弄着一根拂尘。 “天霄阁?我们殿主还真是没放在眼里。只是我们最近的收成不太好,听说天霄阁麾下的几家矿脉,最近出土了不少的能量晶石,像这样的好地方,还是由我们九幽殿来掌管吧。” 矿场负责人气得面色铁青:“九幽殿,你们太霸道了!” 八尊者叹了口气,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缓慢的摇了摇。 “霸道?你错了。天霄阁也好,灵界大陆上的所有势力也好,我们九幽殿让你活你才能活,我们想让你死你就必须得死。简单来说,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说到这里,面上很快扯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识相的,老老实实带着你们的人撤出去,这样天霄阁和九幽殿,才能不损和气的完成交接。” 矿场负责人厉声喝斥:“你做梦!” 八尊者摇了摇头,语声轻如叹息:“冥顽不灵的东西……记得本尊是给过你们机会了。”一面转过头,向着身后的人丛吩咐道:“动手。” 随队而来的众多九幽圣使齐声怪笑,各自亮出刀兵,黑压压的蜂拥而上。矿场负责人周身灵力暴涌,也带领着手下的矿工奋勇迎战。双方杀得惨烈异常,飞洒而出的鲜血,逐渐将画面覆盖在了一片彻底的血色中。 看到这里,天霄阁一名长老双指并拢,一道灵力贯出,半空中的光屏迅速缩小,很快就化为一道流光,重新注入了记忆水晶球内。而球体表面笼罩的光芒,也在此时缓缓暗淡。 一片沉默中,仿佛有一簇簇凝固的火焰,正在这大殿中汹涌燃烧。 作为与九幽殿齐名的势力,虽然天霄阁一众高层都很清楚,真论起底蕴,他们是比不上九幽殿的。但千百年来,两大势力至少还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就算是九幽殿主,也从未将他们当做如那些普通势力一般,肆意欺压。然而如今这强抢矿脉一事,是代表着他们已经不再顾忌,当真便要撕破脸了么? 良久,才有一人讪讪的开口了:“等远祖大人回来以后,九幽殿那群贼子应该也会收敛一些了。”这,也同样是他们多少年来的期望。 “那群狗贼最近实在是太嚣张了!明明是我们的矿脉,说占就占!”另一名脾气火爆的长老仍是忍不下火气,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上。 坐在下首的一名年轻人始终阴沉着脸。他乃是天霄阁的后辈子弟,只因表现优秀,家族有意让他朝高层发展。因此在长老们的例会中,也得到了一个旁听的位子。 像这样的长老后备人员,倒是并不止他一个,不过这些后生的作风也是各有千秋,有的是在会议上极力高谈阔论,生怕别人忽略了自己;有的则是韬光养晦,虚心聆听。眼前之人,平时倒是个并不多话的,但他的家族荣誉感极强,每每出现对天霄阁有损之事,他往往就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方才在观看记忆水晶球时,他便是几度欲言又止。此时随着众位长老的议论,他体内的火气仿佛也被瞬间点燃,十指紧攥着座椅的靠手,猛地抬起头,恨恨的道:“就算远祖大人回来,肯定也是更偏袒那群贼子,否则他们今日也不致如此嚣张!” 上方的一名长老瞬间沉下了脸,厉喝道:“颜冬,不允许这样说远祖大人!” 天霄阁一脉,大多都是阁主的嫡系同族。因此阁中的成员,随便拉出几人,往往都是有几分沾亲带故的。那名长老与这年轻人颜冬的家族,刚好就是有着直系的亲属关系,这也令他的胆子更加大了起来,再度提高了声音:“本来就是!他就是偏心!” 这一句之下,大厅中所有长老的脸色,忽然间都变得极其可怕。那是一种看待血仇般的恨意,即使是在得知矿脉被人抢夺时,众人谈及九幽殿,尚且从未露出过这般神色。被这一双双怒目紧盯着,颜冬莫名的心虚了起来,身子也朝椅中无助的缩了缩。 “真是家门不幸啊!”最终为首的长老厉喝一声,“颜冬,从今日起,剥夺你的长老候选身份,禁足三月,其间停止一切资源供应,给我好生反省!” 颜冬的目光几番闪动,眼中充满了不解和不甘。似乎想说自己只是为家族着想,为何便要遭到这般待遇?但他能混到今天的位子,总算还是有几分自知,懂得继续留下来也讨不得好,只能起身匆匆朝四面敬施一礼,含恨而退。而在他的背后,响起的依然是阵阵的唉声叹气。 这一边,颜冬气冲冲的还没走出多远,在他前方,便是一名俊雅少年缓步而来。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浅灰色的长发随意披拂在肩头,面容干净而绝美,如同从雪地里款款走出的雪公子。脸庞棱角分明,无形中透发出一股凌厉之气,与他本身的清秀气质融合得恰到好处。当真是静如磐石,动如夏风。 “颜冬,怎么回事?”这少年的目光略微一斜,语气温和的询问道。 “啊,月缺哥!”颜冬就像是找到了救星,脱口就倾诉道:“方才在会议室中,我只是议论了远祖大人几句,说他偏心九幽殿那群贼子,就被长老们罚了禁足三月!你说我……”但他的抱怨声,在对面的少年忽然爆发出的强大气势下,戛然而止。 “你刚才……说了什么?”颜月缺冷漠的俯视着他,额前的碎发缓缓拂动,将他的双目笼罩成了一片阴翳。 “自己到戒刑堂去领三十大板。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望着颜月缺嘴角那一丝邪恶而冰冷的笑容,颜冬悔不当初,连抽自己几巴掌的心情都有了。他怎么就忘记了,这颜月缺,可是远祖大人的忠实崇拜者呢? 第662章 村中危机 灵界大陆中部地域,某一座宗门前,来自外界的一道道灵技,正在全力朝正中倾泻。 护宗大阵所散发出的光芒,已是愈渐衰微,甚至连其中的几道阵纹,都出现了隐约的暗淡,如同一个垂死挣扎的修灵者,正在发出最后的嘶吼。 另一方,一身华贵长袍的罗刹鬼帝,带领着大护法森沧,以及阴阳双煞,高傲的立在队列最前沿。身旁,是大群高举兵器,冲锋陷阵的阴风地狱军团。震耳欲聋的厮杀呐喊声,混合着灵技的炸裂声、宗门内部溃败的惊呼声,在整片地界连番震响,惶惶然有如雷霆轰鸣。 在得到各方势力的承认后,罗刹鬼帝的行动的确是收敛了许多。但在扩张地盘的战争中,小范围的攻伐,仍是时有爆发。而征讨的对象,自然就是以那些未能在他的盟友名单中,记上一号的分散势力为主。 激烈的战争依然如火如荼,但自开战以来,局面便是完全被阴风地狱所把持。宗门长老在大阵的护持下,且战且退,前线转眼已是撤入了内域。 后方的议事大殿中,宗主双手倒背,正在反复的踱着步子。而长桌两侧的下阶长老们,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这位宗主的思想极为迂腐,在他眼中,实力唯有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才是真正的根深蒂固。认为修灵界就该以辈分为尊。年长者修炼数百年,自然应该让后生晚辈俯首称臣。也因此,他向来看不起什么所谓的少年天才,后起之秀。 当初罗刹鬼帝刚刚崛起时,听说对方只有二十来岁,他潜意识中就升起了轻视。一个毛头小子,不知道用什么妖法提升到了通天三阶巅峰,就敢如此目中无人? 在各方送礼恭贺之时,他根本就没去凑这个热闹。在他一贯的思想中,那小子是不敢来攻打自己的。就算他来,以自己门中数百年的底蕴,也绝不会惧于任何来犯之敌。 然而,他想错了。在这场一边倒的战争中,他的思想被彻底颠覆。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修炼时间的长短,真的并不能代表一切。 同时,殿外的战报依然在不断传来。 “什么?第二道防线已经全面崩溃?”宗主瞪圆了眼睛。对方进攻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宗主,第三道防线也顶不住了!”正在这时,门外再次奔进了一名满身鲜血的弟子,将大殿中的气氛彻底推入了冰点。 良久,才有一名长老轻抚着胡须,感叹道:“那个罗刹鬼帝,强得当真就像是地狱里跑出来的罗刹鬼,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 “宗主,咱们还是快投降吧!”更多的弟子则是在苦苦哀求。但宗主的神情虽是阴云密布,却始终都没有做出最后的吩咐。 “那罗刹鬼帝马上就要打进来了!您到底还在等什么啊?”终于,有长老也耐不住了。 放任殿中一片人心惶惶,宗主依然保持着沉默。只是他焦灼的视线,时不时就朝房外投去一瞥。 “宗主……宗主……”在这声呼唤响起时,宗主紧蹙的双眉忽然一松,连忙快步迎上前,急道:“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急奔进殿的,同样是一名素衣弟子,此时他匆匆递上一叠资料,应道:“弟子总算不辱使命,调查出了那罗刹鬼帝的出身村落!” 众位长老闻言,一时都是惊噫一声,匆忙围到了宗主身旁。看着那资料中的寥寥数行文字,以及简略描绘出的地形图,半晌,一名长老忽然低呼道:“这个地方……” 宗主有些不耐的微侧过头:“这个地方怎么了?” 那名长老吞了吞口水,压低声音道:“大人难道忘了,传说中,当年的九幽殿主就是……” 宗主的表情也是猛地一变,紧盯着那地形图中的红色标记处,目中闪动着浓浓的恐惧,仿佛看见的是一处大凶之地。 其余众人听得先前那名长老所言,也都似是想起了什么,围拢的圈子无声四散,极力远离那张地形图,如同在躲避着某种未知的杀机。 宗主由于这突然掀起的顾虑,眉峰已是越蹙越紧,似乎在思考着,是否应该更易原定计划。但就在这片刻间,又一道灵力悍然降下,随着“轰隆”一声惊天动地,整座大殿都在剧烈摇晃,房梁之上,一缕缕尘土也随之簌簌而落。 眼前的危机刻不容缓,宗主在左思右想后,终是狠狠一咬牙,五指猛地将图纸攥紧:“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双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猛地将手中的资料朝身侧一抛,大声喝令道:“立刻给我带兵,进攻这个村子!我倒要看看,知道生身的村落正在遭遇威胁,那罗刹鬼帝到底会选择哪一边!其他人,给我死守宗门!” 外界的战斗,转眼已是临近尾声。 随着又一重防线被破,阴风地狱众将齐声欢呼,便要冲入内院,一举清剿。虽然这群长老似是已经自知不敌,纷纷转攻为守,但要完全攻破,也不过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正在众将即将展开全面冲杀时,一名下属忽然凑到罗帝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而就在其后,原本神态悠然,安享胜利之喜的罗帝星,脸色便是急剧惨变,以往即使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从未见他露出过如此神情。木立在原地,整个人全然方寸大乱,瞪视着近在眼前的内院,良久才颤声吐出一句:“退兵!”话音刚落,也不向下属交代一句,掉头就朝外走。 罗帝星独自行色匆匆,几个起落间就没了踪影。被他甩开的一群下属面面相觑,都是满心不解:“鬼帝大人怎么这就走了?咱们马上就要大胜了啊!” 韩娣月和付莫生在向先前那名下属询问过后,脸色也是有着不同程度的改变。很快就制止住了众人的猜测,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忧心忡忡。 “你们是不知道,鬼帝大人对自己的家人,看得有多重要……” 宗门内部,得知罗刹鬼帝退兵的消息,宗主当即长出了一口大气,双腿一软,跌坐进了身后的靠椅中。 “但是宗主……”全体欢庆过后,另一名长老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忧患,“此法只能解得一时之围。同时这样一来,我们算是彻底把那罗刹鬼帝得罪狠了,等他腾出手来,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啊……!” 宗主喘了几口大气,沉声道:“我又岂会不知?但是多活一天,总是多赚了一天……你们几个,即刻去收拾东西,想走的弟子也全部让他们离开。这个宗门,我们只能放弃了……只要能留下性命,就总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而在外界,短短几个呼吸间,罗帝星已是赶到了国境线前,远远的就嘶声喝令道:“给我开启传送阵!快开!” 几个驻守的小兵知道他的身份,都是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但是鬼帝大人,如今传送时间已过……” 罗帝星当场暴怒:“开啊!!”在他愤怒的嘶吼声中,一巴掌就将临近的一名小兵远远抽飞,撞裂了高大的城墙,整个人也深陷在碎砖中,嵌成了一个扭曲的“大”字。 众将受他威势所慑,只能连连赔着笑脸,一面运转灵力,注入到了脚下的传送阵中。罗帝星看着稀薄的光芒缓慢运转,想到村中还不知是怎样情形,实是心急如焚。 …… 定天山脉山脚下,一处安宁的小村子里,一群面有菜色的村民们,尚不知外界发生的巨变。他们仍然是如同往常的每一日,扛起锄头,脚步轻快的到田间耕种。 这几日的气温差异较大,罗老汉的身子骨本就不算硬朗了,日前在田里干活时,不慎患了风寒。罗小星得知后,专程向师门告假,赶回来照顾父亲。断凌和他交情甚好,这一次主动提出相陪,同时也是顺便到他家中做客。 两人一番劳碌,伺候着罗老汉喝过了药,在炕上躺下。罗小星怕父亲发闷,主动讲起了自己在师门中修炼的趣事。 不久,药效渐渐发作,罗老汉也开始感到昏昏欲睡。但就在这一片安然的气氛中,村落间忽然锣鼓齐鸣,似乎有很多人在凶恶的叫喊着什么,有人在奔跑,有人在慌乱的惊呼,整个村子,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罗老汉费力的睁开双眼,转动着僵硬的头部,轻声道:“小星啊,你去看看外头什么事这么吵。” 罗小星答应着正要站起,断凌主动接口道:“伯父,小星难得回来一趟,还是我出去看看吧。” 比起年幼的罗小星,断凌的阅历自然是更为丰富。从这阵嘈杂声中,他很快就判断出,这座村子,恐怕是来了很多造访者,而且……是来者不善。 小心的迈出房门,断凌隐匿在墙缝间的暗影中,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惊恐奔逃的村民。而在村口,正站着一队陌生人马,周身的灵力波动,令他感到相当危险。恐怕,比他那位身为定天派太上长老的师父,还要强大得多! 领头的人敲着锣鼓,提高嗓门喝道:“村子里的所有人听着,一炷香时间内到村口集合,过时不候!”与此同时,正有大量的随行子弟挨家挨户的砸门,从一户户房舍中,拖出几名手无寸铁的村民,明晃晃的兵器架在了他们颈后。 断凌看得心绪大乱。他再如何成熟,毕竟也只有十三岁,只能判断出眼前情势危急,但以自己的实力,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群凶神恶煞的对手。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整个定天派……恐怕也找不出足以与他们抗衡之人! 这样的阵容,或许只有像掌门曾经说过的,是灵界大陆上那些一流大势力的成员……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何要对付这座无辜的村子? 时间无多,断凌匆匆回到房中,将眼前情形转述一番,三人还没等商量出个所以然,门板便是“砰”的一声被人踢开,闯入的几名弟子晃动着长刀,不由分说就揪起他们的衣领,将他们朝房外拖。 罗小星急了:“我爹他还……”尚不成熟的灵力,也在他的体内飞速运转,似乎是想要和这些人全力一拼。 断凌连忙阻止道:“小星,不要轻举妄动。”罗小星有些无助的看了他一眼,虽是心有不甘,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压下了灵力。 而那几名弟子根本就没朝他多看一眼。显然方才他们赶人时,也遇到过不少试图反抗的村民,但这里的一群凡人,根本就被他们当成了蝼蚁,更别提只是一个病重的老者和两个小孩子。断凌见状,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同时脑中不断盘算着应对之策。 一转眼,所有村民都被拉到了村口,有些人刚从田里回来,连锄头都没顾得上扔。众人战战兢兢的望着这群明显是大有来头的修灵者,既不知他们意欲何为,同时在这一片浓重的威压下,竟连服软告饶之言也难以吐出。 领头之人斜过视线,懒洋洋的打量了一众村民一眼:“人都到齐了吗?”在身旁几名弟子先后响应后,那人冷笑一声,猛地将手中的铜锣一抛,砸在一旁的荒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震响。在气氛如此紧绷之时,这一响在众人心头,不啻于一声平地惊雷。 随后,那人就缓慢的迈动着步子,与一众村民近距离的对望着。扫视过那一双双或怨恨,或恐惧,但无不充满了蝼蚁对神明仰望的视线,嘴角逐渐扯起了一个阴森的笑容。 “各位村民,听我说,你们跟现在那个大名鼎鼎的罗刹鬼帝,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这是你们的荣耀,但同时,这也是你们的不幸。因为,你们很快就要被他连累了。” 故意放慢的脚步,从左侧一路踱到了右侧,“罗刹鬼帝,在外头实在是太嚣张了,他惹过的人,这笔债可是全记在你们头上。” 步伐略微一顿,等到村民们完全消化了他的潜台词后,又重新折回左首,“我们今天,只找罗刹鬼帝的家人。哪一位跟他沾亲带故的,站出来。” 对面,是一片沉默。领头之人的表情意味不明,同样停顿片刻,嘴角稍稍一咧,似乎是想努力做出亲切的样子。 “放心,只是想请你们随我走一趟,保我宗门平安。这一路上,我们自会备足好酒好菜招待。” 第663章 烈焰鬼帝 他连问数遍,聚集在此的众人仍是一片沉默。 “没有人吗?”那领头之人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你们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名人,竟然没有人愿意认亲吗?” 环视一周,冷漠的抬起一只储物戒指:“谁若是能提供线索,这里的钱,就全都是你们的了。”灵力稍一催动,大把的灵石便是哗啦哗啦的洒了一地,价值足可抵得上众人数十年的种田苦功。 面对这天降横财,一众村民对视几眼,终于有人战战兢兢的开了口:“大人,可我们是真的不认识罗刹鬼帝啊!” “是啊,罗刹鬼帝那么大的人物,我们哪有机会认识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说话间,这些人的目光,仍在不断朝着地面的灵石张望,脸上满是藏不住的贪婪。 那领头者双目微眯,飞快的与身侧随从交换了几个眼色,神情终于是彻底的狰狞了起来。 “既然你们这么不知好歹,那我就只能一个一个的杀过去了!”说话间,“唰”的从腰间拔出一把雪亮长刀,引得四野惊呼声一片。而那领头者只是冷笑一声,朝着迎面几人就砍了过去。 村民队伍瞬间大乱,四面惊呼奔逃,有几人慌不择路,当场撞在了一起,引出一片尖叫。但这群凡人又如何敌得过训练有素的修灵者,一时间白光霍霍,外围也架起了一排长刀,这是彻底封锁了众人的去路。混乱之中,罗老汉在人堆中被推来撞去,连惊带吓,只觉一阵心悸,痛苦的揪住了胸前衣衫,呼吸愈发急促。 “你们凭什么随便杀人!”突然,一声清脆的童音响了起来。断凌阻拦不及,眼睁睁的看着罗小星冲到了队列之前,用充满仇恨的视线,冷冷的和其中一名执刀者对视着。 那人本未将一个小孩子放在心上,正要随手一刀砍下,但对着罗小星多瞧了几眼,忽然略一皱眉,转过头道:“大人,您看这个孩子……他的长相,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罗刹鬼帝啊?” 如果说在三年前,罗小星的长相还只是纯粹的可爱,那么如今他的面庞轮廓渐成,已是隐隐有了几分带出硬朗的帅气。再配上那一对凌厉的双眸,与罗帝星确是有着七分相像。 由于这意外的插曲,杀戮行动倒是暂时停止了下来。其余一众村民也用困惑而不安的目光,轮流在罗小星和对面人丛的身上打量着。 另一边,那领头者蹲下身,冲着罗小星友好的招了招手,唤道:“小朋友,过来,你是罗刹鬼帝的弟弟?” 罗小星依言上前,毫不退缩的直视着他,冷冷道:“我不认得什么罗刹鬼帝。但是我哥哥是最厉害的,你们要是敢在这里乱来,我哥哥一定会狠狠教训你们的!”话音刚落,拳锋猛地缭绕起一团灵力,狠狠挥出,正中那领头者腹部! 强大能量波动爆发,那领头者起初见他年龄幼小,过于轻视,此时猝不及防,竟是当场被击退数步。再等回过神来,又惊又喜的斜过视线,随口吐一口唾沫,抬手在唇边一抹,狞笑道:“看来果然就是他们没错了!” “为防走漏消息,这村子里的其他人,全都给我杀了!” 越来越多的弟子拔出了长刀,朝着一众村民乱砍乱刺。罗小星当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周身灵能全力爆发,冲入了战团,奋力抵御。他出招相当灵活,又懂得不少灵技,虽然灵力积蓄还有所欠缺,但全力施为之下,还是能对敌人造成不少干扰的。 断凌这一回也不便再袖手旁观,周身同样炸开一层能量纱衣,既要保护罗小星和一众村民,又要阻拦敌人,肩上的担子可说是格外艰巨。因此断凌也抛开了一贯稳扎稳打的作风,每次出手,都亮出了最强杀招,一丛丛灵力涟漪扫荡而开,连绵惊起的血色,暂时构成了一道脆弱的防线。 “万剑诀!”在罗小星的游斗间,断凌抽出个空当,双手迅速结印,一柄巨大的灵力长剑,正在他的背后缓缓成形。而这把剑转眼又化形千万,连成了一片铺天盖地的剑影光幕,朝着眼前的敌人汹涌压去。 这一招虽然声势浩大,但断凌仍是败在根基薄弱,中招的众弟子虽是齐齐被逼退数步,却并未受到过大损伤。匆匆平复气息后,再度高举长刀,攻势更为猛烈。 那领头者在一旁冷眼观望,摇头嗤笑一声:“哈,不愧是罗刹鬼帝出身的村子,连两个小毛孩子都有这么强的实力。” 他看得很清楚,这两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却都有着聚气级的实力,尤其是那个稍大些的孩子,更是已经达到了聚气九段巅峰,要突破到凝气级,指日可待。这样的少年天才,在那些一流大势力中不是没有,但出现在这么一个小国小村,就实在是相当稀奇了。 笑过之后,那领头者也危险的眯起了双眸:“那就更要尽早扼杀了……否则放任他们成长起来,来日只怕又会是一个罗刹鬼帝!” 混乱的战局,一转眼已经临近尾声。 自施展出万剑诀后,断凌的灵力就消耗了一大半,后半程的战斗,几乎完全是在凭着信念苦撑。罗小星就更是实力有限,在大量的敌人一拥而上时,两人逐渐寡不敌众,还手的动作愈显僵硬。彻底落败,显然也就在这片刻之间。 在他两人败后,便再无人能阻拦对面修灵者的屠戮之势。这座村子,转眼就将迎来全灭的结局。 “哈哈哈,罗刹鬼帝,等你赶回来看到这么一座死村,不知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领头者仿佛预料到了不久后的画面,忽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你想灭了我们……就算我们宗门上下,最后全都死在你手上,我也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交织的血光中,距此数丈之外的村门前,一团火焰凭空燃起,火光几度翻卷,很快的化为了一道人形。显眼的红发在风中飘拂着,犹如一团赤红的火焰。悠然凝视着村中的烈斗,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 此人凭空出现,却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他,仿佛他原本就是处在另一片不同的空间。气质散淡,与眼前之景格格不入。直到最后的杀戮即将展开时,他才缓缓的抬起双手,一条火龙顷刻间飞射而出,几个眨眼就将村落笼罩。房屋,交战的双方,都被彻底淹没在了一片熊熊的火光中…… *** 当罗帝星赶回村子时,看到的就是一片废墟。 血光狼藉,遍地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许多人都已经被浑身烧焦,面目难辨。村中各处,还跳动着一簇簇未熄的火焰,仿佛仍在证明着先前一战的惨烈。 罗帝星眼前一黑,整个人在这一刻都是歪倒了一步。良久,才极力克制着内心的震动,迈开脚步,缓慢的跨进了这座荒村。 断臂残垣,七歪八倒的具具焦尸……他从小是在这里长大,即使已经离开了很多年,但那些房屋的分布都是他最熟悉的。他还记得,他曾经在这栋屋子前打过架,在那栋屋子前练过功……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一截截突出的木柱,未尽的火苗攀附其上,时不时的就再度撒下几缕焦黑…… 越是朝深处行走,罗帝星的瞳孔就在不断扩大。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令全世界闻风丧胆的大人物罗刹鬼帝,他只是一个站在故乡的废墟前,不知亲人何在,被悔恨和悲伤打败的年轻人。 冷,彻骨的寒冷。在这一刻他所感受到的无助,甚至还超过了他刚刚踏入修灵界的时候,那个最弱小的,所有人都可以随意碾压他的时期……超过了他在阴风涧中备受折磨的时候……通天三阶巅峰的力量,足以令他傲视当代的力量,在生与死面前,竟然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喂……他们还活着吗?你告诉我他们还活着吗?”罗帝星在心中不断喃喃自语。似乎是在同某一个不存在的人对话,又或是他在向上天,向那冰冷的神明控诉。 “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事的话,就算把鬼界整个掀翻过来,我也一定要……” 罗帝星踉跄的脚步,在某一刻骤然停止。刚刚还充满绝望的双眸,再次杀机毕露,猛然转过头,刚好迎上了另一道近在咫尺的视线! 眼前的,是一名红衣红发的年轻人。身穿一件火焰铠甲,周身仿佛尽是由火焰所化,又似乎随时都可重新化作火焰。他不知在这里已经伫立了多久,见罗帝星转头,当即友好一笑,主动拱手为礼:“罗刹兄,久仰大名。”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好了。”在罗帝星冰冷的目光注视下,那人依旧是神色如常,继续说道:“小弟是四方地狱之一,熔岩地狱的主人,烈焰鬼帝。” 罗帝星眼角略微一斜:“烈焰……鬼帝?”而他的眉头,也在此时深深的皱了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一只死苍蝇。 那自称烈焰鬼帝的年轻人淡淡一笑:“看罗刹兄的表情,就知道你是误会了,我这个名号可并非存心攀仿,只是……” 罗帝星劈口打断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目光朝村中一扫,试探道:“这村子……?” 烈焰鬼帝展颜一笑:“这村子当然……”故意稍作停顿,似乎还想吊一吊胃口,但在罗帝星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他很快就怂了下去,有些讨好的一耸肩:“……不是我造成的了!” 这一回他似乎学得乖了,没多耽搁就说了下去:“那些人不是罗刹兄的对手,竟然就从你的村人下手,如此卑鄙,我实在是看不过去,就顺便帮你解决了他们。至于你的村人,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把他们转移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了。” 罗帝星直接忽略了他“施恩望报”的笑容,再开口声音冰冷:“带我过去。” 烈焰鬼帝点了点头,摊开一只手,做出个“请”的姿势。 “那就请罗刹兄,移驾我熔岩地狱一叙。” 罗帝星想也未想就跟了上去。途中烈焰鬼帝仍是喋喋不休,叙说着他的名号由来,罗帝星听得满心烦躁,一口喝断道:“闭嘴!” 这烈焰鬼帝也不知是天生话痨,还是有心来招惹他,一路上不断没话找话。即使罗帝星一句不答,他便是自言自语,也能独得其乐。 直到两人终于抵达了熔岩地狱,烈焰鬼帝引着他来到了其中的一座洞府,罗帝星冷眼打量,虽然身为阴风地狱之主,但他倒是从未走访过其他三座地狱。乍到此地,倒也有几分新鲜。 单从布局来说,这里被开凿得倒有些像是人类的宫殿,地面上铺着鲜艳的红地毯,雕梁画栋,一间间隔间在长廊上有序的分布着。 作为四方地狱之一,原本的熔岩地狱,一向以至炎至热著称,寻常人极难耐得此处的高温。但这一座洞府,却是被布置了一道常温结界。行走其间,四周与外界的火焰池仿佛被完全隔绝开来,即使是凡人,也可以在此地居住自如。 烈焰鬼帝跟在他身旁,不停口的向他介绍着这几间房间住的是他的村人,尽头处那间最大最豪华的房间,住的是他的父亲和弟弟。一面说着,又露出了一副等待夸奖的笑容,意指:“看,我想得很周到吧?” 罗帝星无暇与他多说,步履匆匆,快步推开了那一道紧闭的房门。 在此之前,他想过这门背后是否会暗藏杀机,而他周身的灵力,也早已蓄势待发。但在房门被完全推开时,看着眼前宽敞的卧室,华贵的大床,以及躺在床上那一位枯瘦的老者,他那外放的杀意,在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爹……”从罗帝星口中,缓缓的吐出了这一个字。僵硬的挪动着脚步,一步一顿的来到了父亲床前。而烈焰鬼帝则是就势倚靠着门框,斜瞟着房内的这一幕父子重逢。 在先前的袭击战中,罗老汉受到了惊吓,风寒也是迅速转重。知道自己这副卧床不起的样子必然会吓坏儿子,因此也是很快的微侧过头,冲着罗帝星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一身华丽的长袍,神情高贵,威势天成,他是大名鼎鼎的罗刹鬼帝,而他……也是自己的儿子。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变强,想要站在灵界大陆的顶点,但是对我来说,只要你好好的……”罗老汉虚弱的微笑了一下,抬起一只干枯的手掌,轻轻拉住了罗帝星的衣袖,“就足够了。” 罗帝星微微一怔,想到自己踏入修灵界以来,每一次面对敌人,确实都是拿命去拼。在那一场场生死决战中,他却忘记了,他的性命不仅是属于自己,他还有家人,他的家人会为他担心…… 在罗老汉的床前,罗帝星沉默片刻,膝弯略微一屈,深深的跪倒了下去,长袍在身侧铺了一地。 名震天下的罗刹鬼帝,天不能让他弯,地不能让他折,但此刻,他却是心甘情愿的向自己的父亲下跪。 这个举动,看得门外的烈焰鬼帝都是油然一惊,身子猛地绷直了几分。 “爹,都是孩儿不孝。以后我再也不会让您为了我,担、惊、受、怕!”最后四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第664章 衣锦还乡 罗刹鬼帝从不会轻易许诺,但凡是他所立下的誓言,却必将恪守一生。 罗老汉欣慰的笑了笑,将他扶了起来。随后朝身旁招一招手,唤过一名生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介绍道:“这是你的弟弟罗小星,这些年他也长大了不少,现在也是定天派的一名精英弟子了。” 罗小星瞪着清澈的双眼,好奇的打量着三年不见的哥哥。即使眼前的人派头十足,一看就是个顶级的大人物,但也许是融刻在血缘里的那份亲情,让他在面对对方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恐惧。一种亲切之感,正在他的体内缓缓流动。 罗帝星也同样动容的凝视着罗小星。三年了,虽然自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这个弟弟的变化也同样不小。在记忆中,他还是那个整天追在自己身后,不停的喊着要哥哥抱的奶娃娃…… 透过那张稚嫩的面庞,罗帝星仿佛望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一年。 十二岁的罗帝星心急火燎的赶回家,父亲站在房间中,安静的抽着旱烟袋,看到他回来,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有些笨拙的笑容。身形略微一侧,露出的就是床边一架小小的摇篮。一个婴儿躺在其中,叼着奶嘴,正在安详的熟睡着。 罗帝星的眼睛瞪得滚圆,没一会儿,一声崩溃的咆哮就炸开了屋顶:“所以你特地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帮你照顾一个爱哭的小鬼?我现在每天的修炼都很辛苦啊!” 那时的他,刚刚成为精英弟子,正值年少气盛,走起路来仿佛都比别人高了三尺。在他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修炼时间不够用的时候,父亲竟然让他回来,给一个小婴儿当保姆?! 罗老汉笑得一脸灿烂,显然一个新生儿的到来,为他注入了极大的喜悦。一面走上前抱起小婴儿,尝试着摇晃了两下。 “哎呀,冷静一点。你看,这就是你弟弟,你看他长得多可爱啊。来,你这当哥哥的也抱抱!”说着,不顾罗帝星一脸的惊恐,就将小婴儿塞到了他怀里。 “哇……不要……别过来!”罗帝星最初虽是一连串的惨叫,但在罗老汉完全放手后,他却还是下意识的护住了襁褓中的小婴儿。看到他的双手都在努力挥舞,小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似乎在和自己打着招呼,这样看来,还当真有几分可爱。 可惜好景不长,那小婴儿乖不过片刻,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罗帝星登时手忙脚乱,求助的看向父亲,急道:“喂……他哭了啊!怎么办?” 罗老汉暗暗偷笑,从一旁取来早已准备好的奶瓶,郑重的交给了他:“这种时候,就需要喂他喝奶了啊……” “等等!你不会是连喂奶也要我来吧!爹你别走啊!喂!……”在小婴儿响亮的哭声中,夹杂着罗帝星的惨叫,而罗老汉则是缓慢的背过手,淡笑着走出了房间。 其后的几个时辰,房间中的哭声依然没有停止,而罗帝星也是几度崩溃。 “你别再哭了!拜托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你再哭的话就不给你喝奶了!……” “……求求你别再哭了啊!” 但就是在这样的“互相折磨”中,等罗老汉再来看时,罗帝星已经是动作娴熟的一手搂着弟弟,一手持着奶瓶,俨然已经迈入了“专业”领域。 而从出生之后,就一直哭个不停的小婴儿,此时却是老老实实的吸着奶嘴,笑容清澈而可爱。细听之下,在他含糊不清的嘟囔声中,隐约可以听到:“哥……哥……”的音节。 …… 四年来,罗帝星即使修炼再繁忙,都一定会抽空回家。罗老汉在庭院中漫步时,也曾不止一次的看到,夕阳下,他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教导着罗小星修炼的身影。 “这一套拳法是这样,我先示范给你看,然后你再照着打一遍。”罗帝星简略的介绍过后,仿佛立刻就进入了修炼状态,周身一阵华光缭绕,灵力波动沉稳而凝实。罗小星在一旁看得一知半解,只知为哥哥帅气的模样大力鼓掌。 一套拳法舞毕,罗帝星朝后方退开几步,同时向罗小星使个眼色:“喂,到你了。” …… “手臂不够直,再抬高!” …… “呜哇……哥哥,会痛!” “修炼时不努力,将来你要吃的苦比现在多得多!继续!” …… “哥哥,我忘记下一招是什么了,你可以再示范一遍吗?” “自己去想!想不起来今天不准吃饭!” “呜呜……哥哥……” “……算了算了。那我就再示范一遍,最后一遍了啊。” 在训练弟弟时,罗帝星永远保持着最高的严格,罗小星的动作稍不标准,都会被他狠狠责打。罗老汉起初还有些担心,但看到罗小星练武时,确实是一天天的努力了起来,这也让他暗自欣慰。反正这修炼的事他是不懂,不过大概这就是他们兄弟,特殊的相处方式了吧…… …… “哥哥,我想要一辆小马车!” “哥哥,我想要一把小木剑!” 罗小星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想要的东西有太多太多。而罗帝星也当真是为了他,学习着做起了木匠活。现在的家里,还保留着他们当初做出的许多小玩意儿,这也包括了罗小星最喜欢的那辆小马车。 罗帝星在家里的这一面,定天山脉的师兄弟还没有人见过。而他们也绝对不会想到,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心狠手辣的“血罗刹”,竟然也会有这么温和的时候。 不管站得多高,走得多远,在他心中,永远会有一个最柔软的角落,只为自己的家人所保留。 三年前,在新生定天派刚刚成立的时候,罗帝星一身黑袍兜帽,站在离村子不远的小山岗上,远远的遥望着家庭的方向。父亲正在种田,小星在地里蹦蹦跳跳,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宁静。 罗帝星的目光微微一动,但紧接着,他又很快的拉低了帽檐,嘴角悄然现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 “我现在不能回去,那只会把敌人引来。不过,只要你们可以一直这样平安的生活下去就好了。外界的风浪,就让我一个人来担。” 来不及和家人道别,他就匆匆踏上了逃生路。 时至今日,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实力和地位,他已经有资格独自承担起一切,从今往后…… “不管你现在有多大的名气,对爹来说,那都是虚的。”罗老汉虚弱的声音又将他拉回了现实,“威震天下,你是我儿子,一文不名,你还是我儿子。” 叹了一口气,罗老汉的目光也透出几分悠远:“这些年你在外面闯荡,我也时常会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经娶个媳妇,给咱们家生个孙子?” 罗帝星的表情顿时一僵,而罗小星已经在一旁笑嘻嘻的接口道:“爹,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的。愿意嫁给哥哥的姐姐们加起来,都足够把咱们家的门槛给踏平了!” 罗帝星一阵尴尬,没好气的敲了罗小星一拳:“就你话多!”看到弟弟委屈的样子,似乎担心是自己下手重了,虽然表情没多少改变,但却是故作漫不经意的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 在一番长达数个时辰的叙话后,罗帝星重新走出了房间。 原本,他想提议在天圣国置办一间豪宅大院,让父亲和弟弟搬过去住。同时,也要再配上一群通天境的侍卫,随时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天圣国,可说是灵界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天霄阁和九幽殿的总部,皆是建造于此。这也令得本国内的地皮,都是寸土寸金。多少人一生的追求,就是能在天圣国置办一处地产。 以罗帝星如今的势力,这件事只要他一句话,就会有不少地产商争着、抢着去替他置办。但罗老汉却是称,他在乡间已经住了一辈子,喜欢山野间的幽静,以及乡里乡亲间互相照应的和睦,真让他去住豪宅大院,他也住不惯。用罗老汉的话来说,就是“只要你有这份心,爹就足够了。” 罗帝星不愿违逆父亲心意,也只能让他们暂时留在这里休养,同时加紧吩咐专人,进行村子的重建工作。如今他行色匆匆,正是赶着去处理这一件事。 烈焰鬼帝大步跟在了他身后,爽朗的笑道:“哈哈哈,看来这一趟我还真是来值了。竟然能看到平时冷口冷面的罗刹鬼帝这么有家庭温情的一面?” 罗帝星一句不答。一跨出房门,他的神色就重新冷了下来,如今在他的身上,再度充斥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酷气息。 烈焰鬼帝仍是自顾自的笑道:“罗刹兄,我有一个提议,既然咱们的名号已经撞上了,那不如就将错就错……我的意思是,我还有两个鬼界的朋友,我们可以各自以四方地狱为根据地,组成一个联盟,名号就叫……‘四方鬼帝’好了。到时候,咱们在这灵界大陆上的地位,一定可以更加水涨船高的。” 这番话,先前他在来路上就已经隐约说过。罗帝星连头都没回,冷冷的甩下一句:“说得天花乱坠,我看你就只是想借我的名气。” 烈焰鬼帝的笑容稍一僵硬,很快又重新追了上去:“是啊,罗刹兄只靠自己,就可以得到天霄阁和九幽殿,乃至于鬼界的认可。但咱们这些人位卑言轻,要是不及时攀上一座大靠山,恐怕都很难活得下去啊……” “你活不下去关我什么事?”罗帝星冷漠的扫了他一眼。沉默半晌,似乎是念及他此番的恩情,语气稍有缓和。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家人。将来你若是有性命之险,我会救你一次。但是,结盟之事就不必再说了。名号刚好撞上,你改一个不就行了?” 当初,在罗帝星刚刚进入修灵界时,他幻想着自己今后飞黄腾达,所拟定的名号一直都是“罗刹星君”。但在天澜秘境,经历过幻境一事后,他曾经亲身作为罗刹星君,体会到从巅峰被推入最低谷,每次忆及,都会让他感到太不吉利。其后由于修炼鬼道,索性也就顺理成章的以“鬼帝”为号。 但就算是这个自己苦思冥想出的名号,竟然会在出道没多久,就跟另一人撞上,这也实在令他相当无奈。 烈焰鬼帝有意说笑:“既然名号是撞上了,为什么不是你改?”但罗帝星竟是全没看他一眼,独自在前方走得飞快,一转眼就将他甩得远了。 烈焰鬼帝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望天感叹道:“啊,完全不说话啊。这么冷漠真是无聊,就跟当初的‘冰封女王’一样……” 说到这里,烈焰鬼帝一向吊儿郎当的脸上,竟是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温柔之色。回想着心中的那个人,嘴角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罗帝星已经越走越远,烈焰鬼帝也就不再追赶。收回了思绪,打量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诡秘。 “……呵,你会答应的。” …… 还不等罗帝星走出这座洞府,偏角的一间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名村民探出头望了一眼,朝着身后似乎是做了一个手势,接着大批村民一窝蜂的全涌了出来。凑到罗帝星面前,扬起一张张笑脸,七嘴八舌的嚷着: “鬼帝大人哪,现在您发达了,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这群穷乡亲哪!” “是啊,鬼帝大人,当年我曾经送给过您父亲三个熟鸡蛋哪!” “有一天下着大雨,您父亲在田里摔了一跤,还是我冒雨把他背回来的!” 望着还要历数自身功绩的众乡亲,罗帝星冷冷开口打断道:“我明白。” 一群村民顿时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对方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不张口讨些好处他们心有不甘;但他现在又是罗刹鬼帝,就算开口,又不能对他逼得太狠。如今众人的心态,正是处在这种两难之境。 在这样的气氛中,罗帝星再次开口了:“你们想要什么,列一张清单给我吧。能满足的我会尽力满足。” 尽管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思,但他们毕竟是自己的村人,更重要的,是父亲今后还要和他们住在一起。那么先塞一点好处费,让他们懂得感恩,也是很有必要的。 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所有村民的脸上顿时都乐开了花:“哎呀,鬼帝大人真是太客气了!这让我们多不好意思啊!” 罗帝星没有再和他们多说。他的目光,很快就投向了独自站在人群之外的一个孩子身上。 断凌倚靠着墙壁,正怯生生的望着他。 第665章 一个人情 罗帝星只是冷冷打量了他片刻,就缓步上前,目光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是小星的朋友?” 断凌诚惶诚恐的躬身施礼:“是……参见鬼帝大人!” 罗帝星仍是声音冰冷:“这一次,你救了小星,多谢。”在断凌连称不敢时,脸色忽而猛地一变,霍然抬手,揪起了他的衣领。 “现在回答我,你接近小星,到底是何目的?” 断凌的下巴被动的抬高,眼中虽有恐惧,但在他体内,却自有一分精英弟子的傲骨,此时仍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鬼帝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罗帝星也无心同他卖关子,冷冷的道:“在你身上,我能感应到一种很熟悉的气息,而且令我非常憎恨。回答我,叶朔是你的什么人?” 断凌稍一愣怔,已明其意。若是在旁人,明知罗帝星对叶朔极为憎恨,自是要忙不迭的撇清关系。但断凌自忖问心无愧,只是稍一犹豫,就单膝跪倒,老老实实的应道: “是晚辈的恩师。但晚辈与小星相识在先,一向以诚相待,就连师父也是不知道的。况且,我从未想卷入你们的恩怨中,无论是叛师,还是叛友,都是我所不愿为!” 罗帝星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斜睨着他:“两不相帮?世间之事哪容你如此自在。如果,我要是不准你中立呢?” 断凌缓缓的抬起头,目光清亮有神:“断凌宁可一死,也绝不做违背良心之事!” 罗帝星皱了皱眉,似乎是在仔细的观察着他。而断凌也始终是维持着最初的姿势,既不出言讨饶,神色间也没有半分动容。 终于,在罗帝星眼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定了。抬起手为断凌整理了一下衣领上的皱褶,目光一扫,示意他可以起身。 “看来,小星倒是真的没有选错朋友。不见风使舵,不阳奉阴违,你很有几分强者的硬骨头。”罗帝星说到这里,面上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但是想要守住你的硬骨头,首先你得有实力。”说罢随手一挥,就将一块玉简丢到了他手中,“这是一部天级秘法,拿去修炼吧。” 这天级秘法,是某个大势力曾经孝敬他的礼物之一。当初在定天山脉,那些他看都没机会看的珍宝和秘籍,如今都已经成了他不计其数的收藏品,甚至已经可以随手赏赐旁人了。果然,有多高的地位,就会有多高的眼界和底气。 而在断凌一边,听说他随手甩出的秘籍竟然就是天级秘法,一时又惊又喜,将那块玉简翻来覆去,爱不释手。 如今的定天派,虽然已经比过去强大了很多,但仅仅是玄级和黄级的秘法有了大量的填充,至于地级秘法,都还依然是个稀罕物。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精英弟子,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高级的秘法…… 罗帝星看着断凌那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也不由暗暗一笑。从这个孩子身上,他倒是看到了几分过去的自己的影子。现在他不会强求对方退出敌人的门派,来向自己效忠,但这定天派太小,是留不住这条潜龙的。将来,他一定会一飞冲天…… “我的仇恨,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会要求其他人恨我所恨。你可以继续你的中立,但愿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也仍然能有这份傲骨。” 留下这句话后,罗帝星就将断凌甩在了身后,大步而去。 在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玉简,迅速的发出了一条传讯。 “森沧,给我发布一条悬赏令,任何人如能提供延缓时之力侵蚀的药物……”说到这里,他稍一停顿。再开口时,声音缓慢而低沉,有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罗刹鬼帝欠他一个人情。” 人情,尤其是强者的人情,远比有形的黄金更要价值千倍。 有太多的高手,宁可欠旁人一件顶级至宝,都不愿轻易亏欠人情。因为这往往代表着,他日对方如有所求,即使赴汤蹈火,你也必须要替他完成。而作为大人物,是绝对不愿言而无信的。也因此,这人情债,正是世上最重的债。 值得一提的是,往日就算有人迫不得已,亏欠人情,通常也仅限于交易双方得知。似这般公然放话,引得全天下齐来监督,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负担。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不是真有大气魄,就是太过愚蠢。 故而,当这句话是由近期那位风头最盛的新人,罗刹鬼帝强势放出时,不出半日,就在五湖四海掀起了一场大震动。 这个喜怒无常的冷面强者,从前的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这也是令所有大小势力最为头痛的。如今他竟是甘愿给自己添上一道枷锁,只为求一种能延缓时之力侵蚀的药物? 天下沸腾了,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没有人不想得到罗刹鬼帝的人情,像这样的机会,可能是他们一生也只有一次的! 但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人们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时之力,也就是时间法则之力,大道法则,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有资格逆转。只有涅槃境强者才有这样的实力,但那些真正的涅槃境强者,却又并不需要一个通天境小辈的人情。这样一来,也就导致这条悬赏变成了一个死循环。 已经有人开始猜测,或许罗刹鬼帝并非是真心求药,他仅仅是想以这种方式,再次作为扬名的手段。本来也的确是这样,像那种强者的人情,又岂是他们这些人有资格得到的? 在发过一场美梦后,许多人也就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但仍然有大部分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后半生,去赌一个可能的前途。于是他们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时间法则和炼药术的研究中去。日日夜夜为之拼搏,为之疯狂。 也有一些大人物,同样得知了这桩异闻。 九幽殿主看到悬赏令时,只是嘲弄一笑。他是知道罗刹鬼帝真正的用意的,但一段会拖累自己的友情,在他看来也仅仅是作茧自缚,不值一提。 墨重山在听到“时之力”一说时,震惊不小:“难道这罗刹鬼帝也有朋友受到时之力侵蚀?” 望着墨凉城的房间,想到同样受此摧残的儿子,只能默默的摇头叹息:“唉,如果我也能有他那样的地位,凉城就不会受这么久的折磨了。” 而在乾元宗,墨孤城看着那条悬赏令,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当整个天下,都在为罗刹鬼帝的人情翻天覆地时,万象妖域之内,沈雅婷依然是平静的做着她的女主人。 现在的她,戴着华贵的水晶王冠,两侧垂下晶莹的珠串。一身高雅的貂皮披风,前襟微微敞开,露出内罩的长袍,袍面上绣满了凤凰图样。一眼望去,是那样的美丽而高贵。 这里是妖域的一座小花园,沈雅婷专程屏退了下属,干净的小茶几前,坐的就只有她和丞相乐梵两人。此时沈雅婷正露出妩媚的笑容,为乐梵斟满面前的茶杯。 乐梵笑得满脸开花,嘴上仍是假意谦称道:“王后太客气了,这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啊。” 沈雅婷淡淡一笑:“丞相是三朝元老,雅婷还要请您多多指教。”在乐梵半推半就的饮下第一杯茶后,沈雅婷的目光稍一转动,轻声询问道:“依丞相看来,我要如何才能得到大王的宠爱?” 一手提起茶壶,一面继续为他满杯,口中续道:“当然,我所追求的并非世俗的情爱,但只有让他先宠我爱我,才有可能更多的放权于我。您也知道,他立我为后,仅仅是以我为幌子,让他独掌大势。我这个王后,也仅仅是有名无实而已。” 乐梵端起茶杯,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沈雅婷感受到他的目光,轻叹了一口气,双眸中也闪过几许惆怅。 “我和大王相识于微,那时,因为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就只有我一个,所以他还是很在乎我的。可是现在,他发达了,后宫扩充了,就不稀罕我这个糟糠之妻了。” 乐梵无谓的一笑,一口将茶水饮尽,淡淡道:“王后若想真正得到大王的宠爱,首要一点,就是莫要再以‘糟糠之妻’自居。” 在沈雅婷“愿闻其详”的目光注视下,乐梵清了清嗓子,也就继续说了下去:“大王登基伊始,他要的不是一个糟糠之妻,让他忆苦思甜,而是一个真正有能力,有手腕的女人,为他稳定后宫。只有这样,他才会真正放心,让你成为中宫之主啊!” 沈雅婷眼前一亮,脸上的笑容也终于到了心底:“多谢丞相指点。本宫明白该怎么做了。” 乐梵笑了笑,慢悠悠的竖起一根大拇指:“王后果然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啊。” *** 至于沈雅婷能否如愿讨得阮石欢心,暂且不提,而这边将口舌磨破,终于顺利将祈岚送走的叶朔,已是再度奔波在了寻找千机诀材料的旅途中。 在此之前,那位矿工向他诉说了家中的难处。原来他的家族,隶属于“两湖商会”,在前任会长忘东流入狱后,新任的少东家镇不住场面,众多股东纷纷谋求会长之位。而这位矿工一家,都是受那位少东家庇护的。如果在这次的新旧势力更替中,他当真失了势,那不仅是他自己的地位保不住,就是许多受他庇护的家族,也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迫于无奈,他才不得不出来赚点外快,以此来养活妻儿老小。而他所求之事,也就是让自己帮助这位少东家,在两湖商会坐稳了位子。 叶朔初听时,实是相当无奈。自己对做生意一窍不通,这种大商会之争,他又能插得上什么手?这矿工该不是见他解决了一只妖兽,就把他当成了万能的吧?即使有祈岚在边上代他“一力承担”,他还是坚定的表达了拒绝之意。 但其后那矿工就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壮着胆子询问,在矿洞中他所使用的布阵材料,是否还需要更多。叶朔自是连忙追问,而那矿工竟是狡黠一笑,声称两湖商会势力大,门道广,如果这次他真能帮助商会渡过危机,少东家感激他的恩情,一定会为他出大力寻找的。说来说去,就是仍要将他绑到这一条船上。 叶朔无奈之下,也只能暂时答应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暗自决定,当前还是以“自力更生”为主,如果最后的材料实在收集不全……那也只能到两湖商会走上一遭了,只希望那位少东家还能撑到那个时候。 接下来,叶朔游走各大城镇,拍卖会也参加了许多场。虽然布阵材料收获稀微,但他还是购置了不少实用的宝物,倒也算是小有收获。 这一天,叶朔来到了一座小镇。在青想熊的提议下,雇了一批乞丐和流浪汉,去替他打听一下,这镇上可有什么奇闻异事。 虽然青想熊的预言,一向是以不靠谱居多,而且前不久又刚刚将他卷入了九幽殿的纠纷中……但它这一回的提议,倒是让叶朔自己也觉得有些可行性。于是他就暂时歇在了一间小茶棚中,等候着派出的“眼线”向他回报消息。 大约等了一个上午,他需要的消息就传了回来。据说城东有一户人家,一家老小都不怕冷,一年四季都穿着同样的衣裳。但这家人都只是普通的凡人,也许就是得到了什么特殊的宝物。 其实各种小道消息还有很多,之所以对这一条特别关注,也同样是由于青想熊的指示。在那流浪汉还在绘声绘色的讲述,那户人家究竟是如何不怕冷时,青想熊已经叫了起来:“去吧!根据吾的预言,这一次你不但能顺利得到材料,还可以突破近期的修炼瓶颈,而且啊……还可以交到好多新朋友!” “新朋友我是不指望了,只要能让我得到材料和突破瓶颈……但愿你这次的预言可以靠谱一点。”叶朔叹了口气,随手打发给面前的流浪汉几块灵石,换来他们一连串的道谢后,就匆匆站起身,径直前往城东,寻找他们所说的那一户人家。 第666章 极寒之气 矮旧的平房,门板上还贴着新年时尚未揭下的大红“福”字,墙角稀稀落落的生长着几丛杂草。外观看去,就只是一户普通的人家,混杂在大街上成栋的民居中,几乎没有任何起眼之处。 叶朔四面打量,再三确认地址无误后,才抬手敲门。 老旧的门板很快就被人拉开,一名胡子拉碴,只穿着一件短汗衫的中年壮汉探出头,疑惑的打量着他,双目中还隐约闪烁着几分警惕。 “大叔,我是来打造兵器的。”不等那大汉开口发问,叶朔就抢先道。根据那些流浪汉所提供的情报,这大汉在镇子上经营着一家铁匠铺,因此叶朔在来此之前,就早早的想好了托辞。 那大汉闻言摆了摆手:“每月底休息一天,你回去吧。”他看上去似乎是意外的松了口气,一面抬手就要关门。 叶朔连忙一手撑住门板,搬出了第二条借口:“大叔,其实不瞒大叔说,小侄天生体质极寒,听说大叔一家不惧寒冷,非常羡慕,特来向大叔求教一些强身健体之法!”说着,他还有意抱起双臂,作势打了几个冷战。 那大汉的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语速极快的道:“惧寒一事,一在天生,二在锻炼,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一回不由分说,抬手就要将门板合拢。 “爹,有客人来了吗?”正在这时,房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温和的声音。接着,一个少女迟疑着走了出来,穿一件碎花短裙,两条麻花辫搭在肩头,显得质朴而清新。站在父亲身后,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叶朔。 叶朔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稍一转动,就定格在了她颈间悬挂的玉佩上。 “……就是这个!” 虽然已经被打造成了玉佩之形,但叶朔还是一眼认出,那分明就是千机诀中所记载的一件布阵主材料——极焰石!在灵力的感应下,他更是可以清晰分辨出,那石体内部散发出的阵阵暖意。 “请问,可以把你脖子上的玉佩给我吗?我出钱买下来!”叶朔抬手指着玉佩,向那少女问道。 一旁那大汉的脸色“唰”的变了,推推搡搡着就想将叶朔赶出门外,连声道:“走走走,我们不做你的生意,你赶紧走!” “我就看一眼,一眼就好!”叶朔的灵力悄然散发,在那大汉的推搡下始终是屹立不动。望着那少女,极力向她展示自己的真诚。 “什么一眼?半眼也不行!”那大汉虽不知叶朔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但他此时也无暇细想,嘀咕着就要到屋角去拿笤帚。 争吵声中,另一位中年妇人也从房中奔了出来,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反复搓着双手。这一家人不知为何,一听说叶朔是冲着玉佩而来,顿时都是如临大敌。 反倒是那少女要友好得多,全未受周遭的严峻气氛所染,上前几步,冲着叶朔淡淡一笑:“如果是一眼的话,应该没有关系的。”说着探手到颈后,将玉佩缓慢解下。 随着她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那大汉夫妻却是脸色齐齐一变,忧心不已的在两人间来回扫视。 叶朔道了声谢,接过玉佩后,一面翻来覆去的假意观察,同时手中灵力凝聚,尝试着仿造出一块相似的石头。 在他想来,这家人哪懂得分辨什么极焰石。或许只是感应到上方的异常波动,看出它是个宝物,才会这么拼命护着。只要自己到时还给他们一块有相似波动的石头,也就是了。 其实修灵者面对凡人,就算是直接强抢走人,对方也是拦不住的。但叶朔心中,终究有一种自小培养起的是非观。即使不得不对敌人下手无情,但对于一群普通的弱者,他终究还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正当叶朔仍在假意翻转着玉佩时,在他面前,忽然爆发开一股强盛的寒气。再看那少女的双腿,已是“咔擦咔擦”的结起了层层寒冰。而冰层仍在朝上方蔓延,看着少女痛苦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显然要不了多久,她的全身都会被彻底冰封! “她这是怎么了?”叶朔困惑的抬起头。虽然一头雾水,但他却隐隐约约的感到,这恐怕和自己取走了极焰石有关…… 一旁那对老夫妻都急了:“快!快把玉佩重新给她戴上啊!” 叶朔怔了怔,慌忙答应一声,一面笨手笨脚的将玉佩挂回少女颈中。说来也奇,几乎是在他刚刚完成了这套动作,扩散到少女腰际的冰层,就奇迹般的静止了。 随后,自极焰石表面,散发开了一层层暖红色的波光,柔和的抚过下方的冰面。在这阵光芒的过滤下,坚硬的冰层缓缓消融,直到化为了一阵清凉寒气,彻底散去。而那少女的脸色,也终于重新恢复了红润。 …… “唉,也许是这丫头的命……”既然这离奇一幕已经被叶朔看到了,那对老夫妻也就不再隐瞒。那大汉叹了口气后,就缓慢的述说起了前因后果。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带她到山里去玩。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但后来她在深林中越跑越远,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全身结冰,躺在地上不停的发抖了。 从那以后,每到月底,她都会浑身犯寒,发作的时候那真是痛不欲生啊!我们也请过很多大夫来看,都是无济于事,只能草率开些活气养血的方子。所以我们每到月末都会关店,留在家里陪着女儿,一起渡过这每月一次的难关…… 好在不管当时再怎么吓人,只要过了这一天,冰层都会重新消退,只是在发作期间,会特别痛苦罢了……但这样的折磨也会留下后遗症,我的女儿体质变得越来越弱,也越来越怕冷……我们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那大汉说着,深深的埋下了头。那妇人在他肩上宽慰的轻轻拍抚,继而接口道: “终于有一年,有位见多识广的大夫说,要抑制这种寒体,就需要找到至阳之物。我们多方打听,有一天她爹好不容易才在打铁的时候,得到了一块特殊的矿石,给女儿佩戴之后,果然止住了寒气侵蚀……” 说到这里,那妇人猛地抬起了头,一向有些懦弱的目光,也在这一刻空前坚定:“所以这玉佩,就是我们女儿的命,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拿走的!” 此前,叶朔一直是单手托着下巴,久久的沉默不语。直到这时,才缓慢的抬起了视线:“那如果,我能为令爱解这寒毒之苦,这玉佩能否作为报酬,送了给我?” “你?”那对夫妻狐疑的对视一眼,那大汉先侧过了头,满脸都是轻蔑:“你这么年轻,是大夫?” 那妇人虽然也是半信半疑,但想到女儿每月寒气发作时的惨状,一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匆忙接口道:“只要你能为我女儿解除寒毒,别说一块玉佩,就算是要我们全部的家当都行!” 叶朔点了点头,未再多言,只是朝着内室一摊手。那少女望着他,咬着牙点了点头,当先在前引路。一旁,那对老夫妻也连忙跟上。 …… 极焰石刚一除下,那少女的体表顿时又结起了层层寒冰。整个人僵硬的躺在床上,虚弱的望着叶朔,目中满是悲哀。 从小到大,她已经不知道接受过多少次类似的检查。每一位大夫最初都让她抱有希望,但每一次,她却同样要承受着希望生生破灭。如今,她早就学会了不再奢望。也许自己是再也摆脱不了这个古怪的病症了,终有一天,她会在寒气发作时,彻底的被冻死吧。 叶朔坐在床沿,只是冷静的凝视着那少女。尽管那对老夫妻在旁不住以目示意,叶朔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这寒气到底有多强?不先把它完全激发出来,恐怕也是难以判断哪…… “青想熊,怎么样了,看出什么端倪了吗?”在那少女连头部也被完全冰封后,叶朔开始在脑中向青想熊询问。 “你说呢?你不是大夫,难道吾就是了吗?”青想熊没好气的顶了一句。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悠悠的回道:“对于这种情况,只会有两种成因。一个是天生的极寒体质,到时如果能对寒气加以控制,必将会实力大增。不过这就只能靠她自己,外人帮不上忙。” “另一种情况,就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导致被寒气强行灌体。像这种情况,只要把她体内的寒气全都吸出来,应该就没事了。万幸的是,这丫头明显不是极寒之体,否则你这次的牛皮,可就要吹破了。” 叶朔听到这里,也松了一口气。他对医术确实一窍不通,手边唯一值得仰仗的,就只有热爱冥想,“博学”的青想熊,以及此前莫名得到的吞噬之力了。 抬起手掌,缓慢的贴到了那少女被冰封的胸前,丝丝灵力在掌缘扩散。一旁的老夫妻起初还担心他对女儿有不轨之意,但看到这些不寻常的白光气流,似乎这少年果真有些门道,提起的心也重新落回了原点。 在叶朔的灵力操控下,大量的寒气自动聚集,一道道覆盖着冰霜的细线,在那少女的体外一路游走,朝她的心脏部位不断凝聚。一团冰蓝色的阴珠,也在周边寒气的环伺下,悄然成形。 阴珠的体积持续扩大,吞噬之力强肆收刮,但那少女体内的寒气就好似无穷无尽,只要外界有人愿吸,就会有着源源不绝的后续供应。至今为止,竟是连表层的冰面都还不曾瓦解。 如此磅礴的寒气,就连叶朔都已经感到了压力,更别提那少女作为凡人,多年来饱受寒毒折磨,又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叶朔略一皱眉,掌心中再度加大了吞噬力道。寒气纵横盘旋,一时就连叶朔的眉毛,也挂上了星星点点的冰霜。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数个时辰,那少女体外的冰层才渐次消退,缓缓的坐起身,舒握着双手。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困扰了她十多年的寒气,终于已经完全消失了。从今以后……她也可以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寒毒驱除,那对老夫妻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一家人坐在一起,又说又笑,竟至喜极而泣。站在一旁的叶朔无心参与,他此时正在全神调动灵力,将吞吸到外界的极阴能量团进行压缩,剔除掉其中掺杂的元素之力,只保留最精纯的本质能量。 寒光环绕中,就见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滴溜溜的旋转着,一道道气流呼啸着朝珠体内注入。当最终的压缩完成后,留下的,就只是这样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倒如同乡村幼童们常玩的玻璃珠。但珠体触手依旧极寒,久握之下,丝丝缕缕的寒气便会迅速朝体内侵入。 “这是……高纯度阴气凝结的阴珠?”青想熊在他的灵魂中发出了一声惊呼,“在那一带,恐怕是有什么极阴之地,否则绝对无法结出这种品质的至阴珠!” 见叶朔仍是一脸迷茫,青想熊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阴气对修炼寒属性功法的人,就是大补之物,对你这种来者不拒的,自然也有很大的好处!而且将来等你到了气宗级,吸收阴阳二气就是必经之路。你快问问他们,那一天是在什么地方中邪的?” 叶朔虽是一知半解,但想到青想熊的修灵常识总比自己丰富,难得它表现的这么激动,多半不会有假,于是依言转述了一番。 “咦,你要到那个地方去吗?”那少女眨了眨眼睛,“可是,那里很危险啊……可能就会沾染邪秽的!还是不要去比较好吧?”一旁那对老夫妻听到他竟然主动要去那大凶之地,也是连连劝阻。 “没问题的,我可是修灵者!”叶朔笑了笑。为表自信,还主动挺了挺腰杆。 要说危险……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里的危险。这少女明显还并没有深入青想熊所说的“极寒之地”,就已经在体内积聚了如此深重的阴气。如果自己真想入内一探的话,恐怕还是吉凶难测。更何况在那种荒郊野外,也不知是否会有什么被寒地养出的凶兽…… 但在这善良的少女面前,他却必须表现的自信十足。否则的话,恐怕她是绝对不会愿意,把自己的恩人往火坑里推的。 第667章 鬼冥圣珠 熔岩地狱。 一间不算宽敞的洞府内,火焰在壁炉里无声翻卷。正中置一张石几,烈焰鬼帝悠然坐于一角,在他身旁,无相二人也赫然在列。只不过相比之下,他们看起来要局促得多。 石几前共有四张座椅,作为主位的一处,目前还是空空荡荡。 自从袭村事件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作为主使的那一号宗门,四散逃跑的余孽就已经被烈焰鬼帝全数剿灭。满门上下,从宗主到最寻常的烧火弟子,无一生还。而事后根据熔岩地狱公开放出的说法,这是向罗刹鬼帝献上的一份礼物。 此事刚过,烈焰鬼帝便再次向罗帝星发出了传讯,邀他来熔岩地狱一叙,有要事相商。罗帝星当时是答应了下来,只不过如今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这位派头极大的阴风地狱之主,依然是影踪全无。 石桌前,无相和另一名鬼修都是坐立不安。他们既无法肯定罗刹鬼帝是否真会如约到访,也同样为即将见到这位一等一的大人物而心绪杂乱。 毕竟当初在修灵界,一直是处在最底层的鬼修群体,都是因为他的崛起,地位才从此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一人之力,改变整个族群的处境,罗刹鬼帝之名,不仅是在人间,即使是在鬼界,也同样是如雷贯耳。 烈焰倒是神色如常,自顾自的一杯杯朝口中倒酒,连询问短讯也未发出一条。时不时的还会与两人闲谈几句,要不是有他极力活跃气氛,此处或许会是死寂一片。 又过良久,洞府前终于透入了一丝光亮。罗帝星身披宽大貂裘,未带一名随从,傲然而入,犹如自家。无形中散发开的气势,已是足以令人退避三舍。 待得石几前的三人回过神来,都是连忙起身行礼:“罗刹兄!”只是另外两人是毕恭毕敬,烈焰只是随意摆出个架势,被双臂遮掩的眸底,有种戏谑的笑意。 罗帝星一律视而不见,依然是昂首阔步,走到那张唯一的空位前,径自坐下。无相二人无措的对视一眼,正不知是站是坐时,烈焰已是娴熟的凑了上去,微笑道: “罗刹兄,这就是我曾经跟你提到过的,两位鬼界的朋友。他们都是久仰你的大名,你能够赏光一见,大家都是荣幸万分。”说着冲一旁的两人压了压手掌,示意入座。 罗帝星此时才抬起目光,环桌一扫,冷冷道:“说吧。” 他的目光落处,刚好投在了无相身上。因此无相也是匆忙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罗刹兄要我们……说什么?” 罗帝星冷漠的抬高了视线:“你们要见我,难道只是为了说这些奉承话吗?要求我什么,说吧,趁我现在还有耐心。”提起一根手指,冲着三人平平一扫,指尖缓慢竖起,“你们三个加起来,我给一炷香的时间。” 无相二人面面相觑,还是烈焰抢先接口道:“我们几个又哪有资格求罗刹兄什么呢?只不过,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曾经都遭遇过歹人陷害,幸运的是,我们不但未死,还拥有了今日的地位,我们的仇人,想必是要失望了。” 巧妙的将话题引过,接着冲无相使个眼色:“无相兄,当初你离开鬼界,也是因为宵小构陷吧?” 无相提及此事,胸中郁积多时的闷气登时爆发,再说起话来,也显得流畅了许多。 “我为鬼界效命多年,从无差错。三年前,只因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出现了几个人间的偷渡者,我未能及时将他们拘捕,就遭到了鬼君的处罚……我不服!”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声音更为低沉,“因此我在鬼兵看守松懈之时,利用轮回隧道逃到了阳间,作为逃犯,一直还面临着鬼界的追捕。” 另一名鬼修笑了起来,斜过视线,调侃道:“曾经的鬼界钦差,沦为钦犯的感受如何?”而无相的回应,就是一眼狠狠瞪了回去。 烈焰哈哈一笑,主动介绍道:“这家伙当初是被无相追捕过的钦犯,据说这追追逃逃,一直持续了几百年,后来就追出了感情……嗯,我的意思是,他们开始惺惺相惜了。这次无相逃出鬼界,他就帮了不少的忙。对了,他说自己的名字早就不记得了,所以我就帮他想了个新名号叫冥罚,怎么样,帅气不?” 无相不想听他在这话题上浪费时间,径自向罗帝星询问道:“上次闯进鬼界的,有一个叫叶朔的小子,据说还是罗刹兄的旧识?” 罗帝星周身的寒意,在听到“叶朔”之名时,顿时再度下降了几个冰点:“旧识?是旧仇!” 他此时的愤怒,半数是为那旧仇之名,而另一半,却是为对方竟然知道叶朔和自己的关系……所谓据说,还能是据谁所说?这烈焰为了要同他结盟,竟然敢在背后调查自己! 尽管罗帝星抬起的目光已经极其可怕,烈焰却似是丝毫不觉,反而夸张的打了个响指:“这样真是最好了!其实不瞒众位说,小弟之所以有今天,也完全是拜那个叶朔所赐。既然如此,我们就更应该组成联盟,同仇敌忾,一起对付那个叶朔!” 一旁的无相还想说些什么,烈焰已是飞快的抢过了话头:“无相兄,我知道你是想说,你放跑偷渡者,完全是因为你那个副将从中作梗。但换一个角度想,如果不是那叶朔无端闯入鬼界在先,你那副将就算是想生事,他也生不起来啊?归根结底,叶朔,才是你真正该恨的人!” 看着烈焰的费力鼓动,冥罚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端起酒碗:“我倒是不求其他,只要能让我避过鬼界追捕,在这阳间有一席之地,也就知足了。至于什么叶朔,我认都不认得,烈焰兄要同仇敌忾,就不用往我身上扯了。” 罗帝星闻言一挑眉,冷笑一声:“哼,同仇敌忾,那你们去同仇敌忾就好。烈焰,本帝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至于无相、冥罚,如果只是想逃避鬼界追捕,尽可入我麾下,本帝自会保你们平安。但结盟之事,休要再议!”话音刚落,便是袍摆一甩,扬长而去,直将三人视作无物。 无相和冥罚面面相觑。即使被迫成为鬼界钦犯,但在他们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有着一分傲气,罗帝星如此言行,当真令他们极为不快。 烈焰一时也有些尴尬,但很快就重新扯起笑脸,忙着打圆场道:“嘿,人家有实力。这年头,有实力的人,总是有点脾气的。” 冥罚朝着洞口张望两眼,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咱们三个的影响力加起来,都还及不上他,就算是组成‘三方鬼帝’,也没人会买咱们的账,反而是竖起了现成的靶子。烈焰兄,我看这结盟之事,还是再议……” 但就在二人的议论声中,无相却是将心一横,站起身快步追了上去,看得背后的烈焰和冥罚双双一怔。 “看来,他比你有魄力啊?”半晌,烈焰翻转着酒杯,随口笑道。 幽长的廊道中。 罗帝星听着后方响起的脚步声,冷漠的微侧过身:“是我刚才的话没说清楚,还是你的理解力不佳?” 无相在他的威势下,虽然内心惶恐,却仍是鼓足勇气开口道:“抱歉……罗刹兄,可否随我走一趟鬼界?” 罗帝星冷笑一声,眼中嘲弄之意尽显。但还不等他开口讥刺,无相就抢先道:“我只说一句,在这阳间找不到的东西,在鬼界未必也找不到。何况鬼界掌管生死命数,或许会有增加一个人阳寿的方法。” 罗帝星在他刚开口时,双目便是略微的眯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生死簿……” 无相一口应道:“正是。而且除此之外,在鬼界还有一件宝物,叫做‘鬼冥圣珠’,对于修炼鬼道之人,是一个极大的助益。往日就是阎罗鬼君,也时常借助它修炼。” 罗帝星在心底迅速斟酌一番,挑眉道:“听上去确实不错。有什么条件?” 无相心底暗喜,面上仍是恭恭敬敬的道:“当初罗刹兄地位确立,各方恭贺之时,我黄沙地狱并未送上礼物,如今就算是补上了吧。” 自从两人归附于熔岩地狱后,烈焰就助他们分别打下了黄沙地狱和雷刑地狱。人间的四方地狱,至此已是全部有了主人。只不过这两方势力尚浅,暂时还不敢如其余二人一般高调,因而外界对此,倒是少有人知。 罗帝星在听他提到“黄沙地狱”时,心中便是暗暗冷笑。看来烈焰为了促成联盟,确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可惜,自己天生就不喜欢团队合作,更何况还是三个实力远远不如自己的“拖油瓶”。不过听着听着,他对无相其人,倒是有了新一番认识。 “好一手借花献佛。但你记着,我只保你在鬼界安全出入,但不会帮你报仇,也不允许你借我的名义,听懂了么?” 无相恭敬施礼:“能有罗刹兄这一句话,已经是给小弟最大的承诺了。” 罗帝星嘴角的冷笑逐渐加深:“我原本以为,你的为人比烈焰那小子来得实诚,没想到如今看来,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他是奸在脸上,但你是奸在心里。不过我不喜欢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的人,你也别以为凭着一点小聪明,就可以随便利用我。” 在鬼界之行暂时达成,而罗帝星也离开了很久后,无相依然伫立在原地,心中感慨万千。 当初,自己也是个直肠子,铁面无私,却被擅长“弯弯道道”的卫哲渊拉下了马。成为逃犯之后,为了生存,渐渐的他也学会了圆滑处世。 就比如这一次烈焰的提议,其实要论实力,论在世间的影响力,他们三个根本就没资格跟人家组成联盟。故意借用“四方鬼帝”的名号,就是一方面依附着他,一方面又要跟他平起平坐。可以说,完全就是小人行径。 这种事,自己以前是不屑的,但现在竟然也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更悲哀的,是他即使明知前路泥泞遍布,却依然从未想过拔步抽身。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生存。 清高,傲骨,那都是属于强者的。没有实力却空有一身傲气……死路一条! *** 九幽殿的一间密室中。 四面幽暗,只有透过窗缝,隐约透入的零星光线。空气沉重得令人感到压迫。 九幽殿主站在宝座之前,凝视着手中的玉简,闪烁的幽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了明明灭灭的阴影。这或许是十数年来,他第一次正式出关。而有幸见证这一刻的,殿中上下就只有第九尊者楚天遥一人。 玉简上方,一条条波纹重叠蔓延着,不断朝另一侧输送,这是正在建立传讯的信号。但另一端,却是始终无人接起。九幽殿主的脸色已是越来越沉。对于向来习惯了予取予求的他,即使是这片刻的等待,也会令他心烦意乱。 楚天遥侍立在下首,抬起头小心的观望几眼,又匆匆埋下视线。室内在这一刻格外寂静,只有信号传输时,那一阵阵沉闷的“嘟——嘟——”声。 终于,传讯正式接通,另一端响起的,就是一道豪爽的大笑声:“哈哈,现在你出关了,我倒是要闭关了。老实说,这传讯的要不是你,恐怕还真没这么容易找到我。” 九幽殿主脸色阴沉,淡淡道:“正霆兄客气了。我找你自是有事商议,你应该也知道,大人就快要回来了,我想我们作为他的嫡系,自然应该表表心意。你觉得……准备点什么好啊?” 在说出这段话时,他显得很有些局促。作为屹立在最巅峰,生杀予夺的大人物,这是千年来从所未有之事。而引起他这情绪变化的源头,显然并非是因为对面久未联络的天霄阁主,而是他口中的“大人”。 天霄阁主在另一端似乎是“咦”了一声,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悠悠的道:“哦,你有这份心意,那自然是好。”再次停顿许久,又继续道:“其实只要你从此不再造杀孽,就是给远祖大人最好的礼物了。” 九幽殿主神色猛地一变,迅速切断了传讯,想到老对头在对面得意的样子,恨恨的自语了一句:“给脸不要脸。”视线一抬,一道极其凌厉的目光扫向了楚天遥的方向。 楚天遥心底一寒,连忙将视线挪开,认真的注视着窗外,装出“我刚才在看风景,什么都没听见”。九幽殿主这才冷哼一声,眼中的杀意稍稍减退了几分。 第668章 罗刹鬼帝九幽殿主,鬼界碰撞! 天霄阁。 在阁主闭关期间,原本是所有传讯一律拒接,连玉简也留在了外界。但这一次,负责看守的长老看到上方显示的名字竟然是九幽殿主,自是不敢怠慢。众人商议一番后,不敢擅接,只得破例捧到了阁主闭关的密室内。途中耽搁,也是由此而来。 随着传讯的结束,几名趴在门板前,支楞着耳朵的长老们对视一眼,顿时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刚刚那是九幽殿主?” “哈哈哈,这回可真是让他吃了个瘪!” 而同一时间的九幽殿。 九幽殿主在短暂的平复过心情后,抬起玉简,再度发出了另一条通讯申请。而这一次,对面倒是很快就接了起来,接着响起的是一道苍老的语声:“讲。” 九幽殿主心神一松,当先客套道:“极道兄,近来魔族的发展可好?” 楚天遥下意识的斜过视线。这个称呼……莫非就是那位魔族的大魔君,极道天魔? 玉简对面暂时沉默了一下,似乎也经历了一番同样的震惊。而后才听得极道天魔慢条斯理的道:“有劳挂怀,自然是一切都好。反倒是你,外界不是都说你在闭关么?怎么倒有这份闲情,来关心我魔族内部事务?” 九幽殿主目光稍一闪烁,再度陷入了先前的局促状态,左思右想,只能先拐着弯的试探道:“再过不久,大人就要回来了,不知你们魔族,备足了心意没有?” 极道天魔的声音还是那样不紧不慢:“那位前辈要回来,这确是应该好生备一份大礼。多谢你的提醒了。我稍后就命人开启珍宝库,好生挑拣一番。” 九幽殿主和魔族打过多年交道,知道这极道天魔是人老成精,你若是不开门见山,他也只会跟你打太极。但无奈如今是自己有求于人,在他面前,注定是端不起什么架子了。视线在密室四角稍一扫视,还是故作无意的问了出来: “不知极道兄打算送什么礼物?大人他已经什么都不缺了,什么礼物才能真正令他欢喜,这倒是颇费思量啊。” 极道天魔顿了顿,仿佛当真是到此才弄清他传讯的用意。干咳一声,慢悠悠的道:“唉,说到送礼物,我可实在是外行,只能说,让我族中那些小辈多帮着参谋一下吧。不过我记得鬼界有一件至宝,名为‘鬼冥圣珠’,对于修炼很有帮助,你倒是可以派人去打探打探。”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到了头。九幽殿主道谢过后,极道天魔又依例谦称几句,双方就结束了传讯。 “刚才那是谁啊?”魔族大殿中,六御魔君正随意的坐在台阶上,左臂慵懒的撑在竖起的膝盖上,另一条腿就一路垂到梯阶下方。右手拿着一只供桃,咬下一口后,侧过头瞟着长桌前的极道天魔,“说起话来还真是不痛快,我听着都替他急!” 极道天魔瞟着他这副毫无形象的样子,顺手将玉简搁上桌角,淡淡一笑:“九幽殿主。你的老熟人了。这一次似乎是为了准备给天宫主人的礼物,正在那边大伤脑筋呢。” 六御魔君略一皱眉:“是他?”稍怔后就将此事抛开,对着手中的供桃,再度一口咬了下去。 …… 放下玉简,九幽殿主漠然的凝视着身前的地毯,情绪难辨。 “鬼冥圣珠……” 鬼界的这宗至宝,他同样有所耳闻。不过这样的东西,就算在普通修灵者眼里再稀罕,又真能让大人看得上眼么? 说白了,这一次准备礼物会如此困难,就是因为每想到一件凡俗之物,都会被他自行否决。 在他看来,大人常年游走各大位面,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识过,要送一件能令他欣赏的礼物,实在是难上加难。眼看着大人回来的日子一天天临近,送礼之事却还没有着落,难道……当真就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楚天遥在下方察言观色,一看出殿主有所意动,当即上前施礼道:“属下愿前往鬼界,为殿主取得鬼冥圣珠。” 九幽殿主叹了一口气,从宝座上缓缓站起:“为表诚意,我亲自走一趟鬼界吧。”一路走下,袍摆在地面上高傲的拖曳着,一种沉寂多年的威仪,正在这大殿中逐渐苏醒。 楚天遥吃了一惊。自从九幽殿地位确立之后,殿主已是久不在外界走动,如今竟要……?这若是给外界得知,势必又将是一场大震动啊! 鬼界,作为亡魂的转生之地,千百年来几乎都是同一副样子。 空中飘荡着厚重的鬼气,将世界扭曲成了一团模糊的缩影。大量的死魂在长街上排着队,有序的四面穿梭着。若有若无的悲泣声,混杂在暗淡的鬼火中,渐行渐远。 远离亡魂游荡之地,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前,两道暗紫色的光束凭空闪现,在短暂的能量凝聚后,现出了两道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 作为人间顶级的大人物,自然也享有着诸多的特权。其中一条,就是可以真身进入鬼界,不必借助玄月宝骨井的转化。 楚天遥紧跟在九幽殿主身后,作为随从,他也算是短暂的得到了同样的特权。第一次进入鬼界,有些好奇的四面打量着。但这却仅止于目光的流转,且幅度微小,而无论内心再如何震撼,在表面上,他都始终维持着波澜不惊。对九幽殿主来说,这下属的表现自然是让他满意的。 无视鬼卒的通报,九幽殿主径直行入了眼前的建筑。这里似乎是鬼界的一间办事处,长桌后的负责人在看清来客后,很快就站起身,大步迎上前,遂相互拱手为礼。 “听说你已经闭关多年,今日怎么有空来我鬼界走动啊?” 这位鬼君的声音虽然刻意放得平缓,却仍是不难从其中听出一丝忌惮。毕竟在两界条约签订之前,眼前之人在这里的一应作为,可实在是令人心有余悸。说起来,他当真是一个比今日的罗刹鬼帝,还要狂上数倍的狂人哪! 九幽殿主淡淡一笑,眼含嘲讽:“怎么,鬼君不欢迎么?” 那鬼君连忙用力摇头:“哪里哪里。不过说起来,今天也不知是什么大日子,阳间的大人物,竟然一下子就来了两位!” 九幽殿主的目光瞬间一动:“两位?另一个是谁?所为何事?” 那鬼君摆了摆手,就势一拍桌子:“罗刹鬼帝啊!他是来要求借阅生死簿的,好像是为了替他的朋友延长阳寿。我们已经告诉过他,这生死簿只管记载,那寿命都是天地限定,我们也是无权更改的,他看上去好像非常失望。” 楚天遥微垂下头,低声道:“属下早就说过,这罗刹鬼帝,对墨凉城是相当重情重义,这大概也要算他最大的弱点了。” 九幽殿主收回了视线,神色很快就重归淡漠:“随他去吧。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与鬼君商量,无碍天地法则,还请鬼君给我这个面子。” 那鬼君苦笑了一下:“说来听听?” 他还记得,这一位上次在鬼界说出“有一事商量”时,紧接着提出的便是那个生死簿除名的荒诞要求。这回他大概也是有意避嫌,才预先提出“无碍天地法则”。若是真能如此,顺他一回倒也无妨,就只怕能让他亲自前来鬼界的要求,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啊…… 鬼君这一边兀自思潮起伏,九幽殿主倒是已经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取鬼冥圣珠一用。” 虽然他话中所言,是“取”而不是“借”,那鬼君初听时仍是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表情顿时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这……殿主亲自前来自然要给面子,但……” 九幽殿主声音冷下:“如何?” 那鬼君抹一把头上的汗水,赔笑道:“这鬼冥圣珠,我们已经在方才赠给了罗刹鬼帝,您看这……” …… 不过片刻,九幽殿主便是快步行出,楚天遥紧随其后,沿途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他看得出来,殿主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相当之糟。 先前那名鬼君,似乎是抱着两不得罪的心思,只说罗刹鬼帝才走不久,请殿主自去与他商议,再定论这鬼冥圣珠的归属。想来罗刹鬼帝后生晚辈,不会过于削了前辈的面子云云。九幽殿主越听越气,当场拂袖走人。而在背后,那鬼君搓了搓双手,呼出一口长气。 狭道上,九幽殿主的脚步不断加快,同时心中也在迅速盘桓。 这罗刹鬼帝,也不知是仗着谁在后面撑腰,虽然身为晚辈,却是从来没有一点晚辈的自觉。当初的招降书他可以断然拒绝,今日这鬼冥圣珠,他也绝对不可能二话不说,双手献上。而自己若是在鬼界对他出手,只会落下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最终,九幽殿主也下了决心。那个小子,就暂且由着他去。在大人回来之前,他并不想多生枝节。在鬼界内域,到处都布满了结界禁制,不宜施展空间传输。等回到主干道上,就立刻返回阳间。 也许,世上当真有着“冤家路窄”这一回事。就在一场是非,原本可以安然揭过时,另一个方向,也出现了两道人影。显然,他们也是打算前往主干道的。而为首之人,正是刚刚明着抢走了鬼冥圣珠的罗刹鬼帝,罗帝星! 九幽殿主停下了脚步,罗帝星也同样停下。即使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但在对方身上那种特殊的气场,却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认出了彼此的身份。 一时间,阳间的两位巨头,就这样维持着擦肩而过的姿势,视线各自倾斜,冷漠的相互打量着。 在这阵对峙中,罗帝星虽是小辈,无论是实力还是成名时间,都要远远落后于九幽殿主,但他只是那样傲然的站在这里,面对着这位在巅峰屹立千年的大人物,气势竟是丝毫不落。 他二人是一言不发,倒苦了一旁作为“随从”的楚天遥和无相。两人各自战战兢兢,飞快的盘算着应对之策。 终于还是楚天遥打破了沉默,主动朝着一旁的罗帝星浅浅拱手:“鬼帝。” 站在九幽殿主身侧,楚天遥对罗帝星所持的完全是平辈之礼。而无相则是双臂高举过额,朝着九幽殿主深深施了一个大礼。这一节,终是将双方的地位差异展露分明。 罗帝星斜瞟着无相的动作,冷漠的勾了勾唇角。再望向九幽殿主时,嘴角的冷笑很快就加深成了一个娴熟的微笑,缓步迈出,与他面面相对。 “这位应该就是,千年来始终屹立在黑道巅峰,掌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九幽殿主了吧?幸会,幸会。” 口中说着恭敬之言,但罗帝星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任何的恭敬之意,这也令得一旁的无相和楚天遥各自捏了一把汗。 九幽殿主的目光,渐渐化成了一池寒冰。脸上也同样露出了虚假的笑容:“不必客气。罗刹小友初生牛犊,或许有些不懂世间规矩,那我就来教教你。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你听过没有?” 罗帝星的笑意更加深邃了:“正巧,这鬼冥圣珠也是我的心头所好。殿主既是深谙世间规矩,想来不会夺我所好?” 九幽殿主的声音略微压低,一种带着杀意的危险气息,已是悄然外溢:“如果,我一定要你让出来呢?” 罗帝星与他对视半晌,展颜一笑:“那就只好由我来做‘君子’了。” 这一句话,倒是不大不小的讨了一个嘴上便宜。相应的,也令九幽殿主的脸色更加阴沉。 双方各自沉默片刻,罗帝星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再转,这次的语气倒是正经不少:“一句话,只要你愿意出手为墨凉城解除时之力侵蚀,这鬼冥圣珠,就归你。” 九幽殿主扫视着他,似笑非笑的挑起了双眉:“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跟我讲条件?你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罗帝星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怎么会呢,你可是大人物,这两界的律法都管不住你。虽然你我各为阳间要人,杀了我就是不给鬼君面子,今日担职的也会全部受罚,但我知道,你也不会在意。” 看到九幽殿主满意的略微颔首,罗帝星的话锋却是忽然一转:“但我确实是认为,你不敢杀我。”迈动着脚步,缓慢走到他身旁,用只有两人间能听到的声音,淡淡的留下一句: “没有了我,将来在天宫主人面前,谁来为你分担罪孽啊?” 九幽殿主的瞳孔瞬间收缩,难以置信的急转过头,而他对上的,就是罗帝星一脸胸有成竹的笑容。 第669章 冥罚的过去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留一个人在大人面前分担罪孽,这的确就是自己最初的打算,正因于此,才会容忍他一再挑衅自己的威风,始终视而不见……但这一节,就连天霄阁那些人都是猜不到的,这小子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九幽殿主的目光久久的发直,好一阵子,直等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才缓慢的正过视线,冷冰冰的道:“但你今日如此挑衅,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那个朋友么?” 罗帝星的脸色,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转变。刚涌起的惊骇尚未到达眼底,就如同被抚平的海浪般,消散的无影无踪。而在所有人眼中,他仍是那样倨傲的淡笑着。 “墨家与你九幽殿素无瓜葛,如果你真的敢对他们怎么样的话,一定会有好事者去探寻真相。到时所有人就会知道,是因为你动不了我罗刹鬼帝,就拿我的朋友开刀。以你的身份,做出这样的事,定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九幽殿主目中划过一道森冷的厉芒,愤然抬手,一掌就向他抽了下去。这半是当真被他激怒,另一半,却是想试探这小子的背后人,是否还会无动于衷。 大出所有人意料的是,罗帝星竟似是早有预料,当即抬臂一架,半空中硬接住了他的攻势。 “其实你不就是想送礼物么?”在无相和楚天遥都以为,境况已经无法收拾的时候,罗帝星却是淡然的开口了。随着他这一句话,九幽殿主的神情也是略微一变,杀机渐退,反倒是以困惑居多。 “简单得很,世间有一物名为‘方天宝鼎’,有吞天纳地之力。小可盈寸,大可及天。修灵者滴血认主后,修为进境也会一日千里,即使是在上位面,也能算一件难得的宝物。我想你的‘大人’,是一定会很满意的。那么,就恕我不奉陪了。” 罗帝星这一长串的话说完,掉头就走,九幽殿主也并未阻拦。无相两边望望,匆忙躬身施下一礼:“殿主,九尊者,那晚辈就先告退了。”得到楚天遥一个眼神示意后,连忙转去追赶罗帝星。 九幽殿主全未将无相放在眼中,视线一路追随着罗帝星的背影,直到被飘浮的黄泉鬼气完全遮蔽。而他的目光,也才逐渐恢复了焦距。 “这方天宝鼎,你去给我仔细查探。”九幽殿主目光未动,只冷冷向身侧的楚天遥下令道。继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今天的事,不允许泄露出去。” 在大步离开的罗帝星身侧,无相很快就追了上来,环视四面无人,才低声赞叹道:“罗刹兄,这一回我可真是服了你。那九幽殿主,就算在我们鬼界也一向都是大名鼎鼎……而且关于他,还有一段传说。” 罗帝星足下未停,目光冷冷一斜,意示探询。无相得了鼓励,立刻更为激动的说了下去:“当年他的国家死了很多人,他原本也应该死在那一天,黑白无常都准备好去勾魂了,但他的命数却被突然扭转,从此以后,就步步高升。”再次谨慎的四面张望一番,续道:“其实大难不死之事,原本也都是被计算在命数中的。只能说,那个干涉此事的人,实力远超过我们的位面……” 罗帝星默然不答,不过在他心中,却是已经得到了一个答案。 “这样看来,当初就是天宫主人改变了他的命数……” “对了,罗刹兄,你刚刚对九幽殿主说的那几句话,那是什么意思?”无相接着又在一旁问道,“什么方天宝鼎,就连我也是闻所未闻,还有你说……上位面?难道我们生活的位面,都是被划分了层次的?” 罗帝星的目光始终平视前方,犹如不屑置答。无相见状,也就识趣的闭口不言了。但他却并没有注意到,罗帝星冷漠的双眼中,此时同样闪烁着些微的困惑,仿佛连他自己,也不能理解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 熔岩地狱。 烈焰倚靠在躺椅上,手中摆弄着一枚戒指,戒指上还镶嵌着一颗闪耀的钻石。不仅比寻常的碎钻大了数倍,更是被巧妙的雕琢成了一片精致的雪花。每一道冰锥间,都被刻意留出了逆光的暗影。对着太阳照射时,一圈朦胧的彩虹光晕,便会自戒指表面缓缓散开,有一种令人心神俱醉的夺目之美。 冥罚不知何时,已经从隔壁的房间中走了出来。烈焰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无避讳之意。专注的凝视着手中的戒指,就连他一向稍显圆滑的笑容,在这时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冥罚兄,不瞒你说,小弟一直都有一个心仪的女孩子。我打算功成名就之后,再去找她,亲手把这片我为她打出的天下,捧到她面前。告诉她,以后我都可以保护她,我要她做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冥罚暗暗偷笑:“想不到,烈焰兄倒还是个痴情人啊。” 烈焰安静的笑了笑,闭起双目,似乎是放纵自己在这片美好假象中再沉溺最后一刻。等他重新睁开眼,脸上又挂起了那副颇不正经的坏笑,一面将戒指收起,坐正了身子,歪过头道:“冥罚兄,小弟心中好奇,你究竟是为何会被鬼界追杀多年?你应该不仅仅是一个叛逃的鬼修吧?” 冥罚在他这突兀的问题下,明显是略微一怔。目光也在此时散乱的游移起来,双手在身前反复交叉,又反复握拢,似是正在进行内心的挣扎。烈焰也不催促,只是始终用平静的目光打量着他,等待着他最终的答案。 “是啊……”终于,冥罚嗓音干涩的开口了。说话间,他的双眼一直紧盯着桌面,又似是透过桌面,在凝视着自己的脚尖,“我做了一件,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十恶不赦的事,但我并不后悔。我只恨,最终未能成功。” 说到这里,冥罚的双手再次极快的交叉着,额角也隐约渗出了汗珠。烈焰见状,目光漫不经心的一垂,顺手倒上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 冥罚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这烈酒在他眼中也烧起了一把火焰。就连他的眼神,都有了清晰的改变。 “我曾经,试图帮助一个人还阳。” “还阳?”烈焰惊得坐直了身子,“这可是扰乱天地秩序的事啊?你为的是……?” 冥罚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顿,眼中的两团火焰燃烧得愈发剧烈:“为我主公!” “我主公是冤死的。”就势将双臂搁上桌面,冥罚颤抖的双手也缓慢的握紧成拳,“他曾经说过,自己若是在沙场为国战死,马革裹尸,也是死得其所,但偏偏……他却死在了奸人的陷害下……他死得太不值了!” “未能替主公还阳,我又专程闯入森罗殿,希望能从生死簿中,找到那个害死了主公的贱人,究竟投胎何人。” 烈焰也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那你找到了么?” 冥罚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功亏一篑。但是哪怕要我在这阳间一个一个的找过去……在我跟她面对面的时候,我一定可以感应到的,来自她灵魂深处,携带着我主公怨恨的罪恶气息……到时候,拼着天地不容,我也一定要她永世不得超生!”似是余怒未息,一拳狠狠的捶上桌面,震得一旁的酒杯都是跳了起来,爆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乱响。 烈焰干笑一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既然我们已经组成联盟,那这件事,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小弟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冥罚感激的颔首道:“多谢烈焰兄。其实我滞留阳间,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少主人的转世,然后,我要追随他,一生供他驱策。” 在烈焰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暗暗的活动了起来。但表面上,他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么……那位少主人前世的名字是?” 冥罚话到口边,又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思着,此人是否当真值得托付。也就在这僵峙的片刻间,洞府前投下一道暗影,无相快步走了进来。 冥罚无端松了口气,主动迎上前:“无相兄,你回来了,这一次鬼界之行如何?” 无相沉默片刻,应道:“鬼冥圣珠已经到手,但我并未能如愿寻仇,那罗刹鬼帝,也始终不曾松口。” 一旁的烈焰朗笑着站起身,顺手端起酒杯走到了两人面前:“他收下鬼冥圣珠就好!这就是欠了我们一份人情!水滴石穿,我相信,总能收服他的。” *** 在叶朔面前,同样放着一壶酒,几碟小菜。四周,是嘈杂呼喝的往来客商。 这里正是小镇上的一间小酒馆。此前叶朔花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那少女将中邪地点告知。担心自己说得笼统,又专程画出了一张详细的地形图。 原本叶朔以为,只要加快些脚程,大概在天黑前就能赶到了,但实际上路,却是足足用了他几天的时间。那张地图,竟然是横跨各大州县,终点位于极其偏远的一个小乡村。这样看来,那一家人当初根本就是去旅游的啊! 不过趁着节假日出外游玩,竟然也能遇上这样的飞来横祸,也确实算他们倒霉。叶朔在心底暗暗的叹息着,摇晃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酒壶,再次招呼小二上酒。 “小二,上酒!” 就在同时,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前,也同样传出了一道粗声粗气的招呼。小二将抹布顺手搭在肩上,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叶朔也好奇的朝那张桌子的客人打量了一眼。 那是一名大约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皮肤黝黑,一头杂草般的黑发散乱的披拂在肩头。在他身侧,还竖着一柄幽黑战戟。戟面上燃烧着一丛丛黑色的火花,散发开一层阴寒煞气。显然也正是这柄“先声夺人”的兵器,令四周的客人下意识的对他退避三舍。 在丛丛黑焰掩映下,叶朔仍是隐约看到,戟面上还刻着七个深邃的大字:“战王之王,莫战烈”。或许,这就是他的名字了。 “战王之王?还真是敢说啊。”叶朔摇了摇头,也不想过多关注此人。不过客栈中关于他的窃窃私语,却依然是热议未停。 那莫战烈却似是全无所觉,将随身包裹甩在一旁的座位上,自顾自的从中掏出一个方盒,摆上了桌面。盒盖掀开,只见其中全是琳琅满目的各式玉石,一层灿烂的宝光闪耀夺目。莫战烈用欣赏的目光扫视着盒中的玉石,接着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卖货!卖货!” 原本就处在众人的关注之下,这粗豪的大嗓门更是吸引了不少的侧目。很快,就有一名小个子好奇的走了上来,在玉石中挑拣一番,选出了一枚玉扳指,道:“我就要这个了!这玉扳指怎么卖?” 莫战烈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沉声答道:“我的宝物,不卖给不识货的人。” 那小个子看了看手中的扳指,没好气的扔回方盒中,嘀咕了一句:“这人是有病吧?”就骂骂咧咧的走了。莫战烈只是冷漠的将扳指扶起,就再度高呼道:“卖货!卖货!” 其后也有几人上前问价,莫战烈的答复却始终是千篇一律。终于,众人公认了他的确就是个疯子,再无人起意购买了。 这一切,原本叶朔只当个粗劣的热闹看。但就在他准备结账时,无意中抬起头,在莫战烈高亢的“卖货,卖货”声中,视线陡然落在了方盒内的一块赤红色晶石上。 “那是……时逆之瞳!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时逆之瞳,据说是有着一定的时间属性,在千机诀的一应所需材料中,都属于是较为珍稀罕见的。当初就算是几个大拍卖场,都说要找到此物,或许需要一点运气。因此叶朔原本也并未急于寻找时逆之瞳,没想到……这还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叶朔快步走上前,刻意放缓了语速:“这‘时逆之瞳’,可以卖给我么?” 莫战烈冷漠的瞟了他一眼,丝毫未因他说出“时逆之瞳”的名字而有所动容。而在叶朔焦急的等候中,莫战烈的回答,却依然是那句不变的:“我的宝物,不卖给不识货的人。” 第670章 两湖商会 悻悻的回到座位,叶朔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莫战烈桌前的方盒。 时逆之瞳……如果有它的话,在一定范围内,甚至可以布出大型时间阵法……一定要弄到手! 一面假意吃菜,叶朔也时不时的抬眼观察。大约过了一炷香时分,那莫战烈似乎看出,再待下去也不会有收获,默默将方盒收起,在桌子上扔了几块灵石,扛起身旁的战戟就大步迈出了门。 在他经过自己面前时,叶朔匆忙用菜单遮住了脸,直到客栈外只剩下一个遥远的背影,才丢下灵石,快步紧跟了上去。 莫战烈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小镇,叶朔以灵遁术附加敛气术,一路紧跟,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转眼间就到了一处荒山,四面空旷,无遮无掩,叶朔不敢过于接近,只能暂时控制速度,远远观望。但就在转过一处山坳后,莫战烈的身影却忽然消失了! 叶朔还记得清楚,先前自己分明是亲眼看着他走了这条路,怎的才过了几个呼吸时间,就彻底不见了踪影?他也顾不得其他了,从藏身的土壁后转了出来,在空旷的原野间四面环顾,同时散开灵力,仔细搜索着荒山区域。 就在这时,一道黑紫色光束忽然在他面前炸开,化作了莫战烈的身影。叶朔再想躲避,也是来不及了。 “你已经跟了我一路,有何指教?”莫战烈直视着他,语气不善。 叶朔吞了吞口水,毕竟是跟踪时被当场抓包,难免会有几分尴尬:“嗯……我还是想要你手中的时逆之瞳。” 这一回,莫战烈却是并未再重复先前那句老话。相反的,在他周身猛地腾起了一团灵力气浪,冲天的战意,令他犹如化作了一头人形凶兽。 “那就凭实力来取吧!” 话音刚落,莫战烈便是直扑而至,拳脚相加,招猛力沉。叶朔虽未回过神来,一时也只能仓促迎战。 两人在这片荒地上拳来脚往,一转眼已是斗过了十来个回合,层层能量波纹剧烈激荡。短时之内,竟是战得不相上下。 叶朔灵力微沉,身形朝后方纵跃数丈,双臂一展,一团团火球在身周浮现。身处其间,随意一挥掌,一提足,便是源源不绝的能量供应。火球呼呼作响,气浪连天,纷纷向莫战烈直逼而去。 莫战烈看着这新型攻势,眼中也快速涌上了一丝喜色,那是战意沸腾时的本能兴奋。身形腾起,以掌为刃,一道道白色刀光破空成形,唰唰数响,就将迎面的火球切得四分五裂,化为了一片片游离的火苗。而铺天的刀光却依然没有停止,透过火球的缝隙,形成了另一片刀芒风暴。 叶朔双臂架在身前,手中飞速结印,一层透明的阵图凭空浮现,将袭来的刀光一律阻隔在外。最终灵力猛然灌入,刀光四裂,在他身周绽开了一个巨大的风车。叶朔脚踏风旋,独立其中,当空向下方俯视着。 莫战烈一声长笑,抬手在身前一抹,黑色战戟自动浮现。四面一挥,挽出大片黑色火花。战戟在手,也为他再添一股凶猛战意。大喝一声,再次杀了上去。 叶朔身在半空,脸色也凝重了几分。扬手一摆,一块块形状各异的材料纷纷飞出,注入了先前的透明阵图中。随着阵眼的不断加固,整个阵法,也散发出了越来越璀璨的光芒。体积凭空扩大数倍,化为一道旋转的巨型轮盘,将莫战烈笼罩在下方。 一层暗蓝色光束当空降下,莫战烈战戟一摆,镇守在身前,同时在他的四周,也同样被相似的暗蓝结界完全封锁。结界中另有种束缚之力,且封锁范围不断朝正中收缩,就连莫战烈体内的灵力,在这阵图的镇压下,也出现了几分迟滞。 叶朔再加一股灵力,全数注入阵图结界。这一招来源于千机诀,在此之前,叶朔还从未尝试过在战斗中动用阵法,首次实验,心中也着实有几分忐忑。 暗蓝光芒不断大盛,结界内的反抗之力已是愈显衰微。叶朔一面维持着灵力输送,同时腾出一口气,冲着屏障内叫道:“胜负已经有分晓了吧?只要你把时逆之瞳交给我,我就放你出来!” 结界内沉默半晌,蓦地响起了一声冷哼:“那还要先问过我这黑煞战戟!”接着,一道极其强盛的能量忽然爆发,叶朔也在仓促间被震退数步,其后汹涌而至的,便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片黑色火焰。 结界屏障在那层火焰面前,就好像是纸糊的,直接被切开了平平一条裂口。这也导致阵法整个陷入了紊乱状态,半空中的阵图闪烁数息,就“砰”的一声完全炸裂,用以填充的材料,也再次化为原状,铺满天际。 莫战烈的身形迅速跃出,手持黑煞战戟,再度朝叶朔砍来。每一次挥动,都会席卷开一片燎原之火,森森黑焰缔就着不祥。 叶朔咬牙收回布阵材料,身形后跃,而同一时间,他也感到四周都被一段段火焰通道所布满,似乎随时都可以朝正中翻卷。前方的莫战烈则是战戟一摆,一团浓缩了大量黑焰的火球,正在戟面凝聚成形,很快,就将两人的视线完全隔绝。 “去!”莫战烈一声大喝,戟面猛地一震,黑焰火球如同一颗燃烧的炮弹,急速朝叶朔袭来。 叶朔双臂灌注灵力,架持在身前奋力抵挡。但这火球的冲劲极强,叶朔的身形仍是不住后退,眼看就将要退到了后方的黑焰通道中。 “吞噬之力!”叶朔双眸一厉,一股磅礴的能量骤然自体内爆发,四面八方的天地灵气,一时都在朝他疯狂聚拢。就连莫战烈紧握战戟的手臂,也在此时不断颤抖。他可以感到,自己的灵力,正在以一种蛮横之势,被迅速抽干…… 借着吞噬之力的辅助,叶朔周身灵力狂涨,猛然双手一推,就将那黑焰火球远远推开。四面的黑焰纹路,也随着相继烟消瓦解。 在神器碎片的威力被全面激发时,叶朔能感到有一股股新鲜的灵力,正在通入自己的四肢百骸。自己的经脉仿佛被打通,筋骨被重塑,血液在加速,一种昂扬的战意,正在他的体内极限爆发! 即使自己只有修气级,在这阵灵力填充下,仿佛连化气级的对手也不在话下。原来这神器碎片,竟然还有提升战力的强大功能! 就在叶朔热血沸腾,正想大杀上三百回合时,莫战烈却忽然收起了战戟。 “你这碎片……相似的东西我好像也见过。” 叶朔一怔:“在哪里?”这时他才隐约感到,自己的心脏部位一直在隐隐发烫。透过前胸,能看到一道微小的菱形光芒,刚好与那神器碎片的形状相似。而在自己缓缓撤去灵力供应后,这道光芒才逐渐暗淡,而那种奔腾在血液间的战意,也慢慢的消失了。 莫战烈就这样瞪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在仔细的进行思考。但就在叶朔紧张的等待着他的答案时,莫战烈却是冷冷的甩下两个字:“忘了。” “这算什么啊……喂!喂!那时逆之瞳……”看着打完架掉头就走的莫战烈,叶朔急得在后方大喊了起来。 还不等他再次追赶,一块红色晶石就被莫战烈高高抛起,朝着他随手丢了过来。叶朔手忙脚乱的接住,只见那果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时逆之瞳。再望向已经渐行渐远的莫战烈,叶朔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还真是个怪人啊……” 一个只凭心情做事的战斗狂人,行动的标准好像仅仅取决于他高不高兴。但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他高兴与否,完全来源于能否找到一个令他称心的对手…… 再次摇了摇头,叶朔小心的将时逆之瞳收起。不管莫战烈所说的另一块神器碎片是真是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按照地图,赶去极阴之地…… *** 在一座遥远的国家中,大街上车水马龙,每一位踏足其间的行人,心中都带有种与生俱来的自豪。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国家非常强大,这里的经济实力,就算在整个灵界大陆上也是处在领先地位。 这座国家的都城,一处最显眼的黄金地段,有着一间豪华的大宅子。每位行人在经过这里时,都会朝那两扇紧闭的红漆大门,投去欣羡的注目。因为这里,把控的正是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同时,它也是太多人心中的向往。 宅邸上方,挂着一块金漆牌匾,上方书写着四个遒劲的大字“两湖商会”。 不错,这里就是两湖商会。由众多商行共同出资,涉足多个行业领域,屹立在世界前沿的一流大商会。 虽然自从前任会长忘东流身陷牢狱之灾后,两湖商会的境况,已经是不断的在走下坡路,但这样的内部消息,除了周边的商业圈有所耳闻外,在外人的心中,两湖商会依旧是那样的光鲜亮丽。 此时在商会内部,正聚集着数十名服饰各异的中年人。他们都是各大商行的会长,也是最清楚整个商会境况的人。表面上言笑晏晏,但在心里,却没一个不想着独掌大权。 当然,现在议论掌权人还为时过早。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将商会带出眼前的低潮期。 一名短须短发的精瘦中年人正在大厅中缓缓踱步,眼中闪动着生意人特有的精光。半晌,他转向了身侧另一名愁眉苦脸的胖子。 “许会长,你是做药材生意起家,你说这世上,真有能解除时之力侵蚀的药物么?” 那许会长为他这突然的发问略微一怔,好一会儿才叹息着摇了摇头:“……难。” “这时之力侵蚀,也就是时间法则侵蚀。除了涅槃境强者,普通人是没资格干预天地法则运转的。但如果涅槃境强者愿意出手炼丹,在其中融入一丝涅槃之气……那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老许啊,你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另一位会长嘲弄的低笑一声,“要是当真有涅槃境强者愿意出手,大可以直接去相助罗刹鬼帝,又何须借我们之手周转?别的不说,就是在座的各位,有谁能请动涅槃境强者?” 另一名作一副书生打扮,从最初就缩在角落里的会长,听到这里也站起身,摇头晃脑的开口了。 “虽然这一条路的确是走不通,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有类似功效的药物,当真就会在某一个角落里存在着呢?我们可以派出人手,专门组建起一支队伍,奔赴世界各地去寻找。就算不能完全解除时之力侵蚀,但只要可以稍稍延缓,那也是大功一件哪!” 这样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大厅中一片响应。众人甚至已经在商讨起,组建队伍的具体事宜。 厅中一角,一名身穿水蓝色绸缎华服,外表文质彬彬的青年始终是面有忧容。在这群脑袋一个比一个削得尖的老狐狸中,他看上去总显得格格不入。搁在身侧矮桌上的五指越收越紧,斟酌再三,终于还是毅然站起身来。 “各位会长,请听小侄一言。” 大厅中的喧嚷,在他起身时暂时沉寂了片刻,一双双情绪各异,却无不是不怀好意的视线,纷纷投了过来。 那青年对众会长的盘算心知肚明,目光稍一躲闪,很快就重新抬起,坚定的迎向众人。双手在身侧收紧,鼓足勇气说了下去: “我们商会的业绩已经每况愈下,现在就应该集中全力,去发展新型产业,为何还要把有限的人力物力,浪费在那些虚无缥缈之事上?何况上次咱们送去的礼物,那罗刹鬼帝不是也已经退回来了吗,那就说明,他根本看不上我们两湖商会啊!” 最初那名短须短发的中年人冷笑一声,故意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叹道:“海潮侄儿,你也懂得说商会的业绩每况愈下,如能成功找到缓解时之力侵蚀的药物,就得到了罗刹鬼帝的一个人情,这可比让他收下礼物还要珍贵得多啊!咱们商会要不是吃亏在没有背景,当初你爹能进大牢吗?” “是啊,如今的商界几乎全由墨家垄断,其他人想出头是很难的!”另一名会长也快速接口,“这一次不知为何,那罗刹鬼帝竟然拒收墨家的礼物,但也许这就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能否压过墨家,就看这一回了!” 第671章 责任 这位蓝色华服青年,正是前任会长的儿子,忘海潮。也即是那位在近期的商界传说中,地位岌岌可危的“少东家”。而那位咄咄逼人的短发中年人曹会长,则经营着一个专做边缘生意的小商行,同时,他也是近期的夺权之争中,最有号召力的一人。 此时,忘海潮听得满心愤慨,再度起身,朗声道:“各位会长,有句话小侄不能不说!我父亲最初建立商会时,行事一向堂堂正正,是你们鼓动着他去做那些违禁生意,出了事又同时撒手不理,责任全让他一个人负,他才不得不替你们去坐牢!要我说,需要什么背景,咱们做生意,只要行得正,坐得直,自然无惧官府!” 曹会长别有深意的一笑:“海潮侄儿,你这么说话我们就不爱听了,要不是看在你父亲是前任会长,这商会之事,你一个后生晚辈根本就没资格插手!行得端,坐得直,你说得真轻松,但是行得端坐得直,它来的钱少啊!况且违禁生意,轮到那些有背景的人做就不违禁了。你看隔壁同齐商会,有个远房亲戚是九幽圣使,这么多年了,谁敢动他们一下?” 说着,大踏步的走到正中,不屑的瞥了忘海潮一眼:“反正,这商会的路子我是决定了,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们同流合污,那就趁早把手头上的股份交出来,然后就想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另一名会长闻言意动。毕竟忘海潮还是老东家的儿子,他继任会长,应是最为名正言顺。只是当众多会长都联起手来,统一谋夺着他的继承权时,也令他这“正统”,一时变得有待磋商起来。 这段时间,如何哄骗忘海潮将手头上的股份如数交出,就是他们的首要大业。因此,这名会长很快也扯起笑脸,跟着帮腔道:“是啊,海潮侄儿,你还年轻,做事不要这么死心眼,多听听长辈们的意见,对你是没有坏处的。” 忘海潮气得浑身发抖,最后恨恨的甩下一句:“这两湖商会,是我父亲半生的心血,我绝对不会任由它毁在你们手上的!”说罢,袍袖一拂,快步离去。 自例会上提早离席,忘海潮无心旁顾,径直返回了家族。 这里是一栋高大豪华的宅邸,后方还有一处极大的庭院,零散的分布着许多房屋。这宅院是忘东流名下的产业,庭院中居住的,都是一些两湖商会的老员工。在他入狱后,官府并没有收回这处房产,因此忘海潮一家,依然是居住在这座豪宅之中。 但是,忘海潮知道,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每天无忧无虑,只需要借助家族资源,坦然修炼的富贵少爷,也不是一个等待着继承商会的少东家。他是所有会长,是那些在他面前扮作慈眉善目的“叔伯”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同时,他又是这个大家族中,唯一的顶梁柱。 这栋豪宅,早已经只剩下了一具空壳。他知道,那些“叔伯”们的胃口绝不会如此易于填满,他们要的不仅是两湖商会,迟早还会把脑筋再打到这栋宅院上来。如果他不能保住自己手中的股份,不能顺利继任会长,那么……他会一无所有。他的家人,也都会跟着无家可归。 这个沉甸甸的担子,从父亲入狱那天起就扛在了他的肩上。不会有人为他分担,在他身边只有两种人,敌人,和所要保护的人。他必须一个人扛。即使肩头早已被磨得鲜血淋漓,即使在生活的压迫下早已不堪重负,他也必须咬着牙扛下去,只因为那是他的……责任。 双拳在身侧紧了紧,再抬起头时,已是将愁容尽敛,迈着大步走进了宅院。 果不其然,母亲一看到他的身影,就快步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海潮啊,这次商谈的结果怎么样?” 忘海潮不忍面对众人期望的目光,黯然垂下了视线:“如今,商会完全由那些野心勃勃的会长把持,我人微言轻,根本就没有一席之地……”稍一抬眼,见母亲露出担忧之色,连忙快速补充道:“不过,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忘母打量着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唉,其实娘知道,你更喜欢的是自由自在的修炼,只是你爹坐牢时太仓促,完全来不及给我们留下几句交待,这副担子,也就凭空压在了你身上……娘有时候想想,都实在是觉得对不住你。” 忘海潮极力扯出笑容,宽抚的按了按母亲的肩:“放心吧娘,我既然是您和爹的儿子,这个责任我不扛,又由谁来扛呢?我一定会重新把两湖商会发扬光大,不辜负您和爹的期望!” 忘母沉默半晌,缓缓的点了点头。虽然她知道,丈夫当年的那些“好兄弟”,在商场上个个如狼似虎,要顺利继承商会,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但如今儿子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也许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为他增添压力。 稍后,在忘海潮正要回房时,角落里有几个孩子凑了上来,怯生生的望着他:“哥哥,商会要是被收走了,我们会无家可归吗?” 忘海潮一怔:“你们是听谁说的?”这样的消息,为了避免在家族中造成恐慌,此前他一向是极力隐瞒。如今……终究是要瞒不住了么? 一个抱着皮球的小男孩认真的道:“是跟我们在一个学堂的小胖说的。他说等他爹收回了哥哥手中的股份,两湖商会就没有我们家的份了,到时候,我们都会被扫地出门的。” 忘海潮的目光微微一动。他知道小胖就是其中一位会长的儿子。在两湖商会,父辈间的捧高踩低,一直都以最真实的面貌,在这些后辈的身上反映着。 当初父亲担任会长的时候,那些叔伯哪一个不是恭恭敬敬,小胖在学堂中也是甘当小弟。现在风头稍变,这些人的野心,就一个一个的暴露了出来……他们,也未免太迫不及待了。 心中快速思量着,视线忽然一阵恍惚,弟妹们一双双惊惶的眼睛都在他面前闪动。他们原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这样的表情,是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脸上的…… 忘海潮压抑着心中的悲苦,努力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听哥哥说,两湖商会不会被人收走,这个宅院,大家也可以一直放心的住下去。哥哥是少族长,哥哥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几个孩子听着他的保证,都是欣慰的连连点头。一转眼又拍着小皮球,跑到庭院中嬉戏起来。他们都是那么单纯,需要的就只是自己的一句承诺。是啊……就算天塌下来,自己也会替他们扛。 忘海潮的目光,久久的流连在这些孩子天真无邪的身影上。渐渐的,他的视线缓缓抬起,望向了那一片碧蓝色的澄空。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很喜欢蓝色。在他眼中,蓝色就代表着天空,代表着自由。因此就连挑选衣服时,他也更喜欢蓝色的缎料。只是,命运似乎和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随着他逐渐长大,他所追逐的自由,却是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是啊,娘说得没有错,他的确是向往自由。但在他完成自己所背负的责任前……自由也只能是个奢望。 一行飞鸟,在晴空中一掠而过,它们是自由的;一片枯叶,飘飘悠悠的落到了自己脚边,它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命运所操纵的,是不自由的。 *** 重新回到定天派修炼的罗小星,不知何时就成为了门派中的“小红人”。 在袭村事件莫名在师门中传开后,越来越多的师姐开始关注起了他这位小师弟,她们会带着许多好吃的糖果来到他的房间,问他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小星师弟,听说你的哥哥就是那个罗刹鬼帝啊?” 另一名女弟子立刻接上:“就是那个帅得不得了的罗刹鬼帝啊?” 望着一众师姐同时眼冒桃心,做双手捧心状,罗小星只是维持着乖乖的表情,认真的回答道:“是啊,哥哥确实很帅!” 接着响起的,就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尖叫。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要一张他的签名?”还是一名生着雀斑的女弟子最先反应过来,其余众女闻言,也是喜不自胜的纷纷点头。 罗小星迟疑的眨了眨眼,表情看起来很是困扰:“可以是可以啊……不过你们这么多人都想要的话,哥哥恐怕签不过来吧?” 众女对望一眼,只是思考了一瞬间,就争先恐后的叫了起来。 “小星师弟,如果你能帮我拿到签名的话,我就包你这一年份的零食!” “一年份的零食算什么?我们小星师弟又不是小孩子了!小星师弟,如果你能帮我的话,我就包你两年份的修炼资源!” 就在一群女弟子越说越激动,奖励价码也被不断抬高时,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道淡淡的笑声。 “小星,不可以用哥哥的名义招摇撞骗哦。” 林凯轩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倚在墙角,不忘再摆一个造型。 如今的他,可说是春风得意,在罗刹鬼帝的身份公开后,他就重新做回了定天派的大总管。在他落魄时曾经挤兑过他的人,也都被他狠狠的收拾了一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美好的生活,似乎正要展开。” 罗小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惭愧的埋下头。而林凯轩紧接着又朝那群女弟子笑道:“说到罗刹鬼帝身边的小跟班,除了现在的阴阳双煞之外,还有一个,你们知道是谁吗?” 众女弟子齐齐摇头。林凯轩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大模大样的整整衣领,骄傲的挺直了腰杆:“就是我了。” “怎么,不相信啊?你们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当初的破月派,谁不知道我跟罗师兄关系最铁?” 众女弟子的目光,从疑,到惊,继而再到狂喜,接着便又是一阵疯狂的尖叫:“林师兄!!”林凯轩坦然享受众人的瞩目,不断变换着自己的造型,脸上全是满足的笑意。 罗小星无奈的托着下巴,用一副“早就看穿你了”的眼神望着他。半晌,在他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狡黠。 “那个,如果这次放假的时候,你们愿意过来帮我搬家,说不定可以看到哥哥哦?” 众女弟子一听之下,哪还顾得上理会什么林凯轩,立刻又是一窝蜂的涌到了罗小星身边:“好啊!我们去!我们去!” 罗小星抬起头,冲着林凯轩调皮的眨了眨眼,就再度沉浸到了一众师姐的热情中。 …… 距此不远的另一间宿舍内,一名年轻女弟子正坐在梳妆镜前,若无其事的描眉画唇。她生得明眸皓齿,马尾辫在脑后扎得极高,无形中营造出了一种傲气。眉目线条较为硬朗,比起一众柔美型的少女,显是多了几分英挺。 林凯轩坐在她身旁,一向在人群中拿捏自如的他,面对眼前的少女,却是显得局促了许多。 这也难怪,这少女名叫夏青萍,正是他的梦中情人。原本是潜夜派的弟子,在门中不显山不露水,直到七大门派合并后,林凯轩才第一次注意到她。也正是那一眼,令他顿感心动,认定了这个女孩就是自己想要的人。三年来不间断的苦追,但夏青萍却从未给过他半点回应。 说到家世,夏青萍是镇长的女儿,在定天派这样的穷山僻壤之地,也能算是一位“大家小姐”了。因此林凯轩在追求她的时候,也难免会生出几分自卑。不过这一回帮小星搬家,实在是个极佳的约会借口,况且到时也一定会有不少女弟子同行,正可打消她对“二人约会”的抗拒。这样想着,林凯轩也就硬着头皮来了。 “嗯……青萍你看,小星师弟是咱们的师弟,他要搬家,咱们应该发挥一点师兄情同胞爱……还有啊,你一直待在定天派修炼,平时也应该多出去走走。小山村里的环境很不错的,女孩子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也会对皮肤很有好处。对了,在那边还有一片很漂亮的花田,你一定会喜欢的……” “用不着说那么多。”夏青萍依然是静静的描着眉,“我有说过不答应么?” “……你答应了?”原本做好了被拒绝准备的林凯轩,一时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将备足的理由全部抛开,狂喜的欢呼起来:“女神答应我了……女神竟然答应我了!” 夏青萍在梳妆镜中注视着他手舞足蹈的身影,嘴角冷冷掀起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第672章 百态 “卖力点,对,说你呢,再卖力一点!” 看着趾高气昂在身边走过的林凯轩,赵青没好气的一眼瞪了过去。 “狐假虎威的家伙,有什么了不起的?” 三年前,初闻罗帝星死讯时,赵青想在众人之先,主动向叶朔宣誓效忠。而从那以后,他就安安稳稳的当上了后勤处的负责人,还可以理所当然的指挥起了处处跟他不对盘的林凯轩。一直以来,他不知道有多庆幸那时的当机立断。 却不想,落定的棋局也会再度翻转。罗帝星不仅未死,还成为了扬名天下的罗刹鬼帝,就连定天派也惧他三分。林凯轩仗着他的势,一举恢复了大总管之位,威风八面。至于自己,虽然还是后勤处的负责人,但林凯轩有意报复,什么琐碎任务都朝后勤处压,闹得自己整日里从早忙到晚,生不如死。 此时,赵青正在后山扫地。林凯轩刚从夏青萍房里出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再指挥起赵青,都比平时多了劲头。 “嗯?你刚才说什么?”本已走出一段路的林凯轩,似乎是听到了赵青的小声嘀咕,又专程折了回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赵青连忙赔笑:“我是说,林师兄我一定会把这里都扫干净的!” 林凯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拍了拍他的肩,掉头而去。 这一回赵青直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恶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双手默默的握紧了扫把,目光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恍惚。 难道……当初真的是我见机太快了吗? 在林凯轩受自己奴役期间,他的脊梁始终都没有被压垮。因为在他的心中,存在着独有的精神支柱,他相信罗帝星一定还活着。在这件事被证实的时候,他就可以熬出头了。可是自己呢?难道还要期望叶朔的再次翻盘吗?但,不管他再怎么没骨气,又怎么可能去期待灭门仇家的作为? 恨的人,不敢去恨;尊敬的人,已经不配去尊敬。三年前,自己苟且偷生,像狗一样的活了下来,三年后,他也将继续像狗一样的活下去。也许……这就是他立场不坚的报应吧。 默默的拖动着扫把,将地面的垃圾扫入簸箕。赵青佝偻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沧桑。那是一种看透了今后的人生,心如死灰的悲凉。 …… 月末的假期,小山村前人山人海。 定天派的女弟子几乎来了一大半,一眼望去,人人都是经过精心打扮的。而这般盛况,竟然只是为了帮一位师弟搬家。 “伯父,这张桌子放在这里可以吗?”新建起的茅草屋内,几名女弟子搬着一张方桌,拖长了声音向一旁的罗老汉确认道。 “伯父,这窗帘我们要挂起来咯?”另一群女弟子不甘示弱,也娇声娇气的询问道。 罗老汉乐得连连点头:“好,好,多谢你们过来帮忙。” 一名女弟子动作慢了一步,能经手的家务几乎都给别人抢了,但她却是依然兴致十足,在房中四面打量一圈,拳头在掌心一敲,满面堆欢的凑上前道:“伯父啊,您不觉得这房子有点空吗?不如,我送一个柜子过来好不好?到时候,您就可以把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摆在里面啦!” 另一名正在给罗老汉捶背的女弟子急了,连忙探过头道:“那伯父,我就送一张大沙发。您累了的时候,就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休息了!” 罗老汉双手接连下压,好不容易才将这一群叽叽喳喳,兴奋得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女弟子们安抚下来。认真的说道:“你们能过来帮忙,伯父就已经很感激了,但我可绝对不敢让你们破费啊……” 村中,森沧指挥着阴风地狱的众魔兽,飞快的进行着房屋的新建工作。 “那边的快一点!这车水泥赶紧运过去。你们几个在干什么?鬼帝大人吩咐过,日落之前要全部完工!” 看他这从容若定的气势,如同一位沙场领兵的大将。没能挤进屋的一群女弟子远远的偷看着他,时不时的小声耳语几句,脸上混合着忌惮和窃喜。 虽然森沧的相貌也是极其出众,但由于神情过于冷峻,吓退了众女的搭讪之心。不过单冲对方是通天境强者,就足够让她们大肆膜拜了。 通天境啊,整个邑西国都没有一个通天境!同时,她们对于罗帝星的爱慕,也燃烧得更加剧烈了。试想鬼帝大人是何等出众,竟然能令这样的强者也甘愿臣服! 在忙碌了数个时辰后,几名女弟子不住以手扇风,聚集到了罗小星身侧。 “累死我了,小星师弟,鬼帝大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些女弟子从小到大,几乎还从没干过这么高强度的体力活。先前她们都是拼命出力,只希望罗帝星回来的时候,能够刚好看到自己“努力干活”的样子。到了现在,虽然每个人都累得恨不得立刻趴下,却仍要苦苦的保持着仪态。也许这就是“少女的烦恼”吧。罗小星默默的想着。 “我哥哥是大英雄,英雄就是要到最后一刻才出场的嘛。我会帮你们催催他的。”罗小星一本正经的道。在众女的目光重新在疲惫中恢复闪亮后,又用软软的童音道:“不过我现在口好渴,我想喝汽水,吃雪糕……” “我们去给你买!”一众女弟子犹如被注入了活力,登时四散一空。 罗小星暗暗偷笑,背地里拿出玉简,悄声道:“哥哥,你不用急着回来的,我正在帮你考验未来的嫂子们呢。” “你这小鬼……胡说些什么!”玉简对面,很快就传来了罗帝星抓狂的声音。 罗小星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随手关掉了传讯,这时森沧也走到了他身边。 “小主人,我们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你看一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么?” 罗小星有些惊讶的转过头,意识到对方确实是在跟自己说话后,顿时美滋滋起来:“小主人……我是小主人……”足足陶醉了好一阵子,才大力颔首道:“嗯,森沧哥哥你做得特别好,我哥哥看到了一定会好好夸你的!” 这片刻间,又是一大群女弟子“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帅哥,介不介意留个联络方式啊?” 此前森沧在场中指挥时,自有一派“生人勿近”的气场,众女虽是有心接近,终究不敢妄为。但随着他跨出人丛,如同神祇从天坛走下,光环犹在,却是多了几分凡人的亲和力。在一名女弟子带头后,其他人也紧随而至,一块块玉简疯狂的递到他面前,盼望着自己能成为第一位幸运儿。 “……”显然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森沧和罗帝星一样欠缺经验,看着这一大群争先恐后的女弟子,那架势简直就像要把他吃了一样,森沧全身僵硬,好一会儿才讷讷道:“我……没有你们那种传讯工具。” “没关系,那我们送你呀!”这群女弟子更热情了,这个塞给他玉简,另一个教给他用法。最初还有人为了让他收下自己的玉简,和同样递出玉简的女伴大打出手。接下来为了谁来教他,以及让他先储存谁的联络方式,战团又是不断扩大,推来搡去,互相拉扯头发,混乱的尖叫此起彼伏。 森沧只觉得欲哭无泪。尊卑观念不断在他心中作祟。这群女弟子都是鬼帝大人的师姐妹,是拒绝不起,也得罪不起的。但是……要怎么才能让她们和平相处呢? 只是这瞬间的耽搁,他就已经彻底被冲垮在了女人的战团中。 一片狼藉中,罗小星默默的爬出了人群,站起身拍一拍衣服上的灰土,无奈的摊了摊手:“唉,这几个姐姐都不行,太花心了。” 远距人群的另一边。 林凯轩与夏青萍并肩而立,微笑着环视山村风景。他们也是今日这场混乱中,难得能够“独善其身”的人了。 “青萍,我从小就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对这一带特熟。”此时林凯轩正在小心的向夏青萍做出邀约。抬手朝远处一指,“那边的山茶花开得很好,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夏青萍望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你说了算”的温柔。林凯轩心中一荡,连吞了几次口水,望着她垂在身侧的柔荑,终于还是不敢下手去牵,只能默默的整了整衣领。 “林师兄,你是要去约会吗?”正在林凯轩全身心都已经飞向了浪漫的花田时,耳旁忽然响起个天真的声音。侧过头一看,罗小星正站在他身边,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 林凯轩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星,你要不要这么人小鬼大啊?”说话间也偷眼去瞟夏青萍。还好,她听到罗小星将两人视为一对,完全没有表现出反感,那不就是说……她对我也是有意思的?!林凯轩这样想着,心里再度乐开了花。 罗小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望了眼一旁保持着端庄微笑的夏青萍,又做出一副标准乖宝宝的模样转向了林凯轩:“唔,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最好还是保持一颗平常心比较好。” 林凯轩又气又笑,实不知这小鬼到底是想帮自己,还是来拆自己的台。但他这会儿心情正好,也并未多想。带着夏青萍,一路来到了村后的花田。 这几步之差,却仿佛跨过了整个世界。放眼望去,但见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盛放的山茶花。 红山茶,花蕊金黄,花瓣如红玉,宛如玛瑙托金杯;白山茶,如洁白无瑕的羊脂美玉,素雅而宁静。当阳光映着花丛时,姿影洒地,容光焕散。淡淡的清香回旋弥漫,令人心旷神怡。 林凯轩站在花田中,微微仰起头,感受着带有花香的清风在面前抚过。景好,人更好,还有什么,能比这一刻更令他满足呢? “小星师弟还真是有趣啊。”夏青萍站在这一望无际的花丛中,也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和鬼帝大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林凯轩干咳一声:“别提他们了。咱们难得单独在一起,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说着在一处高出的田埂间坐下,四面环顾,努力的寻找着话题,“嗯……修业期满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是留在这里担任长老,还是到外面去闯荡?” 夏青萍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神情恬静,高高抬起的下巴,勾勒出美好的颈部线条。 “我啊,其实我比较向往的是找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一起组成一个幸福的小家庭。我想,我会是个好妻子的。” “诶?我还以为你一心修炼……”林凯轩一愣,又连忙解释道,“你看,以前我约过你那么多次,你从来都没理过我。所以这一次你会答应陪我过来,我真的特别惊喜……也特别意外。” 夏青萍的目光略微一动,再转过头时,很快就化作了一片柔情:“因为我这个人,相信日久生情,多过一见钟情。以前在潜夜派的时候,也有师兄追过我,不过没几个月就放弃了。所以我觉得,暂时不给回应,也是一个考验对方对你是否真心的过程。” 林凯轩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他已经被幸福塞满的大脑僵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那我这是通过了考验吗?” 这一刻,林凯轩的心脏跳得很快。这样的机会,也许就只有这一次……是继续做朋友,还是冒着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危险,去赌一次做情侣的机会? 林凯轩艰难的握紧了双拳,盯着面前随风摇动的山茶花瓣,在来得及后悔之前,快速的转过了头。 “那青萍,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林凯轩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是说,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到时候,我一定会娶你的!” 夏青萍看着他紧张得满头大汗,似乎有些好笑。摊开一只手到他面前:“先把玉简给我。”看到林凯轩不解的样子,不耐道:“交换联络方式啊!咱们真要交往的话,总不能连对方的联络方式都没有吧?” 林凯轩怔了怔,继而狂喜的掏出玉简,捧在手中几次险些落地,好不容易才递到了夏青萍手中。 夏青萍接过后,直接进入了通讯名单。林凯轩好奇的探过头,夏青萍却是匆匆侧过了身子:“你不许看!” 林凯轩只当她害羞,也并未多想,转过身后仍在不断的偷着乐。而夏青萍在通讯录里快速翻找一番,看到其中的一个名字时,眼中闪过了浓重的喜色。掏出自己的玉简,相互交抵,屏幕上显示备份的进度条一闪而过。 “好了,还给你。”完成这项工程后,夏青萍随手将玉简扔给了林凯轩。脸上又重新恢复了高不可攀的女神风范。 林凯轩手忙脚乱的将玉简收起:“那个……青萍,那我刚才说的……你这是答应了吗?” 夏青萍扫了他一眼:“刚才……你说过什么吗?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说完,她就直接站起身,迈着高傲的步子离开,马尾辫在脑后甩出了一道张扬的弧线。花丛中,只留下一脸愕然的林凯轩。 第673章 方天宝鼎 “林师兄,约会还顺利吗?” 看着罗小星单纯的笑脸,林凯轩深深的叹了口气,双手无力的支撑在腰间:“小星,你说女人为什么这么奇怪。我们刚才明明聊得好好的,她还主动提出要跟我交换联络方式。但是在我表白的时候,她却顾左右而言他?那么在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罗小星转了转眼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一旁就响起了罗老汉爽朗的笑声。 “呵呵,年轻人啊,你还是太不懂女人了。她们都是很矜持的,就算心里已经有了你,在你表白的时候,也总要假意先拒绝几次……当初我追小星他娘的时候,可是被拒绝了二十几次啊!” “二十几次!”林凯轩嘴角一阵抽搐,“叔叔您真是太有毅力了……” 紧接着,如同有一团火焰从林凯轩脚底燃起,这也令他的双目中都闪烁着熊熊火光。一脚跨出,另一手在身前高举成拳:“好,那么我也要在被拒绝的道路上愈挫愈勇,越走越远,一定要最终——拿下她!” 罗老汉欣慰的打量着他,露出一脸“我终于后继有人”的笑容。罗小星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只能咽下了自己的忠告。 夕阳西下,为大地洒下了一层薄薄的金辉。定天派一群乘兴而来的女弟子,正失落的行走在返程的道路上。 “唉,今天真是累死了。”一名女弟子不停的抹着额头的汗水,“结果鬼帝大人一直都没有出现,真是白来了。” “就是啊!”另一名少女压低了头顶的遮阳帽,“白白干了一天的活,我这皮肤都被晒黑了不少,回去以后还不知道要用多少化妆品呢!” 众女口中不停,说起这一天的经历,清一色皆是抱怨之声。在她们终于说得累了,暂时停下来喘口气时,夏青萍随口哼出的小调,就落入了她们耳中。也是直到此时众女才注意到,在她们的队伍中,竟然还混了这样一个异类。 “咦,青萍,咱们又没有见到鬼帝大人,你怎么还是这么兴奋啊?”一名女弟子奇怪的望着她。 和众人相比,夏青萍实在是显得太过洒脱。不同于众人被汗水弄花的脸蛋,她的妆容依旧是那样高傲而精致,额头光洁,长发在脑后整齐的束起,随着她的脚步,有节奏的上下晃动着。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臂上,哼着悠闲的小调。若是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是刚刚度假归来。 另一名女弟子贼兮兮的凑了上来:“看你笑得这么鬼道……该不会——是刚才答应跟林师兄交往了吧?” 夏青萍嗔道:“谁要跟那个笨蛋交往啊!”一面作势在那名女弟子身上轻轻拍打,换来的是一片扩大的嬉笑声。 除了追逐偶像之外,女伴间的八卦,往往是这群青春少女更加热衷的话题。未能见到罗刹鬼帝的遗憾,似乎也被夏青萍的“恋情”所冲散。众女瞬间活力十足,一路变着法儿的追问,再上山时,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夏青萍由着她们笑闹,但在她而言,却自有种超脱于外的疏离。内心独白正是:“姐姐跟你们这群凡夫俗子已经不一样了——” 晚间的女生宿舍。 忙碌了一天,有的女弟子已经早早的躺到了床上,捧着玉简和两情相悦的师兄聊得火热;大部分人则是刚刚洗完澡回来,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将洗漱用具各归其位,同时在衣柜中大肆翻找,进行着次日的服装搭配。 每一天晚上的女生宿舍,基本上也都是这个样子。但在今天,夏青萍久久的坐在自己的梳妆桌前,手中捧着一块玉简,出神的凝视着屏幕一角,脸上的神情出奇的温柔,直有种“一眼万年”般的神圣感。 据说她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匆忙洗过澡之后,就一直是保持这个姿势坐在那里了。其余室友虽然感到奇怪,但大家自己也都累得很了,倒也没人过多关注她。再加上有她和林凯轩的八卦在先,“女孩子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总有这一阵的。”一名作为过来人的室友如是说。 夏青萍依然坐在那里,屏幕上的讯息已经被她写了删,删了写,重复了起码数百遍。直到一段短短数十字的讯息,终于被她修改到了自认满意,手指才小心的移到了发送键上,压抑着心脏的狂跳,慢慢的按了下去。那一刻的慎重,如同在她手下的,是一个按下后就足以将世界毁灭的按钮。 象征着短讯的图标之外,被包裹起了一层信封,接着就化为一道箭形轨迹,朝着远方飞射而去。夏青萍看着上方的“正在发送”标识,短短数息,心脏已经跳到了极限。 在这阵等待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她的警觉。室友的谈笑声,翻箱倒柜声,有人开门离开的声音……一声声都在敲击着她的心脏。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忘记呼吸了。 玉简屏幕一次次暗淡,又一次次重新亮起,就在这样周而复始的等待中,被她紧握在手中的玉简,终于传来了一次不寻常的震动。 一封信沿同样的轨迹飞来,落定成了短讯图标,而屏幕上也显示出了一行提示文字“一条新讯息”,下方则是两个按键,“阅读”“退出”。 夏青萍目光发直的紧盯着屏幕上的短讯,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当她壮着胆子按上“阅读”的时候,心中还在不住泛着嘀咕。 该不会刚好是那些垃圾短讯吧?比如给自家新开的商行做宣传,又或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天宫门考核速成培训班”,像那样的讯息,自己平时也经常收到…… 界面转换时,屏幕意外的卡了一下,而随后显示出的就是…… 我最爱最爱的鬼帝大人:哪位? 这一刻,夏青萍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狂喜的尖叫了起来:“啊!他回我了!他真的回我了!” 从当初的七大门派时期,直到现在,这还是罗帝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啊!每一次卑微的偷看着他,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面前走过,这么多年的辛酸苦辣,到此刻仿佛全化作了汹涌的甜意。 他回复我了!他在回复这条讯息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姿势呢?我们……会不会以后每天都可以这样互发讯息,然后……慢慢的坠入爱河? 夏青萍的尖叫声虽然称不上惊天动地,倒是将同屋的几个室友都吓得不轻。一名正在整理衣服的女弟子最先走了上来:“瞧把你激动的,谁啊?” 夏青萍慌忙将玉简推开。要是她们知道自己有鬼帝大人的联络方式,都来问自己要该怎么办?不行,我不能让她们打扰我的鬼帝大人…… 但还没等她来得及编造借口,那名女弟子就已经眼尖的朝屏幕瞟了一眼。大出夏青萍意料的是,她随后显出的表情竟是老大不屑。 “哦,这一套是老掉牙了啊。把对方的备注改成自己偶像的名字,再传讯的时候,就好像在跟偶像聊天一样。我们当初也玩过的。不过你入戏也太深了吧?” 夏青萍怔了怔。以前她对玉简确实玩得少,因此也从来都不知道……还能有这种操作? 那名女弟子撇了撇嘴,主动递过玉简:“给你看我的通讯录。”一眼看去,世间有名的大人物尽数在列,“看上去很酷吧!”她说着又很快的耸了耸肩,“不过都是假的。” 夏青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她很想说,其实入戏太深的是你才对吧?况且改得这么乱七八糟,你真能记得他们分别是谁?而且……我的可不是假的啊…… 这时,另一名站在灯盏边的女弟子出声招呼道:“哎,青萍,你睡不睡?我们要准备熄灯了。” 夏青萍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道:“哦,睡!”匆忙脱下外套,就钻进了被窝。玉简一直被她捧在胸前。 但在她发出了一长串情真意切的自我介绍后,另一端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复了。直到夏青萍在等待中逐渐入睡,玉简从手中滑落时,屏幕上方,依然是暗淡一片。 *** 九幽殿。 “殿主,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一间密室中,楚天遥站在九幽殿主身侧,恭恭敬敬的进行着禀报,“这方天宝鼎,确有其物。年代大概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 抬手一挥,半空中自动浮现出了一道图鉴虚影。那是一只华贵的鼎炉,形貌颇为古朴,通体呈浅褐色,上端覆盖着一圈繁复的花纹。 由于楚天遥实力不足,无法完全复刻出花纹内蕴的奥义,但以九幽殿主的眼力,却一眼看出,这恐怕是一道极其完美的法则秘纹,和大人当初在源器中所烙印的……不相上下! 那鼎炉为立体成像,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半空中顺时针旋转,以便更清晰的展示鼎炉全貌。楚天遥同样注视着鼎炉,仔细的讲解道: “此物原本是归一位太古魔神所有,具有独一无二的强大吞噬之力。无论是天地四气,还是一切有形之物,如果持有者愿意,甚至连整个世界都可以完全吞噬。当年的源气危机,就是它造成的。” 九幽殿主目视鼎炉,沉默不语,面上也是毫无表情。但在他心中,却是飞快的转着念头:“上古时期之事,那小子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楚天遥的讲解仍在继续:“在两千多年前,那位魔神和一个来自异界的魔神发生了一场大战,据说那一战打得天崩地裂,方天宝鼎也被打碎,碎片散落到了世界各地。但由于他们是在自成空间内战斗,战况虽然激烈,却少为人知。只是在那以后,各地的自然灾害,忽然就加剧了很多。当时的人们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源气危机所留下的后遗症。” 九幽殿主听到这里,忽然坐不住了:“两千多年前?异界?那个魔神从何而来,现在何处?” 楚天遥略微一怔,应道:“那个魔神来去匆匆,没有留下任何资料记载。” 九幽殿主皱了皱眉,重新倚靠着椅背,目光有些缥缈。轻声自语道:“难道会是跟大人有关系的人?” “怎么,殿主想到了什么吗?”楚天遥小心的询问道。 九幽殿主收回了幽思,淡淡道:“没什么。那个魔神的资料真的没办法查到?” 楚天遥有些局促的点了一下头:“是的。只能确定他的作风,似乎是相当强硬。据说当年那一战,原本也是有几个知情者的,但在皇室整理资料时,整座王宫,连带着档案馆都被瞬间炸毁,所幸并无人员伤亡。但他们也了解到,记录此事是禁忌,于是就都不再提起了。” “倒是那位本土魔神……”楚天遥迟疑了一下,“他在太古时期也曾凶名滔天,被当时的人们称为‘方天魔主’。” 九幽殿主神情沉寂,只以余光示意他继续。楚天遥不敢懈怠,再次抬手一挥,半空中的图鉴虚影瞬间消散,紧接着浮现出的,却是一块微小的碎片虚影。但从它体表的颜色,以及那一层残缺不全的花纹,仍能辨认出它曾经的归属。 “方天宝鼎虽然已经被打碎,但每一块碎片,都具有着一定程度的吞噬之力,以及对实力的增幅效果。不管在何方,应该都是有数的宝物。我想只要稍加打探,是可以集齐的。随后只要重新熔炼,要恢复旧日之威,不在话下。据说现存最完整的碎片,就被保存在万象妖域之内。” 九幽殿主直到这时,才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手紧握着两侧的靠手,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声音低沉,却充斥着不容否决的威严。 “妖域那一边,我亲自联络吧。其他地方就交给你,务必要快。” 楚天遥郑重的躬身施礼。他知道,这将是他加入九幽殿以来,所接下最重要的任务了。而机遇与危机,往往是并重的,做得好,一步登天;做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围绕着神秘的太古至宝“方天宝鼎”,一场血腥的争斗即将展开。其牵涉之广,必然遍及整个灵界大陆。谁会是这局中的棋子,谁正在暗处操控着一切,谁又会在巅峰笑看沉浮? 第674章 铸神锋家族 沉寂已久的剑窑大宗,这一日忽然全宗戒严。 宗门内部,集齐了一众高阶长老,人人劲装笔挺,目光变换不定。虽是列出了整齐的纵队,但仔细审视,仍是不难看出一种充斥其间的惶恐。 剑窑宗主身着正装,正焦灼的在殿内来回踱步。难得放下了手中的藏品,他看上去很有些无所适从。又或者,真正令他担忧的,是另一件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忽然收到了九幽殿第九尊者的联络,声称稍后自己将会登门拜访。至于来意,他并未明言,只说待双方正式会面后,再一叙详情。几句话虽是轻描淡写,却令剑窑宗主真正的慌了神。 这位新任第九尊者,在外界行事一向低调,甚至有许多人连他的名号都无缘得知。若不是短讯上确实有着九幽殿的特殊标识,宗主几乎都要怀疑,这是同道间的一次恶作剧了。 高高在上的九尊者,平时和他们这些普通人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样的大人物,忽然一声不响的到自己剑窑大宗来干什么? 时间无多,剑窑宗主不暇多虑,匆忙召集了全宗长老,在宗门前列队等候。其间他们也曾反复分析,这多年来宗门都处在中立地带,虽然并未向九幽殿宣誓效忠,但也从未倒向过天霄阁,按说应该不会招致殿主的杀心才是。 要说双方唯一的一次交集,也就是三年前,为了替儿子任剑飞争取一个天宫门考核的推荐名额,剑窑宗主曾经派人将刚到手的文殊剑,运赴九幽殿,进献给九幽圣使。以他的身份,也就只能巴结到这样的九幽殿要人了。 当时为了让儿子能在圣使面前混个脸熟,还专门派了他亲自押运。虽然那一次剑飞是半途偷溜,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家,但那文殊剑,总还是平平安安的送到了九幽殿。据当时参加运送的弟子说,圣使大人的态度较为模棱两可,而他们也不敢多问。 该不会……是九尊者恼怒于我将文殊宝剑进献给九幽圣使,却没有孝敬他老人家,这才想来向我问罪的吧?剑窑宗主自己爱剑如狂,只当天下人也都如他一般爱剑,这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就想到了歪路上去。 其余一众长老也均觉祸福难测,起初还能听到三三两两的几声议论,渐渐的,连耳语声也轻微了下去。每个人都在未知的恐惧中独自沉默,流逝的时间,在煎熬中仿佛被拉得极长。 终于,宗门前远远的出现了一道身影。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披九幽殿特有的华贵黑袍,胸前绣着九道金边。他的脚步不紧不慢,周身也无灵力外溢,但就是有一种沉重的威压,伴随着他的缓步前行,在空气中缓缓散开。 以剑窑宗主为首,一众长老当即齐刷刷的跪倒。 “九尊者大驾光临,怎么也不事先通报一声,也好让我们早做准备啊。”剑窑宗主诚惶诚恐的垂首道,目光直直的盯着他停在眼前的高筒皮靴,不敢稍移一寸。 之前他也曾听说过,九幽殿八尊者要到哪个宗门拜访之前,往往提前一个月就会放出讯息。言下之意,也就是要留给那个宗门足够的时间,为他举办一个极尽奢华隆重的欢迎仪式。虽然九位尊者的作风大概不尽相同,但礼节充分总是没错的。 楚天遥淡淡一笑,竟是略微弯下腰,轻轻将剑窑宗主搀扶起身,同时也向后方成片跪倒的长老,优雅的做了一个“起”的手势。 “宗主不必客气。本尊此番前来,的确是代表九幽殿,来与剑窑大宗商谈一笔交易。要是办得好,令郎的推荐名额,我担保就十拿九稳了。” 剑窑宗主的心情,在这一刻似乎来了一次从地狱到天堂的翻转,喜得连连点头:“九尊者尽管直言,只要我能做到,必当竭尽全力!” 直到这时,他才敢小心的打量这位新任九尊者,心底着实是吃惊不小。 虽然外界都说,这一次的九尊者,是历任尊者中最为年轻的,但眼前的青年,他看上去……大概就只有二十来岁?作为一位通天境强者,剑窑宗主绝不会连对方是表面年轻,还是真实的年龄都分辨不出,这就更是令他心头大震了。 往日能担尊者之位的,哪个不是修炼数百年的老怪,这青年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如此年轻,便能得到殿主的破格提拔?不过这也就说明……他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虽然表现得温雅可亲,但恐怕会比那位将贪婪充分形之于外的八尊者,还要难对付得多! 剑窑宗主心下忐忑不定,而楚天遥已是微笑着再次开口了:“你也不用那么紧张,这次的事,倒是你的本行。久闻剑窑大宗以炼器闻名,我就是专程来请宗主替我炼制一件宝器的。”说着抬手一抖,一张略微泛黄的图纸就势展开,纸面所绘,是一只形貌古旧的鼎炉。 “此物名为‘方天宝鼎’,是太古时期的旧物。目前已经被完全打碎。全部的材料我会提供,到时宗主只要进行重塑即可。如何,很简单吧?” “至于碎片,大小不一,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在纸面下方稍一指点,那里果然还绘制着几块数寸大小的碎片图。 剑窑宗主盯着图纸看了很久,他是炼器行家,对照着图纸,已经在心中快速进行起了模拟重塑。然而越是深入,他的眉头也就皱得越紧。 “这……重塑法器本身不难,但这每一块碎片上,都刻有源天阵纹,此前的状态,就已经是完美无缺。重塑之后要想激发神力,就必须以灵力通入阵纹,重新刻画一遍……” 剑窑宗主的声音越来越低,小心的偷望了楚天遥一眼,“这阵纹繁复,我实在是没有把握,在不破坏阵纹的情况下激发其中神力……” 楚天遥的神情毫无波动,唇角缓缓掀起了一丝笑容,目光若有深意:“殿主说你可以,你就可以。不可以,也要可以。” 剑窑宗主再次朝着图纸望了望,终于还是艰难摆手:“这……不不,九尊者,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这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怕耽误了你们的大事啊……” 楚天遥淡然的望着他,半晌,点了点头,作势将图纸收起。 “让我们另找别人,好说。但在此之后,你这剑窑大宗能否继续存在,就不好说了啊……” 剑窑宗主的脸色变了:“九尊者,您这是什么意思?” 楚天遥还是那样平静的微笑着:“对我九幽殿无用之人,不配存活于世。这是殿主的原话。当然我个人,还是很愿意帮助你们的。” 在剑窑宗主紧张得双眼发直之时,楚天遥淡淡一笑,将折起一半的图纸递到了他手中。 “在我去寻找碎片期间,宗主就全力提升你的炼器技能吧。希望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你我都好交差。”在他肩上缓慢的轻拍了两下,依然是那样优雅而友好。 剑窑宗主胆战心惊的体会着肩头的触感。在他面前,楚天遥的双目空空洞洞,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又似乎随时都可以根据自己的表现,产生出不同的情绪……是赞赏,还是杀意,全取决于你……他的眼神,正在明明白白的这样告诉自己。 这个年轻人……他果然很可怕! 直到楚天遥已经离开许久,其余长老才战战兢兢的围了上来。 “宗主,你怎么看?” 剑窑宗主做了个深呼吸,苦涩的摇了摇头:“这九幽殿,我们是得罪不起的,但要复原方天宝鼎,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总而言之,这个任务就是接也是死,不接也是死……” “这方天宝鼎,不是上古时期那位‘方天魔主’的兵器么?”一位见多识广的长老困惑的摩挲着下巴,“九幽殿要复原那种东西干什么?” “你有所不知,”另一位长老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据说再过一段时间,‘那位大人’不是就要回来了么……?” 世间共识,与九幽殿有关的消息,话只可说三分,因此这位长老也只是点到为止。但先前那长老脾气暴躁,脑筋稍一转动,当场脱口而出:“哦,合着他自己表忠心,就要把我们往死里逼?” “谨防祸从口出,此话不可乱说!”另一名长老瞬间变色,厉声喝道。 一片短暂的沉默,好一阵子,才有一名身材矮小的长老摊了摊手,又提出了那个困扰众人的老问题:“要复原方天宝鼎,当真就没有人能做到吗?” 剑窑宗主失神的遥望着远方,轻声低语道:“当世之人,一个都没有啊……除非……”说到这里,声音忽然诡异的一顿。 “怎么,宗主想到什么人了吗?”一众长老如同看到了希望,都是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是啊,宗主您快说啊,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剑窑宗主似是有些难言之隐,闪烁不定的目光,始终是饱含愁绪。在一众长老的反复追问下,才长叹一声,缓慢开言道: “那是一个古老的铸剑家族,他们的家族成员,铸造过大量的传世名剑,曾经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各大家族奉为坐上宾。而他们也得到了‘铸神锋’的封号,世代以此命名……” 剑窑宗主说到这里,又失神的停了下来。另一名长老却是听得眼前一亮,快速接口道:“这铸神锋家族的传说,我倒是也听说过一些。就连当初定禅宗的镇宗之宝,‘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两柄神兵,也是出于此族中人之手。只是在他们最辉煌的时期,却忽然退隐,外界无人知晓缘由。” 这位长老并没有注意到,随着他这句话,剑窑宗主的脸色,顿时又更为灰暗了几分。 “如果与铸神锋家族联手,有他们那鬼斧神工的技巧,复原方天宝鼎,或许才有几成希望。但是……恐怕他们,是不会答应的吧……” 遥望远方,剑窑宗主深深的叹了口气。在他心头,也逐渐浮现出了一段沉寂多年的往事…… 是啊,剑窑大宗和铸神锋家族,又岂止是不睦而已。两方的关系,简直就可以用“世仇”来形容。 如果让铸神锋族长知道,现在剑窑大宗由于锻造技艺不精,甚至有可能遭到灭宗之祸,恐怕不仅不会伸出援手,反而还会拍手称快吧?而自己……也实在是没有颜面,再去请他出山相助了啊…… *** 楚天遥步履轻快的离开了剑窑大宗,很快,他就拿出了玉简。看着屏幕上的信号波纹不断向前方输送,最后化为平直的一线。楚天遥脸上也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将玉简轻轻凑近口边。 “是我。” 玉简对面,很快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女声:“九幽殿的九尊者,你现在还联系我干什么?” 楚天遥保持着从容的神态:“三年前失约,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我那时也是迫不得已啊……” 对面再次打断道:“够了。”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不难听出对方的声音中有着克制。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既然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不在,那么以后,你也都没有必要在了。” 几乎就在最后一句话落下的同时,传讯被迅速切断。 还会激动,才需要克制;还会在乎,才会激动。楚天遥嘴角的笑意更加深邃,毫不犹豫的再次回拨。 传讯几乎是立刻接通。 “你应该学会克制你的脾气。”楚天遥语气平淡,却含着淡淡的温和。如同一位宽容的长辈,在向不听话的孩子说教。 “你到底想怎么样?”颜雪影的声音已经有了明显的波动。 在三年前他失约,留下自己独面绝望的时候,颜雪影就对他彻底心死了。即使之后他再次发来传讯,称他已经成为了九幽殿第九尊者,并且他说这个消息,在旧识中就只告诉了自己一个人……颜雪影依旧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我想见你。”楚天遥的语气是一派理所当然。 “我现在刚好有一点时间,就在咱们以前去过的那家小茶馆见面吧。” “我看一下,从这里到邑西国……”屏幕上迅速切换出了定位系统,“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梳妆打扮,准备出门了。记住,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结束了传讯,楚天遥还是那样有条不紊的前行着。他一直都是那样温柔而强势的安排着一切,好似从来都没有担心过,颜雪影是否当真会赴他的邀约。 第675章 合纵连横 邑西国,一间简简单单的小茶馆中。 一切的布置古色古香,桌椅统一使用了柔和的暖色系,窗框前垂下一串串可爱的小挂件,走道中摆放着几株开得正好的盆栽,悠扬的音乐声在馆内婉转低回。 透过窗子,还能看到馆外是一条小河。一艘艘竹片似的小船,徐徐穿过两岸层峦叠嶂,沿岸的柳树舒展着枝条,阵阵清香随风送入,与馆内的茶香混合在了一起,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在这个生活节奏愈发加快的世界上,这间茶馆就如同一片停滞的空间,让栖息的旅人可以停下繁忙的脚步,感受自然,感受这份独有的静谧。温馨别致的氛围,也令每一个跨入茶馆的客人,都会有一种“回家”般的舒适感。 楚天遥安静的坐在一张双人桌间,优雅的翻阅着手中的菜单。他今天只穿了一身常服,褪去了九尊者高高在上的冰冷,反而多出了几分温文儒雅的气质。格外英俊的容貌,也为他吸引了不少的关注。茶馆中的服务生,以及一众年轻女客,都频频朝他的方向投来爱慕的注视。 大约只过了一柱香时分,一身冰蓝色长裙的颜雪影,就快步走进了茶馆。蹬蹬蹬的一路行到他面前,将随身的挎包朝桌上重重一砸。 “你我之间到底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一声冰冷的质问,打破了茶馆中的静谧,也引得不少客人好奇的望了过来。 楚天遥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朝着对面的座位淡淡一抬手,示意“坐”。 颜雪影怒目瞪了他半晌,终于还是沉着脸坐了下来。在这一刻她能感受到,桌椅间的距离,恰好被调整到了一个令她觉得舒适的位置。以前每一次在这里见面,他也都会这样体贴的为自己拉开椅子。相似的场面,令颜雪影的心中产生了轻微的波动,但很快就隐没无踪。 双目一抬,正要再次开口质问,楚天遥却是自顾自的审视着菜单,向一旁的服务生吩咐道:“给这位小姐来一杯柠檬茶,加冰,再来一个水果拼盘。”将菜单上下浏览一番,彬彬有礼的向颜雪影询问道:“还需要什么吗?”那温和从容的态度,如同一位关心女伴的绅士。 加冰柠檬茶和水果拼盘,当初自己曾是格外钟爱的。不想时隔三年,他竟然都一一记得清楚……颜雪影被他气得有火都发不出,愤愤的翻了个白眼:“我只需要你在我面前消失!” 捧着本子做记录的服务生打量着两人,不禁抿嘴微笑,还以为这是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不过这位先生对他的女友可真是好啊……长得又是一表人才。看着他们的样子,好像连自己都重新相信爱情了…… 楚天遥又要了几式茶点,将菜单随手放下,对着服务生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而后便是不慌不忙,将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感受这里的自然风光。 颜雪影始终是阴沉着脸,直等那服务生离开,才冷冷的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楚天遥淡淡一笑:“别忙,你不觉得这里的气氛很好么?你应该学会享受生活。” 端起茶杯,打量着杯身上的花鸟图案,目光有些悠远,“这家茶馆,当初在邑西国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环境清幽,物美价廉,只可惜,他们的规模始终无法真正做大。” 颜雪影终是冷笑一声:“楚天遥,你什么时候才能收起你的虚伪。” 看着他稍显困惑的眼神,颜雪影发泄般的一口气说了下去:“以你现在的能力,只要随便资助他们一下,为他们扩建店面,甚至是成为灵界大陆上最大的连锁店,也是轻而易举。但你既然选择了袖手旁观,现在又何必再假惺惺的说这些怜悯话?” 楚天遥微垂下头,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深邃,“呵,我为什么要资助他们。” 将青瓷茶杯随意搁下,双手在桌面上缓缓交叉,“如果他们贫穷,是因为他们不会把握商机,我没有必要资助几个庸才。如果他们是满足于如今的安逸生活,我又为何要破坏他们的乐趣。” 颜雪影瞪视着他。这个人做事……好像总有他的一套歪理。但他又似有种魔力,会让人不知不觉的去认同他…… 半个时辰后,桌面上的几碟小菜已经被一扫而空,颜雪影杯中的柠檬茶,也是隐隐的见了底。而两人间的气氛,也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变化。 “好,就算三年前你失约,是因为受六御魔君所制,其后又进入了九幽殿,但以你现在的地位,如果你肯说一句话,洛家敢不遵命吗?” 在楚天遥向她详细的解释了三年前的失约缘由后,颜雪影心中的怒意其实就已经消减了几分。但每当想起在洛家所受到的一切折磨,她就总是无法轻易的原谅眼前这个人……他的怜悯,他的惋惜,都不过是隔岸观火,不是吗?他真的会设身处地的去为另一个人考虑吗? 楚天遥悠然笑道:“如果我说,我希望你留在洛家呢?” 这一句话,听得颜雪影心中的怒火全面爆发,端起桌上的一杯乌龙茶,就要向他狠狠的泼过去。 楚天遥不慌不忙,随意一摆手:“别急,耐心点听我说。”颜雪影在他的从容下,竟是当真缓缓放下了茶杯。但紧瞪着他的双目,却依旧是一片冰寒。 “洛家其实是一块不错的土壤,有一定的影响力,但又根基薄弱。我希望你能从洛家内部,将它掌控在手中,成为我的后盾。” 说到这里,楚天遥抬起头,目中难得的闪过了一丝脆弱。但在这脆弱之中,却又有种无惧挑战的决然。 “你也知道,在九幽殿,虽然我勉强算是混到了第一阶层,但在尊者之中,我仍然是垫底的。其他的尊者,哪个不是背后跟着一大群追随者,我一个人,孤掌难鸣,所以,我也必须要培养属于我自己的势力。” 颜雪影冷冷的瞪着他,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我对你的宏图霸业不感兴趣。我只想离开洛家。” “你想的,难道仅仅是离开洛家么?”楚天遥缓慢的挑起视线,在颜雪影震惊的目光中,身子略微前倾,“不应该是,让天霄阁那群老顽固们认可你么?” “只有我有了势力,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也才可以更好的帮你。在这灵界大陆上,能和天霄阁抗衡的,也就只有九幽殿了。” 留下这简短的几句话,楚天遥将杯中的乌龙茶一饮而尽,径自站起身,在桌面上留下了几块灵石。 “话我就说到这里了,希望你好生考虑,我等你的联络。” 颜雪影怔怔的盯着面前的空位,良久,才抬起一只手,轻轻触摸着桌上的灵石。再朝门外望去时,楚天遥的背影早已消失在了往来的人群中。 每一次来这里喝茶,都是由他请客,这一次也一样……颜雪影将灵石默默的在手中攥紧。可是,这些灵石真的只是一顿茶钱么?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今后的人生,也已经被这些灵石买了下来? …… 九幽殿。 狭窄的过道中,楚天遥匆匆疾行。同一时间,也正有另一道披着宽大黑袍的身影从对面走来。在两人正面相遇时,紧接着响起的,就是一道油滑的笑声。 “这不是九弟么?” 楚天遥能听出对方刻意伪装出的惊讶,按耐着心中的烦躁,仍是按例施礼。 “八尊者。” 八尊者随意一抬手:“免了。九弟现在是殿主面前的大红人,我可不敢让你给我行礼啊。”停顿片刻,又故作关心的问道:“最近的任务怎么样了?” 楚天遥淡然应道:“一切都在有序进展。有劳八尊者挂怀。” 八尊者缓慢的点了点头:“嗯,殿主很重视这次任务。他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办,也就同样代表了对你的重视。”别有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仍是那样尖着嗓子叮嘱道:“所以九弟啊你好好做,前途无量。” 在两人擦肩而过后,楚天遥扫视着他的身形在长廊间拖出的暗影,双目中多了几分凝重。 “我表现得好,将来就会取代他的位子,他一定不希望我把任务完成得太过顺利。不过,他必然也不敢让殿主的任务出什么差错……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但我还是要好好提防才行啊。” *** 叶朔捧着手中的地图,一路探问,一路寻找,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一座小村子。如果自己之前没有走错的话,这里距离那目标极阴之地,应该就已经很接近了。 “不知道这里的村民会不会知道呢?过去打听一下吧……”叶朔暗暗自语着,缓慢走进了眼前的村落。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此时正是傍晚,从前在定天山脉,正是农人们结束一天的耕作,扛着锄头回屋吃饭的时间。但这座村子却是格外的诡异,不仅四面空无一人,连谈话声也是难有耳闻。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声鸡鸣犬吠,在这异常的寂静中,无端透着凄清。 越是朝深处走,叶朔的眉头就皱得越紧。透过窗框,可以看到一户户农舍内都是一片漆黑,就算是一家不曾点灯,为何所有人家都是如此这般?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座久无人烟的死村。 叶朔的脚步,在一户农舍前停下。双手轻触着门板,只是轻轻一推,房门竟是应手而开。屋主是暂时离开,尚未插门,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还来不及插门呢……? 叶朔心中的疑惑不断扩大。迟疑了一下,就缓步迈过门槛,手中托着一团灵力光球照明。 光线所及之处,只见屋中的餐桌上还摆着几碟饭菜,只草草动过几口,如今早已冷却。橱柜各自敞开,就如是遭人洗劫过一般,但柜中什物,就依旧塞得满满当当,若是真有强盗到来,也必定是空手而归的了。 叶朔心中生疑,奔出房外,又走访了相邻几户农家,眼中所见都是大同小异。就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这些原本安居乐业的村民,忽然转移出了这片空间…… 正自苦思难解,脑后忽然一阵风声炸响,叶朔条件反射的回过头,接住的竟是一记重拳。 眼前之人,是个黑色短发的年轻男子,身穿一袭青色长袍。见他挡住攻击,倒是未感意外。周身灵力暴涌,继而又是更为猛烈的挥拳击来。叶朔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对方又全不给他辩解之机,只能仓促迎战。 往来的拳脚间,叶朔能感到,对方一招一式,均是招稳力沉,黑暗中依旧不失章法,是个有数的高手。内劲走的是纯阳路线,应是正道中人。几个回合后,叶朔手中带起一股灵力,将双方的力道同时卸去,借此机会,两人也同时向后方跃开。 “阁下,好身手啊。”叶朔沉声道。他能感应出,对方的境界应该也同样在修气级。而此人会甘愿就势罢手,想来也是明白两人实力相当,真要分出胜负,恐怕还要花费好一段时间。 那青袍男子同样打量着他,半晌冷冷的道:“你也不差。可惜甘愿为虎作伥。” “你在说什么?”叶朔皱了皱眉。出道以来,自己一直坚持行走正道,如非迫不得已,手上甚至连鲜血都很少沾。还从未有人将这四字评语加在自己身上。 那男子冷哼一声:“九幽殿的爪牙,少在这里装腔作势!”说着掌心一翻,便要再度跃起攻击。 叶朔在听到“九幽殿”三字时,猛一摆手:“等等!” “不管你信不信,我与九幽殿同样仇深似海!我也是刚刚来到这里,这村子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那男子似是一怔,有些迟疑道:“你……真的不是九幽殿的人?” 叶朔索性耸了耸肩:“你也没什么值得我利用的。如果我真是九幽殿的人,现在又何必跟你说这么多!” 那男子仔细审视着他,似乎在判断着他话里的真实性。叶朔也就坦然的与他对视着。 气氛,诡异而沉寂。 第676章 赤铜矿 那男子又打量了叶朔半晌,似是终于放下了戒心,朝着他重重一抱拳:“在下风仇。” 余光一转,扫视着四面的破败景象,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痛意,“这个村子,就是被九幽殿的人弄成这样的。他们最近,不知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原本只是到各地监牢中拉死囚犯当前锋,但后来似乎是因为人数不够,负责这桩任务的九尊者,竟然开始大量在沿途的村落中拉壮丁……” “九尊者?”叶朔听得大吃一惊,“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当初自己可是在万象妖域亲耳听闻,九尊者由于办事不力,被殿主亲手处死,难道九幽殿的人还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风仇看着他惊讶的表情,不由也是一怔,半晌才有些无奈的道:“……你说的那个,应该是前任九尊者。近期九幽殿又有了一位新上任的九尊者,而且据说在殿主面前非常吃得开。” 顿了一顿,又接续前言道:“我和允儿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但是途中却遭到了不知名异兽的袭击,允儿受了重伤,大夫都说,她是中了尸毒。” 掌心缓缓摊开,露出一块发出淡淡热气的赤红色矿石,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微带颤音:“我几经辗转,好不容易才寻到了这枚赤铜矿。据说,只要将它融入到允儿的灵魂中,就可以驱除尸毒中的阴气了!” “赤铜矿?”叶朔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一块巴掌大的矿石,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你可知道这是极其宝贵的布阵材料?” 近期的奇遇,真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初自己一心寻找千机诀的所需材料,连经几处拍卖行都是一无所获,但就在他转而探寻极阴之地时,不仅在半途意外的得到了时间类至宝“时逆之瞳”,现在竟然连赤铜矿也自动出现了?到底该说他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 风仇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种自己所熟悉的贪婪,警惕的握紧了赤铜矿:“那又如何?对我来说,在这个世上没有比允儿更重要的东西!” 叶朔脱口道:“我可以帮你看看那位姑娘的伤势……”面对风仇怀疑的注视,索性信口胡诌道:“我是说,我是一名医师。如果我治好了她,你能将这赤铜矿交给我么?” 风仇略一皱眉:“你是医师?”他看上去似乎是有所动摇。虽然眼前这小子从上到下,实在是没有哪一点有医师的样子,但有道是人不可貌相。而更重要的是,那融合赤铜矿之法,同样是他从野史中所听来的偏方,一旦出现差错,对病人的灵魂必然会造成严重的伤害。如果对方真能办到的话,不如……就让他试试? 犹豫良久,风仇终是颔首应道:“除非先让我亲眼看到允儿好起来。” 叶朔自是并无二话。于是在风仇的带领下,两人一齐来到了距村子数里外的一处隐蔽洞窟。洞口被风仇布设了层层结界,叶朔在修炼千机诀后自能看出,以一个修气级修士的水准,他实在是已经尽了全力。足能看出,他对那洞中人究竟是何等重视。 进入洞窟后,叶朔立时感到,风仇全身的灵力都处在了一种涌动状态,只要自己稍有异动,他必会全力出手。虽然有感于他对道侣的情谊,但被人这么当贼防着,仍是让叶朔心中有几分不快。好在如今他倒也并非全是助人为乐来的,为了赤铜矿……权且暂忍一时便罢。 再次跨入一道廊洞,就见洞壁边斜倚着一个白裙女子,身材娇小,长发微卷,灵力波动却是时有时无,奄奄一息。风仇面色一变,当即大踏步的跨了过去,急唤道:“允儿!” 那白裙女子轻轻抬起眼皮,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风……大……哥,你回来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句话,似乎都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风仇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在眼神交换中向她传达着鼓励。好一阵子,才转向叶朔介绍道:“她就是我的未婚妻,白允。” 目视着叶朔,又向白允说明道:“这位小哥自称是医师,我让他来看看你的伤势。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如果他不成的话,我还找来了赤铜矿。” 叶朔在心底为他的第二句话再次翻了个白眼。走近几步,仔细打量着白允。只见她全身都笼罩着一层阴气,脸色暗如死灰,嘴唇也是惨白干裂,正是一副中毒已深之象。细看她的眉眼,似新月,如远山,原本也该是个清秀佳人,可惜被尸毒折磨得如此形容可怖。 白允的目光在叶朔身上稍一停留,就急急的转到了风仇身上,艰难的蠕动着嘴唇:“风……大……哥,你不要管我,快去救……那些被抓走的村民们……” 风仇愤然一甩袍袖:“在没有治好你之前,我哪都不去!” 白允双目中闪过几缕哀伤,强撑着坐起身,仍要开口,却因这一个动作过剧,毒素牵动心脉,痛苦的咳嗽起来。风仇慌忙扶住了她,而在同时,已有另一只手搭上了白允脉息。 叶朔无心看两人恩爱缠绵,自顾凝神把脉。而在他的灵魂识海中,也时刻与青想熊保持着联系。 “果然是中了尸毒……但是这毒性好生奇怪,其中竟然还掺杂着一丝魔气……而这魔气,却又不够精纯……” 风仇焦急的盯着叶朔的表情,时不时又望望痛苦的白允,急道:“怎么样了?你到底行不行啊?不然还是用赤铜矿吧?” 不论风仇在旁如何催促,叶朔一概不理。表面上撑着一脸高深,暗中却是在迅速与青想熊商量对策。良久,才认真的抬起头:“白允姑娘,待会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动,也不要反抗,可以吗?” 白允温婉的点了点头。一旁的风仇也跟着点头,但几乎是在这个头刚一点下,他就警惕的跳了起来:“什么意思?你想对允儿做什么?” 白允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个宁静的笑容。她很喜欢看到,平时顶天立地的恋人,为她紧张得像个孩子。 第677章 荒神古墓 叶朔瞪了风仇一眼,也不管自己先前这话确实容易引起误会,在得到了白允的同意后,直接牵起她一只手,双掌相抵,一层灵力也从他体内散发而开,将两人同时笼罩在内。 初时尚不见有何异状,但逐渐的,白允体内的黑气滚动了起来,缓缓朝臂端凝聚,顺着两人相连的手掌,一路朝叶朔体内输送。 待得白允意识到自身的变化,连忙阻止道:“这位少侠,你快停下来,不然……你也会中毒的。”一面潜运灵力,就想挣开被他吸附住的手掌。 叶朔猛觉气息窜动,不得不释放出加倍的灵力,才将能量压制如初。直视着白允,沉声喝道:“安静一点。我所做的事,自然是有把握。你我素不相识,你觉得我有同你以命换命的必要?” 白允听他此言,抗拒的动作确是略微放缓。这话倒也不错,向来唯有至亲至爱的两人之间,才会为了拯救对方,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若说是风仇为自己舍身过毒,尚有可能……但眼前这个陌生人,又确确实实是在不断吸收着自己体内的毒素,难道,他会另有什么解毒之法? 这也正是叶朔和青想熊商量之后,所得出的对策。既然要得到赤铜矿,就必须先治好白允,自己不懂医术,唯一的方法,似乎就只有效仿上一回为那镇中少女治疗时,运用吞噬之力,将她体内的毒素完全吸出。至于自己,反正自己的体内一向百毒不侵,什么魔气妖气都可以共容,再多一点毒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不过说到那镇中少女,叶朔竟然感到,两者体内的阴寒之气,有不少相似的成分,唯一的区别,就是白允体内的寒毒更为剧烈……应该是在同一个地方沾上的。这样也好,得到赤铜矿之后,极阴之地的位置也算是有了保障。 短短片刻,浓郁的毒素,已经在两人体内完成了转移。当灵力散去,双方的掌心也被斥力震开时,白允顾不得自身状况,匆匆扶住了叶朔,关心道:“少侠,你现在感觉怎样?” 驱除尸毒后的白允,肤如凝脂,面如白玉,确是美得动人。叶朔冲她笑了笑:“我没事。倒是白允姑娘,你用灵魂内视一下,看看体内的毒素可都除净了?” 白允见他确是面色如常,这才安下心来。灵魂试探着在体内扫视一周,喜道:“是的!我已经没事了!” 叶朔随即转向风仇:“你都听见了,这可是她亲口说的。现在可以把赤铜矿给我了吧。” 风仇连经大惊大喜,看着面前好端端的白允,喜得冲叶朔深深一揖:“这位兄弟,先前多有得罪!”取出赤铜矿,双手捧上,待叶朔接过后,又干笑着调侃了一句:“不过我还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拼命的。” 叶朔仔细打量着赤铜矿,一言不发。风仇又主动询问道:“接下来,我和允儿要去救出被困的村民,兄弟你……?”听他言下之意,似乎是见了叶朔这特殊的手段,想邀他与自己同行。 叶朔目光淡漠,既确认了赤铜矿是真品,这一趟也就算是来值了。至于其他村民的生死,他又不是救世主,哪有闲心管那许多。 翻手将赤铜矿收起,淡淡答道:“我对救人没兴趣。不过如果你们愿意花钱雇我,那倒是可以考虑。” 风仇和白允相视一眼,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说这位少侠……变脸变得也实在是太快了一点。 叶朔沉默的走到洞口,又回过头:“对了,既然你们就是这个村子的人,那我向你们打听一下,”将手中的地图展开,指着正中一处画了红圈的位置,“这个地方该怎么走?” 风仇探头望去。然而才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忽然就是猛地一变! “这个地方……不是荒神古墓的位置吗?九尊者这一次大张旗鼓,为的就是找替死鬼去探荒神古墓!” 一旁的白允也点了点头,面色凝重:“我们要去的,应该是同一个地方。” …… 还是一座荒村,景象仍是那样破败。唯一的人迹,都驻足在一间简陋的棚屋前。 眼前的人马,那身穿着叶朔真是太熟悉了……九幽圣使! 根据风仇的描述,当初他们村中的男女老少,都被关在了这个地方。在那间屋子里,同样还有许多来自其他乡村的受害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风仇周身一阵灵力涌动,便要冲杀上前。叶朔按住了他的肩:“不要惊动守卫。九幽圣使的实力,据说都是以修气级起步的,而且他们人多,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对我们不利。” 风仇咬了咬牙,将身子缩了回来,望着叶朔:“那你有什么办法?” 叶朔与两人交换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抵抗,一道空间屏障,也突兀的从地底蹿起,在三人身周分别合拢,结成封锁。这便是新型的空间技巧“自成空间”。 对于九幽圣使,叶朔不敢小觑,因此在自成空间之外,又专门布设了一层阵法加持。双重防护下,一路朝尽头的棚屋推进。 在叶朔的步步谨慎下,三人都将自身的灵力波动压制到了最低,每跨出一步,都如同经历了一年的漫长。最终,总算是顺利突破了九幽圣使的封锁。 “张伯,宏叔,二妮,我来救你们了!”一进入屋内,风仇就迅速奔到熟识的村民身边,查看着他们的状况。见众人大多平安无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转头问道:“叶兄弟,能否再用那个自成空间,救大家出去?” 叶朔点了点头:“我试试吧。”自成空间自三人身侧继续扩大,将邻近处的一名白发老汉也笼罩在内。 然而空间薄膜几乎是刚触及他的身体,那老汉忽然就剧烈的抽搐起来,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叶朔吓了一跳,只能匆忙撤去了空间蔓延,那老汉的神色这才好转几分。 风仇急道:“这是怎么了?” 叶朔深吸了一口气:“在他们体内,都被种下了禁制,一旦离开这片空间就会触发。” 风仇咬紧牙关,怒得朝一旁的墙壁上狠击了一拳:“可恶!”白允也心痛的捂住了嘴,脑中回想起的,都是与村人共度的一幕幕。 叶朔又开口了:“不过像这种禁制,我应该可以解除的。给我一点时间,你们两个帮我把风。” 一手按在那名老汉肩上,尝试着潜运灵力,然而不过片刻,叶朔就迟疑的收回了手:“恐怕不行……” “这种禁制,不仅是限制他们的行动,还会逐渐改变他们的身体结构。如果想要强行破解,就会被立刻触动……” “九尊者,似乎是想要把他们改造成人形兵器!” 第678章 昨是今非 依旧豪华的宅邸,却少了往日的欢笑。 自从三年前,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苏言默,苏家夫妇就在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此后,虽然苏钧仍是每日在商行奔忙,而慕蔓茹仍是与一群阔太逛着街市,推着牌九,但,终究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们的家庭,似乎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空洞,无论怎样掩盖,它都那样寂静的停留在那里,吞噬着一切的快乐和生机。 不知从何时起,两人就都开始逃避回家。苏言默的房间,还原模原样的保留着,每一次看到儿子留下的物品,想到他曾经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如今却已经成了旧相片中逐渐泛黄的回忆,交错的虚实,往往令他们心痛如绞。 这道伤痕,时间无法抹平,岁月无法治愈,它永远是痛,是恨,是这个家庭的魔咒。 但,无论他们再不愿回家,三年来,却仍是不得不抽出大部分的时间留在这栋房子里。因为,这里有了一个新生的小生命。 这一天,苏钧正沉默的坐在壁炉边,单手支撑着桌面,望着那一道道红木花纹,以及余光中火焰的跳动,目光和思维,都是恍恍惚惚。直到门前传来隐约的响动,方才如梦初醒,轻扶着额头,缓慢的转过视线。 “小灭睡了?” 慕蔓茹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衣物朝篮筐里重重一砸:“小灭,小灭,你就知道小灭!今天是默儿的忌日,你还记得吗?” 苏钧叹了口气,默默的探手到桌底,取出一只金漆托盘。盘中所盛的,都是一些新鲜的瓜果。盘中一角,还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炉中插着几根香烛。水果的香气,和袅袅升起的烟气混合在了一起,肃穆而悲伤。 看到丈夫早已将祭品备妥,慕蔓茹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但一想到早逝的儿子,眼眶忍不住又是红了一圈。 两人对着香炉,好生拜祭过一番后,苏钧忍不住开口道:“我知道,失去了默儿,你心里一直不好受,总也过不去这道坎。可是默儿他毕竟是不在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把小灭当成默儿一样照顾呢?” 慕蔓茹双眼一瞪,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呸!那就是个野种,还起那么丧气的名字……他配跟我默儿比吗?”凌厉的目光又扫向苏钧,“说到底,咱们默儿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那凶手现在可还好端端的关在大牢里呢!” 苏钧叹了口气,沉重的摇了摇头:“都是你平时太娇惯他,惯得他竟然做出那种事来……他竟然去杀人!” 慕蔓茹不悦道:“哦,合着你的意思就是说,他杀了人,就不是你儿子了啊?” 这三年来,他们也不知道为这件事争吵过多少次。依着慕蔓茹之意,是买通狱卒,暗中解决掉那个凶手,反正这种事在大牢里本来就很常见。苏钧虽然恨到深处,也难免动过诸如此类的念头,但每想到自己的儿子同样行凶在先,就让他难以理直气壮的站在受害者的立场,去为儿子讨回公道。说到底…… “行,你不就是怕担责任吗?”慕蔓茹冷笑着点了点头,快步跨出房门,不出片刻又转了回来,手中持着一块玉简,几乎要推上了他的鼻尖,“我有个侄儿在九幽殿当差,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都会替我们兜着的,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苏钧一怔:“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来头这么大的侄儿?” 说到底,苏钧可以不在乎法理,却不能不在乎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 虽然听说那凶手没有任何背景,但自己在商界,也还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当真去对一个囚犯下黑手,难保不会走漏风声,包括完整的前因后果,都极有可能会被那些以贩卖消息为生的人挖出来。到时候,其他的商界同行会怎样看待他?他的生意又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慕蔓茹冷哼一声:“哦,什么都跟你说,到头来你指得上么?”往日在家中,虽然她生性泼辣,在丈夫面前总还会收敛几分。但在坦言自家侄儿的身份后,她整个人的气势,似乎都瞬间抬高了许多。 “那好,我去疏通一下吧……”苏钧叹了口气,终于做出了妥协。但在他即将走到门口时,又小心翼翼的折了回来:“不过我再确认一下,你这个侄儿,是真有其人吧?” …… 此时的九幽殿。 慕含沙手握着玉简,无力的倚靠在廊道一角。虽然屏幕上的光芒早已熄灭,但他却仍是那样怔怔的注视着,如同在思考一个世纪难题。 现在的他,看上去格外脆弱,全不似当初的天符师考核时,那个盛气凌人,将其余考生直接赶出考场的狂傲少年。 在静默中伫立良久,慕含沙的目光略微一动,试探的抬起视线,看清面前的身影后,匆忙躬身施礼:“九尊者。” 楚天遥点了点头:“不用那么拘束。正好我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一起来下盘棋如何?” 慕含沙怔了怔,但两人的身份差异,却是让他不可能说出任何反对之言,唯有恭敬谢恩。 摆开棋盘,二人各自落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白两色,也在棋盘上泾渭分明。 令慕含沙不解的是,楚天遥似乎当真只想下棋。他没有向自己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向自己多看一眼,他的心神,都沉浸在了棋局的走势中。但是……为什么? 慕含沙虽然很想问他,不去执行任务没关系么?但这样的话,显然不是自己有资格说的。 从前在他们同样担任九幽圣使时,楚天遥在同僚间总是话不多,只顾专注的去处理每一件任务,那时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他的前辈…… 楚天遥手中翻转着一枚黑子,目光在棋盘的空位间迅速扫视。荒神古墓已经有数千年不曾开启了,底下会有什么东西,全都是一概不知。在等待上一批村民的改造完成前,他还要再走几座牢房,多拉一些死囚犯在前头探路……而在正式动身前,刚好还有一点时间,可以让自己休息一下。 “怎么,你有心事?”随手落下一子,楚天遥终于挑眉看向了慕含沙。自开局以来,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做出了“送死”的行为,就像自己刚刚看到他的时候,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慕含沙望着棋盘上再度被大批清掉的白子,手指在伸向棋盒时,却忽然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九尊者……如果是你的话,若是总有人逼着你,去做一些己所不愿之事,那么……你会怎么办?” 楚天遥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我认为,你在做事前要想清楚,一件事你做了可以得到什么好处,不做这件事,又会得到什么坏处。那么,这件事是你真心想做的么?” 慕含沙果断的摇了摇头,但他的目光,却也迅速的涣散了下去:“可是,那却是我不得不做的。” 轻轻拿起一枚棋子,缓缓将它搁上了棋盘,“我总觉得,其实人和棋子,也没有什么两样。这些棋子,它们不能反抗自己的命运,唯有听凭棋手的摆布。那么我们的命运,又是处在谁的操纵之下呢?” 楚天遥淡淡的凝视着他:“听我说。你的命运,只有你自己才可以做主。只要你不放弃,那些曾经踩在你头上的人,都会变成你脚底的踏台,让你走向更高的地方。”在他仍是似懂非懂时,忽而话锋一转:“对了,你想不想参加天宫门的考核?” 慕含沙脑中一震,惊喜的抬起头:“我?真的可以么?” 楚天遥和善的一笑:“到时候我只要把你加入推荐名单就行了。你也知道,殿主是一直最热衷为天宫门选拔人才的。你为天宫主人效力,在殿主看来,和为他效力是一样的。”一边说着话,在慕含沙先前的白子旁,缓缓落下了一枚黑子。 *** 黑暗的牢房中,歪七扭八的坐着一群犯人,身上都穿着同样的囚服。暗淡的光线笼罩着他们,折射出不一样的惨白。 这群人有老有少,有的是早已经认命,懒洋洋的躺在角落里,等待着相同的日复一日;有的似乎在长久的囚禁中已近疯癫,双目呆滞,一下一下的用头撞击着墙壁;有的成天都趴在牢门前,等待着并不存在的转机,也有的平时安安静静,却会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嚎叫,引来看守的训斥。 “我真的没有杀人!” 当然,也有像这个年轻人一样,焦灼的在牢房中反复踱步,一遍遍的为自己伸冤。而换来的,多数是其他犯人鄙视的目光。 自从三年前被关进大牢,冷栖就没有一天放弃过为自己喊冤。杀了苏言默的分明就是叶朔,自己是冤枉的!他还要进入天宫门,还要通过努力去证明自己,他怎么可以一直被困在这里! “嘿,哥们,进了这里的都说自己没杀人,有用吗?”一名衣衫褴褛,胡子拉碴,活像个乞丐模样的犯人不耐烦的撇了撇嘴,“你看那边那个,十多年前就关进来了。刚来的时候也是整天喊着没杀人,就被狱卒天天拖出去单练,不过半个月,老老实实认罪画押了!还有那边那个……” 这人大概也是闷极乏味,竟是转眼之间,就逐一向冷栖历数了一众犯人的罪状。只有在说到最角落的一名苍白少年时,暂时卡了壳。而那少年所回应的,就只是一道冷漠的侧目。 说到这少年,也实在是一群犯人中最古怪的。他大概是一年多以前进来的,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每天只是一言不发的缩在角落里,偶尔放风的时候,也都是独自行动,从不与旁人交流。 像这样的人,在犯人中原本就是最容易受欺负的对象。再加上这少年虽然从不开口,但他的眼神,就好像是跟所有人都有着深仇大恨,始终是那样沉默而冰冷。最初也有人自告奋勇的打算“让他懂懂规矩”,但这少年即使被打得死去活来,仍是一声不吭,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淡漠得就像是一个并不真实存在的人。 很快,这些犯人也没了兴致,索性就将他当成了透明的。而那少年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角落里,瞪着一双冷漠的眼睛,仇视着整个世界。 冷栖并没有过多关注于他。可以说现在除了自己,他根本就不关心任何一个狱友。而先前那犯人见他并未详询,也就自然而然的略过了那名少年,话头又转向了另一名小个子身上。 “别看我,我就是个扒手,就是关进来反省几天,和你们这些死囚犯可不一样!”在那犯人进行介绍之前,那小个子先开口了。 那犯人撇了撇嘴,又指向一名长发披肩的壮汉:“还有那个,使用禁咒。也是活该他倒霉,那天刚好有一个老古董捕快就在附近,当场就把他逮住了。” “禁咒?”冷栖听得眼前一亮,连忙奔了过去:“前辈,您懂得禁咒?能否传授晚辈一二?” 那长发壮汉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冷栖吓了一跳,匆忙赔笑退开。这时他能听到,角落里几名犯人发出的窃笑声。 “开饭了!开饭了!”过不多久,一名狱卒提着饭篮走了过来,腰间悬挂的钥匙相互碰撞,清脆作响。 冷栖再次扑到了牢门前:“大哥,求您帮我跟上头说说,我真的是冤枉的啊……”相似的话,三年来他已经说过了无数遍,此时全没有人理会他,那狱卒将饭食逐一分发后,很快就提起饭篮离开。其他的犯人也纷纷捧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说你,有的吃就赶紧吃吧。你不吃的话,就把你的份给我得了。”一名犯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就去取地上的菜碗。 “啊,等等……”冷栖匆忙捧起碗,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吃饱了才能有力气逃出去。 一时,狼吞虎咽声响成了一片。但不知在何时,忽然响起了一道极其怪异的声音。 “啊……啊……”一名污发遮面的犯人双手卡着喉咙,朝着一旁的地面极力做呕吐状,身子也是不断抽搐。不过片刻,便是张口喷出了一大口黑血,朝前一栽,再不动弹了。 四周的犯人,却像是早就看惯了这种景象一般,脸上没有任何异状。角落里那苍白少年仍在安静的拨拉着碗中的饭粒,好像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面前已经多了一具尸体。 第679章 狱中 冷栖壮着胆子,走上前试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随即失声惊呼道:“他怎么就死了!快叫人来啊!” 或许这里的犯人,有不少都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凶徒,早就见怪不怪,但冷栖在此之前,行事一向恪守律条,陡然见此惨相,顿时心神大乱。 先前坐在他身旁的犯人冷笑一声:“肯定是被他外头的仇家灭口了呗!咱们灵界大陆上虽然没有死罪一说,但是买通狱卒下黑手还是很常见的,你不会连这点行情都不知道吧?” 冷栖双目发直的盯着眼前的尸体,看着他被闻声而来的狱卒抬上草席,匆匆拖走,那发黑的眼眶中还充满了死前的绝望。更重要的是,他从这个人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不……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冷栖双手抱着头,跌跌撞撞的不住后退。 今天这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毒死了,狱卒可以在他的饭里下毒,同样也就可以在自己的饭里下毒,难道从此都要不吃不喝吗?不……就算是这样,那些狱卒一定还有几百种方法,可以让自己在牢中“畏罪自尽”…… “想不想死是你说了算的吗?现在是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人家想让你死你就得死!”那犯人随口的一句讥笑,再次斩断了冷栖最后的希望。 “其实你要是真的不想死……”最初那名向他历数罪状的犯人懒洋洋的开口了。然而话到半途,又似想起了什么,自己摇了摇头,重新躺了回去,“不,但是你杀的是苏家人,肯定没希望了。” 冷栖情急之下,竟是忘记了一贯的辩白,匆忙追问道:“那如果我杀的不是苏家人呢?我应该怎么做?” 那犯人仰天翘着二郎腿,随手从一旁的地面上拔下一根稻草,叼在嘴中,装模作样的吐出几个并不存在的烟圈,淡淡道: “在我们这里,有个四年一度的‘囚犯操练大会’,名义上是让大伙锻炼体魄,但实际上,就是为了从囚犯中挑选出几个身手高超的死士。 操练项目分为团战和个人战,到时候你表现好点,被长官看中的话,就可以留在公门效力。不过做的肯定也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说真的,就是拿你当铁人用,很不划算的,还不如像我们现在这样,舒舒服服在牢房里待着。” 冷栖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他绝对要抓住……绝对! “叶朔,如果我还能活着出去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叶朔?”听到这个名字,角落里那名苍白少年的神色忽然变了。第一次主动走了出来,缓慢的行到冷栖身旁,“你的仇人是叶朔?来自邑西国的叶朔吗?” 冷栖皱着眉望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他来自哪个国家,但是如果你说的是这个人的话,那应该就没错了。”说罢抬手一挥,灵力在半空中自动凝结成像,化为了一道温文青年的虚影。 那少年望着眼前的虚影,瞳孔不断扩大,双手抽搐着缓缓紧握,一时竟是激动得浑身颤抖:“就是他!就是他!”冷栖距离较近,还能听到他上下牙齿的碰撞声,当真有如旁人所说的“嚼齿穿龈”,足见恨意之甚。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冷栖虽不认得这少年,但见他同样仇恨叶朔,心中下意识的多了几分亲切感。正欲向他细问详情,一旁有名犯人盯着他的异状,忽然嘀咕了一句:“弑叶公子?” 那少年略一愣怔,转目望去,而那犯人喃喃自语着,已是又向旁人询问道:“他是不是因为倒卖违禁药品,一年前进来的?” 这位一年来,身份始终扑朔迷离的少年,好似在一瞬间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入狱较晚的犯人,纷纷交流着有关“弑叶公子”的情报。而那少年则是一言不发,面庞剧烈扭曲,心底翻覆万变。 “对,他是跟彪哥混的……传说中的‘弑叶公子’就是这样一个文弱少年,身上没有任何灵力,但商业才能出众,同时他的名号,也正是向一个叫‘叶朔’的人复仇之意。” 那少年四面窜动的眼珠,至此终于重新落定,而他冰冷的双眸,也紧缩成了淡薄的一线。 “不错,正是我。” “但我不仅是弑叶公子,”那少年的目光缓缓扫过整间牢房,又仿佛透过有形的墙壁,将外界的天下尽收眼底,“我更是西陵世家的少爷,西陵辰!” 三年前,西陵家还有着“宗家”与“分家”之别,六御绝境开启时,西陵分家的少爷西陵北受宗家族长所遣,入秘境寻找魔器,却不慎被古魔残魂夺舍,身死道消。分家族长西陵胧为替孙儿报仇,聚集一众分家,更聘请血云堂杀手皇甫离,共同向宗家发难。那时同样出身分家的西陵辰,也被定为了事成后的族长继承人。 最终的结果,是叶朔及时赶到,一番血战后,成功击退了皇甫离。失去了最强大的倚仗,分家联盟至此也几近瓦解,随后几名首脑尽被叶朔当场击杀,看在西陵胧以命相求,叶朔放过了西陵辰,为绝后患,却也彻底废了他的丹田。 此事后,西陵世家融合为一,在世人看来正是圆满收场,却没有人再理会那名丹田被废,无家可归的分家少爷了。 当初,西陵辰离开宗家府邸后,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天地间孑然一身,何去何从?有很多次,他都想一死了之,但每想到仇人得意的笑脸,心底燃烧的恨意支撑着他继续走了下去。他要活下去……他一定要报仇! 论及商业才能,比之族兄西陵北,西陵辰实是远远不及。在本金全无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无法独自起家。只能一天天做着脏活累活,以维持最起码的温饱。 日子就这样惨淡度过,直到有一天,作为商行学徒的西陵辰,协助老板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但凭着敏锐的商业直觉,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存在的漏洞。多亏有他提醒,老板才避免了数十万灵石的损失。 然而如此一来,却是得罪了另一头的黑心商家。领头的专门派出人手,将西陵辰绑回据点,有心要给他一点教训。 当时的西陵辰,不慌不忙,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一番对生意的独到见解,竟是令带头大哥也赞叹不已,当场决定收他入伙。 那时西陵辰才知道,这群人原来是行走各地,专做违禁生意,牟取暴利的。也就是俗称的“赚人命钱”。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还会不屑于此类恶行,但如今的他,却是比谁都明白地位的重要。为了向叶朔报仇,他必须要变得强大起来,要站得更高。至于发家致富的手段……只要你成功了,又有谁会去过问呢? 在西陵辰加入后,这支队伍简直是如虎添翼,不仅净收入翻了几倍,有他的出谋划策,众人更是一次次在赚得盆满钵满之余,还能准确避开官府的追捕。逐渐的,西陵辰也成为了领头者“彪哥”的左右手。 做这一行的,往往不能暴露真名实姓,所有成员都要取个代号。在彪哥提及时,西陵辰稍一犹豫,便决心以“弑叶公子”为名。 随着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弑叶公子”在道上也算是小有了几分名气。关于他的一些独有特征,也在商界黑路上悄然流传。 但也许是顺利的日子过得太久,众人的胃口与日俱增,有一天终于马失前蹄,彪哥与一众同伙齐齐被捕,“弑叶公子”西陵辰作为团队的二把手,自然也被丢进了大牢。 从那以后,西陵辰每天都蜷缩在角落里,默默等待着服刑期满,同时也思考着今后的出路。他知道,彪哥是不太可能再出去了,也就是说离开以后,自己又得一切重头来过了…… 三年来,叶朔的身影始终烙印在他的脑中,烧灼着他的恨意。此前为生意奔波时还稍好些,自入狱后,每天无事可做,沉默静思,恨意也就愈发强烈。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听到仇人的名字…… 在众人喊出“弑叶公子”时,角落里一名同样沉默的中年人就抬起了头。虽然穿着粗陋的囚服,但他的身上,却有种与众不同的超然气质。双目清亮,矍铄有神。一眼看去,或许他更像一位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而不是坐着死牢的囚徒。 “小兄弟,你过来一下。”打量了西陵辰好一阵子,这名中年人终于抬起手,缓慢的冲他招了招。 西陵辰迟疑的看了过去:“不知这位前辈,你是……?”一年来未曾开口,他此时的声音很有些僵滞,似是口舌运转不灵。 那中年人还不曾开口,已是有几名犯人齐声惊呼道:“那是两湖商会的前任会长忘东流啊!当初他在的时候商会多辉煌,这可是一位顶级大佬啊!” 西陵辰怔了怔,之前在外界,他也同样听过这位商界精英的名字。这才放心的走上前,躬身施礼:“拜见前辈!” 忘东流点了点头,灵力在他身上稍一转动,“你的丹田可是被人废了?” 西陵辰听他提及恨事,双目中再度闪过了刀锋般的厉芒:“叶朔,废我丹田,杀我父祖,此仇此恨,我必然要报!” 忘东流并未回应他的恨意,依然是平静的审视着他:“你这伤势,虽然是陈年旧疾,但其实也并非那么难治。那彪三恐怕是有心不为你治疗,他大概觉得,这个样子的你更好掌控吧。” 西陵辰目光一动,欲言又止。听忘东流言下之意,似乎他有办法为自己治好丹田之创,这固然令他欣喜,但这三年来,他早已学会了不再向他人祈求。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谁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自己,他……既不想亏欠人情,也不想被人下套。 忘东流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似乎也猜出了他的想法。叹了口气,周身涌动起了一股异样的灵力气流。 “接下来,你不要抵抗。” 灵力范围持续扩大,白色的波纹将两人都笼罩在内。一道道纯净的能量,如水波般朝西陵辰体内不断注入。二人的长发都是缓缓飞扬而起,闪烁的光芒,连接着异样的灵力流动,完成着象征了一个时代的交接。 少顷,忘东流收回了灵力,此时的他,周身的能量波动都衰弱到了最低点。满头的黑发尽数化为银白,面庞上也爬满了道道皱纹。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清亮眼眸中温和的笑意。 见此情形,西陵辰还有如何不明,又是悲伤,又是感动,当即重重跪倒,深深拜俯:“前辈与晚辈萍水相逢,竟不吝以毕生功力相授,这份大恩,晚辈无以为报。他日前辈如有差遣……” 忘东流淡笑着扶起了他:“你先别忙,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投资。我既然助你,自然也是有事相求。”顿了一顿,似是随意的询问道:“你的刑期,是多久?” 西陵辰木然答道:“一年零三个月。” 忘东流颔首而笑:“算算时间,马上就到你可以出狱的时候了吧?到时候我希望,你可以代我接管两湖商会。” 此言一出,一众犯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两湖商会,那可是一块巨大的馅饼啊!要知道外界有多少人为争会长之位,打破了头,如今忘东流竟然要将它托付给一个后生晚辈? 西陵辰也震惊得久久难言。他在前一刻还以为,忘东流不惜以毕生功力相授,是要嘱托他何等千难万难之事,哪知他要交给自己的……竟然是一块更大的宝藏? 忘东流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目光,他平静的继续说了下去:“入狱至今,这两湖商会,一直是我最大的牵挂。那些个股东们,只图一己私利,肆意胡来,将好好一座商会,闹得是乌烟瘴气。” “我希望,你能代我将商会发扬光大,最重要的,是代我照顾我的孩儿海潮。如果他想接班,你必要尽心辅佐,如果他无意,那就让他潇洒于天地间,今后这商会,全由你当家作主。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带领着商会……要走正路!” 说到最后四字,忘东流眼中也散发开了一种夺目的烈芒,仿佛他全部的生机,都已经被凝聚在了这一句话中。 第680章 辰少 在忘东流而言,会选中西陵辰,的确就是看中了“弑叶公子”的商业才能。虽然听说他同样是做违禁生意起家,但比起商会里那些老奸巨猾的股东,但愿这位年轻人受了自己的恩惠,能够好生照顾自己的一家老小吧。 除此之外,在渡气传功之时,忘东流所输送给他的,大部分都是自己苦修多年的纯元正气。当灵力的本质发生改变,同样可以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受术者的品行。至于能将他心中的恨意抹去几分,这就不是自己所能预料的了。 而更重要的是,当能量转化完成时,忘东流还在其中留下了特殊的血脉烙印,这就如同结下了一道灵魂契约,将来无论西陵辰如何,他都绝不可能亲手伤害忘海潮母子。 将体内残存的灵力简略调息一番,忘东流招了招手,示意西陵辰上前。 “离开这里之后,你先到这个地址……”嘴唇微动,却不见有任何声音传出。围观众人均知,事关重要,他必然是在以传音交流。 在西陵辰耳中,则是清晰的传入了一道极轻极细的声音,或者倒不如说,那声音正是直接响在他的脑中。 “……取一份丹书铁卷。当初这还是先王的赏赐,多少年来,也被作为我两湖商会的传承信物。它的存放位置,就只有我夫人知晓,到时你只要同她说起,她自会知道,你是我选中的继承人了。 此前并未将这信物交给海潮,一来是当时祸起仓促,二来,也是我看出海潮这孩子的性格太柔,又不善经营,当真给他,他也未必能镇得住,反而还会成为众矢之的。就让那些老狐狸们以为,这信物,已经被我带进了大牢便是。 当年,的确是我太过急功近利,违反律条,赚了不少的黑心钱,现在接受惩罚,我不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一出事,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不过现在看来,上天终究还是待我不薄,让我在深牢大狱里,还能找到一位商界的好苗子。两湖商会有你看着,我尽可安心。接下来,我就可以无牵无挂的留在这里,去赎我的罪过……今后,万事拜托啊!” 西陵辰沉重的点了点头,眼眶在不自觉中竟是有几分湿润。除了感激这位商界前辈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外,更让他悲伤的,是忘东流那种临终托孤般的语气。 记忆中,这样的重担,已经是第二次压在自己身上了。第一次,是爷爷为了保全自己的命,甘愿在叶朔面前自我了断,那天的阳光刺痛了自己的眼……而现在,面前这道功力衰竭,尽显苍老的身影,依稀恍惚中,与那天的爷爷隐约融合在了一起…… “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西陵辰暗暗握紧了拳头,“我一定会成功的……你们看下去吧,我一定会让你们看到,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不善表达感情,太多的感动和誓言,都只能默默的压在心底,化为前进的基石。 一旁的冷栖亲身见证了这一切,直是嫉妒得两眼发红。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坐个大牢,竟然也有人将一座商会交给他接管……为什么他的运气就这么好!! 只是片刻的工夫,一众犯人都簇拥着西陵辰,口中不停的说着奉承话,“辰少”长,“辰少”短。 刑期短的是希望出狱后,可以有幸进入两湖商会任职,而那些坐死牢的,则是希望西陵辰继任会长后,能够动用权力,将他们捞出去。那一副殷勤备至之相,好像早已经忘记了,当初在这位“辰少”刚来的时候,他们曾是怎样把他往死里打的。 “辰少,到时候你当了会长,也给我一个位子呗?”先前那名自称扒手的年轻人也凑了上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正,我娘希望我能做个正派的人。” 西陵辰略微斜过视线,似笑非笑:“你娘的愿望很好,可惜,你这个姓不好。”稍一停顿,嘴角也勾起了一丝讥讽的冷意,“吴正,也就是不正,连在一起便是‘歪’,难怪你只能当个扒手。” 说了这许久的话,他的发音也清晰了许多。站直了身子,长发在身侧微微飘扬。 “很遗憾,我招员工的原则一向是,笨可以学,穷可以赚,四肢不全也可以自食其力,但只有两种人,我是绝对不会收的。” “一种是懒到骨子里,不求上进的人。另一种,”西陵辰一道余光扫去,“就是像你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 众人哄笑声中,吴正默默的朝后方退开,脸上有种被刺痛的悲愤。如果可以,难道他想走上这条路吗……? 最后,冷栖也凑了上去:“西陵少爷,看在我们有同样的仇人份上,如果你能继承两湖商会的话,能否也想办法把我救出去?”不过众人这时各说各的,冷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后续的嘈杂中,也不知对方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接下来的几个月,西陵辰就都在专心的和忘东流学习商业知识。他原本的基础就不差,在忘东流的悉心指点下,更是时时有茅塞顿开之感。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计划着,出狱后要开辟哪几种新型产业,到时的盈利,又可以增加几倍…… 从小到大,西陵辰的性格,一直都是较为怯懦自卑。在西陵北的光环下,他在家族长辈的心目中从来就没有多少存在感。但同时,他也觉得自己是个矛盾体。 他渴望受到关注,却又难以真正承担重任;他一方面妒忌着西陵北,一方面又享受着他的才能所带来的庇护。就让族兄带领着我们回归宗家吧,他一定可以做到的……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着。 直到西陵北忽然身死,自己的世界就彻底天翻地覆了。他苦学多年的商业知识,至此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爷爷和家族长辈们好像忽然想起了自己,他们将自己内定为下一任的族长候选人,继承整个西陵世家……那一刻,西陵辰竟然没有多少喜悦,他感到的就只有迷茫。 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啊……可是有那么多人都在关注我,我终于第一次取代了族兄,承担着大家的期望,我一定要做好……我必须要去做好! 那段时间,西陵辰每天的压力都很大。在他好不容易开始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也下定决心要为此付出数倍的努力时,叶朔的出现,却让他的世界再次破灭。 跟在彪哥身边的那段日子,或许是自己最自在的时光了。享受着众人的尊崇,又不用肩负整个团队的将来……也许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就是喜欢做强者身边的“二把手”,有福同享,有难你当。 但是,在忘东流将两湖商会交托给他,并且带着他一点点去认识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时,西陵辰第一次感受到了“责任”的存在。今后,他再也不可能躲在别人背后,两湖商会的兴衰荣辱,就必须由他一个人来撑了……他的性格,他的作风,他全部的全部,都必须要因此而改变…… 我是我,我又不再是我,今后的每一天,我都要活出一个新的自己…… 西陵辰的改变,很难说清究竟是多年经历的水到渠成,还是受忘东流灵力中的正气影响,又或许,是两者兼而有之。 同时,近期的放风时间,狱卒都会组织众人学习一套团体操,这将是不久后“囚犯操练大会”中的第一个项目。 有心借此翻身的犯人,自是学得格外卖力,冷栖就是此中居首。每次都会把自己练得腰酸背痛,就连回到牢房中,也是刻苦勤练不止。每得到狱卒一个肯定的眼神,都好像距离他梦想中的自由更近了一步。 不过大部分的犯人,只是随在队伍中,懒洋洋的做着动作,唯有在遭到狱卒鞭打时,才会象征性的将手臂抬高几分。 这天上午,正是训练结束后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西陵辰独自站在空旷的田地里,小幅度的活动着身体。这个地方,是平时组织众人干农活的,此时远远看去,还能看到零星几个犯人,正在田里奋力挥舞着锄头。 双手在身前轻轻舒握,他还记得,这一年下田干活,自己的掌心被磨出了多少血泡。既无灵力基础,自身体质又弱,他所吃的苦,比其他犯人还要多得多……不过,很快了,从今天开始,这一切就都要结束了…… 一个月前,吴正已经出狱,今天就该轮到自己了。在办理手续之前,西陵辰又回到了这里。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不好的回忆,不过,终于要过去了,终于,可以摆脱监牢中窒闷的空气了…… 如今自己的境界,已经达到了气宗九段巅峰,并且出狱后,就会立刻迎来神劫,到时他整体的实力,还可以有一个再度的飞跃。 所有犯人,在狱中是无法渡神劫的。这是因为千百年前,在监牢的设施尚不完善时,曾有一人在狱中渡劫,不仅将大牢彻底轰平,还炸死了不少的犯人。自此后在每一座牢房四周,都会布下一道特有的结界,隔绝内部的灵力传输。因此西陵辰虽然继承了忘东流的全部功力,在渡过神劫之前,依然无法正式晋入通天境。 双手支在腰间,头部四面转动着,而在他身旁,冷栖不知何时凑了上来。 “辰少,我之前拜托你的事,你可一定要记住啊?你……没忘记吧?” 西陵辰依然在继续着自己的锻炼,直过了好一阵子,才冷冷一笑。 “别搞错了,你拜托我是一回事,我是否答应你,又是另一回事。” 双臂在身侧舒扩着,连一道余光都吝啬扫过,“我是个生意人,不是慈善家,做事最讲究的就是投资。这么说吧,我当然可以花钱把你捞出来,但是,你又能回报我什么?” 冷栖极力挤出讨好的笑容:“我现在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但我有的,是对您辰少的一颗忠心啊!” 西陵辰冷哼一声:“算了吧,素不相识,何谈忠心?你有的,最多是一颗对叶朔的仇恨之心,如果你仅仅是想利用我替你报仇,就请免开尊口。我西陵辰,并不喜欢被人当枪使。” 见他直接戳穿了自己的打算,冷栖有些尴尬的一笑,却仍不愿就此放弃,又追问道:“那……辰少您究竟要怎样才肯救我?” 西陵辰神色不变,加快速度活动着四肢。冷栖在一旁等得心急如焚,又不敢贸然开口催促。 “证明给我看。” 在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之后,又是一阵长久的等待。 “我告诉你,自己的人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你的生存,只能向旁人乞讨得来,也就代表着你毫无强者之心,既然如此,我要你何用。” 将长发在脑后扎起,西陵辰冷冰冰的甩下一句:“如果你能凭着自己的能力,离开这座监牢,我两湖商会,或许还可以为你保留一个位子。”说罢,他就迈着高傲的脚步,径行而去,由狱卒引领,去办理出狱的手续了。 冷栖注视着他的背影,心底有恨,有妒,但同时,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正在汹涌燃烧。 “是的……我会凭着自己的能力……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进入天宫门,我要做人上人!到那个时候……西陵辰,你会为今天对我的拒绝后悔的……” 时间一晃,冷栖所期盼的“囚犯操练大会”终于到来了。 团体操练,个人演武,混战……冷栖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再加上符师的特长,他在这群犯人中越来越耀眼,台上的一众县官打量着他,都在默默点头。 比赛,很快就到了最后阶段。冷栖无论是自我感觉,还是旁敲侧击的向狱卒打探,所得到的结论,都是只要这一回能顺利过关,他被上头选中,就是十拿九稳了。 最后一轮,采取的是双人对战。出发之前,冷栖正在牢房里勤奋的压腿下腰,另一名犯人瞟了他一眼,凉飕飕的迸出一句:“哥们,你还锻炼哪?比武大会延迟了!” 冷栖顿时傻了:“延迟?为什么?” 那人耸了耸肩:“听说是有什么大人物要过来,提死囚犯执行任务,现在牢里就让我们好好等着呗。” 第681章 齐聚荒村 “想也知道,既然是要死囚犯做的任务,能是什么好事?”另一名倚在墙角的犯人闷闷的接口了,“听说除了老弱病残,还有妇孺,其他人都得参加的!” 正说话间,就见一名犯人猛然凝气于掌,朝着垂在身侧的手臂狠狠扣下。一串串闪烁的灵力电花接连流窜,令人牙酸的臂骨粉碎声也在同时响起。 “都看着我干什么?”那人疼得龇牙咧嘴,面对众人或惊或疑的注视,没好气的朝身侧吐了口唾沫:“残了也总比丢命好!” 最初,此人的行为确是令大伙儿感到荒唐不解,但随着时间一分分的临近,尤其是当他们在恐惧中,脑补出了越来越多的心惊画面后,如同心照不宣,众人开始竞相效仿,各种千奇百怪的伤势纷纷亮相。 “到时候,就说是在狱里斗殴弄伤的……” 有个胖子看得心急,却又没有魄力对自己下狠手,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对着墙壁用力撞了过去,只因心存犹豫,连撞数次都不见流血,空自疼得哭爹喊娘。 冷栖在此也随了大流。以掌为刃,在右臂上轻轻割了一刀,随后立刻撕下衣襟,令鲜血将布条完全浸透,这才在伤口处用力扎紧。 刚用过午饭,令众人集合的通知就紧跟着下达了。整座大狱,除了女牢外,各个牢房的犯人都要在广场上整齐列队,准备迎接那位神秘“大人物”的到来。 原本,冷栖等人还在为自己“假扮伤患”的计策暗暗欣喜,但列队时这一看,原来其他人也不比他们笨,一个个都是残肢断腿,蓦一看去,不像监牢,倒像是医馆中的病人。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另一侧的大门终于开启,一群身披黑色长袍之人缓步行入,步伐庄严,有如行军。领头者的衣饰最是华贵,胸前绣着九条金边,年轻俊朗,却无端透出股阴森之气,令人下意识的心生畏惧。 囚犯的队伍中,披散着花白长发,容颜苍老的忘东流目光隐隐发直。这样的服饰,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九幽殿!” 忘东流的声音不响,但他此时说来,却如同一道惊雷在队伍内炸开。囚犯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骚动。 九幽殿的名头,就算是再孤陋寡闻之人也听说过,但这个势力,一向是以凶狠残暴而闻名,数千年来死在他们手中的修灵者不计其数。没想到这一次的行动竟然是由他们组织的……每个人都是心中发凉,仿佛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 一名九幽圣使跨前一步,目光迅速环视一周,沉声喝道:“安静!”一众囚犯当即噤若寒蝉,那九幽圣使似是对自己造成的效果很是满意,又朝着那领头者一摊手,向众人喝道:“这是我们九幽殿第九尊者,还不快过来拜见?” 众囚犯闻言,都有片刻的愣神。九幽殿第九尊者,这大概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人物了。直等他们从这份惊愕中缓过神来,不知是谁先带头下拜,众人也才紧跟着拜了下去:“拜见九尊者!” 声音虽是参差不齐,但其中所含的敬畏,却已是充分形之于外。 后方的一众九幽圣使都配合着挺直了腰杆,而九尊者楚天遥依旧面色如常,坦然受礼,而后右手轻轻一抬,做了个“起”的手势。 “各位朋友,我知道大家在外界,都背负着不同的罪名。本尊仁义为怀,愿意给你们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而今这里有一项任务,各位如愿鼎力相助,无论事成与否,我九幽殿担保,你们身上所有的罪名,就此一笔勾销。” 九尊者这意外的和颜悦色,确是令众人吃惊不小,但也有不少人正在心底暗骂:“说得倒是好听。那也得在我们执行任务之后,还能有命活着啊?” 楚天遥继续说了下去:“由于本次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凡是老、弱、病、残,可以不必参加,统一到右侧集合。那么接下来,自愿参加的,就请上前一步。” 话音刚落,原本是空空荡荡的右侧空地,顿时“呼啦”一下,涌过了一大批人。进了这个圈子,就好似安全有了保障,各自展示着身上带伤的部位,脸上都露出“九尊者你看,我是病号”的谄媚笑容。 以忘东流的作风,原本是不会与这群人一起弄虚作假。但他将全身的功力传给西陵辰后,已然迅速苍老,这会儿就是个确确实实的老人,自是慢步走向了右侧的“安全区域”。 短短片刻,场中还站着的,约莫就只剩得个百十来号人,而这群人四面张望一番后,也都是齐刷刷的朝后方退了一大步。 一名九幽圣使见状大怒,冲一旁侍立的狱卒喝道:“这里的牢房怎么到处都是伤患?去把负责人叫来!” 右侧队伍中,冷栖心念电转,主动站了出来,大幅度的躬身施礼,一面恭恭敬敬的道:“九尊者,能为九幽殿效劳是我的荣幸,虽然我在日前的斗殴中受了点伤,但这点小病小痛,我是完全可以克服的!”说着一把将上臂的布条扯下,转向身后招了招手:“你们也都过来吧!难道你们不愿意为九幽殿效劳吗?” 在看到众人大多身上带伤时,冷栖就知道,这个装病计划恐怕是混不过去了。一群健康人之中的病号,或许可以得到特殊待遇,但当所有人都是病号,无论病轻病重,都已经不再特殊。尤其是在听说,对方来自九幽殿的时候,在他心中就开始转起了其他心思。 既然同样是要离开大牢,比起在囚犯操练大会讨好县官,何不直接去讨好九幽殿?富贵险中求,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求来一个推荐名额…… 右侧的囚犯见他这一副标准狗腿相,都是肚里暗骂,表面上却也只能撑起一个比一个欢的笑脸,表示“我们也能克服”,紧随其后的涌了过来。 楚天遥幅度极微的点了点头,冷栖察言观色,心中一喜。至于会如何得罪那群狱友,他根本就不在乎。当初自己向他们求助的时候,又有谁搭理过自己? 不过他专程拉一批人下水,倒也不单是为报复,更重要的是让这群人来当替死鬼,自己就有机会在其中浑水摸鱼…… 当那名额头上顶着块巨大伤疤的胖子也走过来时,一名九幽圣使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你太胖了,不用参加。” 那胖子瞬间欲哭无泪,早知道会这样,刚才就不用那么卖力了。还差点把自己撞成脑震荡,现在看东西都有重影…… 楚天遥淡淡一笑,主动走上前宽慰道:“这位朋友,你有这份心意,本尊感激你了。稍后我会去跟所属县衙打个招呼,你的刑期减半。” 那胖子一怔,随即感激得连连点头。围观众人见了九尊者的诸般言行,恐惧渐退,反而相继生起了几分好感。 虽然那些九幽圣使确实仗势欺人,但这位九尊者的为人倒是相当不错啊……也许是传言有误,其实九幽殿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只有少数人看得分明,这九尊者哪里是生性仁慈,分明是心机更胜一筹。在这里卖些不要本钱的小恩小惠,就要让众人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 …… 荒山寂寥,上空高挂着一弯银月,苍穹如墨,有种惨淡的寒凉。 下方的山洼处,有着一处显眼的陷坑,坑底凌乱的散落着几根白骨,如同无主孤坟。 九尊者一行人站在不远处的平原上,而他们的队伍,也正在不断扩大。除了最前沿的九幽殿人众队列齐整外,后方无论是穿着囚服的犯人,还是逐渐被押解而来的村民,都是四顾彷徨,胆战心惊。 在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同时他们也开始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这次任务中,唯一被选中的一批。但在这样的氛围下,人多并不能壮胆,反而还会因为整体基数的扩大,让个体的生命,变得愈发的廉价。 “这个地方,叫做荒神古墓,已经有千百年都不曾开启过了。”楚天遥注视着下方的孤坟,淡淡的开口了,“稍后等人都到齐了,本尊就会施法解开封印,你们只要到这古墓里转一圈,然后把里头的情形,如实回报给我就可以了。如何,很简单吧?” 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众人却是心底阵阵发憷。要进入一座尘封的古墓,里头还不知会有多少机关陷阱,凶兽亡魂,就这么没有任何准备的进去,简直就是在送死啊……! 冷栖同样打量着古墓,咽了咽口水,在一段短暂的心理斗争后,终于还是上前躬身道:“九尊者,这次的任务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但如果可以顺利完成的话,可否给我一个天宫门考核的推荐名额?” “臭小子,你敢得寸进尺?”一名九幽圣使当即脸一板,厉声喝道。 楚天遥淡淡一摆手,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冷栖,缓慢的点了点头:“你很有志气,也很有勇气,本尊欣赏。好,如果你能完成任务,我可以给你一个参加初选的机会,你可以和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平等竞争。至于能否得到最终的名额,还要看你自己。” 冷栖大喜,一揖到地:“多谢九尊者!” 林木掩映后,三道身影静默伫立,目光都是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前方的九幽殿人众。 “那边最前面的那个,就是九尊者。”风仇稍一指点,低声向叶朔道。 叶朔抬眼望去,在看清了对方的眉目后,惊得几乎合不拢嘴:“那是九尊者?!” “怎么了,你认得他?”风仇奇怪的转过视线。 叶朔牙关紧咬,努力克制着暴动的灵力,他此时的神情很是诡异,似惊,似憎,却又有种疯狂的喜悦。 “那是一个……我发过誓,必须要杀死的人。” 风仇皱了皱眉,听叶朔之意,似乎与那九尊者不仅是旧识,更有旧怨,不过他倒也无意深究,只略颔首道:“这样也好,你不是也说过,我的村人身上的禁制,也只有杀死九尊者才能解除?那我们就竭尽全力,取九尊者的性命吧!” “九尊者,时候差不多了。”另一边,一名九幽圣使低声向楚天遥禀道。 楚天遥点了点头,一摆手示意众人退后,随即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道繁复的紫黑色光诀悄然成形,朝着下方的古墓狠狠轰下。 “破!” 光束在即将触及古墓方位时,自陷坑内部,陡然架起了一层半圆形的暗蓝薄膜,那也正是属于此地的防守结界了。虽是将攻击光束暂时阻挡在外,但随着楚天遥灵力加注,光束愈发明亮耀眼,结界中部,已经可以看到一道明显的凹坑。 楚天遥目光一厉,手中印诀翻转,再度暴轰而下。 “给我破!” 那结界的光芒闪动不止,忽明忽暗,如同垂死的挣扎。而自凹坑两侧,也紧随着散开了道道如蛛网状的裂纹。终于在光束的空前大盛中,“轰”的一声,炸成了大量暗蓝残片,一条狭窄而阴森的通道,也在此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准备下去。”楚天遥收了印诀,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透过那阴森通道,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所有人竟都感到有股直入骨髓的寒意,自古墓内不断上升,隐隐的甚至能听到幽幽鬼哭。此情此景,谁敢先打头阵? 一名囚犯双腿战栗着不断后退,在撞到身旁的人影后,忽然似是见到了救星,连忙将他朝前一推,干笑道:“冷栖啊,你小子之前说的那么厉害,你先下去吧?” 一众囚犯在此空前团结,纷纷出言附和。冷栖抬起的目光,与楚天遥在半空相碰,在得到他一个点头示意后,冷栖咬了咬牙,鼓足勇气跨入深坑,一步步迈上了那仿佛通往地底的狭长石阶。 探路兵自然不能只有冷栖一人,在他当先进入后,其他囚犯也没能逃过噩运,站在最前列的一批,同样在九幽圣使的长刀威逼下,战战兢兢的跟了上去。 气氛,死一般的沉寂。 无论是九幽殿的众人,还是另一边的叶朔三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第682章 白发阴尸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第一批进入古墓的探路兵,至今没有一个人回来。 外界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们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眼睁睁目睹这生死易位,也是令众人的心头阵阵泛着寒气。 楚天遥的双眉,也深深的皱了起来。又等过片刻,抬手一招,冷声吩咐道:“第二批,下去。” 随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寂。而这第二批的囚犯,似乎也同样步了第一批的后尘,自进入古墓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音信。下方那条黑暗的狭道,如同一只恶魔的巨口静静张开,等待着下一批新鲜血液的投入。 这前后人数相加,损失已达数万,古墓内究竟情形如何,仍是一概不知。但如今之势,就算再派人下去,也只是白白送死,徒劳无益。一众九幽圣使都静默的望着楚天遥,等他示下。 就在这时,所有人忽然都听到,自古墓深处传来了一声凶猛的嗥叫。那声音极是诡异,既似人声,又似兽吼。在声音落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朝着洞口飞快奔来,由远及近,边缘堆积的细沙都隐隐浮动起来,梯阶内侧,却依然是黑漆漆一片。 是那怪物要冲出来了吗?众人的神经顿时都绷紧了,就连稍远处的叶朔三人也下意识的握住了兵器。楚天遥的目光稍显凝重,掌心中灵力涌动,缓缓的对准了逆光处的洞口。 一道黑影终于将石阶填满,紧接着冲出的,就是一道披头散发,满身血迹的身影,对着上方平原直冲而来,众囚犯的惊呼声响成了一片。 “有怪物啊!下面有怪物!……” 那人一路失声惨呼,楚天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提起的手掌缓缓落下。而此时众人也才看清,那人竟是第一批下古墓的冷栖! “怪物?什么样的怪物?”楚天遥稍惊过后立复从容,冷冷发问道。 “我……我不知道……”冷栖仍在不住打着哆嗦,“其他人都死了……那,那好像是变异的大猴子……不,又像是人类……但它还是个怪物……” 楚天遥皱了皱眉,不耐烦的一抬手,就将语无伦次的冷栖拨开,独自走到平原边沿。 “我不管这古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但谁敢阻碍本尊取得方天宝鼎碎片,格杀勿论——” 双手翻转结印,一道半月形弧芒朝着洞口横扫而下。 “滚出来!” 轰然炸开的巨响声,以及腾起数丈的滚滚烟尘,看得另一边的叶朔大惊失色:“通天境!” 虽然他早就觉得,如果对方是九幽殿尊者,那简直是想弱也难,但当他亲眼见到这位曾经的同门师兄,拥有了通天境的实力时,仍是令他的胸中如同漏出了一个窟窿,一颗心沉甸甸的旋转着,直向下坠。 通天境,那是现在的自己只能仰望的境界……并且从方才那一击所掀起的灵力波动,恐怕起码也是处在通天一阶中期。能在三年之内提升到这个地步,即使拥有九幽殿的强大资源供应,他本身的进步,依旧是快得惊人…… 随着楚天遥这一击落下,古墓内很快就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嗥叫,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见一道白色幽光电射而出,凌空飞渡,朝着平原径直扑来。沿途带起一阵阴寒之气,道旁的草地,已是悄然覆上了一层冰霜。 如雪般的白发直披散到腰间,面目同样尽被乱发遮掩,陡然看去,长发占据了大半的身体,如同一个怪异的畸形人。一落上了崖面,四脚着地,再次朝人群中疾扑。 透过遮面的白发,隐约能看到它的面部呈现出一种惨淡的青铜色,有如僵硬的棺木,双目中充斥着两弯红光,嘴唇则是一片紫黑,有如中毒已深之象。 “这是……阴尸?”楚天遥双目一凝。从对方身上,他能感应到一股混杂着微弱魔气的尸气,恐怕是某只魔兽死亡后,被丢进了荒神古墓,受其中的强大阴气侵蚀,长年累月,逐渐引发了尸变,并拥有了少许自我意识。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碰上这种东西…… “就是它!”在那白发阴尸出现时,一旁的风仇也脱口惊呼,“当初就是它打伤允儿的!” 叶朔向一旁的白允望了一眼。原来是遭到阴尸的攻击,难怪当初她的身上,会留下了那么重的阴气…… 楚天遥目视着凶恶的白发阴尸,身形微退,同时双臂一招,喝令道:“上!” 如同接到了指示,此前一直安静蹲伏的众村民,眼中都闪过了一道轻微的红光,接着,便是悍不畏死的朝着白发阴尸冲了过去。 这些村民自被种下禁制后,身体结构虽然发生了异变,但他们也终究只是一群丧失神智的傀儡,又如何能与白发阴尸相比。这般疾冲上前,也无非是垒作人墙,暂时阻挡了敌人的脚步。场中形势,却仍是显出了明显的一边倒。 白发阴尸的动作迅如鬼魅,忽而袭左,忽而攻右,锋利的双爪四面横挥,每一位被它击中的村民,都是肠穿肚烂,当场身亡,一蓬蓬血花接连溅起,染红了当空的圆月。而它的利爪上似乎还掺有剧毒,倒毙后的一众村民,身下缓缓化散开的血泊,正在逐渐转为暗紫之色。 至于其余的囚犯,虽然不用被迫冲上前送死,一个个都在疯狂的逃窜躲避,但仍有不少人受到了场中烈斗的波及,一时间,满地横卧的尸体越来越多,那白发阴尸愈发杀得兴起,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每一爪落下,都会带起一阵腥风血雨。 “可恶……我要跟这家伙拼了!”风仇看得双眼发红,就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叶朔死死的按住了他:“你冷静一点!那九尊者可是有通天境的实力!那个怪物恐怕也是一样,你要怎么一个人对付他们两个?” “那又如何?你害怕了吗?”风仇愤怒的挣扎着,“九尊者那个混蛋,他现在根本就是在用我的村人当试刀石,试探那个怪物的实力!”周身灵力猛然爆发,“放开我,我不怕死!” 叶朔厉声道:“你不怕死,那你难道也不怕,死得毫无意义?”这一声落下,风仇被愤怒烧红的瞳孔顿时急剧紧缩,迟疑的转过视线,一旁的白允也向他悲哀的点了点头。 最终,风仇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猛一扯袍袖将叶朔甩开,随即一拳狠狠的击上了面前的树干,拳锋登时血流如注。 平原前的战场上,一众作为牺牲品的囚犯和村民几乎已经死绝,当白发阴尸又将目标转向了大量聚集的九幽圣使时,楚天遥脸色一沉,终于是亲自出手! 两人在尸山血海中展开烈斗,打得是难解难分,一道道暗紫色的阵**廓,也自两人的双臂对撞点不断化开。那是楚天遥新近掌握的应战手段,那阵纹之上,既有削弱之力,又有进攻之力,交错来回,进袭白发阴尸。且不提那激荡开的阵阵能量波动,单是这等光影缤纷之象,也足以令观者热血沸腾。 数个回合一过,白发阴尸似乎是感觉到了此人的棘手,身形飘然后退,稳踞半空,双臂一张,口中喷出大团阴气,分化数道,朝人群中弥漫而至。 楚天遥手中稍一结印,一道灵力轮盘迅速成形,阴气一经袭至,就如同被劲风吹散,再无法跨越一步。而被撕裂的残存气流,仍是逼近了后方的人丛。九幽圣使倒还好些,以他们的实力,自保还是绰绰有余,但残存的囚犯和村民,却是死伤遍野,哀嚎渐寂。 楚天遥余光瞥见后方的惨状,面色也是略微一冷。指尖一转,一团红光凝聚成形,红芒拖曳天际,犹如一发血红的炮弹,刺破重重阴霾,直贯正心! 白发阴尸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啸,有如蝙蝠厉啼,长发在身侧飘拂而起,身子也如同一根倒张开的弓弦,大幅度的朝后方仰倒。似乎先前一击,也对它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啸声方落,周身的阴气再度浓重了一倍,双爪连挥,一道道暗绿色的幽光,拖曳着若隐若现的骷髅头,疯狂的朝楚天遥袭去。 楚天遥最初还是以灵能逐一拆解,但后方追加的幽光却是无穷无尽,终于楚天遥拂袖一扫,身前自动凝聚起了一道紫光屏障,将遍袭的幽火牢牢阻挡在外。少顷紫光蓦然大盛,将四面的骷髅头一扫而空,白发阴尸也是略微一震,身形再度暴退。 楚天遥冷哼一声,抬手一招,一道灵力血鞭在半空自动凝聚成形,朝着白发阴尸狠狠抽了下去。随着他手掌连起,一道道血鞭也是连绵不绝,围绕着白发阴尸,穷追猛打。 白发阴尸的尖叫声越来越微弱,但在它挣扎渐轻,九幽殿众人都道是胜利在望时,抱头惨嚎的白发阴尸忽然猛地张开双臂,发出了一声响彻四野的咆哮。与此同时,一团阴气空前大盛,四面的血鞭被尽数震退。 接着就见在阴气包裹之下,白发阴尸高抬的双臂背后,被覆盖上了一层死能凝聚的黑色羽毛。羽毛不断叠加,最后竟是化为了一双遮蔽天幕的巨大黑翼,月光之下,层层血气环绕,有如死神降临。 一众九幽圣使渐渐变了脸色,而白发阴尸似是对自己的新生力量很是满意,双翼一震,大片的骷髅头如同一阵急雨,朝楚天遥袭来。比之先前,每一只都是有如实质,凶煞蔓延。 在骷髅头的围袭下,楚天遥一击失利,很快就被后续涌上的援军层层环绕,身影也被淹没在了堆积的死气中。而天空之上,白发阴尸依旧震动着双翼,连绵的骷髅头继续朝下方飙射。 短短片刻,空地上就形成了一座由骷髅头封锁起的山脉。白发阴尸暂止攻势,似是在得意的俯瞰着战果。 时间在流逝着,而在各方心绪不同的注视下,那骷髅头山脉正中,忽然旋开了一道紫色光束,呈十字形四面旋转一周,堆积的骷髅头纷纷爆裂,最后剩下的一只,正被一道浑身翻滚着魔气的身影随意捏在手中。 “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楚天遥冷漠的抬起头。魔威纵横,倒比那白发阴尸更具死神之像。 “啪”的一声,骷髅头四分五裂,而在楚天遥微垂的右手中,魔力迅速凝聚起一把黑色长剑,身形一闪,已是出现在了白发阴尸身前,剑锋划破长空,划破了流动的月影,同时划破的,还有半截黯然坠落的黑色羽翼。 只是一击,就破了白发阴尸的先机,即使是一旁观战的叶朔等人,也只能承认楚天遥的实力确实远胜于己。 失去了双翼,白发阴尸迅速朝下方坠落。一片片飘散的黑色羽毛化为游离的死能,消散无踪。但就在即将落入深谷时,它急坠的身子,却是忽然在半空停滞,胸口处散发出了一道朦胧的白光。 在白光的笼罩下,白发阴尸不仅停止了下坠之势,更是身形一转,头上脚下的翻转了过来。朝天张开双臂,顿时有道道阴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尽数灌入了它的体内。白发阴尸曾一度衰弱的气息,也在这阵阴气的填充下不断攀升,甚至隐有增强之势。 “就是它!”楚天遥双眼一亮,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方天宝鼎碎片! “那是……吞噬之力?”这熟悉的一幕,看得叶朔震惊不已。难道说,在那白发阴尸的身上,也有着一块和自己相同的神器碎片吗? 前线一方,楚天遥袍袖一甩,喝令道:“布阵!”一众九幽圣使也是训练有素,当即分列各方,抬手结印,一道道灵力光束自他们体内升起,半空中彼此连通,汇聚为一股强大灵能,全数注入了楚天遥体内。 楚天遥同样快速结印,一道巨大的阵**盘,也在半空中缓缓浮现。 “空间剥离!” 阵**盘朝着白发阴尸骤然压到,一道道阵纹急速运转,其中似是含有一种诡异的分解之力,那实力提升的白发阴尸,在阵盘压制下丝毫动弹不得,四肢被动的摊平。而在它体内,朦胧的白光却是愈发刺眼,逐渐形成了一串连绵的虚影。暗藏的碎片,即将被彻底剥离。 第683章 入古墓 “呜吼……”白发阴尸愤怒的低吼着,四肢极力扭动,欲要摆脱阵法的压迫。 楚天遥掌心缓缓旋转,一道道光束彼此相连,在阵纹间迅速贯通。而在白发阴尸周身,也相继现出了可见的纹路,融入四肢百骸。游离的能量在此自动聚集,逐渐化为了一道碎小的菱形光片,脱离了它的胸膛,朝阵形外慢慢挪动。 楚天遥手掌收拢,再加一股灵力,碎片的吸收速度陡然提升一倍,如同一道飞射的光影疾贯而来,被他顺势抄在手中,朝着身后一甩。 “把碎片收好。我来解决它!” 接到任务的九幽圣使手忙脚乱的捧住了碎片,另一手迎空虚展,一只精致的玉壶悄然浮现。壶口放射出一道光芒,将碎片笼罩在内,而光线收束下的神器碎片也迅速缩小,被玉壶收入其中。 另一端,阵法的作用告一段落,被抛落下的白发阴尸四脚撑地,猛然一声怒吼,发狂的向那手持玉壶的九幽圣使扑去。楚天遥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身形一闪,封锁住了它的去路,而后一掌便朝它的双目间斩去。 白发阴尸嘶吼连连,双爪疯狂乱挥,势如搏命。楚天遥原也不惧,但如今既要顾及着后方的神器碎片,战斗中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一面奋力引动灵能,钳制住对手的攻击,在白发阴尸又是一掌袭来时,退无可退,为保碎片,只能选择硬生生的受了一击。鲜血,当即就从口边漏出。 白发阴尸眼中,竟是闪过了一丝人性化的兴奋,掌势再起,向楚天遥当头盖下。此时斜侧里架过两杆长枪,架住了它的利爪,方才一直在旁默观的九幽圣使,也终于加入了战局。几人合力攻击,暂时将它逼退了数步。 “九尊者,您没事吧?”其余几名九幽圣使扶住了楚天遥,担忧的询问道。 楚天遥一手按住胸口,踉跄后退。这一掌中内蕴的寒毒着实厉害,虽然对自己无甚大碍,却也须得尽快运功调息,否则阴气久踞体内,必然会给今后的修炼留下隐患。 “我不要紧。神器碎片没事吧?”说话间,楚天遥迅速出指,以灵力封锁了伤处的几道大穴,以止毒素蔓延。 那捧着玉壶的九幽圣使匆忙点头,心下胆颤。其余几人为免背上“护主不力”的罪名,也是有心加入战团,但在他们全力出手之前,前方忽然爆开了一道耀眼的灵力光束,将一方天空都映成了白昼。 先前在混战中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幸存下来的冷栖,此时奋不顾身的冲到了最前线,用的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就连两侧苦战的九幽圣使都没了用武之地,安静退开。 在冷栖最初的一番狂攻猛打后,白发阴尸怒吼一声,周身阴气大盛,再次占据了主动。冷栖接连跌退,攻势却是丝毫不停,抬手一抹,一块灵符悬浮半空,反掌推出,重重抵上符面。 在他的全力催动下,喷薄而出的灵力,在半空中构建出了一条游动的白龙,与疾冲而来的白发阴尸重重撞在了一起。 “又遇到了一个熟人啊……”看到这久违的灵符攻击,叶朔定了定神,失笑道。 双方的能量各有增损,在楚天遥和一众九幽圣使微感诧异的注视下,冷栖左脚向后方滑开半步,体内再次腾起一团灵力,毫无保留的注入了面前的灵符中。 要说惜命,冷栖绝对是这里的第一人。先前进入古墓时,他利用着自己和后续人员的前后脚差距,不等走出多远就藏了起来,而后白发阴尸出现,也是他混在人群中,不知道推出去了多少替死鬼,才保住了自己的命。 如今在一众九幽圣使中,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最差,如果没有把握,他是绝对不会来掺和这种程度的战斗的。 而要说他这份“底气”,便是亲眼看到白发阴尸在与楚天遥的战斗中,已然元气大伤,又专程等得一众九幽圣使将它拖到了强弩之末,再由自己上场收尾。他也不求彻底击杀这白发阴尸,只要能将它成功击退,在九尊者面前便是大功一件。 当然,如果白发阴尸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底牌,这“收尾战”也是存在着一定危险性的。但冷栖如今正是“不拼命不行”,先前探索古墓时,他的幸存对九幽殿众人并无多大价值,若不在最后的关头拼一把,就连他自己,都很难再次开口索取推荐名额。 一道精神能量,自冷栖泥丸宫之内暴涌而出,化为一道利锥,猛地贯穿了白发阴尸颅脑。灵技攻击附加精神攻击,这也是冷栖作为符师,所能动用的最强手段了。 白发阴尸在精神能量过脑时,痛苦的嘶吼一声,抵御之势也被迫放缓,白龙借势光芒大盛,一举压垮了它的护盾,直将它震飞到了数丈之外。 白发阴尸跌落之处,刚好就在石阶前不远。站起身仓皇四顾一番,似乎终于对眼前众人有所顾忌,掉过头就钻进了荒神古墓。 实则这也是冷栖有意为之,如果只是将它击退,也许这怪物不死心,仍会起意缠斗。但在它拥有一定灵智的情况下,将它送到了家门前,总能让它懂得“打不过就跑”吧? 楚天遥冷漠的打量着下方重归沉寂的古墓,虽然他的作风一向是斩草除根,但一具阴尸想来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如今神器碎片已经到手,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忍着胸口阵阵泛起的痛意,抬手一招:“撤。” 在九幽殿众人收队时,冷栖也凑了上去:“九尊者,那我的推荐名额?” 楚天遥冷冷扫了他一眼,明知这小子一直都在投机取巧,但他眼下急于运功调息,也没时间与对方过多浪费。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随手丢了过去。 “拿上我的令牌。初选之时,可保你在我九幽殿畅通无阻。” 冷栖大喜,握紧了令牌,深深施礼:“多谢九尊者!” …… 在九幽殿众人与冷栖各自离开后,叶朔等三人也走出了藏身的矮树林,来到了荒神古墓前。 “你真的要下去?”风仇皱眉打量着叶朔,只感到无法理解。 这荒神古墓数千年来,似乎一直存在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它是何时形成,也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哪一族的墓陵。里头会有多少危险尚且不提,就是先前那一头白发阴尸,就不是几人对付得了的,在不知这墓中是否有甚陪葬珍品的情况下,贸然进入,可实在是不智。 当然要下去……叶朔双目灼热的盯着那一条狭长梯阶,这里,可是他一直在找的极阴之地啊! “如今荒神古墓的结界已经开启,若是让那白发阴尸跑到外头去,一定会危及四野的村民。我们不如……趁他病要他命,彻底除了这个祸害!”上前几步,叶朔这样说道。 白允听了叶朔的说法,先是微怔片刻,而后很快的点了点头:“叶大哥说得不错。”望望风仇,和他交换了一个肯定的目光,又转向叶朔,“我们跟你一起下去,为民除害!” 先前,三人曾在暗中看着一批批囚犯踏上这死亡梯阶,如今也轮到了他们自己。但比起那时众人的一无所知,现在最起码他们已经知道,这古墓中最大的杀机就是那白发阴尸,且它又已经受了重伤,这份心境实是大不相同。 梯阶很长,前方的墓室则是更为广阔。这里不愧为极阴之地,越是深入,那股刻骨的寒气就越是猖獗。四面悬挂着一盏盏长明的油灯,伸缩的火苗在墙壁上投下成片暗影,如同一群狰狞的鬼影。 途中三人也曾心中存疑,好比这古墓千年不曾开启,这油灯又是由谁点上,由谁为它换油?再好比这墓室装饰堂皇,一应用料就算是放在数千年后的今天,也是堪称上品,如此浩大的工程,却为何从不为世人所知? 同时,三人心中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工匠最初修造这座大殿时,似乎并未想将它打造成墓穴之用,而是要建起一座可供数百人居住的庞大宫殿。究竟是谁,要专程将居所筑于地底,而后却又将它废弃,令它沦为了一座真正的古墓? 除了这墓室本身的怪异外,叶朔自从踏入此地后,就感应到了一种无声的召唤。仿佛有千百人在等待着他,呼喊着他,他们渴望自己的出现,渴望着自己可以成为他们的救世主……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群人,从他们求助之时,距今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漫长的岁月流逝,让他们心中的渴盼不断被磨灭,他们的怨恨和不甘,以及那仅剩的祈求,都混杂在这哀戚的风声中,一起穿越了千百年的光阴。 这种召唤感,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叶朔四面张望,却找不到发出召唤的源头。他也曾观察过风仇和白允,这两人并无异状,那也就是说,只有自己才能感应到这种召唤。 是谁……?是谁在召唤着自己? 墓室在前方缓缓收拢,化为了一块狭小的平地。三人一经踏入,便是一阵阴风卷过,四角的油灯自动熄灭。同时“呼”的一声,一道黑影直扑而下,锋锐的利爪在黑暗中拖出道道残痕。 白发阴尸!三人此前早有准备,叶朔和风仇双双迎上,白允放出灵力光球照明,微弱的光线下,白发阴尸的形貌虽然依旧可怖,却能见它身前的白衣染就了大片鲜血,气息比之前时,也是衰弱了不止一筹。 在三人的合力攻击下,白发阴尸本就有伤在身,更是节节败退,半途中猛然扬手,放出大团阴气。满意的看到三人都处在了白雾笼罩之下,正要趁势偷袭,那聚积的霾障忽而渐显稀薄,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急剧吞噬。而异变的源头,就在其中一人身上……! 短短片刻,环绕风仇和白允身旁的阴气逐渐散开,很快就尽数化为一道盘旋的气流,被叶朔尽数收入掌中。 “这阴气我来解决,你们全力攻击!” 风仇和白允早就见过叶朔特异的吞噬之力,此时并未多言,各展兵刃,全力夹击白发阴尸。 风仇所用的是一把赤凌剑,正面迎战,以力破法,白允用的则是弓弩类兵器,“离天弓”,作远程辅助,逮着空当就射出几箭,与风仇配合得恰到好处。 白发阴尸显见不支,忽然腾身一旋,化为一道阴风,疾冲而来,三人一时不察,阵形也被当场冲散。刚立稳身形,就见白发阴尸双臂一展,大片风刃破空袭来,交织的白光铺天盖地。 风仇一步跨出,提起赤凌剑,迎空怒斩而下。一条风力通道被他笔直劈开,震得风刃四面纷飞,弹射在四周的洞壁上,嗖嗖连声。但这墙壁的材料倒也很是结实,竟连一道白痕都不曾浮现。 “破罡箭!”白允娇喝一声,抬手拉满弓弦,一根闪耀着金光的箭矢缓缓成形,如同一发冲天的炮弹,呼啸而出,重重击中白发阴尸胸前,将它撞得一路倒飞,直跌上了后方的塑像。 “沧澜焰浪!”叶朔唤出宝剑,一片火海呼啸席卷,将白发阴尸的身形完全淹没。 火浪过后,一道人形轮廓自浊转清,直立片刻,便是重重跌倒在地,周身已呈焦黑,灵力波动衰弱到了最低点,显是无力再战。叶朔冷漠的走到它身前,提起长剑,便要斩下最后的一击。 “为什么啊……”在白发阴尸口中,忽然吐出了清晰的人类语言。双爪在地面上狠狠拖过,俯倒的头颅猛然仰起,直视着众人,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 “为什么就非要赶尽杀绝不可?难道作为所有人眼中的异类,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吗?!” 这一句质问,倒是令三人都吃了一惊。对视一眼后,叶朔蹲下身,试探着拨开了他遮面的乱发,呈现出的,竟是一张虽然极显惨白,额头眼角拖出了几道魔纹,细看却分明与人类无异的面孔! “你是人族?”叶朔皱了皱眉,仔细感应着他周身的气息波动,“不对,你是半人半魔?” 第684章 极阴之地 “是啊,我是人魔的混血。”白发阴尸缓缓的坐了起来,血红色的瞳孔中,依然充斥着入骨的恨意。 “我长到这么大,连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没有人会关心我的死活,我只能孤独的在世间游荡。” “无数次,我曾经亲眼看到,魔兽们被人类猎杀,剥下它们的皮毛去制造战铠。我想帮助它们,它们却会冲我大声吼叫,想要吃掉我……我想接近人类的时候,他们也会向我丢石头,明明我并没有任何敌意啊……可是他们听不进我的解释,他们只想杀掉我!” “这人族,魔族,都容不下我……最后我来到了这荒神古墓,不慎中了尸毒,我知道,自己或许要死了。死就死了吧,反正就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死活。” “但是,幸运的是,最后我竟然吸收尸毒,活了下来,而且还得到了额外的力量。那以后,我就游荡在这荒村间,袭击落单的村民。我也想过,有一天如果遇到了真正的强者,也许我就会死,不过像我这样卑贱的身份,能死在强者的手上,那也是虽死犹荣,我认了!” 说到这里,白发阴尸抬起头,嘴角朝两侧咧开,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今天,我的确是栽了,但我要不是先被那个九尊者打成重伤,你们绝对不会这么容易的打败我!我要说……你们是胜之不武! 风仇冷冷的打量着他:“随便你怎么说。不管你有再多难处,也无法掩盖你的罪恶,你受死吧!”手中赤凌剑高抬,寒光耀目。白发阴尸苦笑了一下,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等等!”风仇这一剑尚不及斩下,一旁的白允忽然拉住他的手臂,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后,缓步走到白发阴尸身前,蹲了下来。 “如果我们今天放过你,你是否愿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叶朔和风仇都是一怔,白发阴尸的脸上也闪过了片刻的迷茫,木然的望着白允,似乎在判断她的真实用意。 一旁的风仇默默握紧了剑柄,警惕的盯着白发阴尸的动作,一旦情况有变,他必会立时出手。 虽然允儿刚才的那个眼神,是让自己信任她,但自己又怎么可能原谅这白发阴尸……回想起一众村民凄惨的死状,若是原谅了这凶手,那就是对所有人的不义和背叛! 白允又如何觉察不到对方的敌意,但她的目光始终不偏不倚,直直的与白发阴尸对视着,努力向他传达自己的善意。 在这样的目光下,白发阴尸的神情也有了片刻的软化。但很快,他就用力摇了摇头,再度残酷的狞笑起来。 “不……我不会的。如果你们不杀我,我一定还会去杀更多的人,把人族,魔族,全部都杀光!” 风仇急道:“允儿,你看到了吧,他根本就毫无悔意,快让开!” 白允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身,这一次却是走到了白发阴尸背后,重新跪坐下去。 “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愿意自绝于人群,沦入魔道呢?”从袖中掏出一把梳子,温柔的梳理着那披散的白发,动作极轻极缓。白发阴尸最初尚是全身紧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双目,也是渐渐的柔和了起来。老老实实的匍匐在地,如同一只顺服的牧羊犬。 最后,白允将他的长发挽起半数,用一根皮筋在脑后高高扎紧。这样的白发阴尸,除了脸色还有些过度惨白外,不似古墓中的幽魂厉鬼,反而更像是一位打扮前卫的清秀少年郎。 “其实,你应该也只是想过普通的生活吧?”白允微笑着打量他,“错的人并不是你,是那些企图打乱你的平静的人。是九尊者,是那些眼光偏狭的人类。你只是被这世界利用,充当了行凶的刽子手。”这番话,同样也是说给风仇和叶朔听。 白发阴尸目光发直,望望白允,又垂下头望望自己的双爪,半晌,他忽然就剧烈的发起抖来。 “你……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觉得……”艰难的按住胸口,“这里好像很暖,不,全身都很暖……” 白允轻轻抬手,覆盖上了他仅有一层枯骨的手背,“这就是温暖的感觉啊。记住这种感觉,它象征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爱,也同样证明着,这世上的人并不全都是坏的。” 风仇握着剑柄的五指忽紧忽松,望着此时笑容温和,似乎全身都笼罩着一层圣洁光辉的白允,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默然将长剑收起。 他知道,白允一直都信仰着天宫主人,所以她愿意去宽恕,愿意以德报怨。这白发阴尸虽然罪无可赦,但他罪恶的根源,却不过是因为多年来都遭到世间的排斥,从来没有人愿意好好的教他……可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凶手,真的就可以将他所有的罪行全盘抹煞么?那些枉死的村民呢?他们的公道又该向谁去讨? 这些问题,风仇想不通,也不愿再去想。他所能做的,就只有站在女友的背后,默默的支持着她。也许天宫主人的主张是没有错的,与其让世上少一个坏人,不如让世上多一个好人,但愿,真的可以…… 白发阴尸仍在细细品味着这种神奇的感觉,嘴角几经颤动,第一次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我想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是好人。” 白允温柔的笑了笑:“那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白发阴尸听她这一问,瞳孔忽然又有些慌乱的闪烁起来:“我……我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白发阴尸。”看他的样子,是为自己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而感到羞愧难当。 白允宽慰的扶住了他,转望向风仇,认真的道:“风大哥,既然他还没有名字,不如我们就来帮他取一个吧?你觉得,是叫什么名字的好?” 风仇严肃的表情瞬间垮了:“啊……这个,我对起名是外行,叶兄弟你说呢?” 叶朔苦笑了一下,所以就这么把这个苦差事丢给了自己啊……干笑过后,注视着白发阴尸,他的目光重新凝重了起来。 看着现在的白允,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他们都曾是那样一无所知的信仰着天宫主人,单纯的以为以德报怨就可以拯救世界,但是,这条道路的尽头却只是亲者痛仇者快! 斩草不除根的后果,带来的只会是更多的仇恨和伤害。尽管很清楚这一点,然而看着白允真诚善良的笑容,叶朔在心底暗暗的叹了口气。罢了,就算是为了守护住她的笑容,就试着再相信一次吧…… “那不如……你就叫‘许至清’吧。”在深思熟虑之后,叶朔缓慢的开口了,“‘水至清则无鱼’,希望你能像这个名字一样,至清至善。许,是许愿的意思。我们今天在这里为你许下愿望,至于能否实现,就要看你自己了。” 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叶朔同样在其中注入了一股纯罡正气。那是为了端正白发阴尸的灵魂,如果他真能实现这个愿望,从此做一个至清至善之人,也算是不负了白允这番苦心。但如果他今后仍要走上歧途……再相见的时候,自己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而对面一无所知的白发阴尸,已经沉浸在了第一次拥有名字的喜悦中。 “许至清……许至清……我有名字了!我叫许至清!许至清……”白发阴尸欢呼不已,脚底接连旋转,围绕着墓室转了一圈又一圈。 “水至清则无鱼,好像并不是什么好话啊……?”风仇小声念叨着,但看着一旁已经完全接受了“许至清”这个名字,并为此兴奋得手舞足蹈的白发阴尸,也就知趣的不再多言了。 “对了,许至清,你见过这个东西么?”叶朔摊开掌心,灵力稍一催动,一块白光碎片悄然浮现而出。光芒敛去后,瓷片表面也现出了清晰的花纹。 白发阴尸许至清只看了一眼,就大力的点了点头:“见过!它拥有吞噬之力,吸收之后还可以增强自身实力,是个很厉害的宝物,我当初就是在这荒神古墓里找到的!”说到这里,又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可惜……刚才已经被九尊者抢走了。” 风仇皱了皱眉,敏感的意识到了其中的蹊跷:“九尊者大举进探荒神古墓,却在得到碎片后轻易离开,看样子,他一开始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这碎片来的!这碎片……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朔摇摇头,当初自己只听神行烈说过,这是一件强大神器所留下的碎片。至于那神器来历如何,归何人所有,都是一无所知。在自己得到其中一块后,好不容易有了第二块的消息,可惜又被敌人捷足先登。 “那,可以告诉我们,你当初是在哪里找到这块碎片的吗?”想了一想,叶朔终是不甘心一无所获,再度追问道。 许至清爽快的一点头,引着他们来到侧壁一角,抬手在壁面轻敲数次,一阵轻微的机括牵动声响过后,洞壁缓缓朝外侧旋开,露出一条隐藏的廊道。 叶朔顾不得诧异这古墓九曲八弯,别有洞天,就和风仇及白允一起跟在了许至清身后。只是越向深处走,无孔不入的寒意也就越是浓重,如同走进了一座封闭的冰窟般。途中白允已在不住打着哆嗦,风仇看在眼中,贴心的将外衣脱下,为她披在了身上,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这温暖的场面,看得叶朔心底无端一痛,齐玎莎的倩影又在脑中浮现了出来。如果有一天,自己和她也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那该有多好啊…… “就是这里了。”许至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伤感。 叶朔匆忙压下思绪,抬目望去,见此地不过一座方寸之室,四壁空旷,只前方紧贴洞壁处,浮突着一面巨大的石碑,上端刻得满满一板,尽是些自己看不懂的文字。不过观其字形,倒与六御绝境的古帝洞府中,那一块传承石碑上的文字有些相像,料想又是那传说中的“古文字”了。 这一面石壁,似乎当真有些名堂。每一字都散发出一层幽幽的蓝光,连成一片,光芒极盛,如同一道正在播映的银屏。当初不知是何等大能者,在此刻壁留书,灵力千年不朽。但不论其中有何等秘密,自己一窍不通,也是枉然。 除此之外,这里就再无任何特别之处。虽然叶朔也很清楚,许至清在古墓中待了那么久,如果真的还有第二块碎片,肯定也早就被他先捡去了,自己执意前来,也不过是做一次徒劳的确认而已。但如今一无所获,心里还是难掩阵阵失望。 “这里的阴气太盛了,不能久留,我们快点离开吧。”白允环抱着双臂,倚在风仇的怀里,脚底不住轻跺,仍是冻得浑身发抖。在这里每多待一刻,简直就与当初深受尸毒所苦无异。 风仇点了点头:“我知道。叶兄弟也快走吧。” 叶朔面朝着石壁,并没有回过身来:“你们先走吧。” “这阴气对你们或许的确伤害很大,但对我来说……说不定正是大补之物!” 风仇和白允对视一眼,仍想再劝,此前保持沉默的许至清却是淡淡开口了:“没事的。” “我在这荒神古墓住了多年,对这里的气息非常熟悉。这位兄弟身上,就有种和这古墓相似的气息。” 活人的气息……与古墓相似?虽然许至清的说词让两人感到无法理解,白允仍是担忧道:“你在这里修炼,无人照管,万一发生意外都没有人知道。那不如……我们先到上面等你?” 叶朔谢过了她的好意,“我进入修炼状态的话,可能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你们还是先离开吧,我们就此别过。” 见叶朔执意坚持,风仇和白允也不便多劝,三人交换过联络方式,便正式道别。许至清向叶朔讲清了墓室中的各处机关后,也离开了这里。他打算听从白允的建议,到更广阔的世界中去闯荡。 上方的暗门缓缓合拢,如今,这里是真的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叶朔深吸一口气,在石壁前盘坐下来。难得找到这样的修炼宝地,这一次,不突破瓶颈,他绝不出关! 第685章 等不到的救赎 沉浸在持续的修炼中,叶朔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一天,十天,还是一个月,对于现在的状态来说,都没有多少分别。 随着他的灵力外放,在身周形成一团涌动的能量波浪,石壁上的光芒也跟着不断炽盛,每一道古文字都仿佛活了过来,如水纹般缓缓浮动。暗蓝色的幽光倾洒而下,同时在他体内,也有种沉寂的气息,如同与之遥相呼应般,翻涌迭起。 素衣身影安然盘坐,两种截然相异的能量,正在彼此相融,却又彼此碰撞,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自头顶至上半身,都被笼罩在一层幽蓝色漩涡中,如同一道当头扣下的玻璃罩;而自腰间至盘坐之地,则涌动着一丛淡白色的火焰,如同一座旋转的莲台。 随着蓝光不断扩大,火焰也燃烧得愈发剧烈,初看似水火不容,但细加感应之下,这两团气息的波动却是正在无限贴合,吸纳对方的精华,滋补自身。而今自外侧观来,那幽光与白焰,已是隐约的连成了一线。 在两团能量彻底融合为一时,叶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说起来,真的好奇怪。” 凝望着石壁,却是久久无法从那闪动的文字中找到答案,叶朔只好又将目光转开,“在这里修炼的时候,我有种自己成了天地真神的感觉,好像所有人都在朝我欢呼膜拜……青想熊你不要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青想熊的声音慢悠悠的响了起来:“照你说的,那应该是信仰之力。修灵者修炼时,如能沐浴信仰之力,对自身的助益是非常大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主动去开山立派,就是为了收获更多的信徒。但是在这里为何会聚集了如此众多的信仰之力……而且更奇怪的是,信仰只能作用于个人,从未听说过吸收他人的信仰之力,难道又是因为你这大杂烩的体质?” “你问我,我该去问谁啊。”叶朔无奈扶额,“青想熊,我发现你的知识面,就和你的预知能力一样半吊子。” 叹了口气,正要重新进入修炼状态,忽感储物戒指一阵颤动,接着“嗖”的一声,一张卷轴自动飞了出来,卷面摊开,悬浮在半空。石壁再次洒下光芒,这一次叶朔看得真切,那壁面上的文字都投下了道道虚影,恍如要离壁飞起,而卷轴不住飘飘展展,上方的精神符文似乎正在被人飞速改写,从形状到排列,都在不断的发生变化。 叶朔不知这变化是好是坏,也不知自己是否该去阻止,实说这一刻的他,早已被这一幕完全震住,忘记了任何行动。直到整张卷轴“更新”过数遍,卷面的光影才渐趋暗淡,重新化为了一张平整的长卷,轻飘飘的坠落于地。 叶朔坐在原地,发怔了好一阵子,才省起去将卷轴拾起。重新翻阅,虽然仍是一字不识,但他却能隐约的感到,卷面所散发出的压迫感,已经比自己最初得到时,翻上了数倍不止…… “咦,主人,你这是撞大运了啊?”青想熊惊喜的叫了起来,“这吞云级秘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它已经在刚才自动提升到玄天级了!而且就算是在玄天级秘法中,也绝对是高等货,直接就甩了那些普通秘法几条街!” 叶朔刚才虽然也隐有猜测,但在得到青想熊亲口确认后,仍是大为惊喜。 之前他早就觉得,一份自符师门创立之初就留传下来,数百年皆无人可破的古老传承,不该是只有吞云级这种程度。这样看来,就是卷轴的内容曾被封印了一半,唯有来到这面石壁前,才能得到完全启封的钥匙。那位大能者做下这一着二手准备,也算是给了传承者另一道考验。 “不过,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那位前辈和这荒神古墓有什么关系?”叶朔困惑的抓了抓头皮,“而且,那卷轴中并未提及任何有关荒神古墓的讯息,弥慎师父他们显然也不知道,我若不是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岂不就一直没有机会解开其中的封印了?” “咳咳,别想太多,也别高兴太早。”青想熊回应道,“虽然这秘法是变得更高级了,但主人你当初连吞云级秘法都修炼不了,现在它升级了,你的悟性还没有升级,唉——”青想熊摊一摊手,取代了自己未说完的话。 自从神行烈离开后,青想熊的嘴巴就越来越不饶人了。虽然它的提醒确实犹如一盆冷水,但叶朔紧握着手中的玄天级秘法,仍是兴奋不已。 这一份,再加上早前在玄天派,师父交给他的那一份,这样自己就有两份玄天级秘法了,就算是那些大宗门的子弟,想来也不过如此。手头上有了足够的资源,接下来就要看他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将它们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了…… 闭上眼睛,叶朔又一次沉入到了修炼状态,时间,再次在他不经意间悄然流转。 当初在镇中救治那身染寒毒的少女时,叶朔曾将自她体内吸收而来的寒气,凝练成了一颗至阴珠。如今身处这极阴之地,当叶朔不知疲倦的吸收着四面的阴气时,先前那老老实实压制在他体内的阴珠,也开始缓慢的旋转起来。 丝丝缕缕的阴气不断自其中漏出,在被宿主鲸吞般的搜刮一空后,一滴滴极寒的液体,也逐渐从阴珠内沁出。每一滴都蕴含着至纯的阴气,起初叶朔的灵魂都略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他就适应了这种寒意,对新生阴气的渴求,也变得更加迫切起来。 就这样,阴珠的体积迅速缩小,到最后更是彻底的融解。四面流淌的寒液,伴随着阵阵蚀骨的寒气,也在这片灵魂识海内无声蔓延…… …… 数月后的一个清晨,叶朔安静的睁开了眼睛。 “喂,青想熊,醒一醒,我感觉自己就快要突破瓶颈了!” 体内的阴珠,以及这古墓内能吸收到的所有阴气,都已经被他完全收取,在简略的感应下,如今自己的实力,应该是处在修气五段。 虽然仅仅是提升了两个小层次,比起他所习惯的“跳跃式进阶”,算不上多大的增进,但只要冲破了最艰难的瓶颈,同时在他体内,还积聚着大量的储能,等到下一次晋阶时,正是厚积薄发,完全有机会一举提升到化气级! 长久的积郁一朝扫空,叶朔迫不及待的要寻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青想熊在他的灵魂中懒洋洋的翻了一个身:“哦,快要突破,那就是还没有突破了?” 一本正经的叹出口长气,青想熊紧接着又打了一个滚,“主人,你的资质也真是够差的。修炼到现在,就连吾沾了你的光,都已经连晋好几阶了,你竟然还没有突破瓶颈?” “既然沾了光就不要再说风凉话了!”叶朔一脸黑线,“不过,虽然还没有突破,但在这里修炼,对我的好处却是非常明显的。我体内的阴气,似乎已经达到了饱和。” “所以接下来,就是该卯足劲儿去寻找阳气了?”青想熊很快的接口道。 叶朔点了点头,站起身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走到一旁的墙壁前,将一块石砖朝内部推动,稍过片刻,上方便响起了一阵沉重的暗门开启声,一道光线,也跟着遥遥洒落。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这么久,再次感受到自然的光线,叶朔备添亲切。接下来的目标已经明确,而他的征程,也正要重新展开! 意气风发的青年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暗门一端。在他先前所盘坐之处,石壁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而在石壁的下方,那更加遥远的地底,有着一座真正的乱葬坑。大量的骷髅散乱的堆积着,一切可见之处,都充满了深重的死亡气息。 角落里堆叠着几根白骨,将一只骷髅头被动的托起,两只黑洞洞的眼眶,如同正在仰望着那个自由的世界。天地万物都被收入其中,留下的却只有虚空,彻底的虚空。 有人来了,又有人走了,它们并不知情,它们的时间已经停滞。皮肉和骨骼早已被风干,化为了地底的尘埃,那些还记得它们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的长眠地下。但即使连存在的证明都已经完全腐烂,它们依然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一息尚存的救赎…… *** 九幽殿。 慕含沙手中握着一个酒瓶,跌跌撞撞的在长廊间游走,每行一路,就高仰起头,用力的灌一大口酒,途经的九幽圣使也曾屡屡对他侧目。 直到瓶中已空,慕含沙连倒数次,确认它再也倒不出任何一滴酒,才将酒瓶狠狠的甩到地上。望着满地的碎片,扬手就要将另一手中的玉简同时砸落,但作势连掼数次,终于还是颓然垂手,身子也脱力的靠上了墙壁,披散的长发,遮掩不住惨淡的心伤。 大约在半个时辰后,来到九尊者房前求见的慕含沙,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长发重新梳理整齐,除了眼中那一层不散的阴霾外,看上去不再有任何异常。 “九尊者。”慕含沙恭恭敬敬的施下一礼。在楚天遥示意他起身后,慕含沙目光稍一闪动,竟是当即跪倒了下去。 “承蒙九尊者赏识,但属下实不足以担此厚爱。能否请九尊者,将我的推荐名额转给另一个人?这是他的资料……”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简,双手高捧过顶。 楚天遥只是淡淡的扫视着他,并未伸手去接:“这又是你的‘不得不做’么?” 慕含沙略微一怔,楚天遥已是继续说了下去:“这推荐名额,并不是那么随便的。如果你推荐的人是个庸才,将来在天宫主人面前,是砸了我们九幽殿的招牌……” 慕含沙忙道:“不,他是个人才,绝对是个人才,九尊者您可以单独考核他……” “够了。”楚天遥忽而沉声打断道。慕含沙心底一凛,竟连恳求之语都卡在了口边。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心替别人活,但这是你的事,我不会过问。至于推荐名额要给谁,那就是我的事了。” 说罢,楚天遥不再多言,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慕含沙跪倒在地,望着他一路拖曳开的衣摆,脸上有着无限悲伤。 随后,在殿内的另一间密室中。 慕含沙将一只盛满各色小菜的托盘摆上茶几,随后从其中端起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捧给了枯坐椅中的老者。 那老者接过茶杯,只是轻轻抿过一口,就颔首赞道:“嗯,含沙啊,你这孩子办事,一向都那么让人省心。继续努力下去吧,将来的尊者之位,也必然有你一席。” 慕含沙垂首恭声道:“属下并不想担任尊者。当初若不是七尊者大力提携,就没有属下的今天,您对属下恩同再造,属下只愿始终追随在您的身侧,一尽忠心。” 那老者正是九幽殿七尊者。与八尊者的贪婪,九尊者的温雅,大尊者的霸气不同,他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位与世无争的老者。此时只是淡然一笑:“呵呵,话倒是说得很好听,只是这么不求上进的下属,我可不想要啊?” 慕含沙神情一僵,而七尊者倒似不以为意,转目扫向几面上的托盘,很快就露出了一个通透的笑容,“今天的菜色,似乎比平时都来得丰盛。怎么,你这小子有事求我?” 慕含沙当即跪倒:“七尊者明鉴。属下是想向七尊者,求一个推荐名额。”从袖中掏出一只金漆盒子,同样置于几面,盒盖掀开,成排码放的魔晶石灿然生辉。 “这里是我多年的一点积蓄,如果公开售卖的名额还有剩余的话,恳请七尊者相助。这名额属下并非是为自己求……”同时探手入怀,便要再将玉简中的资料给七尊者过目。 七尊者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蹙眉道:“这一次的初选,殿主已经交给了老九全权负责。至于售卖的名额,老八手里还抓着几个。你怎么又不去求他们?” 慕含沙刚动了动嘴唇,但稍一深想,此中涉及到的利益纠葛,是他怎么说都不对的。终于还是沉默了下来,紧盯着面前的各式佳肴,却觉喉中发苦。 第686章 隐世仇 七尊者问过后,似乎是自行得出了结论,很快就颔首道:“是了,老九虽是个新人,但仗着殿主赏识,如今也开始学着摆起架子了。至于老八,那就是个钻到钱眼里的,你一个小小的九幽圣使,若是直接去找他,他必然是要狮子大开口的……” 慕含沙松了一口气,也忙顺势应声。七尊者沉吟半晌,重将盒盖合拢,推到了他面前。 “这样吧,这些灵石你先拿回去。我会尽力去疏通一二,若有需要之处,再行取用便是。” 慕含沙感激涕零,深深叩首:“无论事成与否,这些灵石,我都是真心孝敬七尊者!” 七尊者故意将脸一板:“你莫不是以为,我也像老八那么贪?”见慕含沙大为惶恐,这才拈须微笑道:“好了,这钱我若是不收,恐怕你也不会安心的。那就先放在我这里保管吧。回去以后,把心放宽,我若是开口的话,老八老九多半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慕含沙连连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随后七尊者又嘱咐过几句,就放了他离开。 才踏出房门不久,慕含沙手中的玉简就亮了起来。看着那仿佛催命符一般的暗淡光芒,以及那个犹如烙印在骨血中的发信人名,慕含沙的神情忽然变得极其痛苦。手指几番颤抖,终于还是划动了“接通”的按钮。随后便是匆匆埋下头,快步朝殿外行去,一路上挑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僻静小道。 “含沙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道爽朗的笑声从玉简中传了出来,声音中有着刻意伪装的亲切。 慕含沙的双目,被微垂的长发遮挡成一片阴翳,艰难的开口道:“我……还在努力。请再给我一点时间。”那份夹杂着痛苦的祈求,远比他在尊者面前侍奉时,更为卑微而虔诚。 玉简对面的声音登时一沉,粗声粗气的喝道:“怎么回事,你不是九幽圣使么?这名额不就在你手里攥着么?该不会是你根本就不想办吧?” 慕含沙痛苦的握紧了玉简:“九幽圣使的权力,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大。请您相信我……”迟疑良久,才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爹。” 玉简对面极不耐烦的打断道:“行了行了!我在你表叔面前可是拍着胸脯担保过的,你绝对不能让我丢了这个人,明白没有?” 慕含沙几度欲言又止,他想说清殿内的初选制度,想说清自己如今的夹缝处境,想说清自己不惜以多年的积蓄相求,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他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但这些话到了口边,却又再度咽下。 他很清楚,不管自己有再多难处,那都不是对面的人想听的。父亲想要的,仅仅是一个“成功办妥”的结果而已,那样,自己就还是他的好儿子……最终,慕含沙仍是将所有的解释都咽了下去,深深的垂下头:“是……我明白。” 玉简对面似乎是满意的哼了一声,连一句交待都没有,就直接切断了传讯。 听着另一端持续的忙音,慕含沙苦笑了一下,轻声自语道:“我明白……我明白……”此时他已经走出殿外,到了一方雄伟的瀑布前,水势哗啦哗啦的自上空倾泻而下,冲刷着崖底的岩石,震耳欲聋,水雾升空。四面飞溅的水珠,点点似离人泪。 “我明白……”慕含沙环视着大好山色,自己即使拥有了化气级的实力,在这浩瀚自然面前,依然显得无比渺小。他的命运,是永远都轮不到他自己掌控的。 “我明白……”慕含沙摇摇晃晃的挪动着脚步,俯身拾起一块鹅卵石,轻抚着光滑的石体,目光忽聚忽散,忽而又在下一刻转为愤恨,猛地将石头朝着瀑布远远丢出。 “我不明白!!”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这样逼我!啊!!……”在这片空无一人的深林中,慕含沙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张开双臂,仰天大吼。恩难报,义难偿,向天怒问,问命运问因果问一生何求。而他的声音,也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浩大的水声中。 不久之后,临近此地的一间小饭馆中。 慕含沙缓步踱入,脸上又挂起了那完美而妖冶的笑容,走到柜台前,将令牌直接朝着掌柜一亮:“我是九幽圣使。把你们这店里最好,最贵的菜,全都给我端上来。” 那掌柜一愣,接着连忙挤出他这辈子最极致的讨好笑容,连连点头哈腰:“是是,圣使大人这边请坐,您要的酒菜马上就来。”提高声音向后院叫道:“过来几个人,好好伺候圣使大人!” 慕含沙在他的引领下,昂首阔步的迈向不远处的座位,沿途接收到的,尽是四周顾客胆怯而尊崇的注视。 慕含沙的背脊挺得笔直,下巴越抬越高,如同一个巡视民间的无上帝王。最卑微的自怜,和最高傲的满足翻滚在一起,混合成了一种疯狂的快意。 *** 远离繁华世间,在一处宁静的山谷中。篱笆上缠绕着一株株葡萄藤,草丛里开起一地碎花,初看是安然无害,但若是有不请自来的客人到了,眼前的美景便会立时转化为杀机,封锁着外界的侵入。 再向深处走,是极大一片广场,四面架设着一坛坛大火炉,赤着上身的大汉聚集在炉子前,手持钩、锤,以及打造到半途的剑器雏形,不时拉动着炉边的风箱,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回响不绝。由于火焰的高温,令这深秋时节的小院,也透着几分炎热。 一名中年人负手站在庭院正中,用欣慰的目光注视着辛勤工作的族人。但他的双眸内,却总是徘徊着淡淡的阴影。燃烧的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中,却无法渗入他的心底。 这里便是隐世的铸神锋家族,每位族人都有着一手炼器的好本事,也同样深以炼器为荣。原本,他们应该在灵界大陆上拥有一席之地,拥有世人的尊重和瞩目……但如今,他们却只能龟缩在这个狭小的山谷中,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即使锻造出再锋利的神兵,也无人欣赏。这对于心怀梦想的炼器师来说,或许是一种最残酷的惩罚。 “族长,这是剑窑大宗派人送来的。”一名仆人快步奔来,跪在他身侧,双手递上信函。 那中年人正是铸神锋家族的族长,听到“剑窑大宗”四字,沉静的目光猛地掀起滔天波澜,几乎是一把抢过了信函。匆匆扫视几眼后,忽然就将信纸一抛,仰天长笑起来。 “哈哈哈……报应,真是报应啊!告诉他们,我绝对不会跟他们联手。这就是老天给他们的报应!” 此时,四周的大汉也都渐渐停止炼器,朝族长身边聚拢过来。有人拾起了地上的信纸,相互传阅,窃窃私语声连成了一片。 一个扎着羊角辫,两侧长发自然垂落,看上去很是乖巧的少女出声劝道:“族长爷爷,既然这是生死危机,我们也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旁边一名大汉默不作声的将铁锤递到了她手中。刚一握住铁锤,那少女顿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双眼中闪烁着暴虐的红光,一手握拳,另一手奋力挥舞着铁锤,怒喝道:“绝对不能原谅他们!把剑窑大宗的那群混蛋都杀光!” 这少女是近来的年轻一代中,天赋最好的一个,名叫辰若。平时温文伶俐,说话细声细气,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但一旦给她握上了炼器的铁锤,便会立时性情大变,甚至能上山打虎。因此族人中常笑说,她或许就是专为炼器而生的。 对于铸神锋家族的后辈,大多只知道族长仇恨着剑窑大宗,并且已经恨了数百年。至于这仇恨的缘由为何,不但族长从来不提,更是族中的禁忌。据说就连家族隐居的秘密,也与那段百年前的仇恨有关。于是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被逼着去仇恨一群自己一无所知的人,逐渐的,也就恨成了习惯。 只有那些从最初就陪伴着族长的耄老才知道,原本,族长和那剑窑大宗的宗主,不但没有结怨,还是一对非常好的朋友。 当年的两人,年轻气盛,因同样喜爱炼器而结缘。那以后他们结伴行走天下,寻找着各类珍稀材料,也寻找着提升炼器水准的方法。在这旧友常为利益反目的时代中,实在是一对难得的知己。 两人年纪轻轻,就都有着不俗的炼器造诣,只因并无家世倚仗,一路走来,磕磕碰碰,尚未能成大器。终于有一天,让他们等来了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那就是一个一流大宗门为招募首席炼器师,而举办的炼器大会。 对两人来说,有这样的良机,自然不容错过。而事实也果然不负所望,他们自报名后,便是一路晋级,战胜了诸多有名的炼器高手。很快就到了最后一轮,也是让这对好兄弟一决胜负,进行“二选一”的关头。 一直以来,虽然两人以兄弟相称,但剑窑宗主的炼器水准,却是要稍逊于铸神锋族长的。而铸神锋族长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在比赛开始前,两人还专程进行了一番长谈,彼此盟誓,无论比赛结果如何,他们永远都是兄弟。而不论哪一人从此飞黄腾达,都一定要继续提携另一个,将来,他们要一起站在炼器界的巅峰。 然而,在正式比赛的当天,铸神锋族长的炼制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却忽然发现,自己准备的一件重要材料被人调换了!而这件材料的存在,就只有剑窑宗主才知道。 铸神锋族长又气又痛,起初还不愿相信,但在他的注视中,剑窑宗主却是一扫往日的紧张,气定神闲的在另一坛火炉前敲打。而自己缺失的那一块材料,如今正端端正正的摆在他的桌子上!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他为了夺取胜利,换走了自己的材料! 由于缺少了这一份关键材料,铸神锋族长虽然凭着娴熟的技艺,极力补救,最后却仍是功败垂成。而剑窑宗主在那次比赛后声名鹊起,凭着赛程中积累起的人气和声望,步步高升,直至创立了剑窑大宗,成为一方霸主。至于铸神锋族长,却是黯然退隐,并与剑窑大宗结怨,发誓从此不再炼器。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这个落难的兄弟,连一句致歉都不曾有过,如今,在剑窑大宗的生死关头,他却想到了自己……铸神锋族长的双拳狠狠握紧,可惜,自己却不想再在他背后,当这个无名英雄了…… 回想起辛酸的往事,铸神锋族长的周身都腾绕着一层森寒气浪,直到这阵如狂涛烈焰般的怒意稍许平息,这才猛地抬起视线,牢牢的锁定了方才跟随那报信仆人,一起进入的一道身影上。 “我记得应该告诉过你,如果离开的话就不要再回来。”铸神锋族长的声音很平静,却压抑着一种一触即发的愤怒。 那道身影尴尬的一笑,望着四周凝目的族人,半晌似乎是想出了托词,握拳在掌心重重一敲,大声道:“我……我那都是为族长不平啊!您明明有那么高超的炼器水平,却只能在这里避世隐居,让那群剑窑大宗的家伙欺世盗名。我这趟出去,也是为了给咱们铸神锋家族扬名啊!” 此人,正是当初寄居在定天山脉,自称“巧夺天工铸神锋”的炼器师。数百年来,偶有几个家族子弟在外界行走,都是以“铸神锋”为名,意示抛弃自身的名姓,只为家族而存在。而此人原本的名字,则是叫做辰工。 辰若第一个迎上前,友好的向他微笑:“其实叔叔回来就好了,族长爷爷也只是不希望我们再卷入外界的纠纷……” 不知何时,在她手中又被塞入了一把铁锤。而辰若的双目中也是顿时爆发凶光,一锤狠狠砸下,吓得正要上前的辰工接连后退了几大步。 “太可疑了!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莫非是剑窑大宗派来的卧底?” 第687章 离人过客 数十年前,辰工正是铸神锋家族的一名叛逆子弟,天赋出众,却心气浮躁,厌倦了日复一日的隐居生活,却对外头的花花世界充满向往。 他难以忍受,自己的人生就要被局限在这个小山谷中,背负着不属于他的仇恨;他同样难以忍受,自己精心打造的兵器,只能被搁置在家族的成品库中,直至积满灰尘。 这种情绪,随着他逐渐长大,便是愈发强烈。演变到最后,他直接收拾了行囊,向族人宣布,自己要到外界去闯荡。 族长得知后,自是大发雷霆,严厉宣称,如果离开就不要再回来。在一众族人或担忧,或鄙夷的注目中,辰工仍是毅然将包袱一甩,孤身踏上了旅程。 千百年来,选择远行的子弟不在少数。当他们脱离家族的那一刻,便会被视为族中的叛徒。家族不会为难他们。却也永远不会再承认他们。就连四百年前,那位受西陵世家所托,为他们打造出两柄传世神兵的天才铸剑师,也是其中之一。 历来越是天才,心性便越是高傲,越是会有自己的主张,因此这远行者中,有极大一部分都是曾被家族重点培养过的“好苗子”。一次次的损失,都如同一把钝刀,剜在族人的心上,也愈发令他们质疑,这迂腐规矩的存在意义。 而族长却依然故我,他以高傲的威严,压制着一切反叛的声音,全了族中秩序,却也散了族人的心。 此前的远行者在外界混得如何,无人知晓,反正是并没有真能超越剑窑大宗的就是。但辰工却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再次回来的。在世间闯荡过一番,他的身上带有一股族人没有的活力和朝气,这自然令众人大为欣羡。此时便已有几名长老,低声向族长劝说起来。 “族长,据说这次发布任务的是九幽殿,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东山再起……” “是啊,族长,您分明还是喜欢炼器的啊,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自甘放弃,也要误了所有家族子弟的前程?” 铸神锋族长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一双剑眉不断紧蹙,终是狠狠一拂袖:“不要再说了!从我决心隐居之日起,便立誓不再过问江湖世事。你们几个的心,莫非也都乱了起来么?” 看着仍有不甘的一众长老,铸神锋族长沉下了声音:“若是有心入世,尽可立即脱离家族,我绝不阻拦!否则的话,谁再敢就此事多提一句,族规论处!” 众位长老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叹息着退了下去。但他们却并不知道,那表面顽固不化的铸神锋族长,此时的内心中正经受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看着一众族人奋力拉动风箱的身影,一件件兵器的雏形,就在那鲜活跳动的火苗中缓缓凝固;还有那挥舞着铁锤,张牙舞爪的辰若……这些场景都是他最熟悉的。那曾是他全部的生存意义,是他的命啊……! 是的,其实他还是喜欢炼器,只是今日的他,已不再是当年的他。 曾经,他年岁尚轻,做什么事都有着一腔闯劲,好似未来有着无限可能。而如今,他已经垂垂老矣,那些陪伴着他,一路走过峥嵘岁月的炼器工具,都已经被压在地下室里,生满了锈迹…… 数百年世事变幻,隐居至今的他,不敢再踏入那个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错过了最好的时间,他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勇气和锐气…… 铁器未老,他却是老了。 …… 剑窑大宗。 豪华的大厅中,一群劲装长老聚集在火炉前,不时朝炉中添加着各式材料。色泽各异的灵力,也伴随着火苗的窜动,持续朝其中注入。 “能……能行……!”剑窑宗主目光发直的注视着火炉上空,在那里,一坛渐次成形的鼎器胚胎正在缓缓旋转,下方的火苗烧灼着鼎身,烙下了古铜色的花纹。 “趁现在,快把符文铭刻上去!” 一众长老手印变幻,一道道灵力光束自各方升起,浇筑在鼎器表面,一层形似装饰,实则却是内蕴法则奥义的花纹,也在一圈接一圈的延展而开。 随着符文的扩增,原本平稳旋转的鼎器,开始产生了阵阵不寻常的震动。就如其中封印着某种生物,正自挣扎欲出。剑窑宗主面色微变,主动出手,一团灵力直射上空,散发开一层层迷蒙光晕,将整坛鼎器笼罩在内。 在这阵灵力光束的镇压下,鼎器的震动终于是稍轻了几分,其余长老则加紧发功,阵纹交织,符文内的光泽,终于是又被填满了一层。 可惜好景不长,在符文刻画到一半时,鼎器再一次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就算宗主全力压制,也成效稀微。每一层花纹都在频繁闪烁,从中透发出一道道灿烂的白光,刺得环围弟子双目发痛。 而与此同时,自鼎器表层也逐渐散开了一片片裂纹,裂纹越来越密集,从其中透出的白光也更为耀眼,整只鼎器,几乎成了一只四面漏空的大瓦缸。终于“砰”的一声,炸裂成了漫天碎片。一块块泥制胚胎散落于地,无情的向众人宣告着再一次的失败。 望着满地抛洒的胚胎碎片,一众长老都是心情沉重。自从接到九幽殿的任务开始,他们就一直在不间断的尝试炼造。但他们尝试了多少次,也就同样失败了多少次。如今虽然具体的次数都已经记不清了,但反复失败所带来的那一份痛苦和绝望,却是深深的留在了他们心底。 剑窑宗主的目光只是稍一恍惚,接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再次上前拉动风箱,同时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加材料,再试!” 一众长老几番对视,终是“扑通”一声,在火炉边跪倒了下来,哀声恳求道:“宗主,炼器非朝夕之功,就算我们再尝试几百次,也是无用啊!” “是啊宗主,您还是冷静下来,咱们再做打算吧……”一众长老说着,拉住宗主的袍摆,苦苦哀求。 从宗主决心苦练技艺之日起,他就不眠不休的守在火炉边,指导着炼器的进行。参与的长老都换过了一批又一批,但宗主却从来没有休息过一次。 他好像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这却并非炼器师所追求的“无我”境界,而是一种灵魂与外界完全隔绝,混沌恍惚之境。 这样的状态,往往是受到重大打击时,所产生的自我封闭。其时患者将感受不到任何疲劳,全心全意的投入在一件对他来说,具有特殊意义的工作中。但虽然个人无知无觉,高度的疲劳对身体带来的伤害依旧是实实在在的。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一众长老实是无可奈何,这才甘冒责罚,试图唤醒宗主。 剑窑宗主的身形被动的左右摇晃,手中仍是在僵硬的拉动着风箱。众人的一声声哀求,如同无孔不入的魔音,不停的朝他的脑袋里钻。眼前的火炉正在晃动,那个假想的世界四分五裂,剑窑宗主终是悲嚎一声,将手中的铁钩狠狠砸落。 “那你们要我如何……你们想要我如何!要我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着死吗?” 数月以来,宗主终于第一次说出了他的真心话。对于九幽殿的任务,他无计可施,唯一能够指望的铸神锋家族,与他已成世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到炼器中,借此催眠自己,仿佛奇迹当真会发生,他的技艺可以在时限到来之前突飞猛进,一切的灾难都可以解决……而到头来,这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同样跪倒在地的一名白衣青年,此时挪动着双膝,跪到了最前列,大声道:“宗主,弟子愿意走一趟铸神锋家族。无论如何,一定要请动他们出山相助!” 这青年名叫南镜白,是剑窑大宗后辈中最出色的子弟。着一袭纯白长衫,温文有致,整齐的长发,被一根洁白发带在脑后束起。外表看来,只如一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儒雅公子,但每当他拿起炼器工具,却会有种特殊的专注。连带着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会转化为一种刀锋般的凌厉。 一直以来,剑窑宗主对他最为看好,而今宗门有难,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随着他的话声,一众长老也将紧张的目光投向了宗主,如果他愿意与铸神锋家族和谈的话,也许事况尚有转机—— 但在众人的凝目下,剑窑宗主却是沉重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他们是不会答应的。是我对不起他……但我已经偿还不起。我还不起他的声名和荣耀,也还不起他这么多年的岁月,他恨我……是应该的。” 南镜白急道:“宗主,不管您当年做过什么,但如今是存亡关头,于情于理于道义,他们都不应该见死不救……” 剑窑宗主冷喝一声:“够了!”背转过身,再度摇了摇手,“不要再说。” 曾经的两个老朋友,望着同一片天空,不约而同的深深长叹。当尘封的回忆,同时在他们心头掀起,于往事的悔与怨,是否也将再度重燃?踟蹰不前的二人,又是否有着同样的顾虑和渴望? *** 港口旁的一间小酒馆中,西陵辰坐于馆内一角,面前摆着简单的几碟小菜。 如今的他,已经正式晋入了通天境。并且再过不久,他应该就可以按照忘东流的指示,找到忘海潮母子了。这段时间,西陵辰的心情一直都很愉快,就连如今在酒馆点菜时,都破例给了小二不少的小费。 菜色上齐后,西陵辰默默用餐,几个盘子很快就见了底。而在酒馆门前,不知何时响起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吆喝。 “各位好心人,请赏口饭吃吧,我老头子已经有几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端着一只破碗,正在挨着桌的乞求施舍。 而他得到的回应,大多都是一声语气不善的:“哪来的老叫花子,滚开!”有不少女客更是嫌恶的用衣衫掩住了口鼻。 “赏口饭吃吧,赏口饭吃吧……”老乞丐并未过多纠缠,却依然在店内缓步穿行着,一路敲击着手中的破碗。 “店小二给我滚过来!”这时,一声厉喝忽然响起。在店内最豪华的席位上,坐着一群冷面黑衣人,周身都散发开一股凌厉杀气,那是手上沾过太多鲜血,所形成的无尽凶煞。 “我们要的菜怎么还没上来?你们这家店是不是不想开了?” 店小二点头哈腰的迎了上去,连连赔笑:“圣使大人千万别动怒,您瞧如今正是饭点,客人比较多,小的这就帮您催催去……” “我管你那么多理由!”一人抬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既然忙不过来,就先把其他人的单子停了。我们吃完了还赶着去执行任务,真要是耽搁了时辰,殿主怪罪下来,是不是拿你的脑袋来赔?” 那店小二再三赔罪,一群九幽圣使才骂骂咧咧的放了他去。而那刚从死亡线上逃过一劫的店小二,赶忙奔向后厨,刚好就和那名恰巧经过的老乞丐撞在了一起。 店小二习惯性的正要道歉,在看清对方的打扮后,立刻板起了脸,摆出一副比先前的九幽圣使更为凶狠的神气,骂道:“老叫花子,你眼瞎啊?谁让你进来的?我们这里可是高级酒楼,赶紧的给我滚出去!否则冲撞了那边的贵客,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老乞丐深埋下头,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道歉声,浑浊的老眼中隐约闪动着泪光,步履匆匆的就朝门外走,身旁依旧响起一片嬉笑指点声。 西陵辰皱了皱眉,实是看不惯那店小二的欺软怕硬。当初家道中落后,自己同样是做过乞丐的,同样的白眼他也挨过,此时油然生起一股同情,主动向那老乞丐招呼道:“到我这一桌来吧。” 那老乞丐怔了怔,随即欣喜若狂的走了过来,正要在西陵辰身边坐下,想了一想,又干笑着坐上了侧首。那自是担心自己浑身又脏又臭,会遭到恩人的嫌弃。 店小二见西陵辰主动站了出来,一身华服,想是非富即贵,也就不再追究了。只默默盘算着,稍后要如何从这位大主顾身上,盘剥来更多的钱。 而另一桌的九幽圣使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也曾向西陵辰好奇的投来几道注视。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眼前之人的境界,是连他们也看不透的。虽然九幽圣使在外行走,从不怕事,但反正人家并未犯到他们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自顾喝酒吃菜,不予理会。 第688章 药王谷 待得酒馆中喧闹渐息,那老乞丐挪了挪凳子,低声向西陵辰道:“年轻人,你可真是个好人哪。”见他并未搭理自己,又试探着指了指侧旁九幽殿一桌,悄声问道:“那边那群凶神恶煞,是什么人哪?” 西陵辰瞟了他一眼,淡淡应道:“那是九幽殿的人。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他们的势力有多大,你只要记着,以后见到穿着类似服饰的人,就赶紧有多远躲多远。” 放下碗筷,将一应什物稍作整理后,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在桌角搁下几块灵石:“饭钱我就留在这里了。等你吃完,自己结账吧。” 那老乞丐捧着菜单抹了抹嘴,四面张望一番,忽而压低声音道:“小兄弟,好心是会有好报的。我忠告你一句,两个月以后时光钟楼现世,你千万不要去凑这个热闹,切记切记。”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精光,令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片刻的改变。 “时光钟楼?那是什么?”西陵辰本已经起身要走,闻言忍不住又折了回来。 那老乞丐神秘的笑了笑:“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啊……”这时他的脸又重新垮了下来,密布的皱纹,堆积出了一个皱巴巴的苍白笑容。方才那短暂的凝重,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西陵辰略一皱眉,暗想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这老乞丐其实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但看他说完这一句后,就自顾拿起桌上的鸡腿大啃起来,那油光发亮的嘴角和十指,以及手中啃得乱七八糟的鸡骨头,却又实在不像。所以,莫非这只是一个胡言乱语的老疯子? 西陵辰站在原地打量了他好一阵子,知道从此人身上是挖不出什么线索了,何况如今最要紧的是继承两湖商会,他也没心思去理会那些神神鬼鬼的秘境。反正是否真会有所谓“时光钟楼”现世,两个月后便知。想到这里,西陵辰也就不再停留,径直转身而去。 此处临近港口,走不多远就看到一艘大船停在江边。设计颇为精巧,整体线条流畅,入眼舒适,造型古朴而不失大气。从远处看去,就像一条停泊的巨鲸,银灰色的涂漆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桅杆上刻着两湖商会的纹章,那正是说明,这艘船是由该企业出资建造。西陵辰远望着那道华丽的纹章,嘴角缓缓扬起了一丝笑意。此时在他心中,有种特殊的满足感,“我家的船”。 办理过简单的手续后,西陵辰和众多行人一起登上了船。他特意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仰起头,感受着阵阵凉风的吹拂,掀起微扬的长发。江面碧波荡漾,翻滚的浪花一次次拍打着船身,在后方拖出长长的涟漪。这艘船,仿佛正要带着他驶向梦想的另一端。 坐在两湖商会的客船上,难免有不少人开始议论起了这个商界的传奇。既赞叹它昔日的辉煌,复惋惜它今时的凋零。此间西陵辰并未加入讨论,始终是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保持着淡然的微笑。那些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人不会知道,就在他们身边,现在正隐藏着一个两湖商会的未来会长呢…… *** 山岚深浓的山顶上,一座气魄恢宏的观宇巍然屹立,外形古色古香,庄严肃穆。 “黍道士再见!” 几个乡间的孩子笑得一脸灿烂,冲着山坡上用力的挥着手。 “再见,明天再过来玩啊。”一个大胡子道士亲切的向他们挥手道别。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道服,两鬓稍显斑白,有着一脸浓密的绿色胡须,如同山野中生长的药草丛。平时孩子们最喜欢扯他的胡须玩,黍道士从来也不生气。由于他性情慈和,又颇有些老顽童的率真,在远近乡舍间一向极受欢迎。 临近傍晚,送走了一群上山玩耍的孩子,黍道士扛起锄头,乐呵呵的回到了道观中。 “种种地,养养鱼,这样的生活多悠闲啊。为什么外头有那么多人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整天打打杀杀呢?” 一路穿堂过庙,黍道士轻快的脚步逐渐放缓。他开始觉得有些异常,今天,这道观中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平时他每次回来,总会有几个热情的小道士跑出来迎接,听他讲述一天的见闻,为何……此时的四周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甚至是他散开灵力,都感应不到任何的生机…… 黍道士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重新加快了脚步。当他推开最后一扇大门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的尸体。每个人的脸上……不,那简直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每张脸都已经萎缩到了极致,如同一层干枯的树皮,紧贴在头骨上。而即使是这样的面容,却依然残留着极致的恐惧。 黍道士的呼吸停滞了。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最熟悉的道服,他甚至已经辨认不出……这些人,就是曾经和他朝夕相处的道友们!严肃的住持,活泼的小道士,现在他们都死了……他们的身体,同样萎缩成了一具干尸,原本的道服套在骨架上,显得异样的宽大。 黍道士的双眼不断瞪大。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离开之前,一切都还是好端端的,现在这是一场噩梦吗?他要怎样才能清醒过来……? 眼前的景物不断扭曲,黍道士痛苦的抱住了头,就在他濒临崩溃的边缘,身周降下的几道异样灵力波动,令黍道士霍然转身,而紧跟着出现的,就是几个面目险恶的黄衣人。 “你可是黍子庙?”为首的黄衣人出声喝道。不等他答话,便是迅速亮出兵器,“跟我们走一趟吧!” 黍子庙缓缓的转过头,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带着痛苦:“这……都是你们干的?为什么?” 他们都是与世无争的人,每日里生活在道观,便只是吃斋念经,修身养性,从未想涉及俗世争斗,为何仍要遭到这样的杀身之祸?为什么?! 那为首黄衣人不耐烦的道:“跟我们走一趟,自然会给你答案的。”冲左右下属使个眼色,示意“拿下他!” 一众黄衣人纷纷抢上,黍子庙悲吼一声,袖袍挥舞,扫开阵阵能量风暴,抬手一挥,一只碧绿色的如意藕浮现而出,散发出一片翠绿光芒。黄衣人在这阵光芒笼罩下,身形都出现了短暂的僵滞,而黍子庙则是借机后跃,双袖朝正中聚拢,一只巨大的香炉在他的掌心间成形,炉底一翻,铺天盖地的稻米粒朝众人散射而至。 碧藕如意和黍米香炉,这正是黍子庙两件从不离身的法宝。碧藕如意有着凝定灵魂的功效,而黍米香炉可攻可守。每一粒稻米既可做药用,又可成为最凌厉的暗器。在稻米粒暂时阻挡住追击后,黍子庙不再恋战,掉头就向观外飞奔。 两扇红漆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但就在这时,黍子庙双眼一花,先前那站在他背后的黄衣人首领,不知何时已经伫立在了大门正中。掌印翻飞,一团浓重黑气朝自己袭来。 黍子庙再想刹住脚步,已是不及,从那黑雾中,他可以感应到透发而出的强烈邪气。身子才一撞入,就如同撞上了最坚硬的墙壁一般,当场朝后方倒飞。 那黄衣人首领紧追而至,随手将道观内的一只鼎炉扫上半空,灵力引动,黍子庙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那飞射而来的鼎炉重重撞上了他的胸口。鼎炉本身的重量,加之被敌人扫动的冲力,黍子庙竟是接连被推出数丈,重重的撞上了后方的墙壁,这才栽倒下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敢反抗我药王谷,真是不知死活!”那黄衣人首领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嗤笑道。 摆脱黍米攻势的一群黄衣人分立两侧,齐刷刷的抬手结印,一道道灵力锁链从他们指间射出,将黍子庙周身捆缚。 在这锁链中,似乎还有着消融灵力的效果,黍子庙尝试着挣扎了两下,却是愈发感到无力。在他渐渐模糊的意识中,只看到那黄衣人首领抬手一挥,吩咐道:“带走!”接着,四周便沉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 …… 当黍子庙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一间狭小的房间中。动了动身体,浑身都是酸痛不已。同时他也发现,这里竟然还有着满满一屋子的人,老少各异,穿着不一,似乎也都是刚刚醒转,都在费力的坐起身,边揉着太阳穴,一面用困惑的目光四面打量。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随着醒来的人越来越多,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也先后响起。 角落里,一名素衣少年仿佛是被众人吵醒,艰难的坐起身,感到头部传来的剧痛,忍不住抬起手,在后脑勺上重重敲了两下。 这少年就是叶朔。离开荒神古墓后,他继续出发去寻找材料,途中曾见过一道蓝光划破天空,从那蓝光中,他感应到了一股异常的能量。循迹追去,最后就来到了一片荒村。 在那里,他看到的是大量的尸体,每一个人的死状都异常凄惨,如同干尸。叶朔正诧异于是何人如此残忍,脑后就遭到了一记重击,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身在这房间之内了。 那种干尸……叶朔再次敲了敲额头,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邪修使用的术法,吸收活人的精气,以增强自身实力。但这种术法,应该已经失传很久了,到底会是谁……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是莫名其妙就来到这里的吗?”叶朔正思考间,一个看上去年纪甚轻的男孩叫了起来,“我说,你们还有人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吗?” 众人一时七嘴八舌,由于未知的恐惧,所有人的语言都很混乱,但叶朔却仍是从其中分辨出,这里的每个人都曾经看到过天空的蓝光。也就是说,那道蓝光……果然有古怪! “我是被人绑来的!”黍子庙也开口了,“我记得当时他们还说过,我药王谷如何如何……” “药王谷?”一个年轻人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扩大的恐惧,一面手脚并用,朝角落中挪动。 “怎么,你知道?”众人都围拢了过去。如今他们对敌人一无所知,每一分情报,自然都要好生把握。 那年轻人缩了缩脖子:“这药王谷,可是一个臭名昭著的邪恶组织,据说他们专门用活人来炼药……”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都是被收集来的药材?”话说到这份上,众人联系眼下的处境,很快就做出了推测。而这一句话,顿时也引发了一片惊呼声。 “但是,为什么会选中我们?”叶朔依然是戒备的打量着众人。他注意到,这里的人实力高低不一。按说药材的质量越高,炼出来的丹药品质也就越高,放在人类身上应该也是同理。那药王谷在收集药材时,难道就没有任何的筛选措施么? 而且,就算是以药材计,这里的人数也实在是太多了一些。通常所用的药材越是繁复,只能说明要炼的丹药越是高级。对方一下子收集这么多“药材”,到底是想炼什么邪门丹药? 黍子庙听到这里,顿时猛地转过身,双手掩住面上的胡须,快步避到了角落里。 “糟糕,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的本体是一株灵草,一定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的!我可千万不能暴露了……” 这样想来,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其他药材都是随机挑选,而自己却是被指名道姓的擒来。自己的本体“碧藕仙药”乃是传说中的药草,若是作为药引,要炼制九品丹药都不成问题,一向是众多炼药师梦寐以求之物。 虽然平常的黍子庙待人友好,但若是有人想打自己本体的主意,爱命惜命的他,还是会变得非常胆小。如今有威胁的不仅是药王谷,就是这些同处一室的“药材”,要是有人知道“碧藕仙药”的传说,也难保不动歪心……黍子庙又朝角落里缩了缩,太可怕了,这些人类太可怕了。 第689章 气宗级稚子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啊!”一片人心惶惶中,忽然有一名年轻人连滚带爬的冲到了铁门前,用力拍打着栏杆,“我可是天雷宗的少宗主!快叫你们谷主来见我!” 那“天雷宗”在这片地域上虽然算不得什么顶级势力,但与药王谷相比,倒也并不逊色。众人一听之下仿佛看到了希望,纷纷凑上前,七嘴八舌的询问道:“你真是天雷宗的人?那你可有和宗门的特殊联络方法?” “你信他吹牛!”一名黑脸青年始终端坐原地未动,“这小子的实力就只有凝气级,怎么可能是天雷宗的少宗主?” 众人逐渐从狂喜中回过神来,灵力稍一探寻,也都开始用怀疑的目光对铁门前的年轻人上下打量。 “谁说的?”那年轻人气急败坏,“我真的是天雷宗的少宗主!”然而在众人的逼视下,他的身子不断朝角落里缩,最后气势彻底泄了下来:“……的仆人!” 那黑脸青年冷哼一声,其余众人也是咒骂不已,抱怨他让自己平白欢喜一场。那天雷宗仆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不敢多说一字了。但牢房内的怒火,不但并未因他的退缩而有所消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都不要再吵了!”叶朔被众人吵得头都大了一圈,主动站出来喝止道,“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怎样逃出去!有吵架的时间,倒不如来好好商议一下对策!”修气级的威压散开,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种上位者的魄力,牢房中的喧闹,也因此短暂的平息了一瞬。 “啊,这位小兄弟说得有理!”黍子庙不知何时又凑了上来,用力拍着叶朔的肩膀,“我赞同,我赞同啊!” 先前那黑脸青年又是一声冷笑:“说得倒是简单,你们难道没看见这里到处都被结界封锁,我们连门都出不去,要怎么逃?” “不,还是有机会的。”叶朔费力的从黍子庙蒲扇般的大手下钻了出来,重新挺直腰杆,“等谷主需要取用他的药材的时候,自然就会开门。” “而那个时候……”叶朔在众人间环视一周,声音紧跟着凝重了起来,“也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 药王谷深处,一间豪华的大殿中。 半空中高悬着一方蓝色石块,整体约莫只有巴掌大小,形状并不规整,但外观却是极为晶莹剔透,如同一块璀璨的蓝宝石。 石块四周,交织着一道道如闪电般的蓝色火花,将整座大殿尽数笼罩在内。奇异的是,电花始终闪烁不已,却并不消散,铺展开一片蓝幽幽的光芒。大殿中的一应陈设,在此都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蓝光。 石块之下,一名黄衫中年人负手而立,唇边蓄着短须,眼中精光四射。脸上每一条深邃的皱纹,仿佛都夹杂着算计的恶意。 “哈哈,有了我苦心搜罗来的药方,再加上这能量石,应该可以炼制出延缓时之力侵蚀的丹药了……到时候,也就可以得到罗刹鬼帝的人情!” 中年人仰望着头顶的能量石,缓缓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脸上的皱纹都被牵动了起来,在蓝光映射下,备显诡异。 在这个时代,只要能和罗刹鬼帝扯上关系,无论敌友,都一定会立即轰传天下。到时所有人都会知道,是自己最终得到了鬼帝大人的人情。 有这份声名在外,甚至他都不需要当真去求对方什么,这远近的大小宗门,就一定会像崇敬罗刹鬼帝一样的崇敬自己……而药王谷的势力范围,也会不断扩张,直到进驻天圣国,成为灵界大陆上真正的一流势力……! 药王谷主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享受到了举世膜拜,面上的陶醉也是不断加深。直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眼皮,扫视着跪在阶前的黄衣属下。 “你回来了,国主那边怎么说,资金什么时候到位?” 那刚进门的黄衣下属将头埋得更低了:“恐怕……恐怕到不了位。” 药王谷主微垂的目光,瞬而厉如疾电,那黄衣下属直感周身发麻,如遭利刃攒刺,只能硬着头皮道:“国主说,人情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要的,尤其是像罗刹鬼帝那样的狂人。您想怎么做,他不会干涉,但他也不会拿整个国家的命运,去陪着您‘胡闹’……” 那黄衣下属每说一句,就抬起头小心观察谷主的脸色。在说到这一句的时候,他很聪明的停顿了一下,而随之响起的,就是药王谷主暴怒的吼声。 “可恶!老夫给他几分面子,称他一声国主,他还真以为自己就能骑在我头上了?哈,好,他好啊……” 那黄衣下属伏在阶下,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出。药王谷主自顾怒骂了好一阵子后,猛地扬手一指,喝令道:“给我送几株药材到炼药房去。我就不相信没有他的资金支撑,我的实验就进行不下去!” 那黄衣下属松了口气,趁机起身赔笑道:“关于此事,谷主大可放心。新近入库的几株药材,品质都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其中一个,年纪轻轻,更是达到了气宗级——” “气宗级?”药王谷主虽然野心极盛,毕竟头脑尚清,听闻此言反而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年岁尚轻,就能有如此成就,该不会是某些大势力重金培养的天才吧?你可不要给我惹出什么枝节来!” 那黄衣下属圆滑的微笑道:“谷主放心,那人实力虽有气宗级,智力却是有如幼童。属下估摸着,是在晋升通天境时操之过急,走火入魔,把脑子给烧坏了。像这样的人,即使还能活下去,免不了也是一辈子疯傻……” 而同一时间,在收押“药材”的牢房中,众人也同样注意到了那位气宗级“幼童”。于是围绕着他,很快又展开了新一轮的争执。 先前此人醒得最晚,一坐起身就口角流涎,憨笑着念叨一些意味不明的词句。众人本就心中正烦,见他疯疯癫癫的满牢乱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药王谷怎的连这种傻子也抓了进来?随意以灵力探去,竟是意外的探不出他的深浅。第一人失败后,余人本还不信,纷纷尝试,但摆在眼前的结果,却是令他们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叶朔同样未能探测出对方的确切实力,但从他周身那一股若隐若现的压迫感算来,恐怕起码也是处在气宗级。这样说来,他们这群神智健全的人,岂不是连个傻子都还不如? 叶朔哭笑不得,随后还是青想熊摆出一脸深沉,将“晋升通天境走火入魔”的推论向他说了一遍。当叶朔如实向众人转告后,各人先是感叹了一番晋阶的凶险,但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用盯着肥羊的目光仔细打量那憨傻修灵者,贪婪的目光彼此交接,阴暗中露出了一脸的狞笑。 “虽然他已经傻了,毕竟还是实实在在的气宗级,脑子里一定会有许多修炼经验……”终于有人正式将窗户纸捅破。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一个活生生的气宗级修灵者,简直就是一座价值连城的宝库。只要能将他脑中的经验弄到手,在今后的修炼上,就可以少走多少弯路啊! 如果是寻常的气宗级修灵者,别说搜索对方的神识,恐怕他们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但眼前这个,却是比死人好不了多少的傻子。要侵入他的灵魂,虽然也会稍有难度,但绝对不是突破不了的……这样的机会,他们怎么能错过? 被众人围在中心的,是一名面容白净,五官英朗的青年。他看上去,也不过是刚刚二十出头,诚如那药王谷下属所言,年纪果然是轻得很了。额头前垂下一块纯白的宝石,更添几分贵气。 若不是他时刻都在歪头傻笑,嘴角边的口水一直淌到衣襟,长发因久不打理,一绺一绺的都粘连在了一起,单从他本身的相貌而言,原本应该是相当俊秀的。 而此时他对众人不怀好意的注视一概不觉,别人看着他,他就同样瞪大双眼盯着对方,大拇指一直塞在口中,憨笑道:“嘿嘿,你们都要陪我玩吗?” 一名凑得近的青年耐着性子向他笑道:“对啊,大哥哥们要陪你玩游戏。这个游戏,就是考验你的忍耐力,接下来如果动一下,你就输了,怎么样?” 那憨傻青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再次傻笑起来。那青年心中一喜,猛地探手便向他头顶扣去。但他的手掌才抬到半空,就被另一人猛地撞开。 “我先来!”抢上前的是个小个子。不由分说就向那憨傻青年抓去,这一次也是不出意外的被旁人拦下。 “不行,还是让我先来!”这些人个个门槛极精,都想万一给旁人抢了先,对方得手后,立时将他的记忆全部抹除该怎么办?毕竟像这样的宝藏,自然是谁都渴望独享。且他们又是刚认得不过几个时辰,谁也不能信任谁,为了抢这个当先搜魂的先机,几乎打破了头。 众人推来撞去,互不相让,那憨傻青年反而成了最自在的。咬着手指头旁观众人斗殴,不时憨笑欢呼。 “都住手!”在那憨傻青年身前,忽然炸开了一道金光。叶朔周身灵力暴涌,将争抢人丛尽数震退,“他现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你们这样做,对他太不公平了!” 众人冷不丁给他唬了一跳,回过神后,却是不怀好意的冷笑起来:“哼,嘴上说得好听,你还不是一样想吃独食?” 叶朔脱口就要反驳,半途却又噎了回来,青想熊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气宗级的修炼经验,对你来说确实是宝库。何况主人你现在刚好处在瓶颈期,如果利用得好,说不定就能一举突破到化气级,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 叶朔咬了咬牙,回头望了眼那一无所知的憨傻青年,他并不知道对面的人都想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保护他,此时却仍是本能的缩在了自己身后。再望向对面那群眼冒绿光的青年,也许在自己心中,同样有着那样的魔鬼。 如果他能够完全抛弃心中的道义,就像当初在玄天派的废墟前立誓时所言,贯彻利己主义的活下去,或许他会比现在更强,或许……他也可以像自己的故人一样,早早的突破到通天境…… 叶朔用力的甩了甩头,他感觉自己好像正在跟另一个看不见的自己交战。心中的黑暗一次次包裹住他,想要将他拉向那条由堕落铺就的康庄大道。但从小根植的善念,却又在不断的将他拉回来,拉回那条虽然荆棘丛生,却是问心无愧的光明小路…… “功夫可以练,但是做人的准则一旦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最终叶朔一字一顿,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句话。不仅是回应青想熊,同样也是彻底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是啊,如果换位思考,今天是自己晋阶通天境时不幸失败,难道他会高兴被人当傻子一样摆布,随意搜刮他脑中的记忆吗?不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搞什么鬼?”身前一名青年半歪过头,眼中透出的嫌恶,仿佛在看着一个十足的异类,“大家都是受困的药材,你要为他一个,跟所有人为敌吗?”大拇指朝着胸前一斜,“我啊,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假惺惺的圣母了。” “不如我们一起上!”另一人狞笑着抽出了兵器,“就算这圣母小子有修气级的实力,难道还能胜过了咱们所有人?等收拾了他,再来议论先后次序如何?” 众人一想不错,很快就各自掏出了兵器,叶朔也是双拳紧握,周身的灵力都运转到了最充盈的状态。他很清楚……一场恶战,恐怕是在所难免了。 至于黍子庙,很早就躲到了角落里。望着眼前的冲突,啧啧叹息不已。在他看来,如今大家身陷药王谷,就该保存战力,一致对外,怎么这些年轻人话说不了几句,就要闹窝里斗?唉,人类啊…… 正当众人的战斗已是一触即发时,那憨傻青年忽然动了。他傻笑着半倾过身子,拉了拉叶朔的衣袖,嘴里如梦呓般念叨着:“邪帝,邪帝,你是邪帝……” 第690章 能量石 “你在说什么?”叶朔大为震惊,难以置信的打量着他。 那憨傻青年仍是痴痴的笑着,重复道:“你是邪帝,你是我的主人……我要效忠你……” 叶朔的瞳孔不断紧缩,脑中一片混乱。最令他诧异的,还不是对方将自己称为邪帝,而是他分明已经心智全失,却唯独还记得邪帝,又称其为主……难道说,他是跟邪帝有某种关系的人? 一旁几个年轻人听在耳中,稍一怔神,很快就各自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别逗了,这小子是邪帝?那我还是天宫主人呢!” 叶朔无暇理会,只顾按着那青年的双肩,用力摇晃,连声追问道:“你的名字叫什么?以前的事,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与否,在两人这般接触时,他竟然真的感到双方之间,产生了一种模糊的精神感应。那种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仿佛他们当真已经认识了许久,自己身披战袍,叱咤四方,而这青年则跪在自己身旁,呼唤着“主人”…… 四周的景物都在扭曲,大量的讯息在脑中穿梭,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呼唤,却是皆如雾里看花,半点捕捉不到。再一恍惚,所有的异样感全部消失,面前剩下的,还是那青年放大的笑脸,嘴角又是一道口水淌了下来。 “嘿嘿,我叫支……支……五,只……七!” 只会这样吱吱的叫,什么都问不出来啊……叶朔心烦意乱,还有那“五只七”又是什么玩意?五子棋?5-7?简直是乱七八糟! 心急之下,叶朔抬手就向他头顶盖去,便欲强行搜魂。他此时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是谁信誓旦旦的强调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神识迅速侵入,试探着突破对方的灵魂封锁。短短片刻,叶朔只感到这青年——暂时称他为阿支——的灵魂竟然并不完整。 并且与曾被作为容器的伽罗不同,阿支的灵魂残缺得更加厉害,不但七魄全无,就连三魂也只剩下半数,这就好像……他根本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但即便如此,他的灵魂力量,也依然是超乎想象的强大……!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看来,阿支的痴傻或许并非是晋级通天境失败,而是另有原因?但他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会出现这种神魂分体的情况?他剩下的魂魄又在什么地方? 叶朔只觉谜团越来越多,正要加紧搜索,脑中忽然“嗡”的一响,与阿支的灵魂连接也被强行切断。 “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吧!”那打断他搜魂的年轻人鄙夷的扫了他一眼,冷嗤道。 叶朔心知,对方是误会自己打算强取阿支脑中的修炼经验,但这些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叶朔无心解释,当即果断出手。其余青年则是寸步不让,众人很快就在牢房中打成了一团。 正在这一片混乱中,牢房大门霍然洞开,明亮的光线迎面压来,刺得众人都是下意识的抬手遮眼。几名身穿黄衣的药王谷下属快步走入,目标明确的走到阿支身旁,拽起他就朝外走。而后门板再度合拢,沉重的锁链声呛啷作响。 先前陷入乱斗的众人经这一闹,都悻悻的停了下来。对视一眼,目中难免有着悔意。先前要不是为图一时之利,也不致贻误战机,这样一来,就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 被带离牢房的阿支,一路被黄衣人拖行着来到了另一间房间。房内架着个大火炉,下方的炉火烧得正旺。四周蜷缩着几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看样子也是前一批被送来的“药材”。见房门大开,一个个都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来人,同时奋力挪动着双腿,直往角落里缩。 “嘿嘿,你们都要陪我玩吗?”阿支笑呵呵的望着众人,又转向身后的黄衣人,双手在身侧来回摆动。 黄衣人根本不屑与他多说一句,推着他来到火炉前,朝炉中指了指,示意他自己跳进去。 阿支似是有些困惑的歪了歪脖子,在黄衣人不耐烦的催促下,很快就憨笑着用力点头,轻身一跃,就落入了炉中,有模有样的盘膝坐定,好似在等待着夸奖。 几名黄衣人再未朝他多看,自顾将炉火烧旺后,纷纷抬手结印,一道道灵力光束分朝火炉射去。在灵力的刺激下,炉底的火焰似乎也被注入了异样的能量,大片火舌翻卷而起,将火炉整面包裹,惊人的热量,无孔不入的朝炉内侵入。 炼药时,通常需要将药材熬制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一方面是去除杂质,同时也为使药草中的药性充分扩散。这些人如今所做的,便是在谷主到来之前,先进行的那一道“熬药”工序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炉内已经渐渐传出了“哎呀,好热啊,我不玩了”的呼唤声,一众黄衣人却是面无表情,继续催动灵力。没过多久,炉内的声音已是转为衰微,几不可闻。 其余“药材”对视几眼,知道那名青年可能已经被彻底炼化了。在主材料填充汤底后,接着该轮到的,也就是他们这些“辅料”了…… 火炉内,此时的阿支却仍是好端端的盘坐着。在他身周,笼罩着一层微薄的白色光罩,始终将加身的火焰隔绝于外。 火焰越强,光罩的防护力也就越强,直至某一刻,护体光芒陡然大盛,瞬间将火炉完全冲垮。白光遍及之处,也如扩散的利刃,无论是炉前的黄衣人,还是角落里的“药材”,触之皆死。 在他们倒下的时候,甚至连一声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属于他们的生命,就已经被悄无声息的剥夺了。 阿支睁开眼,慢吞吞的走出了残破的火炉。扫视着房间中的一地尸体,以及被白光冲刷得七零八落的各式家具。他并不知道这些是自己的杰作,只顾好奇的在尸体群中来回走动,时不时就抬手推动着他们,把头凑到他们面前,嘿嘿的傻笑。 “哎,你们怎么都不动了啊?”好一会儿,阿支才失望的站起身,跺了跺脚,叫着:“不好玩,不好玩!” 这时,他前额那一块似乎只是装饰品的白宝石,忽然发出了淡淡的光芒。阿支似也有所感应,极力将眼珠上翻,同时傻笑着抬起手,尝试去触摸宝石表面。接下来,他就这样歪歪扭扭的走出了房间,追随宝石的指引而去。 …… 在阿支引发的骚动,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后,药王谷内,正有两道身影匆匆疾行。 此前按照牢房众人的计划,等到敌人再次进来提取药材时,先由几个人躲在门板后,趁对方不留神,就跳出来进行偷袭。无论能否直接将对方打倒,给外界守卫察觉动静,都一定会进来查看。这个时候,就可以有人使用灵遁术趁乱逃出,等将整座山谷的地形查探分明后,再回来解救大家。 而最终被推举出来的人选,就是叶朔和黍子庙。两人逃出牢房后,不断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要说这药王谷,也实在是相当广阔,途中叶朔不住用心记忆,选择着足以通知众人的安全路线。 只是随着一路前进,叶朔总感觉,谷内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守卫并没有驻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而是相当慌乱的四面奔跑,与其他守卫交换着消息。也多亏如此,两人的逃跑行动,才进行得顺利了许多。 对于谷内骚乱的源头,叶朔虽是有心探查,但黍子庙却始终秉持着“不要多管闲事”的作风,叶朔也不便独持异议。 再次翻过一座小山坡后,前方一片开阔,尽头处守卫列作两排,队列森严。黍子庙呼出一口气:“看样子我们运气不错,出了那个拐角,应该就是出口了。” “那我们快回去告诉大家吧!”叶朔心中一喜,再次将脑中的路线整理一番后,转身就要往回走。 黍子庙一把拉住了他:“臭小子,你怎么那么死心眼?既然发现了出口,自然是赶快逃走啊!其他人是死是活,关咱们什么事?” 当初在牢房中的时候,也曾有人提出过,先放两人出去探路,万一他们一去不回,该如何是好。而那时黍子庙则是啪啪的拍着胸脯,胡子都翘上了天:“我老人家是那种人吗?”接着又明确指出,不管选谁做探路兵,对剩下的人来说都不会心服。争论下去只会没完没了,白白错过下一次的机会。 也许黍子庙看上去确实是个本分人,在他的一通教导下,众人最终都点头答应了下来。而就是那个在牢房中说得大义凛然的黍子庙,现在却露出了真面目,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逃生创造条件吗?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得去救阿支。”叶朔抽回了手臂。其他人可以暂时不管,但阿支身上,或许能找到解开自己身世之谜的线索……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黍子庙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最后狠狠一甩袍袖:“我是管不了你小子了……那就随你的便吧!我老人家是要走了!” 叶朔脱口唤道:“前辈,晚辈还需要借助您与其他药材互相感应的能力,寻找炼药房的所在!请您再助我一次!” 黍子庙大吃一惊,急转过身:“你怎么……你知道我老人家的本体是碧藕仙药了?” 叶朔诚实的点了点头:“是的。就在刚刚。” 虽然他的确是一早感应出,这黍子庙并不是普通的人类,也许是某种药草修炼得道。说出那一句话,也不乏几分试探之意。但至于碧藕仙药,就的确是他主动告诉自己的了。 “你……”黍子庙也反应了过来,顿时愤怒的捂住嘴。好一会儿才气呼呼的抱怨道:“我说你小子啊,你自己不要命,还要让我也陪着你不要命!得了得了,算我老人家倒霉,但我事先说好,一找到炼药房的位置,我绝对掉头就走!” 叶朔郑重的拱一拱手:“多谢前辈!”黍子庙仍是余怒未息,狠瞪了他好几眼,才甩开袍袖,大步流星的朝前方走去,叶朔暗暗一笑,也连忙紧跟在后。 有了黍子庙的帮助,两人很快就找到了炼药房。叶朔小心的捅破窗纸,朝内部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黄衣人背对着窗框,双掌翻飞,正将一道道灵力打入面前的火炉。炉底的火焰熊熊燃烧,半空中翻卷出不同的花式。角落里则紧缩着几个满面惊恐的“药材”。整体的布局,就与阿支先前破坏的房间相仿。 “前辈,阿支他不在这里啊?”叶朔将一众“药材”逐一打量一番,并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有些失望的转头向黍子庙道。 黍子庙没好气的骂道:“他不在这里关我老人家什么事啊?要找你就自己慢慢去找吧,接下来就算你能凭空吹出一朵花,我老人家都不会再跟着你冒险了。你就自求多福吧,啊。” 叶朔的双眼依然紧贴在窗孔前。他清晰的看到,那黄衣人抬手一招,就将一名“药材”凭空吸附而起,投入了火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住传出。 上方高悬着一块巴掌大小的蓝晶石,辐散开层层幽光。在这阵光芒的笼罩下,那人的身形正在不住萎缩,最后竟是连皮带肉的化为了一滩浓水,融化在了药炉中。那黄衣人则是丝毫不以为意,掌心间依旧灵光闪烁,控制着药汤的火候。 “太残忍了!”叶朔狠狠握紧了拳头,简直恨不得立刻冲进房中,阻止这场人间恶行。但在他愤怒的注视下,目光忽然一动,牢牢锁定了那块蓝晶石。 “前辈,你看那个。”叶朔一把拉住了正要离开的黍子庙。凭他的感应,这蓝晶石,绝对是一件品质非凡的宝物! 黍子庙一脸高傲,再三将他推开后,才满不情愿的朝房中投去一瞥。但很快,他就吃惊的瞪大了双眼:“好家伙!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宝物啊!” 叶朔朝着他温和一笑,眼底却藏着淡淡的冷意:“所以,就算是冒险,应该也值得了吧?” 第691章 自投罗网的二人 黍子庙眼中的贪婪,在这一句话下逐渐消退,反而是浮现出了几分凝重。毕竟是在跟那个凡事只凭冲动的青年一起行动,也就是说,自己必须提起三倍于往常的谨慎才行。急转身以目示意:“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你不要乱来!” 但叶朔已经径直凑上了窗孔,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色:“那个,想必就是药王谷主了。我吸引他的注意,你趁机夺宝救人!” “等……!”黍子庙慌忙阻止,然而随着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叶朔已经直接打破了窗子。 “什么人!”房中的黄衣人迅速转身,袍袖大张,两团劲风呼啸而出,将门板“砰”的一声震开。叶朔与黍子庙的身影,也直接暴露在了与厅堂相连的平面上。 “浑小子,我老人家迟早给你害死!”黍子庙低咒一声。现在就连自己也被逼上梁山,不拼命是不行了……! 叶朔向他笑了笑,眼里闪动着一丝狡黠:“前辈,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我们不如就全力拼一场。否则以前辈您‘碧藕仙药’的身份,就算今日逃出去,恐怕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安宁吧?” 房内,药王谷主正戏谑的打量着二人,那品鉴的目光,仿佛他们并不是人类,而当真就是两株药材一般。 “我的碧藕仙药,还有一株修气级的高等药材,你们都已经迫不及待,要成为我的丹药了么?那本谷主就成全你们!” 说罢,药王谷主猛地游身直进,双手结印:“怒龙啸!”此时他已经冲出了炼药房,而叶朔和黍子庙也双双后跃,避到了后方的宽阔广场中。 一条灰烟翻滚的怒龙咆哮而出,昂首摆尾,双眼部位闪过了两道红光。紧接着大口一张,一团浓重的烟气向两人压来,其中还夹杂着刺鼻的药味。叶朔身在灰烟笼罩之下,登觉呼吸不畅,四肢也有了不同程度的酸软。心中一凛,连忙屏息闭气,急向后方纵跃。 “小心,他的灵技,所散发出的气息有毒!”看着从另一个方向跃出的黍子庙,叶朔连忙大声提醒道。 药王谷主闻言,半是嘲弄,半是自得的冷哼了一声:“毒?说得太难听了吧?这可是我药王谷的独门药香,是我花了七七四十九天,取四十九对童男童女,日夜熬制,方始熔炼而成。你们这些外行,就老老实实的拜服在我伟大的炼药术下吧!” 叶朔紧咬牙关:“像你这样的人,不配使用炼药术……”同时他的身形也直跃而起,在黍子庙惊异的注视中,直向烟龙的头部冲去。 在他心目中,炼药师的职责应是济世救人,就像他的师父,云星大师那样。是他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带进了炼药界。现在师父虽然不在了,但炼药的宗旨是不会改变的,他又怎么能坐视旁人打着炼药术的名义,杀人行恶,而放任不理呢? “……那样的话,会侮辱了炼药师这个职业啊!”叶朔嘶声怒吼着,拳锋上缭绕起了熊熊怒焰,一拳挥出,直将烟龙的头部轰塌了半截。其余由烟雾构成的身躯,也在扭曲片刻后,烟消云散。 “小子,好样的!”黍子庙赞了一声。掌心一翻,黍米香炉浮现而出,铺天盖地的稻米滚滚倾泻。 药王谷主悠然结印,逼近他身前的稻米,就如同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封锁一般,僵滞在了半空。而后随着药王谷主猛一拂袖,一层暗光平平铺开,所有稻米尽数反向飞回,直贯入黍米香炉内。巨大的冲力,震得黍子庙接连后退了几大步。 药王谷主冷笑一声,身形一阵虚化,两道一模一样的灵力分身,已经在他身侧浮现。三道身影步伐一致,化为三道闪电,一齐冲到了黍子庙身前。六只手掌交错翻飞,炫人眼目,攻势疾如狂风暴雨。黍子庙一时不察,便被三人抓住破绽,当胸挨了三掌,吐血倒跌。 望着不依不饶,再度追来的药王谷主,黍子庙猛地一扬手,将碧藕如意高高举起。一面将周身的灵力,尽数注入到如意内部。 碧藕如意光芒大盛,在翠光蔓延之处,药王谷主的两道分身顿时都剧烈抽搐起来。头部被诡异的拉长,身子却越缩越细,如同雨中被碾碎的七彩光影。最终,两道身影化为两道流光,重新投入了药王谷主体内。 所谓灵力分身,便是以灵力为形,同时分出自己的小部分灵魂,入体操纵。通入分身的灵魂力量,与本体相较,足可忽略不计。这样一来,在不影响本体实力的情况下,支撑分身的魂力实在是微乎其微。而碧藕如意,刚好有着凝定灵魂的功效,对于这种分身作战,可说是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药王谷主吃了这个暗亏,颇有些气急败坏,双手再度结印:“药王烟锁!” 一条狭长锁链朝两人扫荡而来。叶朔灵力催动,在身周结起了一层碧绿色的灵晶盾。锁链扫中盾面,当即反弹,朝着另一个方向射去。 黍子庙也捧出了黍米香炉,一掌击中炉底,稻米大面积的涌了出来。在抵挡锁链的同时,却有一股暗黄气体逆向蔓延,黍子庙全无防备,就被黄烟笼罩在内,整个人都是剧烈一震,蹬蹬蹬的接连后退。 “不好……他在我的黍米中动了手脚……”黍子庙艰难的喊出这一句话,接着就“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是刚才那个时候……!”叶朔脑中灵光一现。此前黍子庙也曾动用过黍米香炉,却没有想到,药王谷主竟会将毒气融入了黍米中。就等黍子庙再用旧招,隐藏的杀机便会启动……! 药王谷主看着两人恍然大悟的神情,脸上扭曲出了一个森然狞笑:“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身形笔直前冲,一把掐住了黍子庙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在药王谷主的控制下,叶朔眼睁睁的看着,黍子庙有一瞬间似乎化为了一株药草,接着又转化为人形,就这样,他的身影不断在灵草与人形间虚虚实实。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越来越虚弱了。 终于药王谷主冷笑一声,扬手一甩,黍子庙的身形在半空划过了一道流光曲线,而他的下坠之地……正是房中的大药炉! “扑通”一声,汤水四溅,下方的火焰“呼啦”一声蹿起,将黍子庙的面容都淹没了半数。 “黍道士!黍道士!”叶朔痛心的大喊着,拔腿就向炼药房冲去。半途中忽然撞上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屏障,药王谷主斜身拦在他的面前,露出恶毒的笑容。 “别急,接下来就轮到你这小子了!” 叶朔急于拯救黍子庙,忙中添乱,连挨了药王谷主几记重掌。看着越来越得意的敌人,以及命悬一线的黍子庙,叶朔仰天大吼一声,久未动用的灵魂力量,也是从体内狂涌而出,一举将广场内的药瘴尽数扫空,就连药王谷主在不加设防之下,内息都出现了不寻常的震动。 直直的盯着叶朔,似是震惊于这小子为何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灵魂力量,但很快,药王谷主的脸上,就再度出现了令叶朔熟悉的阴森笑容。这一次,他的眼中都闪烁着贪婪的绿光,仿佛挖掘出了一箱意外的宝藏。 “这真是令人着迷的强大灵魂力量啊……”药王谷主的笑容已经扭曲,面上的皱褶显得更为深邃。身形一闪已是回至房内,扬手打出一道灵力,正正注入了上方的能量石内。 “从今天起,归我了!” 能量石下方的蓝色闪电迅速窜动,同时一道更为凝实的光束,也在其中孕育成形,直贯而至。叶朔前冲的身形瞬间被定在了原地,他能感应到……束缚住自己的源头,就是那能量石! 能量石蕴生出的光束笔直贯入叶朔胸口,一层层如闪电般的碎小波纹,相继朝他的四肢蔓延。叶朔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拉伸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越是挣扎,对面的束缚力道也就越强,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灵力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上方的能量石抽干…… 这样的感觉,简直就像他在使用吞噬之力,掠夺旁人的灵力那样,只不过这一次吞噬与被吞噬的对象,却是调换了过来…… 等等,吞噬之力?绝望挣扎的叶朔忽然眼前一亮,心念转动间,在他体内已是爆发开了一团异种斥力,抵抗着能量石的侵蚀。 蓝色波纹一次次被震退,又重新聚拢,叶朔体内的灵力也在反复的压缩间达到了饱和。高昂起头,发出一声直震云霄的大吼,四面回响的音波中,周身的电光亦如退去的潮水,齐刷刷的崩裂成灰。 刚将能量石的束缚破解,叶朔就大张开双臂,在他头顶展开了一团灰色漩涡,四面八方的源气如遭磁极拉扯,疯狂的朝漩涡中贯入。 漩涡的另一端,正是直通叶朔体内,在这阵滋补中,他曾一度衰竭的灵力,也再度回复到了巅峰。 当漩涡缓缓消散时,叶朔周身一阵电花闪烁,握了握拳头,感受着掌心充盈的力量,重新抬起头,冷漠的目光投向了药王谷主。 药王谷主目睹着他这份令天地色变的力量,也是隐有动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摩挲着下巴,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 “想不到,你这小子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我能感应得到,那应该是一件非常强大的宝物……不过不要紧,等我解决了你,你所有的宝物,也就都属于我了!” 这一次,与先前的浅尝辄止不同,药王谷主双袖齐扬,将周身的灵力都注入了能量石中。一时间,能量石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光芒,如同一座山峰般倾压而下,叶朔即使刚刚恢复了灵力,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却也无法抵抗。先前的一幕,很快就再度重演,灵力流失,以及筋骨消融般的痛苦,令叶朔很快就失声惨叫起来。 药王谷主疯狂大笑,尖声叫道:“不要再挣扎了!这能量石从天地开辟之初就存在,千万年来吸收了大量的源气,它就是天地之源,就是整个世界能量的集合!你要拿什么来抵抗?” 就连药王谷,也是在他无意中得到能量石后,才创立起来,发展到了今天的规模。多少年了,这一直都是他的镇谷之宝,能量石下,已不知葬送了多少不自量力的冤魂。而且它更可以帮助自己,将那些人类“药材”的能量,全部都压榨出来,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宝物……! 叶朔艰难的撑开眼皮,由于意识恍惚,眼前已是冒出了大量缤纷光影,“唔……必须把这能量石解决掉,否则的话,是赢不了他的……” “必须要把能量石……解决掉……”又一波光芒通入,叶朔在全身的颤抖中,这样默念着。 艰难的抬起手,以灵力在半空中刻画阵纹,各式材料自动飞出,投入了相应的阵位。灵能通达一周后,阵法被瞬间激活,光芒大盛,与能量石的光芒相互消解,叶朔弯曲的双膝也重新撑直,以吞噬之力作补,将自身所能动用的力量尽数注入阵法,奋力朝对面的能量石压去。 药王谷主望着能量石的光芒被寸寸压回,怒视叶朔半晌,猛一抬手,将角落里的“药材”尽数吸至,从他们头顶,流出了层层精气,直至在谷主手中化为两道幽绿色的光团,朝能量石内投入。 能量石表面,一层层蓝光闪烁,来者不拒的吞噬着灌注的绿光。空中相连的波纹,很快就由幽绿,转为纯粹的冰蓝。而委顿倒地的“药材”,则是迅速腐朽成了一具干尸。 将满屋的“药材”精气吸食一空后,能量石再度光芒大盛,如同一团燃烧着的蓝色太阳,层层压迫感,滚滚而来。 “这一击就结束了!”药王谷主大喝一声,灵力推动,能量石四周爆发开一片数尺来长的电花,划破空间,径直朝叶朔飞来。 叶朔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在想些什么,看着在眼前迅速放大的蓝色光团,他的第一个反应,竟是张开嘴,猛地将能量石吞了下去! 第692章 生存,只为等待毁灭 “咕咚”一声,叶朔仰面朝天的栽倒在地,身子也迅速的膨胀起来,如同一个被不断加压的气球。无尽的能量在体内疯狂肆虐,整个人似乎随时都会被撑爆。 但叶朔眼下却无暇关注自己的灵脉,更为迫在眉睫的危机是……他被能量石噎住了! 最初如拳头大小的能量石,在被吞下后,也出现了等体积的缩小。但却刚好是死死的卡在了喉咙口,咽不下也吐不出,只有大量的灵能持续朝体内倾泻。叶朔被噎得直翻白眼,面前甚至开始出现了走马灯。 “看你小子干的好事……!”药王谷主也被叶朔的举动震住半晌,待得回过神来,狂吼一声,猛扑上前,就向叶朔的喉咙掏了下去。但还不等他手掌深入,那能量石却是自行散发开一层防护盾,药王谷主毫无防备,当场就被震退,狼狈的坐倒在地。 “开什么玩笑……!”药王谷主怒发如狂。但他也是知道能量石的护体神力的,这一次不敢硬来,只能转而大力击打叶朔腹部。这原是救助溺水之人的方法,能否奏效,实属未知。 叶朔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弹起,喉咙里发出“嗝”“嗝”的作呕声,但那能量石却始终不见吐出。 就在药王谷主发狠的加快了捶击频率时,在他背后,忽然落下了一发灵力炮弹。刺目的金光中,药王谷主浑身一颤,朝前方扑倒。喉头一甜,费力的将鲜血咽下。艰难回转过身,就见一群披坚执锐的将士正站在他面前,明亮的铠甲和兵器,在骄阳下映射生辉。 “王族军?”药王谷主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人,知道他们都是直接隶属于皇室的先锋军队。也许是潜意识未将对方当做敌人,也或许是失去了能量石,正值方寸大乱,药王谷主对此前的攻击竟然全未细想,惊喜的呼唤道:“你们来得正好,快来帮我把能量石取出来!” 一众军士并未答话,却是齐刷刷的弯弓搭箭,雪亮的箭头尽数对准了药王谷主。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药王谷主终于看清了形势,却也在同时大惊失色。 领头的军士淡淡开口道:“数百年来,你都做了什么,难道自己还不明白么?皇室能容忍你到今日,已经是陛下的仁慈了。” 药王谷主的双眸在此时缓缓的眯成了一线,他已经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多年来,他一直怀有不臣之心,皇室从未与他计较,或许只是觉得,他还成不起什么大气候。但这一次,他竟然妄想勾结罗刹鬼帝,一旦让他成功,必定会弑君自立,皇室绝对无法容忍将这样一个不安定分子留在境内,于是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 是的,他们的顾虑没有错,他们的做法也没有错。自己早就预料到,药王谷和皇室必定会有破脸的一天,从这一次国主拒绝为他的实验提供财政支持,就已经是一个即将开战的信号了……他只恨,为什么这些人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在他失去了能量石,甚至连杀人都没有心思的时候…… 这样的话,那就只能速战速决了啊…… “哈哈哈……有本事就来吧!”想到这里,药王谷主狂傲的站起身,袍袖大张,放声笑道。 接着,就是一阵兵刃碰撞声。大片晃动的人影,都被阳光晒得模模糊糊。很快,一切都在眼前消失,叶朔彻底失去了知觉…… 当时间在一个片面停滞的时候,其他地方的时间却依然在运转。或许停滞的并不是时间,而是被时间抛弃的旅人。 日光穿透树叶,洒下大片的光斑,这间破烂的炼药房,也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日升月落。叶朔再次睁开眼睛,他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那块卡住喉咙的能量石,最后似乎是被他完全炼化了。现在稍稍活动一下四肢,都可以感应到充斥在筋脉间那股澎湃的能量感。 托能量石的福,自己的实力……叶朔做了个深呼吸,终于是正式晋入了化气级!落后的三年终于被弥补了回来,以后,他又是一名响当当的年轻强者了! 按照他的估算,要完成一次跳跃式晋阶,恐怕起码也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但根据青想熊的说法,现在才刚刚过去了十来天。想来是体内的吞噬之力,加快了对能量石的吸收。再加上他身处瓶颈期时的灵力积累,如今的突破,也算是一次完美的水到渠成。 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叶朔站起身,用力的挥拳踢腿,神气十足。但随着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药炉,望着沉埋在炉火中,那个沧桑消瘦的身影,叶朔心中的喜悦,忽然就像漏空了一角,一种沉重的悲哀,翻江倒海的压了上来。 黍子庙的身形,已经淡薄得几近透明。但在他的脸上,却是显出了一种无喜无悲的超脱感。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有自己的主见,不愿听老年人的一句劝告。这在你们看来,是个性,可是在过来人看来,却是糊涂啊……” “前辈,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你吗?”晋级化气级的喜悦已经完全消失,叶朔伏倒在地,心痛如绞。 黍子庙缓缓的摇了摇头:“如今我元神已灭,不久就要魂飞魄散了。待我死后,化为药草,你就把它收起来吧。对你今后的修炼道路,应该可以提供不少帮助……” 叶朔深深埋下头,悲愤难抑。他可以感应到黍子庙的生命正在飞速流失,在双方都是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所有的安慰都显得那样无力。但是……他又怎么可能接受这份馈赠,他想走的,从来就不是别人用生命铺设的道路啊! “前辈,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好一阵子,叶朔才抬起朦胧的泪眼,而他艰难挤出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为什么……是我?” “咱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可前辈却对我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甚至不惜随我以身犯险,现在就连碧藕仙药都要托付给我,为什么?” 现在想来,当初在牢房中,就是黍子庙极力将自己推为第二号人选,否则以他那时的人缘,是不可能得到这个机会的。 按照黍子庙的说法,是因为自己是修气级,为人又很实诚,好,就算是这样……但在自己提议寻找炼药房时,出口已经在望,他完全可以撒手不理,为什么,他还是选择了继续陪自己走下去? 他所给予自己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而自己又做了什么?自己却害死了他……! “也许,是因为我们很相似吧。”看着痛苦得浑身发抖的叶朔,黍子庙却只是安详一笑,温和的说了下去。 “我的本体是碧藕仙药,而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使命,就是在遇到一个有缘人之后,化为原形,供他取食。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等待毁灭,听上去很残酷是不是?” 叶朔已经完全听傻了眼,回过神来,连忙大力摇头。黍子庙并未理会他这徒劳的安慰,声音夹杂在咕嘟作响的药汤中,显得有些低沉。 “我作为仙药,自然而然的沾带了部分仙灵之气,也就有了一点微弱的洞悉因果之力。虽然,你并不是我的有缘人,但是,你却是跟我的命运最相似的人。 你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在命定之日,让另一个人完全取代你……虽然那时的你,已不再是旧时的你,但未来的路,却依然与你今日的选择息息相关……我能做的,就只有更多的让你感受人间的至爱,至善,只有这样,来日的世间,所面对的才不会是一场浩劫……” “前辈,你在说什么……”叶朔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跟不上了,“让其他人完全取代我?可以说得再详细一点么?” 黍子庙摇了摇头:“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我们都会被天地法则惩罚的。”说到这里,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眼角眉梢,都洋溢出几分圣洁的光辉。 “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大量的光芒从黍子庙体内扩散,将他映成了一个金人。但那双渐转空洞的双眼,却始终都没有彻底合拢,仿佛还想再多看这个他所挚爱的世界一眼,最后的一眼……那逐渐被模糊在光晕中的笑容,如同天边的最后一抹斜阳。 “黍道士!”叶朔努力的伸长了手,这个时候的黍子庙,已经完全成了一道金影轮廓,那慈和的眉目已经不见了,那一撇标志性的绿色大胡子也不见了,甚至就连他的身形,都在光芒中迅速的缩小。 那个长年生活在道观,闲时养鱼种田,在乡舍间颇受欢迎,与世无争的黍道士,就在刚刚,向世间做出了最后的道别。然而他的归宿,却并不是得道成仙,而是永恒的破灭。百年修道,终究是修成了一场空。 数息之后,光影渐退,依然悬浮在半空的,就只剩下了一枚暗棕色的药草,只有数寸来长,如同一截古旧的树根。两侧各生长着一排绿色的草芥,正与黍子庙旧时的胡须相类。据说,它们同样可以作为药用,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传说中的碧藕仙药,原来就是长成这副样子。单从外观看来,实在是平平无奇。而这世间又有多少事物,也是这般名实难符,却又有多少人为了那份被粉饰出的光华,苦苦追寻,直至耗尽了一生? 叶朔缓缓的伸出手,那包裹在光团中的碧藕仙药如有感应,只是稍一颤动,就朝着他的方向飘浮了过来。叶朔五指收紧,感受着掌心与那暗色树根相贴的冰凉感,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炼化能量石的时候,叶朔最后的记忆,是王族军的人忽然出现,药王谷主也悍然迎战。但现在两方人马都已不知所踪,虽然不知成败如何,但倘若胜的是药王谷主,他应该绝对没有任由自己突破的道理,那就是说,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真的已经自食其果了? 在谷内游走一圈,叶朔更是坚信自己的判断。如今整座药王谷,已经是彻底的人仰马翻,随处可见歪躺的黄衣使者尸体,一应建筑也被捣毁殆尽。看来王族军这一回也是早有准备,一旦动手,必要将药王谷彻底剿灭! 其后,叶朔也曾四面奔跑,呼唤着阿支的名字,却始终都没能找到他。至于先前被关押在牢房里的“药材”,也都趁着药王谷被外敌攻陷之机,早早的逃走了。见状,叶朔喜忧参半,只能默默祈祷以阿支气宗级的实力,也能顺利脱险了。 在一切都结束后,叶朔在谷外挖了一个小土坑,坑中躺着的,正是那一枚珍贵的碧藕仙药。对着药草磕了几个头后,叶朔扬起手中的沙土,仙药的表面,很快就洒上了丝丝缕缕的碎小沙粒。 “难得找到了传说中的碧藕仙药,主人你真的不炼化吗?”光影一闪,这一次青想熊直接出现在了他身边。 “如果不是我判断失误,他原本是可以不必死的!”叶朔双拳紧握,掌中的细沙也随着他的颤抖,四面抛洒,“我已经害了他一次,如今又怎能在前辈身故后,炼化他的尸身,为吾之灵……?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青想熊老成的点了点头,道:“就算你自愿放弃,但需要这株仙药的其他人呢?比如你上次那个毁了半张脸的朋友,你要让她一辈子都顶着那样的脸过吗?” “周雨艳……”想到那个无助的少女,叶朔的动作忽然顿住了。接着,他就在青想熊欣慰的目光中,缓缓探出手,重新握住了碧藕仙药。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放开了! 叶朔握得很紧,仿佛在手中的,就是他仅存的梦想。 …… 在叶朔离开后,药王谷的废墟中,悄无声息的踏入了两个黑衣人。 两人都戴着宽大的斗笠,帽檐前垂下两层黑纱。步履匆匆,对四周的尸体视而不见,似乎是在专心寻找着什么。 “废子真的来过这个地方?”其中一人声音低沉。 “根据罗盘的显示,灵力波动的确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另一人手中拿着一个外形怪异的罗盘,盘面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刻度,正中架着一枚指针,正在无目的的晃动着。 “真难看啊,该不会都是废子干的吧?”看着随处可见的尸体,手持罗盘的黑衣人啧啧感叹。 另一名黑衣人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似乎是想要喝止自己多话的同伴。但接下来两人却都清楚的看到,那盘面上的指针再度晃动了一下,接着就直直定在了正西方! 第693章 眼中沙 炼药房半掩的门板被大力推开,两名黑衣人快步走入,在房中环视一圈,就将目光定格在了倒卧的黄衣尸体上。为首者抬手将其中一人揪起,五指盖上那人颅顶,快速进行着搜魂。 “废子的功力又增加了。”半晌,那黑衣人长身站起,而在他掌下,一只粉碎的头骨狼狈的滚落下来。 另一名黑衣人朝旁略微避让,双眼依然紧盯着罗盘的转动,试探着问道:“刚才的灵力波动并不是废子,那也就是说……” “这药王谷,还有幸存者。”先一名黑衣人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代为下达了结论。 …… 距此数百米之外,成堆的尸体群中,一双带血的手掌缓缓探出,不断朝前方挪动。那张被鲜血与污泥染遍的狰狞面孔,也愈发清晰的显露了出来。 “想不到,当初随手炼制出的假死药,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处……”药王谷主低声自语着,探出半个脑袋,谨慎的朝四周观望一番,确认敌人已经全部撤退后,又继续向前方爬行。 虽然活了下来,但此时的他同样是身受重伤。即便是那些被他收集来的低级“药材”,也能随手制他死命。在这一刻,药王谷主仿佛又回到了数百年前,那个他一无所有,防前防后,艰难打拼的卑微时期。 “我会活下去的。既然让我留下了一条命,我就一定会讨回这笔账……!” 药王谷主前探的双手,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深长的血痕。用力支起上身,但因右臂脱力,再度扑倒在地。喘息良久,正要再次尝试,一股无法形容的强大力量忽然从天而降,药王谷主只感到整片时空都停滞了,四肢全然动弹不得,只剩下极度的恐惧,在他的心房间仓皇蔓延。 “你的身上,有着黑暗的气息。”两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侧,声音刻骨的冰冷,却又有种令人不得不臣服的威压。 “加入我们,你会得到无上的荣耀。” 药王谷主对身体的控制力终于恢复了几分,艰难的抬起头:“你们是……?” 为首的黑衣人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再度开口道:“我们即将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就是这个国家。” 药王谷主怔怔的望着他,对方……为何似是知晓自己的心中所想?这两人均是黑纱覆面,难以看清真容,但不知怎的,他却好像透过那层叠的黑纱,看到了一双眼睛……仿佛是在很遥远的地方,又仿佛就在面前,那双眼睛的瞳孔,正在逐渐化为血红…… 只是这短暂的对视后,药王谷主的双目就闪过了淡淡的空茫,犹如被迷惑了一般,连声应道:“好,好,我加入,我加入!” 两名黑衣人神色平淡,就如这是早已预料到的结局。为首者迅疾抬手,指缝间夹着一枚菱形水晶,通体呈绯红色,玲珑剔透,朝着药王谷主后颈狠狠刺下。 水晶一经刺下,却是并未见破皮流血,而是如同被人体吸收了一般,不断朝深处注入,残留在外界的体积已是越来越小。 整个过程中,药王谷主似是遭受到了非人的痛苦,仰起头失声惨叫起来,大颗的汗水滚滚而下。在两名黑衣人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水晶表面正散发出一层层红色波纹,朝药王谷主体内扩散,改造着他的筋骨血脉。同样也是在他的灵魂中,添上一道永恒的枷锁。 当水晶完全入体后,药王谷主仰天发出一声长吼,身周掀起两道足有数丈高的血色浪潮,其中夹带着隐隐的黑气。长发被风势掀起,放肆的震动半晌,又相继披落,凶狠抬起的双眸中,已是被一片血红完全填满。 *** 慕含沙倚在桌边,按照惯例,将自己上个月的大部分收入都划到了另一个账户中。看到转账成功的提示后,随手将玉简丢在桌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安静的叹了口气。 但这一次才不过数息,玉简中忽然响起了两道提示音。慕含沙皱了皱眉,迟疑的拿起玉简,就见刚才转出的金额,竟然被原封不动的退回到了自己的账户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短讯:“含沙啊,你可是遇到贵人了啊。” 慕含沙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按动着。在他的询问讯息发送过后,同样是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首先收到的,是一张转账单的截图。其中的数字……就算是以他九幽圣使的眼界看来,依然是一个天价!那正是转到这个他所熟悉的账户中的,而转账人的名字,竟然是楚天遥! 将讯息继续向下方拖动,看到的就是几行简短的文字:“这件事我们不好多说,不过既然九尊者那么赏识你,你就好好跟着他吧。我们这边的事,以后你就不用操心了。” 慕含沙手握着玉简,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那份转账单上的每一个数字,都被他深深的看进了心里。他的人生,仿佛也在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中,彻底的颠覆了。 一个时辰后,慕含沙已经站在了九尊者房前。他的手中,依然紧握着那块玉简。 “您都知道了吗?” 楚天遥回望着他:“我可以知道,但现在我还不知道。因为我想等你自己告诉我。” 慕含沙沉寂的双眼中,瞬间掀起滔天波澜。所有被他压抑在心底的情绪都泛滥了出来,但或许也正因压抑太久,想说的话,千头万绪,竟是久久无从说起。 “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那也没有关系,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自己。”楚天遥将桌上的茶杯推到了他面前,安抚的一笑。 连月以来,所有的悲伤和感激,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催化剂。慕含沙心底的防线终于完全崩溃,在矮桌前深深的跪倒了下去,接下来,他就用几个时辰的时间,对自己之前的人生进行了一次回顾。 慕含沙的家庭,也是地方上的名门望族,原本他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只可惜,命运并没有真正的眷顾他。 当初,在得知母亲怀孕后,父亲也曾像每一个初为人父者一样,欢天喜地,准备了许多的婴儿用品,将家中布置一新,数着日子等待着这个新生儿的降临。 然而,也就是因为父亲对日子计算得太精确,在正式的生产日到来时,他敏锐的意识到了其中暗藏的阴影。事后,在父亲的追问下,母亲终于含泪承认,这个孩子,确实是她和前任情人怀上的。虽然在成婚后,他们早就断了联系,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竟然会怀上了他的骨肉,直至生产。 为人父的喜悦,一朝间尽数化为了背叛的耻辱,父亲怒不可遏,母亲自觉有愧,也只是哀哀垂泪。最后这个孩子虽然被留了下来,却是从大家族的少爷,瞬间沦为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虫。他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今后的命运。 父亲为他取名含沙,“他说,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我就是他眼里的沙子。”慕含沙这样说着的时候,嘴角扬起了一个脆弱的笑容,眼里闪烁着大片的波光,如同散碎在海面上的点点星辰。 子女初到人世,作为包含了父母美好寄托的名字,竟然有着这样一个讽刺的意义,这也足以预见,他在这个家庭中,究竟会得到怎样的待遇。 在此之后,父亲变得暴躁易怒,时常在外酗酒,回到家中,也总会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母亲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时常暗自垂泪,自语着:“像这样的小孩,当初不要生下来就好了。” 年幼的慕含沙站在房外,一直听着这句话,从最初的不解其意,再到痛彻心扉。但不管他心中如何流干了血和泪,却没有任何人愿意来抱抱他,给他一点亲人的温暖。 面对亲戚,父母只说自己的孩子已经夭折了。每次有人前来做客,他们都要将他赶进柴房里,再将房门紧锁。他们近乎偏执的掩盖着他的存在,好像他是一堆见不得人的垃圾一样。 在慕含沙有记忆的时候,他每天的生活就是不断的干活。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不讨父母的喜欢,明明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但在无尽的责打和喝骂声中,他已经学会了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生怕犯一点错,可即使是这样,却还是动不动就挨打。 只有在深夜,父母都睡了的时候,他才有机会对着月光,悄悄的查看自己身上的伤口。道道血痕遍布,总是旧伤没好就又添了新伤,这样的身体,是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 六岁那年,母亲又怀上了二胎,父母之间的关系得以转和。慕含沙看在眼中,暗暗欣慰。但也就是在拥有了自己的“亲生儿”之后,他这个“眼中沙”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是父母第一次带他出去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关怀的感觉。就在他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变好,以为自己也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父母就将他留在原地,再也没有回来。接着,几个陌生的黑衣人将他带走了,原来父母已经将他卖到了九幽殿当仆人。 在九幽殿,职位最低的除了九幽圣使之外,其实还有一些更低下的仆人。他们可以说就是完全的奴隶,除了日常的脏活累活之外,专门服侍那些少爷小姐,以及高高在上的尊者。 对慕含沙来说,苦难的处境并没有改变,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又进入了另一个地狱而已。随着年龄渐长,他懂得的事也越来越多。虽然出身已经无法改变,但他下决心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悲惨的命运! 由于他是从小干活长大的,且从童年时期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因此在一众仆人间,他的表现是出类拔萃的。经过年复一年的辛苦,他终于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九幽圣使。一旦跨入这个门槛,即使在整个灵界大陆上,都是备受尊崇的人上人! 而这个时候,当初抛弃他的家人又开始巴结他,他们以亲情为名,堂而皇之的要求他尽孝。甚至一次次向亲戚朋友收取重金,再邀他前来赴宴,因为一般人是见不到九幽圣使的。他们是要用他的身份,成全自己的虚荣。 可笑自己这个曾被百般遮掩的垃圾,如今竟是被大模大样的向外出展,果真是,世事弄人。 坐在包间中,忍受着一群人的指指点点。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将他当成了动物园里展览的猴子。而那些“门票费”,却从来都是落入了父母的腰包,从来没有一分是交给过他,没有一分。 不仅如此,能巴结上一个九幽圣使,对这些亲戚朋友来说,就好像拥有了一辈子的免死金牌。他们开始横行无忌,最后惹出的是非,却都理所当然的来找自己帮忙摆平。更可笑的是,不管曾经是多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在这时都要来蹭自己这个“九幽圣使”的光。而父母为了这份虚荣,也是次次满口答应,背后自然就是不断向自己施压。 “每一次,每一次!东家偷了鸡,西家摸了狗,他们都要来找我,让我帮他们兜着。我……我又不是万能的!在九幽殿做事,一步之差就是性命之虞,可是他们看不到!他们只看到,从我身上可以得到多少利益……贪婪得就像吸血鬼一样!” 如今,天宫门考核将至,一个远房表叔的老板,不知怎么也知道了自己九幽圣使的身份,正好他家有个儿子,也想参加这次的考核。于是向来严厉的老板,破天荒的请表叔吃了一顿大餐,拍着他的肩,和蔼的向他进行了托付。并说只要事情办成,一定给他升职加薪。 表叔受宠若惊,立刻就来恳求父亲。父亲也是一口答应,但对慕含沙来说,他手中根本就没有可以自由掌控的名额。无奈之下,只能试图将自己的名额让出,这同样也是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一个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 在楚天遥拒绝后,他又不得不找上了七尊者,以自己的多年积蓄相求。他几乎舍弃了自己的全部,只为供养那些如同吸血鬼一般的亲人。 “我觉得,我没有名字,我的名字是耻辱的象征。我有的就只有一个九幽圣使的身份,这是我的价值,我的全部。既然如此,那我索性就把自己活成这个身份,反正慕含沙这个人,就算有一天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乎的。” 在他脸上,又露出了每一次说着“我是九幽圣使”时的妖冶笑容。他并不是他自己,他只是一具名为“九幽圣使”的傀儡。那笑容灿烂得是如此刺目,却又如此哀伤。 第694章 新秀 透过茶杯中袅袅升腾的雾气,楚天遥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慕含沙。世人只看到了他平时没心没肺、狐假虎威的笑容,却不知在这样的笑容背后,竟然也隐藏着那么多的苦衷。看人,果然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按照你每月的汇款金额,从今年起直到一百年内,我都已经全额汇给你的家人了。你自认为欠他们的,如今已经全部还清,以后你的命,就是属于你自己的了。” 慕含沙双眼中的泪光,与飘散的水雾隐隐交错,拱手过顶,心悦诚服的跪倒了下去: “属下今后,愿誓死效忠于九尊者!” *** 西陵辰经一番长途跋涉,终于找到了忘海潮一家居住的府邸。站在大门前,随手一摆,将折扇展开,而后就来回踱着步子,悠然向院内观望。 庭院中,依稀能看到几个头缠布巾的壮年人,推着一车似是水泥的包装袋,一旁也有不少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人,分别在两侧搭手帮工。几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子,满手满脸都是泥污,正在院子中起劲的跑来跑去。还有一名皱纹深邃的老人坐在石阶上,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满脸都是苦相。 “真是难看,分明也是贵族子弟,却把自己活得像是贫民窟出来的。”西陵辰在心底暗暗自语。他算是明白,那忘海潮为何守不住两湖商会了。 商场如战场,步步退让所换来的就只会是对手的步步欺压。现在是让他们负责这些边角工程,再过一段时间,恐怕连这栋大宅子,也会被那些野心勃勃的会长设计瓜分了去吧。 “这位兄台,你找谁?”西陵辰正沉思间,一名蓝袍青年主动迎了上来。相貌温文儒雅,贵气暗生。先前他正是在院落中指挥着众人的工作,态度温和,每次布置任务,都如同朋友间有商有量,时而更是亲力亲为,从众人的神情来看,对他都是相当敬服的。 西陵辰对他的身份已经有了八分猜测,表面上却是全未显露。礼貌的露出一个笑容:“请问,两湖商会的忘海潮少东家,是住在这里么?” 那青年点了点头,似是更为疑惑:“我就是,你是哪位?” 西陵辰右手一扬,利落的收起折扇,就势一拱手,正色道:“在下西陵辰,受忘东流前辈之托,特来收取商会信物。能否请夫人出来一叙。” 忘海潮听他提起忘东流之名,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我爹?你见过我爹?”便想立刻迎上前询问详情。但稍一寻思,眉峰微蹙,原本的亲切也罩上了一层戒备:“不,说这是我爹的意思,你有什么证明?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其他会长派来的?” 西陵辰暗自冷笑,不慌不忙的开口道:“那就请帮我给夫人带一句话。将收藏在……”嘴唇微动,最重要的地点全以传音说明,“……的丹书铁券交予来人,此后一切依他所言行事,就这样。” 两湖商会中,知道丹书铁券的人不少,但确切的收藏地点,就只有忘东流和夫人才知道。谁能掌握这份信物,谁就是商会的正统继承者。一直以来,其他会长曾采用各种手段进行谋夺,这也难怪忘海潮初听之下,立时戒心大起。 “……好,你稍等。”或许西陵辰的确是第一个说出收藏地点之人,虽然忘海潮并不知这地点是真是假,但也的确有了向母亲确认的必要。一面点头答应着,作势转身间,仍是不住向西陵辰上下打量,希望能寻出些端倪。 西陵辰淡然回视,脸上始终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就如同那些会长老狐狸一样深不可测……忘海潮最终也只能放弃,转过身快步而去。 西陵辰摇了摇头,嗤笑一声,重新展开折扇,漫不经心的扇着风凉。 先前与忘海潮的一番对话,院子里的其他员工只听了个大概,却也隐约看出他来历不凡。手上虽在进行着工作,时不时就要偷眼观望他几眼。也不知是弑叶公子生涯所磨炼出的商界霸气,还是自身通天境的实力压迫,众人看归看,却没有一个人敢擅自上前搭话。 西陵辰自然知道众人对自己的关注,但他也不想在这些员工身上花多余心思,面上还是那娴熟且疏离的笑容,手中安静的轻摇着折扇。 没过多久,一位端庄的妇人就由忘海潮搀扶着,匆匆迎了出来。院中员工见状,都忙识相的退到一旁,望向西陵辰的目光,似乎也有了另一层意味。如果说最初只是探索,这会儿就添上了惊异和敬重。无论如何,能劳动夫人亲自出迎,这名年轻人的地位绝不会低! “西陵少爷,真是对不住啊,先前怠慢您了。”忘母走到西陵辰身前,端庄的笑容下,却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捧出一只由黄绢包裹的方盒,小心的递上前,“这就是你要的丹书铁卷……不过,你是真的见过我丈夫了吗?” 西陵辰迅速调整站姿,略施一礼,接过方盒后随手掂了掂,淡然应道:“夫人既然愿意出迎,又亲手将丹书铁券交给我,想来已是信任了我,又何必再多此一问?” 忘母的神情更显局促,强撑起的笑容也有些苦涩:“不……你看我也是给高兴得糊涂了。我只是想知道,东流他,可还有说些什么?” 丈夫入狱后,全家失去了主心骨,她只能独自艰难的撑下去。既要安抚住家中的员工,又要与那些居心不良的会长周旋。一个女人,太多的苦,但这些苦却不能向儿子说,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现在他肩上的担子远比自己更重。 在沉重得看不到明天的黑暗中,一直承受至今,忽然得到丈夫的消息,又怎不令她百感交集? 西陵辰还是那公式化的语气:“忘东流前辈很挂念着夫人和海潮少爷,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今后的生活。夫人务必保重自己,您和少爷过得好,前辈他在狱中,才能安心。” 忘海潮握紧了母亲的手,母子俩相互对视,眼中满溢的尽是欣慰。这份苦尽甘来之乐,或许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 “西陵兄,之前真是抱歉啊。”在安抚过母亲后,忘海潮也真心的向西陵辰笑道。 西陵辰扫了他一眼,忽而提起扇面,当头就向他敲了下去。 “你的戒心很重,但你既无法判断出何人值得信任,又无法反击那些真正对你抱有敌意的人,难怪会让商会落得股东割据。”见忘海潮神色微有不忿,又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这是替你爹打的。” 忘海潮揉了揉额头,曾有的怨言,在这一句下也完全消退。是啊,如果父亲还在的话,看到他一手创立的两湖商会,被自己管理成了这副样子,恐怕也会气得责打自己吧…… 西陵辰收起折扇,就如此前之事全未发生一般,淡然续道:“海潮兄,忘东流前辈嘱咐我,从今日起接管商会,你若是愿意留下,我会授你副会长之位,协助我处理商会事务,若是不愿,就让你潇洒于天地间。那么,你的答案呢?” 实际上,忘东流也给了儿子选择接班的机会,但西陵辰却是隐瞒了下来。 他已经看出忘海潮太过优柔寡断,像他这样的人,永远都会重视人情多于利益,只适合管理那些忠心耿耿的老仆,在处处是明刀暗箭的商场上,他的路绝对走不长。如果让他掌了实权,对自己今后的行事,也一定会处处缚手缚脚。 所以,你就选择那条逍遥自在的路吧。西陵辰心中暗想,看在忘东流前辈的面子上,我自会保你们母子一生衣食无忧,这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忘母也紧张的打量着儿子。她知道海潮有多么向往那片广阔的天地,如果说以前是迫于无奈,那么现在,他终于可以自由选择往后的人生了—— “我留下来!”然而忘海潮只是沉思片刻,就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这四个字。西陵辰的脸色,也是不易察觉的略微一沉。 “修炼之道,便是历练,炼心,但也并非只有到外界闯荡才能炼心。如今商会百废待兴,我不可能丢下它一走了之,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收拾这个烂摊子。我的梦想可以等,但商会等不得,西陵兄,我愿意和你一起努力!” 西陵辰淡淡望着他,轻微的波澜重新被压到了眼底,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而忘海潮显然很是兴奋:“接下来,我先为你安排一间房间,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你养足了精神,咱们再一起去商会……” “现在就带我去商会吧。”西陵辰打断了他。缓缓的背转过身,遥望远方,脸上浮现出了一种难言的狂热。 “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未来我即将大展宏图的地方了!” …… 半个时辰后,两湖商会的豪华大厅中,所有会长已经全数到齐。众人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那个高居主位,架子端得有如帝王的冷峻青年。 “丹书铁券在我的手上,我,就是这两湖商会的新任会长!”西陵辰左臂支在座椅的靠手上,手中将丹书铁卷高高举起,环场展示。那份高贵的傲慢,仿佛现在他拿在手中的,是王朝的传国玉玺一般。 一众会长面面相觑,之前他们已经习惯了忘海潮的软弱可欺,也习惯了逐步将两湖商会,变成他们的一言堂。如今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气势凌人,“反客为主”的青年,实在是让他们有些乱了阵脚。 好一阵子,还是曹会长先站了出来,干笑道:“西陵小兄,先不要急着以会长自居。要我看此事还大有可疑。” 见其余会长纷纷向他努嘴使眼色,曹会长苦笑了一下,迅速将语言组织一番,硬着头皮道:“会长入狱那么久,这信物也一直下落不明,为何现在忽然就出现了?还说是会长的托付……要我说,该不会是海潮侄儿你为了保住少东家的位子,在外头随便找了个帮手,就假借会长之名吧?” 话说到最后,他已是折转过身,声色俱厉的向忘海潮喝问。显然比起西陵辰,还是这位软弱的少东家更易拿捏。说到最后,他的气势也是重新攀升了上来。 另一名会长这时也接口道:“是啊,看在海潮侄儿面上,你要是想留在这里工作,混一口饭吃,那是没有问题的,但要说当会长……你还是老老实实先当个十年,二十年的学徒,等我们这些老家伙该退休了,你再继位也不晚哪。” 似这般或厉声质问,或苦口婆心,此前忘海潮也都是经历过的。在一众会长的联合阵营下,他是有理也说不清,只能被逼得不断退缩。此时见众人再度故技重施,不由有些紧张的望向了西陵辰。 对方是自己带来的,他不能眼看对方受尽刁难。有心想站出来说几句话,但要如何反驳众位会长,这是他这么多年都没能做到的事,如今仓促之下,自是讷讷难言。 一众会长见忘海潮又露出了这招牌的“服软”表情,都是暗暗一笑。但紧接着,一声不大的冷哼声却是在厅中响起,主位上的西陵辰缓缓抬起头,脸上仍是那目空一切的笑容。 “呵,十年,二十年,人这一生又能有几个十年二十年呢?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当学徒的。” 曹会长见了他这副俯视姿态,便是心中有气,冷笑一声道:“年轻人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啊。就算你这‘弑叶公子’小有薄名,也只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这么大的企业,你有过管理经验么?到时候整个商会都栽在你的手上,让我们也都跟着你喝西北风去?” “你们……你们难道连我爹的眼光都不相信了么?”忘海潮涨红着脸,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但从一众会长的反应看来,却是根本就没人将他的意见放在心上。抓住对方年轻识浅的由头,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是起劲,大片的声浪,汇成了一股单方面的攻击浪潮。 “呵……”在这一边倒的质疑下,主位上的西陵辰却是冷冷一哂,随意一摆手,慢慢坐直了身子,朝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我觉得,各位会长说的也有些道理。” 第695章 三月之期 “大家都是商会的老股东了,要说突然空降一个新老板,自然是谁都不会心服。” 西陵辰随手翻转折扇,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不过我认为,这做会长,并不是看谁的年龄大,也不是看谁的后台硬,而是要看,谁能为商会带来更多的盈利……” 一众会长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不由暗暗窃喜。原来这小子也不过是个纸老虎,几句威胁一过,就老老实实的软了下来。这样一来,先前的担忧也都成了多余。 为他这突然反口,大厅中一道道情绪各异的目光顿时都投了过来。释然者有之,嗤笑者有之,就连忘海潮不知西陵辰的打算,也有些紧张的转头望去,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曹会长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笑意顿时也真挚了许多,但那份面对手下败将的轻蔑却还是藏不住的。拖着官腔道:“西陵小兄,你这话说得就合我们胃口了。年轻人嘛,就是应该虚心学习,多听听长辈的话,以后属于你们的道路还很长……” “所以,谁能为商会带来更多利益,比试一番如何?”西陵辰迅速接口道。 他仍是那样懒洋洋的半倚在座位上,就连翻转折扇的节奏都没有改变,台下的会长却已经全体失声,甚至要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个后生晚辈,没有资历,没有本金,也没有人脉,现在竟然是要向他们这些商界老手提出挑战? 西陵辰抬起的双目淡然无波,但他眼中所传达出的意思,却是让所有会长都看懂了:“如果由我继任,可以让你们拥有数倍于以往的收益,谁做会长,又有什么关系?” 话虽如此,但现在却并没有人相信他。归根结底,还是他太过于年轻了。一介初生牛犊的担保,不管再如何真挚,总会被划为空泛狂言。 何况在某些方面,经商也与修炼相类,需要经过足够的时间去积累。你的年龄比我们小了一半有余,所能历练的时间自然也就比我们少了一半有余,套用一句老话,我们走过的桥,远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想要赢过我们,你凭什么? 但不管怎样,在敌人划出的道上打败敌人,总是来得特别畅快。一众会长传音商议一番,已是达成了共识。 “这样吧,也不要说我们没有给过你机会。”曹会长环视一周,阴笑着开了口。 “现在商会刚好在开发一个新型项目,我就全交给你负责了。从接下来开始的三个月内,从投资,研发,到投入市场销售,我也不要多,”竖起一根手指,“一百万,只要你到时的盈利额能达到一百万,我们就承认你这个新会长了!今后你要让我朝东,我绝不朝西!”说罢,便是极为挑衅的抬起头,要看他如何反应。 “这怎么可能,你们太过分了……”忘海潮再如何外行,也听得出这完全是众会长设下的一个陷阱。急得冲西陵辰连使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答应。继位之事,大不了再从长计议。 “一百万?”主位上的西陵辰含笑重复了一遍,额前的碎发随风拂动,声音听不出喜怒。完全无视了忘海潮,缓缓的抬起头,眼中划过一道犀利的暗光,再开口却是语带嘲讽,“各位会长的目光就如此短浅么?” “要我说的话,盈利最起码也要在……”也学着曹会长竖起一根手指,声音冰冷,在这一刻却有着烙铁般的热度,“一千万!” 原本还在得意微笑的众会长,瞬间全都听傻了眼,大厅中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沉默。忘海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沉甸甸的坠了下去。 “……既然西陵小兄如此自信,当然是最好不过。但愿你不要只有嘴上功夫。”好一阵子,曹会长才重新开口。如今他的神情,已经不再是俯视一个商界新人,而是在怜悯一个可悲的疯子。 “有关这个项目,目前的企划书,等我整理一下,待会就给你送过去。” 西陵辰只淡淡的答了一个字:“好。” 散会后,忘海潮憋了一肚子的话,一避开其他会长,就急急的询问起来:“西陵兄,这样真的行吗?那毕竟是新型项目,也就是说我们在这个领域完全是空白的!第一次投资研发,不亏本就已经是很不错了!何况那些会长一定还会在背地里给你使绊子的……” 西陵辰冷冷扫了他一眼,对他所表现出的焦灼相当不满,毕竟,那就代表着对自己的怀疑。 “放心,我提出这个赌约,并不是为了输的。”目光追随着一众会长的背影,嘴角攀上了淡淡的讥嘲,“我有把握。” *** 万象妖域,一处风景秀丽的花园之内,阮石舒舒服服的斜靠在躺椅中,面前是一张长桌,桌面上堆积着大量的文件。那却并不是需要他处理的妖族政务,而是各族进献给他的选妃名单。 名单上登记的,全部都是绝色美女,同时还附有相片,以及详细的个人资料。不管他看中了哪个,只要稍作圈划,再过不久,对方就会成为自己的女人,被送来充实他的后宫。 前段时间,火凰王北泽屹嫁妹联姻,正式开启了万象妖域的选妃大业。 北泽太子少年登基,正是意气风发。或许是在一众妖王中,只有阮石与他年龄相近,经过几次外交接触后,就轻易的成为了好友。而原本还在持观望态势的各方妖王,不愿见万象妖域与火凰域单独结盟,于是也纷纷献上美女,以兹修好。 能有这般繁荣景象,可说全多亏了罗刹鬼帝。在阮石有意放出风声后,各大妖族逐渐得知,万象妖域是归“那一位”罩着的,无法直接巴结阴风地狱的他们,自然都要转来巴结自己。而要论巴结,除了常规的珠宝秘籍外,古往今来都是以“和亲”为主。 名义上虽然结为了亲家,但各大妖王都在观望,谁能成为那最尊崇的王后。后位的归属,往往是直接决定了其余部族的政治地位。但阮石却偏偏谁的账都没买,而是立了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族女子沈雅婷为后。 这却并非是顾念旧情,而是为了将中宫依然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其他妖域就算对此稍有不满,他也全都借着罗刹鬼帝的威名强压下去了。 享受着美景,喝着妖族特制的饮料,再选选合眼缘的美女,这样的小日子,简直是神仙也比不上的。阮石继续翻阅着选妃名单,嗯,这个看上去不错,就要她了,还有那个也不错…… 这时,前方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乐梵捧着一块玉简,战战兢兢的递了上来。在他接稳后,竟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踮着脚尖退了下去。倒像他现在手中的,是什么一碰就炸的危险物。 阮石没好气的朝他的背影扫了一眼,嘀咕道:“什么毛病啊,莫名其妙。” 望见那玉简屏幕上,不规则的波纹仍在持续闪动,显然是正处在通讯状态,但上方的传讯人显示的却是“未知讯号”。他倒也并未多想,随意朝椅背上一靠,将玉简凑到口边,拖着长腔道:“谁啊?不知道我正忙着吗?”一面端起桌前的茶杯,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 不管是谁,在选妃的时候打扰他,他自然懒得给什么好脾气。说起来这乐梵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自己应该交待过他,不要什么事都来麻烦自己,能处理的联络就由他们下面直接处理掉…… 阮石心中还在懒洋洋的抱怨着,放下茶杯,继续拿起名单细看。但在玉简对面传来一道简短的语声后,阮石的表情,忽然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好一阵子,才“噗”的一声,将口中的饮料全都喷了出来,手中的资料也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但此时他完全顾不得这许多了,双手捧着玉简,“唰”的一下站得笔直。明知自己的动作,对方那边是看不到的,却仍是端着满脸恭敬,诚惶诚恐的迸出一句:“对不起!” “啊,没有,不忙不忙。”阮石捧着玉简,先前的妖王威严已经荡然无存,不断点头哈腰,一脸狗腿的赔笑着,“殿主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方天宝鼎碎片……啊,不,不是为难,就是我吧……我刚刚继位,什么都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族中保存着什么古董……啊,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去打听,马上就去打听……那我一有了消息,就马上联络您可以吗?” 阮石抹一把头上的冷汗,接着又被下一句震得直跳起来。“新任妖王的贺礼?不不,您太客气了,我哪敢收殿主您的礼物呢?真说献礼,也该是我孝敬九幽殿才是啊!” 玉简对面似是响起了一声轻笑,阮石全身一凛,上身挺得加倍笔直,倒令人觉得,他的脊柱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写一份文书来吧,该有的礼数我不会少,这也是人族与妖族的重要邦交。” “嗯,我等着你。” 在这句话之后,玉简对面直接结束了传讯。 阮石捧着玉简,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来。直到桌上的饮料已经完全冷却,选妃名单也被一阵冷风卷起,在他面前打着盘旋,在阮石额边,才有着大颗大颗的汗水不断滚下。而他的嘴角,在短暂的抽搐后,就扭曲成了一个狂喜的笑容。 “天哪……九幽殿主啊,站在世间最顶点的大人物啊!竟然跟我说话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而且最难得的是,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和气,就如同一位耐心的长辈。不但没摆过任何架子,也没有嫌弃自己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小妖王,而是简简单单的教着自己怎样去做,完全不像传言中那么恐怖……不,难道说,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地位,才能得到他这样的礼遇吗? “……我也是被九幽殿主高看一眼的人物了!”最后阮石得出的就是这样的结论,狂喜的在花园中欢呼起来。 *** 天玑国,佣兵工会。 大厅中依旧是人来人往,劲装笔挺的佣兵,和前来发布任务的商旅,熙攘不绝,一派热闹景象。 “客人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注册佣兵还是发布任务?”风渝坐在前台,随手将登记簿翻过一页,连头都没抬。 “发布任务。”对面响起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给我发布一个‘新人月加练套餐’。” 风渝略微一怔,迟疑的抬起头,在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笑脸后,他的记录也是略微一顿:“你不是那个……之前在这里工作过的……那个叫什么,叶厚吗!” “呃,我叫叶朔……”叶朔的笑脸顿时僵了。突然来这么一出,让他连准备好的重逢表情都用不上了啊…… 黎东旭在旁捧腹大笑:“早就让你别给人家乱起外号——” “这不是叶朔吗!”风渝如同自动倒带一般,瞬间切换到了数息之前,神色如常的笑道,“怎么样,三年不见,你过得还好吗?是不是怀念我们这里的美好生活,打算重新回来当佣兵了?” “这个就不用了……”叶朔干笑一声,之前在这里的生活,的确是令他永生难忘,不过和“美好”就完全沾不上边。“嗯,其实我今天是来发布任务的。”递上一份清单,单子上密密麻麻的记载了千机诀的一应所需材料。 这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一点点找下去太慢了,如果直接发布任务的话,或许就可以节省下更多时间。反正悬赏佣金,自己手边还有的是。 风渝随手将清单展开,有模有样的扫了几眼,就大咧咧的评论道:“嗯,以我专业的眼光看来,你这样发布任务的话……基本上是不会有人接的。” 不顾叶朔僵硬的脸色,风渝就将清单朝他面前一斜,“你看,假设你是佣兵,在对任务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上来就看到这么一大坨,你会有什么感觉?” 风渝做了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好麻烦,对,就是好麻烦!既然还有那么多简明扼要的任务可以接,他们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呢?” 第696章 组队任务 “那……难道我要每件材料,都单独发布一份任务吗?”叶朔垮下了脸。 风渝笑道:“这个当然也不用。首先呢,你可以给这桩任务起一个高逼格的名字,然后把这份详细的清单,作为接下任务之后的附赠资料卡。对于已经接下任务的佣兵来说,情报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叶朔听得不断点头,忽略了黎东旭在旁窃笑连连:“你就吹吧你,也就唬唬他这个外行……” 在双方谈妥,一切任务相关事宜,由风渝全权代理后,叶朔就埋头填起了登记单。这时在他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欣喜的轻唤。 “咦,叶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叶朔有些诧异的转过身,面前的白裙女子笑靥如花。在她身旁,玄衣男子长发披肩,腰佩重剑,刚毅不羁的面容,颇有几分落拓侠客的风貌。正是在荒神古墓时打过交道的情侣组合,风仇和白允。 “怎么是你们?”叶朔也喜上眉梢。他乡遇故知,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并且在他的感应中,这两人的实力比之分别时,已是增进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他们同样有过一段精彩的旅程。 风仇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淡笑着解释道:“村子被毁以后,我和允儿就做了赏金猎人。一边行走天下,一边除暴安良,正是适合我们的生活。”说话间在叶朔周身一打量,讶道:“倒是叶兄弟你……数月不见,你已经突破到化气级了?” 叶朔干笑两声,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皮:“呵呵……运气好而已。” “两位,是来接任务的吗?”风渝见三人的叙旧终于告一段落,忙不迭的上前招呼起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首先赏金最高的就是这个,‘寻找延缓时之力侵蚀的药物’。” 朝着背后高悬的榜单一摊手,众人也都顺着他的示意看去。只见那榜首任务,不仅使用的是大号加粗字体,更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将第二位及余下任务远远甩开,可说是毫不费力的占据了最醒目的位置。 而在那天价赏金的末尾,更值得注意的还是它的计价单位,不是灵石,也不是灵晶石,竟然是最高等的魔晶石! “这个任务是罗刹鬼帝发布的,几个月了,在各个佣兵工会一直都排在第一名!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很多人接了,可惜啊,没一个人能完成。” 风渝说着摊了摊手,“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那我就卖给你们一点内部消息。我个人是不鼓励佣兵去接这一项的,说白了就是个金馅饼,中看不中吃,还不如接一个简单点的,至少确保能拿到佣金。那我接着给你们说,这第二项任务其实也大有来历……” 风渝的口才很好,介绍起各项任务如数家珍,有了他的解说,再浏览起榜单的确方便不少。白允感激的向他微微一笑,一双美目来回转动,纤长的睫毛不住轻颤。 “这些任务看上去都很有难度,不过也很有挑战性……风大哥,你觉得我们选哪一个比较好?” 风渝瞬间一怔,向来神气活现的他,在听到这一声温温柔柔的“风大哥”后,难得的出现了几分局促,干笑着刮了刮鼻子:“这个……你突然这么问我,我……” 黎东旭翻着白眼,提肘撞了他一下。连自己这个外人都能看出,这位女客刚才问的分明就是她的男伴。看着面前被风渝这么一闹,已是双双怔住的小情侣,看来只好由自己勉为其难,担当起这个圆场面的任务了。 “不好意思啊,这哥们叫风渝,单身太久了有点自我代入。”冲着风仇一抬下巴,“哥们你呢?” 风仇脸上也有几分怔忡,抱一抱拳:“在下风仇!” 白允回过神来,想到他们闹出的乌龙,不禁掩嘴轻笑:“看来你们还真是有缘。风渝大哥,正好你也是叶大哥的朋友,那不如以后我就叫你风二哥好不好?我叫白允。” 风渝看着白允甜甜的笑容,脸上忽然一红,抬手就在黎东旭的脑袋上狠狠一敲,忙不迭解释道:“不是,你们千万别误会。主要是刚才她那么叫,让我想起了我青梅竹马的女友,以前,她就总是这样叫我的……”提及此事,似乎触及了某些难言伤感,声音也渐渐的低沉了下去。 “诶,看不出来风哥你也是有过女友的?”黎东旭揉着被敲痛的脑袋,撇了撇嘴,“可是看上去你明明是个一点都不浪漫的人啊?” 风渝不愿在此事多言,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道:“那什么,白允姑娘,你刚才都叫了我‘风大哥’,那也不是白叫的,我帮你挑一个最适合你们的任务。”手掌顺着榜单自上而下的掠过,最后定格在了第三位,“这个,两个月以后,组队探时光钟楼。” “说起来,这个任务跟罗刹鬼帝那项任务也是有点关系的。”风渝耐心的介绍道,“延缓时之力侵蚀的药物,外界难寻,但在时光钟楼之内,说不定能找到跟时间法则有关系的宝物。 这时光钟楼,百年难见,据说是一处世外绝地。而发布任务的人呢,觉得自己一个人去的话风险太大,所以就要召集伙伴,组成一个探险团队。不管最后能召集到多少人,许给每个人的赏金,都是上面这个数。当然,就算找不到宝物,赏金还是照付,等于是稳赚不赔。你们觉得怎么样?” 白允沉思半晌,温婉的点了点头:“看上去的确不错……风大哥你说呢?” 风仇爽快的答应道:“可以。叶兄弟一起吗?” “我就不必了。”叶朔谢过了他们的好意。毕竟自己此来,只是为了发布任务,至于什么秘境探险,他探过的太多了。天澜秘境,六御绝境,万象妖域……值得一提的是,每一次探险都没有好结果。也许,自己就是个不适合探险的人吧。 “主人,去吧去吧!”青想熊忽然一骨碌坐了起来,“就像他们说的,时光钟楼,时光重地,漂浮在时间的夹缝中,说不定对你领悟时间法则会大有帮助!你要想清楚,这个地方可是百年难见的——” “等等,我改变主意了。一起去吧。”叶朔在听到“时间法则”时,就已经改变了主意,此时重向风仇开口道。 白允掩嘴轻笑:“叶大哥还是这么不坦率啊。”而后又转向风渝,“二哥,你去吗?” 风渝右拳空握,掩在口边,有模有样的干咳了几声:“虽然我是很想跟你们一起去冒险的,但这佣兵工会如果没有了我,就好像没有了灵魂,所以我只能拒绝远行的邀请……” 黎东旭一本正经的在旁拆台:“我来翻译一下。其实说白了,就是风哥的胆子很小。比起佣金,还是小命重要。” 风渝面色阴沉的扭过头,摩拳擦掌:“小子,你这个月的奖金不想要了是吧!” 黎东旭满脸都是诧异:“风哥,难道你要公报私仇?”脑袋朝后一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是吧,我心目中那大公无私的风哥,难道真的会做出这种事吗?” 众人都被他这夸张的表演逗笑了,风渝又气又无奈,只能匆匆甩给了他一道“算你狠”的眼刀。 “现在既然叶厚,呸,叶朔去了,那我就更不能去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接下来,叶朔等人约定两月后再在此地集合,风仇和白允又挑了一项打发时间的简易任务后,三人便各自告辞离去。 “风哥,怎么感觉你对那个叶小子,还是有些偏见的样子?”在下一批客人到来之前,黎东旭活动了一下四肢,望着叶朔离开的方向,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偏见倒是没有。”风渝默默的握紧了记录本,“不过我看那个叶厚的命很硬,在他身边的人都会倒霉的。”此时在他脸上,缓缓罩上了一层算命先生般的阴沉,僵硬的转动着脖子,黎东旭竟是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你见过来注册佣兵还会被恶整的人吗?你见过乾元宗墨孤城会破例亲自对付的人吗?”风渝如连珠炮般吐出这两句话,在将黎东旭唬得一愣一愣后,表情又重新恢复了正常。坐正身子,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叹出一口长气:“所以,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风哥,人家叫叶朔……” *** 时光钟楼现世,不知从何时起,就成为了各地最炙手可热的消息。为了这个神奇的时间秘境,各大宗门都展开了行动,一股不知从何处刮起,又是经何人引导的狂热浪潮,就在最短的时间内,席卷了整个灵界大陆。 魔族大殿。 “六御魔君陛下,莞萱公主求见。” 正在和另一名年轻魔皇议事的六御魔君,一听到“莞萱公主”之名,脸色顿时就是一僵,匆忙下令道:“告诉她我不在!随便找个理由把她打发过去!” 这莞萱公主,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作为对面那位魔皇的亲妹妹,魔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高贵公主,她不但貌美,血统更是纯正,但偏偏粘人的功夫实是一绝。 打从回到族中后,这个小丫头第一次见到自己,就开始嚷起了“六御哥哥陪我玩”。从此不管何时何地,这道魔音仿佛就缠上了自己。 六御魔君也曾经一次次的重申过,双方辈分不同,要叫皇叔。但莞萱却是眨着澄澈的大眼睛,认真的道:“为什么啊?你看上去这么年轻,不怕我把你叫老了吗?”最后六御魔君也只能由她,同时换来的,就是她一步步的得寸进尺。 而今魔族之内都传说,六御魔君最怕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大魔皇极道天魔,另一个就是莞萱公主。但在六御魔君心中,莞萱这小丫头,对自己的威胁实在是比极道天魔还要大得多。 正在那魔族下属诚惶诚恐的答应着,便要下去禀报时,大门前忽然响起一道清越的笑声:“晚了,我都听见了。” 随着笑声,一个妙龄少女缓步踱入,双手负在背后,下巴得意的挑起。她拥有一双琥珀般的双眸,满身环佩叮当,头发是温暖的淡粉色,左首缀着几片绒长白羽,右首编着一条细长的麻花辫,混杂在柔顺披拂的长发间,更增添了一种柔美的韵味。看上去,就与一位美貌的人族少女无异。 看着眼前娇俏伶俐的少女,六御魔君的脸色顿时直线转黑,而一旁那年轻魔皇,脸上倒是出现了几分忍俊不禁之色。 “诶,皖彻哥哥,你也在这里啊?”那少女美目流转一圈,先落在了那年轻魔皇身上。 两人这般挨得近些,从面目看来,确是颇有几分相像。那皖彻魔皇的外表,同样是英挺俊朗,长发却是如雪般的纯白。左首边同样缀着几片白羽,这是由于他们的本体,是一种白鹤魔兽。 魔族在化成人形时,总会下意识保留几分本体的特征,毕竟不同种族的审美也不尽相同,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兽形本体,才是最为威武强大的。 “我马上就不在这里了。”皖彻忍着笑,作势起身,一旁六御魔君的神情,更是急剧发苦。 不料莞萱却是主动按住了他:“哥哥你也在正好!我有一个重要的决定要向你们宣布!”神秘的向两人眨了眨眼,接着自己也在另一处空位前坐了下来。竖起一根手指,来回晃动数次,在将两人的胃口充分吊起后,示意对方凑近,埋下了头,认真的道:“我要进入时光钟楼探险!” “不行!”皖彻那标准好哥哥的假面顿时崩塌,抬手在桌上一拍,厉声道。 “时光钟楼?”一旁的六御魔君倒是懒洋洋的挑起了眉,“什么玩意儿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皖彻没好气的扫了莞萱一眼,解释道:“是在这千年间忽然出现的异地,每百余年才会出现一次,而且每次出世的地点各不相同。每一次进去的,几乎没几个能够生还。” 顺便也将时光钟楼和罗刹鬼帝的关系详说了一遍,末了板着脸转向莞萱:“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趁早给我打消这个念头!……” “有什么关系!”随口接话的却是六御魔君。莞萱闻言大喜,皖彻的脸色却是僵了下来。 皇叔,敢情不是你的妹妹,你就不知道心疼啊……? 第697章 八方云动 对六御魔君来说,只要能把莞萱送走,管他什么时光钟楼,刀山火海,你敢死我就敢埋! 这时他表现得一派善解人意:“就让她去吧,人间不是有句俗话吗!女大不中留。年轻人就是应该出去闯荡,没有历练就没有成长!莞萱已经跨出了成长的第一步,你这当哥哥的应该支持她啊!” 莞萱在旁听得越来越开心:“我就知道还是六御哥哥最疼我了!”双手捧着脸蛋,笑容甜美,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 皖彻嘴角一阵抽搐:“皇叔……那句话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瞟了眼身旁天真快乐的妹妹,她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是不放心,“可是莞萱一点都没有外界的生活经验,还是太危险了……” 六御魔君随意一挥手:“派个护卫随行保护她不就行了!那时光钟楼里要是真有什么宝物,与其给那叫什么……罗刹鬼帝的人类小子得了去,还不如由我们魔族拿着!就算莞萱不提,我本来也是要派人过去的。” 皖彻皱了皱眉,心想皇叔先前分明还对时光钟楼一无所知,说什么本来就要派人过去,反正也是为了给莞萱找台阶下吧…… 而这时六御魔君已是抬手一翻,掌心中一阵金光闪烁,落定成了一块蟠龙玉佩,递到了莞萱面前。再开口时,态度一改先前的随性,倒是当真有了几分阵前叮嘱的皇者风范。 “莞萱,你这回可是为魔族出征,这护身符我就交给你了。出行在外,一定要随时牢记自己的身份。我魔族的战士,无惧任何挑战。” 莞萱认真的点了点头,站起身依着魔族礼节,有模有样的行了个大礼:“谢谢六御哥哥!我一定会满载而归,绝对不堕了魔界皇族的声名!” 前一刻还是端庄的公主,起身时又成了那个顽皮丫头,冲着皖彻扮个鬼脸,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依着她的性子,恐怕是要认真的考虑,前往时光钟楼要带哪些娃娃。 皖彻蹙紧的眉头一直就没松开过,见莞萱离开,终于还是担忧的转过身:“皇叔……这真的能行吗?” 六御魔君随手抓起桌上的供桃,不耐道:“你小子怎么比人类还婆婆妈妈的?我问你,最近族中有哪些后起之秀?” 皖彻一怔,随即快速寻思着:“啊,如果说是要保护莞萱的话,火蝎族的钟殇焰似乎可行……他也是纯血出身,一直以来,修炼都很努力,如今已经晋入了……” “就是他了!”六御魔君直接拍板定案。 “我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看着皖彻依旧愁眉不展,六御魔君三两口就啃光了供桃,抬手凭空一抹,桌上自动现出了一只水晶球。缭绕的雾气逐渐散开,晶莹的球体内,浮现出的是一处少女气息十足的房间。 粉色的墙壁,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大床上堆满了各式玩偶。此时被玩偶包围的莞萱,抱着一只熊娃娃,正不知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刚才我给她的护身符,除了本身有一定的防护力量之外,还可以帮助我们随时掌握她的行踪。再加上你亲口推荐的天才,这回总该放心了吧?” 六御魔君漫不经心的扫了皖彻一眼,再把目光挪回水晶球中的房间。唉,总感觉自己正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用人类的话是怎么说来着…… “原来如此,还是皇叔想得周到。”本分的皖彻倒是全未觉出异状,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看着水晶球中莞萱可爱的笑脸,顿觉安心不少,“那我稍后就传讯给钟殇焰,让他准备作为一名光荣的战士,为我们魔族出征。” 六御魔君点头:“你办事,我一向都很放心。那好,之后的监测就都交给你了,我去午睡。”站起身拍了拍皖彻的肩,将吃剩的桃核随手一扔,就大模大样的走出了大殿。 “诶,皇叔……?”被留下的皖彻一脸懵两脸懵。这位皇叔简直是……专业坑侄儿三百年啊! *** 时光钟楼即将现世,灵界大陆上的各方势力,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选拔准备。全力投入新型产品研发的两湖商会,自然也同样得到了消息。 这一日,一众会长齐集大殿。平日里无论亲疏远近,面上都是一派和络的说着场面话。但在殿中有两张座椅,却始终是空空荡荡。会长们虽是寒暄如常,却也时不时用情绪各异的目光,在那两张空位上来回打量。 直到茶盏又换过一遍,大门前才现出了两道姗姗来迟的身影。西陵辰一手轻摇折扇,慢悠悠的迈过门槛,全无迟来者的自觉。在他身旁的忘海潮则显得局促许多,双袖拢在胸前,匆匆向众会长见礼,神色颇为歉然。 曹会长缓慢的搁下茶盏,目光只扫视着西陵辰,阴阳怪气的道:“官高一级,果然不同。西陵先生还没有正式上任,架子已经摆了起来,让我们在这里,白白等了你们几个时辰啊。” 作为对忘东流的尊重,同时更多则是出于自负,在赌约之期内,众人暂时承认西陵辰为“代理会长”,对他的称呼,也从“西陵小友”,换作了略显恭敬的“西陵先生”。 但这些变化,代表的却绝不是对他的肯定,而不过是为了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捧得更高,等他的大话落了空,剥夺这一切的荣耀光环后,让他摔得也更疼罢了—— “几位叔伯,不是这样的……”忘海潮连忙开口,便要详细解释二人的迟到缘由。 “我们刚从工厂过来。”但还不等他细说,西陵辰却是折扇一扬,主动的接了下去。 “这段时间我和海潮暂时吃住在工厂。昨晚为了一项推广计划,一直商议到深夜,今日起身时误了时辰,真是抱歉了。”说着稍一躬身,以示致歉。 他的语调一直平平板板,脸上也始终挂着那副清冷疏离的笑容,哪有半分“抱歉”之意?但更令忘海潮莫名的是,情况分明就不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说谎?有心想从旁解释,又担心西陵辰另有计划,只能满头雾水的咽了下去。 曹会长冷冷一笑,也很快的扯起了商场假面:“哪里的话,西陵先生为我两湖商会如此呕心沥血,我们是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我可提醒你,咱们最近的营业额,一直是在蹭蹭的往下掉啊?” 西陵辰双目未动,淡淡道:“不要慌。一切都在我的预计之中。”缓步行至上首,在那张最宽大的椅子中坐了下来。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杯中的茶叶。 曹会长皮笑肉不笑的抿了抿嘴:“西陵先生到底年岁尚轻,听说你们年轻人都喜欢玩什么‘最后一刻翻盘’。好,反正限期未到,我就等着看你的‘大逆转’,只希望最后等来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啊?” 在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后,谈话也很快转入了正题。 “关于近期将要出世的时光钟楼,我的意见是,咱们商会也要抓住时机,绝对不能落后于其他商家!因此关于留守人员的职务调动……” 西陵辰目光微动,他还记得在来此之前,曾经有位老乞丐警告过自己“时光钟楼出世时,千万不要去凑热闹”。那时自己还是半信半疑,如今看来,至少这个预言,已经应验了一半—— 阶下,忘海潮激动得站了起来:“曹会长,那讨好罗刹鬼帝一事,咱们之前不是说好,暂时搁置的吗?” 曹会长冷哼道:“是啊!所以这不是已经搁置好长时间了吗?等其他人先一步找到了解药,那一切就都晚了!” 忘海潮急待再辩,一片纷纷热议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清淡的声音。 “我赞成。” 声音来自那张唯一的上位,所代表的,也同样是商会主宰者的权威。 西陵辰半倚着靠手,缓缓将上身撑起:“很多时候,最后的结果如何并不重要。关键就是一件最具有话题热度的事情,我们去参与了,这样一来,也就拥有了曝光度。”目光环视一圈,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了一个属于野心家的笑容。 “借着时光钟楼出世的帆,推出我们两湖商会的最新产品,时机正好。” 忘海潮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西陵兄,你也赞成探时光钟楼?” 西陵辰并未应声,嘴角的笑容却是愈发深邃。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管那边再如何凶险,反正要去的人又不是自己。真说的话,他还巴不得那边闹得更大一些,死伤的人更多一些,反正他要的也不过是商会蹭上这个话题热度,是“曝光度”而已…… 大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众位会长也未料到西陵辰竟会如此轻易的站在他们一边。但既然名义会长都点头了,整件事也算是有了结论,曹会长得意的一笑,就势道:“既然西陵先生都答应了,海潮侄儿,你也就不要再反对了。何况这一次,我已经连人选都找好了。”冲着门外扬声唤道:“进来吧!” 大殿前,缓缓的投下了一道阴影。不知怎的,众位会长在这一刻,竟都是感到周身隐隐发冷。 伴随着阵阵逼人的威压,缓步迈入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穿一套灰色盔甲,两臂下端延伸出锋利的袖剑,腰间有一块特制的凹槽,插着一排金色短镖。镖尖呈黑色,显是淬有剧毒。 手中紧握着一把形貌古怪的巨剑,剑身前端竟是分呈三段。身后披着一件破烂的披风,上端的图案已经模糊不清。背上另负一把长弓。头戴兜帽,将整个脑袋都遮掩在内。相貌、年龄,一概难以分辨。 此人每一步跨出,大厅中的瓷砖都会隐隐现出裂纹。那如山岳般的威压透形而出,众人桌面上的茶杯各自震动不已。 西陵辰的面色,难得的现出了几分凝重,仔细观察着来人,暗道:“这个人身上……好强的压迫感。”魂力详加探查一番,双眼略微眯起,“不对,半人半魔吗?” 忘海潮在对方的压迫下,虽然也是暗自生惧,但此事关系到整个商会,仍是壮着胆子站起身来:“不知这位朋友是?” 曹会长微笑道:“他是我重金聘请来的侠士,剑不归。有他亲自出手,此行的胜利,可说是已经尽在囊中。” 在他的目光投注下,兜帽内传出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其他事我不管。说好的酬劳给我付清。” 这声音瓮声瓮气,似是个粗豪壮汉。但其中暗含的威胁,却仍是分毫不减。曹会长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应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忘海潮又将此人打量半晌,似是同样看出了什么,便想开口询问。一旁的西陵辰却是对他冷冷一摆手,目光自有一派高深莫测。 散会后,忘海潮紧追在西陵辰身边,急不可耐:“西陵兄……” 西陵辰的脚步并未稍顿:“海潮,你很喜欢向别人解释啊?” 忘海潮不知他此言何意,唯有默默的点了点头:“是……因为不想人与人之间有误会,所以我觉得一定的沟通,是很有必要的。” 西陵辰淡淡道:“但你可有想过,其一,你不可能向整个世界解释,第二,就算你解释了,也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效果。很多时候,人和人之间,需要的就只是一个台阶,真诚与谎言,又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忘海潮困惑的望着他,一些前所未有的想法开始在脑中冲击,最终却还是用力摇了摇头:“不……我想,只要你对他人以诚相待,其他人,一定也都会用真诚来回应的!” 西陵辰冷笑一声,大拇指朝后一歪:“那你对里头的那些叔伯们‘以诚相待’,他们又是作何回应?” 忘海潮一时无言。两人就这样走出一程后,他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加快脚步绕到前方:“啊,还有,之前那个剑不归,他是半人半魔吧,你为什么不让我提出来?” 西陵辰的语气只似理所当然:“无论你质疑与否,都不会改变他的身份,也无法动摇其他会长的决定,那么你又何必要说?” 转视着忘海潮,声音清冷,“下次再开会的时候,每次发言之前都想一想,这句话是不是非说不可。不说的话,是否会对商会造成损失?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就尽量保持沉默。不适宜的开口,只会暴露你的无知。” 第698章 时光钟楼 一处久未开垦的荒山旷野间,这一日忽然黑压压的聚集了众多人头。人人翘首以盼,仰望着眼前那一座足有几层楼高的建筑物,惊叹私议声不绝于耳。 时光钟楼,果然在预言之日如期出世了。 最为奇异的是,也曾有不少人在数日前就专程赶来,只为看这座时间秘地将会是如何凭空出现。但即使他们眼都不眨的盯着这片空地,最后留在记忆中的,却依然是一片空白。 他们所度过的时间,在时光钟楼拔地而起的那一刻,仿佛就短暂的停滞了。不单是一人如此,十人,数十人尽皆如此。至少对这些亲历者而言,是再也不会怀疑此楼蕴含的时之伟力了。 而后来者眼前所见,便只是那一座高耸入云的宏伟尖塔,仿佛亘古时期便是屹立在此。在众人的交相附议声中,也为这时光钟楼,蒙上了一层新的神秘面纱。 此时,尖塔表面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结界,那是代表着钟楼仍未完全启封。预言中说道,正午时分,结界便会自行撤去,塔底的大门也会打开,远道而来的寻宝者便可正式入内。 曾有几人尝试攻击,但不论他们如何手段尽施,落到结界上的灵能,却都会如同被吸收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好在这结界似乎只作防护,并无反击之效。确证强攻无果后,众人也就安分了下来。一边等待着正午的到来,同时由于在场势力众多,往日熟识的,便会聚集在一起说些闲话。 “时光钟楼在传说中那么恐怖,你们说里头到底会有什么啊?” “既然是时之秘地,自然就和时间有关。也许你进去之后,生命一瞬间就会走到尽头,变成一个腰都直不起来的老人。又或许,你的时间会迅速倒退,一直倒退到你出生之前——也就是说,今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你的存在了……” “妈呀,那么恐怖!我不想死呀!那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哈哈,笨蛋,时间运转可是大道法则的一部分,任何人私自逆转时间,都会受到惩罚的,怎么可能有随便剥夺寿命的地方啊——” 话虽如此,但随着时限逼近,诸多修为低微之人,心中的恐惧都在不断攀升。比起对时间至宝的期待,他们更担心的,是能否在激烈的竞争中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叶朔,风仇和白允也混杂在人群中,警惕的目光不住朝四周打量,迅速的进行着敌我实力判断。一个化气级,一个修气级,再加上一个劲气级的组合,在这里大约算是中上水平。不过,也就仅仅是这样了。 “有一件事情,其实我很在意。”环顾一周,风仇冷冷的开口了。 “那个发布组队任务的委托人,他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会齐?” 当三人如约赶到佣兵工会集合时,按照风渝的说法,委托人和接下任务的其他伙伴,已经先一步前往时光钟楼了。但在任务地点要如何会合,却是并未详说。至于佣金的一部分,倒是老老实实的支付给了他们。 三人虽然满心生疑,但如今时限将近,也不便过多耽搁,寒暄几句后,便告辞出发。 “可会是那人到了最后,终于还是胆小怕事,于是就临阵退缩了?”对叶朔来说,他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借机领悟时间法则,至于能否找到时之至宝,以及身边有无同伴,他根本就不关心,此时只是随口敷衍道。 风仇的双眉依然紧蹙:“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任务也应该取消才对。我总觉得另有古怪,往好处说,是他想利用我们进去打前锋,更坏的结果,也极可能是另有阴谋……” 稍作停顿后,他压低了声音:“故意以任务为饵,将大家都集中到时光钟楼……” 但对于那幕后人的最终目的,风仇也难以揣测。毕竟在散布消息之时,对方无法知道哪些势力将会闻风而动,更无法准确料知最终前来的,又将会是哪些人。若说是一两名代表的折损,也难以动摇各宗门根基,这样的一网打尽,又能有什么意义? “总之进去之后,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稍有不对,就立刻退出!”最终风仇做了这样的决断。 叶朔和白允与他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持续发酵。就在众人的喧闹声达到顶点时,队伍的最前方,忽然传出了一道尖声喝骂。 “一群胆小鬼,最好全都给我滚回去!否则到时谁要是挡了我的路,我可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开口之人是一位衣饰华丽的年轻男子,面容精致得几乎令人窒息,但这样的绝美,却是极富侵略性,眉眼间都内蕴着凌厉的压迫感。脑后飘荡着几根艳丽的翎毛,呈纵向排列,每一根都是高高翘起,抖擞出一派昂扬战意。纹样繁复多彩的火红长袍,令他看上去如同一只高贵的火凤凰。 此人正是火凰王北泽屹。传言中他性急如火,每说一句话都如同一串连绵的子弹。此次时光钟楼之行,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得到那最神秘的时之至宝。 原本还想邀万象妖王阮石同行,两人如能合作,夺宝就更是十拿九稳了。但阮石这段时间也不知搞什么名堂,只推说有位大人物交给了他一桩神秘任务,比外界的一切都要大得多,恕他难以分身。 北泽屹心中是不信的,毕竟阮石能认得的大人物,除了罗刹鬼帝还会有谁?而若是罗刹鬼帝,又怎会放弃这个得到时之至宝的机会?反正,他也多半就是被哪个美女迷住了,算了,等自己得到宝物,就在他面前好生炫耀一番,到时再让他后悔去吧—— 孤身前来,又遇上这一群胆小鬼,虽然敌人越弱,对自己就越是有利,但他们在后头尽是聒噪不休,却也听得人心中烦躁。北泽屹本就性急,终于还是忍不住出言斥骂。 在这样的场合,每次都少不了几个自寻死路的炮灰。此时当真有人不认得北泽屹,脱口就回骂道:“你以为你是谁?这时光钟楼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们凭什么不能进?” 北泽屹冰冷的双目中,瞬间闪过了一道狰狞之色。反手狠狠一拂袖:“那你就来试试看!” 如同一道巨浪掀起,那出言之人当场被震得吐血倒飞,在数丈外的地面上重重砸出个深坑。五官都深陷下去,在血肉模糊中挤成了一团,满口的牙齿也只剩下几颗,早已失去了知觉。 “都给我记住,这个世界,永远是属于强者的舞台!”北泽屹袍袖拢起,扫视着那一旁生死不知的挑衅者,眼中尽是鄙夷。 对他这般狠辣手段,虽然也有不少人心生反感,但对方声威在外,实力又是早早达到了通天境,反正那伤者与自己非亲非故,实在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一片寂静中,北泽屹更是自得,头颈高傲的扬起,孔雀般的艳丽翎毛迎风摆动。 “北泽侄儿说得当真不错,我也赞成。”一道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后方的队伍自发散开,一位身材魁梧,披黄金重甲的中年大汉快步走来,面目威武,不怒自威。脸上虽带笑意,但那一股不弱于人的威压,却是排山倒海般的倾泻而来。 “哼,来了个棘手的家伙啊……”北泽屹双目微眯,依着礼数,向他简略的一抱拳:“山豹王,小侄有礼。” 在自己张狂逞威后,却是不得不被他压下一阶,对方等于是毫不费力,就踩在自己的脑袋上,获得了满场注目。看着在一道道或敬或畏的目光中,满足的颔首而笑的山豹王,北泽屹更是暗恨不已。 山豹族和火凰族,向来就是面和心不和。但要论整体实力,终究还是骁勇善战的山豹族更胜一筹。为此,在多次的资源争抢中,火凰族都落了下风,这就更是令双方间暗藏的裂痕,划得更为深刻了。 所以都怪阮石那个家伙……这种时候给我推脱什么啊!北泽屹心中暗骂。这时,山豹王却已经迈着沉稳的脚步,凑近了他身前,声音略微压低。 “所以稍后的夺宝,大家各凭实力,失败者……千万不要怨天尤人啊?” 北泽屹脸上扯出了一个僵冷的笑容。这句话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山豹王! 才过不久,又有两道人影排众而出。一男一女,相貌都是堪居上乘。但此时更引众人关注的,并非他们的容貌,而是那缠绕在他们身上的强大魔气。 能散发出这样的魔气,除了本身的实力之外,多半是魔族中那些高贵血统才能具有的。而这也就意味着,任何人在没有和整个魔族对抗的把握前,要想对他们动手,都还得多掂量着。 那年轻男子长发披肩,上半截为浅褐色,下半截则为赤红,一身轻装铠甲,气质高贵,威仪天成。他正是火蝎魔钟殇焰,奉命担任莞萱公主的护卫。此时分别对着两位妖王抱拳施礼:“火凰王,山豹王。” 山豹王端端正正的还了一礼,北泽屹心中正不痛快,扫了钟殇焰一眼,冷言讥嘲道:“六御魔君复活之后,你们魔族的人不是一个个都想上天吗?现在又何必在这里虚情假意!” 钟殇焰保持着合礼的笑容:“在晚辈看来,打不打仗,那是上头的意思。但两族一天还维持着和平,晚辈对妖族之王就应该心存敬意。” 在他身旁的莞萱好奇的探出头,打量着北泽屹,笑道:“何必跟他说这么多?我看他就是打不过我六御哥哥,只会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北泽屹面上稍一抽动:“……哥哥?你今年贵庚?” 莞萱闻言大怒,跳着脚就想冲出去打他。看来作为青春少女,无论是人是魔,都无法忍受年龄的羞辱。若不是钟殇焰拦着,恐怕一出妖魔乱斗的好戏,就将在众人面前上演了。 山豹王看得暗暗冷笑,一面又向钟殇焰抱拳道:“这位魔族的小友,请代本王向六御兄转达问候。” 数千年来,六御魔君在魔族之内,一直都是影响力最大的统治者。当然他闻名于世的,是那残暴的铁血征伐手段。山豹王对六御魔君,确实是存着三分畏惧,因此对这两名魔族使者,自是要尽可能的修好,倒并非仅为挑衅北泽屹。 钟殇焰回以一礼:“好说。” 就在众人相互问候之际,时光钟楼前的结界终于是悄然散去。塔底的两扇大门,也一寸寸的打开了。沉重的吱呀声,带起一种尘封的时代感。众人都看得目不转睛,直过了好一阵子,才似是突然回过神来,一片欢呼声陡然爆发,人群犹如沸腾的潮水,齐刷刷的朝钟楼内涌入。 但此时他们并不会知道,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地狱…… …… 踏入钟楼内部,时空仿佛发生易位,每个人在这一瞬间,都有了一种短暂的失衡感。就连他们所感应到的法则之力,也有着微妙的变化。 将躁动的灵力重新平复后,众人才来得及仔细打量钟楼的布局。 四周都铺设着晶蓝的大理石,一眼望去,如同一座精致的玻璃屋。两侧各有两排楼梯,在大厅所处的位置,便能看到二楼的环形长廊。 而在正中则有一道极其狭长的石阶,一直通到尖塔之顶。石阶蔓延的尽头,则伫立着一座巨大的时钟,上方分别刻着象征十二时辰的文字,内部停着一根短小的指针,此刻自然是静止不动。 除此之外,整座钟楼便是空空荡荡,一览无余,这让满怀着夺宝热情的众人,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里这么空旷,宝物到底会藏在哪里?”片刻的沉默后,有人试探着开口道。 “话说回来宝物到底是什么啊?”更多的人面面相觑,虽然知道这里隐藏着时之至宝,但那至宝会是何种形态?要是连这一点都无法确认,接下来他们又该怎么找? 日光透过上方狭小的窗户,斜斜射入,徘徊在大厅众人的身上,洒下淡淡的阴影。阴影的深处,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第699章 五个房间 众人虽是各存疑虑,此时却无人敢随意走动。毕竟在这状况未明之地,还是不要随意脱队为好。 就在一群人仍在谨慎的观望情势时,北泽屹却是冷笑一声:“怕什么?反正只要把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轰开,自然就会有结果了!”不顾旁人的阻止,双手各一展,托起两团火球,半空中分化数道,朝着上方的大钟,以及两侧的长廊内部轰去。 “这个蠢材……”叶朔面色难看的望着几团同时掀起的爆炸。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中,整个大厅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有如无边的深夜。 按说如今尚是正午时分,就算方才的攻击破坏了钟楼内的照明设备,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这样深邃的黑暗。这座钟楼……果然是处处都隐藏着古怪! “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啊!”有人忍不住埋怨道。但在北泽屹一眼瞪去后,立时偃旗息鼓。 令人压抑的黑暗并未持续多久,一道雄浑的声音就在大厅中响了起来:“欢迎各位的到来。”声音如同滚滚雷鸣,同时在四壁震响,难以分辨确切的方位。但这陡然惊起的异动,仍是令众人下意识的东张西望,散开灵力四面搜索。 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相信各位都是为了时之至宝,那么闲话少说,就直奔主题吧。” 这一句话,倒是令大厅中的喧闹暂时平息了下来。北泽屹微微冷笑,缓慢挑起了眼皮,双眸中透出一股凌厉的狠意。 “由于宝物只有一份,争夺者却有很多,因此接下来,就请各位在这里进行厮杀——” 一片黑暗中,忽然自动投下了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束,如同霓虹摇曳的舞池。光束以极快的速度在众人周身流转,晃得人眼花缭乱。 “——杀到只剩最后一个人为止。这里的宝物,也会归他所有。”声音再响,混乱的光束也在此时融合为一,落定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泼墨般的黑暗中,这唯一的光源,自是显得格外耀眼。那光柱中人看到身周众人都用嫉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他当真已是那个最终胜者一般,慌不迭的连连摆手,退出了光束区域。 也就在这时,钟楼内再次恢复了光明。但这一次却并非如正午般的光线通明,而是一种暖黄色的淡淡柔光,如同夜晚在卧室点起的油灯。但在这种气氛下,却是没有人能够欣然安寝了。 “哼,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北泽屹挑起双眉。从进来到现在,他们似乎都在被对方当做玩偶拨弄。而他……最讨厌被人控制! 声音不急不躁,甚至难得的有了几分温和:“因为从一踏入这里开始,你们的性命,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那我们现在退出行吗?”有不少人脸色发白,掉头就向来路冲去。但就在他们奔跑途中,两扇大门却是缓缓的合拢了起来,那属于自由的最后一线光明,就在收缩的门缝中,被彻底的隔绝在外。 出口已经被封锁,虽然钟楼内明亮如昔,但一层浓重的黑暗,已是从每个人的脚底攀爬了上来。角角落落投下的阴影,有如怪兽的触手,撩拨着他们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轰”的一声,人群中忽然有一位中年男子的身体自动炸裂开来,惨状触目惊心,但波及范围倒是甚小,旁侧诸人只是吓了一跳,连一片衣角都未破损。 而这还并没有结束,四起的尖叫声中,相同的爆炸接二连三,有许多人还不及反应,就不明不白的被炸成了灰烬。等得这场灾难告一段落,幸存者战战兢兢的相互打量,只见原本在场的数百号人,竟是已经只剩下了三十来号人。 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何可以侥幸活下来,也没有人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在这阵令人心悸的绝望中,所有人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为了保证游戏的趣味性,刚才已经随机清理掉了一部分炮灰。”再次响起的声音平淡如初,“剩下来的人,都是有着一定实力的修灵者,相信你们的厮杀,一定会非常精彩。” “竟然说是游戏,这个混蛋……”有人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其余众人也均是面有怒容。但顾忌到对方诡异的屠杀手段,却是并无人敢大声抗议。 那声音似是看穿了众人的心中所想,语气微带讥嘲:“既然来到这里,想必都是做好了杀人夺宝的准备,现在又何必大惊小怪呢?能够更加真实的面对自己的人性,才会在这个游戏中活得更长……” 一片沉默,只有零星的骨骼战栗,以及牙关打战声。 “正式的厮杀从明天开始,接下来,你们可以先找一间房间住下来,好好的养精蓄锐。二楼一共有五间房间,每间房不限人数。但是,如果在入夜前还没有找到房间的话,就会死——” “死”字的余音,有如来自地狱的阴风,反复冲刷着众人的耳膜。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怀疑那个神秘声音所做的死亡宣告,因为在这里,它就是绝对的规则…… 但是……为何是入夜之前?现在才不过午时,时间还很充裕啊……? 显然众人都有着相同的想法,一双双眼睛下意识的投向了上方的大钟。而每一双瞳孔,也都在此时相应的放大了。 不知何时,那正对着“午”字的指针,竟然已经指向了“亥”。 如今竟然是亥时了吗?之前的时间都到哪里去了?不,这时光钟楼本就诡异莫测,既然来到了这里,也就只能按照这里的时间来行动了…… “何必这么麻烦,本王现在就可以把所有人都杀光!”北泽屹傲然抬起头,用看待将死之人的目光扫视着身周的人群。即使处在这样的状况下,他语气中的鄙夷仍是分毫不减。 钟殇焰下意识的护住了莞萱:“火凰王,魔族公主还在这里,你想要引起两族的战争吗?” 北泽屹双拳握得格格作响,但在对方这一句简单的威胁下,他竟是当真不敢贸然造次。莞萱倒是一副无知无畏的状态,得意的冲他晃了晃脑袋,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是啊,大家都冷静一点,一定会有解决方法的!”另一名老成持重者也站出来劝道。 紧绷的气氛刚刚有所好转,角落里忽的响起一声惨叫,一名人形魔兽身首异处的栽倒了下去,尸体随即化为原形,紫色的血液溅上了身周几人衣裳。 在他身旁,一名身披重甲,头戴兜帽的男子手持长剑,剑身还维持在劈出的姿势,鲜血顺着剑尖不住流淌。 “你干什么!你现在就想开始吗?”众人惊恐的叫了起来。口中虽在质问,脚下却是齐刷刷的连退数步。毕竟这个人,看上去实在是很危险的样子…… 这盔甲男子转过头,冷冷的留下一句:“魔族,必须死!”而后再未多言,反手将长剑插回腰间,就大步走上了通往二楼的长梯。 钟殇焰打量着对方的背影,略微眯起了眼睛。此人实力极强,又对魔族来者不善,看来,是有必要好好提防啊…… “我说……他已经去找房间了,咱们是不是也赶紧啊?”良久的沉默后,有人战战兢兢的开口道,“那个,如果入夜前还找不到房间的话,不是就会没命的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飞快的对视一眼,同时撒开腿向二楼狂奔。 虽然现在就只剩下三十个人,要平分五个房间绰绰有余,但万一有哪个不好相与的,先占了房间后不肯让出,那对其他人来说就被动得多了。 二楼的长廊内,五间房间彼此相邻。钟殇焰和莞萱当先占了第一间,将先入者赶走后,又在门板上烙下一道魔族烙印,意示这间房已经有主,闲人绕路。 当然,一应琐事全由钟殇焰打理,莞萱一进房,就好奇的四面打量着。房间不大,布置倒还雅致,干净整洁,如同高级客栈中的上等房。并排摆放着两张单人床,床上铺着雪白平整的床单。窗台前有一株盆栽,开得枝繁叶茂,很是喜人。 “这是什么房间啊!连个浴室都没有,不是就连澡都不能洗了?”莞萱环视一周后,坐倒在床上,不满的噘起了嘴。 钟殇焰有些无奈:“公主,出门在外,您就忍一忍吧。” 莞萱至此仍是全无危机意识,大模大样的耍起了小姐脾气。钟殇焰正被她闹得颇为头疼时,房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自己已经留下了魔族烙印,按说应该没有人再敢肆意挑衅才是。钟殇焰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猛地拉开了门。 “是你?”扫视着来人,钟殇焰冷哼一声,“像你这种下等魔族,凭什么跟莞萱公主同住一间?”说罢,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对方留,“砰”的一声就将门板重重甩上。 莞萱甚至连对方的长相都还没瞧见,此时滚倒在床上,好整以暇的托着双颊:“有什么关系?就让他进来吧!人多也好热闹嘛!” 钟殇焰淡淡道:“属下有责任保护公主的安全。”而莞萱显然也只是一时兴起,噘了噘嘴巴,就不再多言了。 第二间房间内,北泽屹同样是独占一间。这间房的整体布局与前一间分毫无异,窗台前摆着开得正好的盆栽,唯一的不同,是房内就只有一张单人床。看来每间房间,都能够根据入住的人数,自动调节房内的面积和床铺,以及更细致的洗漱用品。 独自倚在床头,还没等清静多久,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对方敲得相当小心,但这也难以抑制北泽屹的怒火,脸色阴沉的将门板拉开。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见他开门,连忙认真的一躬身,细声细气的道:“火凰王……大人,请问,我可以和您住在一起吗?看在我们同是妖族的份上……” 北泽屹扫视着她,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那少女眼中瞬间蓄满泪水,仍想再求,北泽屹却是毫不留情的道:“再不滚,现在就杀了你!”说罢猛地将门板甩上,将那少女的哭泣和哀求都关在了门外。 而在第三间房间内。 “不管怎么样,现在终于是找到房间了。”叶朔松了一口气。但风仇和白允仍是手按兵刃,严阵以待。毕竟找到房间并不代表着高枕无忧,在入夜前能否守住,才是至关重要的一场大战。 “这间屋子看起来不错啊,就选这里吧!”果然才过不久,门板就被人直接推开,一名青年旁若无人的打量一番,就要迈步朝房中走。 此人一头亚麻色的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中洋溢着青春活力。看上去,如同一名稚气未脱的在读学员。 叶朔的脸色沉了下来,上前拦住了他:“这间房我们已经定了,到别的地方去吧。” 虽然此人看上去单纯无害,但在这样的环境中,所有人的命运,已经被定为“在次日将不得不彼此厮杀”,任何一个外人,都可能是会成为敌人的,谁又敢放心与来历不明之人同住?这也是钟殇焰和北泽屹仗着实力,定要独占一间的缘由了。 那青年来回活动了一下脖子,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爽朗的一笑:“要不要独占这么霸道啊?门上又没写你们的名字,谁都能住吧。况且算上我一个的话,说不定还能想出什么脱困的好办法,毕竟我简之恒,当初在学院里可是以头脑著称的。” 叶朔仍是寸步不让,就在他周身的灵力几乎要燃烧起来时,在他面前忽然横过了一只手。 风仇冲他摇了摇头:“算了吧,我们既然没有魔族和妖族那些人的实力地位,如果太霸道,万一招致众怒,可能连现在这间房都守不住。” 话虽的确是这个理,但叶朔想到要收一名潜在敌人同住,心中仍是阵阵抵触,这下子,恐怕他们几个今晚上都别想睡好觉了。不,或者说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本来就已经不可能好好休息了。 第700章 临时室友 风仇这边口风稍松,那简之恒已是爽朗的笑了起来:“还是这位仁兄明事理!”一面就自说自话的转过头,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门外,招呼道:“喂,阿椴,这边有一间空屋啊,快过来!” 随后进入的青年,年纪也与简之恒相仿,不同的是,在他身上有种沉静忧郁的气质。穿着一身稍显古板的学院制服,面容还算清秀,但由于脸颊过于消瘦,一双眼珠也就显得特别黑。略微抬起的双眸中,仿佛时刻笼罩着一层薄雾,将他身处的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绝。环视众人的目光,淡漠而疏离。 “你说的是一间空屋。”青年的视线落在叶朔三人身上,却又似乎透过三人,直直的望着窗台前的盆栽,仿佛这三人的存在只与墙角的灰尘无异。声音空空洞洞,不带有半分感情。倒也令人称奇,他与简之恒这一静一动,究竟是如何成为朋友的。 简之恒一边引着他入内,满不在乎的赔笑道:“哎,口误,口误,别计较这些细节啦……” 从方才起,叶朔的目光就始终都没有离开过简之恒。阳光幽默的运动型少年,若是在外面应该会很受欢迎,但在这种时候,谁知道会不会也是居心险恶的敌人…… 就在众人各自戒备间,门板前再次传来响动,那名先前在大厅内,公然下手击杀魔族中人的盔甲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连一句话都未向房中人交待,仿佛在他眼前的当真就只是一间空屋。 而他似乎也并无将旁人赶走之意,冷漠的走到墙角,将兵器朝地上重重一顿,就在属于自己的靠椅中坐了下来,始终面朝窗外,一言不发。 可以收回前言吗……叶朔在心底暗暗苦笑,眼前这个,才怎么看都是居心险恶的敌人啊…… “我说,”简之恒一手揽着同伴,另一手随意的搭在叶朔肩上,悄声向两人低语道,“那边那个人,恐怕是个杀手吧?身上的死气真是重啊。” 那忧郁青年面无表情,叶朔则是皱眉打量着对方揽住自己的手。可能以前在学院里,他早就习惯了这么对陌生人勾肩搭背,但这么自来熟的人,自己还真是受不了…… 而那盔甲男子在这一刻似乎有所感应,头颈略微一斜,冷冷的向三人的方向瞟来。简之恒神秘的表情顿时软了下来,干笑着向对方摆了摆手,以示不再议论。 另一边,在第二个房间前,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如擂鼓,似乎随时都会破门而入。北泽屹阴沉着脸,猛地翻身下床,大步上前,一把将门板拉开,手中早已托起了一团火球,便要向对方迎面扣下。 “哈哈,北泽侄儿,我看其他房间都满了,只好在你这里借住一晚,你可不会不欢迎叔叔吧?”站在门口的竟然是山豹王。就如并未感应到北泽屹周身的杀意般,笑吟吟的道。 北泽屹的脸色再度阴沉了几个冰点,沉默片刻,掌中妖力升腾,瞬间将火球震散,同时身子也朝外侧略微一让。 “当然不会。山豹王请。” 时间缓缓流逝,走廊中的喧闹渐归沉寂,显然大部分人都已经找到了房间。至少在厮杀正式开始前的这一晚,他们的生命暂时得到了保障。 第一间房内,莞萱正舒舒服服的坐在大床上,两条腿一上一下的在床尾晃荡着。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到外界走动,原来六御哥哥的名声真是大的不得了!” 除了最初的一名同族外,其后这间有着魔族烙印的房间,就再也没有被人敲响过。莞萱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辉,满满的都是对她心目中那位大强者的崇拜。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即使身处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莞萱也没有任何慌乱,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不,能够独占一间,最主要的,是因为你是魔族的公主。”钟殇焰站在屋角的长桌前,声音有种特殊的沉重,“这就是族群的力量。而族群的荣誉,是无数的先辈们用鲜血奋战出来的!” 如果有朝一日,是我成为了魔皇,我也一定会把族群带向更加辉煌的顶点!这是钟殇焰心底的话。而他的拳头,也在桌面上狠狠的握紧了。 等到战斗正式开始后,莞萱是不可能只仗着六御魔君的名头,就安然活到最后的。比起这个,也许自己更应该考虑的是,如果莞萱死在这里,等回到魔族之后,他要如何在几位魔皇面前为自己脱罪—— 不错,像这样的游戏,能生存下来的本来就应该是最强者不是吗?如果到最后真的只剩下自己和莞萱两个人,自己是绝对不会把生存机会白白让给她的—— 朝着床前那单纯无知,仍在轻声哼着歌的莞萱瞟去一眼,钟殇焰在心底叹了口气。原本他还希望能借助这次的任务,让莞萱对自己产生好感,到时自己先成了驸马,距离魔皇的位子也就又近了一步。但是现在既然情况发生了变化,也就不得不牺牲她了…… 这是自然的啊……钟殇焰暗暗自语。魔族的生存之道就是弱肉强食,她只是一个空有皇家血统,却没有任何作为的公主,但我却是屡建战功的魔族大将。让我活下去,比让她活下去更有意义得多…… 就在这时,莞萱忽然轻“咦”了一声,钟殇焰心底一动,还以为被她看穿了自己的打算,慌忙转身,就见莞萱走到了窗台的盆栽前,抬手在花盆中稍一掏摸,取出一张纸片。小心的将上端的泥土抖落,钟殇焰也走了过来,接过纸片细看。 那是幕后者传来的讯息。其中说道,距离子时的限期只剩一刻钟的时间了,现在外面还有四个人没有找到房间,询问房中人是否接纳他们。纸片上列出了四个名字,后方分别附有方格,如果愿意,可在方格内打钩。在做出选择后请将纸片重新插回花盆,此卷会在五个房间内按顺序流传一遍,如果到最后仍然无人接纳,那四人会立刻死亡。 钟殇焰一眼扫过,倒是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是先前那名被自己赶走的魔族,原来他最后到底还是没能找到房间……如此无能之辈,留之何用。至于其他人,他根本就不认得,又何必向他们去发多余的善心。 莞萱虽然单纯无知,内心倒还是颇为善良,忍不住在旁劝道:“让他们进来吧!不然他们就要死了,多可怜哪!” 钟殇焰淡淡道:“反正这纸片是会流传一周的。如果别的房间都能不理,我们又何必来做这个滥好人。何况,你怎么知道这一开门,放进来的是个什么东西?”说着,顺手就将纸片插进了花盆的泥土中。而那纸片也是自行没入盆底,不一会儿就被沙土填满,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讨厌,你敢吓我!”莞萱挥起粉拳,在钟殇焰肩头一阵捶打。 至于第二间房间。 北泽屹在看过纸片后,反手就将其塞进了花盆。山豹王在旁目视着他的举动,只微微冷笑,就重新闭目假寐。 而第三间房间—— “算了,来就来吧,反正咱们屋里的人已经够多了。”简之恒在众人都不及阻止时,就快速在四个名字后方都打了钩,塞入花盆。 不要这么擅自决定啊……叶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心累。 不一会儿,房门就被推开,四个“一看上去就很麻烦”的人走了进来。 “真的很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一名娇小玲珑的少女深深躬身,这时在她脑后,两只如白兔般又长又尖的耳朵“唰”的一下立了起来。 “啊,耳朵又露出来了……”少女按了按自己的长耳朵,慌张的叫道。 第二个人身穿华服锦缎,肩头缀着雪白的皮草,周身挂满了各类配饰,起落间叮当作响,水蓝色的长发自额角垂落,尽显妖娆。 “你们让我加入,真是这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好好陶醉在本少华丽的美貌之下吧。”那人慢悠悠的撩起长发,如同正在进行着选美大会一般,扫视着众人的目光,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蔑视。那其中的含义分明是:“这一群丑陋的生物”—— 让他进来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此时所有人心中都这样哀嚎着。 第三个人一头利落的紫色短发,发丝根根顺服的紧贴在耳侧。与先一人的极端张狂恰好相反,此人的神情却流露出一种极端的怯懦,目光小心的逗留在地面上,不敢与任何人正面相视,如同一只蚂蚁在仰望着一群大象。那种谨小慎微之感,也令他端正的面容显得失色不少。 最后一人是个笑容憨厚的胖子。向着众人微笑点头,不住搓着双手,露出一副“能被接纳真是太好了”的安心感。 叶朔能看得出来,这四人中前两个是妖族,第三个是魔族,只有最后一个是普通的人族。果然,真的都是一些很麻烦的家伙啊…… 这时,那盔甲男子忽然大步走上前,一剑就朝着那名魔族青年斩下。那张狂的妖族美男皱了皱眉,在间不容发之际将他拉开了一步,长剑虽是斩到了空处,却在地面上劈出了一条深长裂痕,足见杀意之重。 “魔族,必须死!”那盔甲男子口中,仍是只有这一句不变的台词。 简之恒这一会儿又生龙活虎起来,随意的翘着二郎腿,另一手支着靠手,笑道:“干嘛这么讨厌魔族啊,这位杀手大哥,你自己不也是半人半魔吗?” “魔族,必须死!”盔甲男子声色俱厉。 那魔族青年本就怯懦,这会儿更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哀告道:“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我真的没有恶意。只要让我在这里借住一晚上,天一亮我就会自己离开的!” 风仇仔细打量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胆小的魔族,但也不排除他仅仅是在伪装,以松懈众人的戒心。为此,风仇用灵魂力量进行了反复探索,才下结论道:“从他身上,我的确没有感应到任何邪气,应该还是可以信任的。” 叶朔站起身走上前,在他心中还有些疑问:“既然你是魔族,这一趟来的不是还有那个魔族公主么?你为什么不去跟他们在一起?” 那魔族青年的头垂得更低了,虽想作答,却是半晌吞吐难言。一旁那妖族美男等得不耐,缓缓轻撩着长发,叹道:“魔族的等级制度可是相当严明的,像这小子既没有血统,又没有实力,那些贵族怎么可能同意他靠近自己?何况你们可不要忘了,魔族现在的掌权人是谁——” 众人心中都是略微一沉。六御魔君……那个极端的血统论者,将混血和其他种族都视为可以随意清理的渣滓。由他继续当权,今后这种歧视定会不断加剧…… 在人类世界,没有实力的富家少爷或许也能得到前呼后拥,但在高度推崇弱肉强食的魔族,如果空有血统,却没有与血统相应的实力,只会被视为“纯血的败类”。 而眼前这名青年,他的血统仅仅足够让他生活在魔族的大本营中,却也是身处在最底层,加之实力平平,也难怪他会受到同族的长年刁难,而养成这种自卑的性格了。 “魔族,必须死!”盔甲男子依然重复着。 那妖族美男扫视着两人:“真是丑陋的生物啊,杀起人来竟然完全没有美学品位。这么低级的血统,不觉得连杀掉都很无趣么?” “魔族,必须死!”盔甲男子似乎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分为三段的诡异重剑再度抬起,不离那魔族青年周身。 那妖族美男叹了口气:“我放弃跟这种低级生物的沟通了,随便你们怎么样吧。”步伐极尽作态的穿过人群,走到一张刚刚出现的椅子中坐了下来。 那魔族青年畏惧的朝角落里缩了缩,简之恒暗暗无奈,只能主动走上前劝解道:“等等,这位杀手大哥,既然规则是让我们从明天再开始‘游戏’,如果擅自提前,万一弄出什么额外的惩罚,那不就得不偿失了么?”见他神情隐有松动,又连忙转头唤道:“阿椴,你也过来劝几句啊?” 那忧郁青年面无表情的抬起头:“这么低级的血统,不觉得连杀掉都很无趣么?” 听着他用这般平平板板的语气,将那妖族美男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众人额角都是暗自淌下一滴冷汗。 第701章 同伴 “好了,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伴了!至少在厮杀开始之前,大家都好好相处吧。” 先前,也不知是简之恒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盔甲男子另有打算,沉默片刻,竟是当真收起了兵器。虽说他转身前的目光,依然凶狠得令那魔族青年头皮发麻。 接下来,屋内就进入了暴风雨前的平静。十个人在分配到的木椅中各自落座,围成一圈,倒有几分茶话会般的闲适。若是给不明真相的人见了,或许真会以为这里的气氛便是如此和谐。 “能够相识就是有缘,我们来做一个自我介绍怎么样?”自然,局面能够演变至今,全仗白允在其中穿针引线,“先从我开始好了。我是白允,刚刚开始担当赏金猎人,来到这里是因为在佣兵工会接到的任务,大家呢?” 全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也难怪,在此之人虽然大都是修灵者,心性较寻常人更为沉稳,但面对一群在明日就要厮杀得你死我活的“潜在敌人”,还是很难让他们互结善缘。何况将自己的背景坦诚示人,同样可能会自揭其短,这对于明天的战斗来说,可是非常不利的—— 又是好一会儿无人应声,白允精致的柳眉也略微垂落了下来。风仇不忍见女友冷场,主动接了下来:“风仇,赏金猎人。”环视一周,又抬手搂住白允,补充道:“是允儿的未婚夫。” 叶朔暗暗苦笑,拜托,你们不用这么时刻秀恩爱吧……在两人期待的注视下,他也简略的接了一句:“叶朔,散修。” “虽然没有必要,不过还是告诉你们好了。”那妖族美男斜倚在躺椅中,悠然轻撩着长发,“银狐族王子,端木止。我们银狐族是能够自由穿梭时间的华丽种族,若是真有时之至宝,理所应当应该归我族所有。” 人有从众之心,在前四人做过介绍后,其余众人的状态也显得放松了许多。那名魔族青年鼓足勇气开口道:“我叫郗寒君。身份……大家已经都知道了。这次来这里,是因为我从来都不受重视,所以这一次,我也想跟着莞萱公主和殇焰殿下,希望能帮上他们的忙,从而得到族中长老的认可……” 他的目光躲躲闪闪,依旧不敢完全抬起。说到最后,声音也越来越轻,“虽然,殇焰殿下从一开始就不欢迎我……” “魔族,必须死!”一旁的盔甲男子声如寒冰。 妖族美男端木止朝椅背一靠,余光轻蔑的扫了过去:“烦死人了,那我们就叫你‘魔死’吧。下一个。” 这怪异的称呼,令盔甲男子也是半晌无言。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在那低垂的兜帽下,传来了一声瓮声瓮气的:“……剑不归。” “别怪我丑话没有说在前头,你们竟然信任魔族,只会自取灭亡。”剑不归随后又冷冷补充了一句,这也是众人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么长的话。 郗寒君的身子又朝椅中缩了缩,怯懦得似乎恨不得化为椅中的一片木屑,垂在膝盖上的双手也在不住发抖。 那娇小玲珑的少女怯生生的开口了:“我……我叫语宁,是一只白兔妖。虽然吃过化形丹,但也许是因为功力不济,耳朵还是经常会露出来……” 随着她话音刚落,两只又长又尖的耳朵就如应景一般,“唰”的一下高高竖起。语宁慌乱的抬手按住耳朵,面颊也悄无声息的泛起了红晕。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有一个要好的姐姐,她的男友在不久之前中了时之力侵蚀,所以……我希望可以帮姐姐一点忙……” 语宁的声音很细,由于慌张而略微拔高,带着摇曳不定的颤抖,搭配上她柔弱的容貌,自有一派楚楚可怜。 “啊,来到这里之后,因为一直太害怕,都忘了联络姐姐……”语宁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快速拿出玉简,在对面接通之后,急急的道:“姐姐,我已经到了时光钟楼,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拿到时之至宝的……!” 对面传来的语气有些奇怪:“喂……我说你,竟然还真的跑去了啊?” 语宁连连点头,对面在沉默片刻后,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尖声狂笑。 “果然你还是那么好骗啊!哈哈哈哈哈,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你们几个都输了,赶紧乖乖付钱……” 语宁捧着玉简,整个人都傻在了当场。那样陌生的语气和笑声,这真的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温柔善良,总会耐心照顾自己的好姐姐吗? 对面一阵人声嘈杂,隐约能听到几声粗鲁的诅咒,似乎是在抱怨语宁为何如此愚蠢,害他们赌输了钱。灵石清脆的叮当作响声中,“姐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语宁啊,以后你就不用回来了,姐姐我看见这些钱,就会像看见你一样了——” 语宁大睁的双眼中,逐渐蕴满了泪水,这泪水又顺着脸颊滑落,倒映得她的眼前一片朦胧:“怎么……怎么会这样……”玉简从她无力的手指间滑落,跌在地板上,隐约仍能听到对面放肆的笑声。 自己……被骗了吗?只是因为姐姐和其他人的一个赌约,一个谎言,就把我骗到这个危险的地方来,被迫参加接下来的赌命游戏。我……我可能真的会死的啊……为什么…… 玉简中的笑声忽然听不到了,同时一双温暖的手,也覆上了自己颤抖的手背。 “语宁,没关系的,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白允认真的凝视着她,“这场‘游戏’,大家都要一起活下来!” 语宁胆怯的抬起视线。可以信任她吗?真的可以吗?以前姐姐对我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像她这么温柔,但是就在刚才,我被骗了……反正,她也只是想暂时安抚住我,在我放松警惕之后就把我杀掉吧,而且,她还是个人类啊…… 想到这里,语宁的手掌顿时向后缩了缩,白允只当她是失措下无意识的颤抖,更为用力的握紧了她。语宁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又将目光缓缓上移。而她接触到的,就是一双如碧波般宁静温柔的双眸。陡遭背叛后的无助和悲伤,在这有如静水般的安抚下,好似也逐渐的消融了。 是啊……虽然被姐姐背叛了,但是这世上的人,总还是好人比较多吧?看我刚才都在想些什么……她是真心想帮我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信任她了吧? “哎,气氛这么沉重,那接下来就到我了。”简之恒在椅中简单的活动了一下四肢,“刚才就说过,我叫简之恒,和阿椴都是天圣学院的应届毕业生,前校运动队的主力。我们两个都是打算要进入天宫门的,所以暂时没有去找工作,听说时光钟楼的事之后,纯粹是想来探险玩玩,谁知道会遇上这种事。” 在他身旁那忧郁青年接到他的目光,只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关椴。”他仍然没有看向任何人,声音淡漠得如同独自游离在异空间。叶朔等人早就听简之恒称呼他“阿椴”,此时也是花了好一会儿,才弄懂他原来是在自报姓名。 那坐在最后,名为庞左的胖子静静听着,忽然叹出一口长气:“天圣……真好啊,我之前也是想考天圣的,可惜落榜了。那么高等的学院,如果没有身家背景的话,录取分数线就高得吓死人……” “天圣?”叶朔疑惑的皱了皱眉。 “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吧,”庞左露出了一个夸张的仰望表情,“天圣国的天圣学院,整个灵界大陆最高等的学院啊!” “说起来,三年级那个传奇校霸是不是还没结业?”听人谈及母校,简之恒似乎来了劲头,坐直身子,向身侧询问道。 关椴淡淡“嗯”了一声,难得的表露出了几分兴趣:“你认识他?” 简之恒笑了笑:“以前在校运队的时候,简单接触过几次,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实力可以说不亚于一些导师,但文化课偏偏一塌糊涂,年年都是不合格。说起来虽然我很好奇,像他那样的,当初到底是怎么进的天圣……” 看着眼前这两人当真要将话题引向普通的寝室座谈会,风仇不得不打断了他们:“现在不是给你们追忆学院生活的时候吧?大家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到底要怎么摆脱目前这种糟糕的处境?毕竟‘游戏’可是随时都可能开始啊!” 白允第一个站了出来,神情坚毅:“我绝对不会和大家彼此厮杀的!我想,我们先在这里互相承诺,明天绝对不会参加‘游戏’吧!” 端木止懒洋洋的斜瞟着她:“小姐,你那样是行不通的。” “既然游戏的规则就是杀到只剩下最后一人,一定会有人中途背叛。如果你依然把叛徒当成自己的同伴的话,下场会怎样,也就可想而知了吧?” 这一句话虽然说来残酷,却也是极为现实。有不少由于刚才的“自我介绍”,原本已经稍稍放下戒心的,这会儿又重新戒备了起来,用看待敌人的目光朝旁人打量。 白允急道:“那么……至少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互相承诺,绝对不要彼此厮杀好吗?因为……大家不是都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吗?我们是可以成为同伴的啊!” 端木止叹了口气,用一种“孺子不可教”的目光斜睨着她:“要做那种无聊的事你们就去吧。明天我会和你们分开走。”再次轻撩了一下长发后,就朝着属于自己的大床走去。 其余众人相互对望,剑不归第二个站起身离开,于是就像先前的从众趋势一般,剩下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最后留下的,除了白允,就只剩下叶朔、风仇和语宁三人。 “怎么……怎么这样……”白允失落的垂下了头。想要把大家都团结起来,果然还是办不到吗……? 与此同时,在第四个房间内。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鲜血在身侧积成了一片血洼。众人围在他的身侧,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用混杂着惊异和恐惧的目光,望向了独立在不远处,那手持长剑,姿容艳丽,却是面罩寒霜的少女。 “喂,规则说的是从明天再开始厮杀啊!”有人战战兢兢的叫道。 少女一道冰冷的目光扫了回来:“但是规则并没有说,不能先从今晚开始减少竞争对手。”长发一甩,漫步而去,森寒的声音冷冷传来,“像这种胆小鬼,就算留下来也只会碍事。” 原地的众人又怔怔的望了尸体半晌,忽然有人尖声叫道:“我说……要减少竞争对手的话,难道不应该先解决这个可以面不改色就杀人的恐怖女人么?” 如果不先解决掉她的话,单是这一晚,谁知道又会有多少人死在她的剑下?在这种情况下,首要的应该是一致对外……众人心中各自点头,望着那少女的背影,悄然按上了手中的兵器。 那少女的脚步竟是停顿了一下,回转过身,一步步的走了过来,目光冰寒,笑容尽显讥嘲:“修炼至今,你不要跟我说,你从来就没有杀过人?” 先前那名主张者在她的气焰压迫下,虽是略微战栗,但想对方才是这房中的公敌,底气顿时又壮了几分,梗着脖子叫道:“我……我就是没有杀过人!为什么成为强者,就非要杀人不可?” 少女目光微动,似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哦,那是你的自由,不过……” 剑光一闪,又一具尸体栽倒了下来,脖子上还留着一条刺目的血痕。 “你不杀人,就是在等着被别人杀!”少女俯视着那双眼圆瞪的死者,冷冷的接续了未说完的话。 “该死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在那少女转身而去后,才有人敢低声私语道。先前对方出招快极,一招毙命,令他们丝毫来不及反应。各人自忖,若是那一剑是冲着自己刺来,恐怕也是并无把握闪避得开。 众人各自摇头,他们也只是偶然进入了这间房间,又哪里知道旁人的来历。半晌后才有一名中长卷发的少女轻声道:“她是邪风教教主的女儿,也是我的同门师姐,江彩妮。” “邪风教……”众人面面相觑,“我说这个是九幽殿的下辖势力吧?” “还有这样的背景,难怪这么跋扈……” 房间虽然扩充到了八人间,但并无独立卧室,八张床两两相对的排列在大厅中。先前众人虽已压低了声音,仍是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江彩妮耳中,而她也就在床边转过了头,高傲的斜睨着说话的少女。 “你这丫头很多嘴啊。同门师妹是么,你叫什么来着?” 那少女咬着嘴唇,轻声应道:“金思琦。” 江彩妮冷哼一声:“我之前还以为你叫金丝雀呢,还觉得你的父母真想得开。” 房间中,再次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只有一名少年至始至终并未参加先前的混乱,独自坐在角落里,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庞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如同学院中的标准模范生。手中摆弄着玉简,随意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一道犀利的暗光。 第702章 生存游戏 这一晚,叶朔始终难以入眠,脑中翻腾无休的,尽是那不知何时就会开始的“游戏”。 他也曾反复想过,如果到最后就剩下他和风仇白允三人,那时又该如何是好。自然,他绝不可能与同伴互相厮杀,但就算他们团结一致,又真能摆脱眼前这困境么?他不知道。 困意是从何时而来,叶朔也记不清了。当他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二楼的走廊口,从这里可以清晰俯瞰到楼下的大厅。环顾四周,天光大亮,而他的脑中,也突如其来的接收到了一条讯息,“游戏”已经正式开始。 所有人竟然都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地点么?叶朔心头大乱,这样一来,他就和风仇白允失散了。虽然这样的规则,应该是为某些实力较弱者创造了一段生存时间,以免他们直接就被堵死在房中。也怪自己考虑不周,竟是忘了跟他们约定会合地点。 事到如今,就算到大厅中大喊大叫,恐怕风仇和白允也是不会出来的,反而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成为其他人的攻击目标。总之现在,其他人一定也都在观望形势,我就一边隐蔽前进,一边去寻找他们吧。也不知道,他们都被传送到哪里去了…… 拿定了主意,叶朔正要动身,在他面前忽然划过了一道雪亮的刀光。一名庄稼汉模样的壮年人从走廊另一端快步冲来,手中挥舞着大砍刀,就向他直劈了过来。 或许对方在这样的“游戏”中压力过大,早就神智失常,刚见到第一个人影,也不管自己有无敌意,就手忙脚乱的攻击了过来。叶朔不想与他纠缠,一记手刀切住了对方手腕,而后掌势稍转,一团灵力直击对方面门。 “咔擦”一声,那人的身子撞断了二楼的护栏,重重跌入大厅,和恰好经过的另一人撞在一起,同时滚倒在地。看着散落在脚边的围栏碎片,叶朔略一皱眉。 在这时光钟楼中,似乎一切都有着自我修复的能力,昨晚剑不归攻击郗寒君,也曾在地板上砍出了一条深长裂缝,但没过多久,那裂缝就自行朝正中收缩,很快便恢复得完好如初。地面依旧是平整光滑,看不出一丝被破坏过的痕迹。虽然不明其中原理,但这护栏,稍后多半也是会恢复原状的吧。 就这么稍一耽搁,叶朔就看到那被撞倒之人迅速爬起,手中托起一团灵力光球,朝着那使砍刀之人面部盖下。血花四溅中,那人哼也没哼出一声,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另一人站起身,还没等他上前拾取战利品,胸前就透出了一寸剑尖,江彩妮站在他背后,冷漠的抽出染血的长剑。 这时,叶朔脑中再度被强行灌入了一道讯息,“剩余25人”。除了最早被杀死的魔族,随后进入房间的总归应该是30人。也就是说,除了刚才那两个在自己眼前死去的人之外,刚才还有三个人,不知在什么地方死去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战况就已经如此惨烈,看来接下来,自己也不得不更加认真一些了—— 江彩妮抬起头望了叶朔一眼,却是并未杀上二楼,而是快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叶朔也无意追击,现在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找到风仇和白允。 视线在大厅内简略一转,叶朔的目光就停在了位于最高处的那口大钟上。如果在那里设法放出信号的话,应该会是最显眼的吧?等释放信号后就立即离开,躲在附近观察,风仇和白允若是被信号吸引,暂时走出藏身处,说不定自己就能看到他们了…… …… 此时,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杂物室内,语宁的身形蜷缩成了一团,极力将自己隐藏在几个堆积的木箱后。双手抱着膝盖,不停的瑟瑟发抖。 从前在族中,由于自己的性格单纯善良,总是简单的去相信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因此常常会遭到旁人的欺骗、耍弄,再看着她被耍后的沮丧表情哈哈大笑。 有很多次,她被骗得一脚踩进水塘,又或是被偷走了珍藏的灵丹妙药。但语宁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生气,她觉得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大事,相反的,她很高兴有这样一群朋友陪在自己身边,能被大家重视的感觉,即使只是被骗被耍,也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角落里。 可是这一次……这一次他们的玩笑真的太过分了!自己很可能会死在这里啊!虽然那些人或许也未必知道时光钟楼的真相,但语宁心中,仍是没有办法不怨。 其实以她的实力,原本应该也在被随机清理掉的那部分“炮灰”中。如今这第一次虽是逃过来了,但现在在外面的那些人,还是每一个都拥有轻易杀死自己的实力。会死的啊……一旦出去的话,就会死的啊…… 被传达到杂物间后,语宁就一步都没有离开。同时尽量将屋中的杂物挪到门口,挡着那扇破旧脆弱的门板,只盼能多拖延一些时间。 之前也曾在门外听到过脚步声,那时语宁的心脏都几乎要跳了出来,好在没过多久,对方似乎就对这杂物间失去了兴趣,脚步声渐渐远去。 就这么躲在这里,等着白允姐姐来救我吧……是啊,白允姐姐说过要救我的……在这里,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她了…… 就在语宁不住抽泣发抖,祈祷着上天尽快让她见到白允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听方向正是朝着这个杂物间来的! “快走吧……求求你快走吧,不要发现这里,求求你……”语宁已经害怕得全身都没了力气,只能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内心中苦苦哀求。 脚步声在走廊前徘徊一阵后,似乎是迟疑片刻,最后就正正的停在了门板前。 …… 郗寒君走上了大钟前的阶梯。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如果说哪里最有可能藏匿秘密的话,就是那口大钟了。 虽然外表卑微怯懦,但郗寒君的头脑倒还是很灵通的。因为身边没有人理会他,除了修炼之外,他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思考,以及自我对话上。如果能真正走进他的内心,你会发现,真实的他,几乎与外表判若两人。只可惜由于长期的自卑,这缜密的一面,也是他从来没有勇气在人前表露的。 登上长长的阶梯,郗寒君停下脚步,仔细审视着眼前的大钟。近距离观看,它的高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身高,站在这里,有种难言的压迫感。 虽然钟面上并没有留下时间法则的痕迹,但望着那清晰的刻度,以及缓缓轮转的细长指针——原来钟面上的指针竟然不止一根——仍能令人感到一种光阴流转的沧桑。仿佛站在了时间长河之上,环望两侧波涛滚滚,而属于自己的岁月,也在这翻涌的浊流中,被无声淹没了。 在大钟前伫立许久,并未感到有何异状,郗寒君又绕到了钟面背后。这一看顿时吓了他一跳,只见钟后正跪坐着一道瘦小的身影,面容文弱,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几乎占据了他的大半张脸。手中摆弄着玉简,看到他的到来,也转头望去。 由于那钟体巨大,先前郗寒君竟全未察觉到钟后有人。难道对方就是专程躲在这里,准备袭击每一个登上阶梯的人吗?原来如此,这大钟可疑,能想到的绝不会只有自己一人,这“守株待兔”的确是高招—— 郗寒君心念电转,掌指间魔力升腾,便要先发制人。而那青年却抢先开口了:“请不要攻击。”声音平平淡淡,却奇迹般的令人有种安心感,如同往日身在魔族,听智者长老发表讲话一般。郗寒君的动作也停顿了一拍,但在他心中,依然没有完全卸下戒备。 “我是一名天算师,正在尝试找出解决这个困境的方法。如果你不愿意成为我的同伴的话,至少也请不要干扰我可以吗?”青年的语气礼貌而直白。 郗寒君瞬间判断出,也许他跟自己很相似,同样是一个并不“合群”的人,这样的认知,倒是令他心中升起了几分亲切感。何况他刚才说,正在寻找解决方法…… “我跟你一样,都是这场‘游戏’的局外人,现在能找到同伴真是太好了。不过……天算师,那是什么?” 郗寒君也在那青年身旁坐了下来。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在这样的厮杀中是不可能活到最后的,更何况还有莞萱公主和殇焰殿下在。如果真有可以中途解决游戏的方法,何乐而不为? 那青年答道:“是八卦师的一个分支。主要是通过算学原理,推演出世间的无穷奥妙。小到一场暴雨,大到天体星文,宇宙洪荒,全部都可以用公式推导出来。”说着也将玉简凑到了他面前。 郗寒君一眼看去,只见屏幕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符号,一串串数字被这些符号连接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但他只觉得,这些排列组合,简直比自己往日看过的魔族秘典还要高深,对于那青年的说法,顿时也更相信了几分。 “好厉害啊!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活下去吧!” 那青年点了点头,更为专注的在玉简中输入起来。郗寒君帮不上忙,只能暂时代他警戒。 又过一会儿,长梯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叶朔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郗寒君的视线中,只见他同样对着钟面打量一番,似是不得其解,接着就转过身,指间灵力催动,一道耀眼的烟花在大厅上空炸开。 放出信号后,叶朔匆匆便走。郗寒君见到熟人,心中一喜,正想出去叫他,三人待在一起,也好更有个照应。这时那青年——交谈中得知他名叫荆楚卓——却是突然一把拉住了他,冲着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阻止我?”眼看叶朔走后,郗寒君不解的问道,“我们昨晚住在同一间房间,他是可以信任的啊!” 荆楚卓沉声道:“在这场游戏里,最好不要轻易信任任何人。”深吸了一口气,暂将玉简收起,“我们也该换个地方了。” 由于先前叶朔在此施放信号,这大钟所在一定会立刻引起众人注目。如果来的是真正的高手,就绝不是他们两人对付得了的。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在两人转移到二楼一处较为隐蔽的拐角,荆楚卓也重新拿出玉简后,郗寒君轻声问道,“你刚才说过,不要轻易信任任何人,那为什么你会信任我?而且,我还是魔族啊?” 荆楚卓淡淡应道:“没关系的。因为我已经推算出,在这场‘游戏’里,你不会对我构成威胁。” 郗寒君听得又惊又喜:“连这种事都能算出来?那你能算出,最后是谁活下来了吗?” 荆楚卓失笑道:“那么精确的数据是得不到的。反倒是刚才的那个人……”说到这里,荆楚卓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反而是现出了一种反常的严肃,“我不说做掉他,但咱们也要尽量跟他保持距离。” “因为在我的推演中……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最大的威胁!” …… 此时的大厅中,关椴一改平日的淡漠,剑势招招凶狠,一路走来,在他剑下已经倒下了成堆的尸体。 “阿椴,你在干什么啊!”简之恒紧追在他身后,简直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冷血的杀人狂魔,就是曾和自己度过学院时代的至交好友。 对面的两人组合,在其中一人浑身爆血的倒下后,另一人骇得面无人色,胡乱放出一招灵技后,掉头就跑。简之恒想拉住关椴,却被他一把甩开,掌中结起印诀,一道如箭矢般的血光陡然大盛,自那人后心直贯到前胸。 从前在学院,关椴虽然不声不响,却也是在格斗课拿过a的尖子生。在真正的高手尚未露面时,他几乎就是横扫全场。 “阿椴,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关椴背对着他,这反常的沉默竟是令简之恒恐惧。良久,他的声音才淡淡响起: “阿恒,抱歉了。这场游戏,我……已经投入了啊。” 第703章 扶你为王 杂物间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语宁又将身子朝角落里缩了缩,门缝中射入一道光线,立时又被随之进入的身影所遮挡。现在这间矮室内就仍是黑漆漆的,那更是一种深沉绝望的纯黑。 “太好了……原来我第一个遇到的人是你!”随即响起的竟然是一声惊喜的呼唤。这声音清脆,听来并无恶意,语宁悬到嗓子眼的心略微安定了几分,颤栗着抬起头,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女,应该是昨晚住在其他房间的人,但她却正用救世主一般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我一个人好害怕,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吗?”少女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双手轻拢在胸前,做恳求状。 来的既不是可怕的敌人,也不是自己所期盼的白允,语宁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何种心情,但至少,死亡的危机似乎是暂时解除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那少女认真的道:“其实之前在大厅里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值得信任的。因为这么柔弱的女孩子,只会让人觉得应该好好保护啊。” 语宁望着她真诚的目光,忽然有些愧疚起来。啊……她是这样的信任着我,而我刚才竟然还在怀疑她…… 是啊,突然面临这种处境,大家一定都很害怕,都想找到一个依靠。一直被戏耍、被嘲笑的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的信赖着……是白允姐姐给了我生存下去的勇气,现在也该轮到我把这份勇气,再传达给其他人了……! 想到这里,语宁握住了那少女的手:“不要担心,咱们一起去找白允姐姐吧。要一起……活下去啊!” 行走在狭长的廊道中,还能隐约听到外界的交战声。虽然语宁心中仍然很害怕,但想到自己现在有了同伴,而同伴正需要着自己的保护,在她心中,也涌起了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一定要保护好她,我们一定都要活下去! 才走出不远,廊道的另一端,忽然现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但在他分别抬起的双手中,却能看到两团燃烧的火球,刺目的红光逐渐将长廊点亮,也映出了这位身材消瘦,却是面容险恶的中年人。在他身上,有种狰狞气息呼之欲出……那是杀气! “不好,他是神火堂供奉,实力据说已经达到了通天境……”那少女惊恐的低语道。语宁的心脏也狂跳了起来,刚走出杂物间,就遇到了这样的强敌,就算她们联手也不会是对手,现在白允姐姐又在哪里呢……? “虽然只是两条小鱼,不过也给我受死吧——”那神火堂供奉也看清了二人,枯瘦的面庞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托着火球掂得两掂,就猛地朝她们甩了过来。 语宁咬着嘴唇,下意识的抬手结印,虽然她所习练的术法尚不纯熟,当下也唯有勉力一搏。但就在这时,身旁的少女忽然在她背上猛力一推,将她直直推向了那道火球,趁着这空当,转过身就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在火球加身之前,一切似乎都变得很缓慢。语宁能清晰看到火球的移动轨迹,能感到那逼人的热度扑面而来,两侧的长发也被火球带动的风势缓缓掀起,无助的飘扬着。 又被背叛了啊……就像妖族中的姐姐一样,就像说过要帮助自己的白允姐姐一样,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出现……我信任这个世界,信任所有人,换来的结果就是这一次次的背叛吗?! 再多的怨恨、不甘,在那巨大的火球一掠而过时,一切的一切,都在那毁灭般的高温中融化了—— 与此同时,长廊另一端,那刚刚弃语宁而走的少女,胸前插着一把染血的长剑,满脸都是不甘,嘴角缓缓漏出血沫,倚着墙角,安静的栽倒了下去。 江彩妮冷漠的抽回长剑,朝着遥远处神火堂供奉的身影投去一瞥,似是知道对方不好招惹,也无硬碰之意,径自掉头离开。【剩余17人】 紧邻大厅的二楼长廊处,端木止懒洋洋的躺在护栏上,那正是此前叶朔被传送之处,断裂的护栏果然已经恢复如初。而现在他就这样大模大样的躺在这里,那些杀红了眼的竞争者们,却好似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果然是一群低级生物啊,进行到现在,一直都是那么无聊。”端木止叹了口气。半晌后似是听到了什么,目光略微一转,饶有兴致的望向了大厅一角—— 那里,正是简之恒和关椴对峙之地。 “竟然说你投入了……别开玩笑了啊!”简之恒声嘶力竭的大吼着,“那如果到最后就剩下我们两个,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关椴沉默了很久,冷冷答出一句:“不知道。”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你也会杀我的不是么?”随即他又补充道,声音中还是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理所当然之事。 “你……你这个混蛋……!”简之恒怒不可遏,扬起一拳就向关椴脸上挥了过去。 关椴不闪不避的挨了这一拳,半个脑袋立刻就朝外侧偏了过去。等他缓缓的直起身,渗出血丝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个讥嘲的弧度:“看吧!你果然还是想杀了我啊!”掌心一抬,五指间弹射出一排冰刃,就向简之恒疾贯而去。 没时间去惋惜两人为何终究走到了这一步,简之恒下意识运起灵力,拳锋被一层闪耀的电光完全覆盖,一拳轰出,将沿途的冰刺一扫而空,直击关椴。 原本,简之恒从未想与他一决生死,此时的攻击,一来是迫于无奈,二来也是为了打醒对方,出的并非是致命杀招。却不料关椴竟全未避让,也未做出任何抵御。这一来简之恒收招不及,环绕着电光的手臂,就这样直直的贯穿了关椴的身体! 关椴怔怔的望着那停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以及上端那闪烁不定的电光。简之恒也同样看得目不转睛,几乎忘记了那手臂正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竟然亲手杀了关椴,杀了自己这么多年最好的兄弟?! 关椴的眼中,在短暂的空洞后,竟是闪过了一抹奇异的亮色。简之恒看不懂,这时他缓慢的抽回了手臂,还能看到前臂上沾染的鲜血,犹带温热。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是将关椴的生命也一分分的抽走了。简之恒只感到那条手臂重若千钧,温热的鲜血,如今也似滚烫的烙铁,灼烤着他的每一根经脉。 在身子完全失去支撑后,关椴就这样栽倒了下去,一向沉默的他,在倒下的时候也是安静的。但对于简之恒,却犹如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坍塌,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是一连串的天崩地裂。 “阿椴……喂,阿椴,你为什么……?”简之恒在关椴身旁跪倒了下来,看着他被鲜血映得苍白的脸,看着他口边不住漏出的血水,在耳侧已经积成了一片血洼,这一切都仿佛不断缩放的光影,在简之恒眼前反复冲击。 关椴虚弱的动了动嘴角,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简之恒痛苦的望着他,不知怎的,四周的一切忽然都在眼前模糊,记忆翻滚着回到了久远之前,那个有些相似的场景中…… 那是天圣学院的结业考试,明明两人也才结业不久,如今回想,却已恍如隔世。 而在那次考试中,采取的是混战淘汰形式,关椴同样异军突起,火力全开,打倒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沾了他如此积极的光,简之恒似乎也觉得全身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就这样两人一路晋级,留在场中的对手,已经是越来越少了。 在又一场战斗结束后,留下的对手已经屈指可数。那天的夕阳下,简之恒也曾开玩笑的问过关椴,如果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你会怎么办。而关椴的回答是“不知道”。 简之恒无奈的耸了耸肩,他早该知道自己是没办法从这个闷葫芦肚里掏出话的。正要转身离开,已经走出很远的关椴却忽然停下脚步,略微侧过了头。 他说:“那样的话,我会让你赢。” 那天的晚霞格外绚烂,映得整片大地一片血红。 如同命运的巧合,到了最后的考试中,交战双方果然是简之恒和关椴。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战得难解难分。末了关椴以一招之差惜败,却也博得了满场喝彩。 虽然围观的导师或许没有发现,但简之恒却清晰的意识到,最后一招,关椴分明就是让了自己。如果他先行闪避,再趁势反击,也许输的就是自己了。可他却是假作体力不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以自己所了解的关椴,绝对不会只是这点程度就耗尽体力。那么,唯一的解释…… 他真的按照约定所说,把胜利,拱手让给了自己…… “你总是把友谊放在第一位,如果没人陪你打到最后的话,你一定中途就会弃权的。”事后,在简之恒的追问下,关椴却只是淡笑着,这样回答道。 “但是这次考试,第一名就可以得到将来的天宫门推荐名额,所以非赢不可!” 在关椴离开后,简之恒望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 “呵呵,笨蛋,结果到头来,你还不是也把友谊放在第一位了啊……” 记忆交错中,场景再度回到了现实,简之恒望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关椴,脑中忽然掠过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想。 “喂,阿椴,难道说你……” “终于注意到了啊……”关椴淡淡微笑,笑容中有着释然,“是你的话,绝对不会为了生存……就动手杀人。如果没人陪你走到最后的话,你一定中途……就会坐以待毙的……” 杀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给我创造活下去的机会。 因为你知道,就算到最后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也不会动手杀你,所以先行攻击,一定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为了让我杀了你,活下去…… 更早以前,简之恒和关椴在宿舍下棋的时候,关椴也曾经说过,如果是他的话,会选择做一位大将,在战争的最后,就付出生命来保护王。 那时简之恒笑说,你的想法也太消极了吧,大家一起活下去就不好吗?关椴说,好,但世事难以两全。很多时候,牺牲总是无法避免的。我不愿做背负着所有战士的生命,存活到最后的王者,就让我去做那个牺牲者,在牺牲的一刻,绽放出存在的光辉。这是我所能做到的事。 因为留下来的那个人,往往才是最痛苦的,我宁可由别人记住我,却不想由我来记住别人。 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简之恒对关椴的说法根本不懂,随口嬉笑几句,便不再深议。直到亲身体会到这一刻的生离死别,对于那几句玩笑般的谶语,他才有了更深刻的感受。 所以现在,你是想要我背负着你的生命活下去吗?留下来的那个人最痛苦,而你却选择了把这份痛苦,交给我来承受…… 关椴的双眼缓缓合拢了,而他嘴角的笑容依然宁静。仿佛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找到了生存的意义。 陪你走到最后,我再退场,我愿用我的生命,扶你为王…… 简之恒感受到关椴的尸身渐渐冷却,在他心中,正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加空虚的寂寞,将他整个人都抽干成了一具空壳。 “哈哈哈……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简之恒仰天大笑,状若疯狂,两行清泪在脸上纵横,“我们的梦想,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了……” “你是护王而死的将,可我却不是你的王……我没有资格,让你为了我,付出生命,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把这条命还给你……” “喂,简之恒!”叶朔远远看到简之恒,连忙向他跑了过去。但还不等他近前,在简之恒周身,忽然爆开了一团团血花,接着他的身形,就这样仰天栽倒,倒在了关椴身侧,两人尸身间化开的血水逐渐融合在了一起。 “你是将,我却不是王,那我应该是什么呢?也许,我就是最普通的民吧……” “如果还可以重来一次,就让我们都做最普通的民,不用牺牲,也不用被留下来……” “好想,再回到天圣学院的操场上,尽情的笑一次……” 第704章 昔日风云 一行行代码迅速生成,界面如飞般的向下方滚动着。 “你真的好厉害啊!天算师,人类中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职业啊!”郗寒君由衷的赞叹道。虽然从一开始就没看懂荆楚卓到底在做什么,但在他心中,却只是单纯的坚信着。可以的,我们一定可以成功逃出去的! 荆楚卓似乎有些兴致稀缺:“只是不受重视的小众职业而已。”再次完成了一段编码后,他输入指令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我……是天圣学院的毕业生。” 郗寒君一怔,随即更为兴奋起来:“天圣学院……哦,我知道,就是人类中最厉害的那个学院对吗?” 荆楚卓叹了口气,又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其实真要说的话,我也只是在那里就读过而已。毕竟……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啊……” “我天生灵脉狭窄,并不适合修炼,所以就算再努力,将来也只能从事一些文职。可能在很多人眼里,我这辈子就算是废掉了。但是那个时候……我并不这样认为。” “私塾里的老师曾经说过,知识改变命运。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并不是只有习武才有出路。我也相信这句话。所以对于大多数人并不上心的文化课,我都下了很多苦功。在同龄人眼中,我大概就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外加死读书的书呆子而已。” “在私塾的时候,听说了天圣国的天圣学院。据说那是灵界大陆上最强大的学院,同时也是一所难得的重视文化课的学院。从那里走出来的学员,哪怕是文职,都可以得到很好的就业前景。所以我下了决心,我也要到那里去念书。” “我出生的地方,是一个小国家中的贫穷小县城。别人都说,天圣学院大部分都是给那些少爷小姐挥霍时间的,像我这样的家境,别说考不进去,就算是考上了,也承担不起那里高额的学费。父母听了以后,也都劝我别考了。随便再念个几年书,就赶紧找个工作赚钱,为家里分担一些压力就好。” “还是私塾的老师告诉我,当时的规矩是这样,如果分数能超过录取线多少多少,就能减免学费。我好像又看到了希望。用金钱敲不开的门,那就用成绩考进去吧。我相信自己,我可以的。” “报考天圣那年,我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入学的。除了战斗项目之外,文化课成绩全部接近满分。学院免除了我所有的学费,在开学典礼的时候,还让我作为优秀新生代表,在大礼堂中发表讲话。” “好不容易考进了天圣,我没有时间骄傲。看着身边那些少爷小姐们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我告诉自己,他们可以懈怠,我不能懈怠。也许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生之中,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每天埋头苦读的我,还是显得那么不合群。每次有集体活动,其他人已经组好了队伍,总是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但我并不在乎,因为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果然,别人可能会背叛你,但是学到肚里的知识绝对不会背叛你。每次考试,我都是整个年级的第一名。导师们都很喜欢我,我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绝对的‘学霸’,每次临考前,其他一些成绩好的同学也都会来找我,拿着他们不会的题目请教我。” “像我这样的人,正是那些差生的眼中钉。我听到他们私下议论过,说我‘装什么乖孩子’。那些人动不动就要在学院里打架,我根本就不想理会他们,能躲就躲。可后来导师却让我辅导他们的学习……导师在的时候,大家还能相安无事,导师一走,他们立刻就变了脸……” …… “砰——咣!” 空荡荡的教室里,荆楚卓被推倒在地,撞翻了身旁的桌椅,发出一连串的噪音。 “不要总是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很惹人厌啊!”一名染着黄毛的学员一脚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荆楚卓扶了扶被撞歪的眼镜,软弱的朝后方缩了缩:“可是,是导师让我辅导你们做完这张试卷的啊……请你们配合一点,我们尽早完事好吗?” 那学员冷笑一声,揪起他的领口,一拳就朝他脸上挥了下来:“那你现在就完事吧!” 荆楚卓被打得口鼻流血,这也是他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暴力事件,整个人都慌了神。 “你们怎么可以打人呢?这样是不对的啊!我要去告诉导师!” 当时教室里大约有五六名学员,荆楚卓才跑出几步,就被另一人狠狠的揪了回来。 “像你这种张口导师,闭口导师的家伙,我们真的是受够了!文化课成绩好就了不起吗?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柴!” 侧旁一人一边嚼着口香糖,拳头按得咔咔作响:“想去告诉导师,那你就去啊。反正我们最多就是挨一次处分,但是你,就做好以后每天都被我们修理得死去活来的准备吧!导师是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陪着你的!” 在荆楚卓吓得浑身发软的时候,那黄毛学员拖过桌上的考卷,在他眼前重重敲了几下。 “喂,这几张考卷,你带回去帮我们搞定,明天一早直接放到我们的书桌里。如果我们来的时候,考卷还是空白的——”狞笑着按了按拳头,意示“你懂的”。 “真是的,竟然已经拖到了这个时候。赶紧走吧,也不知道那边关门了没。”另一个最靠近前门,穿着鲜亮的红衣,裤子开了几个破洞的学员啐了一口,顺手掏出一根烟点上。 “锤哥,我今天身上的钱不够了,你能先借我一点吗?”荆楚卓身旁的一名学员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抬起头道。 那黄毛学员不耐烦的一瞪眼:“老子哪有多余的钱借给你?”众人互望几眼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齐刷刷的转过头,看向角落里的荆楚卓。 “小子,身上还有多少钱,都拿出来。”黄毛学员也点上了一根烟,慢悠悠的道。 荆楚卓又惊又怕:“你们这是要勒索吗?这是不对的……” 那黄毛学员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少废话!就是勒索你了怎么着?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要那么多灵石有什么用?” 自从有了这第一次,之后的勒索便是接二连三。荆楚卓胆子很小,也许是被最初那学员的“敢告诉导师就狠狠修理你”给吓住了,竟是一次也未向导师说起。何况身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默默承受,节衣缩食的同时,不断向家里要钱。 连经几次后,由于荆楚卓始终不敢说清真相,父母只当他是在外头学坏了,不但一句安抚都没有,反而是严厉的表示,从今以后,家里绝对不会再给他一分钱。 迫于无奈,荆楚卓只能利用课余时间,到学院附近的杂货铺打工。这样一来几乎没有时间念书,成绩紧跟着直线下降。导师们看着他一次比一次刺眼的分数,都是默默摇头。虽然也曾单独找他谈话,但荆楚卓只是支支吾吾,最终导师也唯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再无他话。 更糟糕的是,自从荆楚卓“好欺负”的名声在学院中传开后,除了同班的那几个差生,逐渐演变到整个学院的混混都找上了他。只要稍一缺钱,立马就来问他“借”。 就这样,荆楚卓长期在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煎熬着,直到有一天—— “不要让老子再说第二遍,赶紧的给我拿钱出来啊!” 学院一角的竹篱笆旁,几个小混混将荆楚卓围在当中,其中一人恶声恶气的骂道。 荆楚卓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默默的按紧了口袋:“不行,我绝对不会再给你们钱了。” “反正就算给了你们,也只是会拿去不务正业。这样就是在害你们!” 那小混混都被他这说教的口气逗乐了,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这小子,胆儿肥了是吧?” “都说了我们是要拿去孝敬霄哥的啊!在天圣不给霄哥面子你是不想混了是吧?” 荆楚卓仍是义正辞严的道:“勒索是不对的,请停止这种行为吧!” 在劈头盖脸的一巴掌之后,所有的小混混都冲了上来。但即使被打得死去活来,荆楚卓依然没有松口。 直到他的视线已经完全被鲜血模糊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笑声。 “喂,新来的,不要打着我们的名义欺负弱小。霄哥什么时候有过你们几个不成器的小弟了?” 透过四分五裂的镜片,荆楚卓费力的抬头看去,只见一群同样是坏学生打扮的人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为首之人染着一头橘色短发,外套上缀满各式亮片,稍一活动,便能反射出各异的亮色。随意叼着烟,双手揣在口袋里,似笑非笑的环视全场。 “这个学期的保护费交了吗?” 围在荆楚卓身侧,前一刻还像恶狼般的几名学员,在看清眼前之人后,立刻化为了驯服的家犬。不但身子顿时矮了半截,脸上也连忙挤出了讨好的笑容。 “飒哥,已经都交上了。您知道,我们都还是学生,那已经是全部的积蓄了,还希望霄哥不要嫌少。” 那“飒哥”冷笑一声:“哼,全部的积蓄……上个月在酒馆撞见你们的时候不是还很阔气吗?轮到孝敬霄哥了就哭穷?” 在一群小混混再三保证,月底之前一定会凑齐后,“飒哥”取下叼在口中的香烟,在一旁掸了掸烟灰,淡淡道:“那还不快给我滚!” 一群小混混千恩万谢,连滚带爬的跑了。荆楚卓对这类“校霸”人物向来不怀好感,虽然对方救了自己,仍是不想跟他们产生过多交集。连忙也要转身离开时,那“飒哥”忽然叫住了他。 “小子,你是那个高材生是吧,刚开学的时候上台讲话那个?以后就跟着我们混吧,我们会罩着你的。” 荆楚卓见对方此时还算和颜悦色,于是鼓足勇气道:“我不想混,你们也不要混了。既然大家都是拿着父母的血汗钱进来念书,就应该好好以学业为主,继续混下去也不会有出息啊!” “飒哥”似乎被他逗笑了,拍了拍他的头:“这孩子真可爱。” …… “霄哥,就是那个传奇校霸?”郗寒君试探着问道。 荆楚卓点了点头,这时他的情绪也反常的激动起来。 “是啊,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是听其他人说,那个人十堂课有九堂是不会来上的,就算来的时候,也只是在下面睡觉,根本就不听课,已经留级了好多年,学院里的导师都对他很头疼。但是就因为他长得帅,会打架,一直都是学院里的风云人物,好像就算是在外头,他们也有不少地盘。 学院的大部分男生,都以能跟着他混为荣。还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他,而且她们觉得他成天不上课,穿奇装异服,挑战规矩的样子很酷,所以还会有人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故意去模仿他。”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觉得这种人的存在就是学院里的毒瘤!”荆楚卓的声音越来越响,双拳一次次在身侧狠捶,“作为学生,难道不应该以学业为主吗?就因为他擅长使用暴力,就可以被大家追捧,我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那帮人,后来也勒索你了吗?”郗寒君为免这边的动静引人注意,匆匆转移了话题。 荆楚卓的目光暗淡了下来:“他们倒是没有勒索。而且自从他们放出风声,说罩着我以后,班上就再也没有人敢随便找我的麻烦了。那个飒哥,他本名叫吕飒,好像是霄哥身边的什么二把手之类的,在学院的小混混当中还是很有些威信的。” “所以这样不是很好吗?你终于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啊!”郗寒君听到这里,也由衷的为荆楚卓高兴。 荆楚卓苦笑了一下,声音却是有些发冷:“没有那么简单的。他们没有勒索我,是因为他们不缺那几个钱。但是……他们逼着我,去给他们替考。” 第705章 各自为阵 “因为那些在学院里混得开的,成绩一般都不太好,所以他们会专门网罗一大批尖子生帮忙替考……反正只要说自己是跟霄哥混的,就不会有人拒绝,也不会有人敢拒绝。” “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我没有选择。如果再得罪了他们的话,以后在天圣就真的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那段时间,每次走进考场我都很恐惧。原本考试是我唯一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我一直满怀期待的,可是替别人上考场……对我来说,就好像是走进刑场一样。我只能祈祷一切都顺利,祈祷千万不要被导师发现……”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还是因为替考……当场就被抓到了。学院对我们两个都进行了退学处理。当时站在教导处的时候,那个要我替考的学员满脸不屑,似乎是觉得院方小题大做。他也没有为我说任何公道话,好像这本来就是一笔两厢情愿的交易一样……” “是啊,对他来说,就算是被退学,也不过是在家里另出一笔钱‘通融’之后,就可能收回的处罚。或者就算是没能顺利结业,只要家里有钱,还是可以得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毕竟他们都是响当当的公子哥啊!但是我呢……一旦我被退学,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啊!” 荆楚卓说到这里,痛苦得浑身颤抖,好似又回到了那天的教导处,听着导师宣布对他的处罚。那样深沉的绝望,如同在他周身笼罩起了一层暗霾。 “怎么会这样……那你都没有跟导师说过,你是被迫的吗?”郗寒君只是听着,也觉得心里满不是滋味。 荆楚卓的声音如同泣血的呜咽:“我当然解释过,但是不管怎么样,参加替考总是事实。导师总是认为,只要学员自己洁身自好,就什么麻烦事都不会找上来,但是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对,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像这种被雇来替考的学员有一大批吗?飒哥他们每次要找人,都会给一笔小钱,算是‘辛苦费’。然后谁考出来的成绩最高,谁在这个圈子里就会比较吃香,找他替考的人也会特别多。” “就是因为那段时间我的‘行情’太好了,其他学霸觉得我抢了他们的‘生意’……天知道我根本就不想接这种见鬼的‘生意’!所以就有人,偷偷向导师打了小报告……呵,呵,原来我跟他们是真的不一样,他们对这种事竟然还乐在其中……原来就算是好学生,也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被退学之后,在父母眼里,我已经变成了耻辱。在那个小县城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家长里短也是传得最快的。他们真的受够了每次一出门,就被别人追问‘听说你家的小孩在天圣被退学了?还是因为帮别人替考?’,所以他们选择和我断绝了关系……我,我真的不孝,是我给家里添麻烦了……” “退学那天,导师还曾经说过,以我在算学上的天赋,原本可以成为很优秀的天算师,是我自己太不争气了……从我入学以来,这位导师就一直都很关照我,现在看到他对我失望的样子,我真的很痛苦……” “我想跪下来向他忏悔,但是我知道,现在不管我再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如果我的真心,会被所有人看做惺惺作态,看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我宁可保留一点尊严,就这样带着误会离开……” “离开天圣之后,我一个人走过了很多地方。我尝试用算学原理去解析自然,感悟自然。这一次来时光钟楼,也是同样的目的。我不求什么时之至宝,只想去行走,去经历,增加更多的见闻。” “以后,我一定要写一本关于天算师的著作,帮助更多人去了解这个职业。哪怕只有一个人因此而选择去走近它,我也会感到非常欣慰的。” “我想,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希望可以回天圣当一名教授。我要把那些学员引向正途,同时,也让学院里再也不要有欺凌,大家都可以在良好的气氛里专心读书……” 郗寒君随着他的话,仿佛也看到了那个美好的前景。是啊,如果真的有一天,魔族和人族都不再存在歧视,大家都可以平等、幸福的生活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我们一定都要活下去!你的愿望一定会有实现的一天的!” 荆楚卓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大约是他的笑意第一次真正到达眼底。但也就在这一刻,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了,在他的胸口,透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未及说完的话,伴随着大量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两个小家伙,竟然躲在这里聊闲天,你们也太不把还在努力的其他人当回事了吧?”在荆楚卓背后,一名豹头环眼的大汉狞笑道。一面缓缓将染血的手臂,从荆楚卓身体中抽了出来。 郗寒君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冰冻了。那个对未来怀有无限憧憬的荆楚卓,竟然就这样死了……而接下来,自己也会死…… 眼前之人他认得出来,正是当初在广场上,与火凰王打过招呼的山豹王。当时情势,显然连那高傲的火凰王也要惧他三分,自己又如何能与他抗衡? “山豹王,不要杀我……”明知无用,郗寒君仍是下意识的恳求道,“我……我也是魔族中人,不要杀我!” 山豹王冷笑一声:“魔族中人又怎样?谁挡了我的生路,就只有死路一条!何况你一个低等魔族,也配在这里挟血统自威?问问外头那两个魔族来人,就算你死了,他们会管你吗?” 郗寒君喉头阵阵发苦。是啊……他们不会管自己,在昨天分配房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自己拒之门外了。到最后,自己也只是一个不配认祖归宗的……下等魔族而已…… 在他面露苦笑时,身子已是陡然一轻,山豹王一手捏着他的脑袋,将他提了起来,一道道暗蓝光束在五指间流转,朝着他的脑部侵入。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阵清晰的头骨粉碎声—— “砰——” 叶朔刚刚从简之恒和关椴的尸体旁站起身,郗寒君的尸体就这样砸在了他面前。颈骨歪斜,面部鲜血四溢,死状异常凄惨。【剩余13人】 又死了一个……叶朔猛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山豹王狞笑的面容。接着他袍袖一卷,就这样从二楼的走廊上消失了。 虽然不知对方为何没有来追杀自己,但叶朔眼看着这接二连三的惨死,心头逐渐掠过了一种死灰般的麻木。明明就在昨晚,大家还住在同一间房间里,畅谈着彼此的理想,明明大家是真的有机会成为同伴的,但在这一个恍惚间,就都死了……都死了…… 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肩上。叶朔本能的一转身,挥拳就打,但在看清眼前的庞左后,硬生生的收住了攻势。 “太好了……叶朔……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庞左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一开始我一直都躲着,不敢出来,但是现在死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些真正的高手也快要出动了,所以我才冒险出来寻找同伴……能这么快就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叶朔沉默的点了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身旁的三具尸体上,“可是,他们还是都死了……” 庞左对那三人似乎并不关心,只应付性的瞟过一眼后,就急急的道:“虽然很遗憾,但是说不定风仇和白允都还活着啊?咱们还是赶紧去找他们会合吧!” 叶朔压抑着心中的痛苦,应了一声。风仇也是修气级,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但愿他在之前就已经找到了白允……在接连目睹了三场死亡后,对于仅剩的同伴,叶朔心中有着加倍的珍惜……这也包括庞左! 在叶朔和庞左离开后,一楼的大厅角落,一道暗色薄膜悄然蠕动,莞萱和钟殇焰呈半透明状的身形,也在其中缓缓的浮现了出来。原来自从“游戏”开始后,他们就一直开启着魔族特殊的结界,暂时隐蔽在此,坐观着面前上演的一幕幕龙争虎斗。 “我们还要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啊?”莞萱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四肢,“我好想出去战斗,特别是要好好教训那个笨蛋一顿!” 直到现在,在单纯的莞萱眼中,这一切都还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她所记挂的,也仅仅是自己和北泽屹在开场前的斗嘴。 在她身旁,钟殇焰静静伫立,一双紫眸中,闪烁着阴谋家特有的精光。与莞萱不同,他身上透露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仿佛潜伏在阴影之中的毒蛇,待到猎物出现,便会以迅雷之速将之剿杀。 此时,他正耐着性子回答道:“火凰王的事根本轮不到我们插手,山豹王自会收拾他。到最后不管山豹王和那个神秘刺客谁能活下来,我们只要去对付得胜者即可。” 莞萱噘了噘嘴:“那不就是捡现成便宜吗?那样多没意思啊!”见他仍是不为所动,索性将手一摆:“行了,我是公主,你得听我的!”不待钟殇焰阻拦,就大模大样的走出了结界,在穿透薄膜的一刻,身形也由透明陡然转为凝实。 钟殇焰对这位任性的公主百般无奈,也只能随着她走了出来。同时不忘眼观四路,寻找着可能的敌踪。 莞萱在郗寒君的尸体旁蹲了下来,尝试着在他脸上轻戳,感叹道:“唉,到底也是我魔族本家,竟然这么简单就玩完了。钟殇焰,都怪你不肯早点出来帮他,如果给外人瞧见,堕了我魔族的威名,看你回去以后要怎么跟我六御哥哥交待?” 在如今的莞萱心中,并没有多少对生死的概念。眼见郗寒君惨死,对她的影响,大概绝不会比看到两只争斗的蟋蟀,其中一只死了的感触更多。 这也实在是由于自小所受的封闭式教育。那些魔族长辈们灌输给她的,一直都是人族和下等魔族都是低贱的,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动物,一群蝼蚁。纵然莞萱再如何善良,能够分给动物的同情,也终究是有限的。 正在莞萱如玩笑般的轻叹中,一道黑影忽然从厅角掠过,灵力涌动,朝着她的后脑狠狠抓了下去。张开的五指,在墙壁上投下了五道极长的暗影,阴森可怖。 莞萱似是并未察觉,身形动也未动。但就在这次偷袭眼看就要得手之时,在她背后忽然炸开了一片红光,将那道黑影震得当场倒飞。钟殇焰袍袖一拢,抬起头冷冷的直视着他。 那黑影在半空现出正身,两侧立时燃起了几团标志性的火焰。正是那有数的通天境强者,先前杀死了语宁的神火堂供奉。 “哼,真是不知好歹。既然愚蠢到主动现身,看来你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第一击被出其不意的封退,但神火堂供奉似乎并无慌乱。从他周身环绕的火元素看来,显是不打算再顾及对面两人的身份,就算是魔界皇族,也要照杀不误! “胆敢冒犯公主,我允许你自行领死。”钟殇焰的语气冷冷淡淡,气势却是丝毫不落。 神火堂供奉哈哈一笑:“这样的话,或许六御魔君有资格对我说,但你一介黄口小儿,还是趁早省省吧——” 莞萱听得六御魔君之名,蓦然挑起眉毛打量着他,一本正经的叹息道:“咦?那很遗憾哦,因为你长得太丑了,我六御哥哥才不屑杀你呢!” 神火堂供奉的脸色顿时就是一黑,两撇八字胡须都气得颤抖起来。钟殇焰微微冷笑,见莞萱既然爱玩,也便就势迎合道:“公主,我跟你打个赌如何?” 莞萱果然兴致大起,笑问道:“什么赌?” 钟殇焰转视神火堂供奉,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意在他眼中划过,声音中透着高傲的蔑视。 “五招之内解决这个糟老头。” 第706章 歧路亡羊 “小儿,别欺人太甚!”神火堂供奉怒喝一声,猛然一掌拍出,一团团掌影伴随着升腾的烈火,朝钟殇焰直袭而去。 “离火神掌!” 火焰蔓延之处,沿途留下了一条透明的痕迹。仔细一看,竟是空气在这般高温炙烤下,都有些轻微的扭曲起来。 钟殇焰衣袂飘飞,斜睨着神火堂供奉隐藏在掌影后方的骄狂笑容,在他嘴角,却依然噙着一丝不屑的冷意。 “哼,弱者总是急于证明自己,以至于狗急跳墙,你也不例外!”随手结起印诀,深紫色的浓烈魔气,在他掌指间悄然成形。 “雷鸣诀!” “嗤嗤——” 一团有如雷源般的能量球瞬间成形,其上缠绕着大量的妖异闪电,电纹每一次窜动,都能引得这大厅内的源气发生紊乱。 在钟殇焰的魔力催动下,球体分化为无数条链状雷电,朝四面冲去,轻易突破了重重掌影,闪烁的电花也将周遭的火苗尽数粉碎。残余的能量如同一股巨浪,将神火堂供奉冲击得一路连退,身子重重撞上了背后的墙壁。 钟殇焰脚步直进,乘胜追击,神火堂供奉先机已失,只能仓促应对。他倒也不愧为老辈高人,虽然起初还有些手忙脚乱,但一招一势,招稳力沉,再加上火焰的辅助,逐渐又将局面扳回了平手。 “哈哈,魔族小儿,这回看你如何……”神火堂供奉得意大笑,然而话音未落,在他胸前却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钻刺感,一口鲜血猝不及防的吐出。垂目望去,就见一条狭长蝎尾横在眼前,上端沾染的血迹已是隐现紫黑。 钟殇焰目光冰冷,蝎尾一个强劲横扫,就将神火堂供奉抽得远远斜飞,耳中随即听得一声沉重的闷响。无需亲见,已知胜负如何。 作为火蝎族,这剧毒的蝎尾可是他的看家本领。尤其是化为人形后,在对方不备时冷不丁的祭出,先前在他交战的对手中,十有八九都会吃亏在这一招之下。如今那神火堂供奉正面受创,毒素很快就会侵入他的全身血液,他已经完了。 “两招!”远远的对着莞萱竖起两根手指,钟殇焰扫视了那滚倒在地,痛苦哀嚎的神火堂供奉一眼,便迈着脚步,扬长而去。 在他即将迈上通往二楼的阶梯时,背后忽然响起一声怨毒的怒吼:“别太小看人了!” 神火堂供奉费力的支起了上半身,虽然在毒素的侵蚀下已是周身发麻,灵力半点都调动不出,但在他的眼中,却燃烧着一种疯狂的战意。一种异样的能量波动,也在半空中缓缓成形。 钟殇焰只是随意扫去一眼,脚步全未停顿。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蝼蚁的垂死挣扎。 但就在下一刻,一股无形的束缚之力从天而降,将这方寸空间完全隔绝。神火堂供奉的狞笑声,也在同时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中: “坠月神火!” 能量炸响声中,一道蓝幽幽的环形火焰,瞬间在钟殇焰头顶浮现,火圈内辐散下层层暗蓝光束,如同无形的绳索,越收越紧。钟殇焰的动作竟是有些僵滞起来,这火焰中更含有一股吞吸魔力的异效,越是挣扎,功力也就流失得越快。 神火堂供奉欣赏着他这难得的狼狈,提起力气大笑道:“别白费功夫了……这坠月神火乃是我神火堂的最强禁锢法宝,封灵力,锁七脉,就算是通天三阶强者都挣脱不得!虽然以我现在的功力,只能激发出它的部分威能,但是要锁住你这魔族小儿,却也足够了!哈哈哈哈——” 钟殇焰冷淡的回视着他。最初的惊异一过,他也算是参透了这坠月神火的运转轨迹。就算是再强大的法宝,也需要操纵者的灵力供应,只要分别切断灵路,剩下的就不过是一具空壳。接下来,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能笑的时候就只管笑吧。”钟殇焰周身升起了一层火红色气浪,与坠月神火的幽蓝光芒彼此碰撞,“这法宝倒的确是个好东西,可惜以你这副半死不活的状态……哼,十息之内,我必可脱困!” “十息……足够了……!”神火堂供奉闻言,竟是更为得意的狂笑起来,“你以为,我操纵这坠月神火是为了对付你吗?不,你只是一条小鱼……而十息的时间,足够我做很多事……!” 随着尚未断绝的余音,神火堂供奉的身子也是猛然腾起,朝着独立一旁的莞萱扑去。右掌中升起一团火焰,朝着她的颈中直扣而下。 “糟了……!”钟殇焰的瞳孔一阵紧缩。对方束缚住自己,竟然是为了去袭击莞萱公主!但任他再如何惶急,身外的束缚却依然如影随行。尽管元神之火已经加速燃烧,但要完全摆脱这禁锢,恐怕还是会差了那么一点…… 神火堂供奉嘿嘿冷笑。以他的实力,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完全可以自行将毒素驱除。此时他其实就已经能够调动部分灵力了,虽然还难以击杀钟殇焰,但对于那充其量只是花瓶的魔族公主……必死无疑! 莞萱果然愣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一只火焰大手在眼前放大,而神火堂供奉的笑容也是越来越狞恶。没有人可以救她……说起来,这还是我亲手杀的第一只魔界皇族呢…… 但就在即将到来的结果几乎已经注定时,随着一声爆裂般的震响,飚溅开的血花中,传出的却是神火堂供奉凄厉的惨叫声。 蓝色火苗四分五裂,钟殇焰终于冲出了神火禁锢,他所看到的,就是神火堂供奉整只手掌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断腕处血流如注,滚倒在地,翻来覆去的哀嚎,鲜血在身下积了一地。 而莞萱颈中正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波光,方才也就是这自行闪现的能量,不仅震退了敌方的攻击,更是将他的手掌完全炸碎,如同防护罩般架在莞萱身前。 钟殇焰细看之下,才发现那道光芒竟然是由莞萱颈中的玉佩所发,一经解决了来犯者,光芒正缓缓收敛,逐渐落入了玉佩内部。从外表看来,又是如最初一般平平无奇了。 “这是什么?”钟殇焰吃惊不小。这玉佩他早就见莞萱戴着,却从未放在心上。毕竟女孩子家,佩戴几件小饰品是常中之常。但如今看来,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莞萱满不在乎的拈起玉佩,举在眼前晃了晃,“是临行之前六御哥哥给我的护身符啊。我本来就觉得挺漂亮的,原来还这么厉害啊!不愧是我的六御哥哥!” 钟殇焰的目光略微一动:“能给我看看么?” 莞萱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拿了下来。钟殇焰一手接过,视线在上方几处纹理间迅速扫动。倒并非是欣赏其美观,而是为了看出这玉佩究竟是何构造,除了护主之外,还可有隐藏着什么其他的功能—— “这是……影像同步传送,果然是这样啊……”钟殇焰心底沉吟着。也就是说,从来到这里之后,他们的一举一动,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尽在魔族的掌握之中。六御魔君……不愧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偶像,当真是好手段…… 此时,钟殇焰不由暗暗庆幸,在此之前,他并未对莞萱表露出任何恶意,否则回到族中,可就真是百口莫辩了……不过这样的话,倒是给了他一个启发…… 一面继续假作欣赏,同时钟殇焰缓慢将手掌微侧,将玉佩遮住半数,眼中瞬间射出两道红光,通入了那神火堂供奉的瞳孔中。 原本倒地哀嚎,已近垂死的神火堂供奉,忽然如同被灌注了一股异力,身子一滚,势如疯狂,猛地疾扑而至。钟殇焰连忙护住莞萱,一时不察,手中的玉佩却被那神火堂供奉一把搜掠而去,接着身形化为一道黑影,朝着二楼疾奔,很快就消失在了昏暗的长廊间。 “不好,大意了!”钟殇焰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必须得拿回来……公主,你留在这里等我!”说罢不等莞萱点头,身形同样化为流光,紧追上二楼。 “喂!”莞萱在原地跳着脚连叫几声,最后只能匆匆叮嘱道:“那你要快点回来啊!” 钟殇焰足下未停,沉埋在阴影中的面容,悄然掠过了一丝冷意。 在他的打算中,如果最后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那必然就是自己。但若是到时剩下的只有自己和莞萱两人,由自己下手弑杀公主,不管再如何谨慎,恐怕都会留下某些形迹。毕竟魔族高层的手段,是他所知有限,也难以揣测的。所以莞萱若是要死,就必须死在那之前…… 这其中另有一点,假如莞萱是在自己的眼前被杀,这护主不力的罪名就是跑不了的。但如自己当时并不在场,事后只要再加几分巧言机辩,至少也可免除死罪。 在看到玉佩中的摄录装置时,短暂的惊慌后,他就想出了这个对策,这样自己的离开,可也就显得更加“师出有名”了…… 魔族公主单独留在大厅中,一定会有人找上她的……再失去了玉佩的保护,以她的实力,也只能束手待毙……只要自己追击那神火堂供奉时,多拖延出一些时间,然后带着玉佩,回去见证公主的尸体就可以了……和几位魔皇一起见证……! 当然,被留下的莞萱并不知道这一切,她仍在焦急的等待着钟殇焰。她同样不会知道,一道潜伏已久的暗影,正在她背后悄然掠过…… 嗖嗖几声连响,莞萱只感右肩传来一阵剧痛,伤口隐约发麻。落在地面的,是几枚染血的飞镖。接着缓步朝她走来的,是一名身穿盔甲,头戴兜帽,手持三分重剑的森冷男子。 猎魔人——剑不归! …… 另一端的长廊中,风仇和白允正在与另一名少女战斗。那少女相貌虽美,出手却是招招狠辣。这也难怪,在战局尚未正式开始前,她就已经在房间中连杀二人。而她的名字,叫做江彩妮。 “请不要再攻击了!我们的敌人不应该是彼此,你也是想活下去的吧?让我们一起寻找对策好吗?” 白允在激战途中,仍不放弃对敌人的规劝,这也让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局促,几次被攻破空门。幸而有风仇在旁及时援助,否则单是这数招之间,她恐怕就已经全身带伤了。 江彩妮微微冷笑,手中又是一番快剑急攻:“就是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我才要杀了你!说什么寻找对策,难道你有离开这里的方法吗?” 白允急急的道:“现在的确是还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任由摆布。像这样就算厮杀到只剩最后一个,难道那个布局者就一定会放他活下去吗?只要大家齐心合力,聚集更多的伙伴,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双方的灵力彼此对撞,强烈的冲击将三人各自朝后方震开。江彩妮的神色似乎稍有松动,提起的长剑颤动半晌,剑尖略微的垂了下来:“我,应该相信你么?” 白允喜上眉梢,忙不迭的连连点头,正要再加规劝,一道突兀的杀招忽然袭来,从江彩妮胸前直透而过,鲜血迷蒙了两人的双眼。 在白允的尖叫声中,江彩妮眼中猛然闪过了一股极致的恨意,掌心翻动,但还不等她绝死反击,又是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半截染血的手臂抛上了地面,江彩妮眼中的生机,也在这时彻底断绝。 “这就是你说的合作……”直直的望着白允,江彩妮似乎是苦笑了一下,身子一晃,就这样栽倒了下去。 紧随其后出现的,是一脸关切的叶朔和庞左。 “你们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杀了她!”白允难以置信的尖叫起来,“刚才我已经说服她,成为我们的同伴了啊!” “你太天真了。”庞左摇了摇头,蹲下身翻开江彩妮的手掌,那里静静的躺着几枚飞镖。 “她手里藏着暗器,她只是准备让你放松警惕之后就杀了你!这个游戏,就是要让大家彼此憎恨,彼此残杀,你总是抱着这么单纯的想法是活不下去的!” 第707章 清场情 白允听过这一句话,怔怔的看了庞左许久,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直过得好一阵子,才用一种几人从未听过的决绝语气道: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你可以一个人走,去投入这场游戏!我不会再承认你是同伴,能说得出这种话的人又怎么会是同伴!”求助似的又转向风仇,“风大哥,刚才你们也都看到,他对其他人下手的时候有多残忍了,这样的人,我认为他很危险!” 风仇沉吟片刻,也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允儿说得也没有错。在这种时候,宁可错疑,不可错信。” 庞左这时整个人都已经懵了,宽阔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的肥肉也堆成了一团,颓然跪倒在地:“怎么……怎么都这样说啊……我刚才也只是太紧张,又太担心白允姑娘,所以才会杀了那个女人,谁知道会被白允姑娘误会……” 慌乱中匆匆抱住叶朔双腿,“叶兄弟,你也帮我跟他们说说啊,我真的没有恶意——” 叶朔本也觉得白允确是小题大做了,在这个“游戏”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难道每一个敌人的死,都值得我们去惋惜?而仅剩的同伴,就更应彼此珍视才是。安抚的拍拍庞左的肩,让他放开自己,而后就在他仓皇哀求的目光中,主动走到白允面前,认真的凝视着她的双眼。 “白允,在这样的气氛下,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相信我,你只是太紧张了,所以才会变得有些疑神疑鬼。” 白允再次尖叫起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疑神疑鬼的问题……!” “就是疑神疑鬼。”叶朔断然道。他能看到白允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受伤的痛楚,叹了口气,抬起双手按住她不断颤抖的肩头。 “白允,冷静下来,你是一个不会背弃任何同伴的人啊!当初就连屠村的白发阴尸你都可以原谅他!咱们昨天不是才彼此承诺过,要和所有同伴互相信任,互相帮助的吗?大家好不容易才能够重新会合,为什么你要在这里带头闹分裂? 刚才这个女人想要杀你,而庞左救了你,但你却要为了一个敌人而抛弃同伴?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那好,或许我也不值得信任,咱们分两路走就是了。” 说到最后,叶朔也有些激动起来。白允心善没有错,但心善过了头,反而变得敌友不分。如果这次可以平安离开时光钟楼,自己必须教她更加认清现实才行! 白允双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缓步朝后方退开,而那丝丝的怨怼也深沉眼底,如同黄昏下黯淡的波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然。 “算了。”她苦笑了一下,轻咬着嘴唇,声音冷淡,“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那么,就向庞左道个歉吧。”叶朔看得出来,白允说的只是气话,她仍然没有完全放下芥蒂。为了维持同伴间的和睦,也不得不再次开口劝道。 白允依言应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声音仍是冷冷淡淡。庞左只是憨笑了一下,意示并不见怪。 在这场短暂的冲突告一段落后,风仇做总结道:“这场比赛,最强大的敌人一共有四方。火凰王和山豹王,那个神秘刺客剑不归,还有就是魔族的那两个人。现在这些人都还活着,我们的确不适合闹内讧。” 三人都点了点头,在他们转而商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时,在遥远的廊道深处,一只沉睡的火茧缓缓睁开了眼。 两只华丽的火翼在身侧悄然舒展,每一片羽毛都是如此的艳丽夺目,流转着无声的威仪。而火翼遮蔽下的人影,隐藏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唯有那微抬的双眸,不但没有一丝苏醒后的倦怠,反而是战意内敛,杀气充盈。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 另一边的大厅中,莞萱在剑不归的疯狂攻击下,只能仓促闪躲,激荡的气流在四面的墙壁上划出了道道裂痕。 “喂,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这么要打要杀的啊!”莞萱跃起避过加身一剑,地面登时炸开一道深长沟壑,纷飞的砖石在她脸上擦开一条血痕。 剑不归声冷,出招更冷:“魔族,必须死!” “什么啊,我魔族招你惹你了?”莞萱的动作略微一滞。先前中了三枚裂心镖,镖尖淬有剧毒,对魔族伤害尤甚,此时她已经感到半身发麻,稍有不慎,左臂又被擦伤,痛得闷哼一声。 “唔……真要恨我魔族就别欺凌弱小,有本事直接去找我六御哥哥打啊!他一根手指就能废了你!” 剑不归的攻势毫无停顿,又是一剑自下而上的反挑,莞萱又气又急,双手结印,背后幻化出一对洁白的翅膀,双翼震动间,卷起两团旋风,朝对面暴涌而去。 剑不归见了她这魔族本相,似乎更增恨意,不避不闪,迎风冲来,通天境的强大灵力包裹周身,竟是将外侧的风刃尽数震偏。在莞萱惊恐的注视下,高举“三分柔云剑”斜斜劈斩。莞萱虽然避得及时,自左肩至前胸依然被割开了一道深长伤口,鲜血四溅。 阵阵火燎般的刺痛直袭心脏,莞萱痛得几乎要昏了过去,正欲运功疗伤,但在她提起魔力时,那伤处却再度爆发开一串激烈电流,瞬间传遍周身,有如浸入血脉的诅咒。那“三分柔云剑”,对魔族竟是具有伤害加成! 廊道一侧,钟殇焰依然影踪全无,恐怕短时内都是不会出现了,眼前这个恐怖的敌人……就只能由自己应付了…… 强忍着深入灵魂的剧痛,莞萱勉强直起身,手腕交错翻转,一道道白光在身前缭绕,仙气升腾间,落定成了一架三尺来长的古琴。琴身由紫檀木所造,琴徽则是最上等的玉制,七弦分列,内含五行,外合五音,琴尾则是雕龙画凤,高贵逼人。 此琴名为“凤尾琴”,是莞萱的随身兵器。当初在挑选兵刃时,旁人俱喜刀斧一类,或是杀伤力强大的神兵,但对莞萱来说,唯一的标准就只有美观与否。因此这凤尾琴虽说是兵器,但更多时候,不过是莞萱的随身乐器,供她弹奏唱曲,聊以解乏。 素手在琴弦上轻轻拨弄,清越的丝竹声中,一道道附加着魔力的音波应声而出,扭曲了空气,拖开层层如水波纹。 虽然对实战所知有限,但莞萱会弹的曲子还是不少,此时全力施展,勉强也夺回了几分守势。 曲子越弹越急,四面贯射的音波也愈发凌厉。在自己的生命也受到威胁的时候,莞萱才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个游戏的残酷。她再也无法用单纯的玩闹心情,来面对其他的对手了。 高亢的乐曲声中,一道金色光团逐渐将她周身笼罩,托浮着她缓缓升空。莞萱继续拨动着琴弦,一层层紫气在琴身流动,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也在这乐声中酝酿成形。 “清心调,镇魂歌!” 一道紫色光束自琴弦升起,化为一层半圆形的魔光屏障,一束束蕴含着音波的紫芒,也向剑不归笔直贯射。乐曲声声震耳欲聋,直震灵魂深处,闪耀的紫色屏障,在此也如同一个高升的紫色太阳般,魔焰灼人,威慑四方。 剑不归横过三分柔云剑抵挡,紫色光束贯入剑身,爆发的冲击力震得他朝后方连退数步。但就是这最后一步,他的脚跟却是在地面略微一转,生生的刹住了退势。磅礴的灵力尽数朝剑身中灌入,与上方的魔力死死交抵。 大理石所铸的地面隐隐晃动,烟尘腾飞,却唯有剑不归伫立依旧,身如磐石气如山。少顷,一声雄浑怒吼响彻钟楼,剑身光芒大盛,猛然将势衰的紫色光束倒射而回,剑不归的身形紧跟着一转,收起长剑,反手持弓,一根闪耀着火焰的箭矢缓缓搭上弓弦—— 弦如满月,箭似流星,此弓名为“逐日劲弩”,正有弯弓射日之意。箭尾在半空一路拖出一道火焰轨迹,气流蒸腾,能量涌动,而那汇集了他全身灵力的一箭,就这样毫无疑问的贯穿了莞萱的身子,炸开火莲万朵! “唔啊——”莞萱痛苦的惨呼一声,洁白的翅膀染上了鲜红,无力的在背后垂落。而她的身子,就如同一颗陨落的星辰,直直坠下,凄然砸落于地,那对翅膀也因魔力耗尽,化为了点点纷飞的光影。 “不要啊……我没害过人,也没杀过人,不要杀我……”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莞萱望着步步逼近的剑不归,心中已经被绝望填满。 脚步声如同沉重的鼓点,声声似彼岸洪钟,莞萱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只能极力的摇着头,在心中苦苦哀求,泪水混合着血水,洗刷着她白净的面庞。 我要死了吗?我真的就要死了吗?莞萱感到阵阵的悲伤无助。自己真的……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就算生前的身份高贵无比,在生死的界限中却也享不到任何特权。就像一片曾被自己亲手埋葬的落叶,与黄土同朽。 死了的话……再也不能回到魔族,不能回到自己温暖的小房间,不能照顾那满床的娃娃……再也见不到亲人们,不能和皖彻哥哥开玩笑,不能追在六御哥哥身后……他们,又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他们会设法救自己吗?可是……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如果还可以再活一次的话,我一定不会再那么任性,我会做个好孩子的……莞萱心中混乱的想着,怔怔的望着剑不归高举长剑,风声炸响,一切的景物都在眼前扭曲…… 但就在那决定命运的审判即将降下时,剑不归的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一团血花从他胸前爆开。这一击直透心脏,残余的能量依然未散。 剑不归难以置信的垂下头,凝视着那在血迹中扩大的空洞,似乎还想奋力提起长剑,却终是气衰力竭,高大的身子就这样栽倒了下来,刚好压在了莞萱身上,长剑落在身侧,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剑不归周身涌出的鲜血,将莞萱的脸也染花了。但此时她却顾不得计较这血迹的污秽,也无暇为这第一次来自男子的压迫而惊恐。透过剑不归的肩头,她远远的看到,一道人影就那样伫立在不远处,周身缭绕着腾腾烈火,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辐散而开,两根手指在半空垂立半晌,缓缓收拢。 “现在是清场时间,无关人等给我闪开!” 天地间,在这一刻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那样的明亮,那样的耀眼。 火凰王,北泽屹。 莞萱的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在这迷离了鲜血的世间,他就像自己唯一的救世主。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心脏。 莞萱并不懂得感情,她也并不知道此时这种朦胧的心颤,其实就叫“爱”。她只是望着他,即使这样望一辈子,似乎也是心甘情愿。 当初,她只是那样单纯的崇拜着六御魔君。喜欢他的霸气,喜欢他的高傲,也许在那个时候,她理想中的恋爱对象,就已经悄然定了形。 如今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那道全身笼罩着火焰的身影,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样的霸气,那样的高傲,隐隐与六御魔君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也许在这一刻,就注定了沦陷,注定了至死不悔的纠缠。 北泽屹并不知道,此时正有一位少女为他芳心初动。他先前要杀的是剑不归,瘫倒在地的莞萱,仅仅被他当做了一具尸体。看着四周已经归于沉寂,他缓缓的迈动着脚步,走到了大厅正中,周身的妖力再度涌动,火焰的高温震动四方。 “山豹王,给我滚出来——!!” 随着这声宣战,一声声沉重的脚步,也在西侧的梯阶上缓慢响起。现出身形的,正是那身材魁梧的山豹王,此时在他身上,也蹿起了一层层妖力闪电,嘴角勾起了嘲弄的笑容。 “北泽侄儿,看来你还是学不会如何尊老啊。那就让我这做叔叔的,再来教教你吧——” 第708章 一族之王 北泽屹面色阴沉,周身妖力暴涌,双手各托起一团团硕大火球,半空中拖出层层火浪,朝着二层楼上的山豹王暴轰而去。 山豹王手中妖力光束同样闪动不绝,将袭来的火球尽数击飞,与北泽屹的新一轮攻击彼此碰撞,在钟楼内四面流窜,如同大片失控的炮弹。 火浪汹涌,浓烟蔽空,墙壁和地面上,一条条足有手臂粗的裂纹悄然化现而出。不少围观者闪躲不及,也都遭波及在内,当场被炸成了一团粉末。【剩余8人】 莞萱早就推开了剑不归,匆匆避到一旁,服下魔族的疗伤灵丹,简略调息过后,就全神贯注的观看着眼前的战斗,当然她的目光,始终不离北泽屹周身。 要赢……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一定……要活下去啊! “无尽火狱!”一团妖力在北泽屹体内升起,化为盛开的大片红莲。红莲持续扩张,将整座钟楼都波及在内。翻覆而起的火焰,如同滔天的巨浪,向山豹王当头压下。 山豹王冷笑一声,手中结起个印诀。大厅内散落的碎土砖石,都是相继倒飞而起,在他背后的混沌气流牵引下,彼此堆积,彼此相融,很快就构成了一个土黄色的圆球,有如寰宇中运转的星体。一波接一波的强横能量缭绕在侧,一股狂猛的吞吸之力,也是在球面骤然爆发。 “乾坤大世界!” 那外观骇人的汹涌火狱,在这股吸力之下,叠加的火苗逐渐分解,被土黄球体成片吸收,而火海的面积,也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骤然锐减。此消彼长下,这片空间内剧烈碰撞的两方妖力,也是呈现出了鲜明的异变。 莞萱在旁看得焦急不已,现在的局势很明显,北泽屹并不是山豹王的对手。这是基础妖力的差距,也是战斗经验的差距。而这种差距,随着战斗的进展,必然还会被不断扩大。到时候……他就很危险了! “怎么回事?”在她身旁忽然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钟殇焰终于是解决了神火堂供奉,“姗姗来迟”。不想这一回转,就见莞萱不但未死,大厅中还正爆发着一场激烈战斗,这出乎意料的转变,令他这步步筹谋之人也有些困惑起来。 压下思绪,留心观察半晌,钟殇焰自也准确的看出了战局的走向,不由自语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好极了!” 莞萱听他这说法,无疑是验证了自己心中那个最坏的结论,急得当场就冲了出去:“不行,我要去帮他!” 钟殇焰一把拉住她,沉声道:“别胡闹!如今那个神秘刺客已死,等火凰王和山豹王两败俱伤,甚至是同归于尽,就是我们一家独大了。到时候,宝物一定是属于我们魔族的。” 莞萱哪还顾得上什么宝物,脑中尽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之说反复旋转。至于其后钟殇焰为了消除她的疑心,更为向另一端的几位魔皇做戏,百般卖好之言,她则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句都没听进。 “涅槃之火!”北泽屹目中充血,印诀再变,一只火凤虚影在他背后浮现。周身的火焰急速蒸腾,最终留下的只是一颗被火焰包裹的心脏,化为一道流光,倒纵而上。 山豹王不慌不忙抬手一指:“山神怒!”一道暗蓝色光束如疾电霹雳,直贯而来,在火焰中准确的切开了一条道路,余势依旧未竭。 北泽屹神色微动,慌忙在身前化出一面火盾。燃烧着元神妖力的盾面确是卸去了大部分劲道,但随着正中的火苗稍显势衰,立时被蓝色电光抓住空隙,一掠而过,自北泽屹肩头洞穿,带出大量的鲜血飞溅。而他的身形,也是紧跟着朝前一跌。 “小子,现在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了吧?”山豹王一招得手,得意的哈哈大笑,“只有羽毛漂亮的小凤凰,好生待在你们的草窝里顾影自怜就够了。等本王离开了这里,就勉为其难的代你接收了你们火凰族吧。不过他们的归宿,会是在这里——”慢悠悠的抚了抚肚子,张狂尽显。 在山豹王这番挑衅下,北泽屹缓缓的抬起头,双目中燃烧着疯狂的仇恨。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即将暴跳如雷时,在那张沾染着鲜血的俊秀面容上,却是逐渐扯起了一个森冷的笑容。 “呵……呵呵……”北泽屹艰难的撑起身,再开口时,声音空空洞洞,但那一字一句,声声泣血,却是令人莫名的心底发凉。 “也许,我的确不算是什么英雄,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妖王,对族中的贡献,远远比不得父王在世之日。但是……你若是想灭我全族,我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一定会拖着你下地狱的……” “所以为了我火凰族的千秋万代……”北泽屹终于重新站了起来,在他猛然抬起的双眸中,也闪动着一种疯狂的厉色,“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吧!山豹王!!” 这声音穿越重重回廊,在整座钟楼内轰然震响。紧接着,一股远比山豹王的“乾坤大世界”更加强大百倍的吞噬之力,如同一股喷薄的巨浪,在大厅内极限炸开。四面八方,大量的火红色粒子夹杂着滚滚妖气急速涌来,那正是天地煞气,非舍命一搏,等闲绝无人敢轻易吸收的无尽煞气! “这是……”另一端的长廊上,叶朔的目光忽然一凝。倒不是惊异于煞气本身,而是……这种吸收的方式,他很熟悉,还有那种吞噬之力……这就是说,在北泽屹身上,也有和自己相同的神器碎片吗? 在这海量煞气的灌注下,北泽屹的身形也出现了异常的变化。一层层火浪,如云朵般在他体内交替沉浮,一只异常庞大的火凰虚影,从他的心脏部位显化而出,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隐隐看去,若真若幻,而他那大张开的双臂,也正在被覆盖上一层又一层的羽毛。似乎,他正在与这虚影发生逐步重合。 火浪汹涌中,在北泽屹眼前,一切的景象都归于朦胧。在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熟悉的谆谆叮咛,那是属于父王的声音—— “屹儿,一定要好生修炼,将来,要做一名出色的妖王!” 火浪翻滚,华丽的五色尾羽在背后展开,光泽流转,能量翻腾,如同净世的火焰。蔓延之处,无边无际,颇有吞噬四海之浩瀚,席卷天地之气魄。 …… 在北泽屹的记忆中,还是那一间火凰族的书房,案头上总是堆满了奏折。父王会抱着他坐在膝头,在批阅奏章的间隙,一边教他习字,一边向他讲解着,为王者的责任。 “屹儿,一族之王,就要为族人奉献一切,牺牲一切,有的时候,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年幼的北泽屹,小小的手中握着一杆对他来说过大的毛笔,在白纸上拖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笔画。每当父王的神情严肃起来,他总会这样似懂非懂的转过头,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用童稚的嗓音道: “这些屹儿听不懂。屹儿只想一直都陪着父王,父王也要一直都陪着屹儿。” 那个时候,他的确不想听父王说什么大道理。只是那样单纯的觉得,父王是最强的一族之王,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扛得住。而下朝之后,父王只要陪自己玩就好了。在父王的庇护下,他只想永远都做那个被宠坏的孩子,做火凰族无忧无虑的小太子。 每次当他变着法儿的撒娇时,父王总是有些无奈的笑笑,最后还是任由他滚进怀里。那时他很高兴,认为这就是父王对自己的妥协。但也许,父王正在一次次为他的“长不大”,而发愁吧。 …… 火浪翻涌,一根根妖异的翎毛在脑后竖起,双臂已经完全化为了火翼。层层叠叠的羽毛迎风舒展,棱角锋锐,华丽而锋芒毕露。 …… 是的,他一直都是一个孩子。直到那一天…… “太子,火凰王刚刚在前线战死了,这是他唯一留下的。” 当一直负责照顾他的老嬷嬷,将一只金漆托盘捧到他面前,并带回了父王战死的消息时,北泽屹只觉得自己的天,瞬间塌了。 战无不胜的父王,全族的顶梁柱,如今竟然…… 那托盘中,安静的盛着一只染满血迹的手环。北泽屹认得出来,就因为自己喜欢,所以父王经常会拿着这只手环逗自己玩。而现在,他再也不能为自己,为整个火凰族遮风挡雨,再也不能让父王教自己识字,再也听不到他唤自己“屹儿”了么? 北泽屹怔怔的望了那只手环许久,泪水忽然就涌了出来。在阵阵心死般的绝望中,他觉得自己,也同样死在了这一刻。 在他的全身反复颤抖,即将崩溃的大哭一场时,老嬷嬷还是用那如常的语调道:“太子,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请立刻更衣,准备登基吧。” 两侧,跪满了手捧王冠龙袍的侍女,以及闻讯赶来的大臣。他们都不能理解自己的悲伤,为人子的悲伤,他们口口声声,都是在催促着自己登基…… “火凰族不可一日无首,先王已逝,太子就应即刻继位,以定民心哪——” 北泽屹任由自己泪流满面。他能感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痉挛。 没有人考虑自己的情绪,没有人会设身处地的安慰自己,他们甚至……连尽情哭一场的时间,都不肯留给自己…… “我不要登基,我不管那么多,我只要父王能回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北泽屹失声哭喊起来,“走,你们全部都走!”在一众侍女间快步穿梭,疯狂的将她们手捧的各式托盘全数打翻,王冠和龙袍腰带滚落了一地。接着不顾众臣的劝阻,快步冲进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太子,先王最想看到的就是全族安定,如今各方妖族,还有人魔两族,可是都在外头虎视眈眈哪!您若是执意不肯继位,将来累得我火凰族遭人吞并,难道你要先王的苦心全都白费,你要他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啊!太子!”老嬷嬷声嘶力竭的劝告依然声声传入。 北泽屹蜷缩在墙角,用力的捂住耳朵。不管他们在门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出去的。他不要登基,他不要长大,难道仅仅是这样简单的愿望,都没有办法实现吗?如果父王还在,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受委屈的吧…… 一声声的劝告,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在北泽屹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的时候,老嬷嬷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这一次却显得格外沙哑,那是一种失望到了极致的寒心。 “罢了,老奴不会再劝你。要怪,就怪先王没有眼力,选了这么一个危难当头,窝囊得只会哭哭啼啼的太子吧!将来火凰族是兴是辱,也全都是我们的命……这些衣服,我就全都给您放在门口,登基大典还有三个时辰,你就自己决定吧。” 门内门外,一时都沉默了。 看着那扇仍旧紧闭的房门,老嬷嬷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但就在众臣也叹息着纷纷起身时,背后的门板忽然传来了“吱呀”一响。 北泽屹消瘦的身形就那样伫立在门前,脸上泪痕未干,但他抬起的目光,却已经有了一种真正属于上位者的坚毅。 “给我更衣。” 那一年的北泽屹,以人类的年龄算来,大约就只相当于十五、六岁。当同龄的人类少年还在学院里,过着被师长保护,被父母疼爱的生活时,他却已经穿上了一身过于沉重的龙袍,戴着压得他脑袋发疼的王冠,踏过漫长的红毯,一步步走上了那个最高的王位。 登基大典上,他俯视着向他叩拜的一众臣民,努力摆出自己最威严的表情。以后,他必须永远用这副表情来面对世人,这既是王者的冠冕,也是一生的镣铐。 那个时候,他懂得了只有变强才不会被欺负,只有变强才能保护族人。以前用来贪玩偷懒的时间,被他全部都投入到了修炼中。他学会了用力量说话,学会了铲除一切的潜在敌人,也学会了封锁自己的内心。他要走上巅峰,让世人再也不敢小觑了火凰一族! 袖袍挥动,一股妖力横扫而出,远处辅助练习的木桩尽数炸裂。年幼的北泽屹收招起身,目光中有冰冷,有坚毅,而那坚毅的眼神,隐隐与眼前这一只高贵华丽的火凤,重合在了一起。 “虽然,我永远都比不上父王,但如果今天,势将要轮到我为全族牺牲,那么,我不会逃避——” 第709章 王者的觉悟 传说中,凤凰身负五种像字纹,夫木行为仁,为青,凤头上青,故曰戴仁也;金行为义,为白,凤颈白,故曰缨义也;火行为礼,为赤,凤嘴赤,故曰负礼也;水行为智,为黑,凤胸黑,故曰尚知也;土行为信,为黄,凤足下黄,故曰蹈信也。 山豹王看着眼前华贵艳丽的火凤,仅是稍怔片刻,在他脸上,很快就再次掀起了一抹狞笑。 “小火鸟就算现了原形也还是小火鸟,终究也是我们山豹一族的盘中餐!” 狂吼一声,妖力涌动中,一层层幽蓝能量如海浪般在他周身翻腾,瞬息间便化为了一只通体土黄,腹背夹杂着大量黑斑的雄壮山豹。身形比之火凰更为巨大,那锋锐的蹄爪、利齿,无一不昭显出一种无比的力量感。 再次发出一声厉喝后,山豹从回廊上一扑而下,挥动着蒲扇大小的锐爪,就向下方的火凤狠狠拍击了下去。 火凤也不甘示弱,张口喷出一团火球,暂时阻住攻势,同时双翼扇动,飞越过山豹的头顶,身形直如陀螺般剧烈旋转,带起一阵龙卷般的火焰漩涡,急旋的外焰有如利刃,在山豹的身体上切开一条条血痕。 山豹愤怒的嘶吼着,虽然以它的体形,这点小伤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那火凤招招势如搏命,却也迫得它有些手忙脚乱。 “这是火凰族的烈火风暴!”钟殇焰低声自语道,“据说是族中最强的杀招之一,却仅仅是让山豹有些狼狈而已。等得煞气的增幅耗尽,那就更是不值一提。” 另一侧观战的叶朔等人,所得出的结论也大致如此。庞左上半身都倚在护栏上,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的光芒:“这么说,火凰王终究是敌不过山豹王了?” “也不一定,山豹是纯粹的力量型,火凤却胜在轻盈灵巧,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谁都说不准,咱们就继续看下去吧。”风仇简略应道,不忘向下方观战的魔族二人投去一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最后的对手,多半就是他们了…… 大厅内,席卷四方的火焰风暴中,山豹终是逮住空隙,冲破火障,迎风而上,长鞭般的尾巴朝外侧一甩,直将火凤抽了个正着。登时飞散开片片五色羽毛,随之溅落的,还有点点滴滴的鲜血。山豹乘胜追击,又是一爪狠狠抓下,在火凤身前拖出了一条狭长血痕。 “他快要撑不住了!我一定要帮他!”莞萱早已泪盈于睫,但还不等她引动魔力,钟殇焰就再次拦住了她,这一次的声音中,更是有着异常的严厉:“不要过去!难道你想叛族吗?” 莞萱一向娇生惯养,被对方这一凶,也带起了几分胆怯。何况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弄懂,现在对北泽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她只知道自己在担心他。担心这个在广场外跟自己斗嘴,在刚才又救了自己的笨蛋。这种感情……仅仅是感激么?值得让自己为了他,甚至不顾自身的安危,背上叛族的罪名吗? “活下去……”最终莞萱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求求你,一定要活下去……因为,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火凤那华丽的尾羽已经残损半数,周身也是处处染血,但那对炽热的双翼,却依旧有力而沉稳的持续挥舞着,重重火浪席卷而出,虽是凶狂不减,火势却已远逊于前。 山豹瞳孔如钟,四爪深深的陷入地面,凶狠的头颅向前一探,以野兽的咆哮回应那疯狂的火凤。而后一路向前助跑,在这强大的力量下,地面竟不堪重负,裂纹遍布,碎石横飞。 猛然间,山豹腾空而起,利爪挟万钧之威,风如疾电,势如长虹,在火凤腰间再次切开了一条血痕。创口之深,必然已是直伤内腑。 尖锐的嘶鸣声中,火凤不但未退,反而更有愈战愈勇之势。冲天而起,攀升至钟楼之巅,便转而俯冲直下,用残缺的身躯狠狠撞向了下方的巨大山豹。 借着下冲之势,以及这般搏命的凶威,两只妖兽都是在地面平平滑出数丈,一直撞上了尽头处的墙壁。登时硝烟再起,整个钟楼都摇晃起来,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埃。 刚刚恢复行动能力,两兽便再度缠斗到了一起。巨大的身躯一次又一次激烈碰撞着,展开了最原始的搏斗方式。 虽然这硬碰硬的举动,对火凤而言完全处于劣势,不过少顷,它那本就鲜血淋漓的身子,在山豹利爪的撕扯下,几乎已经缩小了一圈。但那火凤就像是觉不出伤痛一般,每有空隙,就用锋利的长喙狠狠啄击山豹。渐渐的,山豹周身,也出现了一个个清晰的洞眼,血流如注。 “吼——”山豹一声怒吼,后蹄直立而起,前爪朝天盖下,火凤的整只翅膀,都被血淋淋的撕了下来。 趁着火凤动作不便,山豹一爪扣住它的脑袋,张开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就朝它的喉咙咬了下去。 两只妖兽激烈纠缠,尘埃弥漫,观战的各方都难以准确辨析。但就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后,缓缓散开的烟雾中,再次现出的两兽却已是重新化为人形,方才留下的伤势,同样是清晰的遗留了下来。 北泽屹右肩处,只留下了空空荡荡的衣袖,鲜血将半边身子都染透了。而他的尾羽却并未完全消散,虽然已是只剩下小半截,但那每根羽毛却都是如尖刀般耸立。在羽毛的最前端,缠绕着一条条火红色的锁链,而这锁链正将他连同山豹王,都牢牢的捆在了一起。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山豹王剧烈的挣扎着。但一向以力量著称的他,却是无论怎样,也无法摆脱这看似脆弱的锁链。 北泽屹满头满脸都是鲜血,但此时在他脸上,却是升起了一个妖异入骨的疯狂笑容。 “没用的……在我的元神之火没有燃尽之前,这条锁链是不会消失的……” 山豹王大惊失色,再次对锁链审视一番后,恨得咬牙切齿:“你疯了?这样做你自己也会死的啊!” 北泽屹森然冷笑,声音虽因虚弱而稍显低沉,但那一层入骨的狠意,却是深刻得令人背脊发凉:“我说过的,想灭我全族,我就算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会拖你下地狱……” 锁链的光芒愈发明亮,那是元神之火急剧燃烧的征兆,即使是山豹王,在此时也感受到了极致的痛苦,忍不住凄声叫道:“等……等等!我错了,我不会进攻你们火凰族……我山豹族愿意从此向火凰族俯首称臣!” 北泽屹沉默片刻,在山豹王紧张的等待中,最后从他口中轻轻吐出的,却只是三个字:“太晚了……” “一起,毁灭吧!” 元神锁链,陡然爆发开一股有如曜日般的强盛光芒。北泽屹和山豹王,也被同时淹没在了这骤然大盛的火光中。熊熊烈焰,气吞山河,几乎要焚尽一切,令万物成灰。 长廊上,风仇叹了口气。虽然北泽屹为人冲动又残忍,但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位妖王,他还是合格的。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灭族之战”的残酷。如今人族实力强盛,与妖、魔两族鼎足而立,他们暂时不必体会,那些弱小妖族时刻面临吞并,为此日夜担惊受怕的悲哀。但人族之强,是历代先辈以鲜血铸就,终有一日,这份守护全族的重担,也要落到他们年轻一辈的身上。到时,他们又是否能够如愿延续这份辉煌? 火势燃尽后,地面上只留下了两具全身焦黑的尸体。 不,或者那还不能说是尸体。因为他们都还有气,只是已经奄奄一息。 渐渐的,有一个人动了。他艰难的活动着身体,一步一拖的爬了起来。满身的鲜血依然在滴落,但不管怎么样,他终究还是站起来了。 北泽屹就这样站在那里,面带笑容,俯视着山豹王。 “你……你……”山豹王剧烈的喘息起来。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摇摇晃晃的指向他,仿佛还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北泽屹连续喘过几大口气,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呵,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凤凰会浴火重生么?我不会死……死的只会是你啊,山豹王……!” 山豹王怔怔的指着他,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气力耗尽,手掌颓然垂落,砸在了身侧的血泊中。一双眼睛却依然圆瞪,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哈……”俯身观察了山豹王许久,北泽屹背转过身,疯狂的大笑起来:“山豹王已经死了,还有谁是我的对手?时之至宝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 他满身鲜血,仰天大笑,一步步的向魔族一方走近。莞萱目光哀戚,既担心他会当真伤害自己,又不愿他好不容易战胜了山豹王,最后却还是要死。她所能做的,就只有牢牢攀住钟殇焰的手臂,阻止他突施袭击。 停下来吧……停下来好吗?你受了很重的伤,不要再跟我们为敌了,我会为你疗伤的,然后……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啊…… 莞萱痴痴的凝望着他,极力想将这千言万语,用目光向他传达。但北泽屹却视而不见,脸上仍是那嗜血的笑容,一步步的向他们走近。 一步。 求你,停下来…… 又一步。 求求你…… 再一步……这一步却只迈出了一半。 北泽屹真的停了下来。 但莞萱被泪水迷蒙的双眼,却忽然恐惧的瞪大。 北泽屹的脚步停止,笑容停止,他缓缓的低垂下头,凝视着胸前透出的血洞,表情犹在状况之外。 长廊上方,叶朔两根手指依然停在半空,指尖上缭绕着残留的灵力波动。 北泽屹顺着攻击袭来的方向,游离般的转过身,双目微眯,似乎是要仔细将那个袭击者收入眼中。接着,他缓慢抬起仅剩的手臂,指尖几度摇晃,终于费力的对准了叶朔。 “嗵!嗵!嗵!” 叶朔不等他动手,三发灵力炮弹又是接连击出,在北泽屹周身炸开数道血洞。 北泽屹还是那样仰首望着,但他抬起的手臂却是无力的垂落了下去。身子一歪,无声的栽倒在地。 “……咳……救我……” 吐出几口鲜血后,北泽屹口中吐出了几个轻微的音节。 他在求救。在这四面都是敌人的地方,他又是在向谁求救? 但也许,弥留之间的他,早就想不到这许多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一股仅剩的求生意志,以及,他苦苦背负,至死也不能卸下的,责任。 “救我,救救我……”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火凰一族必将会沦落到任人宰割,嫁到万象妖域的妹妹,也会受人欺负…… 对于各大妖域的联姻,谁受宠,谁辉煌,还不是看谁的娘家春秋鼎盛。就算阮石曾经与自己交好,但他所交好的,又何尝不是火凰一族的势力。 “救我啊……”北泽屹的声音越来越轻。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鲜血,正在一点点的流干。而他苦苦牵挂的,还是那遥远处的火凰一族。 作为王者的觉悟,我已经有了。我不怕为族战死,只是,上天为何不能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在我身边,竟然连一个能为我向族中传达遗言的人都没有…… 长廊上,叶朔冷视着他的垂死挣扎,向身侧几人解释道:“火凰王如果活着,对我们就始终是个威胁。而且,在他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神器碎片……上次在荒神古墓已经错失了一枚,这一次,一定要拿到手! 风仇等人对视一眼,也都目光复杂的点了点头。是啊,虽然的确令人惋惜,但现在可不是同情敌人的时候啊…… 空气仿佛也在一分分的冷却,那是属于火凰族的火焰和热血,都在熄灭的迹象。 莞萱终于按耐不住,狠狠甩开了钟殇焰,疾冲上前,扶住北泽屹,将他的头揽到了自己怀里。 “喂,你别死啊!你醒一醒啊!你不可以死,听到没有啊!” 北泽屹缓缓撑开眼皮,脑后那一向高竖的艳丽翎毛,此时颓败的歪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莞萱,双目中的生机逐渐黯淡。似乎在想,在这最后一刻,陪在自己身边的为什么会是她,又似乎另有遗言托付。但终究,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任何的话了。 那双眼睛,一寸寸的合拢了。 第710章 致命错误 那一眼,是他第一次这样看着她。 那一眼,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仿佛一直要将她看进心里。 也许他还是感到欣慰的,在生命的最后,有一个人曾给过他一点残存的温暖。 莞萱默默的搂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在怀中逐渐消失,他已经没有呼吸了,自己……是真的要失去他了。 骤然袭来的绝望,令莞萱一瞬间心痛得几欲昏厥,手忙脚乱的掏出一颗丹药,极力送到他口边。 那在魔族之内,是唯有皇族才能享用的九品圣丹,此前在疗伤时,就连她自己都是舍不得用的。慌乱中也无暇顾及这丹药与妖族的体质是否兼容,满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救他,不惜一切都要救他! 北泽屹的嘴唇是冷的,更是僵硬的。无论莞萱再三尝试,却都无法将丹药喂他服下。倒是指尖一次次不经意的碰触,令她在颤栗之余,心灭如灰。 “我,真的还有好多的话要对你说啊…… 丹药无力的从手中滑落,滚动到不知何处。 而后,在北泽屹身周,一层巨大的火凰光影若隐若现。那光影先从心脏浮起,一波接一波的成倍扩散,如同应和着心脏跳动的鼓点。而他那人形的身体却是逐渐模糊,化为了大量散碎的光粒。 火凰光影越是凝实,这些光粒便越是朦胧。仿佛它们的精气,都在被那光影所吸收。 妖族和魔族死后,都会很快化为本体,如今这“化原形”的征兆,是代表着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 莞萱凝视着他,大量的泪水忽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在面上成串滚落,而后续的泪水依旧源源不绝的从眼中涌出。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甚至没有抽泣哽咽,只是那泪水,却是怎么都止不住,好似在眼中承载了一条心碎的长河。 一直生活得无忧无虑的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抑止不住的悲伤,比心爱的玩偶破了脏了,还要伤心千倍万倍的悲伤。只要看着他,只要想着他,她的痛苦就停不下来。渐渐的,这无声的流泪,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大哭。莞萱伏在北泽屹身前,哭得气咽声吞。 “公主……”钟殇焰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她颤抖不已的肩上。 莞萱猛地甩开他,崩溃的大哭道:“都是你……都是你不好!如果你能让我早点救他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死了!全都要怪你!” 紧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莞萱猛地直起身子,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道白光在她体内升腾,蔓延之处,同样环绕着北泽屹旋转。在这白光的笼罩下,火凰那本体显化的趋势,也略微的减慢了下来。 “这是魔族献祭灵魂的共生法啊!你到底在干什么?”钟殇焰一等看清莞萱所行之术,登时大惊失色。 这是禁咒中的一种施救之法,以半数灵魂献祭天地法则,挽留即将往生的灵魂。从此后,二者的灵魂便会相互融合,同存共生。 只是此法对施救者的灵魂毁损极大,今后是注定落了个魂体残缺。魂体一失,可说是修升大道无望。古来即使亲如父母兄弟,也极少有人愿祭此术。 莞萱手中印诀未停,凄声哭喊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让他死!我的心好痛,他不能死!” “你……”钟殇焰沉默了一下,“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莞萱陡然一怔。她作为魔族的公主,被几位魔皇捧着疼着,虽也听说过长大后便要出嫁,但在她心里,那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况且在魔族大殿中所见的男人,人人敬她畏她,讲起话来都是规规矩矩,做足了一副奴才相,就算她有心不拘身份,却也难以对这些人生出什么感情来。 她唯一崇拜过的就是六御魔君,也曾经开玩笑的说过,“如果一定要嫁人的话,我就嫁给六御哥哥好了。”当时皖彻笑斥她胡闹,说她还根本就不懂男女之爱。好吧,她的确就是不懂,反正有哥哥疼着就够了,要丈夫做什么? 此时此刻,重新将进入时光钟楼后的一幕幕细加回想,尤其是和北泽屹相关的所有。莞萱忽然觉得,她一直封闭的那扇心门,忽然就被打开了。对他那所有异样的感情,关切、悲伤,现在也全都有了答案。 “是啊……我好喜欢他。”莞萱轻轻的开口了,“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那种一直牵挂着他,目光时刻追随着他,会为他的一举一动都颤栗不已,更会为他的死而痛不欲生,原来……这些就是喜欢啊…… “我要他活着做我的男人……他不可以死!”想通了这一点,莞萱更是加快了魔力催动,缭绕的白光在空中飘扬翻转,将那特殊的印诀一笔笔写就。钟殇焰在旁虽是焦急不已,但这术法若是中途打断,对施术者同样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伤,却也不敢擅动。 灵魂相合,同存共生啊……如果是和你的话,我愿意…… “不觉得很奇怪么?”二楼长廊上,白允迟疑的轻声道。 “据说魔族和妖族死后,都会化为原形。但山豹王为何……?” 叶朔的目光陡然一动:“那也就是说……山豹王,还没有死!” 白光融入两人体内,一条极细的光束,也在他们的心脏部位逐渐相连。莞萱手中印诀翻转,将残余的魔力尽数灌入其中。与此同时,她开始感到了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痛楚。 如果这种痛,代表的是他的生……莞萱凝视着北泽屹,嘴角竟是缓缓的浮起笑容。那就让我,痛得更深一点吧…… 而在三人不远处,那沉寂已久的山豹王尸体,一根手指却忽然轻轻的动了一下。 “呵呵,是你说的……那就一起下地狱去吧……” 下一刻,山豹王的身体陡然膨胀起来,如同一个漏空的麻袋,朝四面放射出大量的金光。一种突如其来的磅礴能量,也似山洪海啸般瞬间涌起,席卷全场。 “糟了……!”在钟殇焰有所反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轰然巨响声中,巨大的爆炸已经成形,狂猛的火焰将整间大厅都化为了一片火海。印诀才结成一半的莞萱,以及死去多时的北泽屹,三人就这样同时被淹没了进去。接着,是一阵更为剧烈的火光。 令人心惊的爆炸一串连着一串,叶朔等四人身在二楼,架起防护罩苦苦抵御,仍是被震得一阵东摇西晃,逼人的热浪直面冲击,烤得他们头皮发麻。 好半晌,大厅才终于重新平静下来。一片焦黑的废墟中,四具现出原形的尸体清晰可见。近距离被卷入那样的爆炸,即使是通天境强者也无法幸存。这一次,是真的一切都结束了。【剩余4人】 当“剩余4人”的讯息真切的传入脑中后,叶朔深吸了一口气。至少,这里已经没有敌人了,那些曾令他们畏惧过的强敌,如今都已经自相残杀而死。一番番惨烈的血战后,侥幸活到最后的,竟然是自己四人。这不能不说,实在是上天的眷顾了。 之后,要如何完成四人胜局暂且不论,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从北泽屹身上取得神器碎片。 叶朔快步拐过长廊,正要一路奔下梯阶,在他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那是白允的声音! 怎么回事?难道还有敌人藏在暗处?但是……刚才明明都已经收到了“规则”的宣告,活下来的,应该确实就只有他们四个而已啊……? 快速提起灵力,叶朔猛地转过身,而他看到的,就是白允白衣染血,香消玉殒,瘫倒在风仇的怀里。而风仇正用杀人般的目光,紧盯着对面的庞左。 “庞左,你干什么?”叶朔的脸色变了。 庞左脸上挂着的,不再是那憨厚无害的笑容,反而是一种极致的狰狞:“这个游戏,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你说我在干什么?” 方才,在叶朔和风仇先后转身时,庞左便对风仇忽施偷袭。白允只来得及舍身替风仇挡住一击,死在了恋人的怀中。 “但是……我们是同伴啊!”叶朔实在难以相信。大家曾经约好了,要互相扶持,一起活下去,为什么……在终于胜利在望的时候,却要做出这样的事?! 庞左大笑起来,笑容疯狂而刻毒:“同伴?我只是在利用你们啊!有敌人出现的时候,你们可以替我挡刀,如果最后只剩下我们四个,只要再解决了你们,我就可以生存到最后了!现在,其他人都已经死绝了,所以你们,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叶朔木然的望着他,动了动嘴唇,僵硬得如同患了牙疼。一字一字的道:“这么说……白允的怀疑没有错,你的确是……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们?” 庞左尖声狂笑,全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是啊!到底要我承认几遍你才肯相信?被这丫头看出来的时候,我的确担心过计划败露,好在有你这个蠢蛋死命的替我遮掩……不过你竟然会为了我,不惜跟朋友决裂,这份深情厚谊还真是让我感动哇?” 停顿片刻,恶声恶气的补充道:“……感动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你这么完美的白痴!” 仿佛一道闪电从叶朔的头顶劈落。世界是无边无际的冰凉,恍若置身冰窟。 信错人……我信错了人……而付出的代价,却是朋友的生命…… “呵……呵……呵!”当叶朔全身发冷,木立在一旁久久难言时,风仇却是仰天冷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尽是无尽的杀意和恨意。 缓缓将白允的尸体在廊道中放下,那样的小心翼翼,如同在呵护着一件易碎的珍宝。在默默与惨死的恋人做过最后的话别后,重新站起身的风仇,体内的灵力在一瞬间变得极为狂暴。修气级的气息夹杂着杀意冲天而起,漫过半壁天空! “你该死……我一定要让你死……我发誓,我会把你碎尸万段,以祭我爱妻的亡灵!!” 风仇紧盯着庞左,眼中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这也让庞左面上笑容渐退,脸色有些略微的发白起来。 毕竟要论真正的实力,庞左远不及风仇和叶朔。因此他才会想在暂未破脸时,出其不意,将他们偷袭杀死。但这一切,现在却是被白允破坏了…… 还来不及悔恨,庞左的瞳孔便是一缩,陡然间暴退了数十丈,而在他先前所立之处,插着一柄二尺青锋,强大的剑意将坚硬的地面都震得粉碎! 看着这一幕,庞左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再晚一瞬,他就死在那里了……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反应,风仇已是闪电般出现在他面前,一双铁拳在他眼中极速放大。真切的死亡气息袭上心头,庞左本能的抬手一挡。 “咔嚓!” 一道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庞左的身体倒飞而出,狠狠的砸在了另一端的墙壁上。 “噗——” 庞左狼狈的喷出一口鲜血,他的左手还在不停的颤抖,能感受到臂骨已经寸裂,连经脉都被完全震断。他的实力和风仇相差太大了,根本就是碾压! 再一抬眼,风仇又如疯虎般疾扑而至,拳头如雨点般朝他周身落下。他竟是舍弃了自己擅长的剑术,完全在以身体的本能做出攻击。那一次次落下的拳头,又何尝不是在宣泄着他内心的悲啸! “啊啊啊!你给我死!!” 刚才庞左就接不下风仇的一招,更何况是现在,在硬接了几拳后,便是被后者一拳再次击的倒飞而出! 庞左重重的栽倒在地,双目发直的瞪着不远处的风仇,仿佛在瞪着一个真正的死神。 然而这一次,风仇却没有继续追赶,抬手一招,那原本插在地面的赤凌剑,便从二楼直贯而下,落在了他手中。 “血债血偿!” 话落,风仇缓缓闭上了眼睛,无尽的灵力尽数灌入剑身,那长剑在此时竟是颤抖起来,一股强大的气息喷涌而出,化为实质的波动向四周蔓延而去。钟楼内的墙壁也开始承受不住那气息,相继炸裂开来。 “一剑霜寒十四洲!” 一道剑鸣声响彻天际,大量的剑影白光起伏不绝,化为一股巨大的浪潮,一次次冲刷着庞左周身。一蓬蓬血雨洒在风仇脸上,而他却是擦也不擦,眼中甚至出现了一种疯狂复仇的快意。 “允儿,你看到了吗?我不会让这个畜生死得太轻松的……这每一剑,凝聚着的都是你的仇,是你的恨啊!!” 风仇此时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既有缠绵柔情,更有刻骨恨意,叶朔再也看不下去,也纵身从二楼跃下,快步奔了过去。 “风仇!你冷静一点!” 像风仇现在的状态,就算能够如愿杀了庞左,恐怕也会陷入疯狂,彻底毁了道心。叶朔又如何能看着他自取灭亡? 但就在风仇由于叶朔的到来,而暂时分心的这一刻,那满身爆血的庞左脸上,却忽然升起了一个最后的狰狞笑容。 “既然要死,那么就一起死吧!” 话落,在他体内就传出了一股极为狂暴的波动。身形迅速膨胀起来,随即,轰然炸裂! 叶朔眼睁睁的看着那袭来的火焰,这样的距离,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当初自己没有相信白允,却相信了庞左,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如今,大错已经铸成…… 剧烈的爆炸声遮蔽了一切。 【剩余0人】 在所有的声音都停止的时候,那最高处的大钟,上方最短的指针,忽然缓慢的倒退了一格。 第711章 死亡轮回 “好了,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伴了!至少在厮杀开始之前,大家都好好相处吧。” 宽敞明亮的十人间,十张床铺两两相对而立,床面铺设着雪白的床单。橱柜上整齐的摆放着各式洗漱用品,窗台边是一株盛放的盆栽,开得枝繁叶茂,泥土中静静躺着一枚枯黄的叶片。 十把红漆木椅围成一圈,颇有几分“寝室座谈会”的闲适。此时白允正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众人。 “能够相识就是有缘,我们来做一个自我介绍怎么样?先从我开始好了。我是白允,刚刚开始担当赏金猎人,来到这里是因为在佣兵工会接到的任务,大家呢?” 场中陷入了一片沉默。枯坐椅中的叶朔,此时脸色更是一变再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又回到这里来了?为什么那些本应死去的“室友”们,现在也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难道之前经历的那一场场惨烈厮杀,仅仅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吗?! 但如果真的是梦,为什么一切的场景都和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难道自己不知何时有了预知的能力?甚至就连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他都是了如指掌—— 好一会儿无人应声,白允精致的柳眉也略微垂落了下来。风仇不忍见女友冷场,主动接了下来:“风仇,赏金猎人。”环视一周,又抬手搂住白允,补充道:“是允儿的未婚夫。” 虽然此时叶朔正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为了不破坏记忆的完整性,他还是照原样答道:“叶朔,散修。” “虽然没有必要,不过还是告诉你们好了。”妖族美男端木止斜倚在躺椅中,悠然轻撩着长发,“银狐族王子,端木止。我们银狐族是……” 接下来,各人依次进行介绍,所有的语言,包括每一个最微小的动作,都和叶朔记忆中一模一样。 不……那不可能是梦,自己也不可能做如此精准的预知梦……那么,之前的一切的确都是真实的!只是现在,他们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异的时间轮回,抹除记忆,将一切重演…… 但是,为什么只有自己还记得呢?看着其他人面不改色的说出那一句句重复的台词,神情间却没有任何违和感,他们不知道这些都已经发生过了,也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任何异常……! 随后,语宁传讯给妖族的姐姐,得知自己被耍,崩溃大哭,白允耐心的安慰着她。简之恒见气氛太过沉重,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说起自己是天圣学院的毕业生。关椴的回答还是那样的简短,再接着…… “天圣……真好啊,我之前也是想考天圣的,可惜落榜了。那么高等的学院,如果没有身家背景的话,录取分数线就高得吓死人……” 庞左……叶朔怒视着这个满脸憨厚笑容的胖子,恨不得一拳将他的伪善面具打个粉碎。 在上一次轮回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端着一副无害的面孔,以同伴身份和自己等人同行,却在最后忽施偷袭,致使白允身亡。临死前更是疯狂自爆,将自己和风仇都卷了进去…… 这一次,自己早已经看穿了他的真面目,绝对不会再中这个小人的奸计! “说起来,三年级那个传奇校霸是不是还没结业?”谈及母校,简之恒似乎来了劲头,坐直身子,向身侧询问道。 一边听着那些似曾相识的对话,同时叶朔也在快速的盘算着,既然只有自己还拥有着第一次轮回的记忆,等于首先就立在了不败之地。关键是,要怎样将这个“金手指”的功能发挥到最大化,拯救更多的人,同时结束这场轮回? 苦思良久,不得其法,再回过神来,就听白允急道:“那么……至少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互相承诺,绝对不要彼此厮杀好吗?因为……大家不是都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吗?我们是可以成为同伴的啊!” 端木止叹了口气,用一种“孺子不可教”的目光斜睨着她:“要做那种无聊的事你们就去吧。明天我会和你们分开走。”再次轻撩了一下长发后,就朝着属于自己的大床走去。 像上次一样,众人很快就各自散去,叶朔也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不过临睡之前,他专程传音给风仇和白允,和他们约定,第二天直接在大厅中集合。 “游戏”开始后,玉简就没有了信号,无法与同伴联络。并且为了让弱者有机会逃生,所有人都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地点。上一次叶朔就是由于毫无准备,才会与两人分散。如今既然拥有了记忆,自然是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因为详知未来诸事,这一晚叶朔睡得很安稳。第二天再一睁开眼,果然已经站在了二楼的长廊上。看来这轮回不仅是将事件重演,就连每一次的传送方位,也是分毫不差。 并未过多耽搁,叶朔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游戏”刚刚开始,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按兵不动,没费什么力气,他就顺利的与风仇和白允在大厅会合。 “你说你可以预知即将发生的事?”在叶朔简略的将前事叙述过一番后,白允困惑的望着他,似乎还难以接受这一通过大的信息量。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叶朔抓了抓头皮,他也很难解释得更清楚了。转念间忽而灵光一闪,朝二楼的长廊上一指,“你们等着看,待会有一个人会从这里摔下来,砸中另一个人,然后被对方杀掉。” 风仇和白允更加困惑的对视一眼,要不是与叶朔相识已久,或许他们都要以为他是在说胡话了。 在三人各怀心思的等待中,二楼果然出现了一名庄稼汉模样的壮年人,手中还挥舞着一把大砍刀。似乎是由于压力过大,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疯狂状态。 然而,此人却并未如叶朔所说,从二楼坠落,而是一路挥舞着大砍刀,穿过回廊拐角,背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叶朔见状一怔,风仇和白允也不解的望向他,眼中的疑问更加浓重了。 第一次预言就以失败告终,叶朔实是尴尬万分。若说是自己有关轮回的猜测有误,但昨晚在房间中,一应事态分明与记忆中全无差别,怎的到了关键时候,就不灵了……? 没有问题啊……上一次自己也是被传送到相同的位置,遇到这个偷袭者,然后随手将他击落……对了!上一次那人会从楼上坠落,是被自己击落的!这一次自己早早的到了大厅,那人并未遇上拦路者,自然就是一路畅通了…… 不过这样的话,既然自己一个微小的举动,就让那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那么,由于这样所引生的“蝴蝶效应”,难道其他的人与事也会相应的发生改变? 想到这里,叶朔索性站到了大厅正中,双手呈喇叭状拢在口边,运起灵力,高声呼喊道: “喂,大家都暂停一下——请大家听我说——” “继续战斗是毫无意义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事,在之前都是原封不动的发生过一遍的!并且,接下来很可能还会再次发生!就算能够生存到最后,但如果无法跳出这无限轮回,仍然无法离开这里!所以我希望所有人能够集中起来,好好商议对策!” 声音响彻了钟楼的角角落落,听到这呼喊的众人也相继侧目。但他们眼中,闪动着的却尽是讥嘲的光芒。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以为这几句谎言就能骗得我们不战斗么?” 大厅中,叶朔做了个深呼吸,再一次仰头喊道: “大家——拜托大家相信我——” 在他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冷笑。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不过你还是给我死在这里吧。” 一道雪亮剑光斜斜划过,叶朔仓促转头,就见风仇和白允,已经代他与那偷袭者江彩妮斗在了一起。 “请不要再攻击了!我们的敌人不应该是彼此,你也是想活下去的吧?让我们一起寻找对策好吗?” 白允在激战途中,仍不放弃对敌人的规劝,这也让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局促,几次被攻破空门。幸而有风仇在旁及时援助,否则单是这数招之间,她恐怕就已经全身带伤了。 怎么回事?叶朔又一次呆住了。因为局面发生了改变,所以这个场景也被提前了?那接下来…… 江彩妮微微冷笑,手中又是一番快剑急攻:“就是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我才要杀了你!说什么寻找对策,难道你有离开这里的方法吗?” 白允急急的道:“现在的确是还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任由摆布。像这样就算厮杀到只剩最后一个,难道那个布局者就一定会放他活下去吗?只要大家齐心合力,聚集更多的伙伴,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双方的灵力彼此对撞,强烈的冲击将三人各自朝后方震开。江彩妮的神色似乎稍有松动,提起的长剑颤动半晌,剑尖略微的垂了下来:“我,应该相信你么?” 白允喜上眉梢,忙不迭的连连点头,正要再加规劝,叶朔忽然疾扑上前,一把将江彩妮推开,手腕翻转,狠狠扣住了后方正要立出杀招的庞左。 “叶兄弟,我相信你的话,咱们先一起解决掉这个女人吧!”此时庞左脸上仍是那一副憨厚笑容,老好人的说道。 叶朔心中冷笑,要不是刚刚被你暗算过一次,也许我还真的会相信…… “不要再假惺惺了!”狠狠将他甩开,叶朔厉声斥骂道,“你来找我们,为的就仅仅是利用我们而已。同样的错误我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马上给我滚开!” 庞左一怔,暗道:“这小子为何能看穿我的想法?我应该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啊?不……或许他只是在试探我?”这样想着,一副无辜的表情更是被成倍放大,“叶兄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啊!” 白允也在旁轻轻皱眉:“是啊,叶朔,庞左他是我们的同伴啊?” 叶朔暗暗苦笑,这回自己跟白允倒是身份颠倒了……抬眼看着庞左憨厚的笑容,想到那憨厚下暗藏的奸诈,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放大了喉咙道: “同伴,这种人配当同伴吗?你们知不知道,在上一次轮回的时候,白允就是被他害死的!遇到敌人的时候让我们为他挡刀,最后阶段就杀掉我们,做他唯一的胜利者,这就是他所打的如意算盘!” “抱歉,你还是走吧。”半晌的沉默,随后开口的竟然是风仇。他望着庞左,眼中同样有戒备。 “虽然我并不相信什么轮回之说,但我现在看到你,的确会有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恨意。如果是会威胁到允儿安全的人,不管是真是假,我都绝对不会留他!” “你们……”庞左在两人的轮番逼迫下涨红了脸,“好,好……你们会后悔的!”厉声甩下这一句话后,就掉过头朝另一侧狂奔而去。那肥胖的身形,在此时倒是动作灵活。至于江彩妮,趁着四人相争的空当,早就已经跑远了。 “如果不趁早把你解决掉,那才会真正的后悔……”叶朔轻呼出一口气。至少这样,就可以避开那个白允身死,三人同归于尽的结局了。果然现在这场游戏……唯一拥有记忆的自己,才是真正的主导者啊! 幽暗的回廊内,北泽屹独自匆匆前行。起先他也听到了叶朔的喊话,不过对他而言,那无非是一个人类小子的故弄玄虚。他的战略不会改变,暂时在这里闭目养神,等到其他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再出去和山豹王决一死战。此人对火凰族向来居心不良,必须要在这里解决掉……! 一路匆匆前行,在经过一块颜色发暗的墙壁前时,北泽屹的脚步忽然一顿,一股突如其来,却是毫无根据的危险预感猛地袭上心头。而他的身形,也是下意识的朝后方一仰。 墙壁洞开,一根细如牛毛的白线疾贯而出,嵌入了另一侧的壁面。那白线刚好横亘在齐颈高度,上一次轮回时,北泽屹便是被它迫得极为狼狈,眼角多添了一道血痕。当然,那一切他早已经不记得了。 火凰族有一种独有的天赋,那就是危机意识极强。如果曾经不慎受了伤,尽管在一段时间之后,连疼痛和起因都会完全忘记,却绝对不会失去那份特殊的危机感。对于造成伤害之物,便会本能的避而远之。 说起来,倒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但在此时此刻,却是令北泽屹陷入了深思。 为什么……这个地方我明明是第一次来,为什么会留下这样强烈的危机意识? 难道……刚才那个人类小子,他说的话果然是真的? 第712章 似变非变 郗寒君走上了大钟前的阶梯。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如果说哪里最有可能藏匿秘密的话,就是那口大钟了。 先前,他也同样听到了叶朔的喊话,此时便正是在反复琢磨着。 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竟然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么?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在大钟前伫立许久,并未感到有何异状,郗寒君又绕到了钟面背后。这一看顿时吓了他一跳,只见钟后正跪坐着一道瘦小的身影,面容文弱,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几乎占据了他的大半张脸。手中摆弄着玉简,看到他的到来,也转头望去。 “请不要攻击。”那青年,也即是荆楚卓抢先开口了,“我是一名天算师,正在尝试找出解决这个困境的方法。如果你不愿意成为我的同伴的话,至少也请不要干扰我可以吗?”他的语气礼貌而直白。 郗寒君瞬间判断出,也许他跟自己很相似,同样是一个并不“合群”的人。这样的认知令他产生了几分亲切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好奇的探过头。 “我跟你一样,都是这场‘游戏’的局外人,现在能找到同伴真是太好了。不过……天算师,那是什么?” 荆楚卓答道:“是八卦师的一个分支。主要是通过算学原理,推演出世间的无穷奥妙。小到一场暴雨,大到天体星文,宇宙洪荒,全部都可以用公式推导出来。”说着也将玉简凑到了他面前。 郗寒君一眼看去,只见屏幕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符号,一串串数字被这些符号连接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奇怪的是,虽然自己从未接触过如此高深的秘奥,此时看着那飞速滚动的代码,竟是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好厉害啊!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活下去吧!”就连自己口中之言,也是出奇的熟悉。好像就在不久前才经历过相似的场景,也曾用相同的语气,发出过这样的感慨。 但这种“似曾相识”却只是一晃而过,接着便再也捕捉不到。郗寒君皱了皱眉,对那轮回之说不由稍信了几分。正好眼前之人看上去很有些本事—— “对了,你对叶朔——就是之前喊话的那个人,昨晚跟我同屋——对他的说法怎么看?” 荆楚卓抬手在屏幕上轻划,界面变了又变,最后出现的是一片由大量绿线构成的交错空间。在将几处连接紧密的结构点放大细看后,荆楚卓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很快的闪过一道白光。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我把我的程式转为曲线图模型查看,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有几条线是重叠在一起的。它们所代表的,刚好就是这片区域的时间法则,这就说明,这里的时间有过反复现象。毕竟,感官会被欺骗,但是程式不会。所以我正在重新演算,造成这种变化的具体成因。” “为什么会这样呢……”郗寒君听得一头雾水,为免被对方看小,表面上也做出一副积极苦思之相,“不过现在就只有叶朔是最清楚的人,咱们先去跟他会合吧!” 他说着刚要站起,荆楚卓忽然一把拉住了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反而是现出了一种反常的严肃:“那个人……我不说做掉他,但咱们也要尽量跟他保持距离。因为在我的推演中……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最大的威胁!” …… 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杂物室前,紧闭的门板被人缓缓推开。蜷缩在角落里的语宁颤抖着抬起头,身子又朝一旁堆积的木箱后缩了缩。 门缝中射入一道光线,立时又被随之进入的身影所遮挡。 “太好了……原来我第一个遇到的人是你!”随即响起的竟然是一声惊喜的呼唤。 “我一个人好害怕,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吗?”少女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双手轻拢在胸前,做恳求状。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那少女认真的道:“其实之前在大厅里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值得信任的。因为这么柔弱的女孩子,只会让人觉得应该好好保护啊。” 语宁心中一暖,握住了她的手:“不要担心,咱们一起去找白允姐姐吧。要一起……活下去啊!” 在廊道中还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神火堂供奉。那少女慌乱中将语宁推了出去,自己趁隙脱逃。于是结局就和上一次完全一样,语宁再次被残忍杀死。 …… 大厅中。 “竟然说你投入了……别开玩笑了啊!”简之恒声嘶力竭的大吼着,“那如果到最后就剩下我们两个,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关椴沉默了很久,冷冷答出一句:“不知道。”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你也会杀我的不是么?”随即他又补充道,声音中还是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理所当然之事。 “你……你这个混蛋……!”简之恒怒不可遏,扬起一拳就向关椴脸上挥了过去。 关椴不闪不避的挨了这一拳,半个脑袋立刻就朝外侧偏了过去。等他缓缓的直起身,渗出血丝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个讥嘲的弧度:“看吧!你果然还是想杀了我啊!”掌心一抬,五指间弹射出一排冰刃,就向简之恒疾贯而去。 没时间去惋惜两人为何终究走到了这一步,简之恒下意识运起灵力,拳锋被一层闪耀的电光完全覆盖,一拳轰出,将沿途的冰刺一扫而空,直击关椴。 但,就在这个时候,简之恒心中忽然警钟大作。鬼使神差的,他的攻击静止在了半空。电光消散,对面浮现出的,是那仍旧伫立在原地的关椴。他竟然选择了放弃抵御,也就是说,刚才自己如果没有及时停止的话,那并非致命的一招,就会直接贯穿关椴的胸膛! “你为什么不躲开?”简之恒木然问道。险些错杀了朋友的恐惧,此时才从他心头浮现出来。他后怕啊……!刚才如果不是那莫名出现的“既视感”,现在他可能已经亲手铸就了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 “你才是啊……”关椴似乎也愣了神,目光中有着淡淡的空茫,“为什么这一招没有打实?” “因为我忽然觉得,如果打实了,会发生让我不想看到的事情……”简之恒实话实说。同时在他脑中,再次划过了一道闪电。 “你会死的吧,不,你就是想死的吧?你想尽可能的先杀掉更多人,为我创造生存的机会……就像咱们在学院的时候,你也会在最后选择让我赢!” 不知怎的,学院毕业考试时的久远记忆,竟然会在此时突兀的浮现出来。对于面前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朋友,简之恒更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了解过他!但这样的了解,却也令他的心中痛悔交加。 关椴怔怔的望着他,隐藏的心思被完全看穿,所带给他的震撼绝不会比对方来的少。良久,良久,在他的脸上,那副故意伪装出的穷凶极恶消失了,嘴角缓慢牵动,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如同冬日的残阳,清冷中渗透着丝丝暖意。 “陪你走到最后,我再退场,我愿用我的生命,扶你为王。” 那是他最绝美的笑容,仿佛盛放了整个灵魂的壮烈。 “你是护王而死的将,可我却不是你的王。”简之恒动容道,“就让我们都做最普通的民,不用牺牲,也不用被留下来——” 终于,他说出来了,在两个人都活着的时候。 …… “山豹王,不要杀我!”亲眼看到荆楚卓被洞穿胸膛,当场倒毙的惨状,明知无用,郗寒君仍是下意识的恳求道,“我……我也是魔族中人,不要杀我!” 那高大魁梧的山豹王冷笑一声:“魔族中人又怎样?谁挡了我的生路,就只有死路一条!何况你一个低等魔族,也配在这里挟血统自威?问问外头那两个魔族来人,就算你死了,他们会理你吗?” 郗寒君痛苦的垂下了头,他知道,他们是不会搭理自己的……但就在他已经陷入了绝望时,山豹王的必杀一击,却迟迟没有落下。 叶朔正站在他身前,运转空间之力死死架住了山豹王的铁拳。风仇和白允也在旁辅助,一弓一剑,配合无间,层层灵力与妖力激撞,爆发出生命的火花。 虽然以三人的实力,仍是难以彻底击退山豹王,但也足够暂时封住他的攻势。抓住一个空当,叶朔抓住郗寒君的手腕,从二楼飞身跃下,风仇和白允也先后撤退。 山豹王在回廊上俯视了他们片刻,就冷哼一声,径直而去。毕竟他还要留着体力对付北泽屹,实在不适宜在这几只蝼蚁身上损耗过多妖力。 “啊,太好了,终于赶上!”成功救下郗寒君,震退山豹王,叶朔松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水,“上一次轮回的时候,你被山豹王杀死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发展,我就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郗寒君似懂非懂的听着。无论是昨晚的“寝室座谈会”,还是先前的当众喊话,他所看到的叶朔,都是一个心思单纯,乐于助人的人。即使对陌生人会有些冷漠,但也绝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绝对不是个会滥杀无辜的。为什么……荆楚卓却断言,他将会成为这场“游戏”最大的威胁呢?真是怎么都想不通啊…… “可是,我朋友还是死了啊……”且不论叶朔的威胁与否,遥遥望着那具瘫倒在二楼的尸体,郗寒君心头仍是感到沉重。 刚才,荆楚卓才向他讲述了自己在天圣学院的过去。那个受到同院的不良少年百般欺凌,最后又因替考被退学的高材生,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到学院当一名教授,彻底整顿校园风气。可现在……他就这样死了。为什么上天便要如此苛待他,连一点实现梦想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别担心,也许他并没有真的死去。”叶朔宽慰道,“我们现在经历过的事,很有可能还会再重来一遍的。” 只是,这无限轮回固然可以复活那些死去的人,但如果不真正找出脱离轮回的方法,他们还是会被锁在这个狭小的圈子里,一遍一遍的重来,那也是……虽生犹死啊。 “上一次轮回的时候,你是奋战到最后的人吗?”郗寒君究竟心思成熟,很快就想通了什么才是现阶段最重要的。此时他打量着叶朔,若有所思。 “为什么你可以保留记忆,为什么又只有你可以保留记忆呢?” 叶朔抓了抓头皮:“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就是知道啊。我反而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没有记忆。” 在他身上,一定有什么是和其他人都不同的……郗寒君心中飞速的转着念头。是他这单纯的心思,还是他那毫无战意的善念?不……这又不是人类的道德课,绝对不会是这些的……但要论修为,论对时间法则的领悟,火凰王和山豹王必然都要远胜于他,那么,到底会是什么呢……? 白允也附和道:“是啊,叶大哥,你修炼过什么特殊的功法么?还是身上有什么宝物?” 说到宝物……叶朔经她这一提醒,倒记起自己身上的确是有一件了不起的时系法宝。那还是当初在寻找千机诀材料时,在一间小酒馆中,从一个号称“战王之王”的怪人身上得到的。 ——时逆之瞳! 如果说,让自己保留记忆的关键就是这时逆之瞳……叶朔下意识的探手向怀中掏摸,但在他握住那冰凉的玉石时,冲脑的热血仿佛也冷却了几分。 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这时逆之瞳只能保留一个人的记忆,在他暂借他人后,对方却背叛了大家该怎么办?即便不然,身怀这样的宝物,也可能会引得火凰王、山豹王和其他强敌起意抢夺,到时候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没错……一定还可以有其他方法让大家恢复记忆的。这样想着,叶朔松开了手,整整衣衫,好似刚才的举动不过是抓一抓痒。而他抬起的脸上,也重新堆起了一副迷惑不解状。 第713章 蛛丝马迹 “对了,简之恒,刚才攻击关椴的时候,你原本是要打实了的,为什么到最后却没有打实呢?”为免众人过多关注宝物一事,叶朔望向身旁的简之恒,主动转移了话题,“你能想起什么吗?” 简之恒怔了怔,应道:“不,我只是觉得,如果刚才那一下打实了的话,就会发生让我后悔莫及的事情。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事情,我也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相信,但反正……我还是遵从了那个预感。” “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叶朔点了点头,“上一次轮回的时候,就是因为你没有停止攻击,所以杀了关椴,然后自己也自绝经脉而死。”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接着猛地抬起头,“……等等,难道说一定要自杀过,才可以保留记忆吗?” “但是,我并没有之前的记忆。”简之恒耸了耸肩。叶朔刚挑起的双眉也重新耷拉下去,不是这个啊…… “我想,应该是情绪吧。”沉默许久的风仇忽然开口了。 “发生变化的是情绪,所以留下来的也是情绪。那种极致的恨刻入了灵魂里,融入了血液里,即使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只有这种情绪却不会消失。就好像,我对庞左的厌恶感一样。” 说着转向众人,“大家应该也有过那样的体验吧,我们哭过,笑过,在很久之后,我们已经不记得当初发生的事,却仍然记得那时欢笑和悲伤的感觉。我想,其中应该是同样的原理。” 众人听得都是默默点头,叶朔也隐约感到,似乎从中抓住了什么。但还不等他细想,就被厅角一阵激烈的交战吸引了注意。 在钟殇焰利用神火堂供奉,抢走作为护身符的玉佩,自己也追击离开后,留下的莞萱就受到了剑不归的袭击。而那场战斗,最后是以剑不归的死亡告终……! 虽然与对方并无交情,但叶朔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原则,仍是无法置之不理。主动奔了过去,扯起空间之力,替手忙脚乱的莞萱架住了攻击。 “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你就会死的!”奋力将剑不归震退,叶朔也在同时冲他大声喊道。 “魔族,必须死!”剑不归沉着声音,凌厉一剑再度怒劈而下。 “上一次轮回的时候,你就是因为不管不顾的攻击,才会死在火凰王手里啊!”叶朔手中托起一团火球,一拳轰出,火势将半截剑锋都包裹在内。而他的目光,也是寸步不让的与剑不归对视着。 “怎么回事?”钟殇焰终于解决了神火堂供奉,“姗姗来迟”。第一眼见到的却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而本应死去的莞萱,除了肩上留下几条血痕外,就完全是好端端的站在一旁。意外的局势转变,倒令他这善于筹谋之人也有些愣了神。 莞萱一见了他,方才孤独无助,濒临死亡的恐惧立时全涌了出来,奔上前在他身上就狠狠捶了几拳:“都怪你!你跑到哪里去了啊!我差点就被这个人杀掉了!” 哦,看来还是自己回来早了。钟殇焰内心暗道,表面则是诚惶诚恐的应道:“是属下失职,令公主受惊,罪该万死。” 莞萱瞪他一眼,气呼呼的扭开了头。钟殇焰既为向她卖好,以掩前时之失,更为向另一边的几位魔皇做戏,立刻装出一副忠心护主之象,魔力涌动,径杀上前。 “敢冒犯公主,就给我把命留下来吧!” 剑不归一柄长剑大开大合,绕过叶朔,转而指向了他:“魔族,我也正要取你的命!” “你们都冷静一点!”叶朔再次冲入战团。两大通天境强者的攻击,他无法硬接,只能以灵力运转周身,借力打力。三团各异的能量悍然碰撞,轰轰作响。 “就算现在杀了对方,下一次轮回的时候一切还是会恢复原样的!在火凰王和山豹王两败俱伤之后,你们两个都会被山豹王杀死!” 钟殇焰冷笑一声:“哼,一派胡言。”手上的攻击丝毫未缓,再次向剑不归袭去。 一旁的莞萱向叶朔瞟去一眼,精致的柳眉略微蹙起:“这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说什么现在发生的事,我们都是经历过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朔暗暗扶额。同样是救命恩人,上次她能对北泽屹一见倾心,这回轮到自己,怎么态度就不一样了呢…… “殇焰殿下,请您相信我们,”郗寒君也鼓足勇气开口道,“我们是真的想要帮助你们的……”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钟殇焰冷言斥道。随即目光一转,“不过你竟会堕落到去跟人类同流合污,真是魔族之耻。” 郗寒君面容发白,黯然后退,这边钟殇焰和剑不归的战斗已经愈演愈烈,叶朔一度被魔力气浪震出场外,又奋不顾身的再次冲回,大喊着:“大家冷静一点听我说……”就在局面完全陷入一团混乱之时,一道突兀的破空声结束了一切。 在风仇胸前,炸开了一道血洞,大团大团的血花成片爆开。这一击直透心脏,残余的能量依然未散。 风仇难以置信的垂下头,凝视着那在血迹中扩大的空洞,惊愕,惶恐,相继在他的脸上浮现。一寸寸的转过头,但还不等他看清偷袭者的真面目,生命就迅速的走到了尽头。带着对世间的无限留恋和不舍,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 “现在是清场时间,无关人等给我闪开!” 火凰王北泽屹,就那样伫立在不远处,周身缭绕着腾腾烈火,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辐散而开,两根手指在半空垂立半晌,缓缓收拢。 叶朔看得大惊失色。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救下了剑不归,死的却换成了风仇?难道这也是“蝴蝶效应”的其中之一吗? 一向温柔的白允,亲眼看着恋人倒在自己面前,一瞬间目眦尽裂,发狂的冲上前:“火凰王,我要杀了你!!” 叶朔连忙拽住了她:“等等,风仇他没有死!还会再有下一次轮回的!” 白允的动作僵硬了,好似游离在整个状况之外,但在叶朔正想耐心劝慰时,从白允口中,却传出了一声幽幽的轻叹。 “一直都是你在说吧……” 叶朔一怔,手上的劲道也放松了几分。这样冷漠而绝望的声音,是他从来都没有从白允口中听到过的…… “从开始到现在,什么轮回,什么将来,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说吧?如果一切真的只是你的幻觉呢?风仇他也有可能再也不会复活了啊!”白允猛地回转过头,道道泪痕纵横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触目惊心。接着用力抽出手臂,在脸上匆匆一抹,“我一定要杀了火凰王!” “你不是他的对手!”叶朔情急之中,只能想出这样苍白的告诫。 白允冷笑了一下,缓缓的扬起头:“你不是说还会有下一次轮回吗?那就是说就算我死了,也还是会复活的!”说罢,她就如同一只扑向火焰的苍白蝴蝶般,脚步轻盈的奔向了那个死亡的尽头。 看着大量的血花再度炸开,以及那飘然栽落的清丽人影,染血的白裙盖住了她娇小的身形,叶朔心中猛地一痛,也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和那葬送了两条生命的凶手拼个你死我活。 但总算他还有着几分清醒,知道现在就算拼命,也不过是落得个和白允一样的下场。真要对付火凰王,就必须先等到他和山豹王两败俱伤的时候…… 看着四周已经归于沉寂,北泽屹缓缓的迈动着脚步,走到了大厅正中,周身的妖力再度涌动,火焰的高温震动四方。 “山豹王,给我滚出来——!!” 随着这声宣战,一声声沉重的脚步,也在西侧的梯阶上缓慢响起。现出身形的,正是那身材魁梧的山豹王,此时在他身上,也蹿起了一层层妖力闪电,嘴角勾起了嘲弄的笑容。 “北泽侄儿,看来你还是学不会如何尊老啊。那就让我这做叔叔的,再来教教你吧——” 一团团火球在钟楼内激撞,火浪汹涌,浓烟蔽空,墙壁和地面上,一条条足有手臂粗的裂纹悄然化现而出。不少围观者闪躲不及,也都遭波及在内,当场被炸成了一团粉末。 “涅槃之火!”北泽屹目中充血,印诀再变,一只火凤虚影在他背后浮现。周身的火焰急速蒸腾,最终留下的只是一颗被火焰包裹的心脏,化为一道流光,倒纵而上。 山豹王不慌不忙抬手一指:“山神怒!”一道暗蓝色光束如疾电霹雳,直贯而来,在火焰中准确的切开了一条道路,余势依旧未竭。 莞萱看着那尖锐的蓝光,瞳孔忽然紧缩了起来。下一刻,如同本能的召唤,她迅速抬手,手腕交错翻转,一道道白光在身前缭绕,仙气升腾间,化为一道巨大的光箭,朝着前方直贯而出。 激战中的北泽屹同样神色凝重,慌忙在身前化出一面火盾。燃烧着元神妖力的盾面确是卸去了大部分劲道,但随着正中的火苗稍显势衰,立时被蓝色电光抓住空隙,一掠而过。 危急关头,一道白光忽然从后方冲来,将本已是强弩之末的电光完全冲垮,只剩下一片片残留的蓝色晶粒。 “公主,你干什么?”钟殇焰皱了皱眉。他刚才看得分明,莞萱分明就是在出手为北泽屹解围!堂堂的魔族公主,竟然去维护那卑贱的妖族,她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莞萱双眸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水气,困惑的轻轻摇头。刚才的行为不要说钟殇焰不明白,就连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可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她很清楚,自己还是会那样做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让他有事。如果他受伤的话,我觉得自己会很难过的……” 这暧昧不明的说词,听得钟殇焰直瞪眼。上方的山豹王也是愣怔片刻,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北泽侄儿,当真是风流潇洒,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依然有美人愿意出手相助。叔叔我要是再年轻个几百年,或许也会试图跟你一争短长的——” 北泽屹冷冷道:“那是她自作主张。我火凰族的辉煌,从来不会依靠女人!” 此时他似乎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眼角扫向莞萱,声音冰冷:“好意心领。但是如果你再敢干涉我的决斗,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莞萱气得瞪圆了眼睛,肚里反复暗骂他不识好人心。但她更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何会去救他,为何在看到那妖技“山神怒”时,忽然有一种他会受伤的预感,为何只是想到这一点,心里顿时就很痛,然后就情不自禁的出手了呢? 明明自己跟他并不相熟,唯一的接触,就是之前等待时光钟楼开启时,在外头的广场上吵过的那一架。她满心想的,应该都是好好教训这个笨蛋啊…… 钟殇焰也正留心观察着她的表情。要说莞萱公主从前一直是养在魔族大殿,从未跨出族中一步,若说与火凰王有旧,的确是不大可能。她说不知道为何救他,看上去也不像说谎。这样说来……难道轮回真的存在?有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是被自己遗忘了? 下意识的朝叶朔瞟去一眼,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嚷嚷着轮回之说,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就只有这个愚蠢的人类记得一切?但是等到下一次轮回,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记忆多半就又会被抹掉了吧……可恶,到底要怎样才能保留记忆呢? “莞萱公主在上次轮回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在钟殇焰苦苦思索间,郗寒君也从莞萱的意外举动中看出了蛛丝马迹,悄声向叶朔询问道。 叶朔淡淡答道:“当时她正在受到剑不归的攻击,火凰王为了清场,就像刚才杀风仇一样……杀了剑不归。作为救命恩人,我想她或许是喜欢上对方了。因为火凰王死的时候,她曾经哭得很伤心。” 郗寒君闻言,缓慢的点了两个头,若有所思。 第714章 驱虎吞狼 还不等几人进一步深想,一股远比山豹王的“乾坤大世界”更加强大百倍的吞噬之力,就如同一股喷薄的巨浪,在大厅内极限炸开。四面八方,大量的火红色粒子夹杂着滚滚妖气急速涌来,那正是天地煞气,非舍命一搏,等闲绝无人敢轻易吸收的无尽煞气! 在这海量煞气的灌注下,北泽屹的身形也出现了异常的变化。一层层火浪,如云朵般在他体内交替沉浮,一只异常庞大的火凰虚影,从他的心脏部位显化而出,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隐隐看去,若真若幻,而他那大张开的双臂,也正在被覆盖上一层又一层的羽毛。似乎,他正在与这虚影发生逐步重合。 但就在那火凰真身即将完全显化时,一股熟悉的危机预感再度闪现,这一次,远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烈! 就好像,如果他继续这样和山豹王拼杀下去,就一定会死,而那真正带来死亡的威胁,并非来自山豹王,而是—— 北泽屹迅速后退,抬手凌空一划,一股妖力横扫而出,将左侧回廊的一名围观者拦腰斩断! 那里竟然当真会有人在,就连北泽屹也感到意外。但一除掉了那个隐藏的偷袭者,盘踞在他心间的危机感,也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 “火凰王上一次发生了什么?”继莞萱之后,这过于明显的异常再次被郗寒君注意到。 叶朔朝着那熟悉的角落望了一眼:“在他和山豹王两败俱伤之后,就是在那个位置,被我杀了。”看来刚才那个人,是倒霉的做了自己的替死鬼啊…… 郗寒君默默垂下视线,现有的情报在他心中飞速组合。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自己的猜想没有错的话…… 原来如此,是这个啊!蓦地,郗寒君眼前一亮,那双一向深藏着胆怯的眼眸中,也划过了一道特有的光彩。 激烈的情绪波动……就算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但那些产生过的七情六欲却还是会被保留下来。这些情绪包括了恨意——如风仇,悲伤懊悔——如简之恒,萌动的爱意——如莞萱公主,对死亡的恐惧——如火凰王。 这些被保留的东西,会让他们在面对相同的事情时,下意识的做出反应……也即是,去修正他们曾经的错误! 但是……如果只有这些也还是不够的……郗寒君谨慎的扫视着四周,这场“游戏”制胜的关键,是必须要拥有完整的记忆。只有这样,才能准确分清场内谁友谁敌,再根据敌方的行动,拟定出相应的战略……到底,该怎么做……? 莞萱看着停止战斗的北泽屹,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动情的道:“接下来跟我一起行动好吗?我真的没有办法看着你受伤,看着你死。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我会接受不了的……” 北泽屹倒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莞萱匆忙点了点头:“我知道……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既然我的心告诉我这样去做,那就一定是有道理的……你出事的话,我会很痛苦,我不想承受这份痛苦,求你更加珍惜你自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性情单纯的她,既不懂得欺瞒,也不懂得故作矜持,因此就连这些寻常女子羞于启齿的话,此时也是张口就来。 她固然说得平静,但大厅诸人听闻这一番“惊世骇俗”的告白,却是个个震撼得连下巴都要掉了下来。恐怕他们心中都在感叹着,原来魔族少女求偶便是如此彪悍! 钟殇焰脸都黑了,沉声斥道:“公主!再说这种话,你是想让魔族蒙羞吗?” 一向表现得乖巧温顺的莞萱,此时却是冷冷打断道:“你住口!我知道你一直想讨好我六御哥哥,我会帮你的,但我的事由我自己做主。” 北泽屹这时才回过神来,望着面前那大睁着清澈双目,只等他回答的少女,声音仍是一贯的冷漠。 “我刚才已经说过,好意心领。我火凰族再如何落魄,也不劳你堂堂的魔族公主来照应!接下去,谁生谁死,那还很难说。” 在方才的拼斗中,山豹王也同样受了不轻的伤,此时已经暂时撤退。北泽屹撇开人群,迈着高傲的脚步昂然而去。每迈出一步,他都会仔细的感应,并没有再出现那令人胆寒的危机预感。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路,都会是安全的—— 北泽屹嘴角,缓缓扬起了得意而轻蔑的笑容。但这笑容在出现的同时,却也彻底的凝固了。 在他脚底,忽然散开了一圈金色阵纹,与此同时,两侧的空间裂开了大量的缝隙,一道道光锥相对扫射,无限叠加,北泽屹竟是完全无法闪避,匆匆扫落数枚后,就被后续增添的光锥射成了筛子。大量的鲜血,从那无数的血洞中涌现。 为什么……和我知道的不一样……此时的北泽屹却无暇关注自身伤势,缓缓的转过头,望着那站在不远处,正朝他露出冰冷笑容的叶朔,脸上满是极致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我火凰族的危机预感是绝对的啊!开局以来,各方宵小偷袭,我哪一次没有感知到……为什么…… 思路在此中断,北泽屹嗜血的双目直直的瞪着叶朔,接着就那样无力的栽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这阵法,还是趁着北泽屹与山豹王战斗时,叶朔在旁悄悄布下。既封锁妖力,又与自己的绝招——无限叠加技相连。而上一次北泽屹在与山豹王死斗后,早已遭偷袭身亡,那危机预感,自然也是停止在了那个时间。 莞萱的双眼恐惧的瞪大,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就连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痛苦。狠狠甩开钟殇焰,冲上前跪倒在北泽屹身边,小心翼翼的搂住了他。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啊……”悲愤交加的望着叶朔,莞萱痛哭失声,“他明明都已经放过你了,他对你并没有造成任何威胁啊!” “他放过我,我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吗?”叶朔嫌恶的朝地面的尸身扫了一眼,“刚才你也看到了,是他杀了我的同伴,风仇和白允,我自然要为我的同伴报仇!但是今日债,今日了,我只会杀他这一次,下次轮回的时候如果他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再为难他。” 莞萱缓慢的抬起头,凄楚的冷笑了两声。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仇恨,令她体内,属于魔族的血液都几乎沸腾了起来。 “好……是你说的今日债今日了是吗?那么我也只杀你这一次。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有轮回,那就为他偿命一次啊!” 一层层深紫色的魔力气浪在莞萱周身缭绕,叶朔毫不畏惧的俯视着她。反正一切都会重新来过,那么现在发生的,就和一场梦没有区别。在这场梦里,他可以不考虑任何后果,拳打妖族,脚踏魔族! 但莞萱的攻击并没有发动,由于过度的悲痛,她在出招之前就已经昏了过去,被钟殇焰扶住。叶朔不屑的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一股狂暴的妖力忽然在大厅中炸开。那周身燃烧着幽蓝色气浪的魁梧身形,如同一尊来自地狱的魔神。 再次出现的山豹王,大踏步走到北泽屹身前,抬手就插进了他的胸膛。紧跟着取出的,就是一团火红色的妖灵。由于元神已灭,此时那妖灵的外形显得相当稀薄,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满不在乎的将妖灵丢入口中,短暂的炼化后,山豹王周身的妖力波动,顿时如同涨潮的海浪般,再次翻升了近一倍。感受着这澎湃的力量感,山豹王双拳各自紧握,得意的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叶小子,多谢你替本王解决了一个强敌!” 接着,他竟是无视一旁的钟殇焰,径直走到了叶朔面前。 “有位小友告诉我,在你身上有一件特殊的宝物,在轮回中可以保留记忆,本王很有兴趣,想要问你借上一借。” 叶朔一怔,缓慢抬起视线,透过他的肩头,看到的就是那站在二楼长廊处,正咧开大嘴,对他露出阴森笑容的庞左! 这混蛋……叶朔一瞬间明白了过来,一定是因为自己曾当众斥骂他,引他记恨,才会设计引山豹王来杀自己,驱虎吞狼……想不到自己一连两次,竟然都是直接或间接的栽在了他手上…… 山豹王本就是通天境强者,在炼化了另一枚通天境妖灵后,他的实力已经无限逼近了通天三阶巅峰。这样的强敌,按说自己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不过因为有轮回的存在,此时叶朔倒也并不怎么慌张。与其逃避……还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通天三阶究竟能有多强! 实力的差距,在此相当清晰的展现了出来。尽管叶朔已是手段尽施,仍是不出几个回合,就被狂暴的山豹王一举击杀! 而后,在实力大涨的山豹王面前,钟殇焰也不是对手,和莞萱双双身亡。大厅残存诸人皆是难逃一劫,重重飞溅的血雨中,郗寒君的思维一直在运转,终于,在最后的关头,他主动开口了。 “山豹王前辈,晚辈自知无幸,但魔族的战士,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像个英雄。恳请前辈,允许我自行了断!” 山豹王饶有兴致的扫视着他,倒也并不觉得一介小人物的死法,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只是随意挥一挥手,示意准了。 郗寒君躬身谢恩后,缓步登上了二楼的阶梯。站在回廊前俯视下方,心中的盘算依然没有停止。 如果情绪可以保留,那么身体所承受过的痛苦,是否也可以保留?按理说,应该是可以的吧……情绪的伤害会化为潜意识,身体的伤害则会化为伤疤……当身心同时记住了一部分之后,能否组合成一份完整的记忆呢……? 郗寒君的双眼不断瞪大,在他踩上护栏的时候,在他背转过身的时候,在他朝后仰倒,看着所有的景物在面前一掠而过时,他都没有闭上眼睛。 “咔擦”一声,伴随着清晰的颈骨断折,以及颅骨碎裂声,一切都沉入了永恒的黑暗中…… …… “好了,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伴了!至少在厮杀开始之前,大家都好好相处吧。” 宽敞明亮的十人间,十张床铺两两相对而立,床面铺设着雪白的床单。橱柜上整齐的摆放着各式洗漱用品,窗台边是一株盛放的盆栽,开得枝繁叶茂,泥土中静静躺着两枚枯黄的叶片。 来了……第三次轮回!叶朔坐正了身子,凌厉的目光直直扫向那脸上依然挂着憨厚笑容的庞左。 这一次,一定要在开局的时候就除掉他!前两次的错误,自己绝对不会再犯了! 另一侧,郗寒君刚一睁开眼,就下意识轻托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与此同时,脑中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海量的记忆疯狂灌入。郗寒君的目光忽聚忽散,终于在最后一刻归于清明。 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看来自己的赌注没有错! 自尽时故意大睁双眼,就是为了去体会临死前那极致的恐惧,果然,它们都被保留了下来,果然……自己做到了! 不过拥有记忆,是最大的生存保障,郗寒君并不像叶朔那么高尚,恢复记忆的事,暂时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吧……这样,才方便随后见机行事…… “我叫郗寒君。身份……大家已经都知道了。这次来这里,是因为我从来都不受重视,所以这一次,我也想跟着莞萱公主和殇焰殿下,希望能帮上他们的忙,从而得到族中长老的认可……虽然,殇焰殿下从一开始就不欢迎我……” 郗寒君一句句重复着先前的台词,其间他也偷眼瞟向叶朔,从他眼中并没有看出任何异色。稍松了一口气后,他的目光也开始朝房中各处打量。 说起来,为什么轮回的起点,每次都是在这间房间中呢?难道不应该是回到厮杀开局的时候么?那幕后人,可绝对不会好心的想让他们休息一晚吧……如此说来,莫非是这房间有什么特殊之处,暗藏着解开无限轮回的线索么? 目光寸寸挪转,时刻与记忆中进行比对。但他所看到的,却的确只是一间最普通的房间,只除了…… 等等,那个……难道说!郗寒君的视线,忽然定格在了窗台前的盆栽上。看来有一件事,必须优先去确认一下啊……! 第715章 第三次轮回 第三次轮回,已经正式开始了。 在所有人都被传送到各异的地点后,郗寒君避开众人,重新绕回房间,久久的打量着窗前的盆栽。 记得第一次轮回的时候,在盆底的确是没有叶子的吧……至于上一次,虽然记不清了,但这个只要下回再确认就可以。 那么,如果我没有猜错,落叶的数量,代表的就是我们所经历的轮回的数量。现在这里有两片叶子,和树枝上的五片加起来,总共是七片,这是否就代表着,我们需要经历的轮回共有七次,第七次的结果就是最终的决战结果,而在那一轮死掉的人,将不会再复活…… 那么,如果在进行到第七次之前,大家就都恢复了记忆,又会怎样呢?轮回会提早结束,让所有人都可以活下去么? 郗寒君摩挲着下巴,再次整理现有的情报。这个设想初听来虽有些过于美好,但越想越觉得,或许还真有这样的可能…… 按理说,轮回的设定,以及允许我们从各种途径恢复记忆,应该就是为了让一部分的人,利用所拥有的记忆,修正已知的错误,以及将计就计,去应付未知。如果所有人都恢复了记忆,那么每一轮的局面都会发生改变,轮回的存在也就没有了意义。是的,如果我是主办者,我也会这样设计的—— 不过为求万全……郗寒君转身出门,四顾无人后,重新将另外的四个房间也都查看了一遍,果然一如所料,每个房间的盆栽中,都有两片落叶躺在同样的位置。看来主办者所给出的提示,对所有人还是相当公平的。 那么,现在这个游戏,我才是真正的主导者……!一向自卑怯懦的郗寒君,由于这个大发现,第一次有了一种“我为王”的倨傲。所有人的生死,都只掌控在我的一念之间!叶朔,仅仅是拥有记忆,却不懂得利用,他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呵……呵呵,我才是王…… 站在房间中,缓缓张开双臂,感受着假想中的万众朝拜,郗寒君脸上的笑容,也逐渐的扭曲了起来。 …… “为什么,那小子的行动为什么会和我的预感不一样呢……” 北泽屹独自倚坐在二楼的护栏前,打量着尚显空旷的大厅,记忆却依然停留在上一次的轮回中。 说来也奇,他已经忘记了一切,却独独记得自己遭叶朔偷袭而死时的震撼。那个记忆太真实了,不会是梦,那么,到底为什么…… “火凰王前辈,您也注意到了么?”一双深紫色的高筒靴,不知何时停在了他身旁,“这个空间,存在着轮回的事——” 北泽屹冷漠的抬起头,望着面前的紫发少年:“你知道什么?” 郗寒君淡淡一笑,站在这样的强者面前,他第一次能够言谈自如。 “我自然会向您解释,不过,希望前辈可以答应,与我合作。” 虽然已经恢复记忆,并成功勘破轮回的真相,等于拥有了最大底牌,但能否在第七次轮回中活下去,才是最为关键的。 是的,他没有那么高尚,并不打算当什么救世主,提早结束轮回。他想做的,仅仅是利用这条情报,与强者达成协议,让他们答应在最终轮回时保住自己的命。反正最终的胜利者可以不止一个,那么让自己活下去,对他们来说也并无妨碍。 在这里,要说他最熟识,也一定会帮他的,那应该就是叶朔了。不过郗寒君设想得出,一旦让那个圣母得知真相,一定会立刻吵着要去拯救世界……给未来的争宝留下一群敌人。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既然拥有了记忆,郗寒君自然也不会忘记,荆楚卓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叶朔会成为这场游戏最大的威胁。虽然此事始终令他百思不解,但谨慎一些总不会错。 至于其他人……上一次轮回的时候,北泽屹临死前那百般的难以置信,郗寒君曾看得真真切切,如果没有料错,到了这一轮,他应该是会保留下一部分记忆的。那么当自己与他说及轮回,想必也就更易取信。 凑巧的是,他恰好也是最合适的人选。否则的话,是找那处处看低自己的钟殇焰,还是那凶狠残暴的山豹王,又或是满口嚷嚷着魔族必死的剑不归? 北泽屹心中确是有诸多疑问,但听着郗寒君那副语气,倒似他已经足够与自己平起平坐了一般,仍是不屑的冷哼一声:“你是在跟我讲条件么?合作,凭你一个下等魔族,你也配?” 郗寒君还没等答话,另一个方向,忽然就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笑声。 “下等魔族不配谈条件,那再加上我们呢?” 钟殇焰大步从回廊中迈出,神情似笑非笑。在他身旁,是笑容娇俏的莞萱,打量着北泽屹的目光并无异色。 北泽屹嘴角扯起一道冷笑,将坐姿转了个方向,视线在两侧轮番扫过,语气不善的道:“今日的魔族倒来得很齐啊,有何见教?” 钟殇焰淡笑道:“我也正想知道。”望向郗寒君,下巴略微一抬,“说明就交给你了。” 第二次轮回时,钟殇焰为求保留记忆,百般苦思,最后他在自己的灵魂中留下了一道刻印,提示自己去寻找郗寒君。这会儿虽已记忆尽失,留在灵魂中的刻印倒是依然清晰。虽然为何要寻那个下等魔族,直到现在他都还是一头雾水。 郗寒君的脸色急剧阴沉了下去。如今这两个魔族要人既然在场,就算再与火凰王商谈合作,作为代表的也必然是整个魔族,而不再是他自己。这样一来,他的地位就会变成钟殇焰的附庸,在谈判中所能得到的利益,也一定会被压到最低……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不管怎么说,那高高在上的钟殇焰和莞萱公主,这一回毕竟还是承了自己这个被他们看不起的下等魔族的情…… …… “原来如此,就是说,只要度过七次轮回就可以脱困?”在简略的讲述告一段落后,钟殇焰率先发问道。同时,他已经在心中下意识盘算起了各式阴谋毒计。 “是的,而且我认为轮回的要素共有三条,每一次满足任意一条即可进入轮回。”郗寒君的语速加快,“第一,是团灭结局。第二,是在除了最终轮回之外,每一次厮杀到只剩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第三,就是时间。” “我这样说的依据是,在上一次轮回的时候,山豹王杀死了所有人,成为最终胜者。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当时已经不可能再有人与他同归于尽,他更不可能自杀,那么为什么我们还是迎来了第三次轮回?” “进入轮回的时间点,究竟是在他成为胜者的那一刹那,还是有过一定的延迟,直到一次轮回的时间用尽?这一点我们暂时还无法确定。所以我希望在这次轮回中来做一个实验,在我们当中不管是谁,要杀死其他所有人,做这个最终胜者,在得出结论后,在下一次轮回中再告诉我们。” “如果‘时限’真的被算在其中,那么在第七次轮回的时候,我们只要在时限之内杀死其他竞争者,然后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等待着时间结束。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全都活下去了!”郗寒君由于激动,声音也隐约的颤抖起来,“怎么样,我的计划还不错吧?” 一时间四人陷入了一片沉默,除他之外,每个人都在细细思量这一大通情报,分析着其中有无漏洞。 “但是,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吧?”随后,北泽屹开口了,“也没准,七次轮回之后,因为没有决出唯一胜者,到时所有人都会死绝?” “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郗寒君鼓足勇气道,北泽屹由于他这直言忤逆,目光略微一冷。 “如果那布局者只是想看我们凄惨的死状的话,完全没有必要留下七次轮回。而且除了盆栽中的落叶之外,我又专门去看过最高处的那口大钟。最短的指针每次都会回到原位,但最长的指针,它的位置却是在发生变化的。 按照它如今所处的位置,我仔细计算过它每次挪动的距离,反复七次后,恰好可以转动一周。我认为,这些就是布局者留给我们,寻找‘生路’的提示。”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钟殇焰冷哼一声:“难为你一个下等魔族还可以想到这么多,我就信你一次。你刚才说,你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是吧?” 郗寒君点了点头,钟殇焰的双目中,在这一刻陡然掠过了森森寒意,“那么,为了确保下次轮回的时候,我们的记忆不会消失,现在就签订灵魂契约吧。这样的话,我们的灵魂直接可以感应你的灵魂,你所保留的记忆,也就是我们的记忆。” 这样的灵魂契约,就和成为人类的契约魔兽没有区别……根本就是要让他为奴!郗寒君满心愤慨,急叫道:“等等……就算要签订契约,能否签平等契约?这样的话,大家还是可以实现记忆共享……” 钟殇焰双眉高高挑起,斜睨着他的目光,依然是如同往常的鄙夷和厌恶:“平等?你以为自己配跟我们谈平等么?” 郗寒君极力辩解道:“但是,轮回的消息都是我告诉你们。否则的话,可能你们到现在都还在做着重复的事情……” “那又如何?”钟殇焰冷笑着打断了他,“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直接吞噬你的灵魂,再跟他们建立平等契约,我们不会有任何损失。”直视着他,声音是一种诡异的低沉,“听清楚了,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郗寒君暗暗咬牙,想不到,自己到底还是输了钟殇焰一筹……也罢,也罢,不过这绝对不会是永远的……在他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之后……原来,他并不笨,此前的修炼落后,也仅仅是因为过于胆怯而已。假以时日,自己也一定可以超越钟殇焰,成为真正的魔族战士的……! 表面上,郗寒君顺服的垂下了头,依言结起了印诀。钟殇焰见状更是自得,指间稍转,深紫色光束交相连接,化为了一枚小小的符印,落定在了郗寒君祭出的元神上。 北泽屹同样抬手化印,但在即将扣下之前,他却是犹豫了一下,皱着眉瞟向钟殇焰:“这契约,在离开钟楼时就会解除吧?” 钟殇焰冷然微笑:“那是自然,我也并无意愿,要与您火凰王长期捆在一起。” 北泽屹这才似是放下了心,一枚火红符印,也与钟殇焰的紫色符印融合在了一起。 一道道光束顺着相连的符印,自四人体内轮转数次,在契约结成之时,三人脑中被沉埋的记忆,也突兀的大量涌现而出。 莞萱清澈的双目,不知觉间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她全都想起来了,想起在第一次轮回的时候,自己曾是怎样对北泽屹动情,而这份朦胧的心动,现在也全都回来了…… 还好……还好自己并没有失去他。莞萱悄悄向北泽屹望去一眼,面红过耳。不管怎样,现在他能好端端的在自己身边,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了…… 北泽屹也同样回想起了,第一次轮回时,自己在弥留间看到的那双眼睛,那时莞萱曾抱着他痛哭。还有第二轮的时候,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也全都有了解释…… 莞萱双眼一眨不眨的凝望着他,此时北泽屹似有所觉,也转过头望了她一眼。莞萱顿时大感娇羞,匆匆埋下了头,北泽屹却是面无表情,冷冷的转开了视线。 钟殇焰同样记起了,两次轮回中莞萱对北泽屹曾是怎样爱得死去活来,这个认知也令他瞬间升起妒意。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快恢复莞萱的记忆……但是不管怎么说,驸马之位,都必须是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的!不管是他,还是那个下等魔族,等轮回结束之后,全都要解决掉……! 不过,这样算计的并不只是他一个。除了正沉浸在幸福中的莞萱之外,郗寒君和北泽屹的眼中,同样闪过了意味不明的寒光。 呵呵……谁要跟你们共享胜利……胜出者当然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老子我! 第716章 恶之果 “首先,我们绝对不可以暴露自己拥有轮回的记忆。”再次将现有情报整理过一番后,钟殇焰开口了,“否则不仅是自掀底牌,更会成为众矢之的。” 北泽屹哼了一声,神情极是不屑:“我当然知道!只有最顶级的傻子,才会主动将轮回之事公诸与众!” 钟殇焰回想起第二次轮回中,在大厅中卖力大喊的叶朔,不由微微冷笑:“那就是人类可悲的圣母情怀啊。” 若有所思的弹了弹手指,重新沉下声音,“听着,虽然现在有了脱离轮回的方法,但那些敌人依然是敌人。宝物只有一件,是不需要太多人来分的,也就是说,除了在这里的人之外,我们要把其他人全部都清理掉。我想,各位应该都没有异议吧?” 郗寒君忍不住恳求道:“可以放过一个人吗?他叫荆楚卓,他是我的同伴,并没有争宝之心……” 此次时光钟楼之行,第一个被郗寒君真心接纳的人类伙伴,并非叶朔,而是那与自己遭遇相似,甚至更为凄惨的消瘦少年。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很希望对方可以活下去的。 钟殇焰嗤之以鼻:“下等魔族,总是有那么多多余的感情。”耐不住郗寒君再三求恳,最终或是出于息事宁人之心,草草应道:“随便你吧,只要他不碍我们的事。” “那个姓叶的人类小子,拥有全部的记忆是吧?”此事揭过,钟殇焰又将议题推入了下一个阶段,“那就让他去当我们手中的刀,背负外界生者的憎恨吧。” “整天梦想着当救世主,想拯救所有人,但是到头来,他只会害死所有人。”背靠着廊柱,钟殇焰嘲讽的摇头,而在他眼中,则是一片彻底的冰冷。 “我已经想好了计划,送那个自以为是的圣母,走上堕落的黑暗计划。你们听我说……” “一副下达任务的口气,你在命令谁啊?”从开始到现在,都是钟殇焰一个人在大说特说,这种偏差的主导局面早已引起了北泽屹不快,“给我放卑微点好好商量啊!” “对啊,不好好商量的话可不行呢!”莞萱在一旁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夫唱妇随”的道。 钟殇焰权为平衡局面,暂且耐着性子道:“那……火凰王前辈,您有什么意见?” 北泽屹一脸傲慢,高调的负起双臂:“我没意见。” “哼,无聊的自尊心。”钟殇焰心底冷笑一声,正要继续话题,忽然心念一转,优先看向了郗寒君,“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帮我一个忙。” “——在这次轮回中,给我凄惨的死一次。” 在这危险的宣告下,郗寒君全身都掠过一阵颤栗。看着他躲闪开的视线,钟殇焰冷笑着,缓慢的俯身上前。 “怕什么?如果你说的七次轮回是真,反正你也不会真的死掉吧?” …… 大厅中,风仇和白允如叶朔昨夜所言,在开局后立即到此集合。庞左随后气喘吁吁的赶到,不忘向三人挥手示意,那张肥肉堆积的脸上,仍是挂着伪装出的憨厚笑容。 叶朔一见了庞左,当即二话不说,一拳凝聚火浪,就向他狠狠挥了过去。 “叶兄弟,你为什么……?”庞左大惊之下躲闪不及,右颊当即擦出了一块焦黑。叶朔却依然没有停止之意,身形腾起,反手又是一拳砸落。 “少废话,这场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一重重能量波纹四散而开,在钟楼内部切开大量裂痕。在叶朔激烈的攻击下,庞左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打成了一个血人。白允似有不忍,想上前阻止,却被风仇拉住,面色凝重的冲她摇了摇头。 每一拳,都包含着叶朔在前两次轮回中所积蓄的怒意,步步紧逼,招招致命,最后的一击,叶朔凌空一掌拍落,庞左的脑袋直接如同一个粉碎的西瓜般爆裂而开,鲜血伴着脑浆四溢,死得不能再死。 终于解决掉了……叶朔满手鲜血,凝视着庞左的尸体,嘴角缓慢勾起了一个释然的笑容。这样的话,就可以彻底避开“致命错误”和“驱虎吞狼”两个死亡结局,来自庞左的威胁,终于被彻底的铲除了! 这场恶斗,是开局以来的第一场惨烈厮杀,大厅角落里,以及两侧的回廊中,都有着不少持观望态势的身影。先前叶朔那不由分说的屠杀,震撼到了所有人,也令他们对这尊血修罗望之胆寒。 姑且不论其他人对于这场“游戏”的态度如何,眼前这个人……却绝对是已经投入了的!而且,他一定还会像杀死那个倒霉的胖子一样,杀死他们所有人…… 暗处,一道道身影悄然撤去了,隐匿到了未知的阴翳里。但所有人心中却都有着一个念头,必须要小心大厅里的那个男人,现在他是这场游戏,第一号的危险人物! …… “叶大哥,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下这样的狠手?”战斗结束后,白允快步冲上前,面带怒意的质问道。 “允儿,你不知道吗?”风仇紧追了上来,“这庞左人面兽心,若不先行下手,就是等他来对付我们啊!” 叶朔一怔,随即,一抹狂喜在他脸上扩大:“风仇,你的记忆恢复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风仇略一皱眉:“我也不知道。但是这次一清醒过来,前两次的记忆就都出现了。”看向一旁的白允,“允儿,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白允缓慢的摇了摇头,看着庞左那血淋淋的尸体,依然戒备未消。 叶朔一时百思不解。仔细推想,第一次这两人是先后被庞左杀死,清醒后都没有记忆;第二次两人则先后被火凰王杀死,但风仇却有了记忆…… 如果按照情绪留存的说法,当时风仇死得很快,但白允却是清晰的体验到了恋人惨死的痛苦,这样算来的话,恢复记忆的也该是白允才对啊!为什么反而是风仇呢? 越想越觉得脑袋发涨,叶朔用力的敲了敲后脑勺。看来这里还有很多规则是自己没有弄懂,但起码现在知道了,就算不借助宝物,其他人还是可以恢复记忆,这也算是有了一点希望。 同时,他也开始意识到,并不是拥有记忆,就一定可以稳立于不败之地。自己如今做出改变的每一步,都会引生出一系列的蝴蝶效应,也说不准,在这其中便会暗藏杀机。第二次轮回赶走庞左,却反遭他设计致死,就是最好的例子! 还有一节,既然自己的同伴可以恢复记忆,那些敌人也一样可能会恢复记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清这个轮回的真面目,每一次的局势变动就一定会越来越大,即使是完整的记忆,也就快要做不得准了…… 况且,他很清楚,自己一直都不是个聪明人,玩不了阴谋算计,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更加谨慎而已…… …… 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杂物室前,紧闭的门板被人缓缓推开。蜷缩在角落里的语宁颤抖着抬起头,身子又朝一旁堆积的木箱后缩了缩。 门缝中射入一道光线,立时又被随之进入的身影所遮挡。 “太好了……原来我第一个遇到的人是你!”随即响起的竟然是一声惊喜的呼唤。 “我一个人好害怕,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吗?”少女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双手轻拢在胸前,做恳求状。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那少女认真的道:“其实之前在大厅里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值得信任的。因为这么柔弱的女孩子,只会让人觉得应该好好保护啊。” 语宁心中一暖,握住了她的手:“不要担心,咱们一起去找白允姐姐吧。要一起……活下去啊!” 在廊道中还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神火堂供奉。那少女慌乱中将语宁推了出去,自己趁隙脱逃。于是结局就和前两次完全一样,语宁再次被残忍杀死。 …… 另一条廊道内,江彩妮缓缓从尸身上抽出长剑,正要转身离开,在她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呼唤。 “师姐……彩妮师姐,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江彩妮听着这个声音,不由冷笑一声,傲然转过了头,眼中满是嘲讽。 “你要和我一起走?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 中长卷发的少女金思琦,闻言脑中登时“嗡”的一响,记忆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 那是在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时候,自己刚刚进入邪风教。顶着一头蓬松的短发,摇摇摆摆的行走在门庭间,目光中,有着现在的自己所没有的稚气和单纯。 还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年纪,看到同门的师兄师姐们各自盘坐修炼,金思琦也曾随手模仿过他们所结的印诀,但在她拉开的手指间,却并没有那些或蓝或紫的光束,自然,也同样没有能量的波动。 困惑的甩了甩头,金思琦很快也就失去了兴趣,继续那样简单的走走,看看。在这些冷漠的人群中,她惊喜的发现了一个和自己看上去差不多大,就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也是那样静静的盘坐着,一层淡淡的灵力气浪,在她周身缭绕。 她长得真是很漂亮,皮肤就像冬天的白雪那样洁白,整个人的气质,也是如雪花般的高贵冷艳。金思琦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很快就露出了笑容。即使只是一个小女孩,也已经有了对美好事物的追逐之心。 “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摇摇摆摆的走上前,金思琦小心的仰起头,对她心目中的女神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小女孩,也就是童年时期的江彩妮,听到她的声音,缓缓退出修炼状态,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也是冰冷的,有着她以前接触过的小伙伴都没有的东西,不过,还是很美啊! “我问你,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江彩妮开口了。声音中还有着稚龄女童的绵软,但她的语调,却是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威严。就好像,自己见过的最大的人物,邪风教的管事说话的时候……不,那是一种比他更加霸气的感觉! “境界……我也不清楚啊……”金思琦歪了歪头。虽然知道自己来这里是要修炼的,但是现在的她,就只是一个十足的外行,她并不能像沿途看到的那些师兄师姐一样,在手中变化出那些漂亮的光束。 江彩妮皱了皱好看的眉毛,直接站起身,走上前拽起了她的手腕。稍加感应后,顿时就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猛地甩开她跳起:“连一条灵脉都没有打通的废物,不要靠近我啦,据说白痴是会传染的!” 江彩妮一说完这句话,就气呼呼的离开了。金思琦却仍是锲而不舍的紧跟在她身后:“我还是不太懂,不过姐姐可以教教我吗?” “你真的很麻烦哎!”在金思琦追了一路后,江彩妮终于不耐烦的回转过身,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突来的疼痛,以及被喜欢的小姐姐讨厌的难过,金思琦只感到一阵委屈,扁了扁嘴,就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引得四方侧目,江彩妮一时间只觉得脸都没地方搁,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只能噘着嘴伸过一只手:“好了好了,我教你就是了,赶紧起来吧!” 金思琦仍然在哭,不过哭着哭着,她就笑了起来。高高的抬起了一只手,搭上了江彩妮的手掌。 现在回想起来,那究竟是她们友情的开始,还是一个噩梦的开始呢? 那以后,在邪风教,初来乍到的金思琦就跟在了江彩妮身边。但随着她们逐渐长大,作为教主的独生女,江彩妮的傲气也是与日俱增。 什么新得的法宝秘籍都只能归她,自己只能捡些她用剩的边角余料;每一次的宗门大比,她都一定是年轻一辈中最耀眼的第一名,享受所有人的赞誉,自己只是衬托她的花花草草;所有的同门师兄都围着她献殷勤,只要她一个眼色,甘愿奔前跑后,自己却是被他们驱使的杂役。 她是生活在光环下的,自己却是那明亮背后的阴影;她是骄傲的公主,自己只是她的小跟班。 渐渐的,金思琦懂得了,当初在江彩妮眼中看到过的,童年小伙伴所没有的东西,那就叫做“阶级差异”。 第717章 黑暗记忆 时光流转,江彩妮和金思琦都逐渐步入了花季。到了这个年龄,除了日常的修炼之外,她们开始注重起了梳妆打扮,开始在意起了异性的眼光。属于少女的青春和活力,都开始在她们身上焕发了出来。 只不过,教内教外,备受瞩目的依然还是江彩妮。童年时期如是,少年时期依然如是。金思琦也开始习惯了,反正她是她,自己是自己,既然两人的出身就已经注定了不平等,又何必非要去和她比呢。过好现在的每一天,这就足够了。 因此,无论江彩妮再如何耀眼,金思琦也没有生出过嫉恨之心。她还是会仔细打理自己的妆容和衣着,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的笑容。至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要努力做最完美的自己。 和其他教派一样,每过一段时间,邪风教都会进行扩招。这一年,新晋弟子中有位师兄格外出色,天赋过人,修炼勤奋,是这一届的后辈子弟中最优秀的。且他相貌儒雅,气宇轩昂,谈吐又是随和风趣,自是成了广大女弟子的梦中情人。 和其他师姐妹一样,金思琦也悄悄的仰慕着他。但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像这样的人物,自己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近的。何况那一向高高在上的江彩妮,这一次据说也罕见的动了凡心。他们一定会走到一起的吧,是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没有人比他们更般配了。 反正一直都是这样,所有的物也好,人也好,最好的永远都是属于江彩妮的。他们就是天上的星星,自己只要能在暗处默默的仰望着他,也就足够了。 命运总是那么奇妙,金思琦一直都记得那一天。那位在她眼中高不可攀的师兄,竟然会单独约自己出来,而且,他向自己表白了。 他说,他喜欢自己身上的亲和力,和自己在一起,他会感到很舒服。至于江彩妮,她确实很美,也很优秀,但她太过高傲,和她待在一起,会不自觉的与她划分出界限。而他所需要的,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 他说,让江彩妮一个人去当唯一的月亮就够了,我选择的是你。 金思琦那一瞬间的感受,仿佛四周的风声也有了颜色,花草也唱起了歌。原来命运还是眷顾自己的,没有给她过人的家世和容貌,却给了她一份最温暖的爱情。有了他,不管江彩妮拥有再多都无所谓了,因为他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 两人交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邪风教,众人诧异之余,也不由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起了江彩妮。 作为好友,金思琦并未想过夺人所爱,她也试图解释,但江彩妮却表现得毫不在意。渐渐的,金思琦也就释然了,是啊,对江彩妮来说,反正她是心想事成的公主,以后她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更加强大完美的男人的。这点小事,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就在金思琦开始心安理得的享受起自己的爱情时,噩运却在不经意间悄悄到来。 这一天,她刚刚结束约会,正要回房修炼,忽然就被一群师兄拖进了一间黑暗的小房间里。 那个房间,现在回想起来,是真的很黑暗,那是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纯黑。 不管她怎么哭,怎么喊,怎么挣扎,都逃不出那个黑暗的地狱。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房间的门敞开了一线,在那若隐若现的光明中,她看到了江彩妮的身影。 金思琦努力向她呼喊求助,但江彩妮的表情始终隐藏在逆光下,她看不清。 而且她觉得这位同门师姐的距离,在这一瞬间忽然离她那么遥远。虽然江彩妮一向是高高在上的,但在这一刻,她们仿佛横跨了整个银河的距离,不,还要更遥远—— 那是天堂和地狱,是救赎和沉沦的距离。 直到江彩妮缓缓的侧过了身,直到她在那张美丽的脸上,看到那个邪恶有如魔鬼的笑容时,金思琦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房门重新被关闭了,将所有不堪入目的罪恶,都封锁在了这间暗室内。 至于那位和自己交往过的同门师兄,金思琦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只知道以江彩妮的手段,他就算还能活下来,必然也是下场悲惨。 其实,也许至始至终,江彩妮都没有那么喜欢对方。她喜欢的仅仅是控制,是想要了就能得到的绝对征服感。但那位师兄没有选择自己,却选择了一位普普通通的师妹,这是在挑衅她的骄傲。所以她要用最极致的手段,将这一切的不光彩统统毁灭。 她从来都不会在乎,她的嫉妒和仇恨,毁掉的可以是两个人的一生。 事发后,金思琦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很清楚,一边是亲生的女儿,一边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弟子,教主会如何取舍,已经是可想而知。她的公道,在邪风教是不可能得到的。至于走,这周边地域都是邪风教的地盘,以她现在的实力,也根本没有横跨大陆的资格。 拜江彩妮所赐,金思琦好像一夜间就长大成熟了。她开始更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说白了,弱者就是任人践踏的蝼蚁,那么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让自己不再是蝼蚁…… 教主对她的“识大体”似乎很满意,专程赏了她一批修炼资源。金思琦微笑,诚心诚意的拜伏谢恩。 又过了一段时间,江彩妮就接受门中的任务,出外历练去了。这一走就是数年,直到进入时光钟楼之前,金思琦才再次见到她。 前一晚在房中,江彩妮对她这位同门师妹表现的是漠视,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了。但是刚才的那一问,却代表她并没有忘记当年发生的事……也没有资格忘! 再回想起那间黑暗的房间,金思琦下意识的按了按领口。当年她没有和江彩妮撕破脸,现在她庆幸这一点。因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压抑着翻腾的恨意,金思琦仍是努力伪装出一贯的懦弱,“我现在也不想再跟师姐翻那些陈年旧账,只是……只是……我想到了一个逃出去的方法,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在这里,谁都可能是敌人,我就只认识师姐而已……” 江彩妮双目微凝:“逃出去的方法?” 她没有起疑……她现在一定很得意吧……一直以来,自己在她面前都是这么唯唯诺诺,即使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自己也不敢对她有一句不敬之言。而现在,更是只能依靠她这个旧日仇家,她一定在怜悯着自己的懦弱,感佩着她自身的强大吧…… 不过江彩妮,你并没有那么强大,你的过度自傲就是最大的弱点,终究也只能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而已…… “是啊,师姐你想,这个‘游戏’最有可能的赢家只有四方吧,”表面上,金思琦仍是继续着她的伪装,“火凰王,山豹王,那个穿盔甲的猎魔人,还有就是魔族的那两个人……” 江彩妮不耐烦的一皱眉,打断道:“那又如何?” 金思琦认真的道:“所以我想到了……我们可以去和他们签订灵魂契约,平等的灵魂契约。也就是让我们自己成为他们的灵魂附属。这样在游戏结束之后,如果附属品死了,由于灵魂相连,那么得胜者也会死的。所以我认为,这就是规则的一条漏洞,能够好好利用的话……” 江彩妮沉吟半晌,缓缓的道:“听上去倒是不错。但那几个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为何要答应签订契约?” 金思琦微笑道:“不答应的话,我们就告诉他们说,咱们已经跟其他三方签订了契约,生命有了保障。我们和其他三方,现在就是绑在同一条线上的,如果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一个人战胜其他三方的话,那就尽管拒绝我们。” 江彩妮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金思琦,没有人能看出她在想些什么。好一阵子,她紧蹙的眉头缓慢舒展开了。 “看不出你平时扭扭捏捏,关键时刻还真有那么一点脑子。” 金思琦连忙挤出讨好的笑容,但在下一刻,江彩妮的声音却陡然转为冰冷。 “不过这个计策,既然你都已经完整的告诉给我了,那么你也就没有用了!” 锋利的长剑贯穿了金思琦的身子。 “你那点小伎俩我早就看穿了,真的以为可以那么轻易的算计我么?”江彩妮不屑的冷笑一声,抽出长剑,再未对金思琦的尸身多看一眼,径自扬长而去。 但在金思琦染血的嘴角,此刻却是悄然勾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不远处,端木止好整以暇的躺在护栏上,双手枕在脑后,冷眼旁观着匆匆经过的江彩妮,以及另一个方向的钟殇焰等人,目中是一种高贵的慵懒。 “唉,这场游戏的档次真低,都这么久了才有人恢复记忆。”略微侧转过身,单手轻支着额头,望向了江彩妮的背影。 “好像想出了个不错的办法啊……但是真会有那么顺利么?” …… 按照钟殇焰的计划,郗寒君仍是回到大钟后,再次和荆楚卓走了一遍友情戏,之后在受到山豹王攻击时被叶朔救下。 听着叶朔有模有样的讲述无限轮回,包括最新得到的情报,郗寒君一律装出一副刚刚得知的样子,配合着对方的语调,做出各式迷茫及惊叹表情。直到有一条线索引起了他的注意—— “风仇兄,在这次醒来之前,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有轮回存在的?”郗寒君谨慎的组织着语言。 风仇望了叶朔一眼:“在叶兄弟第一次对我说,这是一条轮回链的时候。” 郗寒君追问道:“为什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风仇似是一怔,沉默良久才轻声答道:“不……因为叶兄弟是这样说,所以我就信了他,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郗寒君望着风仇的目光,那仿佛只是在说“1+1=2”的单纯目光,这一刻,一道闪电忽然在他的脑中划过。 原来如此……原来真相是这个啊! 其实这就像做梦的道理一样,决定记忆的根本,就是相信与否。 但即使在第二次轮回中,所有人都已经听到了叶朔的呼声,能够成功恢复记忆的却依然只是一小部分,这是因为,口头上的相信,自以为的相信,和“从心底里相信”还是不同的。 好比一对情侣,等闲时自然彼此相信,他们也从来都认为自己是相信对方的。但若是当真遭遇生死危机,当你的生命完完全全的维系在对方手中,要完全相信对方不会自求生路,相信对方一定会拯救自己……相信大多数人都是做不到的。 而轮回的存在,就是要让其他人完完全全的相信,连一丁点的怀疑都不能有,就像相信自然规律一样的相信。然后当你抱着这样的心态,试图睁开眼睛的时候,梦就会醒了。 风仇生性质朴,理所当然的相信了朋友,所以他恢复了记忆。白允心思细腻,遇事常会多加分析,这本来没错,但就是这一丝的疑问,让她依然困在梦境中,“醒”不过来。 这样想来,上一轮当自己选择自尽时,就是因为相信确有轮回,自己不会真的死亡,才敢放心跌下。真正让自己恢复记忆的,不是所谓身心的震撼,仅仅是因为,自己真正的“相信”了。 至于那些情绪和危机感的留存,应该就是为了让各人察觉到异常后,自行总结出轮回的存在,然后再去相信这一点……没错,没错,这样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很奇怪……”表面上,郗寒君还是装出了一副懵然无知状,而叶朔则是快速的点了点头,那眼神分明在说:“对吧?你也想不通吧?” “对了,简之恒和关椴不在这里,看来他们也同样恢复了记忆,所以不再进行无谓的战斗了。”随后叶朔忽然注意到那两个缺席者,“咱们不如去和他们确认一下吧,或许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郗寒君忽然开口了:“叶兄,说到轮回,我之前在房间中发现了一点东西,可能跟轮回有关,想请你跟我一起去看一下。” 简之恒和关椴能恢复记忆,多半也是因为“相信”。如果从他们口中也得到了相似的证言,虽然叶朔的确头脑简单,但心思细腻的白允说不定就会从其中看出端倪。为了实现钟殇焰的计划,这条真正的“生路”,还是不要太早让他们知道的好…… 而现在,自己同样要为了实现那个计划,即将在叶朔面前,“凄惨的死一次”了…… 第718章 二选一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现在就告诉我吧?” 在郗寒君的提议下,由风仇和白允去寻找简之恒二人,“兵分两路”。奔行在长廊间时,叶朔耐不住心中好奇,主动的询问道。 郗寒君依然步履匆匆:“不,因为现在,我也无法完全确定,我不想让大家白高兴一场,还是等看到以后再说吧。” …… 另一边,江彩妮找到了独自一人的山豹王,在依照金思琦所言,将整个合作计划完全复述过一遍后,山豹王的神情却是有着反常的诡异。 “你说,你跟其他三方都已经签订了契约?”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面前的江彩妮,山豹王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平等的契约?” 江彩妮此时已经隐隐感到,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犯了错误。但话已出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是的,如果山豹王认为……” 山豹王一摆手,狞笑着打断了她:“那也就是说,杀了你的话,他们也都会死?” 江彩妮脑中“嗡”的一响,之前她仅仅关注了平等契约的依附效果,“一荣俱荣”,却忘了这个推论若是反过来,“一损俱损”,也是完全成立的…… “不……山豹王前辈……”江彩妮真的开始惊慌起来。踉跄后退,语无伦次的恳求着。 “是真是假,咱们就来试试看吧。”山豹王脸上的狰狞迅速扩大,右拳化为兽爪,携带起一股幽蓝气浪,瞬间贯穿了江彩妮的胸膛! …… 再转入长廊内,叶朔和郗寒君已经回到了作为起始点的房间。这里看上去一切如常,仍是充满着宁静安逸的气氛,与那外界的一场场血腥厮杀好似完全隔绝。 “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不用卖关子了吧?”叶朔抓了抓头皮,再次询问道。 “就在那边,我马上就给你看……”郗寒君口中答应着,走上前转动盆栽,叶朔紧随其后。 也就在这一刻,在两人脚底,忽然散开了一座巨大的阵法,紫色阵纹遍布整室。一种异样的束缚感从脚底升起,同时在门外,响起了一阵猖狂的笑声。 “人类小子,听说你也是阵法师,那这阵法的功效,不需要我再为你解释了吧?” 看着那狂傲大笑的钟殇焰,叶朔又急又气,却也不得不当先俯下身,仔细查看那一条条相连的阵纹。随着对阵法的解读渐趋深入,他的双眉也是不断的蹙紧。 “这阵法,必须由两人同时灌注灵力,如果其中一人退出的话,阵法就会立刻启动……”叶朔望了郗寒君一眼,声音更加苦涩,“但是就算两人都保持不动,一柱香时分之后,阵法还是会启动,”他的面容痛苦得扭曲了起来,就像是患了牙疼,“两个人……都会死。” 钟殇焰听得不住点头,终是张开双臂,放声笑道:“没错!那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两个跨越种族的伟大友情吧——” 阵纹仍在不断运转,犹如绝命的呼唤,声声威逼中,叶朔的思路也是猛地一转:“等等……你的做法和之前不一样……你也恢复了记忆吗?” 钟殇焰半边眉毛夸张的挑起:“记忆?什么记忆?这就是一场只能活一个的游戏,我只是在按照规则,清除对手而已啊。顺便我更想看看,在面对真正的死亡威胁时,是否还有人能如同口头上喊的高尚,恪守那可笑的同伴情谊,宁可自舍生命?” “没有记忆啊……”叶朔暗暗摇头,这么说,那就只能是蝴蝶效应了……因为自己所引发的改变,让这个空间内的其他人,行为和命运也都连带着发生了改变…… 这时,郗寒君好似刚刚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急道:“叶兄,你没必要为了我一介低贱的魔族送命,快点离开吧!” 叶朔厉声斥道:“别说傻话!”继而转向钟殇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你们不是同族吗?” 钟殇焰厌烦的摆了摆手:“谁跟这个窝囊废是同族?更何况,他竟然堕落到去跟你这种肮脏的人类同流合污,那我只能让他的死法,符合他低贱的血统了。” 地面的阵法层层流转,颜色再度加深了一重,郗寒君急得提高了声音:“叶兄,你快点走吧,轮回还没有结束,一切还是可以重来的!” 叶朔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的轮回!你可能会真的死掉啊!” 看着郗寒君胆怯的目光,叶朔叹一口气,放缓了语气道:“别急,我是阵法师,一定有办法可以破解这个邪阵的!” 钟殇焰将两人的对话尽数听在耳中,再次大笑道:“先不说你那半吊子的阵道水平,这阵法中被我施加了咒印,如果有外来灵力试图强行侵入,就会立刻爆炸。那么,最后死的到底会是一个人,还是两个呢——?”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在叶朔刚刚试图触碰阵纹时,那阵法顿时就发出了一声声“滴——滴——”的尖锐鸣响,似乎随时都会启动。 “叶兄,对不起了!”这边叶朔尚自苦恼不堪,郗寒君却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猛地将他推了出去。而他脚底的阵法,也在这一刻急速转动起来。 “不……等等!”脱离阵外的叶朔嘶声大喊,只想立刻冲上前把郗寒君拉出来。但几乎就在同时,阵法的转动带起一股狂暴的斥力,一团毁灭性的能量在正中爆发。没有火光,没有惊天动地的震动,但郗寒君的身形,却是“砰”的一声,炸裂成了漫天的血雾。 “不……!!”叶朔伸出的手臂依然停留在半空,掌心却是空空荡荡。淋漓的血雨飘洒在他的头上、身上,极度的火热和冰冷交杂,难言的悔恨吞噬着他的身心。 风仇,白允,现在又是郗寒君,有那么多的朋友因为自己的无能,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即使还会再有下一次的轮回,即使一切都还可以挽回,但谁又知道,这无限轮回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终止?而在一切终止的时候,他又是否可以保护好身边的同伴?所留下的是否只会是永久的悔恨? 钟殇焰的脚步停在了他背后,声音森寒,如同涂抹了毒药的刀锋。 “如果真心想让他活下去的话,同样的事,原本你也可以做,但你却迟迟不动。果然你所有的正义,都只是口头上喊出来的伪善哪?只是可惜了我这个同族的废物。” ……而这把剧毒的刀锋现在正在捅进他的心里。 …… 远离喧嚣的另一侧,莞萱小心翼翼的走近北泽屹。见他并未抵触太甚,更是主动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我可以和你说说话吗?” 钟殇焰和郗寒君不在,他们有他们的计划。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和喜欢的人独处了…… 北泽屹一言不发,但在她坐下时,他却是有意的朝另一侧挪了挪,重将间距拉开。 莞萱心里一阵委屈,急急的道:“现在已经没必要互相厮杀,我们也用不着再敌视对方了啊!” 北泽屹终于开口了:“公主这话倒是说得新鲜!难道魔族和妖族,还能交朋友不成?” 莞萱忙道:“有什么不行?就算以前没有先例,咱们可以来做这个先例啊!” 她再次挪近了位置,认真的注视着他:“我是真的欣赏你,喜欢你,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如果你觉得这样太快,那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我都配合你好不好……?” 北泽屹霍然站起,冷冷的道:“我没时间陪你玩交朋友的游戏!既然不用厮杀,那我就要利用这段时间修炼了。” 莞萱也在他身后站起,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背影:“你这么拼命修炼,都是为了保护火凰族对吗?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如果,咱们两族联姻……六御哥哥最疼我了,只要我去跟他说……” 北泽屹的声音中,陡然带起了一股被羞辱的愤怒:“我请公主自重!我火凰族要崛起,凭的是真正的实力,最起码,绝对不会畏偎于女人裙角,更不需要仰仗异族的施舍!” 随后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莞萱的眼眶都红了一圈。从前在魔族,自己就一直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未考虑过是否会对旁人造成伤害,但大家还是会对自己言听计从。所以她根本就不懂得,该怎样避讳,怎样讨旁人欢心。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说错话了么? 钟殇焰刚刚自房中回转,站在廊道一侧,将莞萱是如何委曲求全,而对方又是如何不屑一顾完全看在眼中。在他心底,有股嫉妒的火焰顿时蹿起,烧红了双眼。 想不到公主竟然是用这种低级的英雄救美就能搞定的傻丫头……如果能把她对北泽屹的记忆抹掉,自己再如法炮制一遍就好了…… 越想越气,钟殇焰大步跨上前,一把拽住了正想追赶的莞萱,厉斥道:“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莞萱狠狠甩开他,如果爱情在前一刻令她学会了柔弱,那么在这一刻就令她学会了反抗:“我怎么胡闹啦?我喜欢他,我就是要跟他说清楚啊!” 钟殇焰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几位魔皇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就算会引起公主的反感,我也不能眼看着你做出令魔族蒙羞之事!” 莞萱脱口就想反驳,但不知怎的,那一肚子的理由在钟殇焰的怒火面前,似乎都没有了用武之地。何况就连她自己也模糊的知道,“六御哥哥疼我”,和全族大义相比,终究还是微不足道的。他和皖彻哥哥,除了是自己的哥哥之外,首先他们还是魔皇。 钟殇焰看到莞萱若有所思的表情,知道她也想通了其中关节,登时气焰更盛,双手重重的按上了她的肩头:“明白了吗?我们魔族,才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种族,而你作为公主,更是从一出生就高贵无比。你应该珍惜自己的血统和地位,何必要向那种小妖族摇尾乞怜?还要受他的气?” 缓过一口气,他紧盯着莞萱颈中的玉佩,努力摆出自己最深明大义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仅是对不起你自己,对不起魔皇陛下,你更对不起为我魔族抛头颅、洒热血的列祖列宗!” 虽然魔族在自己的心里是第一位,但要让几位魔皇看到,自己也同样是关心莞萱的,将来她嫁给自己,绝对不会受委屈。钟殇焰的神情,从恨铁不成钢的暴怒,缓缓过渡到了最温柔的情郎,连他也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演技,“而且,看着你这样受委屈,我也会心疼的啊。” 莞萱怔怔的看着他,难以理解他的“变脸”,但不知怎的,她忽然感到眼前这个人很陌生。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今天为什么要一直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不跟你说了!”跺了跺脚,就想匆匆逃离。 “你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钟殇焰的声音继续在她背后响起,如同无孔不入的魔音,“早点结束对大家都好!如果你仍要执迷不悟,那不仅是误了自己,更会害了他!” 莞萱蓦然一怔,事关北泽屹,她再也无法置之不理了,猛地回转过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殇焰嘲讽的一笑,一步一步向她走近:“你应该也知道,在我们魔族,为免臣下玩物丧志,任何人一旦过度沉迷享乐,不管带给他牵绊的是人还是物,都要统统予以毁灭!当初这还是六御魔君大人亲自定下的规矩!如果你的事被族中知道了,作为公主的耻辱本身,不仅是他,就连整个火凰域,也只有灭族的下场!” 在莞萱的身子由于恐惧而僵硬时,钟殇焰忽然略微俯身,一把抱住了她。还不等她着力挣扎,一道低沉的传音,紧跟着就在她脑中响起。 “这里发生的一切,我可以为你向族中保密,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能感受到怀中娇躯的颤抖,钟殇焰不动声色的将她抱得更紧:“你不用怕,很简单,等回去以后,我会上一份奏章向你提亲。而你,只需要答应就可以了——” 莞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满心的慌乱无措,虽然不知对方为何刻意传音,但在这样的气氛下,她也下意识的在脑中回应道:“为什么?你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娶我?” 钟殇焰哂然而笑:“谁说这世间的婚姻,就都是因为两情相悦才结合的呢?公主,你真的很单纯,我但愿你这份单纯,可以一直保留下去。” 接下来,他结束了这个拥抱,并抬起手,温柔的为她擦干脸上的泪水。 莞萱感受到他的碰触,心底陡然泛起一阵寒意。这个人……刚才还在那么凶狠的威胁自己,一转眼却又扮出这一副深情款款,他竟然有两张脸,而且随时切换自如…… 好可怕……这个人真的好可怕…… 第719章 第四次轮回 “钟殇焰!” 伴随着一声怒喝,叶朔径直冲入大厅,周身的灵力汹涌燃烧,形成了一层火焰屏障,而他的衣衫,依旧被鲜血所浸透。 但就在他战意高昂之际,一支袖箭忽然从他耳际擦过,发丝飘飞中,也溅起了点点血花。 一个接一个的“参赛者”,从四面八方走了出来,全副武装,面上满是戒备和敌意。人群越聚越多,很快就结成了一个封锁的包围圈。 “为什么……?”叶朔难以置信的望着众人。为什么,所有人忽然都把矛头对准了他? “还用说吗?投入游戏的人,自然也会被游戏所投入!”一个手持劲弓,满脸凶相之人沉声喝道。同时再次搭箭上弦,箭尖稳稳的对准了叶朔。 “不,我没有……”叶朔的辩白,在群情激愤下显得相当无力。 这一刻他明白了,一定是因为开局时斩杀庞左的雷霆手段,令众人对他心生畏惧,视为头号大敌,如今这满身鲜血的造型,更是激发了他们心中深埋的恐惧感。 他们一定是以为,自己刚才又在什么地方杀了人,接下来,也同样会这样杀了他们……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们不得不选择联手。 包围圈正在收拢,二楼长廊上,钟殇焰,剑不归,山豹王等人也都狞笑着站了出来。 双拳难敌四手,结局在这一刻已经注定。 死亡结局3:众矢之的,达成。 …… “好了,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伴了!至少在厮杀开始之前,大家都好好相处吧。” 宽敞明亮的十人间,十张床铺两两相对而立,床面铺设着雪白的床单。橱柜上整齐的摆放着各式洗漱用品,窗台边是一株盛放的盆栽,开得稍显稀疏,泥土中静静躺着三枚枯黄的叶片。 十把红漆木椅围成一圈,颇有几分“寝室座谈会”的闲适。此时白允正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众人。 “能够相识就是有缘,我们来做一个自我介绍怎么样?先从我开始好了。我是白允,刚刚开始担当赏金猎人,来到这里是因为在佣兵工会接到的任务,大家呢?” 当叶朔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坐在了第四次轮回的房间中。说起来,每次的对话还是一般无二,即使是恢复记忆的风仇,也仍在陪同众人走着老套的台词。究竟是因为如今拥有记忆的人数有限,还是大家即使恢复了记忆,还是不愿轻易在人前暴露呢? 语宁遭到妖族的姐姐背叛,崩溃大哭,白允安慰她……不,总感觉很奇怪啊。在这时光钟楼内部,时间的确是在一次次的倒退,但语宁这通传讯分明就是连接外界,难道那个妖族的姐姐不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她要一次次传讯说着相同的内容么?叶朔迷迷糊糊的想着。 “哎,气氛这么沉重,那接下来就到我了。”简之恒在椅中简单的活动了一下四肢,“刚才就说过,我叫简之恒,和阿椴都是……” “不就是天圣学院的毕业生吗?总是死嘚瑟什么啊?”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叶朔的思路,就见庞左歪靠着椅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肥肉都堆积到了一起。 “喂……忽然装什么自来熟啊?”简之恒被他怼得莫名其妙。 “你……”叶朔“腾”的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和庞左的恩怨了,冲上前就用力摇晃着他的双肩:“你在说什么?你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庞左一脸茫然的抬起头:“什么之前的事?我就是觉得,这小子好像已经嘚瑟过好几次了,听得我不爽。” 叶朔皱了皱眉,迟疑的在两人间扫视。看来庞左还没有恢复记忆,但为什么唯独是这个枝节,触动了他的情绪呢……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他是真的很想进天圣,如今亲眼看到两个天圣的毕业生坐在眼前,给他带来了刺激,留下印象……说起来,这也真是够小心眼的了。 “其他人呢?”叶朔直起身,转头环望四周,“还有人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既然轮回总让他们回到前一天的夜晚,就说明这段时间也是值得好好利用的,他实在是不想再浪费在背台词里了。 “我就坦白说吧,我们现在经历的事,之前都是反复发生过的。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相信有一部分人肯定已经恢复了记忆!请恢复记忆的人主动站出来,一起帮助其他人想起来好吗?” 说完,叶朔就充满期望的打量着众人,但他所接收到的,大多却仍然是迷惑的目光。 “说得真是动听。”好一会儿,端木止懒洋洋的靠上椅背,“不过你们真的要相信他吗?上次轮回的时候,你们所有人,可全都是被他杀死的——” 叶朔一愣,这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端木止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腔调:“你们也都动动脑子,拥有记忆与否,可是在这场轮回中制胜的关键。这么关键的情报,这小子要打听来干什么?难道还真是像他说的,为了拯救所有人么?我就给大家一条忠告吧,如果你已经恢复了记忆,绝对不要暴露,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 “端木止你……”叶朔气得直瞪眼。的确,隐瞒拥有记忆的事实,就可以匿于暗处,反之则要遭受各方算计,要让大家坦然站出本就不易。 原本他还指望着,和风仇白允一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经过端木止这一番话,就算是原本信任自己的,恐怕也要多加一番考量了。而那些尚无记忆的,只会盲目视自己为敌,再这样下去,究竟要怎样才能拯救所有人?! 在他的怒视下,端木止慢悠悠的站起身,随手将椅子推开。 “叶朔,别以为大家现在没有记忆,就可以任你操纵……你的确有些本事,但是人在做,天在看。” 这几句话一说,已是轻易将叶朔的愤怒转化为了“恼羞成怒”。之前还半信半疑的,这会儿也不由多添了几分戒备。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眼见端木止径自离去,叶朔更是火起,撸起袖子就向前冲,只想用拳头说个明白。 在这令人烦躁的无限轮回中,他的脾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暴躁了。最令他气愤的是,为什么有人就要这么看不得别人好?在这里“蛊惑军心”,究竟是何用意? 风仇一个箭步上前,和白允一起拉住了激动的叶朔。此时人群已经随着端木止的离去,三三两两的各自散开。但以前都会留到最后的语宁,这次竟然也跟在了众人身后,转身时投向叶朔的一瞥,若有惧意。 这一眼看得叶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住跳脚怒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风仇静静望着众人的背影,沉声道:“我想,那恐怕是他的计策,是在试探究竟有哪些人恢复了记忆吧……” 叶朔悚然一惊,霎时如同一盆凉水从头直浇到脚:“原来是这样啊……故意说出与事实完全相异的话,再观察大家一瞬间的反应……那风仇,刚才你看出什么了吗?” 风仇叹息着摇了摇头:“我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不过那家伙竟然心机如此之深,在今后的轮回中,我们还要多多提防才是——” 叶朔默然颔首,紧跟着,一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却是令他再度兴奋起来:“对了,既然他能这样做,那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计策,去试探其他房间里的人啊!” …… “好可怕……我真的好害怕啊……”第四间房间内,一个生就一脸苦相的男人蜷缩在墙角,正在不停的发抖,“忽然就说被卷进这样的游戏……明天大家会互相照应的吧?” 由于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他只能把获得救赎的希望,寄托在了这群潜在敌人的身上。 但他的求助还没有持续多久,一旁就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很吵啊。” 雪亮剑光一闪而过,却在即将刺穿那男人的心脏时,被另一根短棍架在了半空。剑面微微挑起,映出了一张格外美丽,却是微带薄怒的面容。 持短棍的是一个长衫儒雅的中年人,面容肃然,有如大家族中的账房先生。在救下那一脸苦相的男人后,拍了拍他的肩令他暂且避开,接着他就毫不畏惧的走上前,迎向了江彩妮的目光。 “虽然规则没有说明,但是比赛是不允许提前私斗的!就是因为你违反了这一点,所以我们才会被卷进无限轮回里出不来!” 江彩妮的神色一瞬间有些困惑,满脸都是“大叔,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挑衅者,在她心底是毫不顾忌的,无论是以身份压人,还是以实力压人,她都奉陪到底,大不了就连他也一起杀了。但他口中的“无限轮回”,却是令她备足的杀招都没了用武之地,甚至已在心底暗暗腹诽:这人该不会就是个疯子吧? 其余众人也是神情各异,但这迷惑中就恐怕已是真伪相间了。 那中年人双手下压,声音敦厚,带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听着,我知道你叫江彩妮,是邪风教教主的女儿。那边那位小妹妹,”指着一旁那中长卷发的少女,“她是你的同门师妹,叫金思琦。我没说错吧?” 江彩妮这一次是真的皱紧了眉:“你为什么会知道?” “所以,不是都说了有轮回吗……”那中年人见势一喜,正要趁热打铁,一柄长剑忽然架上了他的脖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给我好好的说明一下吧。”江彩妮冰冷而杀机毕露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 第二日,传送完毕后,叶朔与风仇等人依例在大厅集合,这一次,他们还特别拉上了郗寒君。 “其实……我的记忆已经都恢复了。”郗寒君头一句话就令众人大吃一惊。 “真的吗?”叶朔倒是满心欢喜,“那为什么昨晚我问的时候,你没有说起呢?” 郗寒君的目光有些闪烁:“因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房间里哪些人是可信的……简之恒和关椴,应该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叶朔默默叹息。是啊,在这样的环境下,要让所有人彼此信任真的很难,所以大家才会暂时都选择了重演……不过,一定会有方法的,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方法……一定会有的! “这也说得是。”风仇颔首,“要说最可疑的,应该就是那个端木止了。而且昨晚我又仔细想了一下,你不觉得这个人,在之前的三次轮回里,存在感都非常薄弱吗?我们根本不记得他做过什么,又是何时身死。就好像……根本就没有过他这个人一样!” “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叶朔抓了抓头皮,自己之前对端木止的印象,大概就是“极度自恋”了,但那也都是在开局的前一晚所留下的……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弱者,为什么在“游戏”中竟然没有任何作为呢? 况且就算第一次是因为没有准备,仓促身亡,听他昨晚的说法,既然知晓轮回存在,就必然也是恢复了记忆的。一个拥有记忆的人,又怎么可能连续三轮都是默默无闻? 而今要不是风仇提起,恐怕自己除了他昨晚的莫名挑衅外,依然不会注意到这条暗藏的疑点……叶朔不由为自己的粗心暗暗惭愧。 “那这一次,我们一定要盯紧了他!” 四人相视,都是深深点头。正在这时,一只手略带试探的搭上了叶朔的肩膀。 “这位兄弟,我能请问一下……” 叶朔一回头,看到的就是两个陌生人。是啊,除了端木止之外,还有许多类似这样的炮灰,可能在游戏中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哪个角落,自己也不可能一个个去记清。 出于礼貌,叶朔还是友好的冲他们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啊,是你呀!”的欣慰表情。 左首一人,正是昨晚在第四间房间中,阻止江彩妮滥杀无辜的中年人。此时他为叶朔的忽示熟稔倒是一怔,但很快也就平复了心情,双手交握,声音稍显低沉的问道:“那个,昨晚你们房里有杀过人吗?” 中年人一句话问完,便是双目灼灼的紧盯向叶朔,等待着他的回答,仿佛这个答案中便是攸关生死。 是的,他发现了啊……一些隐藏在规则之外,可能是更加恐怖的东西……! 第720章 规则之外 听了对方没头没脑的问题,叶朔略微一怔,应道:“没有,怎么?” 那中年人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是那个啊……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每次‘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就会出现的剩余人数提示?” 叶朔点了点头:“嗯,是27人对吗?”这样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啊,你说‘每次’,这么说你也恢复记忆了?” 那中年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先别管那么多……死掉的两个人,我知道都是出在我们房间。但是还有一个……”向身旁那人瞥了一眼,“我问过这一位,他是第五个房间的人,他也说他们之前没有杀过人。至于前两个房间可以排除,那现在就剩下你们第三个房间了。” “我们的确没有杀过人啊!”叶朔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你……想说明什么呢?” 从第二次轮回开始,对于每次通报的剩余人数,叶朔就没再过多关注了。既然有轮回的存在,那就是说不管死掉多少人都还会再复活,这个数字已经毫无意义。相比之下,他选择把时间投注在“探索”和“改变”上。 那中年人终于开始沉不住气了:“但是,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吧?既然在开局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被各自传送,就算要动手,也不可能发生得这么快,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死在昨晚!” “所以……那又怎么样?”叶朔被他绕得一头雾水。 见对方仍是一脸懵两脸懵,那中年人满心无奈,只能将话挑明:“还不明白吗?现在能够确定的死者只有两个,还剩下的一个到底是谁?难道说他一开始就被排除在竞争者之外了吗?为什么他可以得到这样的优待?他就是主办者,还是被主办者派到我们身边的卧底?!” 一连说了这许多话,那中年人缓过一口气,忍不住狠狠瞪了叶朔一眼。也不知他是当真智商如此之低,还是故意装傻来骗取自己的情报。刚才他和第五个房间的人说起时,可是很快就形成了共鸣啊! “总之,昨晚死掉的人,刚才回房间确认过,他们的尸体都已经消失了。在这次轮回中,咱们就尽量去确认一下其他人的身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把一个透明人留在我们当中!等到下一次,我一定会阻止那个江彩妮再动手的!” 和身侧的同伴对视一眼,那中年人继续做总结道:“我们三个房间,现在来一个约定,下次轮回的时候,在前一晚无论如何都不要杀人,第二天再留心一下剩余人数的通报!看看究竟会恢复正常,还是仍旧是29人!” 这个短暂的临时同盟,至此就算结成。在那两人离开后,叶朔等人再做商议,都是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真有人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规则之外,那很有可能就是端木止了吧!所以每次“游戏”,他从来不曾参与其中。 不……但若是这样,在众人彼此厮杀,决出最终胜者后,得到了【剩余1人】的保障,必定戒心松懈,而端木止再以透明人的身份,暗施偷袭……那么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赢家…… 不过再等等,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就算主办者当真想将他们全部坑杀在这里,又为何还要留下这无限轮回?那端木止倘若真是主办者一方,也要陪着他们无止境的陷在这里,那和一个普通的“参赛者”又有什么区别?也或许,是刚才那中年人太过紧张,导致他们也跟着疑神疑鬼了? “对了,郗寒君,上次轮回的时候你说有东西要给我看,那是什么?”端木止的问题,现在就算想破了头也不会有答案,叶朔转而想到了另一件事。 上一次,郗寒君带他回房间,就是因为找到了破解轮回的线索,可惜钟殇焰却提早在房中布下了陷阱,令探索半途而废。与其继续执着于那些毫无根据之事,倒不如先去看看郗寒君的发现,也许那才是真正的解谜钥匙! 对于郗寒君,如果起初叶朔还会因为他魔族的身份,稍有抵触,但在上次轮回,得他舍身相救后,叶朔就真正将他视作了可托生死的好兄弟。他和钟殇焰那种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听叶朔问及,郗寒君很快的点了点头:“大家跟我来吧。” 再次来到第三间房前,叶朔吃一堑,长一智,首先运用阵法师的特长,仔细查看过房内并无机关后,才示意众人入内。 郗寒君并未过多耽搁,径直走到窗台前,将盆栽略微转动:“就是这个。大家仔细看这个盆栽。” 光秃秃的树杈上,挂着五片叶子,盆底的泥土中,则静静的躺着三枚。除此之外,一无异状。 “有什么不对吗?”叶朔翻来覆去的细看盆栽,最终还是耸了耸肩。他对植物是外行,就连女孩子最喜关注的花语也是一窍不通。索性也就不再浪费脑细胞,只等郗寒君解释。 接下来,郗寒君便将自己当初对钟殇焰做过的说明,完完全全的复述了一遍。只是将总轮回的次数,从七次换成了八次。 那株盆栽的枝杈上,原本是应该挂着四片叶子的。钟殇焰对它施展了咒术,并在盆内洒下了魔族特制的“幻香魔芋”。 此物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吸入时并不易觉察,但却会经此出现特殊的幻觉。而幻觉为何,则全依施放者的咒术而定,好比将四片叶子,看成了五片。有时越是微小的花招,便越易令人毫不设防。 每一间房内,钟殇焰都在盆栽中留下了相同的布置,但叶片的数量却是高低不等。这是为了混淆轮回次数,让有些人即使侥幸恢复清醒,注意到了盆栽中的秘密,也难以窥破真正的玄奥。 在郗寒君的说明告一段落后,风仇沉吟良久,点了点头:“的确有可能。第一次轮回的时候,那张纸片不就是从盆栽里冒出来的吗?那个时候盆里如果有叶子,绝对会注意到的!” 按住叶朔习惯性抓向头皮的手,续道:“况且轮回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也包括我们受过的伤,唯独这个盆栽会发生变化,单是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郗寒君奇道:“什么纸片?” 经过风仇的解释,得知那纸片当初记录的,正是未能找到房间之人的名字,而不论是否在方框内打钩,都仍是要将纸片插回盆栽,这一来二去,当时盆中只有一片光秃秃的泥土,自是谁都能看清的了。只是在毫不知情之时,未必有人会多加注意。 原来如此,这又是提示了。郗寒君暗暗点头。提醒大家关注这个盆栽,以及盆里没有叶子的事实。但如果这个提示一再反复,对于已经拥有记忆的人来说,再增加了叶子就会变得非常明显……所以这个程序才只有一次啊。 但是,当初是因为我们几个没有找到房间,名字才会被记录到纸片上,给房内的人充当了提示,主办者又如何能预知到这一点?换句话说,如果当初所有人都已经找到了房间呢? 恐怕也只是一个或多个的差别吧……稍一细想,郗寒君忽然眼前一亮。如果端木止真的是“规则之外”的人,一开始就是要被充当提示而存在的,那就是说无论我们几个怎样,纸片都是一定会出现的……这个推论应该不会有错,果然,他是越来越可疑了啊…… “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们一定要向着让大家都能恢复记忆的方向努力!”在得知“所有人都清醒即可结束”的共赢法后,叶朔握紧了拳头,举起手臂,向众人高声呼吁道。 果然,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种层次的东西……郗寒君暗暗摇头。不过也好,正因为你有这样的心思,才完美的踏进了钟殇焰的陷阱,或者说是……我的陷阱。 “那……庞左怎么办呢?”几人达成共识后,风仇又提起了一个麻烦人物。 “庞左啊……”叶朔再听到这个名字,感到太阳穴都是一阵发涨。这个胖子简直就像不散的诅咒,从第一轮开始就缠上了自己,留也不是,杀也不是,三次的死亡结局全是由他引起。如今再说起他,还真是要令自己束手无策了。 “那不如,我们跟他讲和吧!”半晌的沉默后,白允这样提议道。 “我相信,没有哪个人一生下来就是坏人,就算是庞左,他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如果跟他好好商量的话,说不定可以让他成为同伴!” 就算是最善良的白允,此时的声音中也带着淡淡的犹疑,显然对于能否说服庞左,她也不敢打十足的保票。 叶朔扶额:“对于这个……我持保留意见。”他总觉得,这样做的后果会导致,庞左假意忏悔,却在最后关头再度翻脸,达成死亡结局4: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接下来,咱们还是先用端木止的那个方法,去试探一下哪些人恢复了记忆吧!” …… 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杂物室前,紧闭的门板被人缓缓推开。蜷缩在角落里的语宁颤抖着抬起头,身子又朝一旁堆积的木箱后缩了缩。 门缝中射入一道光线,立时又被随之进入的身影所遮挡。 “太好了……原来我第一个遇到的人是你!”随即响起的竟然是一声惊喜的呼唤。 “我一个人好害怕,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吗?”少女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双手轻拢在胸前,做恳求状。 “……抱歉,不可以!” 话音刚落,语宁手中就出现了一把匕首,狠狠的捅进了那少女心窝。 “对不起,我总觉得,如果不杀你的话,我自己就会死……”望着栽倒在地的少女尸体,语宁双手合在胸前,向她做出最后的忏悔。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预感,但那预感来得如此真实,而她再面对那少女时,也有着一种毫无来由的厌恶,甚至连杀人……第一次杀人,她都没有感到多少罪恶感。 在心中默默鄙夷了一下这样冷血的自己,而后语宁匆忙站起,对着那少女的尸体深深躬身,接着就快步跑出了这间杂物间。 站在分呈两列的廊道口,语宁静静凝望着那深邃的长廊。那个方向,正是她和那少女遭遇神火堂供奉,又被杀死三次的方向。虽然并没有之前的记忆,但她心底,仍是有种下意识的抵触。 “那边……总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还是换个方向吧。” 语宁咬了咬嘴唇,毅然跑向了另一条廊道。 一片昏黑中,她在前方远远的看到了一道身影。斜倚着墙壁,衣衫华贵,肩头缀着毛茸茸的皮草,水蓝色的长发直披而下。听到脚步声时,缓慢的直起身,略微侧过头,朝着她露出一个深邃的笑容,尽显妖娆。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晚。” 语宁的双手在衣袖中攥紧,恐惧的后退了两步。这个人她认得……是昨晚在房中,指控过叶朔的端木止。虽然昨晚他并未对自己表露出敌意……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谁又不是潜在敌人呢? “做好准备了么?”端木止脸上仍是那妖娆笑意,一步一步的前进,好似全未注意到她的惶恐,“是要当一个掠夺者,还是继续保持软弱,仍然当被掠夺者呢?” 语宁鼓足勇气,用力的摇了摇头:“我不懂这些,我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我想离开这里!” 端木止的笑容中,瞬间闪过了几分阴晦,“即便是踏着其他人的尸体活下去,你也有这份觉悟么?” 语宁犹豫了,但在端木止的注视下,不知怎的,她的目光却是一分分的坚定了起来,随即重重的点下头:“嗯!” 那仿佛是在噩梦里,自己仿佛已经死了很多次。虽然已经记不清具体的细节了,但是死亡的感觉,真的好痛苦,好悲伤……再也不想体验了。如果非要我死掉,或者其他人死掉……那还是让其他人去死吧! 端木止此时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对语宁的决定只似意料之中:“非常好,那就让我来帮你一下吧——” 在他手中燃起了一团黑气,森寒邪诡,如同地狱的火焰。下一刻,在语宁恐惧却依然坚定的目光中,端木止手臂一送,将那团黑气直直的推入了她的胸膛! 这一瞬间,语宁周身都被黑雾包裹,那原本孱弱稀薄的妖气,也在黑雾的增幅中不断攀升。纤细的十指化为森森利爪,额间散开了异样的血纹,长发在脑后飞扬而起,无风自飘。双眸中划过一道黑气,而后丝丝血色便悄然浮现,很快就将那澄净的眸子,化为了一片狰狞的血红。 第721章 堕落的少女 记忆的缺口,尚需时间来填埋,但积聚的仇恨一朝爆发,往往却只需要一瞬间。 “这个眼神不错,”望着重新抬起头的语宁,端木止嘴角的笑意缓缓加深,“看来你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语宁双目中是一片血红,恨得咬牙切齿:“白允……是她说要和我成为同伴,是她说会保护我……我那么信任她,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都等待着她,但是她又做了什么?” 抱住由于记忆大量涌入,而极显刺痛的头,语宁崩溃的嘶声哭喊:“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她任由我被别人杀死了三次……三次啊!” 三次由死亡所带来的恐惧记忆,以及所有遭遇背叛的痛苦,此刻都化为了一把把快刀,切割着语宁的心脏。 “为什么……每一次被背叛的就非得是我呢?我只是信任大家,我错了吗?做一个好人,我错了吗?!” 一缕缕黑气在她体内沉浮,阴霾蔓延之处,同样是成倍扩大着她的怨恨。那血色的眼珠反复跳动,瞳孔中倒映出了一张张脸。那些都是她信任过,却又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人……逐渐那些面孔都扭曲了,剥落光鲜亮丽的伪装,剩下的,就只有血淋淋的丑恶。 “现在你就应该明白,大多数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背叛者,往往才能活得比较长。” 端木止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如同来自深渊的魔音: “愤怒吧,怨恨吧,好好保护你的黑暗之心……这些负面的情绪,都会转化为负面的能量,你的恨意越深,你的实力也就会越强,甚至是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 而后,在另一条廊道内。 前方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手中翻转着几团火焰。在见到自己的一刻,他咧开嘴笑了。 “虽然只是一条小鱼,不过也给我受死吧——” 那就是杀死了自己三次,占据她恐惧根源的神火堂供奉。 看着那道浑身都缭绕着恐怖气息的身影,语宁隐匿在暗影中的面容,却是悄悄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燃烧的火焰,照亮了黑暗的廊道。两人激斗的身形,倒映在了侧旁的墙壁上。 神火堂供奉的张狂大笑声,不知何时渐转衰微,而他最后发出的声音,却是一句语带颤抖的:“你……你怎么……?” 墙壁上,属于语宁的身影忽然高仰起头,长发在脑后放肆飘飞,抬起的手掌已经化为利爪,在几道令人心悸的撕裂声后,一蓬鲜血泼洒在了壁面上,随之栽倒的,是神火堂供奉那高大的身形。 语宁的长发依然在拂动,自暗影中观来,既如无数张牙舞爪的长蛇,又似铺天盖地的蛛网,再搭配上伸缩的利爪,更是如同一个从地底爬出的女魔头。长发掩映下,那若隐若现的瞳孔泛着死亡的血色。 这就是最后一个画面了。接下来,由于神火堂供奉身死,跳动在走廊内的火焰失去灵力支撑,都是一簇簇的熄灭了下去。但那双血红的眼睛,即使是在无边的黑暗中,依然遮不住那席卷而出的恨意。 一片血芒中,仿佛刻着一个名字—— “白允!”语宁咬牙切齿的念了出来,一团浓重的邪气,再度将她周身包裹。 …… “不想死的话,就好好跟我签订灵魂契约!” 外界,光线通明的二楼长廊内,一柄长剑正横在一人颈侧。江彩妮手握剑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声音冰寒。 昨晚在房中,听那中年人讲述轮回之事后,江彩妮相信了他,那个时候,她就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同样的,她也记起了在第三次轮回中,金思琦向自己透露的计划。 与得胜者签订契约,沾光存活,这个计划即使是现在的她看来,也还是可行的。不过上次被山豹王杀死的经历,同样让她意识到了其中的一条漏洞。 平等契约,等于是将生死完全与对方绑在了一起,如果对方先被人杀死,灵魂相连的自己也同样会死。这样的束缚,是江彩妮绝对无法容忍的。要杜绝这一点,就必须将自己所拥有的权限再提高一级……要签订主从契约才可以! 如此一来,即使自己的奴仆死了,对她本人也毫无妨碍。而这些人,更是可以被她派出去充当炮灰,消耗其他人的战斗力。至于那据说是赢面最大的四方,还是先不要贸然招惹,等到他们决出了最终胜者,再做打算吧…… 虽说这个计划,也同样有一条弱点,就是难以收到真正强大的奴仆。毕竟对方若是真有实力,又怎么可能答应和自己签订这样屈辱的契约?她如今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先征收周边的炮灰,以武力强迫他们低头。 不过常言道,蚁多咬死象,就算是一群弱者,如果能够联合起来,想必也可以发挥出不俗的战力。其实对于这帮人来说,恐怕这也正是他们唯一的活路,只是在这样的死亡游戏中,他们很难真正联手罢了。 灵魂契约完成后,江彩妮收起长剑,也就放了那人离开。这已经是第五个了,看来这小半日的成果,倒还是相当可喜。 至于令奴仆各自分散,那是因为她没必要带着一群人行动,招引强者的注意。反正在契约束缚下,她随时都可以轻易感应到各人的位置,有任何指示时,只须一个念头即可。 “师姐……彩妮师姐,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唤。金思琦仍是从上次的位置走了出来,就连语气、神态,也是与先前一般无二。 “抱歉,你还是一个人‘上路’吧。” 江彩妮提起长剑,从她的前胸径直贯穿到后背。 “连记忆都没有恢复的废物。你的逃生计划我就收下了。” …… 另一边,叶朔正在全力向众人讲述轮回的谎言,只是众人的反应大多是:“这小伙弄啥咧?” 忙活了大半天,该有的讶异倒是都有了,但就算是叶朔都能看出,那并不是感到“与事实相异”的惊讶,而是一种看待疯子的惊讶。 即便如此,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叶朔就不会放弃。此时他正站在一个庄稼汉模样的壮年人面前——也就是在第一次轮回中,刚打过一个照面,就被他砍翻下楼的那一位——努力的张开双臂,用夸张的表情和语言,向他描述着: “上一次轮回的时候,从房顶上忽然跳下了一只这——么大的怪兽!所有的人都被它吃掉了!” 空气突然安静。 那人满脸莫名的瞪着他,很快就骂骂咧咧的离开了。途中仍是不住转过头,用警惕的目光在他周身来回扫视。 “唉,是我的演技还不过关么?”又一次无果而终,叶朔也有些沮丧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困惑的向身旁几人询问道。 “我觉得是你的说法根本就不靠谱……”风仇扶额,刚才跟着叶朔,连带着自己也被鄙视了一路,他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了。唯一值得佩服的,大概也就只有对方那出神入化的想象力了…… “啊,叶兄弟,终于找到你们了!”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喜的呼唤。庞左憨笑着向他们跑了过来,一路向他们招手,身形就如同一个快速滚近的肉球。 叶朔瞬间冷下了脸,先前的嬉笑已经荡然无存:“庞左,别装了。” 庞左一怔,叶朔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很快就继续说了下去:“你的打算,我们已经全都知道了。你就是打算在混战中利用我们挡刀,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再杀掉我们吧?” “这……”庞左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我们已经被你陷害过不止一次了!”叶朔痛心疾首的喊道。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叹一口气,望了白允一眼,得到她肯定的目光,才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道: “原本我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但是很显然,继续这样斗下去也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我愿意给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俗话说合,合则……”说到这里,他忽然卡了壳。 白允迅速的接口道:“合则两利,分则两伤,请你放下自己的私心,真正成为我们的同伴好吗?” 庞左木然的瞪着两人,当他在风仇和郗寒君眼中,也同样看到一片相似的敌意时,他脸上的肥肉忽然不自觉的抽搐了起来。重新将目光定格在叶朔身上,庞左剧烈的喘息着,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角滚下,接着,他就疯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说什么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不要在我面前装救世主了啊!我一看你们这副伪善的嘴脸,就恶心得要命了啊!如果你真能救天救地,在我爹被所谓的‘朋友’欺骗,债台高筑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们四方求告无门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好不容易考上了天圣,却有另一个富家子弟提出花钱买我的名额,因为他提出的价钱很高,可以为我家还清一大部分的债务,所以我娘就答应了这笔交易,剥夺了我从小的梦想!这个时候你又在那里?” 翻过大拇指对准了自己,全身都在因激愤而剧烈颤抖,“我啊,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上的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因为对所有人来说,就只有一样东西,是真正不分贫富贵贱的,那就是作恶的心啊!” “我更不需要什么朋友,因为朋友翻脸成仇的时候,只会比真正的敌人更可怕!最起码,如果当初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陌生人,他绝对不可能从我爹手里骗走那么多钱!!” 叶朔的眉头皱得很紧,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庞左讲述自己的过去,“或许你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他选择作恶同样有他的无奈,但为什么自己和其他人,就一定要为他的无奈买单? “是啊!”庞左疯狂的嘶吼起来,“那我要用怎样的手段生存下去,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进入时光钟楼,你们各有原因,但我纯粹只是为了高额的赏金!现在为了钱,我已经不得不拿命去拼了啊!我要存活下去的心,比你们每一个人都更迫切!” 连喘了几大口,庞左再次陷入了歇斯底里:“哈,虽然我不太听得懂你的话,但是你说过,你们已经被我陷害过很多次了吧?说白了,那就是你们压根斗不过我啊!所以你们来向我讨饶了!既然是讨饶,那就不要说得大义凛然,给我好好摆出讨饶的样子来,跪下来向我磕几个响头!磕得越响,我才越有可能答应你们啊!” 叶朔和白允面面相觑,各自无计,但就在这一刻,一道红光忽然从庞左额前透过,而那片刻前还嘶声怒吼,面目狰狞的庞左,眼珠缓缓的暴突了出来,鲜血自前额的孔洞中汩汩涌出。在几声干裂的低嚎过后,重重栽倒在地。 “对……对不起……”在他背后,是那身材小巧玲珑,脑后还竖着一对兔耳的乖巧少女语宁,此时她正骇得浑身发抖,“刚才看他的样子好凶,就下意识的出手攻击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这还是白允在“游戏”中第一次见到这个柔弱的小妹妹,惊喜之下,全未细想其中可疑之处,就快步走上前,安抚的轻拍她的双肩:“语宁别怕,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不怕啊——” “白允姐姐!”语宁眼中含泪,主动拥抱了上去。 白允也同样拥住了她,感受到她的颤抖,不住轻抚着她的后背。叶朔和风仇看到这一幕,也都暗暗欣慰,终于又有一个同伴和他们会合了…… 这看似只是一场平常的重逢,但白允的动作,却是在某一刻忽然僵硬了下来,在她的脸上,也呈现出了一种极度的难以置信。语宁也在这时缓缓推开了白允,在两人完全分开后,叶朔和风仇的笑容,不约而同的凝固,紧接着,他们的瞳孔都是急剧紧缩! 在白允腹部,端端正正的插着一把匕首,大量的血水正从伤处渗出,染红了那一袭圣洁的白裙。 第722章 魔皇炎天极 血渍在白裙上不断扩大,而白允的身形也是黯然栽倒,如同一片无声坠落的苍白蝴蝶。 “你疯了!”叶朔惊得目瞪口呆。继庞左之后,同伴中竟然又出现了第二个背叛者,难道对生存的渴望,真的可以令他们的人性完全泯灭吗? 风仇更是陷入了呆滞状态,整个人直挺挺的僵立着,指关节有着无意识的痉挛。虽然明知眼前尽是虚幻,轮回的到来足可将一切复苏,但眼看着恋人在眼前倒下,那强烈的痛苦仍是如同灌顶的焦雷,令他神魂皆丧。 语宁笑了,那却不再是她曾经谦卑讨好的笑,而是一种极端甜美却又极端扭曲,如同堕落天使般的诡异笑容。 “是啊,从前的我的确是疯了,好在现在,我完全清醒了——” 大片的血红,迅速充斥了她的双眸,长发在脑后张扬纷飞,双手相继化为利爪。雾霭翻涌,幻化出了一身黑色长袍,背后也展开了两片蝙蝠般的黑翼——再度进入了魔女形态! “再回想起来,我当初究竟是疯得有多厉害,竟然会真的把你们当成是同伴,真的相信你们是为我好!” 语宁再度开口了,每一句都是恶声恶气,音调也是极为高亢尖利。扬手指向白允的尸身,双目中的凶光几乎要化成实质。 “是她!她口口声声的说,会救我,会保护我,我相信了,换来的就是我一次又一次的被杀死!庞左不相信你们是正确的,因为你们根本就只是一群虚伪的骗子!” 叶朔在语宁的狂怒之下,气焰也是为之一滞。润了润干裂的嘴唇,摆一摆手,苍白的解释道:“不……在我们准备去找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被杀死了,我们也是来不及……” 语宁尖叫着打断了他:“第一次来不及!没关系啊!那第二次呢?第三次呢?每一次都来不及吗?在你拥有全部的记忆,在这个游戏里混得风生水起之后,也还是来不及吗?说白了,你们根本就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如果不是这一次我自己走出来,我还会被杀死第四次,第五次,而你们甚至连有我这个人都不会记得!” 怒气在她的心中持续涌动,转而化为源源不绝的能量,这令她周身燃烧的黑色火焰,都是再度蹿高了一层。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给我虚假的承诺。比起忽视,我更恨背叛!” 叶朔面容窘迫,连连摆手,仍想极力调节,这时,那脸色苍白如纸,如同死过一次的风仇却忽然抬起头,冷冷的开口了。 “等等,既然你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在之前的轮回中还会被杀死三次?” 语宁的双眼略微瞪大,似是为他有此一问感到诧异。但很快,在她脸上就再度扬起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因为我死了呀!那个软弱的我已经死了呀!现在重生的我,才能够拥有力量,”目光蓦然一厉,“把你们全都送进地狱的力量!!” 叶朔能感觉到她周身的邪恶能量再度暴涌,已经迈入了一个自己触摸不到的境界,半是焦急,半是惊恐,但为免更添刺激,仍要克制着好言相劝: “好,就算之前的确是我们忽视了你,你现在也已经出过气了,能否在还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之前,到此为止?” 语宁双眸一转,随即张狂大笑:“到此为止?想得真美啊——不可能!你们以为我不知道有轮回的存在吗?这里的一切还是会恢复原状,但是只有我的恨,恢复不了,偿不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要把你们杀死两遍,三遍,杀到轮回终结,杀到你们再也不会复活为止!” 双臂伴随着堕落的羽翼,大幅度的张开,一股压抑已久的强大能量,终于极限爆发。 “都给我埋葬在黑暗之中吧——掠夺之渊!” 叶朔和风仇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大面积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无孔不入的侵蚀着每一个角落。整座钟楼,一时间都被那沉重的黑暗完全覆盖。 散布各方的参赛者都抬起头,黑暗的幕布遮蔽了他们的眼睛。所有人都将被埋葬,埋葬在这片永恒的绝望之中…… 死亡结局4:堕落的少女,达成。 遥远的外界,远离这里的循环和厮杀,在光线通明的魔族大殿内,一身亮白色长衫的魔君皖彻,正坐在一张长桌前,双手交握,全神贯注的紧盯着桌面上放置的水晶球。 自从莞萱进入时光钟楼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关注着妹妹的一举一动,并为她的境遇而忽喜忽忧。 在那座谜一般的建筑里,轮回已经进行到了第四次……不,随着刚刚落下帷幕的团灭,现在应该是即将进入第五次才是。距离最终决战……已经越来越近了。 “莞萱……”皖彻面部的线条始终紧绷着,手指的骨节也是隐隐泛白。 据眼前所见,那个地方简直是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危险,虽然有着轮回的存在作为调节,但参赛者可是没人愿意自寻死路的啊!那些没有实力的炮灰也就罢了,即使是公认赢面最大的几人,仍是因为种种意外,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万一到了最终轮回,谁知道又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变故? 在此之前,一切仅是人祸,而就算能够战胜所有对手,还有那个神秘的主办者等在后面……那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即使以魔族的强大,千年来都没有得到过任何情报? 如今水晶球内暂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作为每次轮回的过渡期,这种现象皖彻也算是习惯了。但钟楼内那一波三折的阴谋和险恶,却是令他愈发坐不住了。就在刚刚,他已经不止一次的生出了亲自走一趟时光钟楼的念头! 只是作为魔皇,若要外出,就必须向族中报备。极道天魔如今正在闭关,是不宜惊动的,至于六御皇叔……他只会说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吧……毕竟如今另一位魔皇也在闭关,若是自己一走,族中事务就得由他统管了,那可不是轻松的差事啊…… 只能指望他们自行脱困了么……皖彻默默的叹一口气,倒是那个郗寒君,以前由于他出身低微,族中高层一向少有关注。如今这一看,竟似比钟殇焰还多了几分智谋。虽然魔族一向最重武力,但排兵布阵的谋士也是不可多得……这一次如果他能活着回来,或许可以尝试封他一个官职,慢慢的锻炼起来…… 正当皖彻独自想得焦头烂额时,后方的长廊内,忽然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响动。一个血衣男子缓步踱出,前额烙印着一丛火红魔纹,隐有“王”字威仪。 红发半束,头顶戴血红冠冕,长袍绣华丽花纹,式样繁复,腰间系一条紫色绸带。面容清冷,俊秀无伦,双目中流转着一层淡淡的寒意。但或是因久未出行,往常那有如冰冻三尺的煞气,这会儿却是反常的消退了许多。 皖彻一见了他,登时大喜,主动招呼道:“哎,老虎,你出关了啊,赶紧过来看看!” 那血衣男子脸色登时一僵:“我不看。我对莞萱又做了几件新衣服不感兴趣。”脚步明显加快了一倍,就想落荒而逃。迈出几步后,却仍是忍不住愤愤的补充道:“还有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老虎!” 此人正是与皖彻同期上任的另一位年轻魔君,炎天极。本体乃是三睛魔纹虎,魔威全开之时,顶天立地,也是分外霸气。但不知为何,对于“老虎”的称呼,他却总有些抵触。 四位魔皇之中,他可说是一等一的修炼狂人。在他看来,人活着就是应该修炼,问鼎至高境界,什么人际交往,什么扩张地盘,纯属浪费时间。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探索天魔之上的境界。那时候按照规矩,就该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从而传颂万代了。 在此之前,他便是闭关数月,全力冲击真魔之境,虽然依旧未能跨出最后一步,但长期的积累,也是令得体内的魔力更为凝实,相信假以时日,必能水到渠成。 至于和皖彻的关系,倒也说不上坏,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对方成天围着妹妹转,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没一点男子汉的硬气”。一旦跟他们兄妹打交道,还要连带自己也变得扭扭捏捏……一想起莞萱那个缠人劲,他就浑身不自在了。相比之下,他还宁可去陪六御皇叔吃供桃。 皖彻这回倒是很快的改口道:“那……天极,我不是跟你说这个。莞萱她……进入了时光钟楼。” 一向是“修炼之外无大事”的炎天极,至此终于豁然变色,猛地转过身:“时光钟楼?她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皖彻一怔:“之前是六御皇叔准了的……”看着炎天极的脸色,尤其是他很清楚,这个同僚是极少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炎天极未再多言,袍袖一甩,快步走上前,也在皖彻身旁坐下。看着逐渐浮现出画面的水晶球,此时映出的正是开场时的房间,房内一切陈设如故。 “进入钟楼后就分配房间,第二日再集体厮杀?”炎天极双目微动,口中冷冷的吐出了这一句话。 “没错,你怎么知道?”皖彻更觉讶异。 炎天极沉下了声音:“那还是老套路。” “时光钟楼,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在这里面,还藏着更加可怕的阴谋……” 目光下意识的向窗前的盆栽扫过,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拳砸在桌面上,面容更为凝重。 “现在,有多少人找回了记忆?” …… 宽敞明亮的十人间,窗台边是一株盛放的盆栽,开得稍显稀疏,泥土中静静躺着四枚枯黄的叶片。 坐在木椅上的语宁,依旧是黑衣血眸,仍是那黑暗魔女的造型。 众人一睁开了眼睛,顿时都是下意识的从椅中站起,各自戒备的瞪视着她,似乎立时便要出手攻击。 “不要伤害语宁!”白允也站了起来,匆匆拦在语宁身前,为她挡住了众人的憎恨。 到了第五次轮回,她的记忆终于完全恢复了。而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语宁成为众矢之的。 “你在干什么啊,上次我们可全都是被她杀掉的!”向来大大咧咧的简之恒,此时的脸上也满是敌意。 “她,不能留!”剑不归的态度仍是那样干脆利落。 白允极力劝解道:“大家冷静一点,语宁之前只是一时糊涂,这次她不会的……” 然而,就在白允费力的平息众怒时,语宁却是一把推开了她,狞笑着走到房间正中。 “来得正好!那我就在这里送你们下地狱,准备直接进入第六次轮回吧!” 剑不归一言不发,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三分柔云剑,余人也是各自灵力涌动,以备一战。 满场一派剑拔弩张之际,端木止笑吟吟的走了上来,神色悠然,举止从容。 “既然夜晚是主办者为我们举办的休息时间,还是不要辜负了这一番美意,否则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一手轻轻搭在语宁肩上,感到她体内躁动的邪气缓缓平复时,又转向了剑不归: “管好你的魔族就够了,我们妖族的小妹妹,我少不得是要为她做一做主的。” 在端木止的目光示意下,语宁眼中虽仍有抗拒,却是如火花般的悄然熄灭。收回白骨般的利爪,环视全场,极尽挑衅的冷笑道: “那好,我就让你们多活一晚。就算睡得不舒服也不要紧,反正天一亮,你们马上又可以享受到第六次轮回的睡眠了!” 白允痛苦的攥紧了袖口。太过善良的人,总会习惯性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语宁在她眼中,是误入歧途的小妹妹,而她的错误,的确是由于自己的失信促成。就算现在她成为所有人的敌人,但是自己……也绝对不会放弃她的! 另一边,庞左却是静静凝视着端木止搭在语宁肩上的手,眼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暗光。 第723章 第五次轮回 【剩余29人】 再次在大厅集合时,第四个房间的中年人头发凌乱,眼窝深陷,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而他的声音,此时也显得有气无力。 “昨晚我的确是阻止了江彩妮,我们房里没有人死,你们房里也都是一样吗?” 叶朔和第五个房间的代表都点了点头,那中年人嘴角扯动了一下,神情似哭似笑,猛地后跌一步抱住了头,将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抓得更是像个鸡窝:“那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一早通报的剩余人数还是29个啊!是谁,你们两个到底是谁说了谎?” 拥有记忆,虽然确是制胜关键,但相应的也是一种折磨。一遍遍的重演下,就算是再好脾气的人也失去了耐性。 “别这么自说自话啊。”第五个房间的人嘟囔了一句,见两人同时转目望来,索性也就放开了喉咙:“我们房里昨天的确是好好遵守了约定的,要说说谎,那也在你们两个人当中吧!”一面说着,也用戒备的目光左右打量着。 “我们真的没有杀人,我们房里从来不会杀人的!”叶朔的辩解得到的只是两个白眼。 “啊,要不这样吧,”拳头在掌心一敲,叶朔忽又突发奇想,“咱们把各自房中的人都集合起来,只要能凑足30个,就说明大家都没有说谎,或者等一下就算真有缺席者,那也都能一目了然了啊!” 那中年人已经被逼到了抓狂的边缘:“我说你,这是死亡游戏啊!怎么可能说集合就集合啊!” “要不这样,我还有个办法,”叶朔并未气馁,“我们房中有一个人很可疑,咱们直接去杀了他,看剩余人数是否会发生变化,这样就一切都清楚了!” 第五个房间的人狐疑的转动着眼珠:“那个家伙……实力应该不弱吧?”在叶朔茫然点头后,顿时冷笑出声:“你这是想让我们给你当枪使?”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很快那中年人就无奈的摆了摆手:“得了,在这种游戏里想组队果然是办不到的!我还是一个人去寻找生路吧。”说完就摇摇晃晃的大步离去。在他走后,另一人没好气的瞪叶朔一眼,也随后离开。 当叶朔还沉浸在“我真没说谎”的冤枉中时,在他身旁的郗寒君已是快速转起了念头。 就是因为人数始终摆不平,才会引生猜忌,使联盟破裂。这也没有办***回已经进入到第五次,所有人都被逼得几近崩溃,于是不加细想,下意识就觉得是其他人在说谎。但很有可能,其实谁都没有说谎……那个最不可能的假设,或许恰恰才是最真实的…… 在拥有了完整的记忆后,郗寒君再次来到大钟前,并如愿在这里找到了荆楚卓。然而这一次,荆楚卓抬起头看着他,并没有说出那句他熟悉的“请不要攻击”,反而是友好的微微一笑。 “你……”郗寒君一怔,试探着询问道:“也已经恢复了记忆吗?” 荆楚卓微笑:“我想,不比你晚。”而他手中的玉简,仍是那一如往常,代码密布的界面。 说得也是……郗寒君暗暗失笑,对方可是天算师,想知道什么,稍稍推演一下就有答案了,怎么可能一直被蒙在鼓里?此前未明确表露,多半也只是为了明哲保身吧。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能帮我一个忙吗?”郗寒君在他身旁坐下,“如果说,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规则’之外,你可否推演出他的身份?” 荆楚卓点了点头:“这并不难,但我需要时间。而且,我早已经在这么做了。”在玉简上轻点几下,切换到了另一个相似的界面。上端分布着大量的进度条,以及相应的百分比数据。右侧则是几对闪烁不已的饼状图,一行行代码快速滚动。 “假设这里是一个虚拟空间,所有的一切都用代码来表示。每个人都会有一段特定的程式,以区分各自的身份,以及生存和死亡。只要能入侵这个贮藏代码的程序库,分析出哪个人的程式和其他人都不同就可以。” 郗寒君听得一头雾水,却仍是卖力的询问着:“既然这样,能否通过程式消除掉某个人?” “理论上可以,只要把相应的代码修改一下,把对应‘生存’的部分更改为‘死亡’就可以。目前解析出的代码被设置了七次循环,在循环结束之前他们都能无限重生,但如果在其中添加一段‘结束循环’的指令,已经死亡的人就会被彻底消除,他的程序数列到此为止。” 郗寒君听得激动,正要详细提出死亡名单,荆楚卓却是面无表情的说了下去:“但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我从不主张剥夺其他人的生命。” 郗寒君苦笑了一下,有些尴尬的颔首应道:“这个自然。” 荆楚卓并未多做理会,双手飞快在玉简虚化出的盘面上敲打着:“对应空间的代码很快就可以解析完成了。这就是说,敌人通过在这片空间,施加特定的法则来禁锢我们,如果可以实现入侵,那么我也同样可以操控这片空间,敌人能做到的事,我都能做到。 但要不留痕迹的侵入空间系统,就需要解析出构建这片空间的全部指令。也就是先把空间法则换算成二进制,再根据得出的模拟程式,编写出对应的代码。最重要的一串代码叫做‘密码’,你可以理解为打开上锁空间的钥匙。” “因为时间有限,我现在就在同时做着几件事。我会先把所有的代码都编写完成,只留下最后需要填入关键指令,也就是‘密码’的部分。到时只要能突破空间防护系统,通过更改程序数列,就可以直接唤醒所有人的记忆。但是那并不是终结,你再看这个……” 荆楚卓说着推过玉简,示意他看一个由大量线条构成的图形。虽然那图形较为模糊,且整体正在不断转动,但郗寒君仍是隐约的辨认出,那正是他们如今身处的时光钟楼。虽说如此,还是有一些地方不一样…… “这就是时光钟楼的三维成像图。所谓三维,即是指在平面二维系中,又加入了一个方向向量构成的空间系。我正在分析这里的整体构造,发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不过真要证实我的猜测,还是要等解析全部完成才可以。”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这是一个陷阱,主办者并没有打算在七次轮回后就结束游戏。不过也不用担心,只要能解除锁定程式,一切都会停止的,那样的话,可能就谁都不用死了。” 屏幕上,那代表着解析进度的进度条,正停留在“90%”。 第724章 光 黑暗的廊道内,庞左静静的盘坐着。在所有人都忙于厮杀,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存活机会时,他却独自躲在了这里。 有些在脑子里压抑了很久,久到几乎快要忘记的事,不知为何,在这时忽然都涌了出来。 那个时候,他还和父母生活在一座平静的小镇上。某一天在一家三口出外逛街时,有人递来了一张天圣学院的宣传单。 天圣……真的很漂亮啊。红砖绿瓦的教学楼,碧水蓝天,草木葱郁……年幼的庞左久久的捧着宣传单,从他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漂亮,如果能进去念书,应该会很开心吧。 那以后,小庞左心中就有了一个单纯的期待。在他练拳的时候,满头大汗,腰酸背痛的时候,一想到将来能进入天圣,可以在那样的校园里打拳,奔跑,就好像浑身都有了力气。平时总是打不完整的拳法,这会儿似也不觉累了。 从小到大,由于身材肥胖,在同龄人中活动起来总显得笨拙,没少挨过邻家孩子的欺负。那个时候,一次次被打倒在地的他,总会在心里幻象着一个非常强大的人,他可以轻易打倒所有的坏孩子,让他们追随,拜服……他一直都沉浸在这种虚假的满足中,即使现实是,真正的他仍然过着被人踩在脚底的日子。 再往后,就发生了那场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不幸。父亲被朋友欺骗,原本还算优渥的家庭,一下子就落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即使他再如何努力,终究也是无缘天圣。 他童年的梦,碎了。 为了替家里分担压力,庞左没有再继续修炼,早早的就出外打工。也许是为了圆那个从童年贯穿了整个青少年的梦,庞左选择了一份并不光鲜,薪水也并不优厚的工作,也就是在天圣附近的快餐店做一名服务生。 在这里,经常会有穿着天圣制服的学员来来往往,他们的抱怨声清晰的传到了庞左耳中。 “啊,明天又要考试了!我现在都还没复习过!” “而且还是最要命的解析几何!杀了我吧!” 这个时候,庞左总会默默望着他们,露出憧憬的笑容: “真好啊,这种还能为考试烦恼的年纪……” 也会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做着考试前的交易: “暮哥,明天就全靠你了啊!今天这一顿你随便点,全包在我身上了!” 被簇拥在正中的帅气男生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还要再加一份外带。” “没问题,全都没问题!” “真好啊……”庞左安静的看着他们,“或者不如说,这种最大的烦恼就只有考试的年纪,真的很幸福啊……” 打工的日子里,从天圣学员口中听到最多的一个名字,大概就是“霄哥”了。 “真好啊,这种还能搞搞小团体,尽情叛逆的年纪……” 毫不夸张的说,霄哥之于天圣,有如九幽殿之于灵界大陆。对于这位传奇校霸,数年来他也见过几次,从来不穿学院制服,来去匆匆,身前身后总跟着黑压压一群小弟,前呼后拥,自己稍隔得远些,就连他的脸都看不清。忙得就像国主一样,不过那气场,也的确是像国主一样大。 虽然真的是个很耀眼的人,但庞左并未想过,自己会和他有什么交集,直到有一天—— 这天,有个客人在店里找麻烦,自己笨口拙舌的解释了半天,客人反而更生气了,一脚踢翻了桌子,大嚷着让老板滚出来。正在庞左慌得手足无措时,那客人的下一拳却并没有落下…… “敢在霄哥的地盘闹事,你胆子倒是不小啊。” 一个头发染成橘色,发丝根根竖起,如同刺猬头般的年轻学员,正站在那客人身后,一手按在他的肩上,似笑非笑。 这人庞左认识,是霄哥身边的头号小弟吕飒,旁人都称呼他“飒哥”。 那客人仍是习惯性的骂骂咧咧着,反手就是一拳挥出,吕飒却是一推一带,轻易就将他制服。那客人至此似乎也知踢到了铁板,没再多说,垂下头匆匆离开。吕飒随后也重新回到了他们的小团体中。 按说一场纠纷已经平息,庞左却依然苦着脸。刚才砸坏了那么多东西,到月底自己是会被扣工钱的……但是那边那些小混混,看上去比从前欺负自己的邻家孩子更有排场,自己根本就不敢惹。想从他们身上要赔偿,看来是不可能了。 原本庞左已经准备自认倒霉,他万万没有想到,过了一会儿吕飒竟然又主动走向他,在柜台上放了几块灵石,他说,那是霄哥让给的赔偿。 说完,他还很是豪气的拍了拍庞左的肩:“不用怕,以后要是再有人闹事,报霄哥名字!……”这时,不远处那一桌忽然砸出个苹果。吕飒动作利落的接住,一边吃着苹果,笑骂着重新走了回去。而后爆发出的,便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对他们来说,这可能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在庞左眼中,这些人的形象忽然都变得无比高大。这不就是……自己曾经所向往的…… 霄哥并没有留太久,就像每一次一样,很快他就提前离席了。背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单肩包,走得大步流星,挂在脖子上的吊坠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扬起,在日照下反射出一缕清晰的亮色……那样的光芒,简直就是神之光! 这个瞬间,庞左仿佛被救赎了。他一直以来设想中的那个人,那个能令所有坏孩子拜服的人,他的面容缓缓清晰了,和那道潇洒离去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没错,在他的人生中,霄哥就是他的第一个偶像。而且,或许是因为童年时期的假想,如今这份崇拜也变得分外亲切,就好像,自己已经卑微的仰望了他十多年…… “如果真能得到罗刹鬼帝的人情的话,我还是好想进入天圣,好想也跟着霄哥混一次……” 其实,他一直都很想成为像霄哥那样,强大,温柔,能够如灯塔般指引迷途者的人,但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走偏了路呢? 如果是霄哥被迫进入了这场死亡游戏,他又会怎么做呢?至少,他绝对不会背叛同伴的吧…… 他是光啊,是照耀所有人的光……黑暗的廊道中,庞左看着盘绕身周的阴影,脸上浮起了一个难得的温和笑意。那么,他也会照耀我么?把我从这个黑暗的游戏里……拯救出来?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是自己最头疼的事,应该也能轻松解决…… “霄哥,如果能帮忙解决债务的话,我也愿意当你的小弟!” 这是他曾经想说的话,而这句话,不知何时已经渐渐变成了…… “霄哥,就算是没有任何好处,我还是愿意当你的小弟!” 如果可以活着回去的话,就这样对他说吧…… 为了我的光,我一定要活下去…… 第725章 裁判 “白允!” 怒喝声中,一团黑雾有如平地龙卷,自厅角一侧急掠而来。现出身形的,正是那一身魔女装束的语宁,双眸血红,眼瞳中跳动着疯狂的恨意,手爪高抬,向白允当头疾抓。 叶朔一把推开白允,代为欺身迎上,转瞬间就与语宁斗在了一起。两人拳掌生风,在大厅中席卷开一片有如实质般的能量波浪。 语宁的攻势既狠且急,每一爪落下,都会切开几条凄厉的空间裂缝,缝隙中有着大量黑焰窜动。外观虽是可怖,却不想刚好迎上了叶朔的老本行。 即使难以正面碰撞,但叶朔对空间法则有着相当造诣,等闲时空间乱流也可操纵自如,倒是绝不会受其所伤。即使当真抵御不及,还有着当初从那名九幽圣使处学来的异技,身形分化数道,同时融入空间,通入另一处再重新融合。单凭着这一招,他就将敌人耍了个手忙脚乱。 同时叶朔也逐渐感觉到,语宁所能动用的黑暗能量,与上次轮回发动团灭技相比,是明显大不如前了。虽然不知这是何故,但叶朔倒也不是个好钻牛角尖的,既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就要牢牢抓住! 语宁一爪接一爪的落下,却未能如愿将眼前的敌人切成碎片,甚至就连她割开的空间裂缝,宽度也有着减弱的迹象。此消彼长的局势转变,令语宁心中大急,出招也是更为凌厉。 她还是首次拥有这样的战力,但她的心智,以及战斗经验,却仍是停留在旧有的水平,就如同一个突然拥有了一大笔金钱的暴发户,与真正的富豪相比,究竟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因此当下也未做战略考量,就匆忙将体内尚能调动的妖力,混合着黑暗能量全数催动而出,在大厅中形成了一团黑气漩涡。 迷障蔽目间,语宁一跃而起,身为兔妖,她拥有着引以为傲的弹跳力。借着俯冲之势,利爪高抬,向叶朔的脑袋狠狠抓去,锋利的爪尖闪动着森森寒光。 叶朔仓皇退避,语宁一爪深深插入地面,浓烟散去后,只见原地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两侧的砖石也密布着层层裂纹,土屑纷飞。 一击落空,威力仍是不容小觑,语宁冷笑一声,便要再加追击。然而脚跟一蹬,身形却是朝前一扑,原来此前施力太过,半截手爪被碎砖掩埋,动弹不得。叶朔见状,当即身形急转,掌心涌起一团火焰,朝着语宁当胸击去。 这一击招稳力沉,大片的烟尘弥漫间,语宁的身形离地而起,半空中倒飞数丈,才险险刹住。连番失利,恨得咬牙切齿,再度急催妖力。但任她如何运功,五指却再不复利爪原貌,体内原本浩如湖海的黑暗能量,也在此时变得空空荡荡。 实力骤失,空凭一腔恨意,也不足以成事。语宁且战且退,双目急转。是了……端木止,当初是他给自己力量,那么他一定也会知道,自己为何会失去力量……要去找他,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有了决断后,语宁不再恋战,双脚蹬地,连续来了几个倒纵弹跳。与敌人拉开距离后,转身飞奔。叶朔仍要追击,被白允拉住,恳求的冲他摇头。 ……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力量忽然消失了?” 还是先前那条廊道,再次站在端木止面前的语宁,却少了前次轮回的谨小慎微。如今她的魔女造型仍在,再搭配上狠厉的面容,倒还颇有一番威慑。 端木止好整以暇的倚靠着廊壁:“是你太操之过急了啊。用黑暗覆盖整座钟楼,直接就把所有的能量都用光了。当初我可没教过你这么着急啊。” 语宁一口气噎了回来,恨恨的道:“你不是说,只要我拥有黑暗之心,黑暗能量就是无限的么?” 端木止嘲弄的摇了摇头:“你的实力,最多也不过是四阶妖兽的水准吧,现在能让你发挥出妖宗境界的力量,你还不满足?” 妖兽的境界划分,除了基础的一阶到九阶外,再往后,便分为妖宗,妖帝,妖祖。所对应人类的境界,则是通天境,涅槃境,轮回境。当然,真正能够晋入轮回境的强者,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的天魔,鬼界的鬼圣,妖族的妖祖,都是屈指可数。 “这也没办法,”而后端木止又摇头轻叹,“使用旁门左道所提升的力量,终究是不及自己修炼得来的啊。” 语宁没耐心陪他感慨,沉声追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端木止摆手道:“你也不用担心,只要在接下来的游戏里,先多杀几个炮灰,积累到一定程度的黑暗值,等到最终轮回的时候,应该还是可以再用出一次必杀技的。”停顿半晌,见语宁仍无离开之意,微挑眉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语宁直直的凝视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他神色淡然,语宁再度跨前一步,语速加快,更显咄咄逼人,“我只是你手中的棋子,如果不能弄清你真正的身份和目的,就算替你杀光了所有人,也只是在为你铺路而已。” 端木止向来慵懒的面容,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轻微的波动,似是稍显惊讶:“看不出这力量在提升你灵魂境界的同时,竟然让你的心智也跟着长进了不少。” 语宁得意的抬高视线,而端木止很快就重新露出笑容:“你放心,只要你可以留到最后,就必然可以存活下去。至于我,你可以把我看做是这场游戏,相当于‘裁判’的存在。” “这些事你知道太多也没有用。”全不给语宁细问之机,端木止紧接着就下了逐客令,“还不如利用着有限的时间,尽快出去杀人,积累黑暗值。继续在这里跟我废话,可是毫无意义的啊。” 在送走了语宁后,端木止倚着廊壁,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就看向了廊道的另一个方向。 “在那里偷听了那么久,不准备出来好好的聊一聊么?” “——我们的第二位客人?” 在他目视的尽头,庞左的身形悄悄挪出了阴影。 “发现了……我发现了啊……”庞左双手用力的扒着墙壁,“你和语宁的秘密……” 轮回觉醒之初,他一看到语宁的魔女造型,对她突然提升的力量已经感到奇怪。而后见她轻易被端木止劝阻……一般来说,这种魔女都是六亲不认的吧,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好讲话?要说的话,这两个人,充满了一种“不为人知的交易”感…… 虽然自己的确是笨拙了一些,但头脑可还是很灵活的……庞左坚信自己的判断。接着在游戏开始,众人被各自传送后,最初他独自坐在廊道间胡思乱想,末了却被大厅中的喧闹吸引了注意。 他看到语宁追杀白允和叶朔等人,却又莫名失去了力量,落荒而逃。那个时候,庞左体内那根敏感的神经再次被触动。鬼使神差的,他跟踪了语宁,也顺势发现了她和端木止的“交易现场”—— “那又怎样?”斜睨着不停哆嗦的庞左,端木止满不在乎的垂下头,“要去向导师告发么?哦,我忘了,这里不是学院,也没有能为你主持正义的人。” 庞左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你刚才说过,你是这场游戏的裁判吧?” 端木止不置可否,庞左咬咬牙又说了下去:“那样的话,对参赛者就应该一视同仁。我也想要和语宁一样的力量,作为交换,我一定会让比赛打得更加精彩!” 一说完这段话,庞左就屏住了呼吸,只剩下喉结略微耸动。真的能得到吗……我也能拥有力量,成为这场游戏的主宰者吗? 半晌,端木止才轻叹一声,轻抚着肩头柔顺的长发。 “唉,这可让我为难了啊。” “刚才那个小姑娘,简单说吧,是力量选择了她,而不是她选择了力量。” 转视庞左,端木止的目光在他周身扫视。那目光似乎有种穿透性,能够一直看进他的内心深处…… “你是信仰‘光’的吧?在光芒的照耀下,黑暗将无所遁形,真是一个有理想的好孩子。”廊道间飘过一片阴影,端木止的笑容也转为诡异,缓慢的直起身子,“但是如果不把灵魂都出卖给黑暗的话,是不可能得到超越一切的力量的。” 张开双臂,缓步走向庞左,如同一位倾力鼓动民众的演讲者,“这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刻啊!你是否愿意舍弃你心中的光,与黑暗相伴,在堕落中走向永生,乃至于君临天下?” “啊,我的‘光’……”庞左张口结舌,脸颊慢慢的红了起来。既震惊于他能看穿自己的内心,但更多的,却是像个普通的大男孩,当埋藏的小秘密被人发现时,所体会到的窘迫和慌乱。 “但是,人如果没有了信仰,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就算可以毫不犹豫的背叛全世界,但只有那一道“光”是他不愿背叛的,最终庞左艰难憋出的就是这一句话。 端木止唇角轻勾:“说得好。但是如果没了性命,要信仰又有什么用?” 庞左沉默了。就在他的内心剧烈交战之时,端木止突又话锋一转,“其实,在长生路上,拥有偶像倒也不是坏事,就算是九幽殿主,不也一样视天宫主人为偶像么?” 闻言,庞左连连点头,这时端木止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你可以继续信仰‘光’,但是作为向黑暗投诚的礼物,你必须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也就是将你心里,那个小小的‘光’的替代品,亲手抹除掉——” “什么替代品?我从来没有……”庞左连忙摇头。在他心中,“光”是独一无二的,否则的话,那就是对“光”的背叛! 端木止淡笑摇头:“你无需掩饰。在那个人将‘力量’交给我的时候,也给了我明辨人心的特殊能力。也就是说我可以看清每个人的心,是黑的还是白的。 我们从世界各地寻找黑暗的种子,付诸我们伟大的计划。而你,在第一次轮回的时候,你的心中布满黑暗,但是到了这一轮,光明的一面却在扩大。是什么唤醒了你心中的‘光’吧……” 刻意的微微俯身,与庞左呈擦肩之姿,语气轻缓而低柔,“让我来猜猜看,应该就是那个被你害死了三次,却依然嚷着要救赎你的单纯小子——” 这绝不可能!庞左心中高声抗议,但端木止却是满不在乎的继续说道: “在他身上,有着和你的‘光’很相似的东西,一样的重情重义,不会舍弃任何一个同伴。虽然无论是智慧,还是号召力,他都要逊色了太多,虽然你也觉得他一厢情愿的做法非常可笑,但是,他还是在影响着你,而你,却也即将要被他救赎了——” 庞左剧烈颤动的瞳孔忽然一震,逐渐化为了一片空白。真的吗?我被那个死蠢的小子……感动了?就是在看到他的愚蠢,他的挣扎之后,我才忽然回想起了被我遗忘的“光”……是他……真的是他么? “放弃这份救赎,杀了他,投入黑暗的怀抱,以你的资质,完全可以拥有比那个小姑娘更加强大的力量。”端木止越过了他,再度轻倚着墙壁,“这个交易,一直到轮回结束前都有效。” …… “开什么玩笑,竟然说那小子是……”站在二楼护栏前俯瞰着大厅,目光捕捉到叶朔的身影,庞左的眉头顿时皱紧。他不会承认的……“光”就是“光”,那个愚蠢的小子虽然嘴上喊着要拯救同伴,但终究是什么都没做到吧?拿他和“光”相提并论,只会玷污了我的信仰啊! 那么,杀掉他……庞左略微抬起手,凝视着那一把完全由黑暗能量凝聚成的匕首。即使只是这样看着,也能感应到其中的邪恶之气。 ——“就算那小子确是个死蠢的,但他的实力总是实打实的化气级啊!”在此之前,庞左曾这样向端木止叫道,“就算我肯干……又怎么干得过他?” 那个时候,端木止脸上仍是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抬手一摆,黑暗能量自动在掌心聚集,很快就化为了一把匕首。接着,他手腕一翻,朝自己递了过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把匕首中,蕴含着大量的毁灭能量,只要把它插进那小子的胸膛,他就会连灵魂都完全湮灭。即使是下一次的轮回,也不会再复活了……” 彻底的……死亡么?庞左凝视着手中的匕首,又挑眉望着下方叶朔的背影,而他紧握的五指,正在越收越紧。 就这样,干吧!用他的死换我的生,很公平的交易啊…… 第726章 救赎之陨 “呜哇……救命啊,女魔头杀过来啦!” 一个年轻小伙连滚带爬的从楼梯上跌下,身后一道黑色旋风紧追而至,风暴中滚动着嗜血的杀机。 “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了!”叶朔见状,连忙抢上前将他救下,与后方现出身形的语宁对了一掌,各自朝两侧震开。 那小伙自是千恩万谢不提。叶朔独自转视语宁,目光凝重。从先前那双掌交锋中,能感到她的功力正有着复苏的迹象。虽然仍不可与她全盛时期相比,但单此一节,便已是足够引人称奇。 毕竟战斗中能激发出多少灵(妖)力,正与丹田内的灵(妖)能储量息息相关,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丝毫做不得假。若要恢复体力,尚可通过服食丹药,但要使一度衰竭的灵(妖)力重新回升,却必须经过长期的调息。也正因如此,颜雪梦那有着相关功效的“复灵秘法”,才会显得那般珍贵。 那么……她又是如何做到的呢?从先前战败到如今,这短短一会儿工夫,就重新有了追杀旁人的力气……还有她这莫名飙升的力量,都来得诡异…… “好极了,竟然还敢送上门来,我正找你们呢!”语宁傲视众人,眼尾高挑,一抹妖娆的嫣红斜飞入鬓。但话虽如此,她周身妖力腾腾,却始终不见出招,反而是眼珠乱扫,寻找着脱逃的机会。 纵然得到力量后再得意忘形,她也终究不是傻子。过于招摇的后果她是看到了,现在好不容易连杀几个炮灰,积累起了一点黑暗值,若是再与叶朔硬拼,消耗一空,那就太不值得了…… “语宁,你真的回不来了吗?”忽然,一双温柔的手搭在了她肩上。白允双目真诚的凝望着她,全不畏惧她眼下的魔女造型,那亲切的口气,就好像她们仍是在最初的房中,当自己崩溃哭泣的时候,那个耐心安慰自己的好姐姐…… 但是……不是……她不是!语宁眸中的悲伤一闪而过。她和叶朔,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做了亏心事却不想忏悔,仍要充大义假扮救世主,好令自己良心安宁的伪君子! 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把自己遗忘在那个孤寂的角落,现在……也不过是看到自己拥有了实力……他们应付不了的实力……就要来向自己求和……就连求和,也要演变成仁慈的宽恕,是他们“宽恕”了自己这个罪人,受害者和施害者的角色,就这么颠倒过来了……多可笑啊? 面对弱小的敌人,就毫不留情的斩杀,面对强大的敌人,就觍颜求和……这就是他们的真面目!对庞左是这样,对自己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语宁心底泛起一阵嫌恶,猛地一扬手将她甩开,血红的双眸中再度杀机毕露。 “允儿,她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小妹妹了!”风仇在旁担心的急唤,“现在她才是这里最危险的敌人啊!” “是啊,就算要讲和,也要先打倒她再说!”叶朔的话,再次验证了语宁心中的虚伪假面,她不由嘲弄的撇了撇嘴。 白允尖叫起来:“不!我是绝对不会放弃语宁的!而且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语宁现在在做的事,都不是她的本意,她是被人控制了啊!” 说着急转过身,用力按住她的双肩,“语宁,不管控制你的是什么人,你都一定要战胜他!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自己的意识去感知,你要清醒过来啊!语宁!” 听白允这么一说,叶朔也暂时按耐杀心,散开灵力仔细感应。 “的确有一股力量……”随着探测逐步深入,叶朔的表情却是一变再变,“但是,这是什么?!” 语宁周身笼罩的黑暗能量,仿佛与自己体内的某种力量……同宗异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要说的话,那种力量,就像是自己所拥有力量的仿制品。要论纯正,绝对是以自身的力量为优,但这份力量只是模糊的存在着,就连自己也难以自由动用。 而语宁体内的力量,则是将其中的邪恶和杀伤力充分放大,那不属于三种源力的任何一种,而是超脱六界之外的……完全的毁灭能量!因此要论一时的战力,反而是以对方为胜。 带着这样的疑问,叶朔沉下心神,全力向那片黑暗能量内部渗透。 若是换做旁人,对这种见所未见的能量绝不敢轻易试探,即便不然,也绝对难以捕捉到其中的波动频率。但或是因叶朔身具同源能量,心有所感,再加上极强的元素亲和力,灵力侵入时虽曾有过短暂的抵触,然而很快,两团能量就像是遇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般,毫无缝隙的融合在了一起。 黑暗的边际,严丝合缝的彼此嵌套,叶朔眼前的空间,也从光线通明的时光钟楼,瞬间进入了一片完全黑暗的世界。 这是意料中事,叶朔并未惊慌。迈开脚步,在这片仿佛一切的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的黑暗中,缓步而行。 渐渐的,遥远处传来了细弱的哭声。叶朔加快脚步,哭声越来越清晰了,在黑暗的尽头,他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半身蜷缩,周身缠绕着漆黑的锁链,一双兔耳无力的耷拉在头顶,正发出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救救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好怕……” 语宁……叶朔略微皱眉。这就是语宁真正的内心么?她的怨恨,只是被那种异端能量突兀的放大了,所以才会令她魔化成邪恶的黑暗女王,但真实的她,其实并不想这样做,却无法抵抗黑暗的侵蚀…… 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她连最后的善念灵魂都会被完全吞噬,到时外界剩下的,就真的只有那个黑暗魔女了…… 如果她真的还是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兔妖,那倒还有着拯救的价值……叶朔暗暗摇头,那么,就还是用老办法—— 双臂展开,吞噬之力在头顶形成一团漩涡,大片的黑暗尽被撕扯而来,朝漩涡中疯狂灌入,如同一条涌动的黑色瀑布。随着大量的邪能入体,叶朔的面部也略微抽搐了一下。这种能量……似乎比他想象中强得多,而且与自身的力量,竟然并不相融……! “你……你做了什么?”外界,语宁能感到自身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黑色双翼也以可见的速度缩小,转视双手,但见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掌中升腾,飞快的朝着叶朔体内浸入。这个人……他竟然在吸收自己的力量吗?! 怎能允许……语宁怒发如狂,在剥夺了自己的希望之后,他还想要剥夺自己的根本吗?极力扬起手爪,就想不顾一切的上前攻击。 但她越是运功,体内能量流失得也就越快。出卖了灵魂后,自身妖力可说全仗那外加能量支撑,而今被叶朔吸收已过半数,语宁双眼发花,身子摇晃了几下,努力想集中视线,终于还是眼前一黑,脱力栽倒,白允眼疾手快的搂住了她。 “他在干什么……”廊道上方,手握黑暗匕首的庞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为了拯救语宁,竟然不惜以己身渡邪气?真的会有这种崇高得连性命都不顾的傻子吗?不……不可能的……他也只是贪图语宁的力量吧……没错,一定就是这样的…… 吞噬之力的漩涡,贯通两层空间,在叶朔头顶不断扩大。看着那熟悉的黑色龙卷,另一侧的端木止也转目望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种力量,我没有看错的话……”指间一翻,拈出的是一枚褐色碎片,上端有着不完整的花纹。虽然体积略大,但自整体观来,就与叶朔及白发阴尸手中的碎片,是相同的东西。 端木止注视着大厅,眉峰略微压低,再一抬手,取出一块玉简。稍加按动几下,屏幕中随后出现的,就是一尊完整的鼎器,呈顺时针缓缓转动,展示着各般不同的角度。而越是细看,便越会沉入那完整的花纹中,那里隐藏的,正是一套深奥无比的法则秘纹…… “……方天宝鼎!” …… 良久,吞噬漩涡归于一线,而叶朔的脸上,也隐约沉淀着一层黑气。收回力量后,腿弯一软,身形跟着一个踉跄。 风仇关切的扶住他:“叶兄,你现在感觉怎样?” 叶朔只能苦笑。他深深的感到,自己的确是低估了那种邪恶力量,以致如今引火烧身…… “语宁那边……等她醒过来应该就没事了。”叶朔费力的喘息了几大口,额角也是冷汗涔涔,“但是这种力量的侵蚀性……远超我的想象。如果不尽快想办法的话,恐怕我的灵魂也会被侵入,变得失去自我……” 风仇一听更是焦急:“那怎么办?我们几个助你运功驱毒?” 叶朔摇了摇头,避开他的搀扶,摇晃着后退数步:“不,现在跟我接触的话,毒素也同样会过渡到你们身上的……而且,就算能够驱除,这毒素一失了禁锢,恐怕立刻又会去寻找新的宿主……” 在风仇和白允焦急的注视下,叶朔毅然决然的直起身,“只能这样了。我在这一轮里燃烧灵魂,连这种毒素也一起燃尽。只有这样,才能把这种邪恶能量彻底的毁灭!” 白允急道:“但是,燃烧灵魂……你可能会真的死掉的啊!” 叶朔淡淡一笑:“别担心,这片空间,不是有着逆转一切的轮回之力么?第二轮的时候,火凰王曾经被山豹王吞噬了妖灵,现在还不是活得好端端的?” 手抚着胸口,感到心脏跳得愈发急促,犹如随时都会跃出喉咙。体内就像拉起个鼓风箱,连绵的灼烤感呼呼直蹿,这也令他有了几分窒息感,脸色愈发苍白。 “你们别这么紧张,况且俗话不是都说,傻人有傻福,我觉得自己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叶朔正强颜欢笑间,语宁的睫毛微微颤动,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困惑四顾。 那对迷蒙的瞳眸,虽然不再如魔女时期般的极端邪恶,但其中依然覆盖着未尽的阴霾。 说到底,两个灵魂面都是她的一部分,当恶念被无限放大时,成为铸就杀戮的魔女,被封存的善念则在瑟瑟发抖,提醒着她就此罢手。 如今支撑恶念的能量已经被完全驱除,相反的灵魂面又融合到了一起,便是有善、也有恶。虽然不会再如前时般血染修罗,但回想起前三次轮回中的绝望无助,她对于白允,仍然不是没有怨气的。感受到她紧搂着自己的双臂,下意识挪动着身子,朝旁避开几步。 怀中的瞬间空荡,也令白允的双眸一黯。看样子就算能够驱除恶念,但语宁的心结,还是没有完全打开…… 这时,叶朔也开口了。他的声音带有一种反常的冷静,就如同一个严肃的师长,在教育着犯错的幼童。 “语宁,正好你醒了,我也有几句话想对你说。当然,我不会劝你放下仇恨,因为一个人想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旁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但是你自苦也好,怨恨也罢,你都没有资格破坏社会的秩序。” 语宁的睫毛轻颤,困惑的凝视着他。他竟然不劝自己放下仇恨吗?他竟然不打算用“宽恕”的光芒来照耀自己吗? 叶朔继续说了下去:“如果这里是一座无人的荒岛,你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但是一个人,你既然生活在社会上,就必须遵守社会的规则。就算你不为自己负责,你也必须为这个社会负责。这是你做人的责任。” 叹一口气,见身周几人都是目瞪口呆,叶朔也满心无奈,感觉自己都像致远学院的品德导师了。 “就这样吧,希望第六次轮回的时候,我见到的你,会有所改变。” 转向众人,露出最后的笑容,“还有大家,第六次轮回再见吧。” 叶朔微笑着步步后退,抬起双手,灵力的火焰燃遍周身。衣衫、肩头,到处都跳动着纯白的火苗。这样的姿势,如同荒野中随风摇曳的稻草人。但他的脸上,却是始终挂着淡然的笑容,仿佛心甘情愿迎接自己的死亡。 是啊,如果以己一死,能把那种害人的能量也一起带走,能够救赎语宁,让她重新走回正道,一己之殒,何足为惜,更何况,这还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呢…… 光芒愈发炽盛,在烈火中消逝的,是一道同样洁白的灵魂。 “真的是光……”庞左原本不屑一顾的表情逐渐淡去,极致的震撼布满了整张面庞,“在他身上,竟然燃烧着和霄哥一样耀眼的光芒……” 廊道内外,端木止和语宁默然了,而相依相偎的风仇和白允,则是早已热泪盈眶。 死亡结局5:救赎之陨,达成。 虽然还是死亡结局,但这一次却是由他自己选择的。这是否代表,他终于在这个残酷的游戏中,尽力做出了一些改变呢……? 第727章 第六次轮回 火焰燃烧后的地面,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灰烬。 风仇略作喘息后,一把抓住了语宁:“回答我,那种黑暗力量到底是谁给你的?” 语宁亲眼目睹先前惨状,骇得只知颤抖不已,双手紧紧的抱住脑袋:“我……我不知道,我好怕……” 白允有意从旁劝阻,但此时的风仇却是不依不饶,抓住她的双臂,将她朝身前扯近,强迫她看着自己:“现在不是你装糊涂就能过关的!叶朔是我的兄弟,我绝对不会让他的牺牲白白浪费!” 语宁双瞳闪烁不定,惶惑的目光四面转动,也不知是有人因己而死的愧疚,还是仅为风仇的咄咄逼人所慑,在强撑半晌后,紧绷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面颊深深埋入双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是端木止,端木止他……” …… 于是,不久之后,在二楼的一条漆黑廊道内,这稍嫌太迟的会面,终于正式开始了。 端木止似乎早就知道几人会来寻他,因此在这场游戏中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他,这会儿却仍是安静的倚壁而立。听到回廊前传来的脚步声,抬手梳理了一下肩头披拂的长发,才缓慢站起身,朝着逆光处露出了一个妖娆的笑容。 “你们是在找我么?” “既然知道我们的来意,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风仇也无心与他绕弯子,“你到底对语宁做了什么,那种力量又是什么?” 端木止的脸上却是一片茫然,慢悠悠的摊开一只手:“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淡淡一笑,抬手撩起肩头一抹碎发,似是欣赏般的在面前摊平,看着发丝如流水般在指缝间滑过,“既然你们也说了,语宁之前是被控制的,那就是说她的话做不得准,现在又来问我干什么呢?” 白允插嘴道:“那为什么语宁谁都不说,偏偏就说是你?” 端木止笑得更是狡黠:“我不是她,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眼前之人,轻颦浅笑,言词轻浮,就像是一只最狡猾的狐狸。白允明白,从他嘴里没那么容易套得出话,索性转头道:“语宁,你把详细的经过再跟我们说一遍。” 语宁本就恐惧失措,这会儿在三方的压迫下,更是连连打着哆嗦:“当初……当初……” “比起这个,我就免费提供你们一条情报吧。”还未等语宁说出个所以然来,端木止忽然微笑着打断了她。转视几人,略微俯下身,声音压得格外低沉:“那个叶朔,已经再也不会复活了,就算是轮回也救不了他……我保证。” …… 宽敞明亮的十人间,窗台边是一株干枯的盆栽,开得很是稀疏,泥土中静静躺着五枚枯黄的叶片。 第六次轮回,如期而至。 风仇和白允刚刚睁开眼睛,就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座位,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此前端木止声称,叶朔再也不会复活,因为那种黑暗能量是除不尽的,一旦出现大幅度消耗,它便会开始吞噬宿主的灵魂,借以自我修复。一次轮回的间歇,应该足够把那可怜的灵魂“吃干抹净”了。 风仇和白允不知他所言虚实,但出于对那种未知力量的忌惮,在第五次轮回剩下的时间里,两人过得都是忐忑不安。而端木止则重新靠了回去,继续旁观着其他“参赛者”的垂死挣扎。 不管是欺骗,还是诅咒,在这一刻……都将尘埃落定! 房间内,端木止同样挑眉望了过去。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属于叶朔的那把椅子应该会被消掉,也就是说…… 但,下一个刹那,他的双眼忽然恐惧的瞪大,瞳孔却是急剧紧缩。 “为什么没有死……!” 在他心中,已经被打实了死亡烙印的叶朔,竟然坐在属于他的木椅上,好端端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端木止脱口惊呼。由于太过激动,他猛地站起身,后方的座椅都被掀倒在地。 先前对风仇二人所说的话,并不是讲假的——这种立刻就会被拆穿的谎言,说来也是无用——那种力量,是“那一位”所赐予他,属于邪世帝尊的毁灭能量!摧毁一切,掠夺一切,甚至已经化为了毁灭的规则本身!世上有谁的灵魂能够安然承受……除非,除非是……但是,这怎么可能! 叶朔也同样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稍显麻木的四肢,笑吟吟的转过头。 “我没有死,端木兄好像很吃惊啊?” 两道视线在半空相撞,端木止那永远游刃有余的目光,第一次彻底的溃败了下去,坠入绝望的无底深渊…… …… 半个时辰后。 端木止被绑在了属于他的椅子上,其余九人围在他身前,各自摩拳擦掌。 对于一个有可能是主办者派来的卧底,是“规则之外”的人,众人的利益第一次达成了一致。必须要从他嘴里刨出话来……这是唯一可能脱离这场倒霉游戏的机会!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纵然满室磨刀霍霍,杀气腾腾,端木止脸上仍是那一如既往的茫然。众人便再恼火,却也无人敢轻易上前一步。 不错,在这样的无限轮回中,死者可以复活,伤势可以痊愈,旁人的确很难奈何得了他。真要大刑伺候,他完全可以立刻自绝经脉,直接进入下一次轮回。而端木止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如今的他全无阶下囚的自觉,仍是微笑着环视全场,时不时的冒出几句挑衅之词。 “你们也都动动脑子吧,如果我真的是主办者,或者是跟他有什么关系的人,现在还会被你们这样绑在这里么?” 仰头靠着椅背,似是在与友人闲话,“就算杀了我也是没用的。这不正中了主办者的下怀么,他就是想让我们所有人互不信任啊……不如好好的给我松绑,咱们再一起讨论出一个对策来?” 面对这油盐不进的犯人,风仇一时也没了辙,只能求助于身旁的叶朔:“叶兄弟,你怎么看?” 叶朔摸着下巴,静静审视了端木止半晌,道:“既然他什么都不肯说,那就杀掉他吧。” 众人闻言各是一惊,显然都不满足此番审讯无果而终。就连端木止也夸张的挑起双眉,示意:“喂……不是认真的吧……喂?” “他并不会真正死亡,但却可以让咱们在这次轮回中多省点心。”叶朔淡淡道。随后转视天花板,用力的握紧拳头,“而且这也是在警告幕后者,我们已经看穿你的花招了,不要再耍这些手段,堂堂正正的出来决斗吧!” 看着众人收拢的包围圈,端木止的脸上满是伪装出的恐惧。是的,杀他无济于事,这是双方都清楚的。甚至就连向主办者宣战,他们都不够资格……当下的做法,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以此表示“他们曾经抗争过了”。 当执刀者与囚犯以这样的立场站上刑台,所衍生出的一切都是那么可悲。 …… 第二天。 “有什么事?”大厅中,叶朔皱眉望着眼前的郗寒君。昨晚处置了端木止后,他竟然私下向自己传音,约自己明日在大厅会面。事关重大,还特别叮嘱自己暂时撇开风仇和白允。 对叶朔来说,虽然与风仇二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曾在一起出生入死过这么多次,他早就将对方视作了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按说是没什么需要避讳。 但郗寒君说时一派神秘兮兮,考虑到他生性腼腆,或许是有什么未经证实的猜想,担心说出来遭人质疑——就像第三次轮回中,他坚持要带自己到房间,看到盆栽才肯细说一样。一句话,都是面子惹的祸。 为安他之心,叶朔也只能好脾气的答应下来,大不了稍后再由自己向另外两人转述便是。不过凭良心说,郗寒君的头脑确实是不错的,他既已有了结论,多半也就差不离了。 “是这样,我可能找出了让大家恢复记忆,提早脱离轮回的方法……”郗寒君兴致勃勃的说着。但就在叶朔屏息细听时,钟楼各处,突然同时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连绵的火光一通接着一通,此起彼伏,待火光散尽后,跌落下的已经是一具具漆黑的焦尸。 “这是怎么回事?!”叶朔大惊失色。经历了五次轮回,自己对其他参赛者的能力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就算是攻击,也没有人拥有这种大范围全灭技啊! 这样的情形,就只有在游戏开始前,主办者清理他口中的“炮灰”时才出现过……难道说,是对方已经玩够了,打算一次收场吗?!还是因为他们昨晚解决了端木止,惹怒主办者,才得到这样的惩罚? 郗寒君同样紧皱着眉头,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道:“要想脱离轮回……” 就与前一次一模一样,席卷钟楼的爆炸再次环环相连,满地焦尸横卧。 “这是……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确定了吧……”郗寒君颤抖着抬起头,“那个是不能说的……‘规则’不能说出来,否则就会全灭……” 所谓规则,多半就是有关轮回,有关记忆,也就是能帮助大家顺利生还的情报。但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叶朔虽然也逐渐接受了突来的残酷,但他脑中仍是一头雾水,“第二次的时候,确实还是可以说的啊!”那个时候,他站在大厅中向全员大喊,也没有招来过任何的惩罚啊! “可能是因为现在……”郗寒君抬手指了指脑袋,意示“恢复记忆”,“……的人已经太多了,为了增加游戏的难度,所以规则有了改动吧。” 叶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是再不愿接受,也只能接受。但略微垂下头的郗寒君,眼中却是悄然闪过了一道诡秘的暗光。 呵呵……哪里有什么规则改动……刚才的爆炸,都是他一早布置好的陷阱,时间一到便会自行启动。至于众人在相应时间点,各自身处的方位,是他在第五次轮回的时候就暗中观察好的,当然,钟殇焰、莞萱和北泽屹等人也提供了一部分。 毕竟,这是一个从第三轮就开始布下的庞大计划……他有着充分的时间去布局,去准备……直到目前为止,叶朔也的确都是按照他的计划,在一步步的走进陷阱里—— 之所以要封死对方的“语言”,就是因为到了第六次轮回,很多人就算尚未完全恢复记忆,多半也拥有了模糊的印象。如果叶朔仍像第二轮那样,逐一分说的话,极大可能会得到众人信服,一旦他们“打心底里相信”了,记忆就会恢复,轮回也会提早结束……然后,这些活下来的人,就都会再次成为夺宝的对手…… 说出“规则”的话就会全灭,好好的记住这一点吧,叶朔…… 不过,先前也有几处机关并未启动,说明在同样的时间点,有人并未踏入爆炸区域。行动和前次有了变化,恢复了记忆么……这倒无妨,反正稍后去检查一下现有的尸体,也就知道跳出局外的是哪些人了……不过就算他们能够暂时跳出局外,也跳不出我的棋盘…… “叶兄,你还记得当初在房间里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吗?”在叶朔独自沉吟间,郗寒君再次开口了,一边说着,以手为刀,在颈边比划了一下,意示“被杀死”。 “在那以后,我就(指脑袋),我想,这两件事绝不是毫无关联的!” “你的意思是,必须先……”叶朔也配合着他,抬手在颈中一抹,“(抹脖子)才能(指脑袋)?但是也不对啊,你和其他人之前也(抹脖子)过,并没有(指脑袋)啊?” 郗寒君沉吟片刻,果断的抬起头,“重点,应该在一个‘惨’字上。只有(抹脖子)得够惨,才能记得刻骨铭心,也才能(指脑袋)!” 他这样说……这是在暗示自己去杀人吗?为了要拯救他们,就必须先杀死他们?叶朔犹豫了。这个计划,听上去总觉得太过冒险,还是先和风仇白允商量过,再……等等,因为规则是不能说出来的,就凭这么比比划划,他又如何能向两人说得清楚?可恶,到底是只能靠自己拿主意了吗? 郗寒君再进一步,急急的道:“叶兄,不要再犹豫了。现在……”抬手拢成圈形,“(轮回)还有(两)次,赶在那之前(抹脖子)掉所有人,这都是为了拯救他们啊!想来在(指脑袋)之后,他们也一定会理解的!” 久久的沉默后,叶朔望着郗寒君,沉重的点下了一个头。是啊,或许这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能这样了…… 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不知预定的剧情正在滑出轨道。而隐藏在幕后的几个人,正面露狞笑,等待着观看这一场不该发生的悲剧。他们等待着,由最伟大的善心,所酿造出最黑暗的恶果…… 高大的时钟静静伫立,细长的指针仍在转动,一切即将走向终结。 第728章 明争暗斗 轮回进行到第六局,场中逐渐出现了几支私下结成的队伍。这些队伍,大多是由一部分恢复了记忆,且彼此相熟之人组成。 而组队后的行动方向,则暂定为“隐藏自己拥有记忆,同时找出其他拥有记忆的人”。 这是因为,在这场游戏中,拥有记忆的人就是异数。他们的行动是会随时改变的,是不能确定的。尤其是在最终轮回,若不能准确判断敌友,是很可能会吃大亏的。 此外,除了有数的几个“身份确定者”,那些外表是懵然无知的,也要一律视为敌人看待。保不准就会有恢复记忆之人隐藏在其中,直等最终局再突发制人。 眼前经队伍一致认可的战术,便是先不要杀那些没有记忆的人,驱使他们去对付其他有记忆的人,让有记忆的人觉得,这些才是自己的敌人,松懈了戒备后,最后一轮再发动袭杀。 这便是将计就计,既然他们拥有记忆,便在其中布下错误的记忆,让他们被自己的记忆所欺骗。 总而言之,押宝已经被定在了最终回合。在此之前,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明暗布局,与旁人进行斗智斗勇了。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小心试探,直接进行搜魂,谁有记忆,谁没有,不就一目了然了么?”也有人这样问道。 “你是不是傻?”他的队友低斥道,“搜魂一事,便是要强行突破对方的意识防线,不论是在生前身后,在入侵过程中,都会留下我们的灵魂痕迹。这样一来,不是反而在给对方提供线索吗?” 先前之人虽然仍是一知半解,但游戏开展至今,始终无人进行搜魂,恐怕也确是有其中道理。随后众人又简略商议一番,便各自分散,纷纷卖力布局,蛊惑旁人去了。 由利结成的队伍,也必将由利而散。真到了最终的轮回,局面还不知将会怎样翻天覆地。又有多少人会掀开面具,露出隐藏的真面目呢? …… 在先前火柱蹿起之时,江彩妮就停下了奔行的脚步,谨慎的游目四顾。半晌未见端倪,随口冲身侧经过的一名灵魂奴仆道:“那边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过去看看。” 但那灵魂奴仆却是不言不动,就像身旁根本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一般。江彩妮怒气上涌,提高声音喝道:“你听到了没有?还不快给我过去!” 在第五次轮回中她就尝试过,即使时间倒退,灵魂契约却可以原样保留,前次签下的奴仆,在这一轮仍可任意驱使。且作为奴仆,除非实力极强,否则不经主人允许,是绝不可能单方解除契约的。 这些都是修灵界的常识,但如今这“反常识”的一幕似乎当真出现在自己面前,江彩妮也不由心中生疑,再次喝问道:“你不听我的命令了吗?” 那灵魂奴仆仍是一言不发,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轻笑: “她是不会听你的命令的。” 金思琦双臂环胸,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迈得平平稳稳,脸上的笑容,更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不可一世。 江彩妮双目微眯,这个一向被自己踩在脚底,低声下气的小跟班,如今为何摆出了一副主人派头?再加上那灵魂奴仆的无故抗命,纵然她再骄横狂傲,此时也敏感的意识到,恐怕,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师姐,你刚才是在指挥我的仆人么?”金思琦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扬眉瞟那灵魂奴仆一眼,继续向她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说什么?你的仆人?”江彩妮的声调陡然拔高。即使这话听来荒谬,但她这会儿却是莫名的心底发虚。也许……这才是真相……金思琦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已经恢复了记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果然就是算计自己……但是……从什么时候? 金思琦淡淡微笑,似乎只是在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之事:“是啊,我一早就已经跟他们签订了灵魂契约,是主从的契约。他们只不过是听我的吩咐,一直假扮成你的仆人罢了。” “你……一直都拥有记忆?”江彩妮恨得咬牙切齿。同时她正在脑中快速整理着思路。对方拥有记忆,那么……一切都是假的……恐怕在第三轮,她来向自己说起逃生法时,就已经是不怀好意……可恶,她到底在其中做了什么?! 金思琦静静望着她,双臂缓慢垂下,站直了身子,这一次是以平等的角度与她对视。而她的唇角,也逐渐勾起了一丝冷笑。 “是啊,说起这个,我还应该感谢你。你知道我是怎么恢复记忆的吗?因为在第一次轮回中,我亲眼见到了你的尸体,是你江彩妮的尸体!” 说到这里,金思琦陡然激动起来,语调激烈起伏,再不复前时的故作平静。 “那个时候的极致喜悦,一直都留在我的记忆里,所以在第二次轮回一醒来的时候,看着你好端端的坐在我面前,我才会那样的难以置信!通过分析我自己的感情,我意识到这里有着时间的重演。然后又在下一轮,找到了轮回的真相。所以实际上我是从第三局就开始对你布局了啊……江彩妮!” 每个布局者,在真正解决猎物之前,总会忍不住向对方炫耀一番自己的高明,金思琦也不例外。目光环视全场,扫视着那一个个从暗处走出的灵魂奴仆,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 “我一早跟他们签订了主从契约,然后鼓动你去和赢家签订平等契约。我知道,只要你那样说了,他们自然会想到这条规则的逆向推导,你会死……但这还不是我的最终目的,策划你的死亡,只是为了让你明白平等契约是不可靠的,必须要签订主从契约才有活路!你瞧,我是不是把你的心思摸得很透彻啊?” 江彩妮眉峰略微一挑,金思琦已经迫不及待的说了下去:“但是……你明白了吗?因为你跟他们签订的是主从契约,但他们之前已经有了我这个主人,所以你的契约就会被自动降级,降为平等契约!如果你一开始就签平等契约的话,便会通过灵魂相连而得知,你和他们拥有着共同的主人……但是降级的契约却是没有提示的!所以我才煞费了这番苦心啊——” 江彩妮沉吟不语,对于行事全凭实力,不擅阴谋的她来说,要理解这番连环毒计,的确还需要时间。只是一个最坏的猜想,已经隐约在她心中成形。如果是那样的话…… 不待她细想,金思琦已经狂笑着大吼了出来:“你和他们都是平等的,同时我又是他们的主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表示我现在也是你的主人!你的生死已经由我掌控!” 这个机会,自己等了多久。当年自己被迫忍气吞声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苦苦期待着这一天……也正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她才能活过那段黑暗的岁月……一直活到今天! “当年你所加诸我的屈辱,是时候偿还了……” 金思琦的面容剧烈扭曲,她能感应到两人的灵魂相连,而对方的身份……是自己的灵魂奴仆…… “死吧!江彩妮!!”金思琦嘶吼着在灵魂中下达了指令,双目已经被复仇的火焰烧得通红。 那个黑暗的小房间,此刻不断在眼前闪现。荣辱交杂的悲欢,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内心。只要能在这里……解决掉自己痛苦的根源,那么在往后的日子里,她就再也不用受那些噩梦困扰了……! 就在这一刻……! “啊啊啊……!”灵魂中传来的痛楚,令江彩妮绝望的抱头惨叫。 从小,她就被灌输了实力至上的处世准则,她也一直都以为,只要拥有足够的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些没有实力的人,如金思琦,如邪风教的师兄弟,如世间的芸芸众生,都不过是一群卑贱的奴仆,只配匍匐在强者的脚下,无论自己对他们做什么,那都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他们弱小呢?谁让他们是蝼蚁呢? 她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她不在乎受人憎恨。因为只要有实力,就可以将所有反抗的声浪轻易碾压。她活在自己的骄傲中,这份极致的骄傲,也逐渐演变成了自私自利,演变成了恶毒。 当金思琦和那位新人师兄交往的时候,她感到了愤怒。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应该是围着自己转的,自己看中的玩具,怎能容忍被旁人抢走……她毫不犹豫的毁掉了那两个忤逆者,从来没有任何的不安。 因为他们没有实力,没有背景,他们没有来向自己复仇的资格。他们是蝼蚁,那么他们的命运,自然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左右。 时至今日,自己的实力依然高于金思琦,但是……却并没有高到足够反抗主从契约……竟然……栽在了那丫头的诡计之下……栽在了这只昔日的蝼蚁手上! 她同样研究过窗前的盆栽,那里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片叶子了,这就是最终的轮回……自己,会真的死掉……! 或许……实力,也不仅仅是一切……江彩妮的思路在此定格,双目逐渐化为一片空茫。 在她死去的这一刻,两人间的灵魂连接自动断裂。 …… “时光钟楼的结构已经分析出来了,系统侵入也到了最后阶段。”远离这场复仇大戏的另一侧,荆楚卓正在快速敲击着手中的玉简,由代码所构成的界面,也快速的翻过了一页又一页,“不过,有一个并不怎么好的消息……” 郗寒君迟疑的抬起头,荆楚卓手中动作不停,在一连串的界面切换后,最终落定到了那个曲线交织的三维图空间。下方分布着大量代码,整齐的排成两列,其中的数据正在实时更新。 “……这座钟楼,它是活物。” “活物?这怎么可能呢?”郗寒君大吃一惊。尽管对荆楚卓一向信任,但这说法也太过匪夷所思。只听说过草木长年吸收日月精华,修炼得道,难道现在连钟楼也能成精? “起初在计算常规数据的时候,我注意到钟楼本身的热感应有所超标,于是尝试着分析了一下。”荆楚卓将其中两排数据放大,“得亏如此,才发现了这座钟楼最大的秘密……我现在将所有的数据重新排列,给你看一看它的真面目。” 屏幕上,随着荆楚卓的程式键入,原本呈高楼状的三维线条,相继扭曲,连接,整体转为扁平,内部则更为开阔。而最终出现的画面,令郗寒君惊得双眼圆瞪,久久难以开言。 …… 大厅内,叶朔东游西窜,灵力如刀,如虹的能量漩涡四面席卷,几具尸体各自朝后方抛开,血水直冲天际。 按照与郗寒君商定的计划,叶朔正式展开了屠戮之路,衣衫很快就被染成了鲜红。正当他准备继续去寻找目标时,厅角一侧,传来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怎么,叶大圣人终于打算投入游戏了么?可惜啊,我还以为你的圣母假面可以维持得再久一点。” “我没有!”望着那一脸戏谑的钟殇焰,叶朔愤怒的吼了回去,“你也是有脑子的人,这场见鬼的游戏里,我们的敌人根本就不应该是彼此,是那个幕后主办者啊!我只想尽可能去救赎更多的人,让大家都可以活下去!” “救赎?”钟殇焰微微冷笑,五指略微翻转,一条暗色长鞭径持在手,“也包括我么?” 叶朔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包括你!” 钟殇焰似是略微一怔,但很快,他就放肆的大笑起来。 “呵呵……原来你比我想得还天真哪?这个世界就是成王败寇,哪有那么多的救死扶伤!以你这样的智商,竟然还能活到现在,我表示惊讶。还是说你们人类就都像你这么蠢呢?”话音未落,他已经挥动长鞭,直接展开了攻击。 “为什么……一场游戏为什么就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叶朔一边奋力还击,口中仍在费力劝解,“我想要让大家都获胜,大家都可以开开心心的……”最后一句话,他用全力喊了出来:“这是我的愿望!” “哼,像那样的方法是不可能有的。”钟殇焰冷笑,鞭身燃烧起一股深紫色的魔力,撕裂空间,劈开一道异形闪电。 “会有的!我一直都在寻找!”叶朔的双眼仿佛在闪着光芒。 “大家的幸福……需要所有人一起来努力!你也成为我的同伴吧……钟殇焰!!” 这一刻,手握黑暗匕首,伫立在二楼长廊观战的庞左,眼瞳急剧紧缩。叶朔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瞳孔中,却又在同时化实为虚,融入在了一片无边的光芒中。 穿梭过遥远的时光隧道,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一天。那天的午后,阳光也是这样的明亮…… 第729章 双赢 那一天,是天圣学院的全运会。作为大型活动,同样对外部人员开放。庞左也专门向快餐店请了半天的假,混进了场外观众的队伍里。这一半是为圆一个入学梦,而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他所崇拜的霄哥,此番也会作为参赛选手入场。 他甚至无须刻意打听,有关霄哥的一举一动,原本就都是天圣的大新闻。从一个月之前,快餐店内的话题就已经被这件事完全包揽了。 在个人赛中,无论是格斗,还是各类体育竞技项目,霄哥都是绝对的第一名,也是个人记录的保持者,堪称是“毋庸置疑的优秀”。难怪曾有不少传言说,他的实力,甚至不亚于学院内的导师。 在他出现的时候,全场就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场下的小迷妹早就喊破了嗓子,后援会成员则是人手一块应援板,卖力的挥舞着。庞左两手空空,只知一个劲的傻乐。呵呵,我的偶像是最优秀的…… 要说霄哥在个人战是遥遥领先,其他学员的表现倒也可圈可点。但到了其后的团体战,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天圣大部分的少爷小姐,虽然修炼也算刻苦,又有着家族资源的供应,战斗实力是不差的。但正因他们各自心高气傲,专注于争抢个人风头,极难与队友形成配合。纵然赛前做过突击性训练,待得真正站到了赛场中,队伍免不了又变得七零八落。 不过相似的毛病每一队都有,因此在通常的团体战中,往往就会演变成“崩盘对崩盘”,到最后还是两两捉对的个人战。唯有霄哥所带领的队伍,他们真正体现出了“团队的凝聚力”,队员各司其职,配合无间,每个人的能力都被发挥到了最大化,打得对方势成散沙,溃不成军。 虽然有人说,他们不过是在外头群架打得多,更有经验罢了。但即使有这些泛酸的言词,依然无法否定霄哥的能力。作为一支队伍的领头人,当之无愧,作为天圣第一号校霸,名不虚传! 团体战采取的是积分制,每位队员的成绩都会被计入总成绩。但若是其中某位成员表现出众,好比战力出众、治愈同伴、献计献策等,同样可以得到加分。也就是说,就算独自力挽狂澜,也是可以抢下团体战胜利的。 与其他队长卖力出头不同,霄哥所做的,一直是在平衡所有队员的成绩。就算自己的积分一度落后于其他队长,他也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位同伴。 场外一群小迷妹看得揪心不已,她们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偶像发扬什么同道互助精神,只要他能赢,赢得绝对漂亮,就满足了她们心中的英雄遐想。 但在最后的积分宣布时,每位队员的成绩都稳稳赶超对手,霄哥自己更是以大比分拉开差距,坐稳了冠军的位子,这个时候,她们又忘记了先前的抱怨,一齐大声欢呼起来。 随后的颁奖仪式上,担任主持人的是一位低年级学弟。一应奖项颁发完毕后,那主持人为迎合台下的高呼,主动转向霄哥,露出讨好的笑容。 “首先霄哥能回到学院真的是非常难得,下面能否再耽误你一点时间,做一个简短的采访,我想现场也一定有很多人是在期待着的……” 正当他持续滔滔不绝,讲解着接受采访的种种好处时,霄哥已经直接拿起了身前的话筒,简短的道:“那赶紧问吧,我待会还有事。” 那主持人没想他会如此干脆,倒是微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忙道:“那好,第一个问题,我们知道霄哥您一直都是个人战记录的保持者,通常个人实力比较强的人,和队友是很难配合的,但是我们看到您的团队战也是同样的优秀,请问有什么获胜的秘诀吗,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 第一次面对这位传说中的校霸,那学弟紧张得不住吞咽口水。生怕惹他一个不高兴,立刻会有一群人从四面冲过来灭了自己。 霄哥目光依旧淡然,随意扫了他一眼:“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怎样才算赢?” 那主持人抹一把额头的汗水,连连干笑:“真的……不愧是霄哥,随便一个问题就这么有水准。让我说的话……我觉得脱颖而出,拔得头筹就是赢吧?” 霄哥不置可否,停顿半晌,重新抬起了话筒:“我认为,双赢才是赢。” “好比作为国主,你享有了权力,在百姓在你的统治下安居乐业,这就是双赢。比如你是商人,你收获了金钱,让客人为你售出的商品而满意,这就是双赢。” “对我来说,团队战的队友是吧,”他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我觉得队友这个词太浅,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我的兄弟。要赢,就一起赢。” 这一瞬间,全场掌声雷动。有人是真心觉得他说的有理,有人只为给校霸捧场,还有一群小迷妹,那是不管他说什么,都必定会尖叫响应的。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他身上,那样明亮,那样夺目,犹如神祇降临。庞左看得目不转睛,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记住了“双赢”这个词。 尽管对方是站在台上,受万众簇拥,遥不可及,而自己只是他众多拥戴者中的一员,恐怕他连有自己这个人都不会知道。但庞左这时仍是乐呵呵的听着,将此视为偶像的教诲。 再比如像自己这种服务行业,自己服务周到了,让客人感到开心,就会多给一点小费……啊,反正自己这脑袋瓜子,也只能想到这种程度的东西了。 “刚才霄哥说得非常好。”那主持人也跟着鼓掌,在与身后几名学员私下沟通后,窃笑着转过了头:“那我接下来能不能代表院方所有导师,向您提一个问题。就是您有没有想过以后多回学院上课,和院方之间也实现这种……”手掌在两人间比划了一下,“双赢?” 这简直就是“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台下登时哗然,都要看他如何圆这个场面。 霄哥初听时也不禁失笑,很快的答道:“没想过。”这耿直的回答再度引起一片哄堂大笑。 霄哥继续补充:“我觉得现在这种状态就是最好的。我这个脑子吧,”有些困扰的轻抚了一下头发,银色的短发在日光下分外耀眼,“真的不适合念书。” 那主持人也忍俊不禁:“霄哥的回答非常耿直,不过听了您这么说,导师们恐怕都要哭晕在厕所了……啊,我这么说导师不会突然跳出来揍我吧?” 霄哥立刻补刀:“一定会。”不出意料的再次引起了一波哄笑。 “还有一个问题也是大家都比较想知道的,”那主持人与他聊过这几句,见他也不似传闻中的恐怖,胆子渐渐也大了起来,“就是天圣的学员,在结业以后都会希望能进入天宫门。那霄哥有这样考虑过,要去参加考核吗?” 霄哥毫不迟疑:“没考虑过。”淡淡一笑,半真半假的补充了一句,“给我的学弟们留条活路。” “采访的时间总是特别的短暂,再请问您一个私人问题好吗……”那主持人正要继续深入,这一回霄哥却是主动的打断了他。 “关于私人问题,我觉得我的后援会成员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你可以去问他们。” “行了就这样。”说完这一句,他直接将话筒放了回去,转身下台离开,这一刻才完全展现出一种“雷厉风行”气势。 在他经过的地方,大量的女生尖叫着扑上前求签名,但这股人潮无一例外,都被跟随霄哥的小弟阻挡在外。而霄哥也就在这条隔绝出的平坦通道内,快步而去。 那主持人望着他的背影,只能感叹一句:“真是来去如风啊,那接下来,我们继续采访总积分排在第二位的学员,唐暮同学……” …… 往日的画面在庞左眼中淡去,现在倒映在他瞳孔中的,仍是叶朔那道奋勇作战的身影。 是真的……他和霄哥真的很像……他们不会放弃任何同伴,一心追求的只是双赢,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也正因为有这样一群人的存在,我们这些弱者,才能有活路啊…… 寻常的时候,人们所追捧的大多是不可一世的强大,就算是踩过尸山血海也在所不惜。他们看不得任何的同道互助,看不得把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那是因为,他们在这些强者身上寄托了自己。他们把身为弱者的怨愤,在生活中无法实现的抱负,都寄托在了这一条发泄的渠道上。 但真当灾难来时,他们不会是那些强者,只会是强者脚底的尸山血海啊!反而是那些看似愚蠢的“圣母”,才会无私的向你伸出援手…… 叶朔,他就是“光”的继承者啊……他说的没错,我们的敌人不应该是彼此,该做的不是增加更多杀戮,而是凝聚更多的伙伴……是啊,这一点,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意识到呢…… 正在这时,北泽屹的身影出现在了另一侧的护栏前。 “叶朔,你也尝尝被偷袭而死的感受吧!”在他指尖,飞快的托起一团火球,向下方正与钟殇焰缠斗的叶朔直贯而去。 庞左此时完全出于本能,当即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在了叶朔背后。举起手中的黑暗匕首,代他挡住了那一道偷袭。 这把匕首,是在第五次轮回中,端木止交给他,让他杀死叶朔。或许因为是“规则之外”的能量,因此也被完好的带到了这一次的轮回。却不想,这原本该是杀人的凶器,如今却被用来救助了目标。 “庞左,你……?”叶朔在战斗的间隙,有些困惑的侧过头。庞左其人,一直被他视为敌人看待,能不害自己就算不错了,又怎会在这当口赶来救自己?莫非其中有诈?啊,他手中的那把匕首,上端涌动的能量,不就和自己在语宁体内抽出的一模一样?果然,他也是端木止派来的刺客吗? “叶兄弟,你先别管我,专心应战。”庞左咬着牙道。此时在他额角已经滚下了豆大的汗珠,但他却依然全神贯注,将体内的灵力全数注入匕首。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对方的攻击……反弹出去…… 然而,全力催动灵力的庞左,却是并未注意到,他手中匕首的能量,正在一分分的消散。缭绕其上的黑雾,也是在不断减弱。 这种能量,需要的就是由人心的黑暗催动,当庞左心中的光明一面,完全战胜了黑暗时,这把匕首的能量也就耗尽了。 “给我……过去!”庞左运功已毕,大吼一声,周身灵力全数激发。但在这一刻,那把黑暗匕首,忽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再无阻碍的火球登时一掠而过,在庞左胸前到后背,开出了个拳头大的空洞。 “为什么?!”钟殇焰已经趁隙撤退,叶朔转身扶住栽倒的庞左,痛心的追问道。 为什么连命都不要,也要来救自己?我们一直都是敌人啊,不是吗? “因为……想要守护光……”从庞左嘴角涌出了大量的鲜血,但在他脸上,却是露出了进入钟楼之后,第一个毫无心机的笑容。 “你的身上,有着和‘光’一样的气息……我也想要,做一个像霄哥那样,到了最后关头,都不放弃同伴的人……” 说到这里,仿佛看到了心中的“光”,庞左眼中闪过了一丝幸福的光辉。接下来,他就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尽管这些话听得叶朔一头雾水,但他却也看到,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庞左已经改邪归正了,他愿意来帮助自己。那么,自己也绝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一定要将那个拯救计划……贯彻到底才成! 不过……说到计划……叶朔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如果他在这一轮里把该做的都做完,所有人都得以恢复记忆,轮回终结,那庞左不就再也没有办法复活了吗? 不成,这一次他是为了救我,我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等到下一轮吧,下一轮,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来拯救大家的! ne结局:希望在明天,达成。 第730章 最终轮回 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二楼的廊道尽头,悄然伫立着两道修长身影。他们全身都隐匿在逆光的暗影中,似乎本身就是这黑暗的一部分。 其中一人留着整齐的紫色短发,背朝着回廊,向另一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而后便是半晌的沉默。 “呵,我可不是主办者啊。”良久,背倚墙壁的男子缓缓的直起了身子,水蓝色的长发从肩头披落,犹如绸缎般柔软光滑。 “只不过,是曾经和对方谈妥了一笔交易而已……” 说话间,墙角的一缕斜阳倾洒而下,将他的身形恰好映入其中。肩头缀着宽大的皮草,端庄华贵,精致的容颜,尽显狐族的妖娆之美。在开局之时,原本已经死去的端木止,此时却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脸上仍是那漫不经心的戏谑笑容。 “另一个人是谁?”紫发少年郗寒君再次开口了。语气不咸不淡,对于端木止的“死而复生”也全无讶异,神情只似意料之中。 端木止转动了一下眼珠,对他的问题做茫然状。郗寒君又快速的说了下去:“你和主办者只是合作关系,但他和那个给你力量的人,却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另一个人是谁?” 端木止淡淡的瞟着他,眼中由震惊逐渐闪过了一丝赞许,嘴角也是缓缓的勾起一道浅笑。 “和你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啊。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他的身份,不过可以透露一句,他们近期正密谋着要做一件大事。等到事情真正轰动起来,你应该可以很轻易判断出和他们有关的,到时候再顺藤摸瓜,岂不是好?” 郗寒君默然不语,两个聪明人之间,话只须说三分,他似乎已经认可了这个解释。 “说起来,你倒真是一个更好的苗子。”端木止淡笑着转过身,在郗寒君周身仔细打量。 “因为从小被人忽视,被人厌弃,成长历程中充满了压迫和辛酸,也正因此,你的心里遍布着黑暗,而你,更是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智慧。如果我说,我也愿意给你力量,让你成为最终的赢家,你如何答复?” 郗寒君再次沉默了,端木止则是微笑以待。这实在是一笔很优厚的交易,想来没人能够抗拒力量的诱惑,无论高低贵贱。弱者渴望变强,而强者还想更强,人心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从前他和那个神秘势力找上的所有人,在得知自己体内有着黑暗潜能可供发掘时,可都是迫不及待的表示,愿意从此俯首称臣的—— “……”郗寒君同样在欲望中挣扎了很久,而最终他做出的答复却是…… “我想,不必了。” “哦?”端木止这一回是真的大吃一惊,竟然有人会拒绝变强的机会? “天上不会掉馅饼,没有哪个人会无缘无故的把力量分给其他人。”郗寒君抬起的双眸依然犀利,“我想,那些贪图力量而走近的人,最后只会变成你们手中的傀儡吧?” 端木止凝视着面前的魔族少年,就如在研究着什么稀罕物一般。渐渐的,他笑了起来,笑得双肩都在颤抖不已。 “呵呵……你是真的很聪明,都被你说对了,只有一点……” “我们所要制造的并不是傀儡,而是……” 这一刻,他的面容再次沉入了黑暗中。 “‘容器’啊——” …… 宽敞明亮的十人间,窗台边是一株干枯的盆栽,枝杈上光秃秃一片,只有最后一片叶子摇摇摆摆,泥土中静静躺着六枚枯黄的叶片。 在所有人相继睁开眼睛的时候,第四间房间内,响起了一声恐怖的尖叫。 “怎么可能……轮回竟然还没有结束!” “不……这不是真的……”金思琦的身子不住朝椅中紧缩,看着好端端坐在面前的江彩妮,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嘴唇已经惨白,四肢无意识的颤抖,就像见到了鬼一样。恐怕就是世界在她眼前毁灭,也比不得她此时所受到的强烈震颤,以及绝望。 这都是因为,当初钟殇焰在每个房间的盆栽内,都洒下了“幻香魔芋”的汁液,令每间房的叶子数量都各不相同。且这种幻术另有一种特效,那就是“从一性”。起始在第一间房内看到的叶子是多少片,以后再来到其他房间,受幻香魔芋蛊惑,所看到的叶子数量仍是以初次为准。 虽然叶朔当时并未想到去其他房间查看,但金思琦和江彩妮等人,却都是谨慎的逐间房确认过了。也正因如此,她们才会对自己所了解的轮回次数深信不疑。 这出乎意料的第七次轮回,对金思琦来说是强烈的失望,但对于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江彩妮,却是强烈的重生之喜。 上次轮回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死在那个她一向看不起的蝼蚁手中……她绝望,她不甘,但是现在看来……哈,什么啊,蝼蚁始终都是蝼蚁,就算百般算计,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呵呵……真遗憾啊,金思琦……”江彩妮的身子同样抽搐不已,双手紧紧的扣住木椅靠手,衣衫尽被汗水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虽然我也不太明白,但看样子,你是功亏一篑了不是吗?看样子,上天还是比较眷顾我的……?” 其他人并不知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记忆的是惊异不定,就算拥有记忆的也是一头雾水。但保持观望,不涉矛盾中心,却是众人的一致念头。 这种尴尬的气氛并未维持多久,江彩妮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身,大步横跨过房间,站定在了脸色苍白的金思琦身前。一柄雪亮的长剑,也在同时架上了她的脖子。 “你为什么不求饶?”冷冷的凝视着金思琦,江彩妮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就像你当年一样?” “就算这一次你未必会真的死掉,但我可是有足够的耐心,一直杀你到轮回结束的!” 金思琦苦涩的扯动了一下嘴角:“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一提起当年,那个黑暗的小房间就又在眼前闪现。复仇失败,以江彩妮的个性,绝不可能再容许自己活着。到头来,一切的结局还是像当初一样么?我……什么都没能改变…… 剑锋触及颈侧的冰凉,以及那锋芒毕露的杀机,无一不昭显出濒临死亡的绝望。金思琦等待着,但她等了许久,却都未等到那致命的一剑落下。带着困惑,她抬起了视线,刚好与江彩妮的森寒目光相对。 “笨蛋的确要有笨蛋的死法,但自作聪明的挑衅者,也应该有专属于他的死法!”俯视着金思琦,江彩妮忽然冷笑起来,“就这么一剑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长剑干脆的撤去,“叮”的一声插入地面,也同样落下了一句掷地有声的誓言。 “一起进入天宫门吧。” “回去以后,我会让我爹给你一个推荐名额,到时候再一决胜负吧。” 金思琦茫然的抬起头,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江彩妮抿了抿嘴唇,冷笑着接了下去: “你似乎是一个很看重颜面的人。这里的舞台太小,还不足以搭建我复仇的殿堂。在天宫门的考核赛上,我会在天下人面前,让你输得一败涂地,让你明白,我比你强大的,不仅仅是家世!当然,如果你在初选阶段就被淘汰的话,那就不要怪我没给过你机会了。” 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想过了很多。对自己一直坚信的“力量至上”,也有了新一重的感悟。那个时候她就想过,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她不会再做一个有勇无谋的强者,她绝对会……更加的谨慎! 要打垮一个人,也不仅仅是要立刻让他死。也许,先毁掉他所珍视的一切,让他生不如死,会更加好玩得多…… 金思琦沉默了很久。从小到大,这或许是江彩妮第一次尝试以“平等”的立场与她对话,这也就代表着,她认可了自己这个对手……这个认知,竟是令她在一瞬间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满足。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在意认同感,哪怕那是来自敌人…… 是啊,由于出身平庸,在江彩妮这位“公主”身边,她总会有着潜意识的自卑感。一方越是高傲,一方就越是卑微,就这样,终是将两人的差距拉出了天高地远。任何事甚至无须较量,单凭两人外在的身份就已经有了结果。所以曾经,她才会那样贪恋那位师兄给的温暖。 站在最高的舞台上,在世人面前,堂堂正正的进行战斗……这也曾是自己的愿望。只是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卑微得连这份愿望都舍弃了。 很好,就是这样……我要迎战……我要在所有人面前证明,我并不比你差……到时候要跪下来道歉的那个人,将会是你……江彩妮……! 想到这里,金思琦猛地扬起了头,第一次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她的双眼:“我接受你的挑战。” …… 次日,第七次,也是最终的轮回,终于拉开了序幕。 钟楼内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即使是前次刚结成的队伍,也免不了出现分裂和背叛。局中者得意洋洋,受骗之人大发雷霆。但这些小范围的争斗,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一场更大的灾祸中。 叶朔,他就如同一个最冷血的恶魔,毫不留情的斩杀着每一位参赛者,身侧很快就伏尸累累。但他依然没有停止,周身灵力爆发,再次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我不想死……不要杀我啊!!”被他追上的庄稼汉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我现在正是为了救你……到下次轮回的时候你们就会明白了!”叶朔不由分说,合身扑上,将他按倒在地。整个人骑在了他身上,挥舞着从他手中抢过的大砍刀,一刀一刀接连剁下。直至将他的脖颈剁得稀烂,血肉模糊的脑袋滚到一旁,这才作罢。 郗寒君说过,要让这些人恢复记忆,首先就必须让他们死得足够惨……虽然每一次的行凶场面,都令他自己直欲作呕,但为了拯救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钟楼内陷入一片混乱时,荆楚卓正躲在厅角的廊柱后。时不时就探出头朝外观望两眼,同时紧紧盯着手中的玉简,上端的进度条已经移动到了“95%”。快了……还差一点…… 拜托……一定要赶上啊……荆楚卓的心脏都悬到了喉咙口。虽然无法阻止外界的杀戮,但只要在轮回结束之前,能够侵入系统,改写程式的话,还是可以让之前的牺牲者复活的…… …… “那个蠢材在发什么疯?”二楼廊道上,一向冷口冷面的剑不归也皱紧了眉头。正要出去阻止,钟殇焰忽然拦在了他身前。 “他正在做他该做的事。那么我们,也该做我们该做的事了。” 一股强大的魔力在他周身缭绕,席卷开片片涟漪。剑不归身为猎魔人,感受到这种恨之入骨的气息,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就连叶朔也暂时抛在了一旁,咬牙切齿的举起三分柔云剑。 “魔族,必须死!” …… 藏身的廊柱轰然炸裂,碎石残渣四面横飞。借着烟尘的遮蔽,荆楚卓迅速起身,接连几个侧滚翻避过爆炸范围,捧着玉简就朝另一侧奔跑。 屏幕上的进度条,跳动到了“96%”。 叶朔也看到了那道窜动的人影,正要抢上追杀,就听背后传来了一声愤怒的质问。 “你到底在干什么?最后关头你打算投入这场恶劣的游戏吗?!” 风仇,白允,以及简之恒和关椴都站在那里。亲眼见了这一地尸体,死状更是在挑战凄惨的极限,即使素日与叶朔交好,但此时四人的眼中,也闪烁着难以名状的嫌恶。 “对不起,我现在无法向你们说明,但请你们相信,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拯救大家!”叶朔还牢记着“规则不能出口”的禁忌,只能背负着众人的误会,暂时这样笼统的解释道。 简之恒的呼吸有些沉重:“虽然不知道你的打算,但我告诉你,需要杀人才能达成的办法,绝对不会是一个好办法!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我们就算拼死也会阻止你的!” 这四个人都拥有记忆……无须抹杀,也不能抹杀,但一次轮回的时间有限,不能让他们再继续阻挠自己了…… 叶朔咬了咬牙,竟是一句也不加解释,就运起灵力冲了上去。简之恒等人见他如此固执,也是愤慨不已,各持兵刃迎上。 那边的战斗,暂时为荆楚卓争取到了一点时间,此时他正蜷缩在角落,目光发直的紧盯着手中的玉简。 进度条,已经攀升到了“97%”。 第731章 我不杀伯仁 一道道灵力光束在大厅内炸开,狂猛的气浪波纹席卷四方。 这场战斗开始得很快,除白允实力稍逊外,其余三人都处在修气级上下,再加上丰富的作战经验,所发挥出的战斗力并不亚于叶朔,局面势成胶着。 叶朔周身灵力如火焰般燃烧,每一击都是毫不留情。说来也奇,他内心中的杀戮欲望愈是狂暴,体内似乎就有种源源不绝的能量不断涌出,仿佛最初就是为征伐而生。一掌裹挟风势拍出,将白允连人带弓都击飞到了角落,下一招架住风仇长剑,运足功力凌空一划,扫出道半月形光弧,将对方连同简之恒关椴三人齐齐震退。 “砰砰砰”三声响过,三人各自撞上后方墙壁。叶朔迅速抬手结印,四道风力螺旋平地卷起,将对面几人牢牢束缚。风势持续上卷,将他们的嘴巴一并覆盖。以防他们胡乱叫嚷声中,会泄了规则,触犯禁忌。 做完了这一切,叶朔默默向四人说过一声抱歉,他相信,在知道真相之后,大家一定会理解他的……! 风仇等人几乎是闪电落败,眼见这一处藏身地也不保了,荆楚卓满心惶急,只能壮着胆子再逃上二楼。没奈何,在侵入完成之前,只能先这样躲下去了…… 进度条移动到了“98%”。 “快一点……再快一点……”荆楚卓手握着玉简,眼珠都快要瞪了出来。 功成在即,屏幕上忽然跳出了一个红色警报,提示连接已中断。上方标示信号的一栏,此时也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每日厮杀开始后,钟楼内部就会被切断信号,众人无法通过玉简联络。但对于玉简本身所具有的功能,却并没有影响。荆楚卓便是通过自用的程序,临时编写出信号模拟器,以与整体系统相连。 但这套程序却非常不稳定,时常会受到外界战斗气流的干扰。同样的提示,之前也弹出过很多次,好在重新修复后,工作进程倒并不会清零。 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荆楚卓再焦急也无计可施,只能暂时蹲坐在护栏后,连虚化投影的模拟键面也不敢打开,手指一次次在屏幕上按动。第一行代码陷入了死循环,下一行缺少了关键项,还有那里…… 代码部分终于修复完毕,程序重新启动,信号栏开始缓慢恢复。红色警示框消失,进度条表面再次流过了清晰的光华…… “哥们,干嘛呢?”荆楚卓正自全身贯注,忽然有人从背后搭住了他的肩。那人身材消瘦,面皮泛黄,由于过度的恐惧,牙齿不住格格打战。 “都这时候了还有工夫玩玉简?咱赶紧逃命去吧,我真不想死啊,还好能遇上个正常人……” 荆楚卓急使眼色,想提醒他保持安静,但已经来不及了。下方遁光一闪,叶朔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脚踏虚空,猛地一俯身,将那人的脑袋拍得四分五裂,鲜血溅了满满一墙。 荆楚卓无计可施,目光向两侧略微一转,知道躲无可躲,只能赶在叶朔向自己下手之前,鼓足勇气跨上护栏,当着他的面从二楼跳了下去。 二楼与底部大厅,垂直高度只与寻常客栈相类。就算是全无功力之人,这一跳也不致摔死。但荆楚卓其时一心保护玉简,跌落时无法以双手支撑,反而是肘部分担了大部分压力,整个人都是平摊着砸到了地面上。而今的大厅又是碎石翻卷,再加下坠重力带来的摩擦,满手满脸顿时鲜血淋漓。 尽管已经疼得龇牙咧嘴,荆楚卓的第一反应,仍是优先去查看玉简。见上方进度条仍是好端端的朝前方移动,心底这才松了口大气。匆忙着地一滚,急转身面朝着追击而至的叶朔。 “别过来!” 荆楚卓喘息急促,步步后退,鲜血将他的神情映得格外狰狞。 “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刻钟,一刻钟之后,我一定会解释给你听的!” 叶朔并没有停下脚步。一刻钟,对现在的他来说耽搁不起。 “你现在在做的事情是错误的,这样根本就救不了大家!”荆楚卓瞟一眼手中的玉简,急急的喊道,“你知不知道,这座钟楼,它的真相是……” 叶朔瞳孔一缩,不管眼前之人知道些什么,万一他卤莽说出“规则”的话,剩下的人就会全灭的!惶急之下不暇细想,猛地隔空挥掌,在荆楚卓颈前掀开了一片迷离的血花。 那寄托着所有人生机的玉简,黯然坠落。 “还……还来得及……”同样栽倒在地的荆楚卓,还没有立刻死去。喉咙被切开了一道缺口,大量的鲜血不住从其中涌出,在地面上积起了一片血泊。但他却对自己的伤势视而不见,艰难的向近在眼前的玉简伸出手…… “只要能……及时修改程式的话……”进度条已经移动到了99%,还差最后一点,还差最后一点……就可以真的拯救所有人……! 一道灵力光束破空而至。 荆楚卓额前现出了一个拇指大的血洞。 血花飞溅,目光停滞。 一只带血的手掌停在半空,又在黑暗中坠落。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荆楚卓看着近在眼前的玉简,但现在,他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去操作了。 双目逐渐的陷入空茫,那残留的不甘,融解在了汩汩流动的血水中。 “大家一起活下去,难道就不好吗……” 碎裂的眼镜歪躺在血泊中,这位天圣学院曾经的一代天骄,就这样黯然殒没在了时光钟楼。 那块玉简,由于失去了灵力供应,进度条定格在了99%。在之后的战斗中,又被各方无意间踩踏,轰击。但即使整块玉简已经彻底碎裂,屏幕如蛛网般裂纹遍布,那“99%”的进度条,却依然定格在那里,如同一个不甘的挣扎。 “呼……好险,好险。”叶朔呼出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还好刚才自己下手及时,否则让他说出禁忌,可就不得了了啊! 这时,身旁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郗寒君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他面前,望着地上荆楚卓的尸体,顿时惊得目光发直:“你竟然连他也杀了!” 在此之前,他都在协助钟殇焰等人对付剑不归,并没有想到叶朔竟会盯上荆楚卓。这一腾出手,连忙赶过来劝解,但是……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叶朔莫名的看着郗寒君,他的反应就好像荆楚卓已经真的死了一样,“我都是为了救他呀!” 郗寒君听着这句话,顿觉一阵难言的酸涩涌上鼻间。他无法说出真相,否则之前精心部署的一切都会白费……叶朔不会知道,荆楚卓的确是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复活了……连同他所有未曾实现的梦想一起…… 他还没有让天圣的导师知道自己的冤枉;他还没有走遍天下,看遍风光;他还没有写出一本传世的天算师著作;他还没有回到天圣去当教授,整顿学院内的风气;他还没有成为让父母引以为傲的好儿子;还有那么多他没有来得及做的事……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他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啊!所有人当中,自己唯一没想害过的就是他,为什么,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 “是啊……”郗寒君声音干涩的答应着,眼角静静滑下了一道泪水,“是为了救他……” 这个时候他才记起,当初荆楚卓一再说过,叶朔会成为这场游戏的最大威胁。那个时候他还不解,但正是因为由此而生的忌惮,在恢复记忆之后,他选择了去与钟殇焰商谈。然而,也正是自己最初的恐惧,亲手把叶朔塑造成了这个最大的威胁…… 如果没有荆楚卓的预言,就不会有自己的警惕,也就不会有叶朔这个杀人魔王。但如果没有叶朔,就不会有荆楚卓的预言,同样不会有自己的警惕……他们三个的命运轮盘,就像是一个无解的轮回,从最初,就注定了死结。 叶朔对郗寒君的“多愁善感”耸耸肩表示无奈,现在他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浪费,走到大厅正中,仰起头大声呼喊起来。 “各位,你们快点出来呀!我现在的做法真的是为了你们好!请大家相信我!快出来——” 四面一片死寂,所有还活着的人,都被他的血腥手段所震,躲在各处角落瑟瑟发抖。 “时间不多了!请相信我!我没有要杀死你们,我是为了拯救你们!快点出来让我杀呀——” 这是一个疯狂的杀人魔!所有人已经无心嘲笑他话中的愚蠢了,他们都在恐惧,为他话里那份对人命的轻描淡写而恐惧…… 如果被他找到的话……自己就完了! “既然你们不出来的话……”叶朔抓了抓头皮,“那我就只能一个一个的去找你们了!” …… 接下来的时间,就都消耗在了这场“地狱捉迷藏”中。 有几个人虽然施展了灵遁术,且将灵力感知扩散到了最大,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改换位置,最终却仍是被叶朔从角落里抓了出来,残忍杀死。 对没有记忆的人来说,每一次都是真正的死亡。即便是拥有记忆的,也不是人人详知轮回数目。而由于“规则不可说”,叶朔也无法详细询问目标是否拥有记忆,皆是一见面便以凶残手段镇压。 反正在他看来,现在就是“宁杀错,不放过”,一定要尽可能的去拯救所有人。就算拥有记忆之人被他错杀,到了下次轮回还是可以复活。但要是漏过了一个没有记忆的,可就要害他白白送命了。 目前,剩下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再寻找起来,难度也同样在扩大。距离杀死上一个目标,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叶朔都还没有找到下一个人。 时间不等人啊……叶朔握紧了拳头,回到大厅中,准备再进行新一轮的动员。 “请大家相信我!你们快点出来好吗?我求求你们……” 叶朔的嗓子都已经喊哑了,转头看一眼上方的大钟,俯下身做几个深呼吸,又重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尘埃弥漫的角落里,静悄悄的出现了一道身影。庞左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叶兄弟,我相信你,来吧!” 他张开了双臂,在叶朔面前站定脚步,脸上的笑容真挚灿烂,却又有种一往无前的坚决,带着即将就义般的觉悟。 “我知道,我一直都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我又笨又迟钝,只会给队友拖后腿;我心胸狭窄,做过很多不可饶恕的事……但就是这样的我,却仍然有人觉得,是值得被救赎的……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不会再堕落下去了!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我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庞左……”叶朔感激的看着他。同时,在他心底也升起了一股荣耀感。 一直以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像庞左一样,又笨又没用,思考问题总是慢一拍。抱着救人之心,却每每帮了倒忙。但这样的自己,现在竟然也可以救赎他人了! 庞左愿意为了自己痛改前非,这就是说,自己七次轮回的努力没有白费。以后,他也仍要去帮助更多的人,救赎更多的人,他要做一个有存在价值的人……! “但是,如果最后我还是死在这里的话,”庞左干笑一下,继续说了下去,“将来有一天你见到霄哥,就是那个天圣学院最耀眼的男人,帮我告诉他,曾经有一个人,用全部的生命仰望过他,并且为了成为像他那样的勇士,真诚的努力过……” “不要乱说话!”叶朔一口喝断,“你会活下去的!我们都会活下去的!” 庞左眼中的愁云一丝丝退去,抬起视线,向叶朔坚定的点一点头。这一半是表达共生的勇气,而另一半,也是在向叶朔示意:我准备好了,动手吧! 是啊……一定要活下去!因为还想……可以见到霄哥…… 迎着他坚定的目光,叶朔也沉重的点一点头。拳锋缭绕起一团火焰,带着无坚不摧的毁灭能量,笔直挥出…… 磅礴的能量,迅速侵吞至庞左周身。随即,在叶朔面前,“轰”的一声,炸裂开了一团浓重的血雾。 叶朔收回拳头,看着地面留下的一滩鲜血,脑中还能浮现出庞左最后的真挚笑容。 庞左,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也就在这时,一道来自“规则”的声音,突兀的在他脑中响起。 “轮回结束,恭喜幸存者通关。” 最终结局:我不杀伯仁,达成。 第732章 吞天兽 这一刻,叶朔已经完全懵了。 好似一道灌顶的焦雷,将他整个人劈得四分五裂。 不,说什么轮回结束,一定是搞错了……轮回明明是共有八次啊!大家还可以活过来的,还可以的…… 叶朔转过头,直直的瞪着最高处的大钟。上一次他看到过,时限一到,大钟的指针就会自动倒转,然后,一切都可以恢复原样的…… 回去……叶朔紧紧的闭上眼睛。他多么希望再一睁眼,就看到自己仍是坐在那间熟悉的房间中,和其他九名室友大眼瞪小眼……回去,我要回去! 叶朔用力拍打着头部,一次次紧闭双眼,但任凭他再三尝试,呈现在眼前的景象,仍是那遍地的血泊尸骸,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依旧徘徊不散。唯有大厅中被炸出的处处凹坑,石砖正在翻卷铺平,像每一次一样进行着修补。 ……回不去了吗?最终,叶朔绝望的垂下双手,怔怔的跪倒在地。身边的一切,就像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将他独自遗留在这个惨案现场。轮回已经结束,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已经再也不会复活了…… 他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那些被他杀死的人,曾是怎样的哀求过他,怎样的展现过他们对生命的留恋。 “我不想死……不要杀我啊!!”那庄稼汉从墙角一直逃到大厅,直至被他按倒在地,都没有停止过对生的渴求,那双血红的泪眼犹在面前。 而现在,他的脑袋已经和身体分了家,脖颈也被剁得稀烂。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大家一起活下去,难道就不好吗……”荆楚卓在生命的最后,仍在执着的要抓向玉简。声声泣血,字字诛心。 而现在,他还是倒在了99%的进度前。喉咙被割开了一道深长裂口,额头上也残留着一个拇指大的血洞。 “叶兄弟,我相信你,来吧!”庞左坦然的张开了双臂,向自己传达着他毫不保留的信任。他把生存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现在,他已经爆裂成了一团血雾,死无全尸。 还有很多……很多的……那么多的哀求,那么多的死状……一幕幕杀戮画面都在叶朔脑中浮现,铺天盖地的鲜血填满了他的意识。 他从来都没有杀心……可是,这里所有的人,全部都因他而死…… “啊……不,不……”叶朔一寸寸的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那声声的谴责仍是无孔不入。他的十指僵硬的伸直,紧紧按住了自己的脑袋。整个世界都在眼前乱转,所有的冤魂都在向他哭泣,终于,叶朔的精神完全崩溃,声嘶力竭的大喊:“不——!!” “为什么……我只是想救大家而已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救不了大家的。”在他背后,响起了一声戏谑的低嘲。 “没有能力的圣母,只不过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恶’。” 叶朔缓慢的转过头,费力的集中视线,看着那站在面前,趾高气昂的钟殇焰,嘴唇蠕动了两下:“是你……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钟殇焰不置可否,权作默认。叶朔的眼珠先是猛地一震,随即疯狂乱转,鼻孔里呼呼的喷着粗气,犹如一头愤怒的雄狮般,运起残余的气力,嘶吼着朝他扑了过去。 “你这个恶魔……恶魔……我要杀了你!!” 钟殇焰不屑的狠狠一拂袖,轻易就将叶朔摔倒在地。这一次叶朔的身子只是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就再也没能爬起来。无意间铸就的罪恶,已经彻底颠覆了他的良知,令他心力交瘁。 “就算是我又怎么样?”钟殇焰冷笑着俯视他,“我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我只是布下了一盘棋局,但你,你才是那个执行者,所有人都死在你的手里! 如果你能稍稍有那么一丁点的脑子,不要走进我的圈套里,这些人会死吗?你以为现在,摆出一副为他们乞讨公道的嘴脸来,就能洗清你的罪孽?我告诉你,你不配!你真正该怨恨的,是你的愚蠢,是你的愚蠢葬送了他们!” 叶朔痛苦的埋下头,冰冷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现在已经说什么都没用了,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全都葬送于他的一念之差……这个罪,是他生生世世都偿不清的! 叶朔的全身都在无意识的痉挛,费力的斜过上身,一次次的以头抢地,很快就撞得额角一片鲜血淋漓。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憎恨过自己的愚蠢。以前总是觉得,笨一点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没有害人之心,就算稍稍吃点小亏,又能算得了什么,都说傻人有傻福……从来没有一次,他这么清晰的认识到,原来愚蠢也是能杀人的! 因为愚蠢,他错误的成为了旁人手中的凶器……如今想来,何尝不是因为愚蠢,缺乏远见,他间接害死了星宿宗少主,连累了顾问;当年,是他愚蠢的选择放过敌人,致使玄天全派灭门;三年后,又是他愚蠢的选择回去救人,害死了仗义相助的黍子庙…… 他的每一次善心,都会因为愚蠢,酿造出致命的恶果。或许钟殇焰说得没有错,没有能力的圣母,只不过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恶”,除了会连累他人为自己牺牲生命,就一无是处……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在泥塘里打滚的癞蛤蟆。”钟殇焰冷笑着,一脚将他踢出了几个翻滚,“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别再总是妄想着当救世主了,哈哈哈——” “喂,布局者,我们现在已经决出了胜者,还不快放我们出去!”将叶朔尽情奚落一番后,钟殇焰走到了修复完毕的大厅正中,提高声音喊话。 声音在钟楼内一波一波的传了开去,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幸存者从隐蔽处走出。比起最初的三十之数,生者已经缩减到了可怜兮兮的一小半。但那暗中的布局者,却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呵呵,你的确技高一筹。”正当钟殇焰有些犹疑不定时,另一道轻佻的笑声悠然响起。端木止缓步走入了人群间,水蓝色的长发泛着异样的光华。 “只可惜你仍然是棋子。在你布局的时候,自己也同样身在其中。” “什么意思?”钟殇焰皱眉,对这个全场堪称最神秘的人,他也一直抱着不小的警惕,“你是这一切真正的策划者吗?” 端木止微笑摇头:“我当然不是。只是看不惯充其量是个小喽啰的人,还真把自己当成全局的主宰了。” 钟殇焰眉峰一沉,而端木止已经淡笑着扬起头,向钟楼最高处,也是众人假想中布局者的所在笑道:“时间到了,开胃前戏告一段落,该遵守承诺了吧。” 随着这意味不明的话声落下,在所有人头顶,当即响起了一阵轰隆隆如雷鸣般的炸响,那正是众人所熟悉的,在最初进入时光钟楼时,所听到的声音—— “不错,这场戏真是前所未有的精彩,那么,也该开饭了——” 下一刻,眼前的空间风云幻变,从光线通明的尖顶钟楼,瞬间转化成了一片一无所有的黑暗世界。长梯,回廊,大理石铺设的地板,所有的所有,都被淹没在了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中。 众人一时都是惶恐不定,警惕的四面打量着。但从周围所散发出的气息,却并没有任何空间挪移的迹象。这难以用常理解释的一切,令这些好不容易生存下来的人,心中再次敲响了高危警钟。 这样纯粹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一片惊呼声中,只见大量的透明液体从四面涌来,犹如海浪,最外围的几人闪避不及,被冲刷到了裤脚。而那液体就如有生命一般,当即向上攀爬,很快就将目标从头到脚的包裹了进去。 只是一刹那,这几个人就如遭到强力腐蚀,周身都冒出了大量的气泡,短短数息,就化成了一滩脓水,与那透明液体融合在了一起,继续向前方冲刷。 沾身即死!每个人都为那不明液体的侵蚀性所震惊。他们都在后退,很快就组成了一个背靠着背的小圈子,钟殇焰、北泽屹等人都施展本族内的独门技法,在身外施加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护罩。 但这空间终究有限,同时四面八方都在涌出液体,留给众人的容身之地,已经只剩下了一片孤岛。当液体完全填满空间的时候,所有人都将必死无疑。 至于唯一了解内情的端木止,在众人陷入黑暗空间时,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无论是魔族公主,妖族之王,还是人类一名不起眼的小人物,不管他们在外界,身份有着怎样的天差地别,但如今困在这片空间中,面对的就都是同样的威胁。 也许只有在死亡面前,才是所有人唯一不分高低贵贱的时候。只有在这一刻,他们真正的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 另一边的魔族大殿。 “就是这样,这时光钟楼乃是吞天兽幻化……”炎天极紧盯着陷入黑暗的水晶球,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凝重。 “那吞天兽是上古遗留的神族,平日里都处在漫长的睡眠中,一旦醒转便要诱修士入局,什么厮杀,轮回,都被它当做开胃小菜,乐此不疲。如果所有人都恢复记忆,代表的不过是用餐提前开始——” 当年,在时光钟楼最初出现时,炎天极为感悟时间法则,同样进入过一次。而他所面对的,也就是和现在的参赛者一样,在不断轮回的过程中进行厮杀。 凭着智慧,在第三轮中他就帮助所有人恢复记忆,成功结束了轮回。但等来的,却不是得胜之喜,而是吞天兽的提早用餐。 说到底,所谓七次轮回,记忆共生,都不过是一些娱乐手段。吞天兽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这些闯入者,仅仅是想看他们在眼前挣扎,最大限度的取悦于己罢了。 当初,炎天极不得已将分身自爆,才在吞天兽胃壁内炸出了一道缺口,安全脱身。那时的他还不是魔皇,不过是魔族内的一名优秀子弟。独自出外冒险,却闹得灰头土脸,回族后一直视为耻辱,从未向他人提起。 再次注视着这相似的画面,而那画面此刻正散开一条条裂纹……水晶球的表面正在寸寸开裂,是那边的剧烈动荡,终于令这一边也承受不住了么? “那边在坍塌!”球体内只能看到画面剧烈摇晃,每个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下一刻,屏幕全黑,最后的联系也被切断。 “我说,老虎……”在他身旁,皖彻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做好回来以后受处罚的准备了么?” 炎天极听出他的语气古怪,顾不得追究称呼,有些发怔的转过头。就见皖彻双手支撑着桌面,眼中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灼热战意。 “亲自去会一会这吞天兽吧!如果连最心爱的妹妹都保护不好,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做这魔族之皇!” …… 吞天兽腹中。 叶朔已经被风仇和白允扶了起来,有些颓废的倚靠在他们身上,双目依然没有焦距。 纵然对他的行为心怀气恼,但两人终究视他为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此丧命。至于追究他的无心之失,还是等离开这里再说吧。 “我想起了……”紧缩在防护罩内部,郗寒君轻声开口,“之前荆楚卓曾经跟我说过,这时光钟楼是活物……看来,他早就已经看穿了一切,想必也会有解决之法!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 回想起当初荆楚卓给他看过的,在将钟楼线条重新排布后,最后出现在屏幕上的,就是一只足有千米多高,外形如同鲸鱼般的庞大生物。据说,它叫做吞天兽,同样是上古神兽之一…… 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身处在吞天兽腹中,钟楼内的一切设施,包括房间和床铺,全部都是由吞天兽所构建出的幻象。 听了郗寒君的一番叙述,幸存的众人对叶朔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对他们来说,叶朔杀了多少人不是重点,关键是他连唯一有能力破局的人也杀了,累得自己也可能枉死在这里,这才是罪无可赦! 神火堂供奉怒气未消,在叶朔背上狠推了一把:“都是你小子害的!死的怎么就不是你?” 叶朔顺着他推出的力道,朝前踉跄了一步,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他造的孽,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第733章 抉择 纵然众人对叶朔有再多怨气,但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如何赶在这里被胃液完全填满前逃出去。 “喂,钟殇焰,先前的协议里可没这一茬啊?”北泽屹冷冷的抬起视线,对魔族提出的联手之议表示不屑。 “真是场无妄之灾……!”钟殇焰此时也是恼恨不已。这场游戏他百般算计,自以为已是最大赢家,谁知还是败在了最后一步!但眼下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向各方团团施礼,极力劝说道: “火凰王前辈,各位前辈,还请暂时放下三族的恩怨,先联手突破了这绝境!否则再要不了多久,我们全部都会被消化的!” 第四个房间,也就是那最早提出“规则之外”的中年人,同样是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淡淡道:“你们魔族便是惯会利用旁人打前锋,跟你们联手,事成后也只会被过河拆桥吧?” 他这一说,正是道出了众人的顾虑。此前钟殇焰得意忘形,当众指责叶朔,实则也暴露了自己的歹毒。要跟这样的人合作,几时被算计了都不会知道,恐怕只能成为第二个叶朔! 见众人各自畏缩不前,钟殇焰明知他们所虑为何,恨得咬牙切齿。他可以清晰感觉到,防护罩的效力正在不断减弱,如果再不能揪出一个出头鸟的话……眼珠四面一转,就落定在了仍自怔怔发呆的叶朔身上。嘴角升起一丝冷笑,猛地将他推了出去。 “那就让这小子先来!先前是他杀了那个人类天算师,断了所有人的生路,这是他该担负的责任!” 要说钟殇焰此举倒也聪明,推出了一个众人公敌,当即就将矛盾完全转移。神火堂供奉当先附和道:“不错!小子,还不快动手,就算耗尽了你的全身灵力,也要为我们创造出一条逃生之路!” 叶朔的双眼空空洞洞,并未因备受指责而有丝毫动容。旁人让他攻击,他就依言攻击,掌中托起两道灵力气浪,轰轰的向上方一角接连冲刷。 黑暗的尽头,依然如同一片浓重得化不开的黑色幕布,除了汩汩涌出的胃液,再不见任何空间动荡。 先前众人只是出于谨慎,等见贸然攻击并不会招来惩罚,这才开始运转功力,各出奇招。生死大事,究竟不能全指望他一个。只是纵使全员皆战,所攻击的方位却也是两两不同。看来要让这一群派系、种族各自相异之人联手,到底不是那么容易的。 各式光束大量交织,将整片空间映得有如白昼。这样的攻击,大约一直持续了一柱香时分。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防护罩的最外围一侧,忽然浮现出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粒,自动凝聚融合,勾勒出了一道人形轮廓。悬浮在半空,颇有几分挑衅意味的俯视着下方。 星光再闪,光影化虚为实,端木止的身形,重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与这一众担忧生死的旧日“战友”不同,他的样子实在是悠闲了太多。双手负立,笑吟吟的四面环视,妖娆而绝美。 “你又来干什么?”有人怒声喝问道。 端木止微笑道:“我只是忽然想到,应该来提醒你们一件事。你们已经知道,这里是吞天兽的胃,不过还有一条特性,那就是在这里的人数越多,由于消化难度增高,胃液输出就会越快,胃壁也会变得越坚固。反之人数越少,胃液输出就会减慢,胃壁也会变得薄弱,更易突破。 所以我建议你们,如果真心想活下去的话,就继续在这里,来一场‘幸存者的厮杀游戏’吧——从一开始就说过了,留到最后的那个人,必然是可以活下去的。” 刚刚才从一场厮杀轮回中幸存,竟然马上又要再来一场,众人都是空前暴怒:“混蛋……你在开什么玩笑?” 端木止仍是好脾气的微笑着:“哦,这可是有过先例的。魔族的现任魔皇炎天极,当初就是在这里,杀死了所有竞争者,又将分身自爆,才能安然逃脱。这就是你们的榜样啊——” 莞萱闻言一惊:“天极哥哥……”在她的印象中,炎天极长年闭关,与自己接触不多,原来他也曾经陷入过这样的游戏么? 端木止的笑容扩大:“那么,时间无多,还请各位好生考虑。” 说完,就如来时一样,他的身形再度化为了散碎的光点。要追踪他是如何来去,竟是半点无迹可循。 不过,他方才所带来的消息,却是令众人的心思都活动了起来。当真是人数越少,就对生存越有利么……? “哼,魔族果然便是这般卑鄙无耻,代代如此!”听闻魔皇炎天极旧事,当即有不少人警觉的看向了在场的魔族二人。显然,钟殇焰本已岌岌可危的信誉,已是直降到了最低点。 “不错,先宰了这两个魔族的小人!”立刻有人随声附议,一边就大喊着朝二人包围了过来。 “正好,我跟魔族也有一笔旧账要清算。”剑不归声音低沉,抬起三分柔云剑,体内爆发开一团强大能量。在刚结束的第七次轮回中,他和钟殇焰的战斗就还没有结束,正好在这里,分出最终的胜负! 另一边,北泽屹周身燃烧起一层亮丽的火焰,狞笑着转过了头:“哦,剩下的人越少,活下去的概率就越高么?我想实力的强弱,也会影响到消化速度吧。既然如此,最应该消失的,就是现在这里实力最强的人……!” 他的身形猛然化为一道流光,冲向了伫立在不远处的山豹王。 在一处处战团以最快速度形成时,其他持观望者也相继动了心。不错,若不先联手除掉最强者,可能就会被他一个个的杀死…… 最初还保持冷静的中年人,终于也被逼出了真怒:“可恶……连之前那个混账游戏都活下来了,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仰天大吼声中,灵力极限爆发,如倒卷的海浪般冲天而起,就近冲向了身侧的敌人。 “这些人好可怕……”莞萱战战兢兢的后退,双手紧紧握住颈中的玉佩,“六御哥哥,你一定要保佑我啊……” 于是就这样,这一支由于共同利益,好不容易才组成的联合阵线,一转眼又因为各自的利益而全面崩溃。每个人所想的,都只是尽可能去杀掉更多的人,为自己争取生存的机会。厮杀游戏,俨然是进入到了2.0阶段。 要说战况最激烈的,也就是山豹王和钟殇焰所主导的两处战团了。虽然外圈增援众多,却无法形成有效配合,再加上两人本就实力不弱,至今仍无落败迹象,反而是时不时的就将几人震出,落入翻滚的胃液中。但坚守有余,要想取胜,一时却也不易。 全面的厮杀中,已经没人顾得上再用灵力维持防护罩了。因此也有不少人前一刻还在拼死奋战,转眼就被身后涌到的胃液吞噬,死无全尸。至于还能独善其身,专心攻击胃壁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不,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连绵的厮杀声,终于唤醒了叶朔的神智,艰难的转过头,看到的就又是一片混乱的战场。 不……这样不是就又中了吞天兽的陷阱吗?叶朔只感到整片地面都在脚下旋转,兵刃刀光眩人眼晕。在这一幕幕的乱象中,他努力集中着自己的思路。 说什么人数越少,胃壁就会变得越容易打破……就算是这样,但这两者的增减,分明是具有相对性的吧?难道这些人就没有想过,就算他们可以活到最后一个,但独自一人所能发挥出的攻击力,又如何能够真正打破胃壁? 简单来说,就是在敌方防御减弱的时候,我方战力更加大幅度减弱,这又怎么可能成功突破?在他们奋力残杀战友的时候,同样是在扼杀自己最后的求生机会啊! 想通了这一点的叶朔,只想立即张口大呼,让众人尽快停止。但想到自己在轮回中的错误,声音不免又是一滞。 不,我的思维的确是太简单了,还是冷静下来,再好好想想…… 为什么还要安排第二场厮杀,如果那吞天兽只是想欣赏“人性在生死关头的丑陋”,作为开胃小菜,之前那七次轮回难道它还没有看够吗?而且要真是这样,为什么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而要在我们已经有意联手之后?不……再等一下,难道说……? 难道说,就是因为我们之前的联手攻击,已经让吞天兽感觉到了威胁,所以它才想要削弱我们的战斗力。利用大家对求生的私欲,来下这一步棋……那就是说,就是说,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全力联手的话,是完全可以在胃壁上打开缺口的! 想到这里,叶朔体内犹如被注入了一股活力,此前的颓废也一扫而空。是啊,要对死者赎罪,等离开这里再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拯救现在还活着的人! 至于要如何把大家的力量集中起来……叶朔一拍脑袋,抬手道道灵光洒落,布阵材料各归其位,一轮巨大的金色阵法瞬间在地面成形。 由阵纹交织所构成的空处,留下的间距刚好可供一人站立。微弱的金光持续闪烁,在叶朔当先踏入其中后,金光陡然攀升,形成了一道足有一人高的光柱,将他半遮半掩的罩在其中。 “各位,我想到逃生的办法了!”叶朔站在阵法内,冲四周的人大喊,“不要再互相厮杀了,那样只会中了敌人的奸计,快点到这个阵法里来呀!” 叶朔的喊声,的确使众人的战斗暂时停顿了一拍。但随之投来的,却只有道道鄙夷的视线:“反正又是什么害人的阵法吧?” “快点出来让我杀呀——”有人模仿着他先前的喊声,随即重重翻了个白眼。敢这么光明正大喊人送死的,恐怕也只有这小子一个。不过他自己蠢,莫非还真以为旁人也都跟他一样蠢? “不……这一回真的不是,请大家相信我!”叶朔急急的辩解道,“这个阵法,是可以把大家的力量集合起来,并且激发到最大化,只要这样全力去攻击同一个位置的话,一定可以打开缺口的!敌人就是因为畏惧我们联手的力量,所以才想要分裂我们……不要再相互厮杀了!这样是在削减我们自己的战力呀!” 任凭他喊得声嘶力竭,回应他的却仍是一阵阵更加激烈的厮杀声。这刹那工夫,又有人或中剑倒地,或被胃液吞噬,幸存者的数目正在急剧缩减。 “停下来呀!”叶朔大喊着。如果人数再减少下去的话,恐怕就算有阵法加持,也无回天之力了。而剩下的人几经厮杀得胜,必定也早就耗尽了力气……可恶,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吞天**计得逞? 正在叶朔几乎绝望之时,阵盘外侧,忽然升起了两道光柱,那代表又有两人走进了阵圈。 “你们两个……”叶朔感动的回过头。在这种时候,首先站出来支持他的果然还是风仇和白允! “恐怕他们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比起和旁人联手,显然这群家伙更喜欢独活。”风仇叹了口气,“放弃吧,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是无论如何,我和允儿都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如果人们不再事事只为自己考虑,或许‘双赢’会更容易实现。但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人们却摸索了千万年。”白允的目光中也闪动着惋惜,同时她正在将自己周身的灵力,都注入到阵法内部。 “叶大哥,以后不管是任何事,不要再一个人扛了。你要知道,我们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就算是只有我们三个,也一定要尝试拯救大家!” 阵纹运转,汇集着三人的全力一击,在半空凝聚成了一团明亮的光球,划破黑暗,横贯长空,在加速涌来的胃液中切开一道缺口,带着闪耀的彗尾,融入了永恒未知处。 果然,只有三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叶朔紧咬牙关。只凭这样的程度,就连一道凹坑都炸不出来……但看着身旁灵力转动,正在筹备第二次攻击的风仇和白允,在他心中也升起了淡淡的欣慰。 不管未来会怎样,至少现在他的身边,有着伙伴的存在!可以不计利弊,不计后果,全力支持自己的伙伴……那么,他将无所畏惧。 第734章 燃烧的梦想 一边是进攻派的疯狂厮杀,另一边是防守派的最后努力,黑暗的空间内,一连串震响声轰隆不绝,有如滚滚雷鸣。天摇地动,五色乱眼,场面一片混乱。 “可恶……如果那位天算师少年没有死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这么狼狈了吧……”一人被敌方打退数丈,胸前划开一道深长伤痕,脸上也是血迹斑斑。在这场绝望的战斗中,忍不住出声抱怨道。 他这一说,登时引动了众人对叶朔新一轮的声讨。其实荆楚卓就算当真在场,也未必就能将全员毫发无伤的带出此地,但正因他的缺席,反而令众人将他的价值无限放大,一道道仇恨的视线,犹如要在叶朔身上射出一排透明窟窿来。 又一阵胃液的大浪打来,待浪潮退去后,留在原地的是一块破碎的玉简。也许是因为特殊的玉质材料,在胃液中竟然并未遭到腐蚀,还在反复的冲刷中,被推到了众人的脚边。 半晌,一道修长身影略微俯首,小心的将玉简拾起。透过如蛛网般裂纹遍布的屏幕,打量着上方“99%”的进度条,若有所思。 “这就是他留下的玉简么……” 片刻后,另一道声音喊了起来:“安静一下!我朋友有话想说!” 这是简之恒的声音。叶朔和风仇二人暂时停下了徒劳的攻击,转目望去。其余交战各方虽未完全停止,但也都三三两两的报以关注。 也许对大部分人来说,就算迫不得已参与厮杀,但作为弱者的自己,能够存活到最后的可能微乎其微。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人的新发现,都可能成为生存的转机。 在众人的注目下,关椴仍旧站在原地,手中拿着两块玉简。屏幕上显示的界面完全相同,几排红色的进度条不断推进,那是正在进行着数据同步传输,也就是将荆楚卓玉简中的资料,完全复制到他自己的玉简中。 “各位,我是天圣学院的毕业生,当初在学院里,也曾经选修过算学,所以勉强能算是半个天算师。”即使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关椴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虽然以我一人之力不足成事,但现在有荆学长留下的资料,我想,我也可以破解出生路的。希望各位给我一点时间。在此之前,请大家继续攻击,不要引起吞天兽的警觉。” 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众人,在逐渐消化了他话中的信息后,一抹意外的狂喜,迅速攀爬上了他们的面庞。 “哇,好样的!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既然这样就要早说啊!刚才还真以为没救了呢……好好,那小兄弟,就全交给你了啊!” 作为备受瞩目的救星,关椴连同简之恒,当即被众人供在一旁。就算是那最凶残的四方豪强,也会小心的不让攻击落入相应范围。连带着,很多人都退出混战,加入了进攻吞天兽的队伍。 “师姐,一起用那个吧?”金思琦迟疑的望向江彩妮。 自从在房中立下战约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在外人看来,约莫是介乎于敌友之间。不过这种假象的和平,或许仅仅是两人都想将最终的决战,留到天宫门的舞台进行。 金思琦自不必说,但一向心高气傲的江彩妮,如今是正式将这位同门师妹,摆到了“宿敌”的位置上。至于在未来一战分出胜负后,两人是得以一笑抿恩仇,还是将往日恩怨彻底了结,就不是现在所能预料的了。 “哼,那还用得着你说?”江彩妮手中已经迅速结起了印诀。 在邪风教,有一套威力强大的禁咒,与寻常灵技不同的是,必须由两人同使。江彩妮和金思琦虽然也曾分别修炼过,但因找不到合作者,倒是至今从未曾正式施展。 一圈圈黑色光环在两人指间形成,随着愈发加快的咏唱,光环中蕴含的毁灭能量不断加剧,空间出现了细微的扭曲。 在涌动的气息浓郁到极致的时候,两人各自扬手一指,交错的光环在半空融合为一,一环接着一环无限延伸,如同一座横跨天际的黑色长桥,直贯入尽头的昏暗之中。 短暂的沉寂后,一片如火山爆发般的能量在上空席卷,整片天地都在摇晃,大量的黑色浪潮受到外壁冲撞,朝两侧疯狂溢散。激烈攻击的中心点,一缕缕碎沙状物接连洒落。 此前众人的攻击落上吞天兽胃壁,从来都是直接消泯,这还是第一次造成了些微的反应。一旁的神火堂供奉见状大喜,连声赞道:“两个小丫头挺能干的嘛!再给它多来几下啊?” 江彩妮冷冷一眼扫去,不悦道:“你在命令谁啊?” 施展禁咒,每一发都是相当伤身,更何况是短期连发,这时她已经感到丹田内灵气运转不畅,非得立即调息不可。但对方那状若理所当然的语气,仍是惹怒了这位骄傲的公主。 神火堂供奉也是第一次受人如此冒犯,满心想张口回击,最终却是悻悻忍下。不为别的,明面上神火堂与邪风教虽然实力相当,但人家是九幽殿派系,就算是位高一等的散修宗门,恐怕在此也得礼让三分。 “你们这是在浪费力气啊!!”叶朔喊破了嗓子。旁人或许会称赞江彩妮二人的禁咒强大,但在他看来,却只有满满的惋惜。既有这样的底牌,如果能加入到自己的阵型中,将功力激发到最大化再做攻击该有多好啊! 禁咒的消耗他是知道的,接下来就算两人还能再次施展,也比不得第一次的威力了。还有其他人……所有的人都在白白浪费力气,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大家团结起来! 另一边,简之恒和关椴两人的“安全范围”内。 “喂……阿椴,我怎么不记得你在天圣的时候选修过算学?”简之恒从最初就是满心困惑,为不惹众人生疑,一忍至今,此时终是悄声询问道,“当初你不是连续几个学期都报了围棋部吗?” “嗯,而且当初的算学课程,早就已经都还给导师了。”关椴淡淡答道,手中依旧如常摆弄着玉简。 “那你怎么还……”简之恒虽有心理准备,听闻此言也大吃一惊。总算他及时压低声音,转而指了指玉简。 “你说那个啊……”关椴的语气波澜不惊,“那是骗人的。” “只有那样说了,其他人才不敢随便伤害我们吧。”他随后又补充道。 “在这场游戏里,强者如云,能否存活下去,就要看‘有无利用价值’。我们得让自己成为‘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行。” 这话倒是不错,若非如是,两人现在还哪有机会在这里摆弄玉简,早就该被卷入厮杀的战团了。 “可是……没有多少时间了吧……”简之恒看着从四面包围而来的胃液,“如果到最后你还是没能破解出生路,到时候要怎么交待?” 关椴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关系的。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摆弄玉简的动作难得的一顿,向着简之恒淡淡一笑,洒落在额角的碎发,仿佛染上了金色的光辉,“因为你的梦想还在燃烧啊。不是吗?” 简之恒蓦然一怔,他的记忆,也被带回了那个遥远的,有阳光的下午—— 宽阔的运动场上,简之恒穿着一身学院制服,亚麻色的短发迎风战栗,发梢挂着点点汗珠。几步助跑后,身形矫捷的一跃而起,将手中的篮球猛地扣入篮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 在他身旁,是同样穿着学生装的关椴,眼皮懒洋洋的半耷拉着,还是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见到落地的篮球在身侧弹起,又被简之恒一手接住,脸上的表情始终是兴味索然。 “每次活动课都打篮球,偶尔也换换别的吧,校运队主力?” 简之恒微笑着审视手中的篮球,笑容中有种特殊的情怀:“嗯……你不觉得,投篮的感觉,很接近梦想么?” 关椴挑了挑眉,一脸莫名。在这个年纪的男生中,他的情商几乎为零,对于什么梦想啊,热血啊,和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因此虽然人长得帅,却至今没有交往的女友。 简之恒笑了笑,一根手指托起篮球,灵活的令它在指尖转动。 “我啊……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最优秀的。不能顶着一张脸,就让女生为自己疯狂;不能像唐暮那样,有很好的头脑,不用学习也能门门考第一;我也没有像霄哥那样的领导才能,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一群小弟为自己奔前跑后。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我,仍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仰望着蓝天,他笑得无比纯粹,“因为我还有梦想,也正处在可以实现梦想的年纪。我喜欢投篮,因为在把球投入篮筐的那一刻,可以真切的体会到一种,把梦想收入囊中的幸福。不管在任何时候,年轻和健康,还有敢于拼搏的心,才是人生最大的资本!” “阿椴……你能理解吗?”末了,他转向身侧的好友。 关椴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能。” 果然,要跟阿椴谈论梦想,还是太勉强了……简之恒习惯性的叹息失笑,但就在这时,关椴直视着他,却又静静的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支持你的。” 在简之恒发怔时,关椴已经转身向操场的方向走去。只淡淡留下一句:“万米跑,走吧。” 作为校运队主力,简之恒每天放学后都会在操场练习万米长跑,而这个时候,关椴总会陪着他。 虽然语言淡漠,但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支持着自己……简之恒欣慰的笑了笑,快步追了上去。 …… 几个月后,一场校际篮球比赛中。 简之恒不负众望,带领队伍夺得了冠军。比分宣布的那一刻,他被兴奋的队友们抛了起来,一次接着一次。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全身都被汗水湿透,扬起的笑容中,却仿佛凝聚了整个夏天的阳光。 “那就是实现梦想的感觉么?”观众席上,关椴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并未随着其他学员一同起身高呼。表露情绪,他从来都不擅长,甚至就连拥有情绪,对他都是奢侈。 修炼突破之喜,考核失败之悲,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一直以来,他只是按部就班的行走在人生路上,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但每次看到简之恒的喜悦,在他心底,似乎也会有种暖洋洋的感觉,缓缓的散发开来。 “虽然不能理解……不过,似乎还不错。” …… “阿椴……”黑暗空间中,简之恒暗暗失笑,“‘燃烧梦想’什么的,这种话可不像是你会说的啊?” “谁知道呢。”关椴看着玉简上“传输完成”的界面,目中没有丝毫波动,淡淡将视线调开,“也许是因为认识了你们两个笨蛋吧。” 简之恒顺着他的目光,也同样望向了不远处的叶朔。不管那三人的努力再如何渺小,他们都在坚持不懈的维持着阵法,并向众人不停喊话。那样的傻气……不,那样的毅力,正像是每次比赛前,在运动场上反复练习的自己! 他们都只是最普通的人,无法成为耀眼的太阳。但如果越来越多的“光”聚集在一起,就算最初只是米粒之光,也可以释放出星河的璀璨。这就是团结的力量。不够强大的他们,会因为团结而无限强大……! 想通了这一点,希望的笑容,再次回到了简之恒脸上。他坚定的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入了叶朔构建的阵法中,关椴淡淡一笑,也随后进入。两道光柱,再次冲天而起。 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我们或许会犯错,会做一些在旁人看来很蠢的事。那么,只要不再一个人就好了,同样,也不要再让其他人落单。如果能够彼此信任的话,我们的梦想,就一定可以一起燃烧下去的——! 五道闪耀的光柱,点亮了阵法的光华。同样在燃烧的,更有五名少年的不败热血。缓缓升腾的光明,驱散了眼前的黑暗,也终将驱散未来的黑暗。 第735章 联手 阵纹流转,散发出一层层迷蒙的金色光晕,就连这片混沌空间内的黑暗,一时都被驱散了几分。 “那,我也参加!”莞萱退出战圈,也走进了阵法内。属于她的第六道光柱同时升起。随着阵眼不断被点亮,底部的阵纹相互交错,似也更加繁复耀眼。 “哼……希望么?”剑不归抱剑而立,不知怎的,在他眼前突兀的闪现出了一间茅草屋。室内积了一地的血,将熟悉的一切都染红了。一个妇人倒在血泊中,挣扎着向他发出最后的哀声…… 场景迅速转换,再度回到了现实。剑不归一向冷漠的目光,也在这时狠狠震动了一下。那是他每天都极力想遗忘,却又不敢遗忘的,二十多年前的过去,那促使他走上了猎魔人之路的…… 希望,终究是不会有的。说到底,人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公主,你……”钟殇焰难以置信的看向莞萱。身为魔族公主,她竟然要选择跟人类联手? 莞萱在这时显得出奇的冷静:“既然你解决不了,现在有人说可以解决,我们为什么不能按照他说的方法去试一试呢?总好过现在困死在这里!” 瞥一眼阵法内剩余的几个空缺,接下来,她又果断的转过身,走到了北泽屹和剑不归身前。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异族,但现在无分什么人族,妖族,魔族,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着,也都还想活下去,那就一起为创造生路出一份力吧!” 不等对方应声,莞萱就直接一边一个的牵起了二人的手,拉着他们走进阵盘。尽管这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心仪对象,一个曾经要杀死自己,但在此时的莞萱眼中,一视同仁,都是需要去争取的伙伴。 这样的她,确是有了几分高贵公主的气势,也吸引着踌躇不定之人,更倾向于向她身边靠拢。因而在此之后,郗寒君紧跟着走入,其他人也稀稀落落的随行于后。 “师姐,之前是说过要一起进入天宫门的吧?”金思琦退出调息状态,望向身边的江彩妮。 “所以,先得活下去是么?”江彩妮轻轻仰起头,长发被微风掀起,映得她的侧脸也透出了少许柔和。 “真没办法,就算帮的是一群笨蛋。” 说着,她就大步走进了阵法内。即使已经妥协,却仍要死死维持着那一份意味不明的骄傲,这个习惯,恐怕短期内都是无法改变了。 金思琦暗暗一笑,也和语宁先后踏入了阵法。一道道升起的光柱,点燃了希望的光辉。 简直是疯了……剑不归目光复杂的扫视着众人。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人族,魔族,妖族,这水火不容的三族有朝一日竟也可以联手作战。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傻小子么? 瞟了不远处的叶朔一眼,此时他正因这意外的情势进展,欣慰的不停傻笑,再三抓着头皮。不……不会是因为他,剑不归沉吟着摇了摇头,也不是因为那个魔族的女孩,仅仅是所有人都想活下去而已,是的,一定就是这样的。 为了生存,便不惜跟异族联手,枉顾一贯坚称的种族大义。离开这里之后,还不是又要斗得你死我活,枉顾前一刻还坚称的和平与友情。这是多么丑陋的事实啊。果然,希望这种东西,在这个世上,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很快,空缺的阵眼已经只剩下了两位。所对应的,也恰好是两族的重要人物。这一次的跨族联手能否大获成功,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山豹王,还有……”叶朔咬了咬牙,要他叫出那个人的名字,心下仍是存有芥蒂。但当初是他鼓动全员协作,如今就不能令这致命的分裂,出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现在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其他旧账……都可以容后再算! “……钟殇焰。”叶朔脸上的肌肉略微抽搐了一下,“现在就剩下你们两个了,如何,到底要不要加入我们?” 阵法之外,山豹王与钟殇焰对视一眼,这位妖族之王当先放声大笑。 “人族小儿,别对本王用这副平辈口气。本王就算加入,卖的那也是魔族公主的面子。”向着一旁的莞萱作势一拱手,就大踏步的走进了剩余的阵眼。空前耀眼的光芒,一时几乎要将最后的空缺淹没。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钟殇焰皮笑肉不笑的扯一扯嘴角,也跟着缓步上前。站在阵法旁,却并不急于入内,反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交织的阵纹。 “这阵法的构造……最后是需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继续维持阵法运转的吧?否则就算能暂时撕开一条裂口,也会立刻消失。不过这样的话,最后那个人可以说就没有逃生希望了。在正式开始之前,是否先来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到底让谁来当这最后一个?” 这不咸不淡的几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却实在不小,顿时引得全场骚乱。 毕竟大家非亲非故,会加入作战,完全是为了求生考虑。现在却听他说,必须有一人牺牲才能确保计划顺利,此地人人为私,谁会自愿来当这个牺牲者?但若是没有牺牲者,就连一个都逃不出去,这样的话,岂不仍是一个僵持的局面? 就连风仇和白允也有些困惑的看向叶朔,这阵法既有如此特性,此前可全没听他说起过啊?朋友尚且如此,那些本就对叶朔心怀不满的,更是在肚里大骂,心想这家伙果然又要故技重施,以良善之名,构陷他人丧命了。 “没关系的……”一片非议声中,叶朔始终是安静的低着头,好一阵子,才淡淡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会当最后一个的。” 在第三轮的时候,当他和郗寒君一起面对那个死亡抉择时,他没有站出来,但现在,他不会再当那个光说不练的伪君子了,他要站出来,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同时,这也是我亏欠大家的……叶朔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错误判断,很多人原本可以不必死。虽然我已经无法挽回他们的生命,但至少,现在我还能拯救这些活着的人……这就是我赎罪的方式…… 钟殇焰似是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果然是叶大圣母的风格啊。不过这一次希望你说到做到,别再把那些信任你的朋友推到前面,替你丧命了——呵呵……”别有深意的瞥了叶朔一眼,他也直起身子,走入了最后的空位。 所有的阵眼,至此终于全部打通。一度沉寂的阵法,也终于是要真正运行了。 “可以开始了吗?”神火堂供奉已经跃跃欲试,手中电光闪烁,聚集成了一团明亮的能量球。 先前在众人相互厮杀时,胃液的包围再度缩小了一圈,现在留给他们的,已是只有阵纹笼罩的这一席之地了。 “不,再等一等……”叶朔转过头,看向那傲然伫立,一脸事不关己的北泽屹,“火凰王前辈,请问您手中是否拥有一块,能够释放出吞噬之力的神器碎片?” 北泽屹神情蓦然一变:“你怎会知道?”感受到四周纷纷投来的注视,不禁暗暗恼恨。这神器碎片可是他最大的秘密,如今叶朔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离开这里之后,怎知是否会有人暗中觊觎?尤其是……北泽屹不用侧目,也知那最为火热的一道目光,正是来自他的宿敌山豹王。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叶朔全未回应他的顾虑,“火凰王前辈既然亲身体验过,必然知道一块碎片已是威力强横,若能将两块融合——” 双指一翻,淡淡的金光闪烁中,一枚褐色碎片被他逼出体外,“所能发挥出的战力,想必已不亚于一件高级灵宝,再加上我这阵法加持,突破必将更为有望!” 北泽屹望着叶朔手中的碎片,目光略微闪动了一下。正如对方所言,作为亲身体验者,深知这碎片威力,他也一直都希望能收集到第二片,甚至更多片……只是多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另一位拥有者。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碎片合二为一?威力是能提升不错,那么最后的归属又该如何定夺?”表面上,北泽屹按耐着自己的贪婪,仍是故作不屑的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借机图谋我的宝物?” 叶朔露齿一笑:“宝物再好,也得有命来享,火凰王前辈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若是抱着宝物死在这里,再追究生前归属又有什么意义?” 当着北泽屹的面,他扬手将碎片朝空中一抛,灵力稍一催动,就见碎片表面,有一道碎小的金色光珠微微闪烁,那是他曾经留在其中的灵魂烙印。 “此时融合,不过是取一时之需。既然你我二人都已经滴血认主,借用结束之后,自然还是各归其主。” 北泽屹冷冷一笑:“如此也好。不过你小子要敢有分毫异心,本王第一个就宰了你!”说罢,他也抬手一指,一块与叶朔所持大小相仿的碎片,在妖力气流包裹中,朝半空飞射而上。 两块碎片两两相对,其中就如互有吸力一般,甚至无须二人再如何促动,碎片就自行拼合到了一起。一层淡淡的红芒在表面流转,暂时遮蔽了众人的视线。待得红光退去,再次浮现出的,就是一块完整的碎片,看不出半点拼凑痕迹。 而对于叶朔和北泽屹,依然可以感应到其中的灵魂烙印。且这般拼合之后,他们都明显的觉察出,那碎片中所能激发出的吞噬之力,远比之前上升了数倍。仿佛只要他们稍一动念,就可以将整片空间的能量,都完全的收入股掌之中—— 只是增加一块就有这样的提升……那如果收集到更多,甚至是将神器复原……!两人一时都空前兴奋起来。更有一种想法,同时在他们心中蠢蠢欲动。 这块融合后的碎片……是属于我的! “下面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把力量集合起来!”叶朔叫道。周身的灵力迅速运转,手中气流环绕,一团浅白色,足有人头大小的能量球,已经在风势中渐次成形。 “一!” 大小各异的能量球被众人相继托起,在空中相连,组合。一片交杂着三种颜色的漩涡,也在气流的不断升腾中持续扩大。那是凝聚了三个种族的力量,也是属于三族,前所未有的精诚合作! “二!” 神器碎片爆发出了磅礴的吸力,形成一道巨大的龙卷,四面八方的能量疯狂灌入。 “三!” 阵法四周,整齐的掠过一层金光,每一道光柱都在此时拔升到了最高。聚集了所有人的全力一击,终于在空中酝酿成形,朝着尽头处那道无形的墙壁,重重轰去! 砰—— “成功……”望着远方的硝烟弥漫,每个人都握紧了拳头,“拜托了,一定要成功啊!” 飞沙走石,四面横突的气流空前紊乱。爆炸只持续了数息,但在众人心中,这段等待的时间足有数年之久。蒙昧中隐见一线光明,如同从地平线升起的太阳,而那光芒正在缓缓扩大,属于外界的光线,正在斜斜的倾洒而入。 “成功了吗?”众人连眼睛都不敢眨。看着那亮色从一线微光,扩大到了一根手指粗细,然后是两根,三,四…… 它的高度扩大到了巴掌大小,却也在此时彻底定格。 同样定格的,还有众人一张张欢喜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半晌,心浮气躁的神火堂供奉怒吼一声,气冲冲的转向叶朔,“小子,我们已经照你的说法做了,这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吗?” “……”叶朔的瞳孔不住紧缩,眼前出现的,正是他曾经预想到,却也最不希望发生的一种结果…… “因为,大家在之前的厮杀和攻击中,已经耗尽了力气……”所以现在,就算是再把力量集中起来,也发挥不出足以突破困境的威力了……! 更糟糕的是,这片空间内的能量,已经被神器碎片在此前一击中吞噬一空。没有足以吸收的源气,大家损耗的源力就得不到补充,无论再试一次,两次,还是更多次,都是没有用的…… 难道,真的已经走到绝境了吗? 第736章 终点之前 那道唯一的光明,此时正在以可见的速度缩小。黑暗,再度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可恶!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众人的眼中都充满着绝望。来到这里的,哪个不是壮志未酬,怎能甘心不明不白的送死,还是以如此窝囊的死法? “那个……大家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语宁软弱的抬起头,细声细气的开口道。在体内的邪恶能量完全散尽后,她似乎又成了那个乖巧胆怯的小兔妖,面对众人,表现极尽谦卑。 “少在这吞吞吐吐的,现在没工夫理你!”神火堂供奉不屑的瞪了她一眼,重新调转视线,朝四壁打量。 语宁惶恐的垂下了头,双手交握,在身前反复翻转:“那个……其实,我学过一点复灵秘法,也许可以帮大家恢复功力……” 此话一出,原本一片混乱的现场瞬间转静,众人迟疑转头,当突来的震惊在他们脸上退去,一种久违的欣喜,陡然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这一刻,那外表柔柔弱弱的小兔妖,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救星。 叶朔也郑重的凝视着她,缓缓道:“语宁,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能完全恢复功力,就无法打破壁障,到时不会有时间让我们再进行第三次攻击,所有的希望也会完全破灭!所以,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啊,明白吗?” 语宁还是第一次承受这样的关注,双颊登时染上晕红,大幅度的一躬身,语带颤音的应道:“是……我会努力的!” 又一波的胃液涌了过来,与先前堆叠的浪潮融合,一次又一次拍打着光芒渐微的防护罩。 而在护罩内部,语宁手腕翻转,一缕缕仙灵之气袅袅升空,闪耀着淡金色的光泽,隐约间更有如琴音般的柔美小调相伴相生。 朦胧的雾气中,金色气流一路蜿蜒,相继缭绕过众人周身,点点光粒有如再生泉源,召唤着各人体内沉寂的源力。一道接一道的能量气息,也在这梦幻般的空间内再次升起。 随着众人的源力逐渐复苏,语宁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甚至双膝微陷,身形摇晃难支。但她仍是摇头拒绝了休息的提议,将体内的妖力全数调动,注入身前的金色气流内。稍显暗淡的雾气,重新焕发出了绚丽的色彩。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一柱香时分,到了最后,语宁显见是衰弱难支,死死的咬着嘴唇,努力集中目力焦距。就在她几乎要脱力昏倒时,一双大手按在了她肩上,向她体内输送着鲜活的能量。有了这份援助,语宁的脸上才恢复了几分血色,略微转头,向后方的叶朔感激的一笑。 “叶大哥,谢……” “先别急着谢,做好你该做的事。”叶朔冲她摇了摇头,又向剩余的几人使个眼色。语宁心领神会,调整妖力,加快了秘法的节奏。又过半晌,终于仅剩的光柱也被点亮,所有人,再次恢复了一战之力。 “成功了!”风仇惊喜的舒握着双手,感受体内充盈的澎湃力量,“语宁,你真厉害!” “也,也没有啦……”语宁不好意思的微笑着,试图站直身子,却脚底一软,栽倒在了白允怀中,“能帮得上大家就好……” 接下来,众人已是默契十足,各自运转功力,在半空交汇。由神器碎片为引,阵法为辅,一道再生的遮天漩涡,在阵法上方旋转成形。很快,它脱离了阵法的操持,如同一片翻卷的海浪,向着召唤光明的终点奔赴而去。 “去吧——!”每个人都紧盯着他们心血的杰作,这就是最后的一击——! 能量漩涡与外壁,终于是正式的接触了。世界在这一刻似乎化为了黑白两色,所有的声色音形都停滞了,唯有那漩涡翻转,在外壁上切开的细微裂痕,以及在源力浪花中飞溅的点点血沫,依旧鲜活如初。 裂痕正在扩大,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份痛楚,那吞天兽的身子也剧烈震动起来。众人被震得东摇西晃,有站在外缘的,险些就要跌出防护罩,落进了侧旁的胃液里。不过叶朔欣慰的看到,其他人并没有趁机补刀,反而是相邻的同伴都会互作搀扶,以灵力稳固身形。这些曾经争得你死我活的异族,终于……也学会了携手共患难! 裂痕再次扩张到了巴掌大小,这一次,加深的趋势没有停止,它仍然在扩大,不断扩大……叶朔狂吼一声,运起剩余的灵力,一掌朝着居中阵眼拍落,将阵法的加持之力提升到了最大。另一边,那外壁裂痕也如同受到助力,环伺气流大盛,猛然又将裂缝撕开了一倍。 “成功……成功!”众人都在心底高呼着。这新兴的希望,让他们真切的看到了生机。要成功……不,会成功的! 在裂痕扩升到一定范围后,它静止了下来,此时的高度,恰好可容众人俯身通过。逃生的出口,终于被所有人合力创造了出来! “叶朔,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望着远处的终点,风仇牵起白允的手,又向叶朔重重一点头,“我们在出口等你!” 你是我们的伙伴……可别死了! 此时的叶朔,身形半俯,右掌紧贴在阵眼部位。阵法的加持之力越强,出口能维持的时间也越久,此时他必须将全部的灵力都用来维持阵法,对于风仇的关切,暂时无暇回应。 风仇和白允对视一眼,也就不再矫情,两人同时腾身而起,向着出口极速飞去。明亮的灵力气流在他们周身环绕,抵御着黑暗空间内的阻力侵蚀。 简之恒和关椴也随后跟上。他们都知道,此时啰啰嗦嗦与叶朔话别全无意义,多拖延得一刻,反而是给维持阵法的对方增加压力。 在他们灵力加身之时,一道道能量先后蹿起,那是众人相继冲上了逃生大道。 但就在这分秒必争的关键时期,四道身影却是反向蹿出,北泽屹、山豹王、钟殇焰、神火堂供奉几乎是齐刷刷的跃起,伸长了手,抓向半空悬浮的神器碎片。 也因这四道流光几乎是同时抵达,互不相容的能量在同一处激烈碰撞,结果是谁都没能捞到便宜,源力闪烁中,各自朝后方震退。 “怎么,是之前的厮杀游戏还没玩够,想在这里再来最后一局吗?”钟殇焰嘲弄的打量着众人,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尖酸。 北泽屹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钟殇焰,图谋本王的宝物,还敢给我说嘴!” 山豹王却是哈哈一笑,摆出一副和事老姿态,向着钟殇焰点了点头:“殇焰小友别急,这神器碎片,一共不是有两块吗?一块是那叶姓小子的,但他是已经注定要死在这里了。至于另一块……”朝着北泽屹一抬眼,“咱们只要一起杀了它的原主人,再平分碎片,不就是两全其美吗?” 钟殇焰目光微动,嘴角悄然勾起了恶毒的弧度。为了完全得到莞萱,他本就有心解决北泽屹了,这个计划,他的确是有些兴趣。唯一有异议的,大概就是那事成后的“平分”之说了,不过这并不急…… 山豹王察言观色,确信已在数语间拉拢了钟殇焰,遂又转向神火堂供奉,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类,他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 “你也看见了,这是我们妖族和魔族之间的事,你作为人类,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山豹王的语气,居高临下,只似在驱赶一个后生晚辈。 神火堂供奉牙关紧咬,双目中充斥着贪婪的火焰。在山豹王的威势下,他缓缓的俯下身,体内的灵力却涌动得分外剧烈。 “别太小看人了啊……!”神火堂供奉一寸寸的抬起头,灵力席卷周身,猛然大张开双臂:“火神铠甲!” 鲜红的火焰平地蹿起,一层又一层的覆盖上了他的身子。四肢,头部,腰间……很快,他整个人已是完全处在了火焰的包裹之下。随风摇动的火苗,结合后似是固化成了晶质,当真如同一件坚固的铠甲。 在这套铠甲的保护下,神火堂供奉狞笑着环视四方。他倒要看看,在先前的最后一击中,已然耗尽体力的那异族三人,又要如何抵挡他这套秘法? 与旁人使用火系灵技,需以体内灵力召唤火元素不同,神火堂有着一套特殊的心法。对他们来说,这火焰便是他们的本源之力,只要灵魂无损,即便灵力小有消耗,神火依然可以无尽再生。这一局……赢的是自己! 然而,在神火堂供奉自信满满的扫视下,对面三人竟然看不出半点慌张。山豹王与钟殇焰尚且不论,北泽屹的神情,更似是看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斜睨了他几眼,顿时就猖狂的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讥嘲。 “在我们火凰族面前玩火,你莫不是在自寻死路……?” 对方仅仅是能够进行火势再生,但对火凰族来说,就连体内奔涌的血液,都同样是最炽热的火焰。它们自身,就是最强大的火源——! 北泽屹狞笑着掀起双臂,在火焰的覆盖下,化作了两只艳丽夺目的巨大羽翼。在他背后,闪耀的尾羽也在火光中孕育成形。 “火种剥离!” 就如受到了本源的召唤,神火堂供奉周身贴附的火苗,竟是在这时一片片的剥落了下来,向着北泽屹大肆聚集。不论他再如何运转功力,都止不住火势的转移。那曾经威风凛凛的铠甲成片碎裂,自傲的底牌却成为了对敌人的襄助。 在本源之火大量流失的情况下,神火堂供奉只觉灵魂中传来了阵阵撕扯感。这样的损耗,已经伤到了他的灵魂根本……! 相对的,北泽屹周身的火焰却是越烧越烈,如同一只睥睨青天的火凤。在将敌人的攻击完全纳为己用后,他猛地催动妖力,旋转的火焰盘绕成无底的漩涡,向着神火堂供奉直贯而去。 另一侧,山豹王大笑一身,周身涌起了一层土黄色气浪,同是铸就了铠甲之状。钟殇焰也跟着魔焰加身,紫气动地。这两人在先前的联手攻击中,为了事成后争抢神器碎片,竟是同样的有所保留! 一团混战迅速爆发,打得惊天动地,各色气流如陨星交错,在一旁的地面上嗵嗵砸落,溅得大量胃液冲天而起。 半晌,钟殇焰当先退出战圈,冷笑一声:“黄泉路上再相争吧,我就不奉陪了!”果断拉起观战的莞萱,加速向出口飞去。途中,莞萱仍是不住回头,担心的望着后方的北泽屹。 越是临近出口,空间乱流也就越是强烈。语宁在先前的群体复灵秘法中,已经耗尽了妖力,强撑着飞到这里,终于体力不支,身形如一片枯叶般黯然坠落。 一旦在此掉队,几乎便是求生无望。语宁眼睁睁的看着各般景物在眼前旋转,自己却像是坠入了一口枯井中,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 求生时尚可齐心,但眼前各人自顾不暇,谁又会来拉她一把呢?终究是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搀住了她的胳膊,并带着她缓缓升空。语宁吃惊的转过头,就见金思琦对她淡淡一笑,一面运转灵力,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看着那个被抛弃的女孩,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金思琦甩了甩头,当自己陷入黑暗的时候,没有人来拯救自己,现在向她伸出援手,似乎也是在救那个当年的自己…… 独自飞在前方的江彩妮,察觉到师妹忽然掉队,随意一瞥,目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屑。加速飞行数米后,终于还是沉着脸结起印诀,一团灵力外放而出,将自己连同后方的两人尽数包裹,在汹涌的空间乱流内穿行而过,冲入了前方的光明之中。 不管了,毕竟如果没有她,我们也不可能有现在的逃生机会……我可不想欠一只卑微的小兔妖的人情。 语宁半身的重量都压在金思琦身上,全靠她的灵力支撑,原本已是隐有不济。忽然,一股新生的气流托浮住了她们,杂乱的气浪都被驱除在外,前进的道路,也在这时变得更加通畅起来。 江彩妮……语宁望着前方那道并没有放慢速度的身影,那个女孩子,其实本质应该也不坏吧,如果有机会的话,真希望大家都可以成为朋友…… 突然放大的光明,淹没了三人的视觉。而在后方的黑暗空间中,已经只剩下最后的四个人了。 第737章 时妖 钟殇焰退出战圈后,这场小范围的争夺战就变得更加激烈起来。一心借此铲除宿敌的北泽屹和山豹王,以及试图浑水摸鱼的神火堂供奉,三人打得难解难分,奇招频出,混沌失色。 就在三人各自蓄力,意图再放大招时,半空中的神器碎片忽然微光一闪,而后就自动化分为二,分别投入了叶朔和北泽屹体内。 “你们真的还要打下去么?”叶朔在三人的怒视之下,仍是语气平淡,“是否先看一下那边比较好?” 三人将信将疑,转目望去,这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出口正在合拢!” 那本已渐趋稳固的缝隙,此时当真是在一寸寸的合拢,压缩的气流空前紊乱,朝四面无规则喷射,这样看来,不仅是出路即将封闭,就是沿途的阻力,也必将会加强数倍。 到了这个时候,三人已经顾不得夺宝了,各自施展源力,身形化为三道流光,向前方电射而去。 北泽屹冲在最前,艳丽的羽翼缓缓扇动,扫荡开一片片的火浪涟漪。在飞行一道,火凰族自是有着天生的优势。同时在他背后,一团吞噬漩涡骤然散开,将吸收而来的源气迅速排除,就如一个大型的鼓风机,自身加速之余,也将后方的气流完全扰乱,很快就拉开了一段距离。 冲在第二的山豹王,以及落在最后的神火堂供奉,在北泽屹的刻意干扰下,速度都是怎么也提不起来。以他们方才在战斗中的损耗,却也不敢过度透支源力,各自恨得咬牙切齿。 待那三人飞出了一半的路程,叶朔才缓缓的抬起头。这个距离的话,估摸着也可以收手了……周身的灵力再次来了个大爆发,一掌拍入阵眼,而后身形便是陡然掠起,也在间不容发之际紧紧追赶。 他这刚一离开阵法,远方出口的收缩速度顿时加快了一倍。前方三人看在眼中,此际却是无暇追究,只能暗骂着继续加速,扑面的狂风割得脸颊生疼。 借助着空间穿梭秘法,叶朔一次次进行着短程的瞬间移动,从侧面看来,他的移动轨迹几乎就是断裂式的。并且在他背后,也同样绽开了一团吞噬漩涡,借助喷射之力不断加速,很快已经追到了神火堂供奉身后。 距离终点,还有十米……八米……六米! 或许是妖力耗尽,北泽屹的速度忽然减慢了下来,两侧的华丽羽翼也随之消散。后方的山豹王见状登时加速,很快就逼近了北泽屹身侧。 五米! 叶朔再次加速,眼看就要冲进前三。与他几近并列的神火堂供奉心中大急,拼着自身受损,疯狂的燃烧元神。在一团幽光笼罩下,他的速度猛然蹿升,再次将叶朔甩在了身后。 四米! 山豹王周身妖力流转,飞行途中有意向北泽屹一侧靠近。在他们真正并排的时候,这一击,足够让他永远的留在这里……! 三米! 山豹王张狂狞笑,抬起手掌,妖力生风,同一时间,北泽屹忽然闪电般的回身,一掌裹挟强横妖力,重重拍在了山豹王空门大开的胸腹之间。同时借着这一击的反作用力,身形流光电闪,直冲入了前方的一线缝隙。 原来先前他假作减速,不过是诱敌之计。而山豹王过于轻敌大意,终点之前当真中了暗算,身子立时朝后方跌出。 “糟了!”叶朔眼瞳一缩。眼睁睁的看着山豹王砸中紧邻的神火堂供奉,又一齐撞向了自己。三人乱作一团,跌得七仰八歪,而这样一来,距离出口是愈发远了。 “啊啊啊——火凰族的小崽子,本王不宰了你,我誓不为人!!”山豹王在空间乱流中艰难立稳身形,恨得跺足大骂。手中同时托起两团光球,朝着持续收缩的裂缝狠狠砸去。 方才这么一耽搁,那裂缝已经收缩到了巴掌大小,显然是无法再用。如今山豹王不过寄希望于裂口尚存,着重攻击或还有望。但他连番轰击,不要说重新炸开出口,却连阻挡裂缝的消泯之势都难以成行。 看着在眼前急速缩小的光明,山豹王怒不可遏,猛一抬手,掌心中各自爆发出一股吸力,将神火堂供奉和叶朔齐齐吸近身侧,一边一个的揪住了他们的后领。 “山豹王,你想干什么?”神火堂供奉又惊又怒,拼命挣扎。 山豹王一句不答,两团妖力顺着他的双手,被迅速注入到了这二人体内。神火堂供奉正惊异间,已能感到身体在悄然膨胀,大量的气流在体内东游西窜,刹那间想到一种可能,骇得脸色都苍白起来。 山豹王,竟是打算促使二人自爆,来炸开最后的逃生之路! “你……你别乱来啊……”神火堂供奉的嗓音因恐惧而急剧尖利,“你敢杀我,我神火堂一定会给我报仇的!” 山豹王哈哈大笑,面上肌肉扭曲:“神火堂?什么人类的杂毛势力,听都没听说过。要是他们敢来,本王在山豹族随时恭候大驾!” 神火堂供奉挣扎无果,眨眼间身体就膨胀成了皮球,距离爆炸,已不过瞬息间事,绝望得不住张口怒骂。 叶朔心中也是焦急不安,但不知为何,他的身体至今仍未出现变形。细加感应,确是有一股股妖力不断通入体内,但在吞噬之力的吸收下,那股外来力量不仅未能撑破他的经脉,反而是正在丹田中完成融合,被转化成他自己的力量…… 渐渐的,山豹王也感觉到不对头了。但还不等他对叶朔细加探究,另一边的神火堂供奉已经“砰”的一声炸裂开来,这股力量重新扯开了前方的裂缝,却也令大面积的时间之力疯狂涌入,这变故来得突然,后方的山豹王和叶朔都被卷了进去,世界陷入了一片无边的空茫…… …… 这里是……哪里……? 当叶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纯白的空间。触目所及,每一个角落都是白色的,那是一种空虚的白,连任何的源气波动都不存在。在这空无一物的世界里,独自伫立的叶朔,或许是唯一的不和谐元素。 刚才,发生了什么……到底逃出吞天兽的胃了吗?叶朔困惑的四面打量。如果只是从一个全黑的空间,挪动到了一个全白的空间,这也实在没有什么帮助。 还有,先逃出去的其他人又在哪里?风仇和白允他们呢?也进入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吗?还有……山豹王呢? 在这一刻,叶朔竟然怀念起了山豹王来。哪怕是敌人也好,如果有第二个人在这里,至少也可以帮忙拿些主意,但现在这状况……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有人吗?”叶朔将双手拢在口边,朝四面大喊起来,“有人在这里吗?” 他的声音好像刚出口就消失了,连一点回音都未能掀起。又或者此地实在太过宽广,漫无边际,既没有可供反射的壁障,也没有能够打通的出路。 接下来,叶朔开始奔跑,他觉得自己已经跑出了很远,但四面始终都是那一片空空荡荡的白,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移动过一样。又或许,即使他跑到天边,眼前的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怎么会这样?难道永远都出不去了吗?”一想到自己会被困在这个空虚的世界里,他就浑身战栗。在外面,他还有那么多没做完的事,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人……顾问,玎莎……他们都还好吗? 一想到玎莎,叶朔鼻中阵阵酸楚。也不知道,她在定天派怎么样了,心里的伤痛有没有减轻一些……自己不在,会有人记得照顾她的衣食冷暖,聆听她的喜怒吗?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那该怎么办? 这都是我的错……叶朔痛苦的捶击着后脑。为什么我就不能再坦诚一点,明明那么喜欢她,喜欢得我的心都在发疼,却不能当面告诉她我的心事,要在误会中一再的彼此错过? 三年后醒来,自己心中总有些压抑的自卑,在没有混出个人样之前,他不敢回去面对玎莎……如果当初,自己可以早些回去的话,也许玎莎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女友,有她陪在身边,自己才有勇气面对未来的一切风霜。玎莎……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是啊,不可以困死在这里,玎莎她还在等我……!犹如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叶朔的双眼再次坚定起来。正是:由她而脆弱,也由她而坚强,缘长缘短,都不过一个“情”字。 等这次出去以后,什么都不要再想,一定要立刻回定天派,和玎莎确定情侣关系!叶朔握紧了拳头。对未来的憧憬,让他全身的热血都在燃烧,或许也正是因此,他开始从这片虚无的空间中,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地方……好强的时之力啊?” 当初选择来时光钟楼,只为借机参悟时间法则。这样看来,虽然兜了一个大圈子,但还不是得以实现了么?这正是一个变强的契机啊……! 缓缓闭上双眼,感应着身周充盈的时之力,似乎就连每一缕空气,都有着淡淡的法则韵味。这意外之喜,让叶朔反而不急着离开了。若是可以提升对时间法则的领悟,自己如今的实力一定可以更进一阶,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玎莎,为她报仇雪恨! 在这片虚无的空间内,叶朔安静闭目,盘膝坐下,仔细的体悟起了那无形的法则之声。一面与自己的所知交相对照,沉浸在修炼之中,不觉时辰飞度。 …… 不知过了多久,叶朔重新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而在他面前,空间隐约扭曲,现出了一道瘦弱的身形。一身白衣,一直覆盖到脚尖,中长的白发披拂于肩,面容雪白,就连瞳孔也是白色的。这样的造型,可说不愧是这纯白空间的产物。 “前辈是……?”叶朔站起身,恭敬的向他拱了拱手。对方的面容虽然年轻,但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雄浑气息,却令叶朔不敢怠慢。 那白衣少年淡淡道:“我是时妖,是由时之大道所蕴生出的灵魂,换句话说,我就是时间法则的一部分。”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有种僧侣诵经般的平和,又如洗尽铅华后的恬淡。单是听在耳中,竟也会感到超脱了人世沧桑。 “千万年来,我徘徊在时间的长河中,看遍了世间的兴衰荣辱。你们这些凡人的人生,喜怒悲欢,争争夺夺,对我来说,都不过是时间线上的两个端点而已。” 时妖缓步前行,白衣翩翩,宠辱不惊,那双虚无的白瞳,在这时掠过了叶朔。 “你似乎在烦恼,那么来看一看这时间的河流,就会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你们都只是这浪花中的小小水滴,也终将随波逐流,融于岁月。造物主所赐予你的,不过短短百年,如白驹过隙……” 听着对方那仿佛讲禅般的言词,叶朔一阵尴尬,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断道:“前辈见解精深,晚辈实所莫及……不过敢问前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时妖淡淡的转过目光:“这里是时间的缝隙。正如逝水东流,不再回头。你会被卷入,是因为时间偶然的出现了缺口。想要离开,就看时间何时再出现缺口吧。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待你重归外界,恐怕已是千万年沧海桑田。” 这几句话他说来平平淡淡,对叶朔却是如遭雷殛:“你……你说什么?” 时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你看我们脚下的每一片水花,代表的都是百年岁月。你已经回不去属于你的年代了,昔日的故人,无不尽数化作了白骨一堆。仇敌也好,友伴也好,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时间的侵蚀。不过,能亲见千万年世事变迁,或许这也是你的造化。”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随着他的话声,似乎当真翻卷起了片片浪花。但叶朔无心欣赏这般奇景,他早已惊得面无人色。 “不……不可以的……在原来的世界,我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啊!我绝对不可以就这样离开!一定有办法的……你不是时妖吗?你一定知道回去的办法!” “这是你的命运,你无法改变。”时妖从他的身前缓步踱过,衣摆静静拖过翻涌的浪花。 “每个人从出生开始,他一生的轨迹早已经在冥冥中写下。没有人可以真正的逆天改命,你们自以为的改变,同样是上天早已为你们写好的注定。而你……”转视叶朔,忽然陷入了沉默。 叶朔不解的抬起头,只见那从出现开始,便始终清淡如风,未现出半点情感波动的时妖,此时安静的凝望着他,眼中涌起了大片苍白的悲伤。 “……你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第738章 再世为人 时妖的声音,悲伤而沉重,如同在做出命运的宣判。 叶朔的脸色也不好看。记得当初在药王谷,黍子庙也曾经说过,“你和我一样,我们的生存就是为了等待毁灭”,现在连时妖也这么说,就算他再不信那些“宿命论”,也总会觉得不祥。 “没有未来……是说我以后会死吗?” 时妖摇了摇头:“生死自由天定。但世人就算是死,也必定会留下尸骸,留下转生的魂魄。而你……你的未来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曾有过你这个人的存在。” “可悲的命运啊。也许,你终将是,上天的……弃子。” 说到最后,他的身形在光影中摇摇晃晃,和这飘移不定的声音一起,逐渐远去,犹如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拉入了一条遥远的隧道。 独自留在原地的叶朔,只剩下一阵茫茫然无所适从。长久的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想从其中找到答案。 “我从来不曾存在……?但现在我不就是好端端的存在着么?” 他还有实体,有意识,也有过往二十多年的记忆,难道要他相信,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他的幻觉?要真如此,他倒宁愿相信那只是时妖的胡言乱语了。 “算了,那家伙待在这里久了,变得神神叨叨的。现在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关键是……要怎样从这里逃出去……” 终于,叶朔放弃了这无解的探索,转而四面环视。脚底是时间的长河,两侧都是时间的轨道,时间,无所不在,无所不容,它时时刻刻都在前进。我们无法回到过去,过去的人也无法进入未来,但过去、现在、未来却又是始终在交汇的。至于它们的交汇点,只要我承认它存在,它就永恒存在…… 没有出路,却也代表着哪里都是出路,只要是我的眼睛接触到的地方,就都是……这一刻的真实! 目光落定,叶朔朝着前方猛地扑了过去。果然,那里不再是一无所有,而是出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叶朔能感到自己的体内正在迅速衰竭,时间的侵蚀力扩散到了五脏六腑,在岁月的尺度上疯狂削减着他的生命。 “要出去……一定要再出去……见到大家!” 在叶朔眼前已经只剩下一片白光,弥漫了整个世界,而他却依然调动着全身的灵力,撕扯着时之力的封锁。一道道溢散开的气流,在混乱中注入了他的身体,其中都蕴含着至强的时间诅咒。他的筋脉,血肉,都在迅速的干枯萎缩。 “我才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叶朔用仅剩的力气嘶声大喊。扑面而来的时之力,环绕他的身子,绽开了一片水样涟漪,升腾的气流淹没了最后的挣扎。 …… 一片深邃的荒山中,这一天忽然在半空现出了一团漩涡,一个破衣烂衫的青年被抛了出来,满身血迹斑斑,头发蓬乱,有如野人。当他跌倒在地后,那空间漩涡也自动的消失了,四野再度归于沉寂。 “……出来了?”青年缓缓的直起身子,有些难以置信的四面张望。眼前那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的确还是自己所熟悉的灵界大陆……只是,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 这青年,自然就是在时之间逃脱的叶朔。 当初在与时间法则搏斗时,不管他动用多少灵力,对面总会有更为强大的压力倒灌而来,他曾一度以为,自己会就此被时之力侵蚀至死。 后来,他已经连神识都丧失了,只用最后的意志力死死扒住那一线缺口。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到了这里……虽然还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似乎……真的是逃出来了。 下山途中,叶朔一直都在担心,万一到了大街上,所有人的打扮都变了样,从他们口中说出的话,自己一句都听不懂该怎么办?好在这样的忧虑很快就被打消,一到了繁华的城镇里,听着过往路人的交谈,叶朔判断距离当初变故,大概最多也就过了两三个月。如今时光钟楼之事,依然是街头巷尾最火热的传闻。 从来没有一次,叶朔觉得那些小商小贩变得那么亲切,他们拖长了音的吆喝声都像是动人的仙乐,街角几个地痞带有刀疤的脸是那么和善,就连不小心在路上撞翻了别人的摊子,摊主愤怒的叫骂也是那么可爱。最起码,他们都还是跟自己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啊! 经过一条弄堂时,一个乞丐端着破碗上前乞讨。叶朔不但大方的朝碗里丢了一块魔晶石,更是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闹得那乞丐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只疑心这是哪位富家大少发了疯病。 其后数月,叶朔再不耽搁,直奔定天派。他已经按耐不住对齐玎莎的思念,只想立刻见到她,向她诉说自己的爱意…… 经过时光钟楼一劫,他真的懂得了未来不可期,有些话如果当时不说,可能就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就像钟楼内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一样,也许他们也有渴望表白的恋人,也有想要孝顺的父母,但意外却比他们的明天,到来得更早。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个一个的去向他们的家人道歉吧……但现在,我只想见到玎莎! 途中,他也听到了一些商场新闻。据说原本已经持续走下坡路,被公认一蹶不振的两湖商会,在最新季度的销售中,却是凭着首次投入的新型产业,从策划营销到推向市场,一应进账都创下了历史新高。再借着时光钟楼的时事热度,几乎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公众的视线,来了一次完美的大赚特赚。 最令人震惊的,不仅是两湖商会的起死回生,更是他们直接登上了销售榜首,连一向霸占商界产业链的墨家商行,这一回也只能屈居其次。 有人说,那两湖商会的新任会长的确有些本事。但墨家这边,倒也不是墨老板失手,而是上个季度的销售,完全都是由墨家二少爷一力执行的。墨老板疼爱这个儿子,全程只做指导,未加干涉,这是有心要提早退位的意思。 围绕此事,各地议论纷纷。 “墨家二少爷,就是据说受到时之力侵蚀,生命垂危的那个吧?” “听说以前还是个修炼天才呢!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做起生意来完全不如那些专业商行。看来墨家独大的日子,也就快要到头了。” “但是两湖商会的新任会长也很年轻啊!人家的修炼可也没落下,只能说,到底是天外有天。再这么下去,估计名声都快赶上那位不露面的墨家大少了!” “墨家大少爷,好像就是乾元宗那个顶级天才墨孤城吧?” “以他的实力,将来进天宫门是没跑了,到时候墨家还不定怎么狂呢,现在先让他们栽个跟头也好!” “墨孤城……”叶朔暗暗的握紧了拳头。三年前在佣兵工会所受到的羞辱,他没有一天忘记。总有一天……自己会把那个人的荣耀和声名,连同那张高傲的脸一起打碎! 至于两湖商会……叶朔还记得,当初在天霄阁治下的矿场,曾有位矿工自称是两湖商会少东家的亲眷,并拜托自己拯救商会。自己对商业一窍不通,原本还在发愁要如何处理,现在看来,那少东家忽然自己开了窍争了气,这就最好不过。 旅程中,叶朔也给齐玎莎发了短讯,表达了要回定天派见她的愿望。前几天他还强忍着,想等到时给她个惊喜,可惜自己终究是意志薄弱,只想立刻得到她的关心。 短讯发出后,叶朔每隔几个呼吸间,就要反复翻出玉简查看,生怕错过了玎莎的回复。但一直过了一个时辰,屏幕上都没有任何动静。 “可能是刚好有事吧……暂时没有看到,又或者是那边的信号不太好?”叶朔在心里找着理由。在他把玉简翻看了足有百八十遍后,再一抬眼,面前出现了一座珍玩店。侧旁的招牌上写着,“奇珍异宝无有不识,四海八荒独此一家”。 真的是什么都能辨认……?叶朔想到那一块神器碎片,顿时动了心。 自从在荒神古墓,得知九幽殿也在打这碎片的主意后,叶朔的好奇就加深了,到了时光钟楼,亲眼见到两块碎片融合后的威力后,他就更是坚定了寻根究底之心。 如果真能将完整的神器复原,并据为己有,那会是一个多大的底牌啊!比起拥有涅槃境战力的十方杀傀,也是尤有胜之! 走入店铺,这个时辰刚好客人不多,叶朔拉高了领口,走到柜台前,压低声音道:“老板,能帮我看看,这块碎片是什么东西么?”同时在衣袖的遮掩下,将碎片递到老板面前。 那老板是个秃顶的小老头,因门庭冷落,本是半倚在柜台边打着瞌睡。被人吵醒,脸上还有着些许的不耐。但一见了叶朔出示的碎片,半眯的双眼陡然瞪得老大,哆哆嗦嗦的扶住叶朔的手,仔细观察了碎片半晌,这还嫌不够,又从一旁的抽屉里翻出老花眼镜,匆匆忙忙的戴上,半截镜架都斜歪在了耳旁。 “敢问客官,这碎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个你就别多问了。”叶朔沉下声音,“做你该做的事。我看门口不是说,经你辨识的珍宝,都会出具一份详细的鉴定书?我现在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把结果简单告诉我就好了。” 那老板又是惊咦声不断,紧盯着碎片,忽左忽右的歪着脑袋,好一会儿才赔着笑道:“客官,不好意思啊,这碎片恐怕大有来头,我一时也不敢乱说。您能否先将碎片留在这里,等过几天,我再给您详细的答复?您看这,啊,为表慎重,我怎么也得会齐业内同行,好生商议一番……” “留在这里是肯定不可能的。”叶朔立刻收回了手。万一这老板见财起意,借机调换了碎片,几天以后他找谁说理去?自己就算再傻,这点防人之心总还是有的。 那老板的眼睛始终追随着碎片,此时忙道:“客官,您先别急,要不这样好吧……因为这碎片确实非常贵重,您就算再找别家,肯定也都是不能立刻给您答案的。所以您让我先从各种角度,给它拍几张照片,然后实物您还是带走,几天以后如果我和同行商议出了结果,就马上联系您可好?” 这个方案听上去,倒是还算稳妥,叶朔沉吟着点了点头,又追加了一条:“整个拍照过程,碎片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那老板连声答应,随后叶朔就将碎片摆上柜台,亲眼看着对方上蹿下跳的卖力拍照。其间他也将灵魂感知网全面凝聚,如果对方敢有任何异常举动,都一定会被他在第一时间探测到! 好在那老板似乎确是个正当生意人,拍照结束后就再未触碰过碎片一次,任由叶朔自行收起,只在最后递出了一张单据。 “客官,这里有张登记单,您把它填一下。还有再留个联络方式。” 对方言行并无不轨,叶朔倒有些为先前的提防稍感负疚,老老实实的埋头填写起来。而老板则是始终垂手站立着,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一笔交易就此达成,在叶朔带着碎片离开后,老板嘴角的笑意,忽然多出了几分阴沉。在手中的玉简上迅速按动几下,就将先前叶朔填写资料时,被他偷拍下的全身照片,以及碎片特写图,及对方留下的灵魂烙印,一起传送到了另一个账号内。 为了收集碎片的线索,九幽殿曾在各地布下了暗桩,专门打探市井间的奇闻异事,尤其是各类古玩珍宝店。谁上报的消息越多,获得的奖励也就越丰厚。这位老板刚才如此卖力挽留,只为不令这一桩偌大功劳,白白便宜了对家。 至于这碎片究竟是什么,几天后如何向刚才那青年回复?这些与自己无关。老板摘下了老花眼镜,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店的老板啊—— 第739章 天家无情 一走出珍玩店,叶朔再次拿出了玉简,在他意料之中却也令他失望的是,齐玎莎依然没有回复。 按耐不住焦急的心情,叶朔迅速在屏幕上按动着。 “玎莎,你在吗?看到我的讯息了吗,怎么不回复我呀?” “玎莎,在吗?我很担心你,回一下。” 这先后两条讯息又是石沉大海,叶朔加快了脚步,将玉简在手中反复翻转,终于还是按下了即时通讯的按钮。 这一回倒是很快有了反应,信号传输的嘟嘟声才刚响过两回,屏幕上就出现了“通讯已结束”的提示,显然是对面直接切断了通讯。 所以,她能碰得到玉简,却始终不回复,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叶朔忧心忡忡,刚要再次回拨,玉简便是略一震动,一条文字讯息出现在了屏幕上,发件人的名字正是“齐玎莎”。 讯息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在洗澡。” 叶朔松了一口大气,同时脑中也“嗡”的一震,自动浮现出了齐玎莎洗澡的样子,那栩栩如生的画面,窘得他一阵面红耳热。好一阵子才压抑住多余的心思,连忙输入回复:“哦哦,女孩子就是要多洗澡皮肤才好。那慢慢洗,注意水温啊,别烫着了,呵呵。” 对面没有再回复。 随后的一段路程,叶朔屡屡心猿意马,好不容易熬过了半个时辰,估摸着她应该洗完了。如今这时辰正是饭点,于是迫不及待的再次询问:“吃过了吗?” “在吗?” …… 万象妖域,王宫大殿内,阮石正埋头批阅着桌前的奏章,王后沈雅婷侍立于后,不时为他捏肩捶背。 直等批完了最后一份,阮石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都瘫在了宝座上,这时在门边等候已久的丞相乐梵才疾步上前,恭声问道:“大王,晴妃娘娘现在还在外头候着呢,敢问是否要召她入见?” 阮石略微一怔,接着就连忙避之唯恐不及的挥了挥手:“晴妃?肯定又是为了她哥的事。不见不见,告诉晴妃,回去好生休息,本王一得了空就去看她。” 乐梵躬身应是,转身匆匆回禀去了。沈雅婷望着他的背影离开,体贴的为阮石泡了一杯香茗,双手奉上,见他接过,才淡淡道: “此番时光钟楼生变,北泽兄虽然侥幸逃出,却不慎受到时之力侵蚀。虽然并不如何严重,但这种大道伤痕,若是不能彻底驱除,在今后的修炼中都会留下隐患。晴妃妹妹挂心兄长,这也是情理之常,大王何不就圆了她这个心愿?” 阮石靠在宝座上舒展了一下四肢,反手在双肩各自轻捶,脸上满是不耐:“主要是吧……她现在已经嫁过来了,那就是我万象妖域的人,代表的是我万象妖域的脸面。探病总不好空着手,也就是得备足了慰问品才行。就为这么点小事,不划算。” 将茶盏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重新放回桌角空处,“何况北泽屹那边我也都问过了,不是什么大事,多养两天就好了。再说现在我所有的人力都投入在方天宝鼎一事上,一堆事忙着呢,实在是顾不上了。大不了稍后我修书一封,表达一下对大舅子的问候,也就差不多了。” 沈雅婷顺着他的动作,继续为他揉肩。目光转动间,语速缓慢的应道:“大王日理万机,的确繁忙,这万象妖域的金库,也的确不是那么充裕——” 阮石一脸的“就是说啊!”,沈雅婷却忽而话锋一转:“不过依臣妾看来,就算不为晴妃妹妹,这火凰域,大王也实在应该走一趟的。” 阮石皱了皱眉,挑起半边眼角斜瞟着她:“这话怎么说?” 沈雅婷微笑道:“大王日夜为方天宝鼎忧心,却不知在北泽兄手中,就正有着解您忧愁的钥匙啊?” 阮石目光一动,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直接转过了身:“你……此话当真?” 沈雅婷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不着痕迹的应道:“自然是真的。根据生存者说啊,当时火凰王和另一位人类联手,将两块宝鼎碎片暂时融合为一,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也就是这样,才突破了吞天兽封锁的。现在大王您说,这位大舅子,您到底要不要去亲**问啊?” 阮石“腾”的坐直了身子,一迭连声的道:“去,必须得去,还要备足了好礼去!”一时兴奋难耐,站起身在殿中反复踱步,口中喃喃自语:“就不知那位人类是谁……难道除了本族的宝鼎碎片之外,此番还能更得其二?这可发达了啊……” 沈雅婷妩媚一笑,走到殿门前招呼乐梵入内,吩咐道:“去唤晴妃妹妹进来吧。”目光稍一流转,压低了声音,“记得告诉她,是本宫在里头代为说和的啊。” 乐梵抬了抬眼,他也是人老成精,很快就明白了沈雅婷的打算,当即笑应道:“微臣明白。” 上回经他提点,王后果然是开窍多了,虽然不知她是如何从中周转,但如今这发展,是既承宠于大王,又卖好于晴妃,中宫之位,是愈渐稳固了—— 随后不过片刻,一名宫装女子便是缓步而入。这是一位标准的古典美女,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纱衣,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行至殿内,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 “妾身见过大王,王后。” 她的声音也是温婉如泉,细腻动听,令人闻之而生爱怜之意。 沈雅婷主动迎上搀扶,温声道:“快起来。” 北泽晴感激的望着她,又望望一旁的阮石,目光微垂,轻声道:“不瞒大王说,自从得知王兄出事,妾身便夜夜睡不安稳。当年父王去得早,是王兄一手操持着整个火凰域。明知大王政务繁忙,妾身却一再以俗事相扰,实是不该,只奈何兄妹情深……” 沈雅婷微笑着握住她的手:“你的心意,本宫和大王自然懂得。这不,大王刚才还说,要备足重礼,随妹妹一起去探望北泽兄呢。” 北泽晴闻言,实是喜出望外,激动得又要俯身下拜:“听闻此事多仗姐姐从中劝解,妹妹实在感激不尽!” 沈雅婷脸色微僵,自己有意让乐梵转告,是让晴妃在心里懂得感激就好,怎料她竟是如此不谙世事,当着阮石的面就说了出来。但此时不容她过多迟疑,心思一转,立刻又换上了一副端庄的微笑。 “哪的话呢,这归根到底,还是大王的意思,本宫也不过劝得适逢其会罢了。” 北泽晴感激得只知连连点头。一开始与万象妖域联姻时,她还担心过自己孤身嫁到异地,又是作为妾室,恐怕王后会仗势欺人,不好相处。但这段时间以来,沈雅婷待自己一直就像亲姐姐一样。 在她想念亲人,夜晚独自哭泣的时候,在她初次侍寝过后,和其他妃嫔发生摩擦的时候,都是王后陪在自己身边,耐心的安慰着自己。这一回,又是她劝服了大王同去看望哥哥,能有这样的姐姐,实是自己的幸事。 阮石也紧跟着接口道:“不错,本王与北泽兄情同兄弟,自是要去看望的。倒是爱妃不要过于忧急,反伤了身子啊。” 北泽晴温婉颔首,沈雅婷与她也是言笑晏晏,阮石在旁默观,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王后倒是越来越贤惠了,不但每天晚上都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也能跟后宫姐妹和睦相处。嗯,不错。 …… 另一边,魔族大殿。 皖彻正与六御魔君商谈政务,莞萱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旁笑闹,气氛一派安宁祥和。 月前,时光钟楼事变,一众卷入者虽然在最后成功打破胃壁,却仍是在脱逃过程中,受到了轻重不一的时之力侵蚀。不过与墨凉城的生命削减大半不同,这种波及性质的侵蚀并不严重,伤者自行运功调息数月,就能驱除得差不多了。 当时皖彻和炎天极在时间长河内,及时救下了莞萱与钟殇焰。回到族中后,极道天魔并未过多责怪,只象征性的罚他们各自抄录一卷秘法典籍,以作擅自离族的惩戒。 名为处罚,但那两卷秘籍都是魔族内的高等秘法,更是与两人的修炼路线恰恰相合。因此从实质来说,这倒还是一个不小的奖励。 炎天极抄录完毕后,就再次闭关静修去了。皖彻则是如往常般批阅着奏章,发挥他“一个人顶四个用”的强大功力——魔族名义上虽然有四位魔皇,但两个长年闭关,一个除了打仗从不管事,因此日常的政务,也就全压在了他身上。 至于莞萱,虽然总在悄悄思念着北泽屹,也像初次恋爱的少女一般,渴望与兄长分享自己的心事,但想到钟殇焰的威胁,又不免害怕弄巧成拙。因此这段时间,她一面如常与两人笑闹,同时也等待着坦白的时机。 “这一次除了每日请安,还有一份挺意外的奏章。”这会儿,皖彻从下方积压的奏折中抽出了一份,笑道,“您猜是什么,就是莞萱之前带的那位护卫钟殇焰,来请旨向莞萱求亲了,皇叔您怎么看?” 莞萱心里“咯噔”一声,钟殇焰,他到底还是上了这份奏章吗……? 六御魔君倚在椅中,懒洋洋的挥了挥手:“我无所谓,莞萱喜欢就好。” 莞萱一怔。要在往常,她或许会不满六御哥哥如此草率为她决定婚事,但如果,他一直都是这个态度的话—— “六御哥哥,这句话你可要记牢了啊!”灵光闪现,莞萱笑得一脸灿烂,就像一只偷到糖的小狐狸,“不管是谁,只要我喜欢就好?” 六御魔君见了她这副表情,忽然回过神来,制止道:“这话你慢点说。什么意思?” 接下来,莞萱就时而兴奋,时而娇羞的描述了她和北泽屹的相识经过。这些皖彻都曾是在水晶球中看到过的。虽然理解妹妹的心情,但作为魔族之皇,他不可能支持这样的联姻。唯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暂时为她保密,却不想,她就如此急不可耐的说了出来…… 六御魔君的脸色一沉再沉,最后直接拍案定论道:“不行!一个小火鸟,凭什么跟我们魔族联姻!” 莞萱理直气壮:“火鸟怎么了?那我也是鸟啊,我们很配!” 六御魔君气得一时语塞,见莞萱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眨着大眼睛,每次她撒娇缠着自己陪她玩,也都是这么一副表情。但此事不同以往,最终他仍是冷冷道:“总之话我是给你摆在这了,不行!” 六御魔君平日里杀伐果断,手段毒辣,如今真正动怒,周身自然自然的升起一股杀戮之气。若是寻常的魔族下属,在此时是绝不敢再度触犯的。 但莞萱一向没这个忌讳,在她眼里,从来只当对方是任由自己“调戏”的好哥哥,虽然觉出气氛有些古怪,但也并未着意。忽视了皖彻在旁连使眼色,自管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都斜靠在他肩上,更加卖力的撒起娇来。 “六御哥哥,你这样想啊,如果你答应的话呢,就可以多一个又强大又帅气的妹夫!要是不答应呢,你就要失去我这个——这么可爱的妹妹了,你舍得嘛?” 六御魔君脸色阴沉,一忍再忍,忽而狠狠一拂袖,站起身来。力道之大,直将莞萱整个人甩到了地上。 “不用再说了!我魔族的高贵血统绝对不容有染!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我只能灭了他。” 朝身侧一抬掌,一股强绝之力骤然爆发,将厅角的一面雕花屏风击了个粉碎。 莞萱的哭声瞬间哑在了喉咙口。这面屏风,曾经是自己最喜欢的,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好可怕,这里的人都好可怕……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如潮汹涌。在最信任的亲人这里受到的委屈,远比当初受钟殇焰威胁时更深更烈,仿佛自己彻底沦为了孤身一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忽然格外想念起北泽屹来。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但是至少,他不会对自己这么凶,这么可怕…… “你……你不疼我了!”最后莞萱踉跄着站起身,崩溃的大哭起来,“你再也不是我最喜欢的六御哥哥了!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我讨厌你!” 接着,她就痛哭着跑出了大厅。皖彻看在眼中,焦心不已,自己这个任性的妹妹,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由着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满心想立即追出,又担心六御魔君当真怪罪,只能先劝解道:“皇叔,莞萱她还小,不懂事,您不要往心里去。” 六御魔君默然凝视着屏风,眼中有着意味不明的冷光。好一阵子才淡淡道:“自然,我又怎会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皖彻稍松了一口气,再抬眼望去,莞萱早就跑得远了。 第740章 脉脉几时语 钟殇焰自上过奏章后,就一直在大殿外等候,见到莞萱哭哭啼啼的跑出来,心里瞬间掠过数种猜测。迎上前试探着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莞萱不停的抹着眼泪,一把推开他,只顾闷头直走。 “走开!我看到你的求婚奏折了,我不会答应的,你也不要再缠着我了!” 钟殇焰闻言,眉头略微一皱,心下飞快转起了念头。 如果她执意不嫁,几位魔皇应该也没有反对的必要……但看这个样子,又分明是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以她的性子,多半是连火凰王的事也一起说了,才会真正闹翻的吧? 这样想着,他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算计的光芒,随即立时换了态度,快步追上前,扶住她的双肩,凝视着她被动抬起的双眸,语气温柔而认真。 “公主,我上那份奏折,只是为了表达娶你的诚意,并没有任何要威胁你的意思。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但我们总还是朋友吧?我不想看你一个人难过,有什么事,让我陪你一起分担好吗?” 莞萱默默的咬了咬嘴唇,迟疑的望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究竟还是心思单纯,刚刚在亲人身边受了气,迫不及待的想寻找一份依靠。钟殇焰此时的温柔正是她所需要的,因而在他的巧言蛊惑下,轻易就放松了戒心。 见他郑重点头,想到连一个外人都能倾听自己的心事,至亲的哥哥却是那般凶残蛮横,这一来满腔委屈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六御哥哥他不疼我了……” 半晌后,大殿外的石阶上,莞萱和钟殇焰并肩坐在一处。这段时间,她详细的讲述了六御魔君是如何翻脸无情,“再也不要认他了!”,说到最后,忍不住又是掩面哭泣。 钟殇焰一手揽住莞萱的肩,安抚的将她搂进怀里。这个姿势虽是满腔柔情蜜意,但他的眼底,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机。 “魔君大人的意思,应该是想要除掉这个祸害。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应该提早替他料理干净。不过这件事……我又不能亲自动手。” “对了,这一次那山豹王死在时光钟楼,只要我稍加挑唆,应该就可以引得山豹族,去攻打火凰族——” 当日逃难的最后,山豹王及叶朔等人被卷入时光洪流。其中山豹王坠落之处,刚好是时间法则最密集的漩涡内部,受到时之力的疯狂侵蚀,很快就腐化成了一摊白骨。 而神火堂供奉,据说虽然侥幸未死,再回到外界时,却已是垂垂老矣,堂内体恤他往日的功绩,留给了他一份清扫的工作。但以他的状况,想在大限来临前突破续命,多半是不可能了。余下的时日,都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能如叶朔那般,刚好坠落到法则空旷之处,还能连皮带骨捞回个完整人的,可以说是运气相当逆天了。 钟殇焰对此间细节尚未尽知,只是在月前曾无意中听闻,山豹域举族发丧,而后迎二王继位的消息。当时还不觉有他,但如今想来,那时剩下的就只有三个人,叶圣母没这个心,神火堂供奉没这个本事,那么极有可能,是和火凰王脱不了关系—— 不过,不管火凰王究竟有没有做过,那都无所谓……钟殇焰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山豹族本来就都只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只要我,作为时光钟楼亲历者的我,言之凿凿的声称火凰王就是凶手,到时那群愤怒的山豹,还不得立刻去把那群小凤凰撕成碎片么——? 只要火凰王一死,莞萱也会对他死心……钟殇焰的视线朝旁一转,感受到莞萱柔软的身子蜷缩在自己怀里,那样的柔弱无助,而在他心底疯狂燃烧的,却只有对权力的无限欲望。 魔族公主,驸马之位,还有将来更加崇高的……魔皇之位,都会是属于我的! *** 嵯峨黛绿的群山,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那湛蓝辽阔的天空,以及缥缈的几缕云朵,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这里是邑西国……定天派……我的故乡! 叶朔归心似箭,脑中充盈的尽是那一道锁住他灵魂的倩影。未见时满心想见,然而真当近在咫尺,却又有种恐惧感浮现出来。三年了,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又能接受三年后的我吗?见了面,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一次回来,叶朔想的是悄悄来悄悄走,见了玎莎就带她离开。如果让司徒煜城他们知道,一定又会热情的号召全派,为自己举办欢迎会。虽是一番好意,但他实在不擅长应付那种大场面,所以也只好“重色轻友”一回了。 此前在传讯中,玎莎一再重申的是“你不用来”,不过叶朔只当她是女孩儿家怕羞,执意问明她居住的山脉后,就兴冲冲的来了。现在,他已经跨过群山,来到了齐玎莎的住所外。 这一路,叶朔曾经设想过很多次,和齐玎莎久别重逢的场面会是怎样的。为此,他专门购置了一套新衣服,又在镜子前练习过各种帅气的姿势和表情。但这所有的准备,在他见到小屋前的那个人影时,忽然就全部化为了一片空白。 三年了,她更加漂亮,也更加成熟,包裹在一件素雅长衫下的身体凹凸有致。长发松松的挽起个发髻,留下半数青丝柔顺的在肩头披下。依旧不变的,是她那美丽脸颊上残留的苍白憔悴。 爱慕,心疼,思念,所有积压的感情一时都涌上心头。叶朔加快脚步奔了过去,张开双臂就紧紧抱住了她。他抱得那样紧,好像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玎莎,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叶朔才一开口,就感到鼻中一阵酸楚,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而落,将齐玎莎的衣衫都浸湿了一片。 太久了,他真的孤独了太久,苦也是一个人,累也是一个人,只有现在抱着玎莎的时候,他才能感到灵魂的完整。如果说女人真的是抽取男人的一根肋骨做成的,那么玎莎,她一定就是自己缺失的那根肋骨! “这次从时光钟楼回来,我真的意识到,生命有多可贵,执着太多身外之物都没有意义,亲情、友情、爱情,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叶朔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把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所以我们不要再浪费更多的时间了,就从现在开始交往好不好?” 一方是痛哭失声,另一方却是清冷漠然,这相拥的两人,总有种诡异的不协调感。 齐玎莎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身子直挺挺的僵立着,如同一根木桩。她能感受到叶朔抱住她的力道,重得几乎要将她全身的骨头都揉碎了,听着他悲伤的诉说,听着他痛哭不止,但她的脸上至始至终,却都只有一丝淡淡的嘲弄。 “叶大长老,”齐玎莎静静的开口了,声音幽怨而空洞,“你是大人物,我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你想怎么摆布我都成。就算是你的亲口许诺,也是可以不作数的,是不是?答应我的事,你连一件都没有办到,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跟你谈情说爱?” 叶朔脑中“嗡”的一震,一瞬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冷却了,激动的推开了她,提高声音喊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我杀罗帝星和楚天遥,我从来没有忘!虽然我知道,楚天遥是还活着,还成为了九幽殿的九尊者,但是罗帝星的确已经死了啊!三年前,是我亲手杀死他的!” 齐玎莎冷笑一声,眼中除了原本的嘲弄之外,更是多了几分鄙夷和嫌恶。 “呵,死了……你不要以为我不出房门,就不知天下之事。就是在你口中,已经死了的罗帝星,他现在是鼎鼎大名的罗刹鬼帝,通天三阶巅峰,同阶无敌,就连涅槃境强者都让他三分。这就是你说的杀死,你真的好厉害啊,你把他杀上了巅峰,他还应该感谢你呢!” 叶朔大惊失色,面容在这一刻急剧惨白,留在脸上的两道泪痕仿佛也化成了冰,一直凉到他的心里。 是啊,大名鼎鼎的罗刹鬼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曾经他也怀疑过对方的身份,但凝气级的蝼蚁,到通天三阶的巅峰强者,这个差距是怎么都不可能在三年间完成跨越的,所以他从来都不相信…… 如果罗刹鬼帝,真的就是当初的“血罗刹”罗帝星,那么自己这一路走来,岂非完全是在他的摆布之中? 罗刹鬼帝通告天下,寻找解除时之力侵蚀的药物,药王谷主为了讨好他,抓了自己和另外一批“药引”……还有天下人蜂拥而至的时光钟楼之行,又何尝不是因为罗刹鬼帝当初的那一道口谕……? 他的一句随口之言,就可以轻易改变自己的命运……自己俨然已经成了他脚底的小喽啰……究竟是何时,自己和他的差距已经有这么大了?三年,真的可以令一切都面目全非吗? “呵……哼……”此时齐玎莎又已自顾自的冷笑起来,“楚天遥,我倒是没有他的消息,九幽殿九尊者……只要跟那个势力沾上一点边,任何人就都休想动他……” 她的身子略一摇晃,声音一转而极尽苍凉绝望,“我的仇是报不成了,没有人会愿意为了我,去得罪罗刹鬼帝和九幽殿。所以,我也不想再连累任何人。蒲柳之身,权且自生自灭便罢。” 叶朔呆立在原地,一次次的剧烈摇头,他也不知究竟是在否定整个世界,还是在否定现在的自己。但一看到齐玎莎飘然远去的身影,仿佛在他心脏上打了个洞,前程,宿敌,都如沙粒般簌簌而落,只有玎莎,是戳进他心里的那一根刺,是他唯一不能失去的! 情难自已,叶朔发狂的冲上前,从背后再次抱住了她,好似抱住了自己唯一的救赎。 “别走,玎莎!给我时间!为了你,我不在乎得罪天下之人!我要你!我只要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以前,他何曾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为了这个女孩,他心甘情愿放下所有的尊严,向她乞讨一份爱情。 不知何时,齐玎莎的挣扎渐渐轻了,叶朔也听到她微弱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别这样……好了,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真的吗?!”叶朔喜极而泣,连忙松开了手,一面用力抹一把满脸的泪水。她真的答应……做自己的女友了吗? 转过身的齐玎莎,神情还是那样的冷漠。她直视着叶朔,目光却是空空洞洞,好像只是望着一个并不存在的人。接下来,她缓慢解开了衣衫的纽扣,动作是僵硬而机械性的。 外套被她丢到了地上,接着是下一件……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么?”齐玎莎冷笑,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是我不想跟你纠缠太久,所以请你尽快。” 叶朔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动作,直到她的手再一扯,那浑圆的肩头,和半截雪白的臂膀清晰出现在眼前,这极富诱惑的画面,却是令他的内心彻底崩溃了。 慌忙脱下外套为她披在身上,将她整个人密密实实的裹在其中,叶朔用最后的力气吼了出来:“你为什么就非要这样……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的感情说得那么廉价?” 齐玎莎也嘶声吼了回去:“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有的就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叶朔的身子后跌了一步,怔怔望着眼前的齐玎莎,那样美丽,却也是那样无情…… “哈……一厢情愿……我为了你,我天南地北的跑,我去冒险我险些连命都丢了!那不都是为了让你开心吗?现在你告诉我,这全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叶朔能感到脸上的肌肉正在无意识的扭曲。 “难道认识时间的早晚,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因为你先认识的是楚天遥,即使他已经伤透了你,你宁可封闭自己的心,都不愿意尝试着去接受我……” 缓慢的抬起双手,按上了自己的心口,“的确,我没有他长得帅,没有他会说情话,会讨你们女孩子的喜欢,但就是这样的我,仍然愿意尽我的全力,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只想要你的一颗心……你的一颗真心!” “我相信啊。”这一次齐玎莎答得很快,但在叶朔眼中刚燃起一瞬间的亮色后,就再次被她毫不留情的拈熄了。 “可是化气级的你,‘尽全力’所给我的‘最好的’,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强者,‘随手’给我的‘最差的’,那么,我又何必委屈自己跟在你身边?” 齐玎莎说完,俯下身捡起自己丢下的几件衣服,叶朔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在她重新直起身时悄然滑落,铺在了地面的泥泞里。 她就这样走了,走得毫无留恋,将叶朔独自留在了寒风里。 虽然还穿着几层衣服,但僵默伫立的叶朔,只觉得自己如同一丝不挂的站在雪地里,铺天盖地的寒冷包裹了他,冷了身,更冷了心,冷得刻骨。 第741章 培训班开放 夕阳西下,清心武馆的弟子们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纷纷在笑声中踏上了归程。 自从成为乾元宗的附属宗门,随着前来报名的学徒日渐增加,道馆也扩建了一次又一次。如今的规模,俨然已经成为了国内的一流势力。 即使地位已经今非昔比,馆主杨朝却依旧不改本色,每日里仍是尽心训练着所有的弟子,不论贫富,一视同仁,其要求之严格,也令许多初次加入的弟子叫苦连天。 但无论修炼如何辛苦,至少这里有一点,是其他宗门都比不上的。那就是一种全员齐心,一种“家”一般的氛围。 每次布置下的任务,杨朝都会当先身体力行,他所付出的绝不会比其他弟子少;每次下发的资源,杨朝都会平均分配给每一个人,他所取用的绝不会比其他弟子多。在这里,大家都曾是凡人,一同进步,一同实现“鱼跃龙门”,这样的体会实在是很不错的。 运动场上,到处都留下了他们挥洒过的汗水,以及呼喊过的响亮口号,而此时在一间清静的小院内,却不时传出一阵阵沉闷的哀号声,为这安详的晚景添上了不协调的一笔。 房内,李冰河盖着几条棉被躺在床上,脸颊烧得通红。额头上盖着一条湿毛巾,嘴里叼着温度计,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嘴里不住嘀嘀咕咕。 “阿——嚏!”才咕哝了没几句,李冰河就重重打了个大喷嚏,顿时涌出了满脸泪花,连口中的温度计也喷了出来。 “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仰天惨呼一声,为表抗议,李冰河索性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起了滚,震得床板都传出一阵吱吱嘎嘎声。不过这么一折腾,很快他又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 “咳……咳咳……”李冰河痛苦的咳嗽着,还不忘趁着喘息的间歇飚出几句粗话。但在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时,他的咒骂戛然而止,竖起耳朵仔细分辨一番后,连忙在脸上匆匆抹了一把,捡起床边的温度计叼回口中,一仰身就躺了回去。因太过匆忙,连前额的毛巾都歪落了半边。 房门被轻轻推开,随后进入的正是杨清心。见了房中的凌乱景象,有些无奈的摇头一笑,端着药碗坐到床边,打量着卖力装睡的李冰河,一面缓缓搅动着碗中的药汤。 “冰河哥,你可是病毒性感冒,不可以乱动哦。” 李冰河刷的睁开了眼睛,口中含着温度计,含含糊糊的抱怨道:“每天都这么躺着,闷都闷死了,你又不过来陪我说话……”这几句话的语气,已是近似于小孩子撒娇。 杨清心掩嘴轻笑:“嘻嘻,我倒是觉得,你这么一病还是捡了便宜呢。刚好,不用出勤参加训练了吧?”说话间顺手从他口中抽出温度计,确认过体温后,温柔的舀起一勺药汤送到他口边。 李冰河一得了自由,立时如连珠炮般的接口道:“清心还是你懂我!但是我这病……现在它来得不是时候!我好不容易帮那个天宫门考核培训班拉够了会员,可以学费全免了,我这还赶着过去参加培训呢!” 杨清心好笑道:“所以我哥哥怎么总说,身体是工作的本钱,谁让你平时锻炼总是偷懒,现在尝到苦头了吧?何况那个不明不白的培训班,我觉得不去参加也好,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啊!” 李冰河苦着脸,一勺一勺的喝下药汤。今天就是培训班正式开课的日子了,但他却偏偏在这当口得了病毒性感冒,连日常修炼也被迫停止,只能成日的卧病在床。 细想这病因,恐怕就是他这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前几个月为博取免费名额,四处拉拢会员,劳累过度,又在换季时受了寒气。现在可好,造福了别人,苦了自己,他每想想就觉得冤啊! “清心……”一碗药喝完,李冰河拉了拉杨清心袖角,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我病了,我今天晚上想喝你做的芙蓉莲子汤。” 这亲自下厨的待遇,已经成了一项特殊奖励。平日里杨清心就没少用这一招,哄着他完成训练,哄着他向其他师兄弟道歉。如今李冰河这一病,更是要将病人的特权充分发挥,连带着整个清心武馆都沾了不少的光。 “好啦好啦,都给你做,”杨清心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头,“你乖好不好?” 李冰河满足的一笑,不依不饶的道:“那我还要再加一只烧鸡!” 看着他这副样子,和当初那个仗势欺人的大少爷实在相差太远,杨清心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点了点头,为他拉高棉被,端起空药碗站起身,哄孩子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好好,你是病人你最大!那我现在就去厨房准备,你要在这里乖乖睡觉哦。” 李冰河连连点头,果真带着笑意闭起了眼睛。大约是想到再一醒来就能有烧鸡吃,那满脸的窃喜直是呼之欲出。 杨清心又代他将房间打扫一番,就端着药碗离开了。出门后才走出不久,就遇到了倚在墙角,默默玩弄着手指的宁不凡。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一见了她,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清心……你,喜欢李冰河吗?”宁不凡的语气有些吞吞吐吐,最后问出的就是这样一句没底气的话。 “啊?不凡哥你在说什么呀?”杨清心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宁不凡咽了咽口水,黝黑的脸略微涨红:“因为……你平时总是找他说话,比跟我……”他停顿一下又改了口,“跟其他师兄弟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了。” 在看到杨清心接受自己送的项链后,他原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就算定下来了。但自从李冰河到来,他心中就有了种强烈的患得患失。 对方比自己长得帅,家里又有钱,虽然油嘴滑舌,但俗话不是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么?更重要的是,每次清心跟他在一起,都总是笑得很开心,相比之下,笨嘴拙舌的自己,好像已经越来越不起眼了。 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却又怕从清心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虽然自己送的项链,她还是每天都戴着,但如果有一天,项链忽然被摘下来了……自己一定会承受不了的。 杨清心怔怔的望着他,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宁不凡这样忸怩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冰河哥初来乍到,他这个人大少爷脾气又重,对其他师兄都爱答不理的。我找他说话,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太孤单,希望他能尽快融入集体啊!不凡哥你想到哪里去啦?” 宁不凡心中一轻,整个人都欢喜得好似要飞了起来。不过听她否认与李冰河的关系,那就是承认自己这个正牌男友了,想到他们方才在房中的对话,顿时一股醋意又涌了上来。 “那……现在他病了,你又这么尽心照顾他,还要做鸡汤给他喝!” 杨清心这一回更是忍俊不禁,故作严肃状:“哦,那我不做的话,难道让我哥哥做啊?他的手艺……”偷笑了一下,“我不觉得让病人喝了,会有什么好处。当然,这句话对哥哥保密!” “至于我心里,早就已经……”默默握紧了颈间的满天星项链,诉不尽的情意和娇羞,悄然爬上了眼角眉梢。 宁不凡一见之下,顿时也害羞起来。他就是个粗人,从不擅长应付这种含情脉脉的场面,不过从清心这一刻的眼神中,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那么,自己也就满足了! “都是我不好,清心,是我想多了。”宁不凡连忙打断了她,转而岔开话题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厨房准备好不好?” 杨清心调皮的一笑:“就等你这句话呢!”主动挽上了宁不凡的胳膊,一蹦一跳的在他身边笑闹。对她来说,武馆中的弟子们都是自己的好哥哥,她也从未想要避什么男女之嫌。不过,真正让她芳心初动的那个人……还在远方…… 握紧了颈中的项链,杨清心的眼眸渐转柔和。从他走后那一天就从未停止过的思念,再次在心里泛滥开来。 叶大哥,你现在在哪里呢?你也会像清心思念你这样,思念着我吗? …… 当杨清心默默挂念叶朔的时候,叶朔正在为齐玎莎牵肠挂肚。 司徒煜城和秋若蕊得知此事后,都劝过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但叶朔就是走不出来。 那是他一直深爱着,爱过了整个青春的人,要想放下,谈何容易? 虽然以常人的眼光来看,齐玎莎确实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论美貌不及南宫菲,论家世不及颜雪梦,论脾气就更是不敢恭维。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却深深的占据了叶朔的心。而这份爱慕,也因为长期的求而不得,与日俱增。 爱情这种东西,以前叶朔不懂,如今才知道,它的滋味竟是如此苦涩。恋人的一句话,有时如同甜美的蜜糖,有时又如穿肠的剧毒。曾听人说,爱情就像玫瑰,美丽,却也有刺。如今他尚不及品味玫瑰之美,却已经被它刺得遍体鳞伤了。 *** 同一时间,宣传遍及整个灵界大陆的天宫门培训班,也是正式的开放了。 宽敞的教室里,汇集了黑压压一群学员,窃窃私语声纷响不绝。不论是彼此熟识,结伴而来的,还是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此时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交换着他们所知的信息。但最后能得出的资料,却仍是少之又少。 这个打着惊天名头的培训班,就好像凭空从地底下冒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它的开办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历史。但奇怪的是,就算是天霄阁和九幽殿,也从不曾出面辟谣。他们默许了它的存在,却又从未给予正式的肯定,这也令一切变得更加神秘了。 皇甫离同样混在这群学员间,沉默的坐在教室一角,目光漫不经心的四面打量着。神情看似散淡,但在他眼底,却有着最深的凝重。 当初,就连血云堂也收到了这里的宣传单,他当时就感到疑惑。执行过扩招任务后,一直在尝试多方打探,然而即使是以血云堂的情报网,也无法挖出这家培训班的任何底细。迫不得已,他只能同样混入了来报名的学员中,等待着见机行事。 凭他的直觉,恐怕这里头隐藏着一个不得了的阴谋……但是,聚集了这么多人,天资实力又是各不相同,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此外,就是这家培训班的选址。如说是正规的官方机构,场地无论如何也应该更加豪华才是。但他所看到的,却只是隐藏在一座小国家中的破旧楼房,就连这间教室,也是被施加过特殊的扩充灵技,令其可一次性容纳数万人,而丝毫不显拥挤……只能说,所有的一切,都透着古怪。 一片人声喧哗间,忽见一名导师模样的人走上讲台,拍一拍手,清了清嗓子,高声演讲起来。 “各位学员,欢迎你们来到培训班。在座的或许有人地位低微,无法得到推荐名额,或许有人没有把握通过考核,没有关系!既然来到了这里,你们的前途已经一片光明,接下来你们需要做的,就只是放心把自己交给我们培训班,服从我们的训练计划,培训期满后,你们会得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导师啊,我能问一下……”一名学员举起了手,“这个培训班,真的是官方机构吗?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另一人也立刻附和:“是啊,我本来想约朋友一起来,但是他说这种培训不正规,不肯来。他说就算参加了也得不到推荐名额,就是骗钱的地方,你们能解释一下吗?” 那名导师微笑着抬手下压:“首先,我们这里的确是官方认可的正规机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我想就是再大胆的骗子,也不敢打着天宫门的旗号来圈钱吧?” “不过呢,我们也理解外界的一些理性质疑。”众人议论声中,那导师话锋一转,“由于我们培训班刚刚开办,的确还没有一定的知名度,这就需要我们所有导师,以及各位学员一起努力。等你们将来走出去,一个个就是我们的活招牌了。” 在他说话间,另一名导师推着一架手推车走了进来,上方堆积着大量的木箱。皇甫离的目光在木箱上只一转,就重新落到了讲台前的导师脸上。 就让我看看吧,你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第742章 一石三鸟 聚集在这里的,大都是一些“破落户”的子弟,至于那些大宗门内数得上号的人物,又何需要进这种培训班“加练”。因此对于血云堂分舵主“血骷髅”,此地众人多是闻名不识。 这样也好……至少没人拖我的后腿,至于队友,我从来就不需要。皇甫离冷漠的转动着视线,其间不知是想到何人,他的目光忽然停顿了一下。 如果是那家伙……以最快的速度将全场扫视一圈,皇甫离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叠加着失望的自嘲。果然,他是不可能来这里的。也罢,如今只为调查出这个培训班的底细,和他的胜负,就留到天宫门时再解决吧—— 台上,那导师仍是滔滔不绝的讲解着:“大家都是我们招收的第一批学员,所以学费方面,我们是给予全免的。也就是说,我退一万步说,即使这个培训班毫无效果,但你们也绝对不会有任何金钱方面的损失。” “当然,只要是绝对服从导师的学员,如果没能进入天宫门,我敢把话撂在这里,”抬手在讲台上重重一拍,“你尽管到官府去告我!” “用诚心教导学员,用成绩回应质疑,这是我们一贯的宗旨。”神情一转,再度化为了和风细雨,“等到天宫门考核的时候,你们那些当初心怀犹豫,没有来参加培训班的朋友,就用现实让他们后悔去吧!” “下面,开始下发培训道具。”向一旁的导师使个眼色,那人逐一将箱子打开,箱中堆积的,是一排排亮白色头盔。外壳与头骨的形状相仿,前方有着一层透明面罩。相同样式的头盔,被逐一分发到了每位学员手中。 皇甫离凝神查看,那头盔内部,有着柔软的布片衬底,正对头顶的部位,却有着一个奇特的四方形凹槽。那里镶嵌着一块宝红色晶片,外表有如棋盘,四面散开着大片细线与细小圆孔,两者密密麻麻的交织着,一直渗透到头盔深处,另一端又同时汇聚于晶片外缘,辐散出一层暗幽幽的红光。 完全看不明白……皇甫离皱了皱眉,不过,的确不太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 “导师,这是什么啊?”翻看头盔的其他学员也是满心困惑,这会儿已经有人大大咧咧的问了出来。 讲台上的导师微笑介绍道:“这头盔中,嵌有我们研发出的全能芯片,里面贮藏了大量的高等秘籍。植入体内后,即可自行修习。” 见众人都是半信半疑,顺势又加了一把火:“要是在外面,同样的秘籍可是千金难买,如今,我们全部免费提供给大家。至于将来能够取得多大的成就,就看你们自己的努力程度了。” “哇!还有这种好事?”几个反应快的学员惊喜不已,捧着头盔就急着往头上戴。毕竟能来到这里的,有不少都是渴望“不劳而获”的。一听到有助于修炼,便全不顾那芯片构造如何,又是否会对人体有害。 那导师敲了敲讲台:“各位同学不要急,再等我说两句。虽然全部的课程,都已经刻录在了芯片内,我们不会另行安排导师授课,但请同学们每日还是照常出勤,分班的表格稍后会下发到你们各人的宿舍。迟到或者无故缺勤的,会受到惩罚。” “导师一直很坚信一点,想成为一个强者,就必须得学会对自己狠。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由我们来帮你做到。我在这里明确一个相互监督制度,以后大家在修炼之余,都要好生监督着其他同学,如果发现有人缺勤、怠惰、不服从导师管教,或是做出任何与修炼无关之事,立刻来向我报告,每检举一人,都可得到相应的奖励。” 有人逐渐听出了话中意味:“导师,这是要让我们互相出卖吗?但是大家不都是同学吗?” 那导师的笑容,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冰冷:“的确,你们都是同学,但同时也都是竞争对手。将来参加天宫门考核时,夺走你的入选名额的,或许就正是现在被你当做伙伴的某一位‘同学’。 如果你能说,你甘愿将自己的名额拱手让人,那么现在就可以放下头盔从这里离开。我们培训班,不欢迎这么没有出息的学员。你想上进,我们可以拉你一把,但自己不努力,谁都救不了你。” “我再重复一遍,这里不是让你们培养战友情同胞爱的地方,而是让你们变强的地方。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学会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当做敌人。修炼之路,就像是一场战争,最终的强者,必定是屹立在无数的尸山血海之上的!” 导师这一番话落,教室中顿时产生了一阵骚动,原本还是一团和睦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每位学员望着其他人的目光,都好像是在看着一个潜在的敌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就要跟他们共同生活,可能会被他们出卖……所有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将来能够真正进入天宫门的名额也是有限的……既然这样,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由我先来出卖别人…… 渴望不劳而获之人,难免也都是一些利己主义者。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算是真正的朋友尚可出卖,何况在这培训班中的,大多都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踩着他们攀升到顶点……天经地义! 那导师环视着教室中的异动,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起来。 “好了,同学们,接下来你们可以戴上头盔,踏上你们成为强者之路的第一步了!” 哼,官方机构?皇甫离漫不经心的翻转着玉简,方才那导师的一应神情变化,全部被他尽收眼底。 打着天宫门的旗号,却公然散布这种与天宫主人作风大相径庭的言论,真的合适么? 不出所料,玉简已经没有了信号。这个培训班,是打算将他们作为囚犯圈禁起来,而且,还是一群彼此敌视的囚犯…… 看着身边的学员已经一个接一个的戴上了头盔,皇甫离沉吟片刻,也捧起头盔,缓缓的朝着头顶扣了下去。 如同进入了一个狭小的房间,外界的一切好似隔了一层毛玻璃。紧跟着头顶一热,头盔内被一层幽幽的红光完全填满,丝丝缕缕的热流开始朝着脑部涌入…… *** 九幽殿,九尊者房内。 楚天遥倚在宝座上,漫不经心的翻看玉简,查阅着与方天宝鼎碎片相关的情报。在看到某一条时,他的双眼瞬间瞪大,猛地坐正了身子。 “是他……竟然是他!!” 那张照片虽然拍得模糊,但画面中那一道身影……实在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了……有些仇恨,终究是不会随着时间被抹去的—— 握着玉简的手掌不住颤抖,楚天遥的表情已经扭曲了起来,只想立刻追踪灵魂烙印,赶去了结掉那个宿命中的敌人。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当年,他抢尽了自己的风头,让自己从云端一朝跌入谷底,但如今……风水轮流转,他注定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接连喘息了几大口,最初的狂喜逐渐淡去,楚天遥的神色重新恢复平静,但他的眼中,却是闪动起了一种更加疯狂的光芒。 既然是命运的安排……那不如,就新仇旧恨,一并了结吧!比起那个小子,我还有更加迫切需要除去的敌人,这件事……就由你代劳吧……作为对你的感谢,我一定会给你找一块风水宝地……作为坟墓的! 楚天遥嘴角,一寸寸的扬起了一个邪恶的弧度。抬起手掌,掌心中灵力升腾,接下来,他就猛地转过手腕,朝着自己的心口狠狠击落。 大量的血水从口中涌出,楚天遥的脸色也迅速苍白了下去。但他的笑容,却是更加深邃了。 在这一刻,一个完美的一石三鸟之计,已经在他心中拟建成形。 …… 自从九幽殿主重新出关后,为恭迎天宫主人,也为即将到来的天宫门初选,殿内开始进入了一段长时间的忙碌期。且每到月底,都会召集一次简短的会议,由负责各项任务的尊者分别奏报进展。 会议进行得很快,九幽殿主默然颔首,偶尔会对出了大力的尊者做出几句夸奖。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楚天遥身上。 “九尊者,近日方天宝鼎一事,进展如何?” 楚天遥当即出列跪倒:“殿主,属下有罪。” 他这一跪,四下里一道道目光登时投射过来,其中包含的大多是幸灾乐祸之色。 毕竟这位九尊者实在太过出彩,一个不满百岁的小小新人,竟能得到殿主的破格提拔,就连殿内初选,以及搜寻上古神器碎片的任务都交了给他,背后嫉恨者着实不少。现在他终于出了错处,怎不令这帮等得望眼欲穿之人,心中大悦? “此前荒神古墓一役,属下为保宝鼎碎片,曾不慎受那白发阴尸所伤。”楚天遥并未理会那些不怀好意的注视,深深埋首,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为不耽搁任务,只草草处理,不料竟是留下了后遗症,至今日再度复发。至于最新鼎器碎片的下落,近日也同样有了线索,属下唯恐因此办事不力,恳请殿主准属下暂时休假一月,专心疗伤……” 九幽殿主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他,声音中听不出喜怒:“那怎么办,我亲自去么?” 楚天遥深深躬身:“属下举荐七尊者前往。七尊者沉稳有谋,是我殿内的中流砥柱,有他出手,必定可以马到成功。” 一旁的七尊者闻言一怔,他与楚天遥素无交集,实不知他怎会在这种时候找上了自己。 另一边的八尊者也是目光发直,这方天宝鼎一事,一直是令他眼馋的一个大任务,当初他也曾私下提议过,若是一个人忙不过来,自己可代为分担。但楚天遥显然也不比他笨,一向只做口头敷衍,手中依然紧握功劳不放,八尊者也不便勉强。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他为何不寻自己,却要去举荐老七? 九幽殿主对这些下属的心思变化不闻不问,只漠然询问道:“七尊者,你的意思呢?” 七尊者回过神来,连忙一揖到地,口称:“能为殿主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八尊者见事无转圜,也唯有阴阳怪气的冷哼两声,拖长了音调道:“九弟,可要多当心身子啊。年轻人肯拼是好事,但也不要过了头,真留下后遗症,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楚天遥躬身应道:“多谢八尊者关心,属下自当谨记。”八尊者又是没好气的冷哼两声,扭头不顾。 很快会议散场,一众尊者各自离开,楚天遥走到半途,背后就响起了八尊者的声音。 “九弟。” 楚天遥连忙回身施礼:“八尊者。” 八尊者点一点头,嗯了一声,引着他顺路同行,话中有话的问道:“不知愚兄往日可是有什么得罪了九弟之处?” 楚天遥忙道:“自然没有。八尊者怎会这样说?” 八尊者冷哼一声:“那为何此番这大好的立功机会,你却让给了七尊者,而不给愚兄分一杯羹啊?” 楚天遥娴熟的微笑道:“属下又哪有什么私心,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殿中的长远利益作想么?” 环视一番,压低了声音:“更何况,天宫门考核临近,八尊者正是贵人事忙,属下也实不敢挡了您的财路啊——” 八尊者眼角一斜,冷冷扫了他一眼。知道他话中所指,便是暗示自己私下贩卖推荐名额。 外界传说,九幽殿专门有一批名额,价高者得,却不知这样的生意,几乎完全是由八尊者一手发起,每一次的收入,也全都进了他的腰包。众人渴望进入天宫门的疯狂,足够令他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此事殿主未必不知,但真要闹开,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如无必要,八尊者也实在不愿舍弃这条财路。这样想着,他只能暂且压下寻衅之心,咬牙切齿的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正如九弟所说,你我都不过是在各自的位置,为殿主尽忠而已。谁分配到什么任务,的确不是最重要的。” 楚天遥微笑道:“八尊者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不过。” 八尊者恨恨的又盯了他几眼,独自加快脚步,匆匆而去。楚天遥站在原地,沉默的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再次升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在这一刻,走向不同方向的两人,似乎被划分成了阴阳两色空间。他们各自编织着自己的阴谋,各自盘算着要一举打垮对方。交界处的边缘线闪烁着耀眼的电光,此时两人脸上都有着诡秘的笑容,焉知最终能笑到最后的,又是何人? 第743章 暗棋 自楚天遥最初崛起,八尊者为防患于未然,就已经将他的背景详细调查了一遍。对于过去几个和他有交集的人物,也自是了如指掌。 这一次的目标人物,不正是他最恨的那个同门师弟么?此时,八尊者正坐在自己房中,仔细审视着玉简,同时对照手边的资料,暗暗点头。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却要推给老七?当真是受白衣阴尸所伤,旧病复发?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不过再仔细看看,这小子好像是……八尊者皱了皱眉,双指在玉简上一划,将图片放大。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不就是当初血云堂上报,说是击杀了他们三堂主的那个小子么?后来在万象妖域,又在自己的追杀中安然脱逃……看来他的命还挺大,竟然活到了现在—— 这样的话,可会是……八尊者忽然心中一动,一个看似大胆,但却是最接近真相的猜测冒了出来。 利用那叶姓小子,借机除掉老七,上级一死,他自己就可以晋升了……而那小子一旦背负上杀死九幽殿尊者的罪名,殿主也是不会放过他的,甚至不需要老九自己动手,一箭双雕—— 推想及此,就连八尊者都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但很快,他的五指就在桌面上缓缓收紧,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小子胃口可真够大的……那不如,我将计就计,再帮他一把……借刀杀人,手上还不用沾血—— 等老七一死,七尊者的职位空缺,我是顺理成章可以晋升的。到时候,只要我再将老九和那叶姓小子的关系,往上头这么一报——以证明他所谓负伤举荐,完全都是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要设计老七——这么一来,老九也就算是完了,没人再能威胁我的地位了—— 只要稍稍来这么一手,就能同时除掉两个劲敌,这才是真正的一箭双雕啊……老九虽然疯狂,但姜还是老的辣,就让他自行走上死路,成为我升职的垫脚石吧—— 对了……对了……到时候,我也得去观战才行,只等老七死在那小子手上,再由我大展神威,杀掉他夺回碎片,这个功劳,可比老九往日还大得多了吧?老九啊,可别怪我,不管怎么说,还是我替你除掉了那个宿敌呢…… 八尊者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当众晋封,享受顶礼膜拜之时。 …… “七尊者,该用饭了。” 七尊者房内,慕含沙将几碟小菜分别排开,又专程奉上了一瓶酒,而后就恭恭敬敬的垂首侍立。 七尊者点了点头,提起筷子,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每天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短暂的放松一下啊——” 慕含沙小心的试探道:“七尊者所指,莫非是九尊者举荐您一事么?此事……不知您怎么看?” 七尊者无谓一笑:“我还能有什么看法,无非是这次的目标是个硬茬,老九为了保他的常胜之名,借故推脱罢了。当然,我这边若是出了差错,那是正合他的心意。” 摇了摇头,专心品尝起了眼前的菜色,“只不过是一个好蹦跶的小新人,我也无心跟他计较,由着他可劲儿的蹦跶去吧。” 七尊者和八尊者,两人是相同也不同。要说相同,是他们都已经在自己的位子上不温不火的干了几百年,无大功,也无大过。要说不同,八尊者更像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时刻削尖了脑袋等着钻空子,职位越高,手中的权柄越重,自然就可以开辟出更多的敛财渠道。 而七尊者,行事一向脚踏实地,视名利为身外之物。对于晋升,能升固然是好,若不能也无意勉强。在其位,谋其政,只求能妥善完成殿主交待的任务即是。在九幽殿的尊者中,他也算是一位少见的心性类“佛”之人了。 “往本质里说,老八和老九倒是一路人,都是一刻也安分不下来,绞尽脑汁的想要踩着他人上位。”说到这里,七尊者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唉,身居高位就是这样,总会有那么几双眼睛盯着你,让你不得安生。含沙啊,以后如果你也坐上尊者位,那这些勾心斗角,就也同样是你必须面对的。” 慕含沙默默点头,其后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七尊者的话头,只是他今日的神情,总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目光似犹豫,似伤感,几度欲言又止。 若在往常,七尊者自能觉出他的异状,但这一次夺取神器碎片的任务,是自己久未接到的大型任务,因与天宫主人相关,无论对手强弱如何,都是绝对不能出现差错。用餐中,七尊者也不时查看着玉简中的资料,仔细思考着应对之策,对于旁人,也都暂时忽略了。 一餐饭很快用完,慕含沙收起托盘,将桌面稍作整理,就快步离去。 站在黑暗的廊道中,他拿出玉简,快速编辑了一条讯息,就按下了“发送”的按钮。 “事已办妥。” 玉简很快的暗淡了下去,和对方的联络,通常只是由自己单方面呈报,他鲜少回复。不过慕含沙知道,有些事在这个时候,已经成为了定局。 “七尊者,对不起……”回望着七尊者的房间,慕含沙深深躬身,表达着心中那份独有的敬意。 是的,从一开始,慕含沙就是八尊者的人,是他安插在七尊者身边的一枚暗棋。 当初在他还是一名卑贱的奴仆时,是八尊者无意中发现了他,并许下约定,由他提携自己,而自己则要为他办事。 慕含沙答应了,接下来便是由八尊者一手策划,让他引起了七尊者的注意。七尊者看重人才,果然将自己留在了身边。正是有他的扶持,自己才能成为九幽圣使,进而有了如今的辉煌。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七尊者派系最得力的新人。却没有人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却是八尊者。 多年以来,七尊者待自己,是真正给予了如师如父的关怀,而八尊者,却至始至终,不过是将自己当做利用的对象。 慕含沙自能分辨是非,很多次,他都觉得愧对七尊者,他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关系了。但每当他稍有表露,八尊者都会恶狠狠的威胁他,不要忘记,当初是谁把他扶持起来的。 “如果没有本尊帮忙,你真以为自己能得到老七的重视么?” “你想全心全意的为老七效忠,好啊,如果让他知道,你一直都是本尊的人,这些年跟在他身边,不知曾向本尊通传了多少情报,你发过的每一通讯息,我可是都还好端端的保存着呢——你觉得到时候,老七还会再相信你的忠心吗?” “就算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前途,那你的家人呢?他们的荣华富贵,甚至是他们的命,可全都只是本尊一句话——” “你一天是本尊的狗,就一生是本尊的狗,还是一条‘不忠不孝’的狗——” 慕含沙默默握紧了玉简,骨节有着轻微的痉挛。很快……很快这一切就都要结束了,但自己的“不忠”之名,却终究是难以洗刷了…… *** 一片荒莽平原间,叶朔正匆匆疾行。 此前,珍玩店的老板忽然传来讯息,称是对那神器碎片的分析有了结果,邀他前来当面一叙。 叶朔虽然还没从被齐玎莎拒绝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但神器碎片对自己的成长实在太重要了,因此并未多想,就按照传讯中的地址,匆忙赶了过去。 再翻过这座平原,就可以到约定的小镇了……叶朔加快脚步,蓦地,他体内的灵力剧烈震荡起来,前方不远处,一团黑色漩涡悄然涌现,一位身披黑袍的老者,缓步跨了出来。 他的身上没有杀意,但在他伫立之处,一应元素波动却是自行静止,就仿佛是在畏惧着什么一般。 这个时候,在两旁的土丘后,楚天遥和八尊者的身影,也是静悄悄的俯伏在后,双眼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对峙。当然,他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你是……”空地上,叶朔皱了皱眉,在看清对方长袍上镶绣的金边时,视线猛然一凝,“九幽殿七尊者?” 七尊者的目光波澜不惊,淡淡开口道:“本尊并不想多造杀孽。老老实实把你手中的鼎器碎片交出来,本尊会放你一条生路。” 叶朔心下一震,对方竟然如此肯定,自己拥有鼎器碎片……这宝物,知道的人并不多,是时光钟楼的幸存者走漏了消息,还是那个珍玩店老板,也根本就是他们一帮的? 再联想到荒神古墓一役,如果那时还只是猜测,但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九幽殿知道这碎片的秘密,并且他们大肆收集,正是企图复原完整的神器! “这碎片……到底是什么东西?”叶朔沉声问道。 七尊者仍是神情冷淡:“你无须知道。” 叶朔冷笑一声,他早已视九幽殿为毕生大仇,如今对方自己找上门来,又刚好赶在他心情不佳之际,那就别怪自己,拿他们当一次出气筒了! “一块碎片已经如此厉害……我绝对不会交给你们,再去祸害天下苍生的!” 怒吼一声,叶朔飞身跃起,掌中萦绕腾腾烈火,径直朝七尊者拍了过去。 七尊者摇头叹息,似是在叹这年轻人的冥顽不灵。这时他仍是站在原地,未动灵力,未动武技,只是随手轻飘飘的一掌击出,一股强大的震荡波纹凭空成形,叶朔一头撞入其中,就如同撞上了极速的炮弹,身形当即朝后方震退数丈。 “年轻人,你的实力与本尊相差太远,还是不要强逞一时义气,枉送了性命。”七尊者淡淡的道,俯视着叶朔,就如同望着一只蝼蚁。 “这小子……时隔三年,竟然已经变得如此之弱了么?”楚天遥目光闪动,心中竟不知是喜是忧。 如果他就这么轻易死在七尊者手上,那倒真是我将一桩大好的功劳,拱手让人了…… 望着那遥远处的两道身影,楚天遥一再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叶朔其人,可说是改变了自己整个人生的仇家,都是因为他,自己在定天山脉众叛亲离,不得不行险入魔……三年了,即使如今位高权重,但自己对他的仇恨,从来都没有减轻过半分。 这样的毕生大仇,陡然间近在眼前,楚天遥不得不用尽全部的克制力,才能压抑着灵力不致外散。但他紧贴在沙丘的手背上,却已经泛起了条条青筋。 叶朔一击败退,脚底在地面拖出了两道深长沟壑,呼呼直喘。根据他的判断,这七尊者的实力,恐怕起码也在通天二阶中期,对自己来说,的确是压力太大了…… 只能用那一招了么……叶朔沉吟半晌,就果断的抬起双手,在半空中缓缓描摹,无形的法则之力,扭曲了空间,在他的十指间翻转成形,如同一层透明的薄膜。 “时间领域!” 屏障迅速扩大,将他和七尊者同时笼罩在内。这一方空间内的时间流速,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多亏了在时光钟楼内的领悟,叶朔对时之力的掌控,已经又加深了一重。甚至是面对七尊者这样的敌人,也可以成为反击的倚仗了……! “时间……”八尊者双目微眯。想不到一个化气级小子,就已经能动用这种程度的时间秘法了。而三年前在他面临自己的追杀时,显然还是不曾掌握过这一招的……这小子,果然是个祸害啊。 七尊者感受到覆盖周身的领域,目光也有着瞬间的动容。但很快,他的神色就重转漠然,显然单是这种程度的压迫,还不足以令他感到威胁。 叶朔紧咬牙关,凝神操控着手中的领域。他也知道,仅仅是这样还不够,那么,如果再加上结合了空间法则的这一招呢……? 领域之内,一道道裂缝自动形成,每一道裂缝中,都被推送出了一道蛇形闪电。在空间之道,它们会通过空间复刻,无限递增;而在时间之道,它们的递增轨迹,将会贯通了过去,现在,未来……无限叠加的无限,其名为—— “超?无限叠加攻击!” 第744章 魔焰加身 空间叠加,时间融合,时空在这一刻完成了短暂的交汇,那铺天盖地的灵力电流,单是看着就令人心生绝望。 七尊者只是静静的凝视前方,半晌,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时间法则……在这个年纪也算不易,可惜,领悟得还是不够深!” 一根手指轻轻抬起,指尖凝聚起一团微小的光球,声音低缓而威压内敛。 “一指禅灭!” 光球在半空中安然悬浮,与另一侧的巨大声势相比,实是微弱得足可忽略不计。但面对那排山倒海倾压而来的电光,在七尊者身前,一层淡淡的金光却是自行浮现,迅速扩展成了一片庞大的光罩,巍然屹立。 任凭海浪在无尽的时空中一次次冲刷,那光球之畔始终不动如山。电光倾泻,外层的光罩上连一道裂痕都找不出来。如此浩大一击,终究是被不动声色的化解了。 眼前金光眩目,叶朔虽是难以望穿,但就凭他亲身掌控灵技的感应,也知这次的碰撞是高下悬殊。趁着行有余力,只能立即转变策略,双手各自托起两团双色光球,狠狠的扣到了一起,顺着金光屏障一跃数丈,借俯冲之势,扬手便向下方的七尊者扣下。 七尊者身形未动,衣袂飘飞,一层无形的法则之力骤然爆发。一时间身周数丈,无论是那流窜的闪电,还是半空中的叶朔,同时被视为侵入的异类,一扫而空。 “原本不想滥伤无辜,不过也罢了……”七尊者叹了口气,身外第一次涌动起一种磅礴的灵力波动来。这也使他一贯淡然的气质,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散发出缭绕着森寒的征伐之息。 他能感觉到,叶朔的实力虽然远不如己,但一身奇招怪技层出不穷,先是时间领域,再是空间复制,现在又来了一招融合灵技,交战起来也实在难缠。再拖将下去,可别在最重要的鼎器碎片上出什么差错,只是可惜了一个难得的好苗子。 抬起双手,结印的动作堪称缓慢,但就随着每一道印诀扣下,两侧的空间剧烈扭曲,甚至现出了轻微的裂痕。四方源气同时汇聚于此,填充着那股初次展露的邪恶能量。 “修罗狱!” 整片平原,在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叶朔的身子僵硬的静止在半空,四肢摊开,如同缠绕着无形的锁链。在这片地狱般的黑暗之中,一片片血红的镰刀相继浮现,来来回回的在他周身切割。绽放出的血色,已分不清是血刃之芒,还是人体飚溅开的血水。 七尊者的手掌保持在推出的姿势,操控着前方飞舞的血刃,默视着叶朔的挣扎,惨叫,他的神情依然淡漠。 这不过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如果他能活下来,或许可以进入天宫门,成为得天宫主人赏识的天才,但他已经注定要死在这里,一切的假设都不存在。 另一端,叶朔的双眼空洞的大睁着,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刀了。身子半点都动弹不得,灵力无法调用,只能任由宰割……这里就像是一个特殊的空间,就连元素法则,也是自己全然触碰不到的。 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绝望,从三年前被大尊者一招秒杀,再到今天,自己一点都没有长进过……通天境的天阙,终究是他跨越不了的…… “这小子真就这么完了?”八尊者看得暗暗摇头。原还指望着由他干掉七尊者,谁知竟这么不争气。迫不得已,只能先帮他一把了…… 指尖缭绕起一道灵力光束,外观呈深黑之色,朝着对面的黑暗空间中直贯而去,轻易的撕开一道裂缝。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之力,登时产生了激烈的碰撞。空间动荡,元素紊乱,暂时为叶朔分担了一丝压力。 楚天遥心中也正是同样的想法,大戏尚未落幕,主角怎能中途退场?同样暗运灵力,一道黑色光束从另一个方向划破长空,融入了这场混乱的战局。 七尊者正凝神出招,猛觉空间波动异常,下意识的分心抗衡。袖袍一挥,将两道袭来的光束隔绝在外,虽然对方极力掩饰,但他仍是能从那微弱的灵力波动中,感觉到一些熟悉的东西。暗中窥伺的人是谁,他也大概是有数了—— 想不到,那两人竟是如此迫不及待。七尊者叹一口气,只想给对方留一分面子,草草了结便罢,不料灵力刚刚转动,肺腑间忽然就升起一阵异样的灼烧感,血液流速同时剧增,失控的能量在体内疯狂的冲撞着,已是隐隐有失控之危。 当初,八尊者指使慕含沙所下的,恰恰就是这种增进内息的药。平常时尚不觉得,而一旦与人交战,灵力运转加快,便会在药物的刺激下成倍扩增。这样的后果,就是在短暂发挥出强大战力后,散乱的灵力无以安置,极易走火入魔。 此前七尊者刚与叶朔交手,对付一个化气级小辈,随手拆解,不过轻描淡写,尚未触动药性。而在施展出“修罗狱”之后,突然受到两名通天境强者的干扰,一面还要维持这修罗领域,终究是令他体内的负荷达到了极限。走火入魔的征兆,开始悄然显现。 叶朔对敌方的变故一概不知,但一觉出空间的束缚之力减弱,周身灵力登时爆涌,大吼一声,手中化形出一把能量狂刀,朝着面前的空间狠狠劈落,身形同时暴退。 两方黑暗之境,如幕布般朝两侧拉开,同时飘散的,还有一道道血色刀芒。修罗领域,至此完全瓦解。 七尊者喉中一甜,勉强将到了口边的鲜血咽下。领域被破,以及丹田中的混乱,都令他出现了一定的伤势。 “大意了……想不到真正的威胁竟是出在身边……那两人,竟敢如此大胆……”七尊者艰难的喘息着,一手按在胸前,匆匆调息。 知道那两人就在一旁,随时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这情势,显然是不适合再继续作战了……七尊者心中快速转着念头,连忙抽身便走。但才一迈开脚步,脑后便是呼呼风声作响,刚从修罗狱中脱险的叶朔,竟是再度追了上来,而且这一次的他,看上去很奇怪…… 在叶朔周身,涌动着一层层黑色的火苗,如同穿起了一件火焰纱衣,将他的面部完全掩盖。再行动时,也是时常四脚着地,穷追猛打,不时还爆发出阵阵令人心惊的嘶吼声。这样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怪物。 七尊者一掌迎上,不料叶朔的力量却远比他预计中大了数倍,轻易就将他的攻势击溃。未散尽的能量倾泻在他的胸腹之间,令得七尊者狼狈的滑退出数丈,体内又是一阵气血翻覆。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什么?”七尊者越战越是心惊。他自身的灵力,在那被激发的药力作用下,早已是混乱不堪,但叶朔的力量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不断飙升,短短数息,竟然就蹿上了通天境的强度,并且,仍然没有停止—— 不仅是应战中的七尊者,看着叶朔的异变,楚天遥和八尊者也是各自心惊。至少在他们所掌握的资料中,都是不知叶朔还具备着这样的能力的。那疯狂飙升的气息,很快就超过了他们自身,也就是说如果最初迎战的是自己,现在的局面恐怕也是死多生少。 难道那小子根本就不是化气级……?他隐藏了实力?八尊者一时犹疑不定。按照原计划,在暗助叶朔杀死七尊者后,就该是由自己上场收割战果了。但如今面对的是那个怪物……自己真的还要上去吗……? 叶朔的瞳孔已经被黑色火苗填满,那种运转自如的毁灭能量,就与当初在时光钟楼,端木止所给予语宁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自己所操纵的,更加的强大而纯正。这是他体内沉睡的力量,也是每一次在危难关头,都会自行涌现的力量……! 以前,他从来都没有主动动用过。也不知是何时他忽然发现,每当他心中出现杀戮欲望的时候,他原本用得纯熟的灵力,就会被这种更加强大的毁灭能量取代。杀戮之心越强,这股能量也就越强,甚至可以焚灭一切……他想要毁去的东西! 虽然力量的增强,付出的代价是意识的混沌……他会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被盛装在一个空洞的容器中,默观着外界的演变。但至少……即使不由自己的意识操控身体,却仍然可以带给敌人毁灭性的打击。九幽殿尊者……就这样一个一个的杀死吧……! 再度仰天大吼一声,体表的黑色火焰直蹿上高空,叶朔能感到自己也在上升,双脚缓缓的脱离了地面,那毁灭能量化为铠甲,环绕在自己周身。这样的感觉,如同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七尊者狼狈倒退,咳出了几口鲜血。体内的灵力紊乱已经不可收拾了,每根灵脉都传来尖锐的刺痛,眼前逐渐模糊。结印途中也是身形摇晃,呛咳不止。 “十丈光牢!” 一道道丈许长的光柱凭空闪现,半空中彼此连接,化为一座四四方方的牢狱,对着叶朔当头扣下。七尊者双手维持印诀,面色已经一片惨白。 “镇……镇压!” 黑色巨人身处在光牢禁锢中,被压弯了背,朝着地面栽倒。但七尊者紧扣印诀的双手却是不住颤抖,他能感到……灵力不足了,恐怕是……镇不住那个怪物了…… 果然,下一刻,黑色巨人就剧烈挣扎起来,愤怒的狂吼声惊天动地,猛地直起上身,在这强力的冲撞之下,光牢瞬间四分五裂,片片光粒化为飞灰。而站起后的巨人,抬起足有小屋大的脚板,就向七尊者踩了下来。 七尊者匆匆倒纵数次,再度口喷鲜血。那巨人一步步走来,经他踩过之处,都会塌陷下一道数丈深的窟窿,裂缝四面绵延,震得外侧也隐有土块散落,触目惊心。 七尊者咳出几口鲜血,望着眼前的巨人,双手艰难结印。以他此时的状况,血气躁动,原是不该用这一招的。但若是不拼一把,恐怕今日……就会直接死在这巨人的掌下! 原以为只是一个化气级的小辈,竟能发挥出通天境的实力,老九他……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吧……七尊者苦笑着,结印的十指颤动不已。体内全部的能量,已经被他完全激发了出来,天地色变,一道同是百丈庞大的虚影,也在他的身后浮现了出来。 这样的状态,虽然只能发挥出一半的战力,但也只有赌一把了……七尊者的双目风云波动,有恐惧,有战意,也有杀机。巨大虚影双手之中,缓慢的凝聚起一团有如太阳般的紫色光球,朝着对面的敌人狠狠推了出去。 因方才的战斗,已是坑坑洼洼的平原之上,两个巨人彼此对峙,左首为纯黑,右首为深紫。右首巨人全力攻击,而左首巨人则是面无表情的托起一团毁灭能量,手臂高抬,朝着另一侧径直扣下。 两团能量彼此相撞,爆发出如陨星般的灿烂光芒。随着空中的气流涌动,深紫色光球逐渐暗淡,一寸寸的被黑芒吞噬。下方的七尊者眼中,所有的光彩也终于退去,只剩下一片扩大的恐惧。瞳孔内倒映着一只放大的巴掌,携带着滔天般的恐怖能量,急剧的逼近了—— 一声震天巨响,那巨大的巴掌狠狠落上了七尊者头顶,一直将他拍进了地底。大量的紫色铠甲碎片在空中散落,血水如喷泉般朝四面爆溅,深长的裂缝延伸出百丈开外,整片土地都在剧烈震动。 接着,巨人的身形开始收缩了,层层火苗相继退去,高大的虚影迅速缩小,在空地上重新现出正身的叶朔,目光再度恢复了清明。 略微晃动了一下头颈,对于自己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战力,叶朔还有些不敢相信。在确认过七尊者的尸体后,稍作迟疑的他,再次展开吞噬之力,令自己的灵力回到了巅峰状态。 此地已经不宜久留,这一次杀了九幽殿的尊者,恐怕他们的人很快就会找过来,还是尽快离开吧—— 直到叶朔的背影已经在远处消失,躲在土丘后的八尊者都没有站出来。 方才对方击杀七尊者的一幕,实在令他吓破了胆,若是这样出去,不是杀人,根本就是被杀……这样的煞星他招惹不起……这次的计划就暂时放弃好了,反正七尊者已死,九尊者责任已成,自己的晋升已经没有疑问了,如今,还是性命要紧啊…… 第745章 颠覆的证言 楚天遥眼见七尊者身死,最初也是心中震惊,但等他望着不远处八尊者的身影悄然退去,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呵呵,虽然过程有些偏差,但这局面……还不是在按照我的计划发展么? 四顾无人,楚天遥从土丘后缓慢走出,来到了七尊者的伏尸处,探手从他的衣衫中掏出玉简,快速的编辑出一条讯息,按下了“发送”按钮。 接着,他再次进入发件箱,对这条讯息进行转发,收件人一栏填写的正是自己。不过这一次,他选择的是“定时发送”。送出时间,延迟到半个时辰之后。 “七尊者,难道您不想让真正陷害您的凶手得到惩罚么?”楚天遥温和的微笑着,眼中却闪动着刻毒的寒光,“属下这可都是在帮您伸冤啊——” …… 九幽殿,八尊者房中。 匆匆逃回殿内,稍事休息一番后,八尊者仍是惊魂未定。 这次的计划,到底是被自己搞砸了,因此对于七尊者身亡一事,他并不敢主动上报。否则若是旁人问起,七尊者执行任务之时,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现场,那就有口难辩了。 若是能夺回鼎器碎片,起码还有功劳傍身,哪怕胡诌说自己是去助七尊者一臂之力,也没人敢来反驳自己。但现在这情形……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等七尊者的死讯传回来,我就立刻出面指证,老九早就认得那个小子,这次托病,完全是他的阴谋……看着桌上厚厚的一叠资料,全是有关楚天遥的旧日背景,八尊者才感到稍稍心安。 时间在这煎熬般的等待中尤显漫长,八尊者时不时就望向手中的玉简,既怕会收到死讯禀报,又怕收到殿主的召集令,正是身心交瘁,蓦地“嗡——”一声响起,玉简剧烈震动起来,一条新讯息浮现在屏幕上。 “敌人远非表面实力,速来增援!!”发件人,赫然正是七尊者! 八尊者骇得猛一哆嗦,玉简都险些从手中滑落。好一阵子,狂跳的心脏才渐趋平缓,直瞪瞪的盯着眼前的传讯,一面快速转着念头。 不对,仔细想想看,七尊者的确是已经死了……七尊者那满身鲜血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八尊者克制着莫名的恐惧,继续思考了下去。 伤成那样,一定是活不成的……况且那叶姓小子已经离开,七尊者就算当时未死,要发送讯息求救,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措词……对,是假的,这讯息一定是假的…… 会是谁?对了……是老九发的!当时他一定也在现场!也只有他,才会发这种装神弄鬼的讯息过来吓唬我……想跟我玩“诈尸”么?哈……果然是个幼稚的小鬼,以为用这种把戏,真能吓得倒我么? 你也就趁着这一会儿得意了……八尊者抹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拇指在玉简上快速按动,删除了这条一看就透着不祥的讯息。 …… 日落时分,七尊者的死讯,终于是传回了殿内。 八尊者匆匆赶去集合,但令他惊讶的是,抬回七尊者尸体的竟然正是楚天遥!这小子竟然全不避讳,自己曾经无故出现在案发现场? 从大尊者直到六尊者,近期或是闭关,或是出外执行任务,此时到场的,除了八尊者和九尊者,就只有依附在尊者之下的一群护法。大殿中议论纷纷,尤以七尊者派系的情绪最为激动。 “怎么回事,九尊者,你解释一下吧。”九幽殿主冷冷的开口了。大殿中的私语声也是瞬间平息,全场寂静得落针可闻。 楚天遥始终躬身侍立在七尊者的尸首之侧,此时身子俯得更低:“属下是收到了七尊者的求援讯息,称战况有变,急需援兵,当时属下顾不得身上有伤,就匆匆前往。只可惜,还是去晚了一步……属下有罪。” 八尊者听他坦然提到“求援讯息”,想到先前同样收到,又被自己随手删除的那条“诈尸”讯息,双目顿时微眯了一下。这一刻他忽然感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个意识,也令他的心脏沉沉的坠落了下去。 在他身后的追随派系哪知他心中正慌,都以为终于抓到了九尊者错处,得意洋洋的质问道:“九尊者,这七尊者一向与你相交不深吧,在要命的关头,怎么会想到发讯息给你?” 楚天遥依然面朝着九幽殿主回话:“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但那条讯息,的的确确是七尊者发送的。” 沉默片刻,抬手捧出一块玉简,续道:“属下这一趟,也同样带回了七尊者的玉简,只是尊卑有别,不敢私自查看……” 九幽殿主目无波澜,淡淡道:“呈上来。” 楚天遥躬身上前,将玉简双手捧上,又快步退回原位。九幽殿主倚在宝座上,随意翻看着玉简讯息,面上看不出神情变化。 但越是这样,一众下属心中也就越慌,尤其是八尊者,他能感到脊背上寒毛倒竖。事已至此,必然是自己有所错算,脑中模模糊糊的闪过几个猜想,却都是一闪即逝,难以捕捉。 终于,九幽殿主重新抬起了双目,冷冷道:“这里的通讯记录显示,七尊者出事前一共发送过两条讯息。一条是给九尊者,但更早之前的一条……”目光略微一转,就落在了那一道通体都笼罩着阴霾的身影上,“是发给你八尊者的。” “也就是说,他是先向你求援无果,才会转而去求九尊者。” 这个罪名,沉甸甸的当头压下,八尊者脱口就想反驳,然而话到口边,却忽然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该怎么说……说那个时间七尊者分明就已经死了,这条讯息根本就不可能是他发的?但这样的话,就会暴露自己当时曾在现场,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在现场……更加解释不了的,是自己明知七尊者死讯,为何却不及时上报……这是一个陷阱,接下来,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只会是越描越黑…… 八尊者傻在了当场,在旁人看来,多当他是心虚默认,一双双鄙夷的视线,也相继朝他投了过来。 七尊者派系最为愤怒,纷纷直言指责道:“八尊者,你莫不是嫉妒七尊者的位子,故意对他见死不救?” 针对八尊者的讨伐愈演愈烈,楚天遥忽而上前一步,躬身道:“殿主,属下认为,八尊者应不致如此。或许是当时另有缘由,令他不得分身吧。” 虽然不知对方又想耍什么花样,但他抛来的这一线生机,却是八尊者不得不抓住的。是啊……现在要说的话,就只能从自己琐事缠身,没有看到玉简,也不知道有那条求援讯息来辩解了…… 如果说,自己正在闭关修炼……不,不行,如果当真没有看到,那条讯息也应该始终保留在“未读”状态,但现在自己已经删除了讯息,七尊者的玉简中却仍有发送记录,这样说的话,一定马上就会被拆穿的…… 除非能找个人证……让他证明,当时我确实没有查看玉简。迫不得已,还可以把他拉下水,就说讯息是被他删除的,我毫不知情……但是,能让我“无暇查看玉简”之说成立,除非是当时正在商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难道说……! 八尊者脑中突兀的划过了一道闪电,他还记得,楚天遥曾经当面暗示过,自己售卖天宫门推荐名额……如果他这样说的用意,就是想借机揭露此事……楚天遥啊……你真的是好算计,你是料准了,我为求自保,不得不主动坦言吗……? 一旦此事揭穿,这条财路从此就断了,但如坚持不言,那就是对同僚见死不救,罪名更重……八尊者在心中飞快权衡轻重,终是在四面各异的注视下,撩起袍角,一拜到地,高呼:“殿主,属下有罪!” “当时属下正在与……一名九幽圣使商谈买卖天宫门名额之事,在七尊者遇害期间,确是不曾查看玉简。”八尊者磕头如捣蒜,“属下以权谋私,在殿内售卖名额,更因此事对七尊者救援不及,罪甚……属下愿领责罚!” 九幽殿主漠然俯视着他,淡淡道:“你买卖名额之事,容后再议,我只问你,那个与你交易的九幽圣使是谁?” 八尊者眼珠快速转动,应道:“他名叫慕含沙,是……七尊者一脉的人。” 慕含沙确是曾向自己求取过推荐名额,只是当时被自己一口拒绝。现在还隐约记得……他是为他的某个亲戚来求名额,连那人的资料都是准备齐全的。真要调查起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疏漏……如果这次他能帮自己渡过难关,大不了他要的那份名额,自己免费给他! 七尊者派系闻言附和道:“不错,那慕含沙原本只是小小一名贱奴,是七尊者一手将他扶持起来的,且此人行事得体,一向颇得七尊者赏识。” 九幽殿主颔首:“传他上来。”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一阵忐忑的等待,八尊者心中更是不住泛着嘀咕。 慕含沙一向是自己的一条狗,他应该会老老实实帮自己脱罪的吧……?但往日自己待他苛刻,万一他趁机报仇……?不……毒虽是自己给的,但也是他下的,说出来他也是共犯,所以,他不敢…… 很快,慕含沙就被带到了殿中。远远的俯身下拜:“属下慕含沙,叩见殿主。” 成为九幽圣使至今,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近距离觐见殿主的机会。此时不知是因兴奋还是恐惧,身子不住颤抖。 九幽殿主一眼在阶下扫过,淡淡道:“八尊者说,今日未时,你在与他商议买卖初选名额一事,此话可真?” 八尊者的身子陡然绷紧,战战兢兢的望向跪在左后方的慕含沙,此时他随口的一句话……可就干系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啊! 七尊者派系有人出言安抚道:“含沙啊,你不用怕,尽管大胆的说。此事涉及七尊者枉死,非同小可,你现在的身份,是证人不是犯人。纵然小节有失,殿主也会赦你无罪。” 或许他们以为,如果此事属实,慕含沙也曾是亲身参与过买卖名额,为求自保,或许会企图撇清。这样说来,便是先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果然,慕含沙的颤抖稍有减轻,声音微弱的开口道:“回禀殿主,是的。” 八尊者登时松了一口大气。很好,很好,看来他果然还是帮着自己的……以他的聪明,足够帮自己把眼前的麻烦应付过去了…… 九幽殿主继续询问道:“刚才他们都说,你是七尊者派系,为何购买名额之时,却找上了八尊者?” 慕含沙额头始终抵着地面,颤声应道:“属下购买名额,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我家中的外室亲属。七尊者他……为人刚正,一向最厌恶这些徇私弄假之事……在这一点上,九尊者也是一样的……当然,属下这么说绝不是非议八尊者,只不过,是各人的作风不同罢了。” 八尊者略一皱眉,听他这说法,倒指自己是个“徇私弄假”之人了。不过眼前大难当头,这小小细节,倒是无谓追究。 九幽殿主仍是语气如常:“嗯。事发期间,八尊者从未看过玉简?” 殿内众人的神经再度绷紧了,八尊者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慕含沙虽是低俯于地,却仍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尤其是那最上方的两道视线,虽然没有任何情绪,内里却是冰寒入骨……他打了一个寒战,缓慢的答出了两个字: “……是的。” 八尊者终于彻底的放松了下来,转过身子,就如是炫耀功绩一般,连声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但无论如何,七尊者之死,属下确是难辞其咎,愿受任何惩罚……” “不过……” 就在一切几乎已成定局时,一道微弱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不过有一件事,属下私自想来,心中非常不安。” 八尊者喜悦的面容僵硬了。他想说什么?事情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他还想给自己加什么戏?急转身以目示意,只想令他立刻停止。但慕含沙却是胆怯的抬起头,目光只望着前方的九幽殿主,似乎在等待他的态度。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陌生了……八尊者心里又是“咯噔”一下,状况超出掌控的局促感,又一次在他心中扩散开来。 第746章 机关算尽一场空 大殿内空前沉寂,只有愈发沉重的心跳,声声如催命鼓点。 良久,九幽殿主颔首道:“你说。” 慕含沙垂首道:“这并非是属下第一次与八尊者商议。在七尊者遇害之前,我就去拜见过八尊者。但他告诉我,自己手中的名额已满,若要临时转让,除非我出得起更高的价钱。” “能与八尊者打交道的,可想而知,人人财大气粗,就算是我全部的积蓄,也比不得他们拿出的一个零头。所以,我谢过了八尊者,就想告退离开。 这个时候,八尊者却忽然叫住了我,他说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几位尊者也并不是如我所想一般,油盐不进的。九尊者他相交不深,倒是不知,但七尊者,虽然不为权势财帛所动,却唯独喜欢喝一口小酒。如果我能献上一瓶上等的美酒,再趁机相求,多半是可以成功的。” “属下服侍七尊者多年,七尊者好酒我也是清楚的。但以属下的财力,要拿出足够令七尊者动心的美酒,确是为难。这时八尊者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扰,主动从橱柜中拿出了一瓶酒,他说这酒是七尊者当年最喜欢的,但因太过奢侈,已经很久都没有饮用过了。我如能伺机献上,七尊者一定满意。” “八尊者高高在上,属下只是一介小小的九幽圣使,实不知他为何如此慷慨。我壮着胆子将疑问说了,八尊者笑着回答我,这些年来,他和七尊者的关系有些不睦,但仔细想来,也不过是因作风不同而产生的分歧。归根究底,大家都是同僚,是一起为殿主效力的,这些私人过节,原不应耿耿于怀。 其实他早就想重新与七尊者修好,只是始终拉不下颜面,这回刚好借着我的手,向七尊者送上这瓶‘致歉的美酒’。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感念我对家人的孝心,愿意成全我一回。” “八尊者说得入情入理,属下自然不会再有怀疑,当下便唯有感恩戴德而已。” 随着他的叙述,一旁的八尊者面色极是古怪,心中暗道:“这小畜生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慕含沙续道:“我回去献上了那瓶酒,七尊者确实很高兴,但对于推荐名额之事,却仍然没有明确表态。 这几日我等得心焦,今日未时便又去求助八尊者。他最初只是随口敷衍,但最后却忽然说,我的名额有指望了。我再加细问,他却是但笑不语。 我一头雾水的回到房中,不久就听到了七尊者出事的消息,唯恐这两件事会有所联系,心中非常不安。” “当初的酒,如今还剩下半瓶。于是我就取样了部分酒液,想私下找人查看……” 慕含沙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密封的试管,其中隐约可见少量液体晃动。拔开试管口的软木塞,一阵浓醇的酒香,登时在大殿中散发开来。 九幽殿主略微抬起视线,朝下方的楚天遥使个眼色。楚天遥心领神会,接过慕含沙递来的试管,走上前双手呈上,又恭恭敬敬的退回原位。此时八尊者的脸色已经如死灰般惨白,紧缩在袍袖中的双臂,都在无意识的不住颤抖。 九幽殿主随意将试管抬起,垂挂在眼前打量,半晌,他的目光透过残余的酒液,斜斜望向了八尊者,声音中有种异样的冷意。 “这酒中的分量,还真是掌握得恰到好处,不愧是和七尊者共事多年的知交。” 说到最后,每一个字都是森寒无比,如同将一把冰锥揉进了所有人心中。 七尊者派系望望八尊者,又抬头望望那盛装着酒液的试管,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有人迟疑着发问道:“殿主,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八尊者在酒中做了手脚,有意陷害七尊者?” 还不等八尊者辩解,慕含沙已是连连磕头:“属下罪该万死,属下罪该万死,但属下事前确实毫不知情,请殿主明察!” 八尊者望着他这卖力脱罪的表演,忽然似是想通了什么。一时间怒不可遏,提掌就向他疾劈而下:“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看我杀了你!” 蓦地,眼前光影一花,楚天遥已经拦在了他面前,抬臂架住他的攻势,厉声道:“在殿主面前喊打喊杀,你不觉得你太放肆了吗?” 八尊者怔怔的瞪着他,慌乱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反复游移,眼珠剧烈跳动,瞳孔终是在绝望中紧缩成一线:“你……你们两个……好啊,原来你们早就已经勾结在一起了!以为用这种手段,就可以打垮我吗?!” 楚天遥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笑意。是啊,这才是他原本的计划,除掉七尊者——让八尊者背这个黑锅——自己得以晋升,同时将叶朔送上九幽殿的必杀名单——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啊…… 早在刚刚接下复原方天宝鼎的任务,经八尊者当面冷嘲热讽之时,楚天遥就知道,八尊者早已看不惯自己出尽风头,很有可能借着这个大任务,便会在暗中给自己使绊子。 他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既然对方想算计自己,那就抢在他未曾行动之时,先下手为强—— 并不是只有八尊者会调查自己,为了立稳脚跟,他也早就将每位尊者,及其亲信党羽都详细调查过一遍了。所以他早就知道,慕含沙是八尊者安插在七尊者身边的卧底。 当初以天宫门考核名额笼络慕含沙,就是楚天遥进行的“反收买”第一步。只需要把他变成一个“双重细作”,留在八尊者身边,时常向自己通传情报,天长日久,不愁抓不住对方的错处。 然而,当时的慕含沙仅仅是心怀感激,还远不到背叛旧主的程度。其后不久,更是直接来提出转让名额。那时候楚天遥意识到,这分明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想让他死心塌地的效忠,这利益,就必须给到“实”处。 利用九幽殿的情报网,他探查到慕含沙每个月都会向一个账户内汇钱,数额更是相当于他一大半的收入。结合他的资料,楚天遥知道,虽然家中对他百般苛待,但他依然是一个孝子。那么,自己就成全了他的心愿,同时也将他救出那个泥潭。 这一招果然奏效,慕含沙从此对自己心悦诚服,也真正成为了自己留在八尊者身边的暗棋。这一回八尊者指使他下毒之事,他在事后立刻就禀报了自己,至于那一套脱罪反咬的说词,也都是自己专程教给他的。 除上级,陷旧敌,一石二鸟,八尊者对自己的估算没有错,但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连他也算进去了。这唯一的错算,也造就了他致命的失误,注定无法回头—— 楚天遥脸上的笑意一闪即逝,转而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大声道:“八尊者,我原本以为,你对七尊者仅仅是见死不救,却不想你还曾使人暗中下毒,你真是让小弟太失望了!” 这番话也说出了七尊者派系的心声,一群人都在暗暗点头。借此机会,楚天遥趁热打铁,转身施礼道:“此事归根究底,是因属下举荐七尊者转接任务而起,属下也不能置身事外。至于八尊者,他固然犯下大错,但请殿主念在他效命多年,免去他的死罪,着重惩处就是……” 八尊者的眼珠几乎要瞪出了眼眶,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楚天遥这一番话,表面听来,是他发扬同僚情谊,为自己求情,但实际上,他分明是在提醒殿主,自己犯下的是死罪。这个主张一旦成为共识,又当着这么多七尊者派系的面,若不杀自己,便不足以服众…… 全忠义之名,行忤逆之实……“楚天遥……你太狠了!”八尊者在心头长叹一声,每一字都仿佛是在心头剜血。到了这一刻,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到底……是自己低估了他…… 此时,九幽殿主从椅中站起,一步步走下了长阶。 “八尊者,数百年来,你以权谋私,敛财无数,如今你又变本加厉,暗害上级,歪风不可长——” 每报出一条罪名,八尊者的心都在不断下沉,他觉得自己这一刻已经是一具空壳了。 终于,九幽殿主再次开口,风轻云淡。 “拖下去,砍了。” 八尊者猛地抬起头,双眸已经在极度的恐惧中化为了一片空洞,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淌落。面部扭曲,不似人形。 “殿主……饶命啊……属下是冤枉的啊!!” 直到他一路被拖出去的时候,那泣血的悲鸣依旧在殿中回荡。 “殿主,殿主您现在真的就只相信九尊者了吗?属下已经跟了您几百年,抵不上他几句话吗?殿主,您要明察啊,殿主——” 楚天遥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双目中暗流涌动。这一战虽是自己大获全胜,但他却仍能感到,体内泛起了一阵空荡荡的凉意。 之前就听很多人说过,他的前任九尊者当初就是这样,因为犯了一点小错,就直接被殿主下令斩首示众。昨日是他人,明日,难保就不会是自己…… 民间尚且是“伴君如伴虎”,而在九幽殿当差,越是位高权重,就如同在万丈高空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之祸! “九幽圣使慕含沙,你交易名额有罪,此番揭发八尊者有功,功过相抵,但七尊者之死,仍然有你的责任。”九幽殿主再次开口,这一次扫向了下方的慕含沙,“初选之前,回房中好生闭门思过。” 慕含沙连连磕头:“多谢殿主不杀之恩!” “千百年来,从无人敢冒犯我九幽殿。”收回目光,九幽殿主缓步走回宝座前,“至于那个杀我殿中尊者的小子,我一定会……” “——追究到底!” 无边的杀机,仿佛跨越了时空,席卷寰宇,掀起四方动荡! …… 离开大殿后,楚天遥陪着慕含沙,一起回到了他禁足的房间中。 慕含沙始终是背对着他,在楚天遥有所意识的时候,淅淅沥沥的血水已经洒了一地,而慕含沙的身形,也痛苦的栽倒了下去。 “你这又是何必呢?”楚天遥默默走上前,就见慕含沙胸前,此时正插着一柄短刀,那染血的刀柄,却正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慕含沙摇了摇头:“七尊者,八尊者,都是我的恩人……但是,有的时候,恩人太多,也是孽,大恩不能报两次……” 说话间,他快速拔出短刀,朝着另一侧的胸口再度刺了下去。 “我对不起他们,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们一起痛一回……” 楚天遥叹了口气,抬手默默搭上他的背。他知道,慕含沙虽然在外头好招摇,但他对于自己亲近的人,实在是相当重情重义。别人对他一分的恩,他都能够回报十分。就连那将他当做摇钱树的家人,以及那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的八尊者,他都能为此愧疚,耿耿于怀。 也正是因此……当初自己设法收服他,才选择了“动之以情”的路线啊—— …… 数日后的大殿内,九幽殿主倚靠在宝座上,楚天遥侍立在他身后,为他捏肩捶背,服侍极尽周到。 “你这小子无事献殷勤……”九幽殿主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你想干什么啊?” “殿主,是这样的……”楚天遥小心翼翼的选择着措词,“您看,如今这尊者之位,空缺其二,不知殿主打算何时……安排何人接替?”一路为他按摩手臂,最后小心的半跪在他身边,又着意补充道:“当然,属下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为殿中的长远发展作想——” 九幽殿主若有所思,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一瞬间,绝美得令天地失色。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却是猛然转寒,长身站起,狠狠一拂袖,一把将楚天遥甩落于地。 “你是不是以为,他们两个死了,我就必须得让你顶上?” 楚天遥狼狈的半身栽倒,听他语气不善,顾不得其他,连忙就势跪伏,匆匆叩首:“属下不敢!” 九幽殿主语气冷漠:“他们办事不力,死不足惜。”缓慢的转过视线,“至于你——” 楚天遥骇得连连磕头,前额很快就磕出了血,身子抖如筛糠:“属下真的不敢!殿主,属下真的不敢啊!!” 九幽殿主沉默的注视了他半晌,终于收回了目光。 “不敢最好,那你就一并给我记牢,还轮不到你来催促我做决定。否则的话,我不介意让你随时去步他们的后尘。” 直到他已经离开,楚天遥依然跪在那里,额头的血迹顺着眼角静静滑落,滴滴答答的洒落在地面上。一身衣衫被冷汗完全浸透,整个人就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七尊者和八尊者都是被我设计害死的,他知道是我惦记着上级的位子……我的机关算尽,在他面前不过是白纸一张…… 以前在玄天派,自己可以耍几个小聪明,轻易的哄骗师父,那也只是因为,师父是真心的疼爱自己,就算看到自己的错误,他也愿意装作不知,继续用爱来包容自己…… 但是,没有人会像师父那样对待自己了……能被你骗的,永远都只有那些真心在乎你的人……除此之外,一步走错,万劫不复,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看来以后,自己都必须更加的小心了…… 第747章 尊荣背后 火凰域,长年都弥漫着浓郁的火红色雾气,环境更是高温炎热,好似一年四季都处在酷暑时节。 内域深处,有着一处小花园,当中建着个小亭子。此地草木葱郁,倒称得上是难得的清静之地。 正值午后,亭子中的圆桌旁,正有四人环围而坐。每一人都是衣衫华贵,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有地位。 左近的下人也被尽数屏退,放眼望去,便只有沙沙作响的片片林荫,绵延而去,散发出草木的清香。桌上摆着一碟时鲜瓜果,果香与草香混合在一起,更是相映成趣。 一片闲适之景中,独圆桌前一位宫装温雅女子满面忧愁,紧紧依偎在一旁的红衣男子身边,担心的仔细打量着他。 “王兄,出了这么大的事,心言姐都没有来看你吗?还有凤族那边也没个说法?” 此女正是万象妖王阮石之妻,也是火凰王北泽屹的妹妹,北泽晴。至于她口中所提到的“心言姐”,则是凤族公主凤心言,从名义上来说,也是北泽屹的未婚妻。 火凰族和凤族系出同源,历代交好。当年老凰王在世之时,便曾与凤王约定,指腹为婚。其后火凰族生变,太子继位,凤王也曾想让两个小辈尽快完婚,两族联姻,互相照应,火凰域也不致过于被动。但无奈凤心言却始终不肯松口。 据凤族一方私下透出的消息说,心言公主似乎从小就拥有前世的记忆,且前世的情人伤她至深,在心结未解前,无心情爱。 凤王疼爱这个女儿,见她实在不愿,也不好过于勉强。但在他心中,总觉愧对那老友之子,也曾向北泽屹担保,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北泽屹心高气傲,凤族公主既不愿嫁,那两族就算交情再好,也始终是隔了一层,对方又不欠你什么,总是麻烦人家算什么事?何况自己如今已是一族之王,不再是昔日的无能太子,他也不想事事依赖他族,否则的话,岂不是要火凰族逐渐融入凤族,成为他们的附庸么? 就这样,北泽屹一直咬着牙扛了下去。实力不济,他就日夜苦修,政务不通,他就点灯熬油的学,直是拿自己当铁人用。凭着这份毅力,年复一年,他果真是一肩扛起了火凰全族,而和凤族的关系,倒是日益淡漠了。 作为王者,北泽屹在本族内颇得民心,不少拥戴他的臣民们,对于一再拒婚的凤族公主,就难免有了些许微词。 在他们看来,什么拥有前世记忆,实在太过荒诞。千百年来,还没见过这种奇闻。“要拒婚也不找个像样些的理由。”他们这样议论着。虽然凤族公主确是从小就聪慧过人,但天才常见,也不能凭此就称为“带着记忆”。 对于这些议论,北泽屹听在耳中,也仅仅是一笑而过。不管对方当真是前世心结未解,还是嫌弃他当日的落魄太子身份,不愿下嫁,这些都无所谓。既然对方的态度摆在那里,他就不会非要上赶着自讨没趣,何况他本就不想依靠女人成事,随她去吧。 “既然没这个心,来不来都一样。你也知道,我一向都不在乎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就算是如今听妹妹问起,北泽屹仍是随意一挥手,仿佛这名义上的未婚妻,就和一个寻常的路人无异。 “阮石兄弟,你跟嫂子真的没必要专程跑一趟。”随口将话题带过,北泽屹又转向了另一侧的阮石,“之前传讯的时候我不是也跟你说过了吗,就是一点小伤!不用问,肯定又是阿晴给闹的吧?” 见身旁的北泽晴默然垂首,已是默认,北泽屹重重叹了口气:“唉,我这个妹妹,平时什么都好,就是太感情用事,嫁过去之后,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阮石笑道:“哪里的话,晴妃的性子温婉贤淑,能娶到这样的妻子,是我阮石之幸。”停了一停,又故作关切,道:“其实就算不为晴妃,这一趟我也是一定要来的。如果当初咱们是一起去时光钟楼,或许就不会……” 北泽屹不耐道:“你甭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只要你好,阿晴好,咱们两族自然万代交好!也就咱们这些为王者才知道,王者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根本就不需要那些小孩子的礼尚往来!” 两人谈话间,北泽晴始终是坐得端端正正,不言不动,笑容恬淡,气质贤淑,如同一幅精工仕女图。北泽屹看在眼中,也只能在心底暗暗叹息。 他一开始就知道,为了火凰族的壮大,这个妹妹将来必定是要去和亲的,所以从小就请了专人,开始以王妃的标准培养她。行走的姿态,谈吐的规矩,乃至于一个笑容,都要一教再教。 北泽晴可以说学得很好,不管是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是一个挑不出半点毛病的大家闺秀。但也正因如此,却磨灭了她原本的天性,让她成为了一个端庄的木头美人。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正是活泼明艳的时候吧。在时光钟楼见到莞萱的时候,北泽屹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可以像她那样,大声说大声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可以自由表达。不用担心自己的动作不够优雅,也不用担心哪一句话是否会犯了旁人忌讳,自由自在的成长……那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吧。 如莞萱那般,一看就是被宠大的,而她也同样有被宠的资本。就算将来再如何任性骄纵,她的夫君也会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她不用远行联姻,因为她的族群可以给她一切的权势荣华。相比之下,是自己对不住阿晴,要不是火凰族太过弱小,她原本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晴妃妹妹也是兄妹情深,北泽兄就不要对她太过苛责了。”沈雅婷微笑着开口了,“要说我们万象妖域,如今就是跟你们火凰域最亲近了,等晴妃妹妹有了好消息,那可就更是亲上加亲了。” 北泽屹收回思绪,挑眉在对面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的扫了几眼,不禁笑道:“阮石兄弟,看你这娇妻美妾,恩恩爱爱,而且嫂子又贤惠,倒是让我都有些羡慕了啊。” 阮石笑道:“之前还不是你自己说,不想成婚,想多享受一段黄金单身汉的生活,现在后悔了?” 北泽屹苦笑着摇了摇头:“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前些日子你贵人事忙,现在忙完没有?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提!” 阮石一听之下,正合心意,仔细斟酌一番,故作随意的道: “还在进行中。既然北泽兄主动提起,兄弟倒的确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可有听说过‘妖王蛰虺’?” 北泽屹答得很快:“没有。那是谁?” 阮石叹道:“在老一辈的大妖里,他应该也算是有些名气的了。不过数百年前他负气远走,其后便再无下落,我原以为北泽兄见多识广,定是会有些情报呢。” 得到九幽殿主密令后,阮石就全心全意的探查起了方天宝鼎碎片。既说碎片是在万象妖域之内,底下却没人拿得出来,一时之间,也唯有从妖域收藏的上代典籍查起。乐梵是三朝元老,从中也出力不少。就这样,最终他查知了“蛰虺”其人。 蛰虺与前代妖王蛰敖原是亲兄弟,在他们年幼之时,蛰敖因是长子,被立为太子。但随着两人逐渐长成,蛰虺却是崭露头角,无论是修为还是政治才能,都要远胜兄长。时日一长,族群之内也开始流传起了异样的风声,就连老妖王也有了改诏之意。 蛰敖自是满心不服,表面上仍是维持着兄友弟恭,但背地里却是暗下苦功经营,收买了不少的党羽,最终在亲信乐梵的帮助之下,从蛰虺手中夺回了王位,风光登基。就连蛰虺心仪的女子,也一并娶作王妃,在这场兄弟较量中,可说是大获全胜。 蛰虺虽有满心苦楚,但他依旧是全心为族群。倘若兄长真具帝王之材,便是甘为臣下,辅佐他的大业也无妨。那以后,他收养了一个孩子,视如己出,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待他长成,便将他送到了王兄身边。 那孩子虽然不愿离开待自己如师如父的蛰虺亲王,但蛰虺知道,只有跟随妖王,才能拥有大好的前途,也才是真正为这孩子好。 那时这孩子并不知两人间的恩怨,只想着是亲王嘱托之事,便绝不能令他失望。日后跟随在蛰敖身边,果然勤勤恳恳,很快就得到了蛰敖的赏识,并将他封为“首席军机大臣”,其名为“神行烈”。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神行烈也成为了蛰敖身边当之无愧的左右手,同时他并未忘却蛰虺的恩情,每得空闲,仍是会悉心孝敬,就连蛰敖的赏赐,有不少他都转而献给了蛰虺。 本来相安无事,但忽有一日,蛰敖的王妃却重新找上了蛰虺,重叙旧情。她说即使在蛰敖身边,却从未忘记过两人昔日的山盟海誓。越是日久,就越是情深,越是思念。 当初两人真心相爱,本就是蛰敖以权相逼,才被迫分离。蛰虺虽然明知不妥,一忍再忍,最终却仍是妥协在了真情之下,愿意与王妃做一对地下情人。 纸里包不住火,蛰敖早知王妃对蛰虺余情未了,本就在暗中提防,两人私会不过几次,便有眼线向蛰敖报知。 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一顶绿帽子,何况是贵为帝王之尊。蛰敖妒意如狂,又不愿明里惩处,跌了自己的颜面。于是暗使手段,百般欺压,终将蛰虺逼疯,独自离族。 在此之前,神行烈曾无意中得知了蛰敖对蛰虺的种种迫害,对这位心胸狭窄的王者简直失望已极,甘愿舍弃一切荣华,毅然追随蛰虺而去。 蛰虺离开之时,却也带走了族中至宝,便是那方天宝鼎碎片。其后蛰敖也曾遣人暗中追杀,却再无人能找到蛰虺的下落。 蛰敖一路所做种种,都少不得乐梵在背后出谋划策。阮石得知时也曾暗自感慨,这乐梵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先将蛰敖扶上王位,助他铲除异己,其后蛰敖渡劫失败,受大道之伤,他就立刻在背地里与九幽殿勾结,图谋王位……若是自己哪一天露了破绽,恐怕他也会立刻毫不留情的反咬一口。对待这种下属,自己是必须更加小心了。 先代王族兄弟阋墙,说出去对万象妖域也不光彩,阮石自不打算全盘托出。一面快速盘算着,只拣些表面情报作答。 “大家都是兄弟,我也不瞒你,此前我接到了九幽殿的任务,他们正在寻找一件上古至宝,名为‘方天宝鼎’。此物有吞纳宇宙星河之力,虽然目前已经被打碎,但每一块流落在世间的碎片,依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吞噬之力——” “方天宝鼎碎片……”北泽屹略一皱眉,这“吞噬之力”的描述,他是很熟悉的。当即抬手一点,一块碎片悄然浮现而出,“你说的是这个么?” 阮石一见大喜,毕竟他此番前来,正是想借机取得北泽屹所拥有的神器碎片。起先还在发愁,该如何不着痕迹的骗对方交出,如今这进展,可是正中下怀! 表面上,他还是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这……正是!北泽兄,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 北泽屹并不知阮石心思,只随口道:“是我族祖传之物。你继续说?” 阮石强忍着欣喜,以循循善诱的语气道:“如此……那北泽兄,我劝你一句,九幽殿要的东西,旁人是留不住的,若是强留,必定留出祸害。倒不如主动献上,卖他们一个人情,说不定还能为火凰族换来什么好处,你可要三思啊——” 北泽屹挑眉望了他一眼,他是个直心肠,北泽晴心思又单纯,两人都未想到对方是有备而来。而沈雅婷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如今阮石的尊荣就是她的尊荣,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她也定会出言相劝的—— 第748章 山豹族来袭 “北泽兄,考虑得如何了?”等过片刻,阮石又追问道,“你若是担心没有门路,兄弟跟九幽殿主也算是……”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咽下了“有几分交情”之说,改口道:“说得上几句话的。不如你就把碎片交给我,我来替你转交?” 北泽屹沉吟不语,三根手指在桌面上缓慢敲击。正迟疑间,一阵尖锐的钟鸣声忽然当空炸响,节奏既短且急,听来便令人顿觉不祥。 “那是什么声音?”阮石皱了皱眉。大计将成,怎会偏在此时来了搅局者? “……是山门前设立的警钟。”北泽屹的脸色也开始凝重起来,“以声音长短各异作别。这一种是最高级的警报……有外敌大举进攻我火凰域!” 话落,他猛地站起身,一层火红色气浪腾绕而起,身形也在同时化为一道流光,朝山门前电射而去。阮石自不会落后,双重源力瞬间爆发,横跨虚空,迅如疾电。沈雅婷和北泽晴不明就里,一脸担忧的互相望望,相互搀扶着,也忙加紧追赶。 北泽屹和阮石先赶到山门前,只见对面黑压压一片人马,列队齐整,各持刀兵,满身杀气四溢。火凰族的军队也已在空地上列成方阵,如火焰般炙热的妖力化作一片漩涡,将敌我双方同时笼罩。一场烈战,已是一触即发。 敌方为首之人,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材高大壮硕,如一座铁塔相似。即使站立不动,也自有一种沉沉的压迫感,如海浪般朝四面辐散。手中持一杆钢叉,叉尖倒扛在肩头,在日照之下,反射出一层尖锐的寒光。 北泽屹阴沉着脸,作势拱一拱手,冷声道:“世叔不请自来,怎么也不先捎个信儿,也好让小侄备礼相迎啊。” 他认得出,此人是山豹族二大王,也是原山豹王的亲兄弟。后来听闻山豹族进行了王位更替,那么眼前之人的来意,他也大概可以猜到几分。 果然,那二大王一开口就是疾言厉喝:“火凰小儿,你不要在这里装蒜!我大哥就是被你害死的!” 阮石主动施礼道:“这位前辈,有话好好说,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在他面前却忽然横过了一只手,北泽屹冷笑着走到他面前,近距离迎上了山豹族的军队。 “在时光钟楼我搞死了山豹王,他的徒子徒孙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虽然不知山豹族是如何认准了自己,但他们敢大举进犯,就必然是有了确凿的证据。继续辩解毫无意义,反倒空落了气势。既然如此,反正两族早晚都要开战,那不如就跟他们彻底的拼上一场! “阮石兄弟,此事与你无关,带阿晴和嫂子先回避吧。” 听得北泽屹直言认下,山豹族一众更是愤怒,人人高举兵刃,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声如雷鸣,震得天地都是隆隆作响。 阮石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什么呢。这种事既然给我碰上了,就不能坐视不理。”目光四面一转,故意笑道:“北泽兄,咱们相交至今,还从未正式切磋过一回吧?今天你我兄弟,不妨就联手作战,比一比谁杀的小豹子多!正好,我还没打过这么大型的群架呢!” 要在往常,这种麻烦事他才懒得沾身。但现在自己要的是神器碎片,要不趁机表现得义气些,稍后如何能让对方甘愿交出? 北泽屹却是当真为他的义气所感,眼中战意充盈,重重点了点头。 “那好,阮石兄弟,不过先告诉你,赢的一定是我!” 两道妖异光芒,同时自两人周身升起,直贯青天。妖宗境界的能量波纹,浩浩荡荡的席卷而开。 “大王,我们该怎么办?”二大王身边,另一名山豹族人压低了声音,“没想到万象妖王也在这里,外界都说,他跟那个罗刹鬼帝是有交情的……这一仗,咱们还打是不打?” 二大王也是双眉紧锁,神色阴晴不定。罗刹鬼帝如今在灵界大陆上的威势,实在是比自己小小一个山豹族强大了太多。但自己这般兴兵而来,为先王报仇,若是连打都不打,就直接被吓得落荒而逃,将来传扬出去,外人还道他们是怕了火凰族! “……打,必须要打。”最终二大王咬牙切齿的下了决断,“此事是他强要掺和,况且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只要这一战我们能拿下最终的胜利,把这里的小凤凰全数灭口——”他的眼中划过了一道厉光,“谁又会知道,万象妖王是栽在我们手里?” 随着双方为首者一声令下,两路军队,终于是在这片空地上展开了碰撞。金铁交鸣声回荡不绝,不时有士兵化为原形,艳丽的火凰双翼遮蔽半边天空,随之总会有另一只山豹纵跃而起,锋锐的利爪撕落下片片羽毛,伴随着大蓬鲜血泼洒四方。 就身体构造而言,在境界相当的情况下,火凰族所能发挥出的战力,确是要稍逊于山豹族。但眼下火凰族占据地利,又是为保族群而战,倒也勉强能将局面扳平。当然这其中的流血牺牲,依旧不在少数。 长时间在高温地域作战,对皮糙肉厚的山豹族来说,很快就有些胸闷气短。火凰族军队则是牢牢抓住敌人每一次的破绽,加紧进攻,战况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 北泽屹和阮石各自挑上了敌方大将,各展手段,妖力如红莲汹涌。单是激战中蔓延开的气浪涟漪,有时便能直接扫倒一大片的普通士兵。 硝烟蔽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处响彻,扫荡开一片狰狞的血河。 …… 这场族群战争,一直持续了数日。 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地面上只剩下了一具具化为原形的火凰和山豹尸体,汩汩流淌的血液犹自未干。 山豹族此番出动的,并非族内的中坚力量,只是一支精锐的先锋部队,或许他们认为,对付火凰族,并不需要倾巢而出。 而这样的自大,也令他们付出了代价。 山豹族到此的人马,包括那位二大王在内,被火凰族一举全歼。 虽然火凰族同样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终究,他们是赢了下来。 夕阳西下,阮石一手捏着一名山豹族士兵的头颅,在快速搜索过他的记忆后,五指加力,直接将对方的头骨捏碎,甩落于地,彻底划下了这场战争的句号。 …… “阮石兄弟,这一次真是多谢你了,请务必在我火凰族多住几日!” 稍后,在北泽屹清点战场,安抚过幸存的战士后,他直接引着阮石和沈雅婷来到了火凰域大殿,并吩咐置办宴席,以最隆重的贵宾礼节款待。 这一次若不是阮石协助,就算火凰族仍能退敌,最终必然也是惨胜。可以说,他是帮了全族的大忙。相助摆宴的一众士兵往来之间,也都用看待救世主般的目光望着阮石,甚至以能够为他添茶倒水为荣。 “北泽兄,你道这一次那山豹族为何兴师动众?”酒足饭饱后,阮石似是想起了一件趣事,“那群脑子里都塞着肌肉的蠢货,分明就是给人家当枪使了!不过说到这个……”一手搭上北泽屹的肩,坏笑着凑上前去,“你是什么时候搞上的魔族莞萱公主,怎么连我都不知道,嗯?” 方才通过搜索那最后一名士兵的记忆,得知山豹族原是受魔族挑唆。待阮石详细说过一遍后,北泽屹直听得脸都黑了。 “我跟那什么莞萱公主,压根就没有私情啊!” 当初在时光钟楼,她确实是一直追着自己,但自己可是避之唯恐不及。为什么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也要旁人负责?这……自己冤不冤啊?! 阮石好笑的耸了耸肩:“人家是大佬,想灭了你就灭了你,管你们有没有私情啊?”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头感慨道:“哎,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真是好大的一口锅啊?”话里话外,仍是透着笑意。 “……别说风凉话了,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啊!”北泽屹望着满桌的佳肴,却是全然没有了胃口。 如果仅仅是山豹族有仇报仇也就罢了,但现在背后盯着自己的却是魔族。就如阮石所言,和莞萱公主之事,自己就是有理都没处说。就算能暂时打退几个走马前卒,将来若是魔族亲自动手,火凰族岂不就只剩了坐以待毙的份儿? 阮石沉吟片刻,目中划过一道森光,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敲。 “既然跟山豹族是已经不死不休了,管他们是受谁的唆使,趁着先锋部队覆灭的消息尚未外传,先下手为强,我即刻通知万象妖域发兵,我们两族联手,一举攻陷山豹族!拿下的地盘平分,如何?” 北泽屹怔了怔:“这个提议……还真是够大胆的啊?”下一刻,他却是瞬间笑逐颜开,站起身爽快的与阮石一击掌,“不过我喜欢!” 山豹族若是不除,就如同压在头顶的一块巨石。这一回更是真正撕破了脸,如能携手万象妖域,灭了这个宿敌,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隐患。 “不过魔族……?”一想及此,北泽屹仍是有些担忧。他在外界的作风固然张狂,但也算是行止有度,从未想过拿鸡蛋碰石头。这回却是无端惹上了那个庞大而好战的族群,实是一桩意外之祸。 “嘿,这世上哪个不是欺软怕硬,只要我们将来能打下更多地盘,让所有人见识了你火凰域的实力,魔族就算再想动你们,也还得好好掂量掂量呢!”阮石拍了拍他的肩。一面已是掏出玉简,向万象妖域传出备战命令。 北泽晴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担忧。而一旁的沈雅婷,嘴角却是升起了淡淡的笑意。 如今阮石已是自己的丈夫,她喜欢看着他开疆拓土,和他一起登临绝巅。只有这样,自己作为万象妖域王后,才能享得无限荣华—— *** 鬼界,森罗殿前。 一道通体包裹着红光的身影凭空浮现,火红色的衣袍直拖到地,热浪滚滚,如同流动着液体的火焰。刚一立稳身形,大步就朝内殿闯。 “站住!什么人?”面前横过了两杆长枪,守卫的鬼卒厉声喝问道。 那红衣人微笑着摊了摊手:“我是烈焰鬼帝,奉阴风地狱罗刹鬼帝之命,特来查看生死簿。几位兄弟,给行个方便?” 听到“罗刹鬼帝”之名,几位鬼兵互相望望,知道那是现在地面上一等一的煞星,心底都是下意识的一凛。再开口时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有鬼帝大人手谕么?” 烈焰还是那轻松的语调:“鬼帝大人不喜欢写手谕,我有必要骗你们吗?下次等他再来鬼界的时候,大不了你们亲口问他就是了。” 几位鬼兵又是低声商议一番,终于做出了妥协。 “算了算了……”一人嘀咕着回入殿内,捧出厚厚的生死簿朝他面前一递,又私下向同伴低声抱怨道:“这罗刹鬼帝,倒还真是把我们鬼界当成自家了。” “是啊,上次分明已经告诉过他,我们无权更改阳寿,看样子他还是不死心哪……” 烈焰手中虽在翻动着生死簿,但耳朵却是时刻竖起,静听着几名鬼兵的谈话,眼中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色彩。 …… 几个时辰之后,邑西国黑密林中。 烈焰的身形在高空浮现,俯视着下方的黑暗森林,双目微眯。 “应该就是这里了……” 接着,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中红光涌动。 一道接一道的光束接连降下,将整片土地炸得坑坑洼洼,碎石翻卷,深陷的窟窿直达数丈。但烈焰却是始终没有停顿之意,一团红光漫过周身,新一轮的狂轰滥炸再度降下。 少顷,在凹陷的土层下方,一道晶光略微一闪。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上方的烈焰却是立时转目。身形一晃,直线俯冲而下。 那反射出亮光的,是一块小小的玉佩。模样古旧,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烈焰的手指缓缓在玉佩表面摩挲,除了冰凉的触感外,他还能感到些许的浮突痕迹。将上端积压的黄土快速抹去,那浮突处也分别现出了两个清晰的字形。 字形分布正反两面,分别是“子”“兮”二字。 “……就是这个!”烈焰鲜少波动的眼中,在此刻闪过了一抹极致的狂喜。这个名字,和他刚刚在生死簿中翻阅到的名字,以及这个特殊的地点,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第749章 神秘存在 “什么人敢在本王的地盘上放肆!” 一声厉喝响起,整片土地一阵剧烈摇晃,邻近的树木相继倒塌,八条毛茸茸的触角从天而降,深陷入地,震散开大片碎石。 一只上半身为人型美妇的巨型蜘蛛,缓缓的现出了身形。俯视着眼前的人类,目中闪过一道凶险的杀机。 方才就是此人在这里大肆轰炸,搅扰了自己的美梦。看上去也是年纪轻轻,不知是哪家宗门的后辈,如此不懂规矩。 两千年来,这黑密林都处在自己的统治之下,除了三年前,在此与天苍兽战斗的那两个定天山脉小辈——也即是叶朔与楚天遥——之外,她也已经有好久没看到过鲜活的人类了。正好,这可是送上门来的美餐—— 烈焰手中依然握着玉佩,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蜘蛛女王?” “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那个怪物的真身啊……”然而,在他脸上不但看不到丝毫惧色,反而是很快就托着下巴沉思起来。审视蜘蛛女王的目光,就如同考古学家见到了一件稀罕的古玩。 对方虽是无礼已极,但蜘蛛女王的神色却逐渐凝重起来。她现在可以感到,对方的气息相当强大,远超过自己所能驾驭的境界……恐怕,足有人类的通天之境! 为什么这等强者会出现在这里?整个邑西国都没有一个通天境,那就是说,他是从其他国家专程赶来,却为何独独来了自己这黑密林? 并未容她多想,下一刻,烈焰嘴角上扬,扯出了一个狞恶的笑容。 “来得正好!也免得我再多找一趟了!” 一道犀利的红光,从他抬起的手掌中贯射而出,瞬间将蜘蛛女王笼罩。 境界的绝对压制,令蜘蛛女王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了意识。而烈焰也是身形一闪,出现在紧邻她头部的半空中,手掌直接盖上了她的额头。 “带我看看吧,所谓的‘不可说年代’——” 记忆的光影交错闪耀,穿越千年岁月,再度开启了那一段尘封的历史—— *** 阴风地狱。 罗帝星盘坐在大殿之内,双目紧闭,两手结成印诀,扣拢在胸前。很显然,他如今正沉浸在修炼状态。但这修炼的进展,却似乎并不顺利。 两条精致的双眉紧紧蹙起,印堂间不时有黑气掠过。罗帝星似是越来越烦躁,一团灵力再度席卷周身,而随之升起的,却是一片如影随形的黑雾。翻卷泛滥,如同要将他完全吞噬。 心里有种压抑的东西,不断被这黑雾同化成实质的怒意,怎么也静不下来……罗帝星手中印诀翻转,在他头顶绽开一片寒冰漩涡,一层层带着至阴之气的寒风辐散而下,持续良久,终于将他体内躁动的恶念压制了下来。 奔涌在灵脉中的源气相继平复,罗帝星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了一口长气。在他睁眼的瞬间,那环绕在他周身的黑雾,也是顷刻烟消云散,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的心性是否在受你影响?”沉默了好一阵子,罗帝星静静的开口了。语中带着他一贯的高傲,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你的心性?”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凭空响起,桀桀怪笑,那无孔不入的邪恶之息,如同携带了整个世间的恶念。 “你本来不就是个杀人狂魔吗?要说的话,也最多只是我们臭味相投而已。” 这大殿中分明空无一人,但那声音却是实实在在的回荡着。更加诡异的是,细听之下,那仿佛就是从罗帝星的灵魂深处传出来的。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自古以来,江山基业,哪个不是杀出来的?”那声音继续说着,“你要是不听我的,不立威不造势,现在两界能承认你?你能有现在的地位吗?” 罗帝星闭了闭眼,脑中快速的浮现出大量画面,那是他曾经攻陷下的宗门,那一具具横卧的尸体,遍布的血光……在那其中,原本有很多人是不必杀的,他们只是最低等的弟子,根本就威胁不到自己。但是,这家伙却要自己必须赶尽杀绝…… “前期的立威已经够了。今后,我会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去行动。”最终,罗帝星淡淡的道。 从当初许下交易的时候,对方就没有掩饰过,他想要完全占据自己的身体。那个时候,自己还很弱小,只能按照他的命令去行动。但若是长此以往……恐怕自己的灵魂,会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他吞噬殆尽。 近期他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了,体内的杀戮欲望越来越狂暴,令他不得不费心去压制。这也就是说,他正在丧失自己的心性…… “不错,我不忌讳杀人,但我只杀该杀之人。”这句话,既是在告诫那个神秘存在,也是在提醒自己。 这,是自己的原则。 “如果这一次,你能替我杀了叶朔,我可以替你寻回方天宝鼎。”罗帝星站起身,快步朝殿外走去,长袍一路拖曳在冰冷的雪花中,“至于其他事,免谈。” 随着他一路远去,在黑暗的最深处,暗藏的邪恶露出了一脸狞笑。 “方天宝鼎,不是已经有人帮忙去找了么?我真正想要的,是你将来突破到涅槃境之后的身体啊……” *** 与此同时,魔族大殿内。 极道天魔坐在方桌前,手中翻阅着一本古书。在他身边,六御魔君还是那样坐没坐相的——或许这也是他独特的风格——高翘着二郎腿,斜坐在桌角,大口大口的吃着供桃。 “我回来也有段时间了,极道,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对异族开战啊?” 极道天魔瞟了眼桌上的托盘,暗暗摇头。看他这么日日吃夜夜吃,是当真打算把这一千年欠下的供桃都吃回来不成? “听说小火鸟一族都能把山豹族端了,那一战好像还挺激烈,听得我都手痒了。”见极道天魔并未理会自己,六御魔君依然兴致未减,仍是自顾自的说着。 他也是刚刚得到最新的消息,据说山豹族为替先王复仇,兴兵攻打火凰族。也有人说这背后是魔族挑唆,借刀杀人——反正他没干过这种事,不知是谁帮着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嗯,做得好——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山豹族的先锋部队,直接被火凰族给连锅端了,而火凰族并不善罢甘休,已经和万象妖域联手,进攻向山豹族的大本营了。 听到这里,他才开始稍稍吃惊了一下。不得不说那小火鸟还挺厉害,还有这种说战就战的脾气,倒是让自己有了几分“同道中人”之感。不过欣赏归欣赏,他是绝对不会认这个“妹夫”的。 魔族皇室的高贵血统,自然要保持绝对的纯正,怎能混进那下等妖族的低贱之血?别的事他还可以对莞萱听之任之,但事关血脉传承,绝对不容含糊。 说起来,这莞萱倒是还在生自己的气。而且这一次是气大了,就连皖彻拿着她最喜欢的熊娃娃都哄不好。这段时间没有她在身边缠着,世界都清静了很多,但是……也感觉少了点什么? 她在的时候嫌她粘人,现在好不容易舒坦了,又开始想念……六御魔君暗暗扶额,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也有这种受虐倾向了? 那边厢,极道天魔合起手中的古卷,长长一声叹息:“你这好战的脾气,到底何时能改?我应该已经告诉过你,天宫主人即将重临这片大陆,届时三族将止息一应干戈,谁要是在这个时候轻启战端,那就会成为时代的罪人——” “天宫主人,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啊?”六御魔君不屑的咬了一大口供桃,脸上的表情满是:“都多大人了,你还信这个?” 极道天魔一口喝断:“不是传说!你当年跟九幽殿主混得那么熟,竟然不知道天宫主人是否真实存在?” 六御魔君朝天翻起个白眼。虽然当初的确是听说过,那家伙最崇拜的偶像之类的,但他还以为就跟民间那些个小孩子,崇拜传说中的英雄是一个性质,也没放在心上。所以……真的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略有些尴尬的托了托额头,不过稍一转念,很快就再次放松下来:“好,就算是真的,但是传说之中,天宫主人可同样是我魔族的一员啊?我才不相信,他还能为了那群人类,就把我们赶尽杀绝不成?” 极道天魔怒得拍案而起:“你……我原本以为你这一次回来会有所长进,想不到你的性子还是那么冲动!”将手中的古卷重重砸在桌上,似是仍想直言厉斥,但不知怎的,负手在房中兜了几圈,却是深深的叹出一口长气。 “看来,是应该让你了解一些我们魔族的真相了啊。” 走到书架一侧,抬手将一本厚重的古书取下,又在内格轻轻敲击几下。只听一阵轰隆隆作响,书架竟是自动朝外侧挪开,原本是墙壁的地方,现出了一条幽深狭长的廊道。即使六御魔君也曾在这间大殿中出入已久,竟是从不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 “跟我过来。”极道天魔不再回头,径直走入了廊道深处。 六御魔君挑了挑眉,满不在乎的跟了上去。他这时的心情,大概还有些类似于一个发现了长辈秘密的小孩子,满心都是等着看热闹的窃喜。 廊道不长,很快两人便进入了一间黑暗的密室。极道天魔将角落里的油灯点亮,一层微弱的光芒淡淡铺开,但见此处当真是四壁空空,只有正对着的一面墙壁上,有着大片的浮突痕迹,隐约能分辨出几个活动的人形。且壁面灰漆剥落,又被数度翻修,刻下这些壁画的年代,应该已经非常久远了。 “你自己看吧。”极道天魔袖袍一拂,默然背转过身,不再开口。 六御魔君随意挑眉,但随着他一幅幅的看了下去,脸上的嬉闹之色已是逐渐消失。那些隐藏的历史真相,有关魔族,有关整个灵界大陆,第一次完整的在他面前展现了出来。 “这……这是……!” *** 正当六御魔君为历史壁画而惊震时,莞萱却已经气冲冲的踏进了钟殇焰的房间。 “是你吧。” “你为什么要害他?” 钟殇焰淡淡一笑:“公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大举进攻火凰域的是山豹族啊,不是吗?” 莞萱冷笑一声:“不打自招了是么?”在她脸上,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嘲弄的表情。 “我都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我指的是谁?” 钟殇焰一怔,随即摇头失笑:“怎么,公主竟然也学会用这些小伎俩了?这可不好啊……” “那都是跟你学的!”莞萱恨恨的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怎么才能放过他?” 钟殇焰打了个响指,坐正身子,脸上的神色也端正了不少。 “我想要什么,你一直都应该是很清楚的吧?” 莞萱咬了咬嘴唇,而钟殇焰却是并未明言,反而将话题一转: “火凰族联合万象妖域,进攻山豹族。山豹族已经就近向几个妖域发出了求援讯息,并许以重酬。那几位妖王接到消息后,已经整顿兵马,准备要出发了。这几股战力一经投入,局面一定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现在唯一能阻止他们的,就只有我。”钟殇焰上身前倾,加重了语气,“也就是说唯一能救火凰王一命的,也只有我。” 翻手拿出玉简,在莞萱面前晃了晃,“就连劝阻的讯息我都编辑好了。接下来,只要你跟我一起去面见魔皇陛下,告诉他们,你改变主意,愿意嫁给我了。这样的话,我就会帮你拦住那几位妖王。” “否则,”他的语气更加轻柔,“我发出去的就会是另一条讯息了。” “你……你太卑鄙了!”莞萱气得浑身发抖,“我真的信错了你!” “卑鄙也好,高尚也罢,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目标。”钟殇焰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极端的狂热。 “我有满腔的理想,但这些理想只有当我手握权柄,坐上魔皇的宝座时才有机会实现!如果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让魔族更加的繁荣昌盛!就算为了这千载的辉煌,牺牲你一个空有身份,实则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不算过分吧?” “那些妖王从本族出发,最快的,大概三天后就可以抵达。也就是说,留给你考虑的时间,最多就只有三天了。”钟殇焰的脚步停在莞萱面前,一根手指挑起了她的下颚,“好好想清楚吧……我亲爱的公主。” 第750章 何人饵,双重谋 这是一间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墙壁刷成了温暖的淡粉色,垂洒在床头的洁白纱帐,营造出一种梦幻气息。枕头是以高贵的天鹅绒材质制成,床单边缘绣着大片的蕾丝花边。床上更是堆满了各式绒毛玩偶,一眼望去,一个赛过一个的可爱。 但此时,这间房间的主人,魔族公主莞萱,却是独自坐在床前,望着手中的玉简,默默垂泪。 自己就连对方的一个联络方式都没有,除了在时光钟楼的一面之缘,他们的关系就像陌生人一样生疏。那么现在,她又能有什么立场去关心他,有什么办法去救他? 如果说钟殇焰都可以轻易的和各方妖族做交易,几位魔皇哥哥一定也可以,但是他们是不会帮忙的……莞萱烦躁的抱起身边的枕头,狠狠丢到了角落里,他们还巴不得有人代劳灭了火凰族呢! 如果自己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贫贱魔族,那样就不会有人来关心自己的婚姻,可以自由的去追逐喜欢的人,无关血统和族群。也不会有人为了驸马之位,就对自己百般追逼…… 再望着眼前这华贵的房间,梳妆台前的任何一件首饰,或许就抵得上寻常人数年的积蓄。但如今这无尽奢华,对自己来说却都变成了枷锁。也是第一次,她这样憎恨起了自己的公主身份。 目光又落到床头的一只熊娃娃身上,莞萱情不自禁的将它抱了起来,抚摸着它毛绒绒的小脑袋,心思瞬间跌入了回忆之中—— “六御哥哥,以后这只小熊就是你好不好?”那时的天真少女兴致勃勃的举起熊娃娃,“我会每天都抱着它睡觉的!” 对于她的称谓问题,已经纠正到心累的六御魔君叹了口气,第一次没做反驳,却仍是一脸嫌弃的问道:“……为什么?” 莞萱一本正经的答道:“你不觉得它长得很可爱吗?所有的娃娃里我最喜欢它了,所以我也最喜欢六御哥哥了!” 六御魔君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小熊,眉毛反复跳动几次,终是抬手捏住了它的鼻子。 “它哪里像我……鼻子太大了,不够帅。” 当时莞萱毫不给面子的当场笑趴,就连现在回忆起来,还残留着泪痕的面颊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也许人和人之间,真的是有缘分这回事,所以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很亲切,总喜欢追在他身后,又在他发现之前躲进角落里,悄悄的望着。 “我是莞萱公主。六御哥哥,你也是魔皇吗?”那是她第一次站在他面前,怯生生的打量着他,眼里却有着毫不掩饰的倾慕。 六御魔君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皇袍,闻言得意的点了点头:“对,我是魔皇,所以以后你要尊敬我。”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这称呼不对。你要是皖彻那一辈的,就跟着他叫皇叔。” “皖彻哥哥也是魔皇,他平时都会陪我玩游戏,六御哥哥,以后你也会陪我玩游戏吗?”莞萱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眨巴着大眼睛,继续追问着单纯的问题。 “会帮我给娃娃做衣服,给小熊讲故事吗?” “会帮我编漂亮的长辫子吗?” ……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六御魔君就开始了他的悲惨生活。 莞萱想着想着,又一次笑了出来。但是只要当她再想到那一天,曾经所有的美好,顿时都如透明的气泡般破裂。 “……讨厌他!讨厌他!”新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莞萱发泄似的捶打着小熊,“对我那么凶……我讨厌他……” 在承受过一番暴雨般的捶打后,可怜的小熊被狠狠砸到了墙上,又面部着地的摔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莞萱双手环抱着膝盖,头颈深埋,故意不去理会。但那门外之人却似是极有耐心,始终是试探性的,不紧不慢的轻敲着。 终于,莞萱忍无可忍,跳下床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谁让你过来的?本公主现在心情不好,还不给我滚!快滚!” 看那人手中捧着托盘,盘中盛装着各式茶点,莞萱气不打一处来,挥手就将托盘打翻,一应碗碟也乒呤乓啷的碎了一地。 要在往常,莞萱心中并无尊卑观念,对待下人从不摆公主架子,心情好的时候,甚至还会跟他们玩在一块。但这个时候让她撞上的,可说人人都是她的出气筒。满心怨气难平,对于这样刁蛮的自己更是讨厌,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知是在生谁的气。发泄过一番后,气呼呼的转身就往房里走。 那下人匆忙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但在他重新站起时,却是悄声开口了。 “公主,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如果你愿意听我说几句话,也许我有办法帮你解决。” 莞萱皱了皱眉,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对着他仔细打量一番,迟疑道:“是你……你是时光钟楼那时候的……?” 那人正是在时光钟楼中,同样幸存的另一名魔族族人郗寒君。 当初皖彻透过水晶球,见他的表现可圈可点,回到族中后亲自传令,升他当了侍卫长。也即是说他现在的身份,比起当初那个不得志的“纯血废物”,可是抬高了不止一阶。这些服侍人的活,按理也是不需要他来做的。 莞萱一见是他,也算是个难得的旧日同伴,态度倒是稍稍好转几分。但情绪依然低落,背转过身,默默玩弄着手指:“你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能偷到钟殇焰的玉简吗?” 郗寒君嘲弄的笑了笑:“根本就不需要偷玉简……公主,我想教你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 莞萱一听之下,顿时激动起来:“什么都不做……我什么都不做的话,他就……”抹一把脸上的泪水,用力跺了跺脚,“好了,你也是一个看热闹的,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郗寒君顺手将房门掩上,又将托盘搁上一旁的矮柜顶,紧跟上前,低声道: “公主,请你冷静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一次进攻山豹族,是万象妖域和火凰族联手,而那万象妖王,是罗刹鬼帝的至交好友。也就是说这场战争,他要真有个好歹,罗刹鬼帝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这罗刹鬼帝的影响力,你总该知道吧?” 莞萱咬了咬嘴唇,无助的转过视线。而郗寒君也就势说了下去:“山豹族遍邀援军,这样正好,闹得越大,万象妖王参与其中的事,也就能为更多人所知。到了这一步,其实也就没咱们什么事了,山豹族,注定是要败亡的。而火凰王,不需要你做出任何牺牲,他也不会伤着一根寒毛。” 莞萱一时有些发怔:“这……这些钟殇焰知道吗?” 郗寒君冷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就是成心诓你不知道而已。” 莞萱眨了眨眼睛,在脑中快速思索着:“怎么这样……太坏了!那,我现在不用受他威胁,我立刻就去回了他!” 郗寒君抬手一拦,淡淡道:“公主,恕我斗胆问一句,你是想拒绝他一时呢,还是想彻底摆脱了他呢?” 莞萱急道:“我……我当然是想甩得干干净净。你有话别说半截,到底是什么意思?” 郗寒君压低声音道:“这么说吧。你这一次就算拒绝了钟殇焰,但只要他还存着这份心,必然三天两头,就要拿火凰王相关之事来打扰你一回。所以咱们要做的,是让他再也不能翻身。” “你说,他刚才威胁过你是么?”见莞萱点头,郗寒君神秘的一笑:“待会儿,你就去找他,先假意顺着他,不过你要想办法,引着他把之前那些话再重复一遍。同时,你要全程用玉简录音——” “明白了吗,这就是他大逆不道的证据。如果让魔皇陛下知道了,你认为,钟殇焰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莞萱越听越喜,激动的握住了他的手:“真的哎!你好聪明,谢谢,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郗寒君配合着她,也露出了欢欣的笑容。但在他心底的笑意,则要更加险恶。 …… 稍后,钟殇焰的房间中。 这里光线阴暗,一应装潢采用的尽是冷色调。在阳光渐退的午后,也就显得更加冰冷。 钟殇焰独自坐在背光处,抬起头望着眼前窈窕的人影,将手中的书卷合拢,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么快就想好了?” 莞萱咬了咬嘴唇:“我再确认一下,只要我答应嫁给你,你就不会再伤害他,是不是?” 此时她的双手都缩在衣袖内,右半边袖管略微颤抖。袖管下,纤细的五指正紧握着玉简,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录音界面。声音波纹随着时间不断闪烁,如实的记录着两人的每一句谈话。 “当然。”钟殇焰似乎并未觉出任何异状,很快就坦然的回答道。 莞萱深吸了一口气:“那,传讯呢?” 钟殇焰挑了挑眉,做迷惑状。 莞萱咬牙道:“你不是说,你已经写好了请几位妖王退兵的传讯,现在就发出去吧,这事早一刻解决,我也好早一刻安心。” 钟殇焰还是那平淡的语气:“没问题。不过,那要在你先随我去面见了魔皇陛下,将婚事说定之后。” 莞萱急道:“为什么?如果到时候你反悔要怎么办?”同时心中飞速转念,如今钟殇焰并未说过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像这样就算全部录音,也拿不到什么关键的证据。也就是说……自己需要先激怒他。 “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要放过他吧?”莞萱刻意提高了声音,“你……你不要太过分了,现在你可还没当上驸马,就这么公然以下犯上,你眼里还有魔皇陛下吗?” 钟殇焰望着她,脸上的笑容终于完全消失:“我的耐心有限。” 站起身走到了她面前,高大的身形更是将仅剩的阳光完全遮挡,“你最好搞清楚,我现在是在帮你的忙。只要我想要你,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肯跟你公平交易,那是我还尊重你,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抬手揽住她的后颈,让她近距离的面对着自己,另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嘴唇,缓慢的抚摸着。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一条毒蛇在唇间攀爬,莞萱周身掠过一阵过电般的颤栗,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玉简又握紧了几分。 “看来你还没有想通。”钟殇焰语气柔和,又有着几分无奈的宠溺,似乎在望着一个不听管教的孩子。 “也罢,我并不急于一时。这三天,应该着急的人是你。你尽管再拖下去,但是你心爱的人,他就要被你拖死了。” 莞萱再次不可自控的发起抖来。明知他的威胁只是谎言,但在这般的威势压迫下,她还是感到恐惧,只想立刻逃离。 钟殇焰淡笑着打量她,同时缓缓俯下头,似是想用一吻来结束这场谈话。空气安静得如同窒息。 一片万籁俱寂间,忽然有一阵悦耳的乐曲声响了起来。莞萱的脸色刹那如死灰般惨白,那是自己设置的传讯提示铃声,为什么……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传讯给自己,而自己竟然也忘记了在录音前关掉铃声? 手忙脚乱的从衣袖中掏出玉简,正想快速按下拒接,钟殇焰却是眼疾手快,一把就将玉简从她手中抢了过去。 “你竟然在录音?”瞪视着屏幕上的录音界面,钟殇焰的表情扭曲了,那是一种到了暴怒边缘的疯狂。 按照程序优先级的设置,即使出现了即时通讯请求,也必须先退出录音界面,才能进行查看。因此那铃声仍在持续的响着,两人此时却都不知道,那忽然传讯进来的人究竟是谁。 望着那已经进行了有一阵子的录音片段,钟殇焰冷笑起来:“公主啊公主,你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多了……我应该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样吧,嗯……?” 话音未落,他已是猛地一扬手,将玉简狠狠砸向了另一侧的墙壁。剧烈的破碎声中,四分五裂的碎片爆溅而开,莞萱也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重新转过头的钟殇焰,眼中闪动着兽性的凶光,冲上前直接掐住了莞萱的脖子,就将她狠狠丢到了床上。 “我改变主意了!不用扮什么小儿女羞羞答答了,你我的婚事,就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再奉子成婚吧!” 微弱的挣扎哭叫声,伴随着衣衫的撕裂声,全数淹没在了一股更强大的暴力浪潮中。但就在钟殇焰几如疯狂之际,他的身子忽然剧烈一震,一道血窟窿在他的太阳穴处浮现了出来。 “你……你们……”钟殇焰挣扎着转过身。门外,郗寒君带领着一群侍卫,正冷冷的望着他。 “嗵!嗵!” 一众侍卫抬起炮筒,数枚连发,在钟殇焰身上,很快就现出了大量的血洞。终于,他的双目陷入了空茫,上身一仰,栽倒了下去。 “钟殇焰以下犯上,冒犯公主,就地正法!”郗寒君冷冷的宣布道。望着瑟缩在床角的莞萱,不忘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在指挥众侍卫将尸首抬下时,郗寒君也悄悄删除了玉简中的通讯记录。 方才莞萱收到的那通传讯,正是由他发起的。他很清楚,录音之事暴露,必定可以激怒钟殇焰,在他急怒下做出不轨之举时,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他—— 就算让莞萱顺利录音,以她的性格,也绝不会主动请求处死对方。到时钟殇焰不过官职被贬,再过个几年,保不准仍然可以翻身。但郗寒君并不想留下这样的隐患。要解决一个敌人,就必须斩草除根! 他已经忍了钟殇焰太久,也不想再忍了。 而且,既然莞萱喜欢英雄救美的戏,那自己就演给她看。钟殇焰可以争取驸马之位,自己……为什么就不可以? 第751章 故友喜相逢 四四方方的一间小院,庭院里种植着几株芭蕉,透出一派清韵气息。几排房屋的建造风格也是简约雅致,并无寻常官宦富贵人家的极致奢靡。显然这栋宅邸的主人,也是一位志向高洁之士。 回廊间,叶朔正急匆匆的穿过厅堂,直朝偏殿赶去。令他如此焦急的原因,倒并非是为此间的主人,而是—— 刚一推开房门,一道身影就迎了上来,两人险些面对面的撞在一起。连忙互做搀扶后,立稳脚步,都是又惊又喜的打量着对方。 “顾问!”终于,叶朔先激动的喊了出来,一面朝着对方的肩头连连拍打,就如试探着他是否真实存在一般。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收到传讯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 先前,在叶朔杀死九幽殿七尊者,正不知往何处暂避时,忽然收到了一条传讯。而发件人,正是失去联络已久的顾问! 听他说了暂居之地,是在位于灵界大陆中心地带的一个普通国家,叶朔顾不得路途遥远,立刻就风雨兼程的赶了过来。 他也想过,这可会是一个陷阱。万一顾问已经落入了九幽殿掌控,而敌人就利用他的玉简,引自己上钩……但即使这样想着,叶朔的脚步也没有片刻停歇。 如果真是如此,那顾问就正处在危险之中,自己就更不能不来了……! 直到踏入府邸之前,叶朔都还在担忧着可能的敌袭,但当他看到顾问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就知道,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当初在邑西国逃脱之后,为了躲避九幽殿的追杀,我只能再度过起了东躲西藏的生活。”顾问笑呵呵的解释着。再提起那段惊心动魄的逃亡时光,为免叶朔担心,仅仅是一句带过。 “我也不敢传讯给你,担心玉简会遭到监测……不过,所幸遇到了郭县令,他是我顾氏一族族长的旧友,听说我现在无处可去,二话不说就收留了我。不仅专门辟出一间偏殿给我居住,还跟我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就好。这回,我可真是遇到贵人了。” “顾问小友这么说,可就令老夫无地自容了。”一旁一位衣衫简朴,蓄着一把大胡子的老者抚须轻叹,“当初,我没能救得了顾氏一族,事发后为求自保,又不敢公然发声,讨伐九幽殿,如今若是连族中这条唯一的血脉也不能保全,那将来九泉之下,实是无颜去见老族长了。” “郭县令,你大仁大义,我和顾问感谢你了!”叶朔郑重的向他抱了抱拳。 “好了,叶朔,该谢的,我谢的绝不比你少。”顾问笑着拦下了他,“郭县令是值得信任的,接下来,你也在这里住几天吧,咱们兄弟,也好久没在一块聚聚了!还没有问你,三年不见,你过得好吗?” 叶朔干笑了一下,这空白的三年,始终是自己一道难以启齿的伤疤啊…… “磕磕绊绊,总算是突破到了化气级。”这样说着,叶朔忽然坏笑着挑了挑眉,“怎么样顾问,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总需要你保护的小累赘了吧?” 他还记得当初在玄天派,顾问虽然表面上和自己一样,“碌碌无为”,但他真正的实力,其实是处在修气七段。两人名为兄弟,但在修为上被甩开了那么一大截,对叶朔来说,终究是有几分芥蒂。如今自己终于翻身突破,是该在老友面前好生炫耀一番了! “咳……”顾问在这一刻似是有几分尴尬。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就在你来之前,我刚刚突破到了气宗二段。” 所以,到底还是追不上啊……叶朔的心中有了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他就再度眉开眼笑,这一次,是真正为顾问感到欣慰。 “那不是马上就要到通天境了吗?真不愧是我的兄弟啊!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是九幽殿,很快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吧?” 一提起九幽殿,顾问的表情顿时凝重了许多:“不……我的实力,终究是和九幽殿相差太远。在没有突破到轮回境之前,恐怕都是无法安心的……” 气宗二段,若是以昔日身处玄天派的眼光来看,的确是遥不可及的跨越,在没有通天境的邑西国,算得上是最顶尖一批的高手了。 然而,这样的实力,若是放在整个灵界大陆上,简直就渺小得不值一提。更别说,是和那个最恐怖的势力正面相抗了—— 当初的顾氏一族有多少高手,气宗满地走,通天、涅槃也是大有人在,但还不是在一夜之间,全族尽灭…… 这些年,对九幽殿了解得越多,就会知道他们的底蕴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都说邪不胜正,但属于“正义”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对了,说到九幽殿……”叶朔指尖灵力催动,一块瓷器碎片浮现而出,“你们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顾问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的仔细观察:“看上去,年代应该相当古老,比我顾氏一族存在的时间更长。而且,这还是一件相当强大的神器……”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恐怕当年它的持有者,远比现在的九幽殿主更强!” “吓?!”叶朔大吃一惊。顾问在他心中,基本上就相当于一部百科全书。他说出来的话,就一定是不会有错的,但是……比九幽殿主更强?当年无意中得到的碎片,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如果还在世的话,也不知……是敌是友? “不过更加让我在意的是,竟然被打碎到了这种程度……”顾问双眉拧紧,“那个持有者的实力已经非常恐怖了,那么打碎这件神器的人,究竟又到了什么境界?” “不错,老夫曾博览群书,除了能看出这碎片来历不凡外,仍是毫无头绪啊……惭愧,惭愧。”一旁的郭县令也叹息着摇了摇头,“叶小友,不知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 “只是机缘巧合……”叶朔怔怔答道。这时除了手握至宝的盛喜,他更多感到的,还是一种浓重的担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听他们的说法,这神器若能复原,必然是一件相当珍稀的顶级至宝。拿着这样的东西,也一定会招来更多强大的敌人,甚至是在他这个层次,远不足以应对的……看样子以后这碎片的存在,自己必须更加谨慎,绝不可再像先前那般轻易示人了。 “不过类似的碎片,近来九幽殿一直在多方收集,能让他们如此郑重的,绝对不是凡物,所以我才想要抢在他们前面——” 为免两人担心,叶朔并没有说出,为这块碎片,自己还曾经杀了九幽殿七尊者的事。只是他心里清楚,这样一来,自己想必也和顾问一样,登上了九幽殿的必杀名单。来日之争,是真正的不死不休了。 “不管他们在图谋什么,都绝对不会是好事……”顾问沉吟半晌,认真的抬起头,“叶朔,你一定要好好保管这块碎片!” 叶朔用力的点了点头,重将碎片收起,似是又想起什么:“对了顾问,我最近正在打算着,要参加天宫门的考核……”见顾问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一笑续道:“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说过这个世上唯一能救你的人,‘那位大人’,也就是天宫主人对吧?” “不如咱们一起去!”叶朔抬起双手搭上了顾问肩头,激动得双眼都在发光,“以后在天宫主人眼皮子底下,九幽殿主就算再猖狂,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还有你全家的冤案,灵界大陆上那么多的冤案,该是让九幽殿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与他的热血沸腾相比,顾问却是情绪低落。 “没有用的……” 叹一口气,他拨开了叶朔的手。 “叶朔,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一个大恶人,举世皆敌,在所有人都来对我喊打喊杀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叶朔毫不犹豫:“我当然会站在你身边啊!哪怕是背叛全世界!” 顾问苦笑了一下:“所以……现在你明白了么?” 叶朔一怔,好一会儿才想通了顾问的言外之意,试探着确认道:“……你是说……?” 顾问悲伤的点了点头。的确,天宫主人是唯一可以保护自己的人。但他,也同样是绝不会帮助自己复仇的人。这天宫门,是天下人的圣地,却唯独不是自己的圣地。 “……不,还是不一样的。”沉默半晌,叶朔却是坚定的直视着顾问的双眼。 “你绝对不会成为九幽殿主。我相信你!” 顾问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信任,看到了一往无前的勇气。那是在自己这位好友身上,从来都没有被磨灭的东西…… …… 当日晚间。 郭县令的房门被敲响了。他刚一拉开门板,看到的就是一脸严肃的叶朔。 “叶小友,怎么还没睡啊?”郭县令边引他进房,一面从旁边的衣架前取下外套,披在身上。 叶朔一踏进房内,便是反手关门,接着“咕咚”一声,跪倒在了郭县令面前。 “郭县令,我有一事相求!” 郭县令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这是怎么了?来来来,快起来说!” 叶朔依然跪立不动,大声道:“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郭县令垂眉望了他半晌,终是撒开了手,深深一声长叹:“你……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缓慢的背转过身,脚步格外沉重,“其实你想说什么,我心里也都有数……” 闻言,叶朔激动的站起身来,紧随在后:“既然有数,为什么不去做呢?我并不是逼着你高举义旗,公然反抗九幽殿,只是在天宫主人回来之后,向他上呈一份检举信,让他好好看看他不在的这两千多年,九幽殿主都做过什么,让他看看他费尽心思扶起来的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你曾经不是也说过吗?在顾氏一族灭族的时候,你什么都没能为他们做,愧对老友,那么现在就是让你补偿的机会啊!”见郭县令一句不答,叶朔的声音也提得更高了。加快脚步奔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不容许他再逃避。 “你可以明哲保身一时,总不能明哲保身一世,若是顾氏族长泉下有知,难道你要让他看到,他就是交了这么一个,危难当头,只懂得龟缩一隅,退避自保的朋友吗?” “我并没有只顾自保……”郭县令的目光躲躲闪闪,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比起白日里的清越健谈,现在的他看起来老得厉害。 “这一次顾家侄儿流落到此,我还不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收留下他了吗?只是有些事,真的是我无能为力的……” “那有用吗?”叶朔的嗓门拔高了一倍,“九幽殿若是不倒,顾问的性命就始终是悬在腰上!” 再次拦在他身前,叶朔言辞恳切。 “有些事情,总归是要有人去做的,如果所有人都只为自己考虑,都只等待着旁人出手,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谁都不去做!这样的话,究竟何时才能彻底的根除邪恶,让那些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郭县令剧烈的发起抖来,绝望得就如同一个患了绝症的病人。一边是道义和自己的良心,一边是对生存的渴求,两相激烈碰撞,折磨得他形容憔悴。好半晌,他垂下双臂,老泪纵横。 “叶小友!你就别再逼我了好吗?我并不是个孤家寡人,我有自己的家人,我的一举一动,不能不为他们考虑!” “难道只有你家人的命重要,其他人就没有家人,他们的命就都不重要了吗?”叶朔再进一步,“九幽殿生杀予夺,每一日要残害多少无辜的生命,又有多少死难者的家人在为他们悲伤落泪,这些你都想过吗?” “郭县令,我认为你是一个好人,一个有正义感的好人,所以我才会来对你说这些话!”叶朔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还认自己是百姓们的父母官员,是顾氏一族的好朋友,就请你为铲除九幽殿,尽自己一份力量!” 这时的郭县令,早已是身形半倒,蒙着双眼,沧桑的泪水在他的脸上纵横。叶朔没有再出言追逼,他知道,如果郭县令真的是顾氏一族和顾问一致认定的朋友,如果官场生涯真的还没有磨灭他的良心,那么,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良久,郭县令终于重新站直了身子,胡乱抹一把泪水,叶朔欣慰的看到,在他的双眼中,开始有了一种属于战士的觉悟。 “叶小友啊……你口口声声嚷着要惩奸除恶,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对于九幽殿主本人,对于他的过去,你究竟又了解多少呢?” 叶朔一怔,连忙拱手道:“正要请教!”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真能知道九幽殿主的过去,或许就有机会找出他的弱点。正好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会造就出那样一个丧心病狂的魔头。难道,就仅仅是从天而降的强大力量吗? 郭县令走到一旁的矮柜前,从最底层抽出了一张卷轴,在桌上一路铺开,却原来是一张世界地图。卷面已经略微泛黄,显得颇为古旧。 “九幽殿主,是在两千多年前忽然强势崛起的。他的出身之地,据说只是一个弹丸小国。” “小国和强大国家的差距,就像小山村和都城的差距一样,资源的天差地别,也就造成你再如何强大,都是会有局限性的。如果没有逆天的机遇,小国出身的人,将来在世界舞台上,绝对争不过出身强国的人,这是一条铁律。”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对于一个小国家的人,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大家都感到很意外。不过渐渐的,谈论这件事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就连相关的史料记载也被销毁,看样子,是那一位想要掩饰自己真正的出身。” “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总有那么些人,对此是看不开的。他们恨不能把自己打造得完美无缺,好像天生就是神明钦定的统治者。” “那个国家,现在已经灭亡很多年了,在那片土地上又重新建起了新的国家。” “至于那个新的国家,应该就是……”郭县令抬手在地图的偏远地带画了一个圆圈。分辨出它所代表的位置时,叶朔的双眼顿时瞪大了。 “……邑西国!” 第752章 灵魂的孤岛 邑西国国境线前,传送阵的光芒略微一闪,现出了一道青年人的身形。 自打从郭县令处得知,九幽殿主的生身之地就是邑西国后,叶朔大为震惊,来不及向顾问道别,当晚就启程踏上了归乡之路。 当年灭亡的究竟是哪个国家,郭县令也不知详情。至于两千年前的相关地图,现在多半是同样成为了敏感资料,在一般的档案馆中也是查阅不到的。 既然这样,是邑西国境内的历史,自然还是要回邑西国一查究竟! 途中,叶朔就已经想过了,此事必须由皇室中人协助,而在他的故友中,唯一能在皇室面前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 再次回到致远学院,草木葱郁,教学楼内响彻着琅琅的读书声,操场上奔跑着青涩的学子,一如他们当年的风景。 送走了一批学员,还会有新的一批,唯有学院始终伫立在这里,见证着这一幕幕的风云更替。 不知怎的,看着沿途中熟悉的景象,叶朔忽然有些感伤起来,原本急匆匆的脚步也逐渐放缓。一种时光交错的感觉,在他眼前翻转成形。 漫步在这条走廊中,好像只是一抬眼,就会看到西陵江坤、续垣和伽罗他们向自己跑过来,围着自己又笑又闹,然后就在他们的“簇拥”下回到教室上课,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学院时代,那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们总是充满梦想的,他们一边抱怨着学院禁锢了自己的才能,一边享受着和同伴的友谊,一边为考试的成绩哭哭笑笑……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知道,离开了学院之后,自己会在社会上碰得满头包,最后终于选择了向现实屈服,那么现在他们的眼神,是否还会那么清澈,那么充满希望和梦想呢? 曾经的朋友们,三年前,西陵江坤成为了西陵家族的继承人,伽罗和公孙芷琪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他们一定都过得更好了吧?只有自己,依然是独自在世间飘零,一事无成…… 定天山脉,致远学院,符师门,他走过很多的地方,也有过很多的故人,但他却不敢轻易和任何一位故人联系。他害怕,对方的成就会将今日的自己打入谷底。那空白的三年……令他终究成了和这个社会脱节的人。 推开院长室的房门,看到因他的到来,那一惊站起的丰艳女子,叶朔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苦,冲上前就紧紧抱住了她。 “菲菲!” 南宫菲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僵硬的任由他抱着,一面试探着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头发。 “叶朔,你这是怎么了?……乖,不哭啊,慢慢跟我说?” 这久违的温暖,令叶朔深深沉溺其中,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鼻子在她的颈间不住轻蹭。 至少,她不会像齐玎莎一样残忍的推开自己。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真的很累,她就是唯一的依靠,是我灵魂的孤岛…… “为什么,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呢?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你到底是怎么了?”南宫菲有些不安的向门外望去,担心此时会有学员或导师刚好进来撞见,但叶朔哭得正伤心,她也不便推开,倒是闹了个左右为难。 好不容易,叶朔放开了她,红肿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你这里有酒吗?” …… 半个时辰后,办公桌上已经堆积了几个空酒瓶。叶朔两颊发红,视线迷离,手持着酒杯,依旧在不停的往嘴里灌。 刚才,他详细的讲述了药王谷和时光钟楼所发生的一切,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那沉甸甸的十余条人命,依然压在他的心头,从未有片刻舒怀。 “和这个世界脱节了三年之后……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是一事无成。” 南宫菲叹了口气,想去接过他的酒杯,但叶朔这时的反应倒很是迅速,一翻手一仰脖,淋漓的酒水顺着嘴角滑落,流入衣领。 “玄天派灭门的时候,我曾经想要做一个比恶人更恶的人,但面对不公选择冷漠,是违背了我自己的良心。后来,在我重新选择遵从本心的时候,得到的却依然是最坏的结果……我真的很茫然,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将酒杯朝桌上一顿,反手对着胸口重重捶下一拳,长呼道:“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做一个实至名归的好人,是难上加难——!” 南宫菲轻轻叹息,挪过酒杯,从怀里掏出绣帕,轻轻为他擦拭嘴角的酒渍。 “愿意听我说几句真心话么?” “你的善心没有错,错的只是对自己的认知。” 叶朔迷迷糊糊的斜过视线,困惑的望着她。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只是普通人,只要不做坏事,以及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向他人提供帮助,就已经算是一个好人了。”南宫菲温柔的朝他微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去拯救世界的。如果生就是平民的命,却成日操着救世主的心,那也难怪会作茧自缚了。”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重新为他沏上一杯热茶,南宫菲自顾自的转开话题,“在另一所我们刚刚建交的学院,里面有这样一位学员,他的父亲是一位捕快,在他有记忆时,就常常听着父亲追捕犯人的故事,非常崇拜,内心中也有着同样的英雄情结。” “那是他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天,他无意中听到父亲在房中和同僚传讯,说起一个案子的细节。当时父亲为了追捕那个犯人,已经连续几天不眠不休,这个小孩觉得父亲很辛苦,希望自己也可以帮忙分担。 听多了侦缉的故事,他也以为自己真的成了神探,于是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按照自己想出的计划抓坏人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一个没有任何修炼基础的小孩,怎么可能斗得过穷凶极恶的犯人。小孩的卤莽行为将自身陷入了险地,最后他的父亲为了保护他,在这次任务中牺牲了。” 叶朔眨巴了两下眼睛,努力运转着混沌的头脑,却不知南宫菲为何要向他说这毫无关联的故事。 “不觉得你跟这个小孩很像么?”南宫菲注视着他,“你们都在盲目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所以最终酿就了苦果。如果你对自己的定位,可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普通人,做好普通人该做的事,我想,你会过得比现在幸福。” 叶朔怔怔的望了她许久,直至猛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才低叹道:“或许吧……那,那个小孩,他后来怎么样了?” 南宫菲耸了耸肩:“从那以后就出现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据说直到现在都有交际障碍。” 叶朔又是深深一声长叹:“各人有各人的烦恼,做人……真的都不容易。” 身子一歪,靠着南宫菲缓慢躺倒,耳朵一路挤压过她胸前的柔软。 “我真的好累,就只有这一刻,我想好好的休息一下,什么都不再去想……”仰躺在她的双腿上,挑眉上望,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醉卧美人膝,也是一种风情。” 南宫菲皱了皱眉,轻轻为他按摩着头部,低声自语:“那就醉一场吧,醉过以后,就重新站起来。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不可以这么消沉!” 叶朔在这样的温暖中,满足的闭上了眼睛。的确,已经有太久,没能好好的睡一觉了…… …… 一片黑暗。 叶朔不知这里是何处,也不知自己怎会到了这里。他僵硬的转动着身子,宿醉的头脑依然极不灵活。 一道空洞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那声音响彻整片空间,仿佛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 “有些人拥有救世之心,也同样拥有救世的能力,就像天宫主人那样,他才是真正的救世主。而有些人空有救世之心,却没有相应的能力,他不合时宜的慈悲,只会令更多人身陷苦海深渊。你就是这样的人,你的存在,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渣滓!” 最后一个字落下,在眼前空无一物的黑暗中,忽然洒下一道光线,照亮了前方一道消瘦的身影。 那人缓缓的转过身,他拥有一张与叶朔一模一样的脸。但五官虽是相同,内在气质却截然相反。眼角拖曳开两片暗影,目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感,嘴角挂着冰冷的笑容,周身都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黑雾,邪气四溢。 叶朔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冒充我?” 那“叶朔”冷冷一笑:“你就是我,但我又不是你。但总有一天,你会完全的成为我。” 叶朔听他这仿佛绕口令般的言词,困惑的拧紧了眉头。不知为何,和此人面对着面,他总感觉灵魂中有种空空荡荡的寒意,既排斥对方的存在,却又有种异样的渴望,好似,他们原本就是遗失的一体…… “叶朔”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了过来,眼中有着恨铁不成钢的厌恶:“你再一次的堕落了。当初由我掌控你身体的时候难道不好吗?你成功的向焚天派复仇,创立了定天派,你是所有人膜拜的太上长老!哪像你现在这一副窝囊样子?” 他步步逼近,叶朔却是步步后退:“我……或许那个时候,的确是很风光,可是那时的我,并不快乐。” 鼓足勇气,他提高声音向对方喊了回去:“我所期望的,只是和朋友们在一起,互相帮助,一起成长,我并不想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 “谬论!”那“叶朔”恶狠狠的打断了他,“你迟早会喜欢上的!那由极致的权力,所带来的无限快感和欲望!” “你这一生下来,原本就已经注定了不凡,但你却自甘堕落。如果不是你的迂腐和愚蠢,又怎么会再度压制了我的力量,你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窝囊的样子!” 随着他越说越激动,周身的黑气猛然大涨,“如果你愿意成为邪帝,通天境,涅槃境,轮回境,唾手可得!你现在畏如蛇蝎的九幽殿,翻手可灭!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叶朔痛苦的连连摇头:“不……我不愿意成为邪帝!我要靠我自己的力量!” “那由不得你。”那“叶朔”轻蔑的冷哼一声,“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邪帝的。而且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还记得‘自我沉睡’吗?当你在符师工会考核的时候,所使用过的力量,那就是我们真正的力量。看吧,你到底还是需要我的——” “作为我最后留给你的礼物,当你遇到无法解决的敌人的时候,就使用自我沉睡,”黑暗中,“叶朔”的身形足不点地的后退,一路向未知处飘离,“以你的灵魂向我献祭,我会提供给你所需要的力量——!” 这就是他最后留在这里的声音。 下一刻,叶朔猛地睁开了眼睛。 根本就没有什么黑暗的空间,没有什么一模一样的人,他现在正趴在院长室的办公桌上,窗外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斜斜洒入,在桌面上留下了几道深深浅浅的亮痕。 原来,刚才只是做了个梦啊…… 联想起黍子庙和时妖的预言,似乎也在和这个梦隐隐相合。究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庞大的不祥预兆呢? 额头的冷汗尚自未干,叶朔面朝着窗前的阳光,深深做了几次深呼吸。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将会取代自己的,应该就是那个梦中人了……他的声音,就和当初在定天山脉,自己蒙冤受难时,在脑中高呼着“你不配做邪帝的继承人”的那个一模一样,而且刚才,他的确是又提到了邪帝…… 那个意识,如果和自己体内沉睡的神秘力量有关,那他就不是自己的幻想……但是,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直接和他对话呢?每一次,他好像都是凭空出现,在自己起意搜寻时,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叶朔独自想得焦头烂额时,他的视线忽然在桌前一顿。 那是厚厚的一叠“天宫门考核速成培训班”宣传单。 第753章 学院震动 “培训班么……”叶朔仔细查看着面前的宣传单,“100%包进包过,包推荐名额,第一批试听生学费全免?看上去,倒还真是不错啊……” 能否进入天宫门,如今叶朔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届时各方天才云集,竞争的激烈是可想而知的。现在能有这么一家做足了“一条龙”服务的培训机构,对自己简直就是及时雨。 何况既然承诺学费全免,就算培训真的没有效果,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大不了,随时走人就是。 这样想着,叶朔从下方的宣传单中抽出一张,折过几折,就揣进了怀里。在他想来,这里的宣传单有这么多,偷拿掉一张,应该也不会被注意到的。 但就在他匆匆掖着衣服时,后方忽然传来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叶朔下意识的俯低身子,满有种偷东西被当场抓包的窘迫感。 “你已经醒了啊?”房门推开,南宫菲轻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面将大叠资料堆上桌面,自顾自的动手整理,看她的神情,似是并未发觉异状。 叶朔暗松了一口气,假作无意的指着那叠宣传单,问道:“菲菲,这上面说的培训班是怎么回事?” 南宫菲随意瞟过一眼,应道:“哦,外头发来的宣传单。经常会有一些业余机构,打着培训班的名义来争抢学员,别理它就好了。” 叶朔沉吟着点了点头,转开话题:“对了,菲菲,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想进入皇室档案馆,希望你用致远学院院长的身份,向上面提出申请,现在我能拜托的人就只有你了!”他仿佛直到此时,才记起自己这一趟来寻南宫菲的真正目的。 南宫菲整理资料的动作一顿:“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想做什么?” 叶朔郑重的凝视着她:“因为我刚刚得到了一条消息,据说这片土地,也曾经是九幽殿主的出身之地,虽然那个时候,邑西尚未建国,但我想前朝历代的史料记载,应该还被保存在皇室的档案馆中。”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想了解九幽殿主的过去,只有这样,将来才能更好的帮助顾问,打倒这个恶魔!”说着,叶朔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敲,震得几张考卷都飞了起来。 南宫菲无奈的笑了笑,提起一根手指,宠溺的戳上了他的额头:“之前跟你说的话又忘了吧?顾问是顾问,你是你,你没必要去承担属于他的仇恨。” “但是……顾问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叶朔顿时激动起来。 南宫菲笑着按住他:“好啦,我又没说过不帮忙。真拿你没办法。”望着叶朔瞬间转喜的面容,不由轻叹道:“不过可能也就是这样的你,才是我欣赏的你吧。”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准备一份书面材料,稍后就向皇室提出申请。” 叶朔感动的握住了她的手:“菲菲……”每一次,站在我身边的总是你,虽然我没有办法像爱玎莎一样去爱你,但在我心里,也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妻子了。以后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 当叶朔还在等待皇室的审批时,一条消息,已经以爆炸般的速度,在致远学院里传了开来。 “大新闻!据说咱们邑西国,曾经是九幽殿主的故乡!”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进教室,还有些气喘吁吁的学员唯恐众人不信,又兴冲冲的补充道:“我刚才去院长室交作业,在门口听院长的朋友说的,他还拜托院长代为打听呢!” 在短暂的沉寂后,教室沸腾了。 课本,书包都被抛上半空,即使是最内向的学员也在尽情高呼。他们跳上了椅子,踢翻了桌子,脱下呆板的制服,在手中抡得呼呼作响。黑板上被画满了涂鸦,粉笔灰洒得到处都是。 还管什么考试、什么纪律、什么修炼,老子是九幽殿主的同乡啊!往后在整片位面都能横着走了! 接下来,整座学院都沸腾了。 这是一场有史以来,最极致的狂欢,所有学员都参与其中,好像他们一个个都成了九幽殿主一样,放眼望去,世界尽在脚下。 首先身受其害的,就是一些异国留学生。本国的学员几乎是肆无忌惮的拿他们当奴才使。不服?老子是九幽殿主的同乡!你服不服? 这样的风气在学院中迅速蔓延,斗殴事件空前剧增。以前我忍你,现在老子是九幽殿主的同乡,我凭什么忍你?众学员抱着这样的心思,人人唯我独尊,甚而一次碰撞都可以引生拌嘴,进而大打出手。 导师群体也遭了殃。上次你罚我抄书,上次我在课上睡觉你让我罚站……任何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拎了出来。现在老子是九幽殿主的同乡,有不服你也给我憋着!已经有不少学员,主动去恶整起了往日看不惯的导师。至于逃课现象,也是比比皆是。 这一天,久伐导师走进空荡荡的教室,险些以为走错了地方。退出门外,扶正眼镜确认了一遍班牌后,才怒气冲冲的走了进去。 “你们班的学员呢?”久伐导师重重的敲了敲讲台。 “啊……他们今天都没有来上课……”一名文弱的小女生怯生生的回答道。她是在这场狂欢浪潮中,为数不多还能保持理性的学员。不过也正因于此,这几天没少挨那帮人欺负。 “集体逃课是吧。你们班主任呢?”久伐导师脸色阴沉,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前几天被男生们气病了……”小女生的声音更低了,“他们,在黑板上画那些漫画……” 久伐导师转过头,只见黑板上用夸张的造型,画出了学院中的不少导师,将他们平时的习惯性动作,或是一句口头禅着意放大,并加以丑化,图文并茂,极尽羞辱之能事。而自己的头像,也是赫然在列! “反了……都反了……集体逃课,羞辱导师……我从教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猖狂的学员!”久伐导师气得浑身颤抖,一手揪住胸口,就如是犯了心脏病一般。 “退学,全部退学!联系他们的家长,把这帮没家教的统统领回去!”走廊上,久伐导师口中骂骂咧咧着,赶回办公室寻家校联系簿。 往日里她对纪律的要求最是严格,学员稍有行差踏错,都要立刻向家长反馈。因此学员们虽是对她怨声载道,但真到了她面前,也总会有所收敛。从教多年,她确是从未受过如今日这么大的气。 心中正寻思着,等稍后接通了传讯,要如何向家长描绘,才能让对方明白自家小孩的十恶不赦……但等她一踏进办公室,却是被一股扑面而来的浓烟熏得咳嗽起来。 浓烟伴随着火光跳动,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是亲自上阵,这个泼水,那个拿抹布,忙着灭火。而起火的源头……久伐导师定睛看去,竟然就是自己的办公桌!尚未批改的试卷,以及家校联系簿,都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啊——!!”久伐导师发出了一声崩溃的怒吼。 …… 当日散学后,院长室内已是人满为患,前来抗议的导师挤得里三层外三层。此时一个高高盘着头发,脸上还残留着几道焦烟熏出的污渍,鼻梁上架着半歪眼镜的中年女导师正愤怒的控诉着。 “南宫院长,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这间学院,你到底还要不要办,这帮学员,你到底还要不要让我教!” 南宫菲有些烦恼的捏了捏鼻梁:“久伐导师,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也是学院的老教员了,这帮孩子都还小,不懂事,突然听到这么一个大新闻,举止失常也是情有可原,还请你看在我的面上,多多包容啊。” “话说回来,南宫院长,这起事端的源头是从你这里开始的!”另一位身形瘦削,一脸苦相的导师叹一口气,“说我们邑西国是那个人的故乡,到底是真是假?” “肯定是假的吧,我们这种小国家,怎么可能跟那种顶级大佬扯上关系?”一名刚从事教职不久,头发也染得颇为新潮的年轻男导师笑着开口了。 也许因为自己也比这些学员大不了几岁,他倒并没觉得这次的疯狂有多么罪大恶极。如果自己再年轻一些……说不定也会是闹得最起劲的人之一呢。 “管他是真是假呢!要我说,赶紧先辟谣了再说!”又一位导师插话道,“告诉学员们,没这回事,该读书读书,这才是正道!” “不……在我看来,一味的堵也不是办法。”一名头发油光发亮,大腹便便的导师干咳一声,推了推脸上瓶底厚的眼镜。 “不如妥善利用一下这些学员们的偶像情结……抓紧查查看,从我们邑西国走出去的还有哪些名人,挑几个正面的做榜样,以此培养起他们端正的三观,多去崇拜正能量的偶像……” 这名导师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其余导师却是没闲心细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终于南宫菲清了清嗓子,放下了手中反复转动的铅笔。 “几位导师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通知下去,明日申时,组织学员们在操场集合。在此之前,各班按正常秩序授课。对于屡教不改的学员,做记过处理。” 既有院长的担保,众导师也安心了几分,对视几眼,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房中重新安静下来,南宫菲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身子后仰,靠上了背后的真皮座椅。 “叶朔啊……你难得来一趟,可真是给我惹出了一桩大麻烦。”南宫菲轻轻按摩着额角,“果然,你还是你,走到哪里都静不下来的你……” …… 次日,申时。 操场上已是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这些连日来纪律松散的学员,这一次倒是来得很齐。或许是因为南宫菲专程宣布,这次的会议,会详细解答近期的传闻。对那帮深信不疑的学员来说,就像是让他们前来排队镀金一般,自是乐意。 “各位同学,很抱歉耽搁大家的时间。”众学员到齐,南宫菲也拿起了话筒,“关于近期在我们学院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那的确是真的。” 登时,全场哗然,一众学员再次“九幽殿主上身”,激动得无以言表。这一回可是院长亲自确认,以后他们更能可劲儿的闹了! 在后方等候的导师队伍则是忧形于色。他们大部分还是主张辟谣,当时南宫菲也说过“请各位放心”,原以为已经达成了共识,却不料这位院长竟然反其道而行……此时一些老成持重的导师已经在暗暗叹息,对方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但这并不能带给你们任何荣耀,也不能带给你们生存的保障。如果今天有强敌攻打邑西国,他半个字都不会说!”南宫菲的声音,透过话筒在操场上扩散,也令一群激动过度的学员,沸腾的热血稍稍冷却。 “如果两千年前的同乡关系就足够让你们引以为傲,那么现在天圣国的人是否更应该骄傲?毕竟九幽殿的本部可是就设在天圣国!那些姓氏相同,名讳相同的人是否也应该骄傲?” “要是只想找出一点牵连,那值得骄傲的人太多了!但各位同学冷静下来想一想,这样的骄傲可有任何意义?到头来,还是他归他,你归你。他可以继续呼风唤雨,统领整片位面,而你们荒废了读书修炼的岁月,将来为养家糊口,只能低眉顺眼的受上司的气,为每月的开销精打细算,那么,你们又得到了什么?” “沉浸在虚幻的满足中,那是懦弱而不思进取的行为!我相信,在我们致远学院,没有那样的学员!” “别人再强大也好,那都是别人的事。如果你们心中真的有一个强者梦,那现在该做的,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将来,也让学院,让国家,也同样以你们为荣!” 会议结束后,从学员们自发的排成数列纵队,老老实实的返回教室来看,刚才那一番话,是真正的说到了他们心里。接下来,携他人盛名以自威之事,是不会再在这所学院中出现了。 “南宫院长,现在你处理起这些学员的事,还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花白胡子的前任院长欣慰的微笑着,“想当初我还担心,学院会毁在你的手上,现在看来,真是白担心了一场啊。” 南宫菲无奈的笑了笑:“谁让我找来的代理院长,比我还喜欢当甩手掌柜,我只好亲力亲为了啊。不过时间一久,我倒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跟这些学员们在一起的感觉。” “就算是当了院长,南宫院长也仍然是致远学院的第一美女!”另一名女导师笑着调侃道。 南宫菲淡淡一笑,转开了话题:“等到明年,我打算让几个优秀学员,到天圣学院去当交换生。” “天圣……就是天圣国那所一等学府吗?”另一名男导师惊讶的推了推眼镜,“要在那里就读,门槛可是很高的啊?南宫院长你是怎么谈下来的?” “不过应该对我们的学员会很有好处的,天圣的教学资源,从各方面来说都是最强的啊……” 一众导师的惊叹议论声不绝,而被包围在中心的南宫菲,却是始终笑而不语。 至少,致远学院终于是又恢复正常了啊…… 第754章 追寻 叶朔并不知道,他无意中给致远学院带来了多大的混乱,此时的他,已经带着皇室的批复文书,前往邑西国最大的档案馆了。 推开两扇沉重的木门,光线斜斜洒落,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承载着光阴万象的时空殿堂。 整体布局宏伟大气,古风蔚然。中轴对称的造型,烘托出稳重而严谨的大家风范,在沉静色彩的烘托下,仿佛古代鸿儒之冠带。玻璃幕墙的通透明快,与沉稳的建筑体型完美结合。 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鳞次栉比,充满恢弘磅礴之感。高低各不相同,错落有致的排列犹如起伏的山峦。细碎的灯光自海浪般的顶棚流泻而下,在暖黄的书架上编织出无尽的风景。 初看时,只觉与致远学院的图书室有几分相似,但相比之下,这里却更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两条延伸的长廊,如同打开了时间的隧道,向来人展示着千万年的坎坷沧桑,风云幻变。 叶朔在门前足足站了许久,才迈开脚步,向长廊深处走去。 一直以来,他都生活在一种“小国陋民”的自卑中,直到今天站在这里,他才深深感到,邑西国再小,也有它自己独特的历史、文化,今天的和平,也是跨越了千年的血与泪。无论如何,这里,是自己的出生之地,是自己的根。 书架上,按照年代做出了标识。叶朔没多犹豫,就直直的朝着后排走了过去。 曾听郭县令说过,九幽殿主是在两千年前崛起,虽然还没有更加详细的调查方向,但至少先把那个时代的历史都详细调查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奇闻异事。站在先知者的角度,即使是当时被忽略的资料,也会成为可供拼凑的线索。 两千年前,还没有如今日这般完善的拍摄刻录技术,一应旧物并无实景照片,只有一些宫廷画师所绘的简笔画。文字也是格外绕口,叶朔看得半懂不懂,不由有些后悔,为何就没带上南宫菲同来。 此外,对于一个日后会称霸世间的狂人,叶朔认为,即使最初身份卑微,也绝不会是市井平民。设想一下,在定天山脉前的那条街道上,就算给那些卖肉的大叔、卖西瓜的大婶无上神通,他们就真能统治世界吗? 不,眼界决定了能力。对方从前若不是好战的君王,便是能征善战的将军,要么就是心怀叵测的臣子。对于用兵之道,他一定是懂得一些,也有着长年接触的机会。因而叶朔的调查方向,从一开始就放在了那些权贵名流身上。包括他们的生平、妻妾子嗣,细细查阅,无一遗漏。 一卷卷的翻阅着,转眼,叶朔在书架间已经耗掉了大半天。他是一清早就到了这里,如今已是日影西斜,但实际的收获,却仍是等同于零。 那些复杂的年代记,也无非是各国征战、王权更替,君主上位后进行了哪些改革,推行了哪些新策,再就是对整个国家的贡献等等,这些在致远学院的历史课上也都是学过的。 当时叶朔在课上总是睡觉,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这么详尽的去翻阅历史资料。这个样子若是让他的历史老师看到了,是否会感动得老泪纵横,大赞“此子终于开窍”? 总而言之……叶朔叹了口气,这历史上,的确有那么几个死因存疑的高官重臣,也有附录的野史称,当时死的只是替身云云,但看着那些满面虬髯,眼神呆滞的画像,他实在觉得……这些人没有成为第一枭雄的潜质啊。 揉了揉因长时间阅读,有些发花的眼睛,再次抽出一本书册。翻到半途,叶朔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那是在一篇论述文后的附录,标题为:“遗落在沧海间的政治明珠——评末代苍平国首席辅政大臣未子兮”。 苍平国……叶朔死死的盯住这几个字眼。是啊,他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刚才这一路查阅,所有的资料上,对苍平国的记载都是少之又少,就好像,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个国家一样。 如果说,是因为这个国家小的不值一提……但就算在叙述紫楚国的几个敌对国家时,就连一战覆灭的弹丸小国都偶有提及,苍平国再怎么说,也是灭掉了末代紫楚国,但这段历史,竟然没有丝毫的记载? 再说到紫楚国,末代国君卓逸王,在史料上被描述成了一个极致的暴君。残暴无德,嗜杀好战,贪恋美色,滥杀忠臣,昏庸无道……堪称千古昏君第一人! 在卓逸王向自己呈现的回忆中,虽然他的确是生性喜战,侵略了周边的大量国家,但叶朔觉得,他在史料上被“黑”得实在有些过了。 不管怎样,他的政绩还是明摆着的,紫楚国在他那一代,版图也曾得到了高度扩张。并且除了被芷泠迷惑,卓逸王的为人,实在是并不好色,为何在历史上竟被篡改得如此面目全非?且即使是一些与紫楚国毫无关系的文章,论及昏君,也必然以卓逸王作为反面教材! 若是不知史实,单看这记载,卓逸王简直就是残暴昏庸,人人切齿,但这样的叙述大篇幅失实,似这般不遗余力的抹黑一个人,以叶朔贫乏的历史知识,也能判断出,必定是出于政敌之手! 奇怪的是,这抹黑前代君王之事,也并非仅此一例,但其他人的冤案,即使在当代尚需避讳,到得后世,也总会有史学家为其正名,重新给他一个较为公正的评价。而这卓逸王,却是被一黑至今,除非是,他的政敌,现在仍然在位……而要说紫楚国的最大政敌,自然非苍平国莫属! 叶朔心中“咚”的一跳,连忙仔细查看附录。文章大意说道,未子兮作为辅政大臣,虽然时间短暂,但他的政绩却是不容忽视。并详细列举了由他上谏,所推行出的一系列新政等等。 文章最后还评价称,他的生命只如昙花一现,便随着苍平国覆灭,如果他能活下去,必将会成为一代枭雄。 如果他能活下去……叶朔无意识的捏紧了书卷。那么谁又敢说,他又必定是并未活下去呢? 未子兮其人,叶朔在卓逸王的回忆中曾经见过,不过在紫楚与苍平两国的长年战争中,他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小配角,当时自己并未在意。现如今,对于他的回忆,也随着这篇文章,一幕幕的涌现了出来…… 在卓逸王受芷泠迷惑其间,忠心耿耿的右丞相曾屡次进言,请求大王勿要因美色误国。卓逸王一概置若罔闻,最终右丞相心灰意冷,预言了紫楚国必将自卓逸王手中而亡,不忍亲见,当众自尽。 右丞相之子未子兮,亲眼目睹父亲尽忠而死,对卓逸王恨之入骨,一怒之下投向苍平国。在紫楚国兵败后,那对卓逸王囚禁千年的惩罚,也是由他提出。 日后,因芷泠毁约,蜘蛛女王率部众陷落苍平国,国都成为了一片废墟,又化为了日后的黑密林……但是,至始至终,他并没有见到过未子兮身死的景象! 如果,对方真的还活着,并且在日后获得了极致的权力,以他对卓逸王的恨意,是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歪曲历史之事的……未子兮,未子兮……回忆中那个苍白少年的面貌,早已在叶朔的脑中模糊。难道说,他真的会是今日的九幽殿主? 心里揣着这个疑问,叶朔继续翻阅时,也是时刻留心关于苍平国的蛛丝马迹。然而正如他所料,苍平国的存在,果然是有着被刻意掩盖的痕迹。除了那一篇不知是否忘记删除的附录,就连任何一段有关苍平国的文字记载都找不出来了。 苍平国的旧址,位于黑密林,若要调查的话,果然还是要去那边……叶朔正寻思着,视线忽然落在了手中的一篇文章上。 这篇文章,写的是历代瓷器文化的演变,这当中,明显是出现了大篇幅的删节! 若要说的话,就好像一个人做足了热身动作,卯足了劲儿准备进行百米冲刺,却在一瞬间就到达了终点。反复通读数遍,那种强烈的违和感,令叶朔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此文的作者是一位历史学家,按照他的风格,每写及一段瓷器演变,都会扩充一段当代的历史,及相关的风俗趣事。莫不是……那段被删节的文章,无意中触碰了苍平国旧事? 连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文章都要删,那个年代,还真是不可说啊……叶朔叹了口气,举起玉简,对文章进行了大版面的拍摄。 目前,这该是唯一的线索了。看后文附录的作者资料,对方现在应该还在世,那么他手中必然会有未被删节的原稿! …… 离开档案馆,叶朔按照地址,找到了一间幽静的茅舍前。 那名历史学家姓邱,别人都称他邱教授。幸运的是,邱教授曾经在学界还算小有名气,停笔后偶尔会在一间私塾中教书。不过他担任的只是一个挂名闲职,心情好时就去讲上几句,闲时则寄情山水,钓鱼弄花为乐。 叶朔找到了那间私塾,费尽口舌,总算是问出了他的现居之处,连饭也来不及吃,就忙着赶了过来。 敲过门后,破旧的门板很快就被人拉开,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皱眉瞪着他:“你是?” 按照邱教授的年龄,此人多半是他的儿子。叶朔连忙按照一早想好的说词,应道:“啊……我是邱教授的读者,非常喜欢他写的文章,真是字字珠玑啊!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和他聊聊吗?” 那中年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爹钓鱼去了。要不,你改天再来?”看他的样子,头发蓬乱,两眼半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显然是在怨叶朔打搅了他的好梦。 叶朔干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可以在这里等他!”见对方一脸不耐,蓦地心思一转,掏出玉简,三两下调出先前拍下的照片,“那个,对了,我特别喜欢这篇文章,但是感觉内容被删减了不少,请问能把原稿拿给我看看吗?”说着,他夸张的提高声音:“真是迫不及待的渴望拜读了啊!” 在他想来,若是向邱教授直言相询,对方是深知这段历史的,或许就会有所顾忌,刻意避讳。而眼前的中年人,对此事满心不耐,没准可以钻这个空子,比如让他把父亲的稿子随手扔给自己,接着就互不打扰一类—— 那中年人为他这夸张的表演,倒是稍感诧异,语气也好转了几分,“话说回来,也难为你年纪轻轻的,竟然会喜欢他写的那些老古董文字啊。不过你来得不巧,我爹已经封笔很多年了,当初的手稿,现在也都当柴火烧了吧。” 叶朔大吃一惊:“为什么?” 那中年人轻扯了一下嘴角,低下头仔细打量着他:“我说你,真的是我爹的读者么?” 叶朔吓了一跳,连忙昂起了脖子:“当……当然啊!怎么?” 那中年人叹了口气:“要是真的看过我爹几篇文章,就该知道,他研究的那个年代,不能碰的东西太多。‘如果提起笔写几个文字,都要时刻担心着因言获罪,那还不如不写’。他是这么说的。” …… 就这样,叶朔带着尚未得解,但已是隐约明朗的疑问,离开了邱教授的林间小屋。 有的时候,越是刻意掩盖,反而越会露出破绽。至少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年代”的核心国家,就是苍平国。而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大面积的抹除,也确实是成功的。 如果他不是曾经在卓逸王的记忆中看到过相关史实,就不会知道苍平国的存在,包括它的历史地位,以及和紫楚国的旧日恩怨。那么就算今天看到那篇评析未子兮的文章,恐怕也不会进行深入思索。 如果他不是曾经遇到过卓逸王,他同样不会注意到史料中的言实脱节。或许那时在他心目中,这就仅仅是一个令人唾弃的昏君而已。 一切的碎片,构成了如今的线索链。至于九幽殿主的真正身份,也正在渐渐的浮出水面…… 接下来,就到黑密林去查一查吧……! 第755章 神罚 再次来到黑密林,叶朔不由皱紧了眉头。这里看上去就像是被洗劫过一般,远远的,就能见到大量陷落的土坑,林木倒塌,尘埃遍布,一片枯败之象。 难道,是有人也注意到黑密林隐藏的历史,抢在了自己前面?叶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从那些树木断裂的痕迹看来,是被相当锋利的罡气一次切断,土坑也是深陷丈许,侧旁的碎小石子直接被震成了粉末。能造成这样的破坏,恐怕来者的实力……还要在自己之上!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留在这里……叶朔手印变幻,以灵遁术叠加敛气术,步步谨慎的向深处行走。 再次跨过几段交叠的树干,蓦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四脚朝天,仰躺在地的巨大妖物。叶朔吓了一跳,避在一旁仔细观察,好一阵子,才悄悄舒出一口气。 在他的感应中,那妖物已经奄奄一息,周身的妖力波动时有时无,八条干枯的腿紧缩在身侧,身下蔓延开一滩血迹……等等,八条腿?她是? “蜘蛛女王?”叶朔惊呼一声。此时这僵卧垂死的干瘪蜘蛛,与记忆中那威风凛凛的妖艳美妇实在相距太远,莫非,也是与那来犯的敌人有关? “你这是怎么了?”叶朔一边叫着,同时抬起手掌,为她输送源力疗伤。 要解开两千年前的秘密,她可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绝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透明的灵力在半空缭绕,化为纯正的妖力,通入蜘蛛女王体内。那委顿的肢体,也逐渐以可见的速度饱满了起来。终于,她似乎是恢复了一丝力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是你……” 看着眼前的青年,多年前的旧事重新涌上心头,蜘蛛女王虚弱的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今天救了自己的,竟然会是他。 “不要多说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叶朔一口喝断。难道,这会是九幽殿的人下的手? 蜘蛛女王望着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轻声道:“之前,曾经有一个……异国的通天境强者,来到我黑密林,仅一击就打伤了我……他还试图,窥探我的记忆……” “是哪一部分的记忆?”叶朔追问道。 “不……不知道……”蜘蛛女王双眼中有着淡淡的空洞,“似乎是,关于‘不可说年代’的吧……” “不可说年代?那是什么?”叶朔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据说……是关于一位大人物的过去……所以各方都下了严令,全员不可说……”蜘蛛女王苦笑了一下,“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不可说年代’……” 叶朔猛地凑身上前:“是两千年前吗?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就是在紫楚和苍平两国,先后被你灭去的那段时期?” 蜘蛛女王痛苦的摇了摇头:“不……不可说……” 看着她这副辛苦的样子,不知怎的,叶朔脑中接连划过了几道闪光。有些很重要的事,似乎是被自己忽略了,而在这一刻,它们刚好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蜘蛛女王,你现在是什么境界?”见她茫然不解,叶朔更是激动起来,“你还没有渡过神劫是吗?” “当初我在黑密林里见到你的时候,你已是高级妖兽,距离渡神劫只有一步之隔……两千年前,在你进攻紫楚国的时候,你也是处在同等的境界……” “你和天苍兽,应该是生活在同一时期的,因为它是上古神兽,要渡神劫格外艰难,但即使并未渡劫,实力也是远超寻常的魔兽、妖兽。但为什么你……也是始终都没有渡劫呢?” “若说是修炼瓶颈,难道会一直瓶颈了两千多年?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使妖兽和人类的寿命计算方式不同,但未渡神劫的你,又怎么可能拥有两千多年的漫长寿命?” “这里面,果然还是有什么原因的吧……”叶朔单手托着下巴,刻意压低了声音,“跟那个有关么?那个‘不可说年代’?” “我……什么都不知道……”蜘蛛女王体内的妖力无端躁动起来,“但是,但是在两千多年前……我忽然接收到了‘规则’……” “‘规则’告诉我,从今往后,我绝对不可以踏出黑密林范围一步,否则,否则我就会死……我也不可以渡神劫,连同我的子子孙孙……” “但是,这也太奇怪了吧!”叶朔叫了起来,“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去违反一下这些禁令试试看么?” 蜘蛛女王苦笑:“那是‘规则’啊……就像你们人类,从小就知道,‘人被杀就会死’一样,你们又想过故意被杀一次,试试看会不会死么?” 仰望苍天,她叹出了一口长气:“规则,已经是烙印在宇宙运转里的一部分,是绝对不容违背的……” “我不信!”叶朔一拳砸在地上,激动得浑身颤抖,“这样的规则根本就毫无道理!人类同样会恐惧未知,但每一次,正是当他们勇敢的迈出探索的脚步,才推进了时代的发展!如果你不去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呢?” “来吧,你现在的境界,已经是九阶妖兽巅峰,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引动神劫。我现在就在这里帮你看着,如果真有什么变故,我也一定会立刻出手的!” 蜘蛛女王恐惧的挣扎起来,八条腿都在身前盘踞到了一处:“不……不可以……会死……真的会死……” 接下来,叶朔费尽口舌,但蜘蛛女王却始终是强硬拒绝。最终叶朔也放弃了规劝的努力,朝着她一拱手:“抱歉,得罪了!”就运足灵力,朝她体内通了进去。 蜘蛛女王一度衰败的妖力,在这股外加能量的刺激下迅速攀升,很快就到达了九阶妖兽的临界点,并加速冲击起了妖宗的屏障。 “不……不要……”蜘蛛女王长声悲鸣,“求……求求你……我不想死……你不要逼我……”她虽想强行压制,但眼下重伤未愈,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感受体内妖力高涨,一次次冲撞着那稀薄的临界点,“规则”的谕示,也在同时警钟声大作。 “不会死的!”叶朔坚定的凝视着她,同时手中再加一股灵力,“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死的!” 激贯的洪流,终于冲垮了脆弱的堤坝,一股磅礴妖力冲天而起,在云层间展开了一片庞大漩涡,黄昏时分尚还明亮的天空,在这片地界瞬间阴暗下来,仿佛要下一场暴雨。 叶朔纵身后跃,避开了神劫范围。上次神行烈渡劫时,青想熊就已经告诉过他,无关人等若是贸然靠近,就会触动天罚,神劫会直接扩增成两人份,威力也会同时翻倍。眼下自己仅是化气级初期,还是不要卷入为好。但他的灵力依然在体内高度运转,以备随时救援。 雷云堆积,一串串闪电交织翻滚,蜘蛛女王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呼,就见一道足有水缸粗的通天雷霆疾降而下,劈碎了半边天空,蜘蛛女王的身形,也在这怒啸的青天之罚中灰飞烟灭,只有那一声未尽的悲鸣,余音缭绕,久久不散。 “怎……怎么会这样?”叶朔看得目瞪口呆。刚才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完全没有机会出去阻止。且与此前神行烈渡劫时的“循序渐进”不同,方才的神劫分明就是一击致死,丝毫不留余地…… 蜘蛛女王,拥有两千年妖力积累的强大妖兽,竟然真的就这样死在了第一道雷劫之下…… 果真,是有某种力量在干扰着她渡劫么?叶朔怔怔的看着那被雷劫劈出的深坑,周边还残留着一圈黑色污渍。苍平国……蜘蛛女王……未子兮……黑密林……不可说年代……混乱的线索在他脑中旋转,一条隐约的细线穿插游走,尝试着将一切串联。 未子兮……他完全有理由憎恨蜘蛛女王。毕竟在他最春风得意的时代,是蜘蛛女王覆灭苍平国,毁了他的一切……他恨卓逸王,他也恨蜘蛛女王,所以他在史书上大肆抹黑卓逸王,又对蜘蛛女王下达了子子孙孙,永不得渡劫成圣的神罚,要自己的敌人,都活得生不如死…… …… 离开黑密林,叶朔按照宣传单上的地址,跋山涉水,来到了那间“天宫门考核速成培训班”。 九幽殿主的身份,大概已经有了答案。至于在苍平国覆灭之时,他是如何逃过一劫,其后又是如何得到天宫主人青睐,这些暂时就无法知道了。 接下来,他就该为自己的事,开始做一些准备了。 “叶朔,想什么呢?别愣着了,前面就是学生公寓,跟我来,导师为你安排住处。” 与传说中的神秘不同,接见叶朔的导师十分的和蔼可亲,一路上热切地为他介绍着沿途的风景,还有一些生活中的琐事。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致远学院里的导师们。 “好的导师。”叶朔应了一声,而后漫不经心的观察着四周的景致。 不过这里相比于致远学院,确实又显得有些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叶朔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下只得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心情有些紧张吧。 一旁的导师似乎看出了叶朔的尴尬,笑着解释道:“叶朔,你不必担心,来到这里,就等于已经拥有了天宫门的通行证。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完全交给我们培训班。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适应这里的生活,并且喜欢上它的。” 叶朔不置可否的抓抓头皮。对他来说,并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能够让他变强,实实在在的变强,这就足够了。 与宣传单上的霸气不同,当那所谓的“学生公寓”出现在眼前时,叶朔就下意识的皱起了眉。这环境……也未免太简陋点了吧? 说是宿舍,倒不如说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废旧大楼,楼层不高,但看上去却十分的危险——墙角斑驳,外部的墙面有裂开的痕迹,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塌了。 内部也是如外部看起来的那般破旧,简陋到有些让人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那导师适时的解释道:“俗话说树大招风,以我们培训班的名气,此番慕名而来的学员不计其数,但是由于学费几乎不收,日常开支相当于是导师们自掏腰包,因此宿舍或许有些拥挤,这一点你要理解。” 叶朔耸了耸肩,虽然这里的环境确实令他大失所望,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规的官方机构。但眼下暂且不急,还是等听过几堂修炼课程后,再决定将来的去留吧。如果真能完成短期冲刺,就算是“野路子”,走一走也无妨。 眼前的走廊极其漫长,就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幽深小巷。两侧则是整齐划一的宿舍门,但不知为何,如此长的走廊,竟然没有一个窗口来照明,只有几盏昏暗的旧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或是因年久失修,竟然还有几盏破碎了。这也令整条走廊,看上去更加的昏暗了。 昏黄的灯光摇摇曳曳,一路铺开,好似魔鬼张开了巨口,只等迷途的旅人自行跨入。 “踏——踏——” 导师迈着错落有致的步伐,伴着阴惨的回音,一路前行,还不忘给叶朔介绍着这里的一切。似是察觉到对方在后面愣神,又笑着提醒道:“叶朔,这边走了。” “啊?哦!”被导师一叫,叶朔回过神来,连忙迅速的追了上去,在走廊里引起一阵噼啪的回响,倒是给这死寂的走廊带来了一丝生气。 导师见状,眉头微蹙,似是觉得叶朔这般行径很不雅观,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温和一笑,指了指面前一扇油漆剥落的木门:“叶朔,你的宿舍就是这一间了。” 叶朔点了点头,顺势望去,只见门牌上写着“01758”几个数字。接着导师从衣袋中取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在门上轻轻一贴,那黑黝黝的宿舍门在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后,便自动打开了。 不知为何,看到这扇门,叶朔脑中不由得回想起了监狱,或是地牢那种地方,似乎进去了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一样。 第756章 来到培训班 一推开门,果真不出叶朔所料,里面传来一股仿佛很久没有通风的腐臭味道,不过好在并不浓烈,还没有到达刺鼻的程度。 这是一间简陋的小八人间,总共有四套上下铺,在不足十五平米的狭小空间内被挤在一起,总是让人怀疑,是不是随意翻一个身,就会翻到别人的床上去。 叶朔随意朝四周扫了一眼,发现除了靠门左手边的下铺空着之外,其余的床铺都十分整洁。平坦的床单,没有一丝褶皱,被子都叠成了豆腐块大小,有棱有角,就如刀削一般方正。枕头放在被子上,每个人放枕头的角度都分毫不差,好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门口鞋架上的鞋子也是整整齐齐,每双鞋子旁边都放着干净的白袜。脸盆及一应洗漱用品则被收在床底,瓷杯中的牙刷倾斜出相同的弧度。若不说这里是培训班,让外人瞧着,直称是军营也毫不为过啊! 此外,每个人的名字都被编上了编号,贴在床铺边的铁栏杆上。靠门一侧的铺位,分别是,左首:1号上铺,2号下铺;右首:3号上铺,4号下铺。靠窗一侧,左首:5号上铺,6号下铺;右首:7号上铺,8号下铺。 导师也同叶朔一般,环视了一下宿舍的陈设,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在看到鞋架时,目光却是不由得一顿。 叶朔见状,也顺着导师的目光望去,只见鞋架第二层的一双白袜,边缘有着丝丝的绿色污渍,使得这整洁的画面微微有些不协调。 而看鞋架间的编号,那袜子应是那空床铺对面床的,也就是4号床铺的袜子。叶朔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明显有些强迫症的导师看见这种事,怕不是要疯掉了。 就在他心里偷笑间,只听导师摇头叹道:“这小子也太淘气了,染上了这么多草浆,都不知道及时清理,真的是顽皮的不行。”不过在他抬手托额的瞬间,眼角忽然掠过了一丝莫名的神色,令人感到一股由衷的寒意。 叶朔当然不会注意这些问题,大大咧咧的笑了笑。导师见此,倒也不再多言,指着一旁空着的2号床位笑道:“喏,那以后就是你的床位了,床铺什么的一定要收拾整洁啊,否则是会有相应惩罚的。” 叶朔敷衍的点了点头,但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把这种莫名其妙的规矩当回事。这一趟他也没有携带太多的行李,只是随便往床上一扔,胡乱收拾了几下,就跟着导师离开了宿舍。 接下来,叶朔原以为是要去类似教导处的地方办理入学手续,但导师却告诉他,学籍方面已经登记完毕了,现在要做的,是进入培训班后最重要的一步,也就是在脑中植入高能芯片。 说到这里,导师也将芯片的效用详细介绍了一下。在芯片之中会有很多的修炼秘籍,所以每一位来此的学员都将会被植入芯片。同时芯片本身对人体无害,相反能够让修炼突飞猛进。所以他大可放一万个心。 虽说导师还是那亲切的语气,然而用词上却有诸多强烈暗示,更是重点强调对人体无害,这样一番侧重,叶朔本来还没觉得什么,但这样听下来,却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不过他倒是也没有特别注意,一是他本身心大,虽说在这细节上留了个心眼,但也不会小心翼翼到要对所谓芯片来一番盘根究底,也就任由其植入了。 芯片植入是在一个幽静的小房间里面。周围放了许多散发着强烈香气的花,由于花香的味道太强烈了,叶朔总觉得鼻子很不舒服。当着那导师的面,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那导师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随意的用手挡了挡,让叶朔行动快一些。 在小房间之内,有一把木制的椅子,由于一直藏在黑暗中,叶朔刚一进门还没有发现。等他走近后才注意到,椅子上端有一根银制的铁杵,铁杵上有一排细密的小针。而那小针的位置,正是人坐下之后对着脖子的位置。 难道说芯片是被植入在脖子后面的?叶朔想了想,还好没有植入什么奇怪的地方。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刺痛,导师笑盈盈的说道:“好了好了,都弄好了。”并且嘱咐叶朔,这里的规矩一定要遵守。还有要和同学之间互相监督。那导师说话时,特地将“监督”加了重音,末了又补充说道:“互相监督是为了让你们一起进步!” 叶朔听后暗自觉得好笑,又不是刚刚入学的小孩子,还需要互相监督。若是一些年轻人互相监督,总觉得怪怪的,不像是在监督,相反地,更像是在互相监视。 若是当真要互相监视,那和坐牢又有何分别?只是将看守换成了身边的人。 不过古怪归古怪,叶朔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尽快的提升实力,至于这培训班有多少秘密,都不是自己需要关心的。因此他也只是暗暗的抱怨了几句,并未放在心上。 见到芯片植入完成,那导师又开始喋喋不休。翻来覆去还是先前的那几句话,无非就是要他遵守培训班里的各项规矩。叶朔最讨厌这些东西,听在耳中,也并没怎么搭理。 只不过他总觉得,在芯片植入后,那导师的态度似乎就有了一些变化。 相比最初的和蔼可亲,现在讲解着规矩的时候,明显是严厉了很多,就像是一个牢头在训诫着自己的犯人……唉,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想到监牢啊,犯人啊,都是这里的气氛给闹的!叶朔抓了抓头皮,自嘲的干笑了一下,口中继续嗯嗯啊啊的应付着。 在他看来,导师的态度转变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反正这种事哪里都差不多,招揽员工或是学员的时候,必然说得天花乱坠,让你觉得加入他们就是加入了天堂。一旦好言好语把你哄得签下合约,到了他的股掌之中,那就怎么拿捏你都行。 听完一通枯燥的学员守则,就该去教室上课了。按照导师所说,所有的课程都已经被录入到了芯片中,今后便由学员自行参照秘籍修行,培训班内不会再另行安排导师授课。但每人每日依然要按时出勤,否则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反正,还是为了加强对学员的控制呗。叶朔撇一撇嘴,打了个哈欠。 这培训班的场地并不大,但叶朔跟在那导师身后,却是来来回回绕了好几个圈,甚至他都觉得对方是在故意绕路了,因为在走过某些地方时,总会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在穿越了两道阶梯,又往后拐了将近一百米,是的,是往后,那道走廊竟然是呈u字形的。在穿过了那道走廊之后,面前又竖立着两扇大门,似乎是由金铁打造而成,看起来坚不可摧。 再往后走了一段路程,那导师指着前方的一扇门说道:“这里就是你的教室,进去和同学们见一见吧。”说完之后,那导师居然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原地只剩下叶朔一个人,他缓步走到门前,轻轻将门推开。门不大,大概只比他的身高高半个头,宽度也只能容一人进出,和先前的那两道大铁门比较而言,倒像是哪个顽皮的学员偷偷在墙壁上凿开了一个小洞,用来偷溜出去的。 可是教室的门虽小,但当叶朔推开门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他本以为,那里只是一个简陋的小教室,然而目前看来,下面黑压压至少坐了几百名学员。 教室显得十分空旷,学员们也都很安静,安静得令叶朔感到有一丝奇怪。他们都各自在做自己的事,没有交流,也没有人发出什么声音,更没有对叶朔的到来有任何的表示,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叶朔走上前去,他初来乍到,也想找个人先熟悉一下环境,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好搭理的样子,倒是有一名学员瘦瘦小小,坐在角落里发呆。 他探过身子,走到了那瘦小学员的身边,“你好,请问……” 瘦小学员一副依旧在发呆的样子,脸上的表情都分毫没有变化。他的目光看着前方,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整个人痴痴呆呆,完全没有理睬叶朔。 叶朔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但是他又努力尝试了一下,只不过那瘦小学员依旧不理他,反倒显得他特别的自讨没趣。 那瘦小学员身后还有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素衣,手中正在摆弄着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榫卯结构物体,叶朔有些好奇的朝他张望了一下。 两人四目相对,但奇怪的是,那人的眼睛竟是直直的,仿佛穿透了叶朔的身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后。叶朔就像一个完全不存在的透明人,直接被忽略了。 很奇怪,这里的学员真的很奇怪。 随后叶朔又向周围的其他人试探着搭了些话,依旧没有人理他,叶朔撇撇嘴,这里的学员未免也太高冷了吧。 这教室里有几百名的学员,叶朔也懒得一一去和他们讲话,便独自找了一处空位坐下,他也没有修炼,趴在桌面上,开始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了一阵铃声,铃声不响,但是原先一声不响的学员们忽然之间都动弹了起来,他们齐刷刷的站起身来,大约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叶朔也赶忙站起身,还看了看身边的人。 所有的学员依旧是面无表情,然而他们正开始向外走。每一步迈出都是同手同脚,如同被引线牵拉的木偶。 出口的门十分小,只容一人通过,于是学员们自发地排起了队,一个一个向门外走去,全程井然有序,没有任何的拥挤和喧哗。 叶朔估摸着,应该是下课了。他跟上队伍,一路前行,下意识的朝着排在身前的人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之下,越发觉得对方眼熟。仔细思考了一下,终于想起了那人是谁。是叶雪松! 那是当初与他一起在致远学院的同学。许久没有见面,可是叶雪松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稍许的困惑,并未掩盖见到熟人的喜悦。叶朔轻轻的拍了叶雪松一下。虽然此前他们的接触并不多,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蓦然重逢,已是足以令人感到欣慰了。 感觉到自己被打扰,叶雪松僵硬的回过头,用极其空洞的目光看了叶朔一眼。随后又默默的回过头,行走在队伍中,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叶朔,更仿佛叶朔并不存在一般。 为什么,就连叶雪松也……?叶朔的脚步一顿,而他身后的学员已经紧跟了上来,“咚”的一声撞到了他背上。 叶朔吃了一惊,连忙回身致歉。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自己身后的学员,原本是极有规律的迈动着脚步,陡然遇到阻碍,他既没有停下,也没有绕路,依然是那样机械性的迈着步子。最可怕的是,现在他一个人走不动,排在他背后的学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撞了上来。而每个人的活动范围,则仍是只有脚底的方寸空间。 背后的队列,一个撞着一个,目光空洞,脚步整齐划一,就像是被串在同一根绳子上的僵尸! 这情形太过诡异,叶朔倒吸一口冷气,默默的朝队伍外侧退开了两步。就见背后那学员迈出的脚终于有了着落,一脚踏实,就不再停顿的朝着门外走去了。至于再后面缀着的那一串,也是同样的跟了上去。 看着一群学员目光呆滞的从面前走过,叶朔不由想起,过去在致远学院的时候,那里的氛围可要比这里活泼轻松许多。每到下课,大家往往都是结伴同行,有说有笑。何况还有西陵江坤这种活跃气氛的角色存在!但这里却始终是死气沉沉,所有的学员之间完全没有交流。 这时候叶朔终于意识到,他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里了。 他眼前的这些学员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对,就是行尸走肉。 叶朔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寒颤。 第757章 人间蒸发 难道,这里的学员都不是活人,他们是一群尸体吗? 叶朔强忍着心底的惊怖,再三观察,然而眼前的这些人,和他过往所见到被操纵的傀儡又大有不同,至少虽然是一副空洞,毫无生气的样子,但还能够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丝人气。 估计都是修炼太拼命了吧,叶朔想了想,毕竟气氛再活跃的学院里,也会有几个死读书的书呆子,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妄下定论并不好,他决定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再做观察。 跟随着其他学员一起出了门,一路兜兜转转,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宿舍。这会儿,叶朔才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室友们。只不过室友们依旧沉默不语,互相之间连个招呼也不打,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和先前在教室的状态一般无二。 按说在回到宿舍后,脱离了导师的管束,大家在一定程度上都会放松下来。或者该说,是会变得更有年轻人的样子。但这些人的动作却仍是一丝不苟,如同全身都套在无形的枷锁之下。看着这样的一群人,叶朔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把被子叠成那样了。 接下来,叶朔早早的就滚上了床,他寻思着刚到一个地方,应该先养精蓄锐。虽然也想与室友们说话,但限于先前好几次自讨没趣的经历,他也就乖乖闭上了嘴巴。 把被子拉过头顶,蒙住脸,叶朔静静的进入了冥想状态。 …… 或许是由于刚到一个新环境,所见又是处处透着诡异,叶朔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夜半,正迷迷糊糊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窣作响,接着是脚底踏上拖鞋的啪嗒声。斜眼瞟去,就见对面4号床铺的男生僵硬的站起身,还是迈着如日间那般端正的步伐,旋开门把,无声无息的走了出去。 估计是起夜吧。叶朔在自己的床上翻了个身,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这些书呆子才会表现出一点正常人的样子。 一整日积聚下的倦意缓缓攀升,叶朔双目紧闭,终于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大约在后半夜,叶朔就醒了过来。一把抓过床头的玉简,确定时辰尚早后,才安心的拉高了被角。睡前下意识朝着对面望了一眼,但那里留下的,却依然是一张空空荡荡的床铺。 这哥们,又起夜去了?叶朔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当回事。只是在他接下来的记忆中,一直到他再次睡着之前,4号床位的男生似乎都没有回来。 次日,天光大亮。 叶朔是最后一个起来的。当他歪躺在床上,对着阳光美美的打出第一个哈欠的时候,其他室友早已经梳洗完毕,床铺也收拾得整整齐齐,都忙碌着准备着要去教室了。 看看人家这勤奋劲儿,叶朔摇了摇头,当初在致远学院的宿舍里,每天早上最常发生的对话可往往都是:“你去不去上课?”“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某某某,帮我点个到。”现在想想,还是那个氛围最亲切啊…… 人家都已经要走了,自己总睡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叶朔拿过玉简,关掉了设定在一刻钟后的闹钟,一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慢吞吞的穿衣起身。斜眼望去,4号床铺仍是空无一人,不过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和3号及8号的两床豆腐块映衬出了完美的角度。 “怎么,皮俊已经先走了吗?”叶朔指着4号床铺。他还记得昨天来放行李时,4号的袜子出了差错,那时他顺便朝床边的标签瞟了一眼,记得对方是叫皮俊。“他昨天起夜了好几次,没想到今天还是起得这么早啊!” “皮俊,谁是皮俊?”一个站在窗前的男生转过身,脸上满是困惑。 这还是来到这个培训班之后,其他学员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就是睡在4号床铺的那个呀!”叶朔无奈的咧了咧嘴。真受不了他们,就算同学情再淡,都是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的室友,总不能连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你搞错了吧,4号床一直就是空着的。”另一个男生也是嗓音空洞。 看着房中的室友都是一副茫然状,叶朔反而大笑了起来:“哈哈,你们这是约好了给我下套吧?今天可不是愚人节啊!4号床要是空着的,那我昨晚看见的难道是鬼?再说了,这被子又是谁给他叠的?” “被子是我叠的。”一个一脸冷漠的男生开口了,“就算是空床铺,也必须收拾整齐,这是培训班的规矩。” 叶朔固然不信,但这个时候,其他室友却已经不再搭理他,一个接着一个走出了房间。叶朔耸了耸肩,看来这帮室友,对自己还是不太友好啊…… 等他叼着面包赶到教室,一众学员已经进入了一种安静的自修状态。也不知是错觉与否,叶朔总觉得这里的人好像更多了,几经艰难,才找到一处空位。坐稳后四面张望一番,仍是不见皮俊。一时间,叶朔也只能怀着疑虑,先查看起了芯片内录入的秘籍。 转眼,距离规定的出勤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皮俊却仍然没有出现。叶朔终于忍不住向身前一名学员询问道:“皮俊今天是请假了吗?我看他挺早就出门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上课?” “皮俊是谁?”那学员转过一张僵板的面容,冷冷的吐出了这四个字。 叶朔一句话噎了回来。这个时候,他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就算是室友想整蛊自己,他们也不可能把全班的人都买通了吧?并且当他在教室内仔细观察,所有座位都坐得满满当当,并没有那一张应该属于皮俊的空位。 其后,叶朔也曾分别向几名学员打听,得到的回答却都是“那是谁?”“我们班没这个人。”他们困惑的表情确实不像演戏。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就人间蒸发了呢?叶朔百思不解,一等散学,就直接赶去了导师办公室。 “导师,今天我们宿舍的皮俊一直都没有去上课,请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导师似乎是略微一怔。接着朝他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没有皮俊这位同学。叶同学,你一定是太累了。” 还是那样温和的笑容,这一刻却是看得叶朔全身发冷。 “不可能啊……一定是有的!导师拜托你仔细查一查学员名单可以吗?”叶朔叫了起来,他越想越是恐惧,“如果一个学员在这里失踪了,却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不是说我们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吗?” 正当他据理力争的时候,仿佛是在幽深的地底,一声哀戚的惨叫忽然响起,那声音就如受遍了千般酷刑,单是听着,也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声音?”叶朔瞪圆了眼睛,四面张望,“导师,你刚才也听见了对吧!” 导师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些许不耐:“没有任何声音。叶同学,既然来了培训班就收收心,不要整天胡想些有的没的。赶紧回去吧!” 看导师这副态度,显然是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叶朔只能暂将疑问压在心底,悻悻的退出了办公室。 皮俊昨晚两次起夜,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不,也许在他第一次起夜的时候,就已经失踪了,但是为什么,其他同学也都失去了对他的记忆呢……? 还有,刚才那个惨叫声又是怎么回事?那会不会就是皮俊的声音?那个声音叫得那么惨,绝对不是我的错觉,但导师却信誓旦旦的说他没有听见……难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导师? 但是,如果办这所培训班,就是为了加害学员,这没有道理啊!况且又是学费全免,也就是说做这种事,他们得不到任何收益,那却又是何必? 啊……难道说……叶朔忽然打了个哆嗦,难道说这间培训班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黑心机构,打着学费全免的名义诱骗学员,然后就悄悄摘取我们的器官,高价贩卖到黑市?!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应该啊……叶朔摇了摇头,又否定了这个推论。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根本就没必要提供给我们修炼秘籍。毕竟那些秘籍我研究过,的确是价值不菲啊……那么,究竟目的何在呢……? 一路胡思乱想着,叶朔回到了宿舍。头一件事,也是他在半途忽然想到的,就是去确认4号床铺前的贴纸。如果那里能找到皮俊的名字,就说明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倒要看看那些室友还能怎么说! 然而,当他一路赶回宿舍,4号床铺前的标签仍在,名字却已经换成了“温成”。皮俊其人,就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怎么……怎么会这样……”叶朔怔怔的盯了那张贴纸很久,直到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才恍惚回神。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苍白瘦弱的男生。穿着一件对他来说过大的白衬衫,一放下行李就僵硬的走到4号床位坐下,双手抱头,身子如过电般的抽搐不已,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会死的,我会死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很有些神经质了。 看上去,这个男生应该就是新被分到4号铺位的“温成”了。他的样子虽然也是古里古怪,但明显和那些行尸走肉的学员不同。听着他的高声自语,似是知道什么内幕,甚至连皮俊的离奇失踪,或许也能有望解开……! “别怕,不会有事的。”叶朔也坐到了他身边,尝试按住他的肩头。但温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随着他的触碰,声音也猛地拔高了一倍。 他只是那样旁若无人的发着抖,好像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自己被抛弃在一个无边的黑暗空间里。叶朔也不知该如何打破他的世界屏障。 “下面的,安静一点!” 就在这时,上方的3号铺位忽然传出了一道冷漠的声音。接着一把小刀从天而降,正正插在了下铺的床沿上,刀柄仍在不住颤抖。 温成的疯狂自语,在这把刀落下时戛然而止,似乎是被对方的凶悍给吓住了。但接下来,他却依然是软弱的缩进了铺位里,抱着头不断发抖,只是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盘膝坐在上铺的,是一个面容冰冷的男生。一头海蓝色短发,挑染出几缕暗红色碎发,透出几分桀骜不驯的气质。相貌很是帅气,但投下的目光非常犀利,一看就是很难接近的那种人。扔过刀之后,他就继续双手掐印,闭目修炼了。 根据床头的标签,叶朔知道他名叫澹台璟。贴纸旁另有一道星形标记,表示他就是这间寝室的寝室长。今早自己询问皮俊的情况时,自称收拾了4号床铺的就是他。 见对方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叶朔也息了寻他理论之心。只是默默的坐在下铺,陪伴着温成,努力安抚着他的恐惧。 一直过了很久,温成的颤抖渐止,望着眼前的叶朔,忽然主动将脑袋凑了上来,嘴唇微动,声音细弱,表情却是格外凝重。 “这个地方很可怕,我们所有人最后都会死的!” 这一刻,刚好是寝室的熄灯时间。光明骤暗,四周唯一剩下的光源,就只有温成手中玉简的幽光。 暗绿色的幽光照亮了他的脸,映出一片惨淡的青白。再配上那一对空洞的双眼,有如厉鬼。叶朔看着他,莫名的心底一寒。 …… 夜色如墨,冷月高悬。 偶尔刮起丝丝的凉风,带起地上的落叶。落叶在空中翩飞,宛如鬼魅。午夜,四周总是安静的让人心慌。连一声虫鸣,都不曾响起。 “咚——咚——” 似乎是什么东西正在敲击着地面。声响由远及近,但却十分有规律。 “咚——咚——”一声又一声,是在远处,又似乎近在耳畔。那声音不断敲击着地面,更是敲击着听到这声音的人,内心中最惶恐不安的地方。 声音近了,又远了……似乎是有人在走廊上不停的来来回回走着。 “咚——咚——” 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然而却是停在了叶朔的宿舍门前。 第758章 夜半敲门 叶朔早已听到了这声音,在声音停下之时,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漆黑,仿佛整个人的知觉都被黑暗所笼罩。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在对面的铺位,温成也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他望向叶朔所在的方向。虽然眼前依旧是一片混沌的黑,但是他还是试探的,向身旁小声的说道:“你也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虽然温成的主动开口有些令叶朔意外,但这种诡异的情形,多一个人分担总是好的,因此他坚定的点了点头,视线和温成在黑暗中相对。 “我跟你讲,来这里的人最后都得死!一个都逃不过!”温成的语气再次变得神经质起来,同时却又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愤慨。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叶朔连忙追问道。回答他的却只有一阵沉默。 忽然间!门外竟然响起了敲门声,在这个时间显得格外的突兀。 叩!叩叩叩!声音轻轻的,缓慢而有节奏感。就像是一个人十分有礼貌的在敲门,同时十分的有耐心,仿佛就算没有人开门,他也会一直这样敲下去,敲下去…… 叶朔隐隐的感觉到奇怪。先不说这么晚了,究竟是谁会在外面敲门,而这样缓慢的敲门方式,似乎敲门者并不在意门是否会打开,更多的只是在进行敲门这一行为。就像他方才的脚步声一样,正常人绝不会发出这样规律机械的脚步声。 “谁在外面?”叶朔扬声高喊了一句。门外回应他的,却是变得更加急促的敲门声,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叶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傀儡,即便不然,也是如同傀儡一般被人控制,毫无思想的行尸走肉,没有灵魂的躯壳。想到这里,叶朔反倒是从心底涌起了一股好奇。他翻身下床,打算去开门。 仿佛是听见了叶朔下床的声音,不远处的温成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他神经质的从床上弹了起来,在原本安静的黑暗中发出咣当一声巨响,仿佛硬板床的木板都要被他切割成两半,整个床会从中间断裂而开。 而温成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他冲到门前,用力将门边的杂物推倒。杂物堆积了一地,温成似乎还嫌不够,又拖出两个巨大的箱子堵在门口。看起来瘦小的他,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叶朔就像个石雕一样,傻愣愣的待在原地,看着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温成,弄得他是往前走也不是,往回走也不是。 “哈——呀!呼哧——呼哧——”温成仿佛入了魔怔,将所有能用来挡门的东西都推到了门前。 “不够!这些还不够!它还是会进来的!”温成浑身抖的像一个筛子,不断机械的重复着一句话。 “外面的人是谁?你好像很怕他?”叶朔狐疑的望着那扇不断震动的门板。他总觉得,温成应该知道这个培训班的很多秘密,但他的状态,却偏偏是无法正常交流…… 另一边,温成则是恍若未闻,他沉沦在自己的那个狭小而又漆黑的世界里。在他的世界里,他只需要重复做一件事情,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它来了……它来了……”整个宿舍里但凡他能拿动的东西,他能推动的东西,几乎尽数被他用来挡在了门后面。 相较于温成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感,叶朔倒是更好奇,此时屋外敲门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等到确定把门堵严实了,温成的脸色总算是好转了几分,然而身躯依旧在瑟瑟发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瘦小的他变得更加的瘦小,整个人像被使劲揉在一起的面团,稀稀的拉成一条挂面,无力的垂败着。 叶朔正想上前安慰几句,但还不等他迈动脚步,原本耐心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变成了一声一声的用力砸门声,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还伴随着什么东西挠门的声音! 咣咣咣!咣咣咣!嗤啦——嗤啦——声音之大,几乎可以感受到门外之“人”强烈的怨气! 仿佛仅仅一门之隔,那门后,正有什么怪兽要破门而入。而房内的众人正是那怪兽的食物。 原本堆在门口的杂物,在门板巨大的震动幅度下,已经散落了一地。叶朔连忙冲上前,代替杂物顶住了门口,他能够感到掌心传来一阵又一阵巨大而沉重的撞击。 按理说,这间屋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足以让任何一个酣睡的人自美梦中惊醒,可除了叶朔和温成,其他室友依旧睡得很死,看起来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房中的异象。甚至可以说他们就像死去了一样,完全切断了与外界的半点联系。 与之相对的,是温成不断的发抖,他抖动的剧烈程度,就像一个人犯了癫痫一般,不断的在抽搐。 “不能让它进来……不能让它进来……我们会死的!我们会死的!”温成的声音已经变成了高声嘶吼,脸色白得不似人形。 叶朔一连说了几句话,却都被淹没在了不断扩大的敲门声,以及温成的嘶吼声中。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放大了喉咙,冲着温成的耳边大喊: “温成,我们堵的这么严实,那东西不会进来了!” 虽然叶朔心中也有些担忧,这破旧的木板门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给那东西多砸几下,不会真的就塌了吧?但这些话自然不能对温成明说,表面上,叶朔还是再三安慰,担保无事,总算哄得温成稍稍冷静下来,任由自己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拖着朝床边走去。 途中,叶朔再次扫视了一下其他室友,额角不由得惊出丝丝冷汗:“怎么他们睡得这么沉?外头的声音估计全楼层的人都能听见了,他们居然没有丝毫反应?这也太不寻常了!” 正在这时,门外的声音突然像是卯足了劲儿,砰!砰砰砰!狠狠地撞击了几下,声音大的几乎是地动屋摇。 “啊……!”温成在听到剧烈的撞门声后,立即像脱了缰绳的野马向着墙角奔去,整个身体紧缩成一团,一双手拼命的胡乱挥舞着,扯开嗓子用力咆哮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令人毛骨悚然,刺激着耳膜的敲门声终于销声匿迹了。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是越来越远。看上去,外头的“东西”,虽然不知何故,但终于是决定离开了。 叶朔缓过一口气,连忙朝着蹲在角落里的温成走去,弯下腰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然而一看清他现在的样子,叶朔霎时傻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温成嘴歪眼斜,身体不再是颤抖,而是变成了抽搐!嘴巴里的牙齿像是一个冻坏的孩子,不停的打着颤,发出咯咯的响声。眼白不断上翻,仿佛是被鱼刺卡住喉咙,随时都会“过去”了一样,看得叶朔是心惊胆颤。 “喂!温成醒醒!快醒醒!”叶朔满眼焦灼,他不是医者,也不懂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温成平躺在地上,不断拍打他的脸,呼唤着他。 “对了!之前好像听说过,如果有人昏厥了,可以掐对方的人中!”蓦地,叶朔脑中灵光一闪,极力回忆着在致远学院急救课上学过的知识,蹲在温成身边就是一顿狠掐。如果这样还是没用的话……可能就需要去找导师过来了! 正当叶朔急得满头大汗,手指也是剧烈颤抖,完全不由大脑的掌控时,温成突然从地上弹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叶朔见了,连忙轻拍他的背部,替他顺了顺气,见他缓和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出了满肚子的疑问:“你没事吧?我看你似乎特别害怕那个东西,你能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吗?”叶朔的眼神看来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咳咳咳……”温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艰难的摆一摆手,“我没事,你只需要知道,那个东西不是你能招惹的。”说完,他就拖着疲惫不堪,几乎快要散架的身子朝自己的床铺走去。 “你这说了不就等于没说吗?”叶朔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但温成早已经缩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的蒙了起来。从棉被上端略微突起的轮廓,还能看到他的身子仍在无意识的瑟瑟发抖。 黑暗中,叶朔静静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这里有太多被隐藏的秘密,而温成可能是现阶段唯一的突破口。如果对他使用搜魂的话……或许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况且温成实力平平,其他室友又睡得很死,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愿意,搜魂是一定可以顺利进行的。 站在原地犹豫再三,叶朔终于还是收回视线,重新爬上了自己的床。 使用搜魂一事,本身对他人是非常不尊重的,谁会愿意自己的记忆被人随意窥探呢?对于叶朔而言,除非他已认定对方是敌人,除非是真的迫不得已,他才有可能去使用这种,在他看来是“下三滥”的手段。 何况,搜魂中途如果遭到反抗,一个弄不好就会给对方留下永久性的伤害。就算事先征得了同意,在触及一些敏感记忆时,也难保不会出现本能的抵抗。 若是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好奇心,而给温成的身体造成什么麻烦,这绝不是叶朔的作风。 蹬掉鞋子,叶朔像丢一团抹布一样把自己丢到了床上,拉高棉被,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事。只是这培训班的种种古怪,以及温成口中语焉不详的“它”,都像是一块块沉重的石头,积压在叶朔的脑袋里,堵得他心烦意乱,辗转难眠。 次日,叶朔又是最后一个起来的。他忍不住向室友询问昨晚的敲门声,就如他所料,这些人的反应,依然是目光空洞的看着他,并称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要不是有温成在,或许叶朔都真会感觉,现在发疯的那个人是自己了。 所有人,似乎都在极力编织着一副安详假象,却不知有多少黑暗,被埋藏在了这一池静水之下。 接下来,叶朔就连修炼也是魂不守舍,好几次都险些走火入魔。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的自修课程,他就再次冲进办公室,向导师详细的描述了昨晚的敲门声。 原本还想拉上温成同来,但温成一听他提及导师,顿时就吓得什么似的,忙不迭的连连摆手,趁他一不留神,就一溜烟跑得远了。叶朔满心无奈,但站在导师面前,他却仍是反复申明“温成也听见了”,“如果您不信,可以让他过来作证”。 经过了昨日皮俊一事,叶朔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导师眼里就是个疯子。他可不想再被对方用一句“你听错了”来敷衍自己。 “哦,敲门声呀——”这一次导师倒是沉吟着点了点头,“难怪了,你和温成都是新同学,大概还不清楚。那是学院专门配备的一种机械战士,每天晚上它们都会随机选择一间房间,和学员进行战斗,这是为了培养大家在睡梦中也能拥有警觉性!下次再遇到的话,可不要再做躲在门背后这么没出息的事了啊——” “但是,为什么当时就只有我和温成能听到,其他室友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叶朔问出口时,也在心底暗暗庆幸。先前为了加强说服力,他原本想说一屋子的人都听到了,现在看来,刚才要是这么一说,那可就真是挖坑给自己跳了…… “这个问题是这样的,”导师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不耐烦,“叶同学你想啊,如果每次出现机械战士,寝室里都是由同一名学员迎战,这样其他同学不是就得不到锻炼了吗?而且交战中也会打扰到大家的休息,是不是?” 叶朔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那个声音,我觉得起码全楼都能听见。” 导师微笑颔首:“这就是了,这个问题之前就有同学向我们反馈过,所以学院对机械战士进行了改进。在它敲门的时候,其实只是发出了一种特殊的次声波,直接作用到你们脑中植入的芯片。如果是已经战斗过的学员,就不会再接收到这种次声波,可以安心入眠。毕竟,我们也是要保证学员休息的。” “等到所有人都完成了初级试炼,次声波的频率就会发生改变,这就代表你们将要面对的是更加高级的战斗了,不过,必须是整个寝室都完成通关,才能进入下一个战斗阶段。想要变强的话,就勇敢的去迎接挑战!” “好了,叶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了……”叶朔摇了摇头,连忙退出了办公室。入学仅仅三天,就已经两次来麻烦导师,他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温成那么害怕的就是机械战士?唉,这个胆小鬼,下次一定要教他勇敢面对挑战才行!回宿舍的路上,叶朔在心底暗暗寻思着。 说起来,我倒也想看看,机械战士啊……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759章 诡异水龙头和内务混乱 又是一个无风的静夜。 安静的空气中,隐隐传来了水滴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水滴的声音很轻微,但却不容忽视,它们就这样缓缓的,有节奏的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听了让人心中无比的烦躁,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挑弄着一个失眠人的神经。 很不幸,叶朔就是那个失眠的人。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夜入眠之后突然醒了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了睡意。睁着双目,两眼放空,看着天花板,一片漆黑,本以为今夜估计就要这样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了,却没有想到在半夜,竟是突兀的响起了流水声。 叶朔被这流水声弄得有些心烦,他感到有些疑惑,究竟是哪个家伙没有拧紧水龙头?还是说水管漏了? 翻了一个身,用被子紧紧包住自己的身体,大约一刻钟之后,叶朔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这诡异的滴水声,仿佛根本就不是从耳朵中传来的,更像是引起了心跳的共振,直接传入骨髓之中,深入人的灵魂。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叶朔只感到自己满脑子都是滴答声,身体仿佛被十几个漏水的管子围绕,吵得不得安宁。 最终他决定起身一探究竟,翻身下地之后,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循着声音,一路向前方摸去。 那声音,是从一处废旧的换洗室传来的。那里破败而又阴暗,终日照不到阳光,阴森森的,仿佛环绕着一层鬼气。 空气中也经常弥散着一股霉味,或是什么东西腐烂掉的臭味。偶尔也会有一些死掉的老鼠的尸体躺在门口,七零八落。那些老鼠尸体总是缺胳膊少腿,甚至有些连脑袋都没有,开膛破肚,令人心生胆寒。 回想到起夜时离奇失踪的皮俊,叶朔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但他还是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是一片黑暗,叶朔用灵力凝聚出一个光球,照亮道路。滴答滴答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叶朔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踏上了一片湿漉漉的地板,而那地板的颜色竟是血一般的鲜红! 不对,不是血一般,这应该确实就是鲜血,因为地板上隐隐传来一股令人皱眉的血腥味。而鲜血的源头,则是前方一个坏了的水龙头。 水龙头正在不断滴出鲜红的血水。诡异的是,它仿佛感受到了有人正在靠近,在叶朔走向它的瞬间,鲜血流的越来越多,等到叶朔站在水池前的时候,它顿时如同被拧到最大,鲜血如瀑布一般喷涌而出。 刹那间鲜血如注,巨大的冲击力将鲜血溅了叶朔一身。霎时,叶朔感到自己仿佛被一股腥臭的气体所包围。他立刻将周身的空气散开,形成了一小段真空距离,这才免于了鲜血淋漓的后果。 这情形太奇怪,太诡异了,究竟为什么,半夜的水龙头会流出如此之多的鲜血?这些鲜血又是从何处而来呢? 叶朔想要走上前去看个究竟。伸出正在不停涌出鲜血的手,还不等握上,龙头忽然又起了变化。它居然像一个巨大的星系,将鲜血重新吸了回去! 这种诡异的变化,就仿佛是时空倒流。一地的鲜血也开始倒着往回流动,从地板飞到空中,再从空中塞到水龙头里。完成这些事情,差不多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仿佛先前的鲜血淋漓,都是叶朔在混沌中产生的错觉。 是有人用了幻术,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幻术无非就是用来吓人,并不会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施术之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难道说,叶朔脑中无端出现了一个非常搞笑的念头。为了让那些晚上起夜的人吓破胆,好好的待在屋子里,不要想着到处乱跑吗?还是说抱着把人吓疯的念头,弄出这样的恶作剧来? 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想尝试着再开一次水龙头,忽然之间,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他背后响起。那脚步声仿佛和先前听到的是同一个,沉稳而富有规律。是机械战士?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呢? 叶朔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然而没走几步,那脚步声就仿佛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别说是声音,就连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一晚,叶朔在黑暗的走廊里站了很久。 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在这迷雾重重的培训班里,自己究竟应该相信谁? …… 这一天到了休息日。 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导师们都会聚集在一起开个小会,商议一下近期的教学计划,而这时候学员们就只需要上半天的课,用过午餐后,下午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这一点,大多数学院都是一样的。因此学员们最期待的,往往也就是这难得的休息日了。 虽然流年不利,刚到培训班就异象频生,但在那一晚过后,除了全班的学员依旧神态僵硬,有如行尸走肉,在叶朔身边,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其他怪事了。这也令他暗自寻思,或许最初的几日,的确只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吧。 这天早上,叶朔又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对此他已经逐渐习以为常。毕竟,实在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去向那一群书呆子看齐啊! 才走到楼下,就看到公告板上贴出的告示,上面说今日酉时,会有导师来检查寝室内务。望各位同学引起重视,及时清扫。如果检查不合格,会受到惩罚等等。 这条告示,叶朔看完就抛在了脑后。在他想来,哪这么多麻烦事啊,当初在致远学院,自己就从来没打扫过寝室,还不也是好端端的过来了么?学院都喜欢把惩罚挂在口边,其实只要不是严重违纪,也不过是说来吓唬人的。当过这么多年的学生,早就有经验了。 半天的自修结束后,叶朔在楼下小铺买了两份鸡蛋煎饼,一杯豆浆,就优哉游哉的回寝室了。按照他的计划,吃完午餐小睡一下,接着就起来修炼。这几天加把劲冲刺一下,说不定有机会突破到化气二段—— 然而,一踏进宿舍门,叶朔吓了一跳,只见七名室友已经早早的待在了寝室里,正在挥汗如雨的大扫除。扫地、擦窗、整理物件,各人有各人的任务。从他们动作的娴熟程度,应是平日里就做惯了这一类琐事。 温成虽未参与打扫,但他也是跪在床铺上,将一条被子拆了叠,叠了又拆,绞尽脑汁的研究着,怎样才能将它叠成像其他人一样的豆腐块。 “我的妈,这也太夸张了!”叶朔这时才想起早上看到的告示,这么说,室友们是都在为检查内务做准备了。而且很明显是一下课就直接赶了回来,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你们至于吗……”叶朔撇了撇嘴。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刚入学的一年生一样,拿学院的规矩当圣旨遵从?果然是做书呆子就要做全套? 满心郁闷的坐回床位,叶朔继续吃着煎饼,同时祈祷他们尽快完事。待会自己可还打算睡觉的,他们这么乒乒乓乓的,自己还怎么睡? “抬脚。”忽然,在他身前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澹台璟拿着扫帚,已经扫到了他的床边。 “导师很快就要来检查内务了,你自己不收拾不要耽误我们收拾。” 叶朔敷衍着抬起脚,澹台璟快速扫去了地面落下的芝麻,跟着又是一路扫了过去。叶朔看了看眼前已经平滑如镜的地面,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换种想法,有一群这么认真的室友,也算是一件好事,这样检查内务,自己就可以躺着过关了。 然而,很快他就收回了这个想法。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澹台璟已经在室内喷起了消毒剂,叶朔忙不迭护住手中的煎饼豆浆,冲他喊道:“注意一点啊!这边还有人在吃东西呢!” 澹台璟冷漠的扫了他一眼:“要吃出去吃。” 经过他面前时,顺手拿过豆浆,端着就往门外走:“还有,液体饮料不要带进寝室里,一旦打翻就会很麻烦。” “你管得也太宽了吧!”叶朔终于忍无可忍,“难道我在寝室里连口水都不能喝吗?” 这帮人都已经被导师改造成了强迫症,但他们绝对休想把自己也改造成强迫症!叶朔跳起身就去抢豆浆,两人争抢途中,满杯的豆浆“哗啦”一下洒了一地,斑斑点点的汁液溅了叶朔一床,同样的,距离最近的1号6号床铺也跟着遭了殃。 空气突然沉默,时间仿佛静止。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着那一地污渍,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要死啊!”半晌,一名壮硕男生怒吼着扑了上来,一把揪起叶朔的衣领,眼中闪动着疯狂的怒意,恨不得直接把他生吞活剥了。 叶朔知道,他就是睡在1号铺位的人,自己弄脏了他的床,也难怪他会发火。 虽然觉得对方的反应稍显夸张,但此事确是自己理亏,叶朔也耐住性子,连连赔着不是。但那男生却是越来越生气,最后直接扬起了拳头,就要对着他的脸砸下来。 这时,澹台璟拉开了两人,语气依然平淡:“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去拿拖把,你们也抓紧清理。”说完就快步出了寝室,那1号床铺的男生又是恨恨的看了叶朔好几眼,才拿出纸巾,死命的擦着床上的污渍。 不一会儿,澹台璟拿回了拖把,一句话也未多说,就埋头拖了起来。叶朔看得也有几分愧疚,毕竟这本身是自己惹出的乱子,于是试探着上前问道:“那个,有什么我能帮忙做的吗?” 澹台璟并未抬头:“你老实待着,就是帮了最大的忙。” 叶朔仍是心有不安,三口两口啃完煎饼,又上前拾起豆浆杯,一起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但还不等他为自己的“帮忙”沾沾自喜,在宿舍的另一个角落,就再次响起了一声疯狂的尖叫。 “啊!今天的垃圾我刚刚倒过,现在桶里还没有换上新的垃圾袋啊!!” “那有什么关系吗?”叶朔有些发怔,“呃……垃圾桶里还需要套垃圾袋?” 这方面他确实毫无概念。以前在致远学院,他都是想扔垃圾就随手一扔,既未负责过倒垃圾的工作,自然也没关注过桶中是否另套有垃圾袋。那么自己这是……又帮了倒忙? 7号床铺的男生扔下擦窗的抹布,一路飞奔而来,飞快的捧起垃圾桶,不出所料,桶底已经沾满了煎饼袋子上的油,以及几滴豆浆汁液。 这时,叶朔已经能听到其他室友的抱怨声了。 “有这种室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能不能联名抗议给他换间寝室啊!这么下去大家都会被他害死的!” 听着这些异口同声的抱怨,叶朔愧疚之余,倒也有几分欣喜。 这个样子的他们,变得更有“人味”了。是啊,会生气,会吵架,这才像是真正的人啊!无论如何,也比一根冷冰冰的木头好得太多! 况且,说“害死”也太夸张了,规矩的存在,不就是用来违反的吗?就算内务不合格,导师最多口头教训几句,难道还能杀了他们? 但这会儿,7号男生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捧着垃圾桶的双手不住颤抖,最后猛地高抬双臂,似乎是想直接把桶扣到叶朔头上。又是澹台璟拦住了他,一手拽住桶沿,碎发遮掩的眼底仍是波澜不惊。 “赶紧去刷,我拖完地就来帮你。” 这个时候,叶朔倒是有些佩服澹台璟了。比起无谓的发泄,他更注重的是解决问题。而这样的精神,却恰恰是崇尚“强者为尊”的修灵界,最为缺乏的。 7号男生骂骂咧咧的端着垃圾桶出去了,而温成似是终于放弃了和他的被子较劲,软弱的拉了拉澹台璟的衣袖:“室长,你可以帮帮我吗,这个被子……我怎么都叠不好……” “让开,现在没工夫管你。”澹台璟冷漠的甩开了他,继续埋头拖地。 温成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他再次抱住了头,跪在床上发起抖来:“怎么办……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温成叠的被子,和其他人相比,不但厚度超出了一倍,棱角也是松松垮垮。任他百般努力,也叠不出那般的刀削质感。随着检查时间临近,他看上去愈发绝望。 这满室的大扫除,叶朔虽为化气级强者,却是半点都帮不上忙,反而处处遭人嫌弃。寝室内第一强者所带来的优越感,早已荡然无存。现在看着温成懦弱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大步走上前,一把将4号床铺的被子打散。 “你是个人,不是傀儡!不要让自己变得那么死板!被子想怎么叠就怎么叠,重要的是活出你自己的个性!明白了吗?” 看着自己的成果瞬间清零,以及被面沾上的那几个刺目的油手印,温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这个时候,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边。 第760章 黑暗鬼校 在导师进入的时候,一众室友都在自己的床铺边站得笔直,恭恭敬敬的垂首以待。其形容之端肃,有如一支恭迎帝王到来的军队。 叶朔不便独坐,也跟着站了起来,但他的姿势明显就要松垮许多。温成匆匆将被子叠到一半,就如见了猫的老鼠,连滚带爬的翻身下地,紧贴着裤缝的手指仍在不住颤抖。 负责检查的共有三名导师,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本记录册。目光在室内四面打量。尤其是在看到2号和4号两床半铺开的被子,以及4号被面上的油手印、2号床上的豆浆污渍时,眉头深深的皱了一下。 随着导师不断在小册上记录评分,寝室中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其他室友虽然仍是那一副平板面容,但时刻紧缩的眼瞳却暴露了他们的恐惧。温成更是颤抖不止,面如金纸,好似一个随时都会死去的重症病人。就连叶朔,都不免有些不自在起来,半耷拉的肩头下意识抬高了几分。 “01758寝室,”终于,在三位导师核对过评分后,领头导师冷漠的迈了出来,“70分。下面是个人内务。” 空气如同一张绷紧的弦,才松弛下了一瞬,又立刻拉到最紧。 “澹台璟,严子涚,优秀,各加10分贡献分。” 5号床位的严子涚,中等身材,肤色微黑,理着小平头,一眼看去,只如工地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民工。但在他眼中,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似乎也对这陈腐的规矩感到不满。但这种异色很快就被收入眼底,他也跟着澹台璟一同朝导师深深躬身,口称:“多谢导师!” “胡冬,徐伟,林杰,张鹏,中。” 一个“中”字出口,被报到名字的4人顿时都松了口大气,齐声道:“多谢导师!”但1号床的胡冬,6号床的徐伟,仍是转眼就对叶朔怒目而视,似乎是将自己未能拿到优良的责任,全怪到了他那一杯豆浆上。 “叶朔,温成,”导师抬起头,冷如刀锋般的目光朝两人一扫,“内务不合格!” 温成双腿一软,几乎瘫坐到了地上。而这时其他室友的脸色也都不好看,那是一种心有余悸的惶恐。 “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导师手中的记录册在床柱上啪啪的敲击着,“现在你们连个人的内务都整理不好,还怎么成为强者,怎么进入天宫门!” “作为惩罚,两个人都到外面的操场上跑一万米,一个时辰之内回来报到。” “凭什么!”叶朔脱口而出,“我们是来修炼,不是来给你们打扫房间的!” 那导师面色一变:“你还敢犟嘴?”手中光影一闪,叶朔和温成还不及反应,身上已经被重重抽了两鞭。 那鞭子是以钢筋制成,伤处立时就现出了一条充血的肿痕。而其余两名导师只是冷漠的看着,仿佛对这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 温成一手捂着伤处,身子抖如筛糠,下嘴唇都被牙齿咬得泛起了紫色,却死撑着不敢喊一声痛。叶朔却是按耐不住,化气级的灵力气浪瞬间爆发,但就在他准备冲上前,狠狠还击那导师之时,一股突兀的吸力忽然在他体内炸开。 那并非他用惯的吞噬之力,而是一种不由掌控的神秘力量。这吸力将他外放的灵力全数吸入丹田,更是直接封锁了他的灵核,叶朔只觉手足僵硬,如同一个毫无能力的凡人。而这徒劳的反抗,换来的就是一鞭狠似一鞭的再次抽打。 “导师……我们去跑,我们去跑……”温成哆嗦着拉住了叶朔,“我们都听您的话……” “那还不快去!”导师反手又是一鞭,直接将温成的衣衫抽出一条裂口。叶朔还想理论,温成却是死命的拉着他,一路将他拖出了寝室。 不久后的操场上。 “呼哧——呼哧——”才跑了不到五百米,温成已是体力不支,脚步不断放慢,落在了叶朔身后。 “温成,跑起来!”叶朔挽住他的胳膊,带着他继续向前跑,“加油,我们不能向那些导师屈服!” 操场外侧,种植着大量的槐树,斑驳的树影洒落,显得尤其阴森。叶朔和温成就在这里一圈一圈的奔跑着,汗水洒在脚底的阴翳里,又悄然泯灭。 这个培训班本身,就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池,所有的挣扎,也终将会被那无边的黑暗吞没。 叶朔能感觉到,现在自己的灵力又可以动用了,看来这灵力封锁,只有在学员试图反抗导师时才会出现。而约束着他们的……应该就是一早被植入脑中的芯片了。 该死……当初真不该毫不设防,就任由植入的!芯片中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不利于人体的成分……等等,难道说,那些如同行尸走肉的学员,并不是书呆子,而是拜这芯片所赐?要真如此,这也太可怕了吧……这个培训班,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有了灵力,叶朔跑起这一万米倒也不如何费劲。只是苦了温成,他的实力,就只有集气五段,再加上体质本就孱弱,这样的超负荷长跑,简直要送掉了他半条命。叶朔实在不懂,他分明就没有修炼资质,为何还要试图通过培训,博取进入天宫门的机会?要知道,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啊! 跑步途中,叶朔也发现了一条崎岖小道,这条路远离宿舍和教学楼,以前他是不曾注意过的。但今天,由于不想回去面对导师,他突然对那条小路产生了浓重的好奇。一等跑完一万米,就径自沿着小道走了下去。 这条路不长,在视野重归开阔之时,眼前的景象,却是令叶朔心底一寒。 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走出那条崎岖的小路。 这一带应是校舍的边缘地区,四面都架着高大的铁丝网,这还不算,那网格之上,一道道游蛇般的电流正在不住窜动,噼啪作响声令人胆寒。 这里,已经被电网封锁成了一座牢狱。 而他们,就是被关押在这里的囚犯。 难怪,难怪当初刚来培训班的时候,导师带自己绕了很远的路。应该就是不想让新生发现这些配置吧。 而等到学员们开始发现的时候,脑中已经被植入了芯片,木已成舟,无可转圜。 “咳……咳……”背后响起了两声咳嗽。那跑完后几乎虚脱的温成,竟也白着一张脸跟了上来。 “这个地方,严格禁止和外界联络,据说想偷跑出去的人都已经死了。”望着四周的铁丝网,温成轻轻的开口道。 叶朔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玉简,果然,上端显示的一直是“无信号”状态。 “太过分了!他们凭什么限制我们的自由,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温成苦笑了一下:“这里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在这里他们就是王法。”喘了几口大气,默默转过身,“而且,还不仅是这样……” 叶朔跟在他身后,走出不远,就看到前方一个老旧的邮筒。温成走上前,轻轻触摸着邮筒表面,神情似嘲讽,似悲伤。 “在这里不可以使用玉简,官方的说法是防止学员分心,想向家人报平安,每个月就只有一次写家书的机会。但是……” 他直接将信箱门拉开,叶朔还来不及诧异,这邮筒为何未配钥匙,就见几只信封砸到了脚底。而在邮筒内部,满满当当的塞着大量信封,分明已是积压了数月之久。 “……连一封信都没有被寄出去过。”温成说着又开始发抖,“而且,那些在信里向父母控诉培训班的学员,也都已经死了。这些信就是现成的证据,培训班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们是逃不出去的,我们都会死的……”温成又恢复了最初的神经质,反反复复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要是真想出去,也不是就没有办法。”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间,在后方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女声。 这段时间,叶朔听多了旁人空洞的言语,像这种带着生机活力的声音,已是久未入耳。惊喜之下,连忙转头。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橙色短发的女生,戴着精致的水晶发卡。一身运动装,双手插在衣袋里,显得很是从容潇洒。眼中透着一种精明,而嘴角的微笑,却恰到好处的缓解了衍生出的疏离感。从胸前别着的院徽来看,她名叫沈安彤,是其他班级的学员。 “我知道一条秘道,那里的铁丝网破了一块,目前还没有导师发现。如果想逃跑的话就尽快。”沈安彤的语速很快,话里也是言简意赅。 叶朔和温成对视一眼,问道:“你说的秘道在哪里?” 沈安彤干脆的转过身:“跟我来吧。” 三人一路前行,最后在一处暗角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 叶朔和温成定睛看去,只见在茅草遮掩下,铁丝网底端确是破了个窟窿。虽然较为狭小,但对于体形偏瘦者,只要将身子紧紧蜷缩,应该是可以在不碰触其他带电铁丝的情况下,顺利钻出去的。 只是,有这样的秘道,竟然一直都没有被导师发现吗?而其他逃出去的学员,难道也从未去官府报案,揭露这培训班中的罪恶? 沈安彤并未理会两人的疑问,朝着窟窿口漠然的抬了抬下巴:“钻出去以后一直往前跑,就可以脱离培训班地界了。你们两个是一起走么?” 叶朔快速思量一番,毅然道:“咱们三个一起吧!等出去以后,我一定要去报官,摧毁这个培训班,把其他人也都救出来!” 沈安彤神色漠然,不置可否,叶朔忽然又生出一个疑问:“不过,既然你早就知道这条秘道,为什么你一直都没走呢?” 沈安彤瞟了他一眼,移开了视线:“我想帮助更多的人。” “之前也有像你一样的人,说着逃出去以后会去报官,但是他们都一去不回。说到底,人还是只会为自己着想。所以我继续留在这里,能多救出去一个是一个吧。” 叶朔听得满心感动:“你真善良!不过,那些人也许也有自己的难处吧,永远都不要以恶意去揣测他人。” 这样想着,他心中的责任感又涌了出来:“这么艰巨的任务,不能全让你一个女孩子来扛,这样吧,我也留下来帮你,先让温成出去!” 沈安彤淡淡的望了他两眼,并未多劝,只是平静的答道:“那也好。我还有一个姐妹打算出逃,之前都约好了,我先去接她一下。等到了外面,你们也好互相照应。” 叶朔连连点头,直到沈安彤离开,仍不住向温成感叹着:“我们真是碰到好人了啊!” 温成强挤出一个笑容,但他看上去,却仍是忧心忡忡,似乎并不觉得出逃计划会有如此顺利。 时间渐长,叶朔也开始有些不安起来。毕竟他们现在待的地方,等于是一个巨大的雷区,万一此时刚好有导师经过,顺势发现了秘道,那就一切都完了!这样想着,他拉着温成避开了几步,同时不住向沈安彤离开的方向张望,担心她那边会出现变故。 两人心惊胆战的也不知等了多久,在叶朔一直注目的方向,终于出现了两道身影。叶朔欣喜的就要冲她挥手,但突然的,他的动作僵硬了。 是导师!沈安彤竟然带来了导师! 怎么回事,难道是她中途被导师发现了吗?叶朔正寻思着,该如何编造理由来为三人解围,但这时的沈安彤,却像不认识他们一样,抬起一根手指,遥遥指向叶朔:“导师,他们两个想要从这里逃走!” 如同一道雷霆从叶朔头顶降下,劈得他的思维一片空白。 为什么?沈安彤为什么要背叛? 那导师扫了两人一眼,淡淡应道:“做得好,给你加贡献分30。” 沈安彤大幅度的躬身:“多谢导师!”在她重新直起腰时,叶朔在她脸上,看出了一丝胜利者的得意。 难道说……叶朔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难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是沈安彤,把他们都设计了? 叶朔紧紧盯着沈安彤,希望能从她眼中找出一点不得已,但这个前一刻还是盟友身份的少女,却已经高傲的转身而去,短发在空中扬起潇洒的弧度,一如她最初的从容。 “你们两个,蛙跳200个!就在我面前做!”导师的声音随后响起。 第761章 贡献分 那一天剩下的时间,叶朔和温成就一直在空地上加练。 导师紧跟在他们身后,手持着钢筋鞭,只须动作稍有停顿,立刻就会被抽得死去活来。 好不容易结束了200个蛙跳,两人都已经被折磨成了一滩烂泥。温成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直接扑到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叶朔稍好一些,强撑着去洗了个澡,当他一瘸一拐的走出浴室时,无巧不巧,刚好在宿舍楼下遇到了下来打热水的沈安彤。她看上去也是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淋淋的披在肩上。 这当真是冤家路窄,叶朔也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几步冲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是故意的吧!为什么这么做?我跟你没有过节!” 方才在浴室里,当他审视着满身的伤痕时,终于想通了这一切。那个破了洞的铁丝网,根本就是一个诱饵,想来沈安彤已经利用着它,骗过不少无辜的学员。而培训班始终不曾进行修补,多半也同样是怀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 此时的沈安彤,最初也是略微一惊,在看清是叶朔后,倒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从容一笑,道:“对。但是我跟贡献分更没有过节。” 见叶朔露出疑惑的表情,沈安彤有些不屑的挑了挑眉:“你没看过学员守则么?这里的学员都会被分别计算‘贡献分’和‘违纪分’,在违纪分跌破不同等级的时候,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在需要受罚的时候,可以付出一定的贡献分来抵消一次。 通过积攒‘贡献分’,还可以根据不同的等级,兑换不同层次的秘籍。至于获得贡献分的方式有很多,比如个人内务达到优秀、检举其他学员的违纪行为、修炼境界晋升等等,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朝着被他紧握住的手臂瞟了一眼,淡淡道:“怎么,再不放手,我要叫导师了。看你这冒冒失失的样子,违纪分再跌下去,就该受a级惩罚了吧?” 叶朔经她提醒,才慌忙松开手,沈安彤嘴角扬了扬,似是嘲讽的轻笑。拧开暖瓶盖,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顺便再说一句,如果你也想用我的方法坑其他人,我也不介意。好的方法么,本来就应该被发扬光大。” 叶朔急得大喊:“我绝对不会通过出卖其他人,来换取什么贡献分的!”见沈安彤已经转身离开,脑中稍动,又有些讪讪的问道:“还有,你说的a级惩罚,那是什么?” 沈安彤脚步微顿,眼角光芒流转,如同一只狡猾的猫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时,从对面的宿舍楼又走出一个女生。身材娇小,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很是可爱。推开铁门张望几眼,就快步奔到了沈安彤身边。 “安彤,你怎么还在这里,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沈安彤敷衍一笑,那小个子女生随后也注意到了她身边的叶朔,顿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好奇的目光在他身上不住打量,语气满是调侃:“诶,这位是?” 叶朔正想解释,沈安彤却已是满不在乎的甩下一句:“问路的!”接着一把揽住那还想探新鲜的小个子女生,拖着她就往宿舍楼走。背对着叶朔走出一程,冲他的方向潇洒一摆手,意示“再会”。夜风里,还能隐约听到两个女孩子的低声笑语。 叶朔望着她们,忽然有几分感触。刚才那一幕,在他眼里可实在不陌生。青春年华的少女,一旦发现姐妹有了“恋爱迹象”,立刻就会自发当起“替女愁嫁的长辈”,恨不得将对方的家底都掏得干干净净。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快乐,在这个黑暗的培训班里,却显得那么难得。 见多了一具具行尸走肉,这两个女生所表现出的活力,实在是让他倍感亲切。同时也令他叹息,如果大家真的可以像普通学员那样生活,忧心着修炼,忧心着恋爱,那该是多么美好啊…… …… 培训班的生活仍在继续。 这一日,夕阳西下,在一处偏僻的空地上,正有强烈的灵力波动起伏不绝。拳脚相交的砰砰声,伴随着横溢的能量气浪,空气中仿佛都燃烧着火热。 这里大约有十来名学员,形成个小包围圈,周身的肌肉不自然的暴突着,每一拳轰出,都是虎虎生风。而战圈内那一道被围攻的身影,却是不紧不慢的见招拆招,应接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不远处站着两名导师,负手审视着眼前的战斗,目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少顷,包围圈中蓦然血光冲天,那圈中人周身都缭绕着一层血红气浪,灵力波动已经堪堪逼近了气宗后期。身子急旋,犹如一阵血色旋风,席卷周遭。刹那间只见大蓬淋淋漓漓的血水洒落,继而抛落在地面的,是一具具残肢断臂。 场中那唯一直立的身形,宛如一位高傲的死神。周身的血浪缓缓收缩,而他已是再不回头,一步一步,坚定的向前方走去。 在他背后,十数名敌人,瞬间全灭! 一旁的两位导师对视一眼,都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惊诧。 他们早已经料到,对方是必然可以通过考验的。只是他通过的速度,比他们预计的最短时间,都还要缩短了几近一半! 惊异过后,两位导师很快就笑逐颜开,疾步迎了上去。 “皇甫离同学,果然没让导师失望啊。” 那血衣身影俯身一礼:“多谢导师夸奖。” 左首导师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先去吧。通过b级游戏,贡献分加50分。” 血衣身影面无表情,淡漠的拱一拱手,就转身而去。 “你认为,他会是我们要找的人么?”遥望着他的背影,左首导师淡淡的开口了。 “我但愿他是。”右首导师眼中的喜色冷却了几分,“不过,有一个问题,咱们也不能忽视。” “你指的是?”左首导师微侧过头。 右首导师叹一口气,翻阅着手中的记录册,神情凝重。 “皇甫离,确实是这一批学员中最优秀的。以他的年纪,能拥有这样的实力,应该是某个大势力精心培养的天才。将来要进入天宫门,也绝对是毫无问题。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进入培训班加练?” 左首导师颔首:“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不过也或许……只是他精益求精呢?” 右首导师不置可否的翻转着手中的钢笔:“嗯。在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之前,还是不能轻下结论,就……再多观察一段时间吧。” 第762章 异变 黑暗中,叶朔静静的睁开了眼睛。 他可以听到,右边的4号床铺,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床板吱嘎作响,那是一个人正在起身。接着,是套上拖鞋的啪嗒声。 在此之前,温成曾经拜托过自己,如果有一天,发现他半夜僵硬的出门,不论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阻止他。 叶朔立刻想起了当初夜半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皮俊,连忙追问,但温成并没有回答。 最初,叶朔对这样的请求还觉得无法理解。不想半夜出门,那你不要出门不就行了吗?他没有想到,温成所担心的这一天,竟然真的来得这么快。 虽然四周是一片漆黑,但叶朔紧盯着温成的背影,他现在的动作,的确就和当初的皮俊一模一样!僵硬缓慢,如同被引线牵拉的木偶。或者该说……他们就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 温成才来这培训班不久,是这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为什么……现在就连他也变成了这样? 叶朔无声的坐了起来,他本想立刻上前阻止,但忽然间,在他脑中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如果就这样拦住温成,到了第二天,他一定还会一问三不知。自己今晚救得了他一次,却不可能每晚都守在走廊里,再救下其他的学员。 自从受到导师的责打,以及看到那些带电的铁丝网,和塞满信封的邮筒后,叶朔就再也不相信这个培训班里的和平假象了。 他知道,夜半失踪的牺牲者,绝对不会只有皮俊一个。如果不能弄清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又是什么导致了他们的死亡,今后相似的牺牲,一定还会源源不绝。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跟踪温成……顺藤摸瓜,查清这一切! 在温成僵硬的开门出去后,叶朔也匆匆披上外衣,踩着拖鞋,轻手轻脚的追了上去。 温成走得很慢,就像是在梦游。叶朔最初还和他保持距离,但逐渐的他发现,温成好像根本就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他只是缓慢的走着,下楼,拐弯,动作固然僵硬,却是毫不犹豫。目的地,显然是早已确定。 空洞的脚步声在走廊间一路回响,叶朔忽然心中一震。这样的声音……不就和“夜半敲门”的那一晚,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一模一样吗?还有水龙头里放出大量血水的那一晚,外头响起的也正是这样的脚步声! 难道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机械战士,制造出这些脚步声的,都是这些起夜的学员?这样的话,难道温成接着就会选择一间寝室敲门? 叶朔屏住了呼吸,然而,很快他发现自己想错了。温成依旧是全无停顿之意,走下了一层又一层,现在他已经出了宿舍楼,继续向前方走去。 寂静的深夜里,教学区内空无一人。到了夜晚,四周更是阴森瘆人。叶朔平时也算胆大,但现在跟在一个毫无意识的人背后,还不知接下来就会发生什么未知的恐怖,竟也令他的心中阵阵发寒。 几次都想,索性直接打晕温成,就扛着他回去睡大头觉。至于这夜半失踪之事,就等改日定下完备的计划再说。可一想到叶雪松,想到教室里那些如同行尸走肉的学员,叶朔仍是咬咬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终于,前方可以看到一栋高大的建筑物,那正是他们平日里上自修的教学楼。温成脚步不停,直接拉开门走了进去。在他身后,叶朔也悄然跟随。 这么晚了,温成来教学楼干什么?叶朔心里不住泛着嘀咕。现在这个方向……似乎是通往导师办公室的。一旦让他进去,自己就不便再跟了。到时候,不管导师对他做什么,自己必然也是无法阻止……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眼看着距办公室步步接近,叶朔终于紧追上前,抬手在温成的肩上拍了一下。 然而,转过身的温成,表情却是一种令叶朔感到陌生的狰狞。并且张开双臂,嘶吼着就向他扑了过来。 就仿佛整个人都被换掉了一般,明明人还是这个人,外形也一模一样,但由内而外,却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它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钢铁猩猩,体内住着一团狂暴的灵魂。 可怕的是,那狂暴的灵魂正在发怒,那灵魂在不住的嘶吼,几乎要破体而出,将温成撕个粉碎。 叶朔心中一凛,温成现在的身体,明显是处在一种异常状态。若是贸然施加武力,内外的力道同时夹击,恐怕会将他挤压成一团肉酱。 这个时候,他只能努力稳住温成,在他前方立起一块质地柔软的盾,那盾面中被注入了强大的灵力,阻挡着温成的去路。 温成虽在不住的费力撕扯,但他的样子,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极粘稠的胶水罐中。明明四肢用力,却怎么都无法挣脱开从四面灌来的灵力盾。 叶朔松了一口气,总算暂时限制住了温成的行动,正想要上前细加查看,谁知刚迈出一步,温成突然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就像是所有的肌肉在同一时间发力,但又由于灵力盾的阻拦施展不开,他的身体似乎在不住的打战,又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层新的杀意。 叶朔暗叫一声糟糕,也就在这一刻,温成的双目变得血红。原本粘稠的灵力盾,突然就变得像一张薄薄的纸,顷刻间被撕得粉碎。而那一瞬间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也让叶朔后退了好几步。 顾不得那么多了,叶朔瞬移至温成身后,双手结印,只见在他脚底,迅速升起了许多细碎的绳索。那绳索很快变得粗如碗口,质地也由原先的麻绳状,变成了一条条坚韧的铁链,那铁链赶在温成有下一步行动之前,立刻将他锁死。 温成就像一只黑猩猩一般,蛮横的想要前进。但是这一次,在铁链的封锁下,他再也不能向前半分。叶朔毫不迟疑,翻手在他额头一点,绿色的阵法瞬间张开,彻底锁住了他的灵力脉络。 虽说强行入侵大脑的行为,有违叶朔心中的道德观,但是眼下也没有比这更迅速、更有效的方法了。 温成的瞳孔由血红,逐渐变得粉红,再到仅有几根血丝,他整个人就像力气耗尽一般瘫软下来。靠着链条的支撑,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 叶朔无奈的收起铁链,任由温成倒在地上。他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他背在背上,扛回了寝室。 第763章 A级惩罚 这一夜,叶朔和温成都已是无心入眠。 两人并肩坐在4号床铺前,长夜漫漫,寝室内死寂得就像一座坟墓。 温成又开始发起抖来。虽然已经找回了意识,但他的魂魄,却似乎已经遗失在了那条黑暗的长廊里。 “温成,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跟我说吗?”终于,是叶朔先开口了。 温成无意识的颤抖了好一阵子,空洞的目光略微倾斜,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你……你是好人……” 叶朔激动的按住了他的双肩:“是啊!所以只有你告诉我实情,我才有办法帮助你!” 温成的双手在膝盖上反复握紧,又反复舒张,仿佛是在做着这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其实,我根本就不想来到这里……”良久,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他的双唇间缓缓飘出,也拉开了一个悲伤故事的序幕。 温成年幼时便是体弱多病,读起秘籍,十行里领略不到一行。家中请来的师父也曾明确表态过,他根本就不适合修炼。 对此,温成却并未放在心上。他生性怯懦,原本就不喜欢那种争争斗斗、打打杀杀的生活。他只有一个简单的梦想,就是将来找一份足以糊口的工作,娶一个贤惠的妻子,然后一直陪伴在父母身边,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 起初,他的父母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或许是时日渐长,见儿子实在不是那块料,也就不再勉强。一年又一年,温成平静的长大,虽然家中并不富裕,一家人的日子却也过得幸福。 直到近期,那“天宫门考核速成培训班”的出现,令他望子成龙的父母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梦想着,这里可以令儿子脱胎换骨,成为一代强者,进入天宫门,继而扬名天下。那么他们,也都可以跟着享福了。 那时,他们只考虑着未来的种种好处,却没有想过,将要把儿子送入的,是一个怎样的地狱。 培训班开办后,温成就在朋友圈子里,听过那里的许多恐怖传闻。据说,到了那里的学员,都会遭遇各种惨无人道的虐待,有很多人不堪折磨,直接死在了那里。温成越听越怕,但父母对这一切的反应,却仅仅是:“那都是瞎说的。”“小孩子么,本来就是不打不成器。” 半个月前,邻家被送入培训班的大哥哥回来了。然而,他却已经发了疯。就连灵魂,都变得残缺不全了。 温成去看过他。这位大哥哥,之前已经达到了凝气级,很乐观开朗的一个人,平时总是很照顾自己。但现在,温成几乎不认识他了。回来之后,他每天都只是独自蜷缩在墙角,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只要有人靠近,他就会失控的尖声大叫。 从这位大哥哥的疯狂自语中,温成知道了培训班的很多内幕。包括那里的学员稍有失误就会遭到毒打,会被关禁闭,邮筒只是摆设,夜晚会有不明生物敲门等等。这些只是他说出来的,那么他没有说出口的,又会有多少黑暗和恐怖? 邻家的父母带着大哥哥去报官,但官府见了他这副精神状态,就认定“他说的只是疯言疯语。” 温成也将大哥哥的遭遇告诉了父母,他满心希望,活生生的事例摆在眼前,可以让父母改变心意。但父母的态度,却是:“那是他自己娇气。”“人家是正规的官方机构,怎么可能虐待学员?” 这段时间,无论是装病,还是胡搅蛮缠,绝食抗议,温成都尝试过了,但他的父母却对此越来越是不耐,“就该送你去培训班,让他们好好治治你!” “我……我每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邻家大哥哥的样子。我怕……我怕……他的现在,就会是我的将来……我会死在这里的……”温成痛苦的抱住了头,整个人都紧缩成一团。 “在这个地方,人比鬼更可怕。”最终,他定定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叶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他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也没有体验过,那种被逼迫着成龙成凤的无奈。在这件事上,他怎么说都显得太苍白。陪着温成默默的坐了一会儿,他才问出了另一个令自己关心的问题: “为什么你说半夜绝对不能出门?那些出去的学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成缓慢的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大家都说,半夜出门的话,就再也回不来了。” …… 和温成这一番彻夜长谈后,叶朔的心情就沉重了许多。 这个培训班,实在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黑暗。那么叶雪松……他的处境不就非常不妙了吗? 其后的几天,每到课余,叶朔都会想方设法的接近叶雪松,时而还会通入灵力,助他稳定心神。但任他百般尝试,叶雪松却还是那副木木呆呆的老样子。 叶朔并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已经化为凝固的画片,被收入了玉简中。黑暗中时刻隐藏着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一天,一名学员转告他,导师让他深夜去办公室一趟。 既然是去办公室,为何定要深夜?这个时间,总让他感到莫名的不祥。 但叶朔事后寻思着,就算今晚装傻糊弄过去,只要自己还待在这个培训班一天,导师就总会找到自己。说不定,还会为此再挨一顿鞭打。 既然这样,去就去吧,反正近期自己应该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午夜时分,叶朔穿过空荡荡的长廊,来到了位于尽头处的导师办公室。 “叶朔,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导师坐在办公桌后,一开口就是气势汹汹。 叶朔坦然答道:“不知道!” 导师冷笑一声:“好,那导师就告诉你。你私下与叶雪松同学接触,做出与修炼无关之事,且散布污蔑培训班的不实言论,这些都是你的室友,严子涚同学向导师报告的。作为证据,他还提供了相关的视频和录音。叶朔,你还有什么需要狡辩的吗?” 严子涚?叶朔脑中一震,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又是为了那所谓的“贡献分”吗? 和叶雪松接触时,自己确实是向他透露了培训班的种种黑幕。如果这些话真的已经被人录音,那再解释也没有用……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弄清心中的疑问! 想到这里,叶朔勇敢的抬起头:“我的确是向叶雪松提出了质疑,但我提出的是合理的质疑!试问,有哪家正规的教学机构,走出来的学员是像你们这里一样的? 还有,为什么四面都装设了带电的铁丝网,为什么学员的家书不能寄出,为什么会有学员在夜半离奇失踪,而你们事后却不闻不问?真正做了亏心事的是你们!这些问题,你敢面向大众,给所有人一个公开的交待吗?” 导师漠然冷笑,狰狞的面容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透出一股森森鬼气。 “我们不需要对任何人交待。既然你们的父母选择了把你们送进这里,就说明你们都缺乏足够的自制力,所以才需要由我们管教!在这里,你们不需要质疑,只需要服从,绝对的服从!” “我不是被父母送进来的!”叶朔大声喊道,“我是自愿选择了你们!但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导师冷笑:“既然知道错了,就要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指着墙壁一角的大型仪器,“躺上去!” 那仪器形貌古怪,是一架两侧各呈圆锥状的大型圆柱体,长达两米,上方隔着一道半敞开的玻璃罩子,如同一座营养舱。长度足可容一名成年人躺卧。而此时那仪器内部,正是红光闪烁,发出滴滴的鸣音,在这静夜中听来尤显刺耳。 叶朔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梗着脖子嚷道:“不躺!” 导师冷笑一声,击了击掌,从黑暗中顿时又冲出几名导师,他们从各个方向按住叶朔,架着他拐到墙角,将他强行推进了仪器中。 在芯片的绝对控制下,叶朔的灵力再次被封锁,只能任由摆布。等那些导师刚一松开手,他就连忙挣扎着要坐起身来。但这时,头顶一阵闷声响过,那透明罩子竟是缓缓移动,直至与舱尾合拢,将他彻底封锁在了这间舱室内。 舱内狭小,叶朔只能直挺挺的平躺着。下一刻,从两侧忽然蹿出大量电线,尽头有着指甲盖大小的圆形贴片。这些贴片就如水蛭一般,紧紧的贴附在了自己的皮肤和太阳穴上。叶朔只觉着浑身不自在,却是百般挣扎不脱。 紧接着,贴片前端红光闪烁,一道接一道的电流,无孔不入的钻入了体内。 “啊——”叶朔当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现在他被封锁了灵力,就像是一个普通人,承受着高强度的电流轰炸。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握紧,身形在强烈的电光中几乎现出了骨架。 仅剩下的感觉就只是痛,四肢百骸间都流淌着痛苦。这痛苦又像几万只虫子,透过太阳穴滋滋的朝脑中钻入,啃啮着他的脑髓。痛得生不如死…… “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吗?”导师冰冷的声音在舱外响起。 叶朔痛得已经忘记了回答,那导师静候半晌,就冷冷吩咐道:“加大电流。” 原本已经到了极限的痛苦,瞬间又扩大了一倍,叶朔在这无尽的电击中一次次死去活来。 “你说,‘导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违反规矩了’。” “说!” “啊啊……”叶朔无意识的大声嚷了起来,声音中依然伴随着惨叫,“导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违反规矩了啊啊……!” 叶朔觉得,这是自己喊出过的最大声音。 不知道一直喊了多久,令他窒息的电击终于停止了。那些贴片自动脱离,随着电线一齐缩了回去。 玻璃罩再次敞开,叶朔被几名导师架了起来,一步迈出舱室,失去搀扶,他顿时身子一软,像一滩烂泥般的栽倒了下去。 直到现在,他都能感到体内流窜着未尽的电流,大脑仍在嗡嗡作响,痛得生不如死。浑身上下,就如被人不停歇的打过几百拳。难道,这就是沈安彤说过的……a级惩罚么? 在叶朔匍匐于地,喘息不已之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学员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那僵硬的动作,非常像那一晚的皮俊,还有其后的温成。 叶朔还记得,他应该是同班的李酌。一时间,他被对方的异常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竟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几分。 只见李酌缓慢的行走着,也不向导师行礼,就径直走到墙角,钻进了敞开的仪器中。玻璃罩子再次落下,舱内电光大作,而李酌的身子却是动也不动,既未惨叫,也未挣扎,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你看什么呢!”叶朔正看得专注,后腰忽然被一名导师狠踢了一脚,“还不赶紧回去!” 叶朔咬着牙站起身,假作体力不济,一瘸一拐的放慢行走速度,趁着这片刻,又朝着李酌的方向偷瞧了好几眼,心底默默的为他祈祷。 在他走到门口时,李酌终于动了。他开始痛苦的挣扎起来,封闭的舱门也被拍得啪啪作响,那是他对生存的渴望,是他仅剩的努力和不甘。 然而,目睹这一切的导师,却都只是静静的看着,丝毫没有停止之意。 叶朔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实在没有理由多留,只能狠狠心离开了办公室。但才走出不远,便就近躲在了一旁的楼梯拐角处。 他实在不放心李酌,只想看到他平安出来,自己才好安心。 这焦心的等待并没有维持太久,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就再次打开,一架蒙着白布的担架被抬了出来。 是李酌……?叶朔的心脏瞬间揪紧了,刚才的办公室里,除了导师,就只有李酌一个!是李酌死了吗?他被他们折磨死了?! 此前,那拍打舱门的声音还响在耳畔,难以想象,在李酌将死之际,他会有多么的绝望,多么的恐惧,但是,却没有人会来救他。他只能躺在那个狭小封闭的空间里,默默的结束自己的呼吸…… 再想到那些夜半失踪的学员,现在一切已经有了答案。他们正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也许就是芯片之力——操控着来到办公室,接受惩罚,直至死亡。然后在他们死去之后,关于他们的记忆,也会被从其他学员的脑中彻底抹掉。 这个答案,真的是太残酷了。 第764章 惊悚活动课 第二天,叶朔再向其他同学问起李酌,众人都是摇头不知。 果然,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芯片的净化功能,营造出了一幅和平假象,所有的死亡记忆都将不复存在,在这里的人不会意识到正在发生的恐怖。 唯一令叶朔不解的,就是为何只有自己能够保留记忆。 如果说在时光钟楼的时候,是因为拥有时逆之瞳,能够克制时间乱象,但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叶朔始终都没有找到答案。 不过,他还是下定决心要做点什么。午休的时候,他把死去的同学名单写在了一张纸上,皮俊,李酌……这些线索碎片,或许会在日后起到关键的作用! 盯着那份名单,叶朔暗暗祈祷,死亡的名字不要再增加了。随后,他把纸小心的收到抽屉里,就去上课了。 在他离开以后,严子涚默默的翻身下床,打开了他的抽屉,拿出那张纸看了看,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奇怪。 这时澹台璟刚好走入,瞟了他一眼,冷冷问道:“你在干什么?” 严子涚吓了一跳,连忙把纸塞回去,又把抽屉恢复原样,急急的转过身,刻意用身子挡住那层抽屉,赔笑道:“没什么啊!” 澹台璟又注视了他片刻,留下一句:“不要做多余的事。”径自走到床前,拎起背包,就掉头而去。 严子涚转身时,再次对着抽屉看了好几眼,眼珠在眼眶中剧烈跳动不休,就如看着一个被封印在其中的怪物。 …… 下午的第一堂是活动课。 一些大型学院内,通常都会开设活动课,那是让学员可以自由进行体育运动的时间。 培训班的活动课,在一个大型室内运动场进行。这里有着各种体育器具出借,如篮球、羽毛球等等。当初在致远学院,叶朔也和续垣等人打过球,但他发现自己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于是以后的活动课,往往就变成了角落里的茶话会。 来到培训班之后,叶朔还是第一次上活动课。一应器具陈设,倒是和致远学院相差不多。但这里,却没有任何人去活动,所有人都各自盘踞在角落里,双手掐诀,静心修炼。偌大的体育馆格外寂静,显得非常诡异。 要是这样的话,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修炼场地,上这种课又有什么意义?叶朔摇了摇头。不过这毕竟是活动课,应该不会像在教室一样,限制学员交流。四面张望一番,就看到叶雪松独自坐在一张长凳上,他并没有修炼,只是双手垂在膝头,目光木然的直视前方,好似是在发着呆。 叶朔也坐到了他身边,尝试着和他说话。 “叶雪松,这个培训班会对学员进行电击啊!你被电过吗?” “你们是不是就是因为害怕被电,所以才变得这么规矩的?” 不论他说什么,叶雪松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叶朔却感到背后多了一双眼睛。转头一看,严子涚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长凳一角,一直目光古怪的注视着他。 叶朔皱了皱眉,此前就是严子涚向导师告发,才导致自己受了那一通电击,难道他现在又在等着抓自己的把柄吗? 与人为善,并不代表就要永远做个受人欺压的软柿子,叶朔正想寻他理论,忽然,一声恐怖的嚎叫,在体育馆内突兀的响了起来。 一名学员双目血红,满身肌肉暴突,张牙舞爪,到处袭击其他同学。这如同丧尸般的样子,令叶朔立刻就想起了那一晚的温成! “吼——”那学员咆哮着,反手一挥,立时在地板上切开了五条深长的裂痕。跺一跺脚,又朝着人群冲了过去。不过在他附近的学员都避开了,暂时还没有人员伤亡。 正在众人一片混乱时,导师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忽然通过话筒传了出来,又被墙壁上悬挂的几个大喇叭再次放大。 “同学们,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上课内容——杀掉他!” “不过不要以为他很好对付哦。”导师的声音中添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他现在虽然失去了意识。但实力可是被提升了好几倍的——第一个打倒他的学员,加贡献分30!” 导师的话声刚落,一众学员好像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都转守为攻,朝着那发疯学员围拢了过去。一道道颜色各异的灵技,相继在他周身炸开。 很快,那发疯学员的身上就溅满了斑斑血点。但他却似是没有痛觉,身上的伤势越重,也就令他越是疯狂,猛一俯身,四脚着地,几步就爬到了最近一名学员面前,扬手盖下,将那学员的脑壳都血淋淋的撕下了半边。 要是在普通的学院,这样恐怖的一幕,绝对是会引起一片尖叫的。但这里的学员却都是目光平静,全不顾那栽倒的学员,反而借此机会,加速转到他身后攻击。 “你们怎么真的下得了手!”战圈之外,一个陌生面孔——叶朔想他应该是新生——的学员叫了起来:“大家都是同学啊!” 是啊,作为新生,作为一个正常人,他不会知道,在这个培训班里,人是何等的命如草芥。 “有什么关系。”严子涚也站在两人不远处,眼望着战圈,冷冷的自语道,“反正就算杀了,也很快就会忘记的。” 叶朔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惊,就连去解救那发疯学员都顾不上了。难以置信的紧盯着他,难道,他也有记忆? 而战圈中心,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那发疯学员的行动虽然变得迟钝而又机械性,但他却力大无穷,双臂一挥,就将围扑而上的其他学员挥了下去。有几个学员跑得慢,便被那发疯学员整个提了起来,使劲朝地上砸去。 如此反复几次,那被提起的两个学员已经痛苦的倒在地上,身子扭动了几下,就两眼一翻,不省人事。而其他学员看到这一切,并没有感到任何胆怯,相反的,更是像蜜蜂蜇人一般,疯狂的一拥而上。 那些学员的战斗毫无章法,几乎都是各自为战,有时连发疯学员的边都没有碰上,反而是把自己人打倒了,整个场地乱作一团。 对他们来说,身边的同伴根本就不是战友,而是和自己争抢贡献分的敌人。和那发疯学员一样,都是敌人!因此这“误伤”或许根本不能叫做误伤,同样是他们战术中的一部分! 不过,好在那发疯学员只是变得皮糙肉厚,武力值虽增,智力却是更为低下。在众人不断的攻击之下,他已经明显的失了方寸,胡乱拍出几掌,三拳里倒要漏空了两拳。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如同野兽般的大声嘶吼。 攻击越来越猛烈,终于,有某个学员看到了破绽,突然纵身跃起,身体翻转成一条直线,双手托着发疯学员的双肩,两人头对头,似乎是对视了一眼。 那发疯学员条件反射的伸手要去抓他。那学员却是灵巧的一转身,已然跃到了发疯学员的身后,随后用力一脚踢在他脖颈后处,只听“咔嚓”一声,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脖颈是人最脆弱的几个部位之一,在这猛烈的一脚下,发疯学员的整个脑袋,都以一种普通人无法做到的姿势向下低垂着。他的眼睛已经完全贴到了胸口,就像一具尸体,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头颅。 然而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放弃抵抗。眼睛看不见了,他还是胡乱的抓着,但很快又是接连几声“咔咔”声,他的手被人向后折去,又是猛烈一击之下,一股鲜血喷洒而出,几乎直接浇灌到了天花板上。 其他学员见状更是趁虚而入,直到那发疯学员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办法反抗…… 鲜血在他的身下缓缓洇出,流了一地,积成一滩血泊。 直到这时,他的眼睛终于脱离了那种彻底的空洞,眼神中有了一丝清醒,一丝痛苦,但是也在这个时候,彻底的静止了。 那死不瞑目的面容,深深印入了叶朔眼中。 一如昨夜,那被覆盖在白布下的李酌。叶朔好像还能听到,那一声声,是舱门被最后拍击的响声。 啪——啪—— 又多了一个牺牲者,但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很快,这些学员们又会失去对死者的记忆,他们不会记得,自己怎样的成为了恶势力的帮凶。 这个培训班,太残忍太黑暗了。 …… 课程结束后,叶朔快步追上了严子涚。 “你是不是拥有记忆?”他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严子涚神色如常,淡淡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朔激动起来:“听着!如果你真的同样拥有记忆,我们就应该合作!” 这段时间,叶朔一直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丢进疯人院里的正常人,他无法和别人交流,也无法求援,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唯一的疯子!也正是因此,在发现严子涚可能藏着和他一样的秘密时,他才会如此的激动欲狂。 只有把更多人集合起来,才有可能摧毁这个罪恶基地。虽然不知严子涚为何能保有记忆,但或许培训班里还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他们并没有完全被控制,只是由于担心受到电击,才会持续装痴扮呆。 仔细想想,刚才虽然有很多人为争抢贡献分,不顾一切的冲在最前面,但不是也同样有不少人留在了场外围观么?在这里,还是有一些清醒的人,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暂时记不得,刚才围观的都有哪些人,但现在最迫切需要争取的,应该是那些刚进来不久的新生。他们的大脑还没有完全被芯片侵蚀,把他们组建成一个同盟,共同商议对策,刻不容缓! 短短片刻,叶朔脑中已经闪现出了无数的未来畅想,但在他面前的严子涚,却仍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脸上还是那茫然不知的表情,一甩手推开他,就加快脚步跟上了其他学员的队伍。 或许是他另有顾虑,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叶朔暗暗的握了握拳。对了,同盟的第一人,就先拉上温成吧—— …… 吃过晚饭洗过澡,叶朔回到寝室,立刻打开抽屉,准备在名单上补充那位新死者的名字。然而,他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抽屉中物品的摆放,和自己离开时明显出现了差异。就像是有人急急忙忙的翻动过了。虽然对方已经极力恢复原状,但叶朔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谁动了我的抽屉?”叶朔直起身,在寝室里高声问道。 没有人理会他。3号床铺上,澹台璟不屑的瞟了他一眼,默默的在上铺翻了个身。 叶朔一连问过几遍,仍然没有人站出来承认。各人仍是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做着自己的事。 挑高视线,看着5号床那直挺挺的躺着,好似已经熟睡的严子涚,叶朔抿了抿嘴唇。 他还记得,活动课自己和叶雪松搭话时,严子涚曾经投向自己的古怪眼光。如果说就是因为他看了这份名单,知道自己同样拥有记忆,那么为什么在自己事后询问时,他却仍是不肯说出真话呢?作为两个同样拥有记忆的人,相见时难道不应该是格外亲切么? 叶朔抓了抓头皮,实在猜不透他的想法啊…… 在培训班,学员是不允许给抽屉和橱柜用锁的。根据导师的说法,是“防止学员分心”“私藏与修炼无关之物”,这也导致他们在其他人面前,完全没有隐私。 今天这张纸,好在严子涚并没有拿走,但改日若是被其他人翻抽屉发现,上交给导师,没准又会成为自己的“罪证”。要说最安全的地方,大概也就只有随身携带了—— 日复一日,叶朔已经比初来时谨慎了许多。他周旋在叶雪松和严子涚之间,希望能找到一些突破口,只是依然成效稀微。 而培训班之内,依旧重复着死亡和遗忘的日常。 同时叶朔发现,导师们开始变本加厉了。他们公然组织一次次名为“游戏”的活动,失败的学员都会被直接处死。而获胜的学员,则能够得到大量的贡献分。仗着记忆消除的手段,他们有恃无恐。 游戏,又是游戏。想到当初时光钟楼内的“自相残杀游戏”,叶朔已经对“游戏”这个词深恶痛绝。 因为它所代表的,是对人命的漠视。 第765章 传话游戏 不久后的一次自修课上,导师破天荒的走进了教室。全体学员立刻正襟危坐,叶朔也连忙退出修炼状态,心里不住的泛着嘀咕。 “同学们,今天的课堂上,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想必大家小时候也都是玩过的。”导师环视全场,声音波澜不惊,“游戏的名字就叫做‘传话游戏’。” “游戏规则导师再说明一下。以小组为单位开展竞赛。我会把不同的传话内容告诉每组的第一位同学。游戏开始,第一位同学转身传给第二位同学。声音要小,每人只说一遍,一个一个向后传。 最后一位同学汇报传话内容,又快又准的小组为优胜小组。全组成员可以得到20贡献分的奖励。而最后一名的小组,将要全体扣除20贡献分。” 传话?就这么简单?叶朔握紧了拳头。恐怕在其中,也同样暗藏杀机吧……? “但是——”果然那导师语气一转,“如果传话在哪位同学那里出了问题,那个人就要……死!” 瞬间,教室里有了一阵轻微的混乱。叶朔已经注意到,每次进行游戏的时候,这些木头人学员都会恢复部分情绪。或许是导师为了尽情欣赏他们的恐惧……不,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全通过眼前这场游戏! 传话……虽然以前没有玩过,不过这规则倒也算简单易懂。由于一句话传多了必会走样,如果“出错就死”的话,显然是坐在前排的学员更为有利。另外,应该就是考验前后学员之间的配合了。 这段时间,为了拉拢同盟,叶朔一直都坐在严子涚后面。而他们现在的位置,分别是一组的倒数第三,和倒数第二个。 很不妙啊……叶朔叹了口气,如果传回来的话,在前面就已经出了问题的话……不,等等,获胜的话,全组的成员都可以得到奖励,如果失败,死的仅仅是造成错误的那一个人。也就是说如果在前排已经走了样,那就不关后排学员的事了…… 同一句话,经过的人越多,就越容易走样,前排一旦出了问题,后排就可以安全过关。这么说,倒是后排更为有利了—— 不行,不行……想到这里,叶朔用力的摇了摇头,我怎么可以有这么自私的想法呢! “喂,严子涚!”叶朔小心的拍了拍前排的严子涚,“麻烦你先跟前面那些人说一下,待会大家慢慢的传,仔细的听,咬字都清楚一点。我们不急着争第一,重点是安全过关,让大家都可以活下去!” 严子涚并未回头,但他的肩膀却是耸动了一下,似乎是在低声冷笑。 这个时候,导师已经分别向每组的第一排传过了话,随即一声令下:“开始!” 由于教室宽广,每一组的学员,几乎都是有十数人之多。叶朔看着前方那一个个回过头的学员,感觉他们就像一串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每个人的传话时间,大约就只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转眼,每组都传到了第五排前后。看上去,分明都是在奔着优胜,奔着贡献分去的! 众人心系贡献分,倒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在受罚的时候,足够的贡献分就等于是多了一条命!恐怕他们现在,都只是抱着“错不在我就好”的念头,但是这样一来,不是对其他人的生命非常不负责任吗? 传话继续进行,逐渐逼近了后排。严子涚身前的学员,已经转过身向他耳语了。 “报告导师!”忽然,第三组最后一排的学员举起了手。 已经有人完成了?叶朔吃了一惊,连忙转头望去。 那名学员一经导师允许,就快速站起身,语速极快的报道:“七巷一个漆匠,西巷一个锡匠,七巷漆匠偷了西巷锡匠的锡,西巷锡匠偷了七巷漆匠的漆。” 这一串话听在叶朔耳中,完全就是“七七七嗡嗡嗡”,搅得他头都大了。 而导师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完全正确。第三组获得优胜。其他小组也要加把劲了啊!” 什么啊,这不是可以完成的嘛!叶朔刚松了一口气,蓦地脑中又是一震:“等等,我们要传这玩意儿?这怎么记得住?” 这时,严子涚已经转过了头,叶朔只能强压下心底的震惊,朝他双掌合十,示意他尽量说得慢一些,一面凑过耳朵。 “不想当士兵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 “啥?”叶朔夸张的挑高了半边眉毛,同时做出“士兵”的口型,意示疑问。这话是什么鬼?难道不应该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吗? 严子涚淡淡一点头,表示就是这句没错。接着就转过身,不再理会他了。而这时在他身后的学员,已经焦急的踢起了他的椅子。 叶朔烦躁的抓了抓头皮。算了,反正这个培训班从来不按牌理出牌,可能真的就是这样一句怪话吧。没有时间了,不能因为自己,连累整个小组成为最后一名。于是他也转过身,向最后一人低声道:“不想当士兵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 那名学员困惑的抬了抬眼,似乎也对传话内容有所疑问。叶朔朝着他坚定的一点头,意示“相信我!” 或许是游戏已经进行到了末尾,那学员也不想无谓耽搁时间,很快就举起了手:“报告导师!” “不想当士兵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 叶朔屏住了呼吸,他暗暗祈祷,导师也可以像第三组的时候一样,说出“完全正确”…… “回答错误!”导师冰冷的声音敲碎了他的幻想。 “正确答案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 果然……叶朔心里一紧,传话到底还是在前面出了问题……或许因为这些学员脑筋僵化,已经忘记了那句原本的俗语。可恶……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全员生存了啊! “导师,就是叶朔报给我‘不想当士兵的士兵’的!”后排的学员喊了起来,“我当时听得真真切切!” “啊,不,是严子涚就是这样报给我的!”叶朔连忙解释。同时推了推严子涚,“当时你说的就是‘不想当士兵’,我问过你的,你还点头了!” 叶朔满心希望严子涚能为自己作证,然而他等到的却是一句—— “瞎说!” “我报的明明就是‘不想当将军’,他自己听错了,关我什么事?” “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叶朔急的站起身,“难道我连‘将军’和‘士兵’都分不清楚吗?” 严子涚的态度依然故我,两人一时争执不下,最终,导师沉着脸敲了敲讲台。 “真是麻烦,既然没个定论,那你们两个一起去死好了。” 叶朔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难道这个游戏,就没有办法确定各人究竟传了什么话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要自己也一口咬定,刚才传的就是“不想当将军”,是不是也可以安然置身事外? 还有严子涚,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为了自保,就颠倒黑白?还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他留给自己的陷阱呢? “我说导师,”正当叶朔和严子涚身陷死亡危机时,坐在其他组,早已经通关的澹台璟一手托着额头,慢悠悠的开口了。 “机会难得,不如就集合所有的失败者,一起再玩一局如何?这么好玩的游戏,还真是让人舍不得结束。” 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叶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而严子涚则是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空气沉默,所有人都紧张的等候着。 半晌,导师不屑的撇了撇嘴:“算了算了,也只有你们这群新生还有这种活力。不过如果有任何人失误,全员处死!” 很快,所有的失败者都在教室后方排成了一队,叶朔故意和严子涚当中隔开了几个人,这样一来,如果待会对方再想弄鬼的话,就有其他人可以作证了。虽然他也不明白,严子涚为什么对自己充满敌意。 同时他也注意到,现在的失败者确实都是新生。说起来,在这个培训班里,虽然不断有人死去,但也不断有新生被填补进来。因此教室内的人数,始终都在稳定的持平状态。 等等……如果已经被芯片完全操控了,那句话应该会直接烙印在芯片里,不可能出现问题,难道说这个游戏,就是为了考验到底有哪些人没有被完全操控? 或许真的就是这样……叶朔握住了下巴。所以当初那么长的一串绕口令,第三组都可以准确无误,还不带卡壳的传下来…… 这一次的传话,对这些失败者来说就是最后的机会,大家都是战战兢兢,叶朔一遍遍的掏着耳朵,深呼吸也做了一个又一个。终于,等到了前排学员向他传话。 “小猫会捉老鼠,不会捉老虎。” 叶朔怔了怔,仔细想来,这句话并没有明显的逻辑问题,但培训班的游戏……真的会那么简单么?自己是否应该把两个词稍稍改动一下呢? 思虑再三,叶朔还是转过头,原模原样的传给了后排的学员。看着对方再度后传,他的心脏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最后一名学员举起了手。 “小猫会捉老鼠,不会捉老虎。” 导师沉默的推了推眼镜,教室内一众学员屏住了呼吸。 “……正确。”良久,导师淡淡的吐出了这两个字,语气中能听出明显的失望。或许,他是很希望看到失败者全灭的。 众人死里逃生,都是松了一口大气。只有严子涚离开的时候,投向叶朔的目光有些不甘。 “谢了。”经过澹台璟身边时,他淡淡的甩下了一句话。 …… 日子继续朝前推进着。自从在传话游戏上,叶朔发现严子涚希望自己死,那以后,他就不再尝试拉拢对方了。就连再和叶雪松交流,也会小心避开那些藏在暗处的耳朵。 日复一日,他和温成百般努力,却依然没能招收到任何的同盟成员。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沈安彤和她的室友——也就是那天的小个子女生,叶朔现在知道她名叫黎悦——也被分配到了这个班级。 一个严子涚不算,现在还要加上那个爱背后捅刀的女生,跟这两个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叶朔觉得这日子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天的自修课,导师再次走了进来。 该别是又要玩什么死亡游戏了……叶朔的拳头在课桌中攥紧,指关节隐隐泛起了青白。 “同学们,”导师清了清嗓子,“鉴于近期本班违纪现象频发,现特安排级长转入本班。协助导师一起管理班级纪律,维持班级秩序。” 说罢,他转头向门外喊道:“进来吧!” 级长?叶朔猛地抬起头。在这个培训班,虽然学员众多,班级众多,但他们始终都只有一个年级。作为级长,岂不就是凌驾于所有学员之上,地位仅次于导师? 其他学员虽然神色木然,但也是先后转过了头,毫不掩饰对那位神秘级长的好奇。 啪嗒,啪嗒,有规律的脚步声响起。 一位血衣青年缓步走入,面容冷峻却不失英气,周身沉淀着一股杀伐之气,仿佛是经无尽血海蕴生而出。他的灵力波动,更是远远超过了教室内的所有学员,那是唯有气宗级的强者,才能散发出的强大气息。 叶朔一看清对方的面容,就吃惊的瞪圆了眼睛。不为他气宗级的实力,而是因为这个人……自己认识! “血骷髅”皇甫离!这家伙不是血云堂的精英吗?为什么会来参加这种培训班?难道这里的幕后操纵者,就是血云堂? 但再凝神细看,叶朔发现他的双眼也是一片空洞,就像这里的大多数学员一样,难道连他也被操控了?! 讲台前,导师微笑着介绍道:“皇甫离同学,在前期的表现非常优秀,没有任何的违纪行为,每一次考试都是满分通过,贡献分也是遥遥领先,他就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皇甫离的目光始终冷漠,台下的同学们也都目光空洞的望着他。 叶朔能感到,自己背后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襟。 为什么……会是他? 第766章 级长 三年前,西陵家族爆发宗家与分家之争,分家请动了血云堂分舵主血骷髅相助,来势汹汹,而叶朔为好友西陵江坤,自发为宗家助拳。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最后以叶朔惨胜告终。皇甫离也施展独门秘法,重伤脱逃。 两人之间,实则本无深仇大恨,不过是立场相异,但既然他是血云堂的人,是九幽殿派系,叶朔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现在大家都站起来,鞠躬,问级长好!”导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全体学员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脑袋都几乎垂到了课桌上,声音整齐划一:“级长好!” 导师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以后导师不在教室的时候,级长的话,你们一定要绝对服从。如有违抗,视同违纪处理。” 随后,他环视教室一圈,抬手一指,道:“那边还有一个空位,皇甫离同学,你就坐到那里去吧。” 而那张唯一的空位,就在叶朔旁边! 皇甫离淡然颔首,就如从未见过叶朔一般,一路在过道间穿行而过,背后收获的是一片片仰慕的目光。最终,他轻撩袍角,缓慢的坐了下来,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依然将叶朔视同无物。 讲台前,导师拍了拍手:“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宣布。下一场考试很快就要到了哦,新生要好好准备,这可是你们赚取贡献分的大好机会!” 那些有关“期中测试”的内容,叶朔一句都没听进去。他一直紧盯着皇甫离,试图找出一些对方未受控制的迹象。 对方的座位,距自己只隔着一个过道,恐怕这也是导师有意为之。说什么“近期本班违纪现象频发”,想必在导师眼中,现在自己就是头一号违纪分子。所以他要在自己的身边放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 好不容易熬到散学,皇甫离也随着人丛一起走出了教室。叶朔赶忙将桌上的东西胡乱一收,夹着背包就追了出去。 “站住!” 皇甫离的脚步略微一顿,斜过视线,意示“有何见教?” 叶朔担心引来导师,已是刻意的压低声音,但身子依旧激动的不住发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培训班和血云堂、九幽殿到底有没有关系?” 皇甫离沉默半晌,淡淡的道:“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叶朔怒道:“胡说!” “如果真的跟你无关,你就告诉我你的目的。如果跟你有关……”他威胁的扬了扬拳头,“我一定会打倒你们的!” 皇甫离似是鄙夷的轻笑了一下:“有问题就去问导师。我不负责解答。” 见他转身要走,叶朔顿时怒不可遏,加速小跑几步,一拳就朝他脑后挥了过去。 皇甫离倏然回身,抬臂架住,冰冷的目光直视着他。 “攻击级长,我有权扣你的分数。” 叶朔咬牙切齿,但无论他如何催动灵力,手臂始终都无法再压下一寸。 “念你是初犯,下不为例。”半晌,皇甫离冷冷的留下了这一句话,转身而去。 …… 交锋完败,叶朔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寝室,望着躺在各自铺位上的室友,越想越气。正想拉着温成好生抱怨一番,忽然,一个绝妙的念头在他脑中冒了出来。 “今天转班进来的那个家伙,我认识他。”坐在4号铺位上,叶朔表面是在对温成说话,但却刻意提高了声音,令整个寝室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同时他的视线也在缓缓转动,留心着其他人的反应。 “他是血云堂分舵主,‘血骷髅’皇甫离!”这一句话,叶朔几乎是拖着长腔喊出来的。 温成眨了眨眼,并未觉出异常,但这会儿,其他室友已经坐不住了。 “血骷髅?真的假的啊?”6号床的徐伟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大睁着眼睛,呼吸急促。 对于世间的一些成名强者,为表敬意,世人往往只称其“号”,而少呼其“名”,久而久之,也就令他们的称号,反而比本名更具有知名度。 皇甫离就是如此。单是这一个名字,或许不会引人关注,但要是说起“血云堂”、“血骷髅”,所带来的影响力,就绝不是同一个级数的了。 此时,1号床的胡冬,7号床的林杰,8号床的张鹏都已经坐直了身子,就像听着一个大新闻般竖起耳朵。 叶朔达到了理想的效果,狡黠一笑,站起身来:“是真是假,取决于你们。” “果然,你们不是木头人,你们还记得外界的情况,记得血骷髅。” 这句话一出口,那看热闹的四人,表情顿时僵了。这时真是继续坐着也不是,装傻躺回去也不是。他们更是没有想到,自己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被人耍了,而耍了他们的,还是一个看上去就不聪明的新生! 不顾那四人脸色铁青,叶朔拉着温成,缓步走到寝室正中。 “我也知道,你们之所以装聋作哑,就是害怕会遭到电击。但是,我们越是软弱,就越会助长对方的张狂。这个培训班的罪恶已经昭然若揭,我和温成都商量好了,组建一个同盟,一起为夺回自由而战斗! 虽然这个同盟目前还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我一定会号召更多学员加入进来的。今天,就先从你们开始吧!” “请愿意加入的人站出来!” 寝室内一片沉默。 “拜托……拜托大家……”温成红着脸,也跟着不住打躬作揖,“请大家加入我们吧……” 然而,任两人接连号召,寝室内仍是一切如故。 “为什么……”叶朔难以置信的四面环视,“难道你们不想恢复自由吗?” “因为这里采用的是互相监督制度,谁都不能绝对的信任谁。”澹台璟半身倚在床上,一手托着额头,就势晃了晃手中的玉简,“多谢你,刚才这番话,足够让我多拿到一本秘籍了。” 温成的脸色顿时惨白,叶朔却是毫不畏惧,坦然走上前:“秘籍再重要,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吗?现在我们脑子里植入的芯片,就好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控制的按钮就握在导师手里,如果不打倒他们,我们随时都会被炸得尸骨无存的!” “你这些妖言惑众可以停止了吧!”一道声音从另一端响起,严子涚沉着脸坐了起来,“是要我再去报告导师吗?” 叶朔转过头,朝着他讥讽一笑:“严子涚,这个培训班是你的家人开的吗?” 严子涚顿时瞪圆了眼:“你……你在乱讲什么!” 叶朔提高了声音:“既然你也是普通的学员,那么,你跟我们才是利益共同体。虽然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但是哪怕我真的有得罪你的地方,我也希望你可以暂时把个人恩怨放在一边。 导师让所有学员互相监督,就是想要分裂我们,让我们互不信任,孤立无援,你绝对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啊!” 一番话说完,叶朔就紧盯着严子涚,要逼他拿出一个态度。而这时的严子涚却显得很是局促,手指紧捏着被角,眼珠慌乱的转动着,一张脸憋得通红。 “或许你说的对。”寝室内沉默良久,澹台璟淡淡的开口了。 “……室长?”这句公开表态也吸引了其他室友的视线。就连严子涚都望了过去,双手在被角上狠狠收紧。 叶朔激动的转过身,如果他愿意加入的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但是,我不认为你是一个合适的领导者。”澹台璟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下。 “你的莽撞,只会把大家都带进沟里。” “我也并没有说我要做领导者!”成功在即,叶朔空前激动起来,“只要大家可以团结起来,让谁领导我们都是一样的!” 澹台璟抬了抬眼皮:“在我认为真正有能力改变局面的人出现之前,我保留态度。” 甩下这句话后,他就将被子一展,蒙上头睡觉了。其他看热闹的室友“紧跟室长走”,也都跟着躺了回去。先前还处于热血沸腾的寝室,重新归入了死水一潭。 从没有一个时候,自己离成功那么接近……叶朔颓然的垂下双手,刚才……刚才眼看着就要说服他们了!但是,只因为自己能力不足,不是一个合适的领导者,没有资格把他们凝聚起来…… 是啊,在这里要想组建同盟,一个强大的主心骨是必不可少的。谁……谁才能担当这个重任? …… 数日后的一天傍晚。 叶朔洗完澡,一回到寝室,温成就兴冲冲的告诉他,自己之前在课外活动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外班的朋友,跟他说了组建同盟的事,他表示愿意加入。 “那你传讯让他过来吧!”叶朔听了也很高兴。这么多天了,他们的同盟终于招收到了第一位新成员! 在培训班内,玉简虽然不能联络外界,但得到一定的贡献分后,就可以向导师申请账号密码,接入一种“校园局域网络”。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和这里的其他学员传讯了。 不过,想也知道,培训班推出这样的制度,绝对不会是单纯为了奖励他们,无非是为了加强对学员的控制。到时他们发送的讯息,也一定都会被导师一方同步接收到。 因此,要商讨机密大事还是得面谈。温成发送邀约讯息时,也仅仅是以“共同修炼”为由。 很快,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啊,他到了!”温成惊喜的站起身,就要去开门。 叶朔总觉得有些不对,转念一想,忽然脸色一变,一把拉住了他:“等等,他不是另外一栋宿舍的吗?你这才刚刚结束传讯啊!” 两栋宿舍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现在分明是温成这头才放下玉简,门外就立刻响起了敲门声,就算是用飞的,也不可能有这种速度吧?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那现在门外的到底是谁? 敲门声仍然在不断响起,且愈演愈烈,很快就敲得整扇门板都震动不已,大有那天的“夜半敲门”之势!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不开门?”正在整理内务的澹台璟皱了皱眉,一面就要去开门。 “别……”叶朔连忙拦住他,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三人僵持半晌,最后澹台璟不耐烦的拨开两人,直接拉开了门。 叶朔和温成的呼吸都漏跳了一拍。那个“东西”,终究是要进来了吗……? 门一开,出现的就是一具血流满地的尸体。 皇甫离站在尸体旁,脸上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冷冷留下一句:“晚上在楼道里游荡是违规的。”说完再不向地上的尸体,以及门后的三人多瞧一眼,转身离去。 “啊,这个……”温成壮着胆子,在尸体旁蹲下身,很快就冲叶朔摇了摇头,“他不是我说的那个朋友……” …… 另一边,隔壁的一间寝室内。 皇甫离巡夜完毕,刚走入房间,一群等候已久的室友就围了上来。 “血骷髅大哥,情况怎么样了?” 皇甫离的神色有些阴沉:“又出现了牺牲者。” “而且新的‘游戏’很快就要开始了。死亡人数一定会大幅度提升。” 其他室友的脸色,也跟着苍白了下去。但很快,一名身材壮硕的青年主动站了出来。 “血骷髅大哥,总之我们都是跟定你了,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有你的吩咐,我们心里不慌!” 这名青年,是天雷宗少主雷玖,当年与皇甫离曾是“不打不相识”。而说到天雷宗,和叶朔倒也有过一段“不是渊源的渊源”,那是在他被关入药王谷时,曾有一位“药物”在牢房里大吵大嚷,并冒天雷宗少主之名,最后在其他人的逼迫下,才承认自己仅仅是少主身边的仆从。 至于现在聚集在这里的,虽然有许多人并不住在这个寝室,但他们都是在之前的“游戏”里,得到过皇甫离帮助的人。否则的话,他们早就活不到今天了。也正是因此,众人对他都是拜服得五体投地。 组建同盟,反抗培训班一事,从几个月前,这里的人就开始准备了。借着皇甫离的“级长”身份,也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了不少便利。 两柄暗藏的宝剑正在蓄势待发,最终,谁又能成为那个真正的领导者,带领大家冲破这无尽的黑暗呢? 第767章 地下行动 “召集同盟之事进展如何?”皇甫离很快就收敛了情绪,继续在寝室内询问道。 “都按照你交待的去办了。”一名消瘦青年爽快的答道,“不过为了贡献分,也难保有人会在背后捅刀,所以我们的收买行动必须慎之又慎,至少让导师那边抓不到把柄才行!” 皇甫离略微颔首,又转向另一人:“还有女生宿舍那边,也需要找人去接洽。你就继续借着交往的由头,努力物色人选吧。” 那是个梳着时尚飞机头,穿着五颜六色的花衬衫,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模样的青年。此时他斜坐在下铺,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领,打出个清脆的响指。 “包在我身上!别的我还不敢说,但是要论撩妹……啊不,是借着撩妹寻找伙伴,那我绝对是一撩一个准!” 随后,皇甫离又简短的强调了几件注意事项,便宣布散会,赶来聚集的成员纷纷站起,准备在熄灯前赶回自己的宿舍。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那个……” 缓慢抬起头的,是这间寝室的原成员叶雪松。不过由于他一直保持着傀儡人的生活规律,目无焦距,行走僵硬,到了时间就早早睡觉,因此在寝室内一直毫无存在感,大家都几乎要忘了还有这个人。 陡然听他开口,一众成员顿时都陷入了高度戒备状态,雷玖甚至已经灵力环身,准备搜查他可有偷录的玉简。 全员严阵以待间,皇甫离淡淡一摆手,拦住了冲在最前的雷玖。又冲叶雪松略一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叶雪松咽了咽口水,双手在膝盖上反复交叉,声音弱得像蚊子叫: “请问,你真的能带领大家走出困境吗?” 刚来到这里不久,由于底子薄弱,叶雪松的大脑很快就被芯片侵蚀,成为了完全的木头人。直到近期叶朔坚持为他输送灵力,才让他恢复了部分神志。但即便如此,他一天中能够清醒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两三个时辰。 “同样的话,之前也有很多人说过。但是他们最后不是为了贡献分卖了队友,就是直接在导师面前露了底……我们,真的可以信任你吗?” 正是因为亲眼见过反抗的无力,曾有那么多的自发领导者,所迎来的下场,却仅仅是被埋葬在黑暗中的牺牲品,因此即便叶雪松已经认得了叶朔,却也是一句话都不敢对他说。 他担心,错误的信任会带来万劫不复,他也担心,自己的无能会为叶朔招致杀身之祸。每天清醒的时候,反而成为了他最痛苦的时候。他必须继续假扮傀儡,必须对身边的关心视而不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清醒还可以维持多久!会不会晚上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皇甫离是在转班后,才同样转入了他的寝室。他们那群人常常在这里召开座谈会,叶雪松虽然用被子蒙住头,把自己封锁在了黑暗之中,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其实都在认真的听。 接连数日,叶雪松能够明显感到,皇甫离和此前那些有勇无谋的领导者都是不同的。而且听他的话意,他就是为了调查这个培训班的秘密,才会专程来到这里。 很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很想……同样得到救赎…… 叶雪松憋了满肚子的话,终于是在今天正式开口了。也许是因为期中测试临近,他害怕去参加那些“游戏”。如果可以在游戏前找到同盟的话,或许就可以得到他们的帮助……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是必须要再确认一下,他要听对方亲口说出来—— “啊?你这是在怀疑血骷髅大哥吗?”随着他的疑问出口,雷玖顿时夸张的叫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血骷髅大哥有多厉害……” 皇甫离再次拦住了他,直视着叶雪松,沉默片刻,淡淡的道:“我现在的确没办法证明,跟着我就一定是对的。” “血骷髅大哥……”这时就连其他人也坐不住了。 叶雪松轻轻叹了一口气,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所以到头来……还是不行么? “但是时间会让你明白,不跟着我,一定是错的。”皇甫离的语气依旧平淡,但一字一句,在这狭小的寝室内,掷地有声! …… 大约在半个时辰后,联盟成员已经相继散去,叶雪松也进入了梦乡。寝室内重新恢复寂静,皇甫离坐在自己的铺位上,擦拭着手中的储物戒指,雷玖默默的在他身旁坐下。 “血骷髅大哥,其实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寝室内已经熄了灯,厚重的窗帘尚未完全拉起,一束月光从那微小的缝隙间洒入,犹如黑暗中残存的火星。 “这个地方,就是容纳失败者的垃圾场。”雷玖说着叹了口气,“但是你不一样。留在血云堂专心修炼,将来进入天宫门,和乾元宗墨孤城一争高下,这不才是你应该去做的吗?” 虽然贵为天雷宗少主,但天雷宗的势力,只能算是普普通通,而往日的雷玖,也只是一个十足的游手好闲之人。直到认得了皇甫离,在他手中输得一败涂地,却又蒙他救助后,雷玖才真正有了修炼的热情。 当然,这并不是为了打败对方,而仅仅是渴望作为平等的兄弟,能够继续跟随在他身边。 对手,很多时候也是最好的朋友。就如今日的皇甫离,又何尝不是仰望着墨孤城,才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再说到雷玖,由于早期不思进取,在修炼上落后了太多,要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天才竞争,夺取天宫门名额,成功的希望是不大的。而以天雷宗的底蕴,也没有足够让他一步登天的药材和秘籍。 直到这所谓“培训班”的出现,让雷玖眼前一亮。他早就想狠狠逼自己一下了,哪怕在这里,要承受几个月的“地狱式魔鬼训练”,只要将来能和皇甫离一起进入天宫门,那就一切都值得了! 那时,他没有想到,自己来到的会是真正的地狱。不过他更没有想到,那个他所仰望的人,血云堂的精英,竟然也会和他同一批次入学。 自此,他就跟随着皇甫离。虽然他脑袋直,对计策出不上力,但只要是皇甫离的吩咐,他就绝对会规规矩矩的去完成,倒是一位相当可靠的后盾。 黑暗中,皇甫离静静的叹了口气。 “要不是来到这里,我真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黑暗的地方。如果所有人都置身事外的话,那这些陷在黑暗里的人就再也出不来了。姑且就把这当做,是我进入天宫门之前的一次历练吧。”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现在在这里的人是墨孤城,他会怎么做。但是我没有答案。说到底,他是他我是我,那么,我也只能尽力做出无愧于心的选择。” 雷玖真心实意的道:“血骷髅大哥,我是这样想的,那墨孤城就算再强,他也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强者。你和他不同,你是真正能够为我们这些弱者考虑的。你拥有着他所没有的‘一丝人性’,就凭这一点,我雷玖就认定你是我大哥!” “‘一丝人性’么……”皇甫离喃喃自语,似是摇头轻笑了一下,“或许在修灵界,这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但是……我绝对不会舍弃——” …… 次日。 午后,阳光大好,那穿着花衬衫,梳着飞机头,名为“岑零”的青年,正等在女生宿舍楼下。双手插着裤袋,百无聊赖的踢着面前的草坪。 这几天,他又交往了一个新女友,名叫高芊。当然,交往只是名义,他真正要做的,是把对方拉拢到自己的队伍里,然后再通过她,继续在女生宿舍发展更多同盟。 说好吃过中饭就在宿舍楼下见,但现在他都等了半个时辰,再等下去,就该回教室自修了。她不是临时改变主意了吧? 岑零烦躁的在原地转了几圈,正想着是否该传讯给她,就听身侧一阵脚步声响起,转头一看,一个着装火辣,留着黄长直发的女生走了过来。 她就是高芊,长相平平,一对绿豆般的小眼睛,在浓重眼妆的修饰下,倒也显出了几分风情。兼之大胆的着装,是一副标准的辣妹风格。 岑零并不反感女生浓妆,只要够漂亮,是不是天然美女都问题不大。但高芊的相貌,实在是“化妆都拯救不了”,就算她打扮得再“辣”,岑零也不会有任何冲动。 要不是据说她在女生群中人缘很好,整个宿舍楼她都认识——当然,那仅仅是她自己凑上去认识的,旁人只当她是个点头之交——岑零也实在不想跟她交往。 他现在明显感觉,那些个被他甩掉的前女友,在班里再见到他的时候,眼中都闪动着幸灾乐祸的光芒。是啊,据说女人眼中最丑的三种女人之一,就是“前男友的现女友”。 不过,为了大计……岑零迅速酝酿了一番,调整心情,再转过头时已经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芊芊!诶……”他的笑容顿时有些发苦,“安彤也来了啊。” 沈安彤还是那一套简单的休闲装,双手漫不经心的揣在衣袋里,淡淡笑道:“我再不来,我姐们被你拐跑了都不知道。” 岑零干笑了一下:“所以你就是来把关的对吧?明白。”一面拉过高芊,低声道:“芊芊,你这姐们能信任么?” 高芊的声音有种反常的激动:“当然!她也是高分通过了b级游戏的,综合实力不比级长差多少哦!所以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在她面前说!” 岑零微微一怔,这最后一句话,暗示意味也未免太强了一些,好像她早就知道,自己找她是要商量“正事”了,是自己想多了么——? 为保险起见,岑零还是换上了熟练的笑容,主动掏出玉简向沈安彤示意:“你好,认识一下,交换个联络方式吧。” 在这里,每个班级都有数百人之多。岑零和沈安彤也是近期才被分配到了同班,但也仅止于记得名字,具体的联络方式,就不是人人都有了。 表面看来,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示好。但岑零以联系方式开场,就是想借着沈安彤拿出玉简的机会,确认她的屏幕状态。毕竟在这个培训班,最怕的就是谈话被录音。为贡献分疯狂的还是大有人在。 沈安彤就像是早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淡淡一笑:“不用。” 岑零笑容一僵,犹如全力一拳打进了空处。但对方笑容清淡,偏是让他连脾气都生不出来。正当他寻思着如何另起话题时,沈安彤已经一手搭着高芊的肩,淡笑着开口了。 “你应该也知道,我今天就是帮芊芊来考察你的。老实说,你喜欢我们家芊芊什么?” 喜欢她什么?我倒也想知道我喜欢她什么?岑零的内心已经在疯狂飙泪。表面上,他只能继续假扮情场浪子,挤出暧昧的笑容。 “是缘分!缘分把我们连接在了一起!” 沈安彤似笑非笑:“那你觉得,芊芊会愿意么?” 岑零一口答道:“当然,她为什么不愿意?”不愿意的是我好吗? 沈安彤淡笑:“那,你准备拿出怎样的行动?” 岑零皱了皱眉,已经开始觉得烦了。这丈母娘问女婿的气氛是个什么鬼?你这姐们又不是什么抢手货,有人收她她就偷着乐去吧,怎么搞得怕我把她拐了一样? 从一开始,沈安彤就一直是柳眉轻扬,似笑非笑的瞟着他。岑零本是满心不屑,然而稍一转念,忽觉有异。 她这些话……该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 “你觉得芊芊会愿意么?”——你觉得我们会愿意跟你结盟么? “你准备拿出怎样的行动?”——你准备用怎样的行动来和我们结盟? 要这样分析,也不是没有可能……岑零迅速寻思着,干咳一声,索性就依样画葫芦。 “咳咳……芊芊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我肯定是要说服她的所有姐妹一起帮助我。事成之后,要感谢的人我是一个都不会落下的。” 这段话中同样暗藏玄机。意指“我要说服你们所有人成为同盟”“到时候参与进来的女生,我们也会全部拯救,一个都不会落下”。 那么,现在就看对方如何回应了—— 第768章 真实狼人杀 沈安彤默然半晌,忽而展颜一笑:“算你识趣。”接着她掏出玉简:“来,靠得近点,先给你们拍张合照吧。” 岑零干笑着揽住了高芊,视线却是不住游移,试图观察对方的屏幕界面。 随着“咔擦”一声,两人各有保留的笑容,已经被定格在了一张相片内。 “行了,玉简拿出来,我把照片传给你们。” 局域网络覆盖的好处,是距离较近的两人,即使没有对方的联络方式,只要将玉简紧贴在一起,就可以通过自动搜索周边设备,实现数据的传输。在培训班的学员间,这也逐渐成为了一种相当受欢迎的传讯手段。 岑零不疑有他,爽快的掏出了玉简,但这时,那一向兴冲冲的高芊却忽然扭捏起来。 “那个……我把玉简留在寝室了。彤彤要不待会再发给我吧?” 沈安彤淡淡一笑,而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令岑零感到后背发凉。 “在录音是吧。” 高芊的脸色瞬间惨变,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左衣袋。她这明显的异常,也令原本还抱着一丝怀疑的岑零,真正的确定了下来。 沈安彤并未朝她多看一眼,脸上还是那一贯云淡风轻的笑容。 “那你听好,我近期刚刚完成了一次突破,秘籍也准备解锁下一个等级了。去报告导师为我讨赏吧。” “你说的事我会考虑。走了啊。”朝着岑零挥一挥手,她就潇洒的转过身,带着胜利者的骄傲,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好一阵子,岑零才艰难的看向高芊:“芊芊,为什么?” 从一开始,他竟然就防错了人!今天要不是沈安彤机警,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高芊恨恨的瞪了他两眼,最后快速掏出玉简,发泄似的删除了正在录制的声音片段。 “我……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不对劲。在这个培训班里,怎么可能还有闲心交那么多女友?恐怕就是在策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难得这次你找上了我,但是这么多天又什么都不跟我说,所以我才想到,介绍你和彤彤认识。她也是个不安分的,到时候你们商量起来,我就可以录下证据拿到贡献分!谁知道……谁知道……” 她此时的声音,完全不似平常刻意伪装出的柔美,而是粗声粗气,尽是一副被揭穿后的歇斯底里。 “算了!反正只要你们还贼心不死,我就总能找到机会的!”恨恨的甩下这一句话,她将肩侧的长发一拂,掉头就走。 岑零一把拉住了她:“芊芊,之前皇甫离大哥跟我说过一句话,现在,我也想要告诉你。” ——那还是当初,他和皇甫离共同参加的一场“卡牌游戏”。 表面看只是赌运气,实则却是内藏玄机。当时十来个人拿着分发到的卡牌,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率先出牌。因为这并不是简单的赌注,而是“一旦输了就会死”的赌命游戏! 那个时候,是皇甫离下达了战术,其他学员虽然不敢轻信,但无奈之下,却也只能依样操作。正是多亏了他,大家才能从这场游戏中全身而退。 到最后,场中就只剩下了皇甫离和岑零两个人。 那时,岑零手中只剩两张牌,而这时他也开始面临着一个两难选择。 如果就此把两张牌打出去,他就可以赢得游戏的胜利,还可以赚取大量的贡献分。而若是继续执行战术,就可以拯救所有的学员,但自己的收益必然会被大幅度削减。 到底该怎么选?岑零紧盯着手中成对的牌,牌面上每一道纹路都在他脑中旋转。 最初,他仅仅是想在游戏中活下去,但现在,胜利距他是如此之近……只要他愿意,只要他愿意的话—— 虽然他的确是由皇甫离带领,才有了如今的得胜机会,理应继续贯彻战略。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以后在其他游戏中仅凭自己,都不会再有赚取这么高额贡献分的机会了啊…… 无论如何,自己和皇甫离都不会死,那他就算不得忘恩负义……现在取胜,仅仅是让其他学员死掉几个而已,他们对自己又有什么恩? 就这么做吧……贡献分,在这里实在是太重要了……岑零的手指颤抖着,闭了闭眼,就要一次将两张牌打出。 这个时候,皇甫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他并没有疾言厉色,也没有大谈道德,他仅仅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与其考虑怎样赚取贡献分,不如去考虑,怎样‘再也不用赚取贡献分’。” 现实和回忆仿佛在此时相合,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的时空中,由皇甫离和岑零同时说出。 高芊的双眼睁大了,在深蓝色的眼影覆盖之下,她的目光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恍悟。 同样,在旧日时空中,岑零也是这样怔在了当场。 是啊,不管赚取到再多贡献分,他们也仍然是被锁链捆缚的傀儡,如果不能瓦解这个培训班,他们的生命就始终都没有保障。 在这里,他们的敌人从来就不应该是彼此,而是那些导师,是这个罪恶基地本身! 再次望向手中的牌,岑零似是释然的淡笑了一下。接着就抽出其中一张,果断的丢到了桌面上。 于是就和计划一样,皇甫离最终取得了游戏的优胜。而其他人,也是全员幸存。 此后,参加过卡牌游戏的人,全部成为了皇甫离的追随者。 随着游戏一场又一场的进行,受过皇甫离恩惠的人越来越多,而他们的同盟,也在一天天的扩大。 他正是有着这样的凝聚力,能够让大家心甘情愿的站在他身边,也把摧毁培训班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岑零正是其中一个被改变的人,而他也同样希望,高芊可以成为另一个。 ……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 在叶朔的寝室里,8号床的张鹏之前也死了。新住进来的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小男生。 看着他兴冲冲整理床铺的样子,叶朔忽然觉得一阵恶心。他不会知道,他现在整理的,是一个死人的床…… 那么自己呢——?叶朔看了看身侧的床单。他被分到这个寝室的时候,2号床铺是空着的,很显然,应该就是之前睡在2号床的人死了。所以自己,还不是每天都在跟一个素昧谋面的死人,同床共枕…… 还有温成也是一样。现在睡在其他床的,谁知道相同处境的又有多少个呢?这个寝室里,这个培训班里,到底死过多少人?恐怕,埋在地下的白骨,已经是数也数不清了吧。 正寻思着,外头忽然吹起了一阵响亮的上课号,安置在各处的大喇叭里也同时传出了广播:“各位同学,游戏时间开始了……再重复一遍,请大家立刻到教室集中……” 8号小男生一听之下,兴奋的东张西望:“游戏?什么游戏啊?” 然而,此时的其他人却都是神色沉郁:“你兴奋个屁。那都是……极限生存挑战游戏啊!” 期中测试,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临了。 随后的教室里,按照惯例,即使是同班学员,即将进行的游戏也都是不同的。而决定游戏的方式,就是抽签。 以座位为划分,每20个人左右为一组。每组都要派出一人作为代表,上前抽出决定命运的一签。 在叶朔的座位一带,为了决出抽签人选,正爆发着一场小型争论。 “反正我是不去。”沈安彤负起双臂,随意靠着椅背,摆出置身事外的态度。 雷玖神情激动:“那血骷髅大哥也不会去的!” 澹台璟则是淡淡一摆手:“过。” 叶朔看得哭笑不得:“你们至于吗?不就是抽个签吗?” 雷玖猛地回过头:“那你去呗?” “对啊,干脆就你去得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像豁然开窍一般,一致认同将这个伟大的任务交给叶朔。 “啊,不行不行,”叶朔连忙摆手,“我可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 沈安彤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赶紧去啊。再晚了好签都被别人抽光了!” 接着,其他人也空前激动起来。 “快去啊!!” 他们愤怒的推搡着叶朔,好像他再不动弹,就是这一组的罪人。 叶朔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解这任务怎会无端落到了自己头上。但现在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抽签箱前。 背后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此时抽签箱前还有几个人在排队,叶朔站在了队尾。之前听别人说,这些游戏生存概率完全是一半一半,有的考验智商,有的全凭运气,有的死亡率格外高。希望自己能抽到一个不太难的吧。 排在他身前的几人相继抽过了签,有人喜形于色,有人面如死灰,但每个人都将手中的纸片牢牢护着,叶朔也无法知道,他们究竟抽到了什么游戏。 现在,终于要轮到自己抽签了。 叶朔将两手摊开,分别朝掌心中呵了口气,再用力搓搓手,就鼓足勇气,探向了眼前的抽签箱。 在箱子内部,果然已经没剩下多少签了。每张签都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硬纸片,单从表面,也无法做出判断。 叶朔在箱底掏了又掏,直到背后等候的学员已经不耐烦的催促起来,才下定决心摸出了一张纸片。 纸片上有着三个大字:“狼人杀”。 同时,底端另有一行小字,据说这是异位面一种相当风靡的逻辑推理游戏。“以语言描述推动,较量口才和分析判断能力。” 虽然没听说过,但是既然是以语言推动,应该不会是太危险的游戏吧……叶朔抓了抓头皮,也学着其他人盖好纸片,回到了座位上。 在所有人都抽签完毕后,导师走上了讲台。 “下面,请各位同学以小组为单位,到各自的游戏场地集中。” “同学们不用担心,我们接下来要进行的,仅仅是一场模拟局,帮助大家更好的了解游戏规则,即使是失败的同学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明天,正式的期中测试才会开始。接下来,大家就尽情享受游戏的乐趣吧!” 导师说着,已经将一张图表挂在了黑板上,上面写着各个游戏的进行地点。而叶朔等人将要进行的“狼人杀”游戏,地点则是“一楼会议室”。 “走吧,先过去再说。”皇甫离果断的站起身。即使对这个游戏一无所知,在他眼中,却仍是没有丝毫惧色。 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都三三两两的跟了上去。 会议室不大,里面有着一张椭圆形的长桌,座位刚好可以容纳二十人。在最后一人也走进房间后,门就自动关闭了,这里成为了一个完全的封闭空间。 叶朔警惕的四面打量,生怕哪里会突然有狼钻出来。 “我说,不是语言游戏吗?不会有真狼出现的好吧!”沈安彤看着身边几个卖力找狼的学员,无奈的耸了耸肩。 “那……是要我们坐上去吗?”温成颤抖着指向面前的圆桌。 “现在也只能坐了,难不成一直傻站着看你们找狼?”沈安彤轻哼一声,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坐下。随后,其他人也相继落座。 每个座位前,都摆着一块立式身份牌,按顺序写着1-20的不同号码。而叶朔的座位所对应的,则是“12号”。 试探着触摸了一下身前的桌面,坚硬的大理石带来一股冰冷感,仿佛一直冷到了心里。 “下面,向各位学员下发游戏规则。”大喇叭里传出了导师的声音。 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芯片中涌入了大量的讯息,叶朔也连忙查看起来。 “狼人杀游戏”规则: “很久很久以前,在莱茵河畔一座崖壁陡峭的山顶上,有一个名叫‘杜斯特瓦德’的小村庄。不久前,这个小村庄每晚都会受到狼人的侵袭。 每个夜晚,狼人都会在村中进行抢劫,并且会有一个村民成为这群狼人的牺牲品。然而村民们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试图寻找出这些白天隐藏在他们之中的狼人。” 村民目标:白天的时候处决所有的狼人。 狼人目标:黑夜的时候杀死所有的村民。 第769章 模拟局 游戏配置: 狼人阵营:5狼(狼人x3,白狼王,雪狼) 白狼阵营:白狼 好人阵营:5神(预言家,女巫,守卫,猎人,骑士),6民 吹笛人阵营:吹笛人 其他阵营:丘比特,野孩子(阵营待定) 角色介绍: 1、平民 本身没有任何能力,一觉睡到天亮却要考虑很多事情。平民会接收到真假混杂的信息,需要从中分辨和判断出正确的信息。 2、狼人 每天晚上会残忍地杀害一个村民,到了白天,狼人要假扮村民隐藏自己的身份,故意误导或陷害其他村民。 3、预言家 每晚预言家可以窥视一个玩家的真实身份,是村庄里的灵魂人物。预言家要思考如何帮助村民的同时,又不被狼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4、女巫 女巫拥有两瓶药,解药可以救活一名当晚被狼人杀害的玩家,毒药可以毒杀一名玩家,女巫在每天晚上最多使用一瓶药,女巫不可自救。 5、守卫 每晚守卫暗中指定一个玩家,该玩家当晚会受到保护,不会被狼人杀害,守卫不能连续两晚守卫同一个人,守卫可以守卫自己。(注:若女巫的救人与守卫守护的人为同一人,则判定该位玩家因同守同救而死亡。) 6、猎人 当猎人被狼人杀害或被村民处决时,他可以射杀任意一个玩家。但当猎人由于意外死亡(如女巫的毒药或者被殉情而死)他不可在死前射出子弹。 7、丘比特 第一个晚上,选择两名玩家成为情侣。丘比特可以选择自己成为情侣之一,如果情侣里有一个人不幸落难,另一个则会为之殉情。如果情侣之中两人分别属于不同阵营,则他们的游戏目标就会改变成这对情侣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所以他们必须除掉所有其他的玩家。 8、白狼王 属于狼人阵营,白狼王可以在白天自爆的时候,选择带走一名玩家,非自爆出局不得发动技能。 9、野孩子 野孩子从小被狼养大,在被好心的村里人收养后野性也渐渐平息。第一天晚上,野孩子醒来并选择一个榜样,之后的游戏中当榜样以任何形式死亡时,野孩子因为榜样的死亡而丧失人性,成为一个狼人。从这时开始野孩子成为狼人阵营,每天晚上和狼人一起行动,胜利目标也和狼人相同。 10、骑士 骑士深知圣光之道,以圣洁的心灵而闻名,不接受任何污蔑和诋毁。骑士可以在白天投票前翻开自己的身份牌并指定一个玩家,若是狼人,则此玩家立刻死亡,然后直接进入黑夜,若不是,则骑士以死谢罪,投票继续。这个技能只能发动一次。 11、吹笛人 吹笛人曾经被赶出村庄,多年后以另一个身份回到村中报仇。每晚吹笛人可以迷惑两个村民(不能迷惑自己,不能迷惑已经迷惑过的玩家)。被迷惑的玩家会得知自己被迷惑,但不会知道其他被迷惑的玩家是谁。 12、雪狼 雪狼和其他狼人一起睁眼,雪狼不会被预言家狐狸熊等认为是狼。 13、白狼 白狼是一种有思想的狼,它不想和那些没有智商的狼同伴一起生活下去了,它妄图统治整个村庄。在晚上杀人的时候,白狼和其它狼一样睁眼杀人,但是每两个晚上,白狼在之后有一次机会再杀掉一个人,包括自己的狼同伴。 唤醒顺序: 丘比特(仅第一晚) 情侣(仅第一晚) 野孩子(仅第一晚) 守卫 预言家 狼人 白狼(偶数夜) 女巫 吹笛人 被迷惑的人 术语: 跳:指“跳身份”,声称自己是某种身份。 刀:指狼人夜晚杀人的行为。 金水:预言家验出的好人。 查杀:预言家验出的狼人。 银水:被女巫救起的玩家。 挡刀:平民装作神牌,为神挡刀。 退水:承认自己在跳别的身份。 悍跳:狼人跳高贵身份。 对跳:一个人跳了某个高贵身份,另一个人也跳这个身份。 倒钩:指狼人假装支持真预言家,踩自己的悍跳队友。 冲票:同时给一个人投票。 抿身份:猜测身份。 抗推:场上没有明狼的情况下,被推出去的发言不好的玩家。 深水狼:隐藏的很深、活到最后。一般指被狼队保护的狼人,称为“深水狼”。 金刚狼:比深水狼隐藏还深的狼,一般指全场无人怀疑的狼。 一般规则: 游戏进行中,一律以号码代表相应玩家。 胜利条件如下: 1、村民阵营:所有狼人及情侣阵营出局。 2、狼人阵营:屠边局胜利条件:满足下列两个条件:1人狼情侣出局,2所有神出局或所有村民出局(即:屠边)。 3、人狼情侣阵营:除情侣阵营之外的所有玩家出局(即:屠城) 4、吹笛人阵营:场上活着的玩家全部被吹笛人迷惑。即使吹笛人已经出局,仍然算作获胜。 5、白狼阵营:将场上所有的人全部杀掉。 延伸规则: 1、正式游戏中,每一轮结束后,有半个时辰的中场休息时间。玩家可以在场中自由对话,试探他人身份,或自行推测等。不可出示身份牌。 2、游戏中死亡的玩家,在现实中将会真正死亡。但在夜晚以任何形式被刀(中刀或自刀)都不会死,狼人白天自爆也不会死,若所属阵营胜利,在游戏结束后可以跟随阵营复活。但是在白天被公推出去的人,无论任何阵营,都一定会死,无法复活。 在看到这一条规则时,叶朔迟疑着抬起了头,他能看到其他学员也正面面相觑。 “应该是为了战术吧。”半晌,皇甫离淡淡的开口了。 “我刚才研究了规则,在狼队中,有一种‘自刀骗药’的战术。如果知道中刀必死,恐怕狼队就没有人愿意自刀了。” “另外,公推出局者必死,因为投票环节每个人都有份参与,导师就是想让我们——亲手决定旁人的死亡。” 一时间,所有学员都沉默了。 是啊,让他们身陷罪恶泥沼,出卖同伴,出卖灵魂,这本就是培训班惯用的手段。 叶朔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将神识融入芯片。 除了基本规则之外(狼人赢则村民全灭,村民赢则狼人全灭)还有一条附加规则:如果谁能准确猜出所有人的身份,就可以全员生还,包括公推出局者。 注:1、所有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牌,违者会立刻死亡。 2、一旦进入猜身份环节,就只有一次机会。只要猜错了任何一个,立刻全灭。 “啊……这样的话……”叶朔将这段规则通读了好几遍,蓦地灵光一现,抬起头惊喜的叫了起来。 “只要大家都把自己的身份公开不就好了吗?虽然不能展示身份牌,但是我们可以说真话。比如你拿到了狼人牌,就老老实实说你是狼人。然后在所有人的身份都明确的情况下,就立刻进入猜身份环节,这样的话,就可以全员生存了呀!” 然而,纵使他兴奋得两眼发光,室内却是应者寥寥。 “怎么……”见状,叶朔的情绪也低落了几分,“这个计策……有什么问题么?” 沈安彤冷笑一声,悠然靠着椅背:“没有问题啊。只不过如果按照你这个计策,我们一定会全灭,没有第二种可能!” “因为在我们当中一定会出现叛徒。”澹台璟接口道,“拿到好人阵营的牌也就罢了,但作为狼人,首先他无法确定同伴一定会说真话。并且他会下意识做出一个最坏的假设,如果场内狼团队的身份已经全部明了,好人一方何必还要冒险猜身份,只要把这些明狼全部票出,他们就赢定了。 为了生存,一定会有人在拿到狼牌后,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可能还不止一个。然后我们将收集来的错误信息上报,就会立刻全灭。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几大阵营实实在在的拼上一场,好歹生存的概率要大得多。” 其余众人虽未开口,但从他们闪烁的视线中,不难看出,澹台璟所言,正是他们心底的顾虑。 叶朔的目光逐渐黯淡了下来。他一直以为,只要大家团结合作,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或许……真的是他太低估了人性。 “那……就只能玩了吗?”叶朔咬了咬牙,环视全场,在座的玩家之中,除了那些他已经认得的,还有沈安彤的几个室友。 那晚已经见过的黎悦、辣妹打扮的高芊、一头淡金色卷发,乖乖女模样的康佳、热情开朗,在寝室中像个大姐姐的程晓丹,以及梳着简单的马尾辫,相貌平平的肖笙。 除此之外,还有名字文雅,外表和性格却稍显粗犷的梁夏、只知其名而少有接触的赵兴和何俊。 接下来要进行的还只是模拟局,只为熟悉规则,无涉生死。但是明天……现在坐在这里的,就只有一半,甚至更少的人能活下来了么? 要拯救大家……叶朔暗暗握紧了拳头,到时候,我一定要挑战猜身份……让所有人都可以活下来! 随后,在大伙各无异议的情况下,游戏进入到了抽牌环节。 叶朔也闭上了眼睛,在芯片构造出的虚拟空间中,一张巴掌大的卡牌在半空中旋转,最终落定在了他面前。 牌面翻转,上方是两个大字“守卫”。 我抽到了守卫?叶朔心中一惊,这可是一张神牌啊! 好一阵子,他才收敛起自己狂喜的表情。睁眼四顾,但其他人似乎都是精于克制,单从表面,尚无法猜测他们的牌面。 接着,在他脑中被接通了“规则”。 【天黑请闭眼。】 在芯片的作用下,所有人的眼前都被强制陷入了一片黑暗。也就是说,在其他身份牌活动时,他们绝对没有偷看的机会。 拿到对应身份牌的玩家,将会依照顺序被逐一唤醒。叶朔在黑暗中等了很久,“规则”才再次响起。 【守卫请睁眼。】 叶朔眼前突兀的恢复了光明。 【守卫请选择你要守护的玩家。】 该守卫谁呢?叶朔忽然陷入了困惑。他试图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狼,在第一晚会选择刀谁,但这样的推测久久没有结果。 只是这样看着,所有人都很危险,都有可能中刀啊……算了,第一晚还是先保住自己,将来才能更好的守卫其他人! 这样想着,叶朔在意识中做出了“自守”的回应。 【守卫请闭眼。】 眼前再次陷入了黑暗。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后。 【昨晚死亡的玩家是20号(何俊),请发表遗言。】 20号(何俊):“还没弄明白规则就被刀了,很无奈……其他人继续加油吧。” 20号的遗言,可以说没有任何信息。而对于这一群首次接触狼人杀,对规则尚自云里雾里的学员,就更是没有任何帮助。 随后的发言,最初不过是“我是个平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是狼人”等等毫无意义的表态。但在发言进行到3号时,气氛忽然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3号(沈安彤):“我觉得20号(何俊)的死应该是熟人作案。通常来说如果你突然有了杀人的机会,应该都会选择在平常生活中看不顺眼的人做实验吧?所以这里如果有人跟20号(何俊)走得近,或者是他的室友,是狼人的可能性很大。 还有我跳身份,我是预言家,昨晚验了10号(岑零),是狼人,至于今晚要验谁,我会根据大家接下来的发言决定。如果女巫看到我被刀了一定要救我,守卫可以第三晚守我,这样我至少还可以再报两次验人。就这样,过。” 沈安彤的发言结束后,全场出现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不单是她流畅的言词,以及对术语的熟练运用,更重要的,是她仿佛为迷惑中的玩家打开了一扇大门。 方才叶朔也是百思不解,在不能明确出示身份牌的情况下,他们除了申明自己不是狼人,究竟还能怎么发言?而如今看来,各人都可以自由报出身份,只是其中的信息真假难辨。接下来其他人所要做的,就是通过分析他们的发言,寻找逻辑漏洞,以推断出真正的狼人,并将其投票出局。 局面,仿佛在一瞬间就明朗了许多。 第770章 真假预言家 按照规则,游戏分为白天和夜晚两个环节。夜晚狼人刀人,能力者行动,白天大家分别发言,最后将他们认为最有可能是狼人的投票出局。 只有第一晚被刀,以及第一个白天被投出局的玩家才可以留下遗言,之后死亡的玩家无遗言。各人死亡后翻开身份牌,向所有人展示其真实身份。 此时,会议厅中,发言仍在继续。 4号(温成):“很佩服3号(沈安彤),第一次玩就可以思路这么缜密。我是找不出什么毛病来,相信她是预言家,以后也会跟着她出人。” 5号(严子涚):“狼人肯定是12号(叶朔),至于我这么说的根据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但是还是希望大家相信我,今天全票出他。” 6号(胡冬):“感觉5号(严子涚)攻击性这么强很可疑啊,说12号(叶朔)是狼又说不出理由,我怀疑5号(严子涚)才是真的狼。” 7号(高芊):“不是很会玩,暂时相信3号(沈安彤)吧。另外6号(胡冬)说了我想说的,我也觉得5号(严子涚)的指控毫无道理。” 8号(徐伟):“要我说4号(温成)是在无脑站边。仅仅因为你不会玩,听她发言好你就站她?你不知道狼人在白天都是拼演技的吗? 4号(温成)很可能就是借着不会玩的由头,在给自己的狼同伴站边,至于3号(沈安彤)是不是真预言家,我也暂时持保留态度。顺便说一下我是能自证身份的强神,如果我死了的话,场上至少还得再死一个,这么说够清楚了吧。” 9号(澹台璟):“5号(严子涚)的问题我解释一下,我们和12号(叶朔)是一个宿舍的,他平时就看12号(叶朔)不爽,很可能是因为不会玩,就直接把现实中的情绪带到了游戏里。如果真的是狼,应该不会这么明显的吧。” 10号(岑零):“你们都说相信3号(沈安彤),但是她直接对我报了查杀,在我明确自己好人身份的情况下,我认为她才是真正的狼。狼人之间可以互相看到同伴,然后只要挑一个好人阵营的报查杀,就可以削弱我们的力量,希望大家不要相信她。” 11号(程晓丹):“我也不明白3号(沈安彤)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穿我的衣服。我才是真的预言家,昨晚验了9号(澹台璟),是我的金水。3号(沈安彤)如果你只是想挡刀,那我希望你退水,我今天晚上也会验证一下你到底是不是悍跳的狼!” 12号(叶朔):“我真的是个好人。大家的发言都很精彩。” 13号(林杰):“我认为10号(岑零)的说法不成立,我们现在玩的是死后翻牌的游戏,如果3号(沈安彤)报了假查杀,翻开身份牌之后会立刻暴露,这样没有意义。我想10号(岑零)可能真的是狼,因为被3号(沈安彤)查杀才反咬她,这一轮我应该会出10号(岑零)。” 14号(康佳):“本来没感觉有什么,但是听了12号(叶朔)的发言之后忽然也觉得很可疑了。的确我们都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都不会玩,但是从3号(沈安彤)开始,后面的发言已经开始有点样子了,结果轮到你一下子又回到原点? 我猜12号(叶朔)可能是想做深水狼,9号(澹台璟)反驳5号(严子涚)的说法也有点牵强了,的确我们不应该把生活中的事带入游戏,但是也不能就凭你一票否决。” 15号(皇甫离):“简单说一下,可能因为都是新人,你们现在太刻意去挑其他人的语言漏洞了。因为你们对狼有着先入为主的推定,而推定的原则就是现实中的亲疏远近,所以只要谁说出和你的推断相异的观点,你们就急于反驳,这样完全是在把游戏带偏,同时无意中帮了狼队的忙。 我重申一遍,谁是狼,是要我们通过每个人的发言逻辑去分析,和现实中的身份完全无关。 另外给大家一个建议,新手在这个游戏中往往会忽略的东西,那就是票型。因为狼阵营是一个整体,可能会出现冲票现象,通过分析票型就有机会知道,哪些人有团队,团队里又分别有哪些人。再有,如果出现言行不一,发言时的怀疑对象和投票相反,这种情况值得重点关注。 这一轮你们大多只是在毫无意义的互踩,可用的信息不多。我就简单总结一下,现在3号(沈安彤)和11号(程晓丹)对跳预言家,11号(程晓丹)发9号(澹台璟)金水,3号(沈安彤)发10号(岑零)查杀,发言各有优劣,以现有信息无法判断哪一个是真的,既然这样就把她们两个再留一轮。稍后投票我会注意那些急于出她们的人。 另外8号的猎人身份我是承认的,作为狼人,悍跳猎人没有意义。5号(严子涚)和12号(叶朔)的身份我在这里下一个定论,两个划水民,今后的发言不需要再被他们干扰,过。” 16号(叶雪松):“15号(皇甫离)真的好厉害啊!他发言听得我头都晕晕的……总之就是吧,我感觉3号(沈安彤)明显是我们这里面比较会玩的,但是她的发言是站在狼人角度的啊!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吗?” 17号(肖笙):“3号(沈安彤)在发言方面确实挺厉害的,但是她的建议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不能成立。狼人下刀是要经过全员同意的,难道六只狼全是跟20号(何俊)有关系的人? 当然3号(沈安彤)和11号(程晓丹)对跳,我现在也很难判断谁真谁假,但是3号(沈安彤)既然报了查杀,我们这一轮只要出10号(岑零),看一下他是不是狼,不就明确了吗?” 18号(雷玖):“16号(叶雪松)明显是鸡蛋里挑骨头,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站在狼人的立场上分析一下有什么不对吗?我是认3号(沈安彤)是真预言家的,这一轮出11号(程晓丹)这个悍跳狼。” 19号(赵兴):“我觉得那些强烈建议出11号(程晓丹)的都很可疑,就好像是非常迫不及待一样,你们真的就那么相信3号(沈安彤)?就没有想过万一11号(程晓丹)才是真预言家该怎么办? 虽然3号(沈安彤)报的查杀确实比金水更有说服力,但是不要忘了,他们狼人之间是可以互相看到同伴的!就算出了10号(岑零)真的是狼,也很有可能是3号(沈安彤)卖一个同伴,想把自己打造成金刚狼。 所以我觉得就按照15号(皇甫离)说的,两个预言家都再留一留,听他们接下来的发言,谎话说多了总会露出破绽的。” 【发言结束,下面进入投票环节。】 在芯片的虚拟空间内,叶朔眼前出现了一个数字盘,上面有着从1号到20号玩家的所有号码及头像。其中,20号的头像已经变成了灰色。 回顾刚才的发言,叶朔唯一记得的,就是沈安彤和程晓丹对跳预言家。或许是沈安彤的开场发言太过震撼,在叶朔心中,还是更相信沈安彤是真预言家的。 对着号码盘迟疑片刻,他郑重的按下了11号。 在所有人的投票都结束后,号码盘稍一闪烁,变成了一块大型公告牌。 【投票结果】 3号:1号,2号,11号,16号 5号:6号 10号:8号,9号,15号,17号,19号 11号:4号,7号,10号,12号,13号,18号 12号:3号,5号, 14号弃票 【11号玩家出局。】 【她的身份是——预言家!】 11号(程晓丹)遗言:“我们这里有人是真的不会玩,有人是在故意装傻带节奏,这两种人都很可怕。” 由于这仅仅是模拟局,被投出局的程晓丹不会有任何惩罚,她只是无奈的站起身,目光别有深意的在沈安彤脸上停留了许久。 游戏第一轮,就投出了至关重要的预言家,这时的好人方,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叶朔也是失落不已,毕竟,投出程晓丹的关键一票,同样有他的一份。如果没有自己这一票,程晓丹的票数就会和岑零平局,按照规则,还会再进行一轮投票,到时候被投出去的未必就是程晓丹!是自己害了她,也害了整个好人阵营! 既然程晓丹是真预言家,沈安彤一定就是悍跳狼!叶朔不由又回想起了初遇之时,她主动向自己和温成提议,要帮助他们离开,却一转身就带回了导师……是啊,她一直就是披着天使外衣的小恶魔,自己竟然会再次相信她的话! 其后的中场休息时间,叶朔都是枯坐在座位上,自责不已。其余各人有的是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进行着其他人的身份推测,有的则是争分夺秒的与旁人交流。至于沈安彤,却是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直接趴在桌上休息,慵懒得像一只午后晒太阳的小猫。 很快,游戏进入到了第二轮。 【天黑请闭眼。】 昨晚已经守过了自己,今天就必须换个人了。叶朔在黑暗中思索着。 守谁才好呢?根据已知的发言信息,他根本就判断不出谁是好人,谁是狼,除了沈安彤,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好人,都有可能中刀—— 不知不觉,“规则”已经在他的脑中响起。 【守卫请睁眼。】 【守卫请选择你要守护的玩家。】 必须要做出选择了吗?叶朔心中一急,环视全场,努力在脑中回忆众人之前的发言。 徐伟说过,如果他死了的话,场上至少还得再死一个,那就是说,他的身份有可能是猎人!在预言家已经出局,其他神的身份又暂不明确的情况下,就先选择守卫他吧! 这样想着,叶朔在脑中做出了“8号”的回应。 【守卫请闭眼。】 天亮。 【昨晚是双死,死亡的玩家是8号徐伟,19号赵兴。】 这怎么可能!叶朔瞪圆了眼睛。昨晚自己守卫的就是徐伟啊!是什么狼这么厉害,能够越过自己的守护,仍然杀死了徐伟? 不等他提出抗议,“规则”再次在他的耳中响起。 【8号翻开身份牌,身份是猎人,是否使用技能?】 徐伟咬着牙点了点头:“使用。带走14号。” 【14号(康佳)被猎人带走,她的身份是——平民!】 【19号赵兴夜死,他的身份是——骑士!】 仿佛一连串的重弹,打得好人方昏天黑地。 在这样的局面下,恐怕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再翻盘了。 【发言阶段】 1号(黎悦):“喂喂,什么情况啊?11号(程晓丹)是真预言家,那3号(沈安彤)就是狼?” 2号(梁夏):“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啊!已经死了三神两民,感觉输定了,只能说幸好这不是正式局!总之这一轮先把3号(沈安彤)出了吧,这个铁狼了。” 3号(沈安彤):“我承认我的确不是预言家,但我也不是狼,我是一个平民。第一局跳身份是为了帮真正的预言家挡刀,11号(程晓丹)认身份的时候,我以为她是悍跳的狼,没有想到她真的是预言家,所以直接带着大家把她投出去了,真的很对不起大家。” 她发言时语气诚恳,眼中甚至闪动着点点泪光,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取信了不少人。 是啊,各人按号码顺序发言,除了自己的发言时间外,在游戏中没有其他开口机会。沈安彤是3号,程晓丹是11号,也就是说,如果她发言时的本意确实是为预言家挡刀,之后就算她再确认程晓丹是真预言家,也没有了收回发言的机会。 而且也有些听了皇甫离的建议,在第一轮留心过票型的人还记得,当时沈安彤确实没有投票给程晓丹。所以,要说她确实是挡刀的平民,只是因为发言太好,才坑出了真预言家,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就连叶朔,也再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或许沈安彤在生活中的确靠不住,但现在是游戏,无论她在现实中如何,都不能作为她是狼的依据。但是如果不投她,那自己又该投谁呢……? 第771章 崩盘 短暂的沉默后,发言继续。 4号(温成):“我觉得3号(沈安彤)说的没毛病,出现两个预言家对跳,本来就很难分辨谁真谁假,再说把真预言家投出去也是所有人的选择,如果就这样说3号(沈安彤)一定是狼,要出她的话,我觉得是很不公平的。” 5号(严子涚):“12号(叶朔)一定是狼,不尽快把他投出去的话,他还会害死更多人的!” 6号(胡冬):“本来我也站3号(沈安彤),但是感觉她现在的说法有点不能自圆其说。你想为预言家挡刀,结果预言家真出来了,你就坚定觉得她是悍跳的狼?今天我会出3号(沈安彤)。” 7号(高芊):“说一下4号(温成),你不会玩,但是你可真会给3号(沈安彤)站边,很明显是狼同伴无误。上次8号(徐伟)就是提到了4号(温成),当天晚上就被刀了,这样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必须要全票出4号(温成)啊!晚上女巫再把3号(沈安彤)也毒了吧。” 9号(澹台璟):“关于7号(高芊)的说法我要反驳一下。他昨天等于是已经跳了身份,在这种情况下女巫应该是会救他的。那么守卫也同样可能会去守他,所以他大概率是死于同守同救。” 同一时间,叶朔的表情猛地变了。 天哪,就是这个!同守同救!所以昨晚被刀的就是徐伟,自己虽然守对了人,但女巫同时也开药救了人,所以最后徐伟还是死了!这样的话,徐伟的死等于也有自己一部分责任! 上一轮自己已经参与投出了真预言家,这次又触发同守同救,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看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掩饰!但是该怎么做,主动跳守卫身份,说自己昨晚守了其他人? 在他发怔的时候,发言仍在继续。 10号(岑零):“6号(胡冬)的180度大转弯也太刻意了吧,之前还在站3号(沈安彤),一听说11号(程晓丹)才是真预言家,立马就大彻大悟了? 首先3号(沈安彤)是狼无误,4号(温成)是站队的狼同伴,6号(胡冬)就是看3号(沈安彤)暴露了,连忙撇清关系,很明显6号(胡冬)也是狼。” 由于11号程晓丹已经出局,不再参与发言,下一个直接就轮到了叶朔。 12号(叶朔):“我必须要报……啊,跳身份了!其实我是守卫。昨晚守了女巫,8号的死不是同守同救。” 百忙之中,叶朔只能结结巴巴的憋出了这么几句话。 13号(林杰):“12号(叶朔)这发言也太假了吧?满满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既视感好吗?我开始相信5号(严子涚)了。这一轮大家出12号(叶朔)。” 15号(皇甫离):“说一下第一轮的票型,11号(程晓丹)明显是被狼团队冲票出去的。假设3号(沈安彤)不是悍跳狼,对狼团队来说,这只是两个不能判断身份的人在对跳预言家,可能两个都不是,为什么你们会清一色的选择出11号(程晓丹)? 我知道狼团队可以派人提出另一种假设,就是在不确定3号(沈安彤)的身份时,认为她的发言很好,是真预言家的可能性大,所以冲票出11号(程晓丹),就是为了污3号(沈安彤)的身份。但是既然现在玩的是死后翻牌游戏,是真是假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再说说10号(岑零),3号(沈安彤)对他报了查杀,但他的投票反而是出11号(程晓丹),就从这一点来看,10号(岑零)已经是铁狼,他的票型同样加大了3号(沈安彤)的嫌疑。 同样言行不一的就是13号(林杰),上一轮是他亲口说会出10号(岑零),结果照样是一转身就出了11号(程晓丹),同样可以归入狼队伍。 最后一个,3号(沈安彤)自作聪明的票型同样暴露了自己。我知道她一开始为了做好自己的身份,没有投11号(程晓丹),但是你自己的查杀10号(岑零),你竟然不票他,你的查杀仅仅是报着玩的吗? 我知道你没有想到10号(岑零)的票数会有那么高,如果上一轮你也票了他,他和11号(程晓丹)就会出现平票,再投一轮的话,出局的未必会是11号(程晓丹)。所以你选择改投12号(叶朔)进行分票,可惜毫无逻辑。 如果你将错就错,任由10号(岑零)投出,身份翻牌为狼人,或许反而能坐实你的预言家身份。只能说,你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了。 上一轮冲票出11号(沈安彤)的,除了4号(温成),12号(叶朔),这两个是站错了边的好人,其他人我可以断言,全部是狼团队。” 16号(叶雪松):“膜拜大神……其实上一轮我就提出过,3号(沈安彤)的发言是站在狼人角度的,她下意识把自己代入了行凶者的立场。 现在已经明确了跟她对跳的是真预言家,那她就不可能再洗白了。现在的局面对我们好人方很不利,希望大家可以先一起票这只明狼,不要再起内讧了。” 17号(肖笙):“不好意思16号(叶雪松),我好像已经找到了另一只明狼。12号(叶朔),第一轮我根本就没有跳身份,你在这种情况下来守我,我认为是根本不合理的。 而且大家有没有注意到,12号(叶朔)刚才说的是,他守了‘女巫’,而不是他具体守了谁,恐怕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女巫! 另外我也可以承认,昨晚救了8号(徐伟),现在他还是死了,只能是同守同救。 也许12号(叶朔)是真守卫,只是在说谎掩饰自己的失误,但是我更倾向于他是狼。上一轮飞了真预言家也有他一票。作为新手,你可以不会玩,但是你不能专害好人吧? 这一轮大家最好都跟我出12号(叶朔),他真的是太坑了。晚上我会把4号(温成)毒了,希望真守卫今天能守我。” 18号(雷玖):“呃……这个游戏是真的不会玩,上一轮出了真预言家也有我的失误。现在我听下来17号(肖笙)的说法很有道理,12号(叶朔)确实有问题,这一轮一定要把他投出去。” 这一轮的结果,是叶朔被投票出局。翻开身份牌后,证实确实是守卫。会造成连出两神的局面,只能说,他的确是不会玩。 这个时候,好人方彻底陷入了绝望。女巫自跳身份,在没有守卫的情况下,她今晚一定会中刀。到时场上神民全灭,而狼团队却仍是完好无损,已经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了。 最后,游戏以好人方的血崩告终。 再次回顾这场模拟局,过程竟是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首先,真假预言家对跳,真预言家死。 守卫和女巫同守同救害死猎人,猎人死前带走了村民。 守卫为了掩饰同守同救,和女巫用掉解药的事,主动跳守卫并说自己守护了女巫,引真女巫质疑,最后守卫被票出。 女巫当晚被杀,又毒死了村民。 总结起来,就是好人方的完败!而且还是相当狗血的完败! 或许因为大家玩得都很菜,好人方输固然是输得莫名其妙,狼人方胜得也是莫名其妙。但即使作为胜者,他们却也明白,如果正式局他们还是这种状态的话,要想生存,完全就是在赌运气! 随后,在众人各自心有余悸间,游戏进入到了末尾的“身份公示”环节。 1号,黎悦【平民】 2号,梁夏【雪狼】 3号,沈安彤【狼人】 4号,温成【平民】 5号,严子涚【野孩子】 6号,胡冬【平民】 7号,高芊【狼人】 8号,徐伟【猎人】 9号,澹台璟【平民】 10号,岑零【狼人】 11号,程晓丹【预言家】 12号,叶朔【守卫】 13号,林杰【白狼】 14号,康佳【平民】 15号,皇甫离【白狼王】 16号,叶雪松【吹笛人】 17号,肖笙【女巫】 18号,雷玖【丘比特】 19号,赵兴【骑士】 20号,何俊【平民】 其他的也就罢了,但引得众人惊呼连连的,便是那一条“沈安彤【狼人】”。 这妹子竟然真的是狼!大家现在都还记得,她一轮跳预言家时的正气凛然,第二轮认平民身份时的泫然欲泣,现在这一切却都化成了两个不断冲击的大字:“狼人!”“狼人!” 只能说,这演技也实在是没谁了。 除了沈安彤和皇甫离之外,另一个小有技术的就是高芊了。第一轮假称自己不会玩,为狼同伴站边,第二轮见局势发展对沈安彤不利,立刻阴阳倒钩,建议女巫毒了对方,就势撇清自己,并成功推出了一个平民。 这几个人,都会成为他们在正式局中的大敌! …… 回到宿舍后,抽到狼人杀游戏的几个寝室,都是自行在白纸上剪出卡片,一遍一遍的玩着这个游戏。 其中尤以叶朔的寝室为最,针对这个顶级菜鸟,众人为他展开了一场“地狱式加练”。 “啊!能不能不玩了啊!”一个时辰后,叶朔就跳了起来,双手烦躁的抓着头皮,“这个游戏真的太搞脑子了,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啊!” 最初他还庆幸自己抽到的是语言游戏,但现在,他宁可去跟最凶的魔兽大杀个三百回合,也不想再这样折磨自己的脑袋了! “不行,现在你最菜!”其他室友声色俱厉,“到时候出了状况死的不是你一个!” 就这样,叶朔被其他人强行按坐在地上,在其后的几个时辰中,他被逼着分别扮演了各种不同的身份。由于记不住其他人的发言,澹台璟还极有耐心的为他做了一份速记。 然而,不管怎么练习,叶朔还是一次都没能找到狼。或许是他天生就容易相信别人,听着任何一句话都觉得是真话。而在他自己抽到狼牌时,那闪烁的目光,断续的发言,总能被人第一时间看破身份。 “我想放弃了……”终于,徐伟满头大汗的瘫倒在地,“到时候他抽到对面阵营就好了……” 其他室友也重重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澹台璟暗自扶额:“我只能说,这个游戏还确实挺好玩。但是现在关系到真正的生死,绝对不能出差错!” “我说,大家看这样如何?”林杰忽然灵感突发,“我们来准备一套台词模板,所有人都先看熟。到时候抽到什么身份,就各自按照这套模板来发言,这样不是就能知道谁是谁了吗?” 澹台璟依旧是深深垂首,连眼角也无力抬起:“你这提议跟叶朔不是一样的吗?你怎么能保证狼人阵营会说真话?” 于是,寝室内再次沉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中。 与此同时,另一间寝室内。 “这个游戏的规则,我差不多也算是掌握了。”玩过几盘后,皇甫离缓慢翻转着手中的身份牌,沉吟道。 “其实它的真谛,就和算学中的一个逻辑故事有相似之处,只是要更加复杂得多。” 见众人各自迷惑不解,皇甫离淡淡一笑:“正好,狼人杀都玩累了,我就来考考你们。” “甲乙丙三人同时说了以下三句话:甲:‘乙在说谎’。乙:‘丙在说谎’。丙:‘甲乙都在说谎’。三人中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谎话?” 一众室友面面相觑,这段话虽然信息量不大,但只要稍一细想,就能搅得人头昏脑涨。 “甲在说谎?” “不,我觉得是丙!” “难道三个人都在说谎?” 各人争执不下,最后一齐转向皇甫离,等着他公布答案。 皇甫离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再卖关子: “正确答案是,乙说的是真话,甲和丙说的是谎话。 因为如果甲说的是真的,那乙说的‘丙在说谎’就是假的,那丙就是在说真话。而丙没说谎的话,那甲就是在说谎,与之前的内容矛盾。 同理,如果丙没说谎的话,那甲说的‘乙在说谎’就是假的,即乙说的是真话,那就是‘丙在说谎’是真的,又与之前的矛盾。 只有乙说的是真话,那甲说的‘乙在说谎’是假的,丙说的:‘甲和乙都在说谎’也是假的,没有矛盾。” 众人初听时,仍旧是眉头紧锁,但在他们逐渐理清了其中的逻辑后,却是不由得拍案叫绝起来。 “厉害啊!血骷髅大哥,到时候你会去挑战猜身份吗?” 这正是众人最关心的问题,片刻前还处在沸腾中的寝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答复,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我会尽力。”良久,皇甫离安然答道。 然而,还不等众人欢呼,他又淡淡的补充道:“但是如果到最后,我没能判断出所有人的身份,那么我不会冒着全灭的危险去猜,这一点我先给你们说好了。” 这样的答复,虽然令众人稍感失望,但回想之前的游戏,皇甫离又有哪一次放弃过他们?因此,在沉默半晌后,以雷玖为首的一行人,不但没有发出一声抱怨,反而是更加卖力的为他打气起来。 “血骷髅大哥,你一定可以猜出来的!” “我们就全靠你了!” 第772章 正式局,步步惑 女生宿舍内。 “6号,11号铁狼,根据排除法得出13号是吹笛人。17号你的发言逻辑没毛病,但是站队一直犹豫不决,恐怕是你也不知道自己的阵营。既然你是一张双金水牌,雪狼已经出局,吹笛人的身份已经明确,所以你只能是丘比特了。搞定,翻牌!” 沈安彤说着,潇洒的将手中的牌丢到地面上,目光得意的四面一扫。 其他几个女生默默对视一眼,也只能摊开了手中的牌。 “厉害啊彤彤,全中!” “彤彤去挑战猜身份吧,你就是我们的胜利女神!” 方才的几盘练习赛,其实都没有进行到最后,因为沈安彤总能早早猜出其他人的身份,正确率高达80%。且不管抽到什么身份,她的战术总是刁钻古怪,令人震惊之余又是赞叹不已。要说有谁能做到挑战猜身份成功,这20名玩家中,恐怕也就只有她和皇甫离了。 沈安彤随手拆开一包零食,闻言却是嫌弃的大力摇头:“别!像那种猜中全员得救,猜错就全灭的事,我才不想做呢!还是把拯救世界的机会留给级长吧!” 眨了眨眼,两腿在地板上悠然摊开,脚尖轻撞,再次露出了小恶魔的招牌笑容:“我的目标呢,就是要带领自己的阵营赢!如果刚好跟你们分到对立面,那就不好意思咯。” 其他女生也了解她的性格,此时只能无奈的耸一耸肩,捡起地面散落的身份牌,准备再进行下一场练习。 “对了,你们觉得明天,会是谁和谁被连成情侣啊?” 即使面临着决定生死的游戏,恋爱的话题,却依然是少女们最钟爱的。 “听说丘比特是异位面传说中的爱神,好浪漫啊!如果能跟一个帅哥被连成情侣就好了!” 一片冒着粉红气泡的尖叫声中,沈安彤终是没好气的打断了她们。 “拜托,你们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啊?连情侣不是要你跟他谈恋爱,是在他出局的时候要你给他殉情哎!要是跟个菜鸟被连在一块,你连身份都来不及做,直接就得被他坑死!” “反正我话说在前面啊,”三两口吃完薯片,沈安彤径自走到橱柜前,准备起了洗漱用品,“明天谁都别给我连情侣,否则别怪我跟她翻脸!” 在她端着面盆走出寝室的时候,隐约看到一众室友正围在一块窃窃私语,一与她的目光对接,就忙不迭埋下了头,继而又是窃笑不已。 是错觉么?沈安彤挑了挑眉,怎么总觉得有股阴谋的味道。 …… 决定命运的正式局,终于拉开了帷幕。 前一晚,好几个寝室都练习了一整夜,这会儿匆忙赶来集合,个个哈欠连天,眼底都少不了几个黑眼圈。 当他们按照号码,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整顿心情,就准备进入芯片空间抽牌时,在他们脑中,忽然传入了一条新的规则。 “玩狼人杀的同学们注意了,今天的正式局,所有规则还是和昨天一样,只是有一点小小的改变。那就是,除了需要翻牌使用能力的角色外,其他人死后一律不翻牌!” 在众人听清了这条规则后,会议室内顿时一片混乱。 “开什么玩笑!” “不翻牌还玩毛线啊!” 对于他们这群新手来说,唯一的指望就是翻牌后确认身份,再使用排除法推测剩余玩家。这要是不翻牌,每天推出去的根本不知道是谁! 假设再遇到上一轮的情况,一人一狼对跳预言家,最后真预言家被公投出局,身份要是不翻,恐怕他们还要以为,留下来的那个才是真预言家!这往后还怎么玩? 再比如,要是女巫早早就被狼人刀了,接着出来个狼人穿女巫的衣服,谁能看出他是真是假? 更可怕的是……不,可怕的事简直太多了!这么玩根本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想活命全凭运气! 昨天他们练习了一夜,好不容易才勉强适应了死后翻牌的玩法,现在这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啊!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还是赶紧开始玩吧。”会议室内的哀嚎响了好一阵子,还是皇甫离第一个恢复冷静,淡淡的开口了。 “你们就是再有意见,也不可能逼导师改回翻牌规则,那就不要无谓的浪费时间了。反正对我来说,就算不翻牌,也不过是难度加大,还不到绝对过不了的程度。” “对啊。我说姐妹们,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吧?”沈安彤倒是若无其事,笑吟吟的给其他室友递个眼色。 昨天,在大家逐渐练熟了翻牌规则后,沈安彤提议,不如未雨绸缪,也来练习一下不翻牌的玩法。这样一来对逻辑的要求更高,如果这样都能过关,明天等于先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那时其他室友还笑她杞人忧天,如今看来,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才是最能理解导师恶趣味的一个啊! 要说最惨的就是澹台璟寝室。由于有叶朔这个顶级菜鸟的存在,他们的训练,等于是一直在基础阶段打转。毕竟叶朔就连翻牌的规则都玩不好,还挑战不翻牌?省省吧! 也因此,他们寝室成了所有玩家中,唯一没有尝试过不翻牌规则的。现在能体验到的,就只有一脸懵两脸懵,以及满满的生无可恋。 总之,在诸多的抱怨中,游戏终于是正式开始了。 首先自然是抽牌阶段,叶朔看着一张牌在眼前翻转,最终减速落定,被他接在手中,牌面上是两个大字“平民”。 啊,今天抽到了平民牌啊……叶朔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本来还很希望能抽到神牌,最好是预言家,这样才能更好的帮助大家,现在……唉,算了,不做事就不会做错事,拿到平民的话,至少不会给大家添乱……嗯,也好也好。 在所有人都抽过身份牌后,游戏环节进入了第一晚。 【天黑请闭眼。】 眼前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一次自己抽到的是平民牌,就在叶朔已经做好了闭眼一整夜的准备时,在他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规则。 【情侣请睁眼互相确认身份。】 啥?自己被丘比特连了情侣?那个对方死了,自己也要殉情的麻烦身份?而且,如果连到好人也就算了,万一对方是狼,那他们就会变成第三方情侣,成为所有人的敌人啊! 叶朔胆战心惊的睁开眼,也就这样,与此时场中唯一的另一个睁眼玩家对上了视线。 这一刻,叶朔在心底哀嚎一声。还真是连到了最麻烦的人啊!! 另一边,沈安彤的表情就像是被人糊了一脸狗血。 甚至无须言语,叶朔都能感受到她的心声是:“啊!!为什么我要跟这个笨蛋菜鸟被连在一起啊!!” 就这样,最不想被连在一起的两人,带着相看两相厌的表情对视数息,随着【情侣请闭眼】的规则响起,他们的眼前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后,叶朔持续闭眼中…… 天亮。 【昨晚是平安夜,由1号玩家开始发言。】 还好还好,昨天没有人被刀!叶朔松了一口大气。莫非是大家也都良心发现,准备都不刀人也不推人了?这样的话即使不猜身份,说不定所有人也可以一起活下去啊!这样想着,叶朔陷入了对人性温暖的深深感动中。 然而…… 1号(黎悦):“我觉得我们先出12号(叶朔),大家都知道他玩得很菜,如果他留下来的话我们很可能会被他拖累死的。” 2号(梁夏):“菜不能作为出人的理由。虽然我也承认他确实菜……但是如果他真的是民,我们把他推出去就是在减少同伴,最多大家都不要按照他的建议出人就是了。” 3号(沈安彤):“昨晚是平安夜,也就是说是守卫守对了人,或者女巫开了解药。 我们根据两种情况分别做分析,通常来说第一夜守卫是会自守的,那么假设他守的是自己或者是甲,在第二晚就无法再继续守这个人,也就是说这个人再次中刀的概率就会提升。 要是这样的话,女巫没有开药,是可以看到狼人刀法的。我建议你稍后根据那名中刀玩家的发言,判断他是否是真正的守卫,如果是,第二夜他再次中刀的话,你就可以开药救他,当然有关你的判断过程和依据,都不必告诉任何人。 另一种就是女巫开了药,要是这样,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今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自刀的狼人。同时建议女巫不要轻易跳身份,隐藏好自己,在场上有明狼出现之后,再好好利用你的那瓶毒药。至于更多信息,我还要在听过大家的发言之后再做判断。” 叶朔仔细观察着沈安彤的表情,从她的发言状态,已经完全看不出夜晚被连情侣的沮丧了,当然,也看不出她是人是狼……果然是演技一流的小恶魔啊。那接下来,自己也必须掩饰好这个情侣身份了—— 4号(温成):“3号(沈安彤)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我很想相信她,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5号(严子涚):“你们看到了吗?模拟局我们好人方血崩!是血崩啊!你们还不肯相信我,早点把12号(叶朔)投出去吗?!啊?!” 6号(胡冬):“我在这一轮的身份是预言家。昨晚验了13号,金水。今晚的验人我会根据大家接下来的发言决定。” 7号(高芊):“12号(叶朔)我们可以暂时不出你,但是既然你不会玩,就老老实实说出实话,不要再给我们误导信息了。 关于15号(皇甫离),因为他是唯一有可能挑战猜身份的人,所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牌,大家都不要出他,这一点你们没意见吧?那么15号(皇甫离),我希望你可以诚实告诉我们你的身份,这样大家心里有了底,就可以在后面避免一定的误导。 最后再说一点,如果吹笛人在,第一局肯定会首先吹15号(皇甫离),明摆着他是到最后都不会出局的人。那么另一个被吹的人是谁?我希望你主动的站出来。还有以后再有人被吹的时候,也要主动向大家说清楚,帮助我们把吹笛人找出来。” 8号(徐伟):“6号(胡冬)跳预言家了?可能是因为上一轮的悍跳狼太震撼了,我现在总觉得第一个跳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好人……不过6号(胡冬)现在的发言只能说是一般,发金水可能只是为了拉拢人心,身份不好说,先看一下待会还会不会有人跟他对跳吧。” 9号(澹台璟):“很抱歉,7号(高芊)的发言确实不错,但是也有一个很大的疑点。你一开始就吆喝着大家都把身份报出来,这个游戏真假难辨,就算我们说了,你又能通过什么依据来判断? 再有,你这么急于知道别人的身份,是在以‘狼人找神’的立场进行么?要是不慌的话,先聊清你自己的身份如何?” 10号(岑零):“嗯……5号(严子涚)这段慷慨激昂的发言还是有点意义的,至少我们可以明确,他确对不是狼阵营或者女巫。否则他这么恨12号(叶朔),直接把他刀了或者毒了不就行了吗?” 11号(程晓丹):“这也不好说,5号(严子涚)不是女巫我相信,但他很有可能是狼,故意处处针对12号(叶朔),又不刀他,让大家觉得他自己不会是狼。是一种另类做好身份的方式。” 12号(叶朔):“我当然会说真话。这一轮我只是一个平民,不再像上一轮拥有神牌,可以保护大家,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好好把自己的身份公开,这是可以全员幸存最好的办法!” 13号(林杰):“6号(胡冬)发的这碗金水我是接着的,在我看清自己好人牌的情况下,他的身份在我这里暂时是比较做好的。 不过大家也不要以为,我是因为他发了我金水才盲目站边。我说的只是‘暂时’相信他,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预言家,还是要看他之后的发言来判断。” 14号(康佳):“我是女巫,不好意思还是跳出来了。说一下,昨晚被刀的是3号(沈安彤),我把她救起来了,因为彤彤在我们这群人里是比较会玩的,如果她是好人方的话,过早出局对我们会是很大的损失。 但是刚才听了她的发言,如果真是闭眼玩家,掌握的信息量太大……忽然觉得她可能是狼,我是不是遇到传说中的‘自刀骗药’了……” 叶朔的脸色猛地变了,他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蹿到头顶。 昨晚被刀的就是沈安彤?如果女巫没有救她的话,那自己现在可能已经跟着她殉情了……死亡,竟是如此真切的与自己擦肩而过! 第773章 第一个牺牲者 这边叶朔正心惊胆战的盯着沈安彤,皇甫离紧接着的发言,又令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15号(皇甫离):“之前在女巫说首刀是3号(沈安彤)的时候,我注意到12号(叶朔)忽然表现得非常紧张,这至少可以说明两个问题,1、他不知道狼人的刀法,2、他和3号(沈安彤)很可能是被连成了情侣。 那么现在就分为三种情况,一民一狼,两民,或者两狼。 我分别分析一下,首先两狼可以排除。假设3号(沈安彤)是狼,在不能肯定可以骗到解药的情况下,如果女巫没有救她,作为情侣狼的12号(叶朔)也会殉情死亡,狼阵营就会一次减少两名同伴。我认为他们不会用这么蠢的战术。 再来说一民一狼,如果12号(叶朔)是狼,他不可能主动去刀自己的民情侣,而且我刚才就已经说过,12号(叶朔)的紧张,说明了他不知道狼人的刀法。并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人。综上,12号(叶朔)必定是民,但不排除野孩子的可能。至于3号(沈安彤)身份暂时存疑。” 16号(叶雪松):“如果是3号(沈安彤)的话,总觉得玩自刀是有可能的,同时我又得提醒自己不要被第一局带偏…… 然后就是,感觉大神对情侣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为什么没人分析一下这轮的预言家呢?感觉大家都有点过度关注3号(沈安彤)了,会不会她其实是狼人方抛出来的一个饵,分散我们的注意,然后让狼队友趁机悍跳之类的?” 17号(肖笙):“看来3号(沈安彤)在模拟局的悍跳真的是深入人心啊……现在竟然有这么多人怀疑她是自刀。 我想说大家也不要太先入为主了吧,的确3号(沈安彤)在上一轮代表狼队玩的很好,直接导致我们好人方血崩,但是换种思路来看,就是因为她玩的好,如果这一轮是好人身份的话,狼队想要第一个刀她是完全合理的!我这么说不是给她站边,只是不想看到好人方再次被欺骗,白白推了自己的队友。” 18号(雷玖):“既然确定12号(叶朔)是民,万一3号(沈安彤)是狼,那他们就是第三方情侣阵营,不能不早做准备!否则要是3号(沈安彤)自刀,坐实金刚狼,12号(叶朔)再一路装傻划水,最后让他们躺赢那就太坑了!” 19号(赵兴):“18号(雷玖)这已经是明显的狼思路了!12号(叶朔)是民,3号(沈安彤)也大概率好人方,18号(雷玖)的意思就是想一次解决他们两个!这不就是明显的在削弱我们好人方的力量吗? 那些口口声声拿自刀说事的,恐怕就是狼团队昨晚没能刀掉3号(沈安彤),现在就想冲票把她冲出去,真是太险恶了!我建议如果真是好人方,接下来都不要去投3号(沈安彤),不要让狼队的奸计得逞!” 20号(何俊):“昨天玩了一晚上这个游戏,现在脑子很木,我也判断不出谁好谁坏,就表明一下身份吧,我就想老老实实做个划水民,希望大家不要来投我。” 【发言结束,下面进入投票阶段。】 投谁好呢?叶朔犹豫了。沈安彤是绝对不能投的,19号的发言是支持自己,推了他对自己不利,至于其他人还说过什么……现在也记不清了。 这一次是正式局,被公推出局的人,很可能就会面临真正的死亡……这样的话,如果尽量去投一个不容易被推出局的人,到时自己的一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相当于废票……好,就这么决定! 盯着所有头像仔细考虑一番,叶朔按下了20号的按钮。 既然20号已经表明,自己只想做个划水民,这么无辜的身份,绝对不会有人去投他了吧? 【投票结果】 3号:11号, 18号,20号 6号:1号,4号,7号, 15号,16号 12号:5号 18号:3号,6号,9号,19号 20号:2号,8号,10号,12号,13号,17号 14号弃票 【20号玩家出局,请发表遗言。】 此时的何俊全身都在发抖,面部是一种极端绝望的狰狞。 “不是……为什么啊?!这一轮我干嘛了?!模拟局我被首刀,这一轮啥都没干直接被推出局!我招你们惹你们了?投我票的你们都是杀人凶手!凶手!啊……” 话犹未了,忽然,在他的头部炸开了一团寒冰,冰层逐渐向全身扩散,短短数息,就将他整个人尽数冰封,看去如同一座冰雕。 不用说,这一定又是芯片发出的指令。作为公推出局者,将来无论他的所属阵营胜利与否,他都是必死无疑。 何况,由于规则临时更改为“死后不翻牌”,那表面的生路“猜身份”已经完全成为了摆设。不会有人再选择去猜了,因为猜对的概率,已经是无限接近于0。 何俊死前那愤怒的咆哮,暴突的双眼,如今还一次次的在叶朔脑中回放。这也让他感到,自己是亲手杀死了一个人…… 同时,这第一个牺牲者的出现,也令余人各自心有戚戚。死亡的阴影,开始沉沉的笼罩在了每个人心头。 中场休息期间,也曾有人去查看何俊的状况,但既然冰封是从脑部开始,如果贸然打破冰层,恐怕他会立刻死亡。 也有几个关系较近之人,聚在一块说着悄悄话,或许是在商讨今后的战略。但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游戏中,几句空口许诺,又有多少人会去遵守呢? 皇甫离始终是沉默的坐在位置上,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其他人也不敢贸然打扰。 就连一向潇洒随意的沈安彤,这时也捧着自己的笔记本,不停的在上面写写画画,进行着身份的推测。 对叶朔来说,眼前的状况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自己实在是这个游戏的门外汉,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扭转局面的。借着这段时间,他只能一遍遍的温习规则,希望在稍后的游戏中,尽量不要给队友添麻烦。 短暂的休息过后。 【天黑请闭眼。】 叶朔持续闭眼中…… 这一晚是白狼的杀人夜,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个人会死! 那两个不幸中刀的,又会是谁呢……? 第774章 白狼王自爆 第二天天亮。 【昨晚是双死,2号(梁夏),4号(温成)死亡,没有遗言。】 此时的会议室中,已经又多出了两座冰雕。梁夏和温成被冰封在其中,生死不知。 【从1号玩家开始发言。】 1号(黎悦):“我去……什么情况啊?为什么20号(何俊)一个划水民就这么被推出去了?这是狼队的什么新战术吗?搞不懂啊!” 3号(沈安彤):“那些说我自刀骗药的,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平民,没有办法自证身份。 但是昨晚是白狼可以行动的时间,出现双死就说明白狼还在,20号(何俊)也只是没有任何能力的平民。现在场上狼团队的人还是齐的,但是我们已经投出了一个民,如果再不抓紧找狼的话,难道还想重复模拟局的好人血崩吗? 6号(胡冬)如果你是真预言家,欢迎你今晚来验我,我也很希望有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5号(严子涚):“所以你们还看不清楚吗?12号(叶朔)模拟局投出了真预言家,上一轮又投出了20号(何俊),他投谁谁死啊!再不抓紧把他投出去,是不是等着他一个个的投死你们?这年头装傻就这么管用吗?!” 6号(胡冬):“昨晚验的是18号(雷玖),因为他这个思路会把好人带偏,我觉得很危险所以就验了一下,结果是查杀,今天……” 9号(澹台璟):“白狼王自爆,带走6号(胡冬)。” 【由于白狼王自爆,跳过投票环节,直接进入黑夜。】 澹台璟似乎是苦笑了一下,朝着皇甫离的方向最后投去一瞥,似乎是在恳求他力挽狂澜。紧接着,他和胡冬的身上就同时出现了大量的冰层,先前的一幕再次重演。 已经不可能都存活了吗……叶朔感到鼻中隐隐泛酸。自己和温成是民,他们是狼,人狼阵营绝对不可能并存,也就是说,两方只能活一边……为什么,要让他们进行这么残酷的游戏! 虽然发言提前结束,中场休息照旧。但第二轮白狼王突兀的自爆,让众人都是满心困惑,除了几个“高能玩家”依旧在有效利用时间,其他人大多已经趴在桌上,进入了听天由命的状态。 第三轮游戏,很快就到来了。 【天黑请闭眼。】 叶朔持续闭眼中…… 天亮。 【昨晚16号(叶雪松)死亡,没有遗言。】 【从1号玩家开始发言。】 1号(黎悦):“我能说我现在有点晕……白狼王把6号(胡冬)爆掉了?那他就是真预言家?我们的预言家又没了?局势太乱我觉得先表水一下比较好……我是一个好的身份,夜里是睁过眼的,具体的身份现在暂时不能说,否则狼很可能会来刀我……” 3号(沈安彤):“既然6号(胡冬)被白狼王爆了,就说明他这两轮报的都是真实信息,才让狼团队确认了他神的身份。那我们就要严格跟着他的思路走,第一轮他发金水的13号(林杰)是好身份,上一轮的查杀18号(雷玖)是铁狼,接下来必须全员出18号(雷玖)!” 5号(严子涚):“18号(雷玖)不急,关键是先把12号(叶朔)推了啊!让女巫晚上把18号(雷玖)毒了不就完了吗?或者你能毒了12号(叶朔)我也没意见啊!” 7号(高芊):“怎么说呢……现在预言家的身份是没有疑问了,可惜他已经不在了。那我能说的就是,我和3号(沈安彤)是一个寝室的。昨天回去以后又跟她玩了几盘,彤彤的打法一直都很迷……就是比较不按牌理出牌吧。说她自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然后建议骑士去打一下19号(赵兴),无脑站边3号(沈安彤),是狼人的可能性很大。” 11号(程晓丹):“骑士翻牌,审判19号(赵兴)。” 【审判失败,骑士以死谢罪,发言继续。】 “咔擦”一声,程晓丹瞬间陷入了冰封。 8号(徐伟):“咳咳……7号(高芊)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一句话就坑死了骑士?与其说19号(赵兴)是无脑站边,我倒觉得现在骑士是在无脑审判。现在多了一个金水,少了一个神,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多了一个查杀。7号(高芊)现在在我眼里已经是铁狼了。 关于3号(沈安彤)的身份,我可以明白告诉大家,她就是自刀骗药,不解释!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可能我就是她的狼同伴呀!你们不如来推我试试看?” 10号(岑零):“感觉局面对我们好人方越来越不利,本来想多隐藏几轮的,现在不得不跳身份了。其实我才是女巫,第一晚被刀的确实是3号(沈安彤),但是是我开药救的她,你14号(康佳)这么清楚中刀玩家,那只能说你就是狼了。 不要再拿不会玩当借口,你从模拟局开始就弃票到现在,这么消极游戏的能是真女巫? 希望大家能相信我,今晚我可以把14号(康佳)毒了自证身份。但是麻烦的是如果她是狼,就可以同样来刀我,到时候我们双死,其他人可能会分不清我们哪个吃刀,哪个吃毒,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我还是会再考虑一下。” 12号(叶朔):“我觉得3号(沈安彤)应该不是狼,她上次已经是狼人了呀,不会那么巧,连续两次都抽到狼吧?” 虽然在叶朔看来,沈安彤确实有自刀骗药的可能,但是作为情侣,他都必须无条件维护她。 13号(林杰):“12号(叶朔)你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好,按照你的逻辑,一个人不可能两局都抽到同一个身份,上一局你是好人阵营,那这局肯定是狼了,我们全票出了你行不? 另外,10号(岑零),你说的有办法,我是守卫,今晚我会守14号(康佳),因为我暂时还是比较相信她是真女巫的,只要毒药保管在她自己手里,那我担保她不会中狼人的刀。 但是到时候如果她还是死了,那就只能是吃毒了,从而也可以确定她的狼人身份,我这么说大家没意见吧。” 这什么情况?预言家的身份刚刚确定,现在又冒出来一对真假女巫?叶朔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第775章 扑朔迷离 14号(康佳):“上一轮你们狼阵营跟我们对跳预言家,这一轮是要对跳女巫了吗?我为什么一直弃票,就是因为在出局就有可能会死的情况下,我不想亲手把别人推出去! 但是10号(岑零)现在你要穿我的衣服,我不能让你一个狼人被错当成真女巫,祸害我们整个好人圈子,所以今晚我也会用毒自证身份。 13号(林杰)很感谢你来守我,你是预言家发的金水,我是肯定相信你的。不过现在你跳了身份,接下来也要保护好自己!” 15号(皇甫离):“关于第一轮推20号(何俊),在我看来未必是狼人阵营冲票,只是一种排水行为。第一轮的发言既然没有出现明狼,推出20号(何俊)这种明显不可能是神的划水民,也算是一种将牺牲减到最低的做法。 另外说一下,在接下来的发言里,我不会再透露过多信息,因为我现在的目标并不是带领哪个阵营去打倒另一个,而是要彻底弄清楚每个人的身份。 为了确保我的怀疑对象不会故意做出误导行为,有关我的一切推测和依据,暂时都不会向各位公开。至于你们的发言和投票,按照各人的想法,照常进行就是。” 17号(肖笙):“嗯……我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思路,跟大家一起出18号(雷玖)吧。关于真假女巫的秘密我想今晚也就可以解开了。” 18号(雷玖):“我去终于等到能发言了?我不是狼!!6号(胡冬)报我查杀居心叵测,我现在看清楚这一切都是狼团队的阴谋!血骷髅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由于过度的焦急,他已经是满头大汗,语无伦次,说到最后,直接站起身拍桌大吼,声音中满是绝望。 然而,场中余人只是爱莫能助的扫了他两眼,各自沉默不语。对他们来说,或许还在感到隐隐的庆幸,毕竟多一个人被公推出局,距离游戏结束就又近了一轮,他们自己被投出的威胁,也就在无形中减少了一分。 同时,发言仍在继续。 19号(赵兴):“我站边3号(沈安彤)有理有据,一开始我就说过,18号(雷玖)是狼人思路,现在预言家也已经报了他查杀,他那些误导型发言我们忽略就可以,总之这一轮出他就对了。 关于我的身份,我是吹比特……不是,丘比特。3号(沈安彤)和12号(叶朔)是我连的,现在看来明显是两民情侣,也就是说我们三个都是好人阵营的。 但是由于7号(高芊)的误导,让骑士在我这里白白牺牲,我只能说很抱歉,但是这也证实了7号(高芊)一定是狼。下一轮我们一定要把她也出了。” 【发言结束,下面进入投票阶段。】 虽然是康佳先跳女巫身份,而且她说“不想把别人推出去”,也让自己对她多添了好感,但是岑零的发言听上去也不像假的……叶朔苦恼的捶了捶后脑勺。算了,这边不是自己该参与的,还是老老实实投预言家的查杀,18号雷玖吧。 正要按下18号的按钮,叶朔忽然又是一个激灵。不对,比起雷玖……刚才8号徐伟的发言,就是在明踩沈安彤!虽然不知道他的依据何在,但如果沈安彤出局,自己也会出局的!不能再把这个威胁继续留在场上了! 对着徐伟的头像默默说了一声抱歉,叶朔就用力按下了8号的按钮。 【投票结果】 3号:18号 8号:12号 10号:14号 12号:5号 13号:7号 18号:1号,3号,8号,10号, 13号,17号,19号 15号弃票 【18号玩家出局,没有遗言。】 雷玖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很快就被尘封在了坚固的冰层中。而他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皇甫离的方向,盯着他心目中唯一的救星。 这已经是第二个了,在出局的那一刻,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这样的信任,无异于是一份沉重的压力,毕竟,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叶朔暗忖,如果换成自己,恐怕早就已经心力交瘁了。但反观皇甫离,他的目光中却没有任何波动,好像那一具具冰雕,都只是跟他毫无关系的人。 是啊……这家伙是血云堂的大魔头,他怎么可能真的为同伴着想?叶朔在桌底握紧了拳头。而且他竟然还说,从现在开始不再为大家提供信息,这不就是明摆着要独善其身吗?可恶,实在不行的话……还是让我来猜身份好了! 在叶朔的苦苦分析中,游戏进行到了第四轮。 【天黑请闭眼。】 叶朔持续闭眼中…… 天亮。 【昨晚是双死,10号(岑零),14号(康佳)死亡,没有遗言。】 【从19号玩家开始发言。】 19号(赵兴):“突然被强行第一个发言了有点蒙……那什么,14号(康佳)真的死了?在守卫守护她的情况下?那她就肯定是狼了,10号(岑零)才是真女巫! 还有昨天是偶数夜,是白狼的杀人夜,但是现在只死了两个,一个吃刀一个吃毒,看来白狼也死了,很有可能就是14号(康佳)!” 17号(肖笙):“不管怎么说真假女巫总算有答案了,没想到佳佳也是演技派的啊……但是现在我要提出一个更严肃的问题!第三晚的时候我被吹了,那就是说现在吹笛人还在!昨晚有人被吹吗? 以及表明一下我自己的身份,我是一个还没有变身的野孩子,所以暂时还是好人方阵营的。我的榜样是8号(徐伟),如果你们推了他我就会变身,那样就是减少了一个好人,增加了一个狼人,对大局面是很不利的!” 15号(皇甫离):“找出吹笛人确实需要抓紧,还有别忘了我们当中还有一只雪狼,过。” 皇甫离的发言,果然如他先前所说,极尽简略。这也让许多习惯了听他总结局势的玩家,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13号(林杰):“昨晚是我被吹了!看来吹笛人真的还在!而且游戏进行了四晚,也就是说吹笛人总共已经吹了8个人,现在场上还剩下10个人,如果今天再不能把吹笛人推出去的话我们就输定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有点无法理解17号(肖笙)的逻辑,你把榜样报出来让我们不要推,不也是间接指给了狼人刀?反正我们等着看吧,如果这一晚8号(徐伟)没死,那你们两个的身份就不太做好了。 如果他死了,也就是说你要变身了,那我们白天直接全票出了你。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在明天出局都已经定死了。” 12号(叶朔):“啊,我还没有被吹过。现在到底都有哪些人被吹了?” 8号(徐伟):“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也没有被吹。所以如果你们要推我的话,那就是准备送吹笛人赢了! 17号(肖笙)到底是不是野孩子都还存疑,何况是她报出的榜样?就算是真的,她也很有可能是一个已经变身的野孩子,所以现在开始在我们好人方制造内乱! 另外关于上一轮我说3号(沈安彤)是自刀的事,那个是骗你们的。因为你们不是都说3号(沈安彤)是第三方情侣吗?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把丘比特炸出来,结果只炸出了她的菜鸟情侣……现在既然19号(赵兴)已经认丘比特了,那我就没必要再背这个锅了。” 7号(高芊):“13号(林杰)你先把我的衣服脱了再说话!我知道现在我可能百口莫辩,但是我才是真的守卫! 你们仔细思考一下13号(林杰)的逻辑,不会觉得完全说不通吗? 现在是10号(岑零)提出自证身份,你守卫直接去守他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绕个圈子去守14号(康佳),这样就算能证实10号(岑零)是真的女巫,但是他还是会死,这样的自证还有什么意义?还是说有什么让你们不得不制造双死的理由? 上一轮13号(林杰)说过,自己更相信14号(康佳)是真女巫,所以才去守她,那么我们按照你的逻辑来分析,既然14号(康佳)是你眼里的女巫,10号(岑零)就应该同样是你眼里的悍跳狼,但是抱歉在投票的时候,我好像没看见你投10号(岑零)! 昨天听了你的说法,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就去守卫10号(岑零)了,现在他死了,谁是狼一目了然了吧! 总之13号(林杰)的行为真的暴露出太多东西了,我现在甚至也开始怀疑6号(胡冬)的身份了……但是如果真的像我想的那样就太可怕了…… 不过就算往好里说,6号(胡冬)的预言家是真的,他发的金水也是真的,但是不是有种预言家验不出来的雪狼吗?那13号(林杰)很可能就是这只雪狼!这一轮我们必须出了他! 啊……等等,再补充一句,现在这里还有一个人,1号(黎悦)之前说过,她是好的身份,夜里睁过眼,但是现在预言家和骑士已经出局,女巫死在昨晚,我是守卫,19号(赵兴)是丘比特,那么你是什么?如果你说不出一个合理的身份,我只能认你是狼!” 5号(严子涚):“为什么没人想过12号(叶朔)可能就是吹笛人呢?反正不管他是狼还是吹笛人,都是我们的敌人,大家一定要出了他!” 3号(沈安彤):“7号(高芊)你在胡搅蛮缠什么?13号(林杰)的做法完全可以解释得通。他的确是更相信14号(康佳)是女巫,但是也不能100%的肯定10号(岑零)就是悍跳狼,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盲目的投票出10号(岑零),你是否又要踩他是14号(康佳)的狼同伴? 至于他选择守卫14号(康佳),那是因为他一晚只能守护一个人,他只能做出取舍!如果14号(康佳)不是狼,她就绝对不会死,如果14号(康佳)真的死了,同时连累真女巫被刀,那只能说是他的判断失误,不是他应该被贴上狼标签的理由! 你说10号(岑零)是在你守卫他的情况下死的,请问,你要怎么证明你守卫了他?当然你可以说,13号(林杰)同样没办法证明,那你拿着一件两个人同样无法证明的事,在这里当他的罪证,你自己觉得能服众吗?更何况13号(林杰)是预言家发的金水,他的身份总比你可信! 我不是在为13号(林杰)站边,只是不想让好人方再推出自己的同伴,毕竟大家想活下去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关于吹笛人的问题,我是第一晚被吹的,直到第四晚吹笛人还在,也就是说,现在他就在我们十个人当中。 只要用排除法来判断一下,首先我明确自己只是平民的身份,5号(严子涚)如果是吹笛人,他就不会从游戏至今,一直在用这么拉仇恨的打法。 12号(叶朔)你们看他这个脸上藏不住事的样子,难道他会是吹笛人?13号(林杰)是守卫,15号(皇甫离)可以排除,17号(肖笙)是野孩子,19号(赵兴)是丘比特。 那现在只有三个人的身份无法确定,也就是1号(黎悦),7号(高芊),8号(徐伟),这三个人中必出一个吹笛人。当然我个人认为是7号(高芊),13号(林杰)很可能就是一个她还没来得及吹的人。” 1号(黎悦):“我知道各位一定对我好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我确实不是一个神,我是吹笛人。不过对大家并没有威胁,因为我是一个被连成情侣的吹笛人,所以我在第一晚睁过眼,却没有技能。 而且跟我连起来的人是个好人,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听丘比特的发言。虽然现在暴露好人情侣很危险,但是至少可以帮大家排除两个好人,缩小狼人范围。如果你们白天出我们,场上少了两个好人,游戏直接输,所以至少留我们到晚上,白天出一个真正的狼。” 【发言结束,下面进入投票阶段。】 要命,怎么又冒出来一对真假守卫……叶朔第一次玩游戏玩到想哭。还有那个吹笛人之争,大家都在说如果这一轮再不投出吹笛人,他们就必输无疑。在这种情况下,黎悦竟然主动跳出来认吹笛人,她是忽然智商掉线了吗?还是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呢……? 第776章 以德报怨 【投票结果】 1号:8号,12号,17号,19号 7号:1号,3号,13号 12号:5号 13号:7号 15号弃票 【1号玩家出局,没有遗言。】 尽管投出了黎悦,众人却仍是不敢掉以轻心。这自认身份,究竟来得稀奇,若是她并非真正的吹笛人,那一切可就全完了…… 怀着忐忑的等待,游戏进行到了第五轮。 距离最后的结束,已经越来越近了。 【天黑请闭眼。】 叶朔持续闭眼中…… 天亮。 【昨晚17号(肖笙)死亡,没有遗言。】 【从19号玩家开始发言。】 19号(赵兴):“不行了这游戏越来越迷了……完全搞不清谁是谁!现在场上到底还有几民几狼?” 15号(皇甫离):“很多明面上的身份,都是不可信的。过。” 13号(林杰):“总感觉1号(黎悦)出来跳吹笛人非常奇怪,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推错人了。但是按理说没人会为吹笛人挡刀的吧……我就想知道现在吹笛人到底还在不在?昨晚还有人被吹吗? 然后我再仔细想想,万一1号(黎悦)说的是真的……当然我之前被吹是千真万确,所以吹笛人的技能绝对没有消失。但是万一被连情侣的,真的不是3号(沈安彤)和12号(叶朔),那现在这里会不会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情侣? 不过既然1号(黎悦)死的时候没人殉情,那就是说她不会是情侣之一,只有可能是丘比特……可是总觉得也不太像……” 12号(叶朔):“我没有被吹,我一直都没有被吹过。不过13号(林杰)刚才的话给我提供了一点思路,可能1号(黎悦)真的是被连成情侣的吹笛人,其实她一开始就没有技能,那些报吹的都是狼阵营派出来干扰视线的。证据就是如果真的有八个……啊,现在应该是十个人被吹了,为什么站出来报吹的人就那么少?” 为了掩饰自己和沈安彤的情侣身份,叶朔这也算是难得一次的“超水平发挥”了。 8号(徐伟):“是啊,我也一直没被吹过。那些报吹的说到底,都只是一面之词,谁知道真吹假吹啊? 我现在倒觉得有一个人最有问题。5号(严子涚)从开局到现在一直死咬12号(叶朔),没有为我们提供过任何一点有价值的信息,而我们也都被他误导了,觉得如果他是狼,不可能在这么恨12号(叶朔)的情况下,却始终不下刀。其实这恰恰就是他的计策! 请问,玩这种生死游戏,谁还会一直死盯着那点日常恩怨不放?反正我是做不到。就算是跟仇人被连成情侣——啊,我只是说说,我并没有被连——那为了活命,肯定也是会保他的!你们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所以5号(严子涚),根本就是在利用12号(叶朔),为他自己做身份。我们先出了这个明狼,然后明天再在12号(叶朔)这个划水民,和7号(高芊)这个坑死骑士的假守卫里看着出。游戏也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7号(高芊):“1号(黎悦)在那种时候跳吹笛人,很蠢。但是她是在找死吗?我说不是! 我们仔细回想一下她的发言,她当时说自己已经被连了情侣,没有技能,被连的还是好人一方,一个没有技能的吹笛人对我们自然不是威胁。而且票她出局还会导致她的好人情侣跟着殉情,对好人方会是个损失。 这样看来,她的战术非但不蠢,反而还是最好的选择。错就错在她跳身份的时机!结果就把自己玩脱了! 在之前那一轮,正好是大家讨论吹笛人的高峰期。那个时候,吹笛人对我们的威胁甚至比狼人更大!她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撞枪口,自然会被大家在手忙脚乱中推出去。 而这个战术是从哪里来的呢?是昨天我们在寝室练习的时候,彤彤为了掩饰自己变身野孩子的身份,曾经拿出来用过的!而当时的效果非常好,她就是这样迷惑了我们,成功留到最后的! 那么如果1号(黎悦)是在照搬彤彤的战术,只能理解为,她同样是在掩饰自己某种不可说的身份。现在可以确定出局的神牌是骑士和女巫,我是守卫,如果她是猎人或者预言家,根本没有必要用这种笨办法。 但是不管怎么样,昨晚确实是没人被吹对吧?至少我目前是没听到有人报吹。那就是说吹笛人确实已经不在了,既然不是1号(黎悦),就只有可能是昨晚被刀的17号(肖笙)了。所以悦悦的身份大概率是丘比特。 我说这么多不是要帮大家找吹笛人,不过有一个问题值得深思哦!如果1号(黎悦)是丘比特,那19号(赵兴)你是什么? 至于8号(徐伟)的提议,虽然他这个人的身份在我这里不做好,但是要出5号(严子涚)我也是支持的。我真的不想每轮都听一遍‘反叶朔论’了!干脆就直接出了他吧! 8号(徐伟)这个人我再说一下……既然丘比特和吹笛人的身份都理清了,17号(肖笙)不是野孩子,那我看最有可能是野孩子的就是你8号(徐伟)了!而且从你这一轮的发言听上去,应该已经变身了吧?” 5号(严子涚):“怎么搞的?怎么整到我头上来了?我要是狼人……我要是有刀,我会不刀叶朔吗?!就算你们要出我,起码也该先把叶朔跟他的狼情侣出了吧!” 3号(沈安彤):“7号(高芊)你这么死撑着累不累?我听着都替你觉得累!要不你干脆点自爆得了!踩完13号(林杰)又踩8号(徐伟),我看你自己才是那个变身的野孩子。你这么急着想出他们,是不是因为他们踩了你的狼队友,你想拿他们抗推啊? 至于出5号(严子涚)我是没意见的,你们都玩狼踩狼了,我也没道理不推一把啊?” 【发言结束,下面进入投票阶段。】 看着成片的灰色头像,剩下的按钮已经寥寥可数。叶朔叹了口气,虽然沈安彤的表现越来越像狼,但她是绝对不能投的。严子涚和高芊在自己看来也是好人身份,那还是……在8号和13号里先出一个吧! 【投票结果】 5号:3号,7号,8号 7号:13号 12号:5号 13号:12号,15号,19号 【5号和13号平票,再进行一轮发言。】 5号(严子涚):“为什么票到我身上来了?又是12号(叶朔)的阴谋?!好,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能出了12号(叶朔),接下来我可以自爆!……不是,我真的不是狼!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明白吗?!你们真的要等到全灭才醒悟吗?” 13号(林杰):“现在局势很清楚了吧,就算你们不相信我这张金水牌,但是在我和5号(严子涚)之间,该先出谁是不是一目了然?而且他刚才可是脱口说出了‘自爆’啊——” 或许因为这一回是再次投票,规则有所转变,叶朔在按下按钮之前,就已经可以准确看到票数的增长。 沈安彤和徐伟仍是投了严子涚,皇甫离弃票,赵兴没有更改号码。于是到目前为止的票型就变成了这样。 5号:3号,8号 13号:7号,19号 也就是说,现在决定性的一票,正是握在自己手中! 见此,林杰似乎更加得意了。从开局到现在,严子涚就一直在毫不留情的狠踩叶朔,非要把他推出局不可,现在这关键一票到了叶朔手里,那还不得有仇报仇,狠狠出这一口恶气? 相对的,严子涚的表情已经陷入了绝望,显然他也想到了自己的下场。但即使额头已经布满冷汗,他却仍是死咬着嘴唇,不肯向叶朔说出一句讨饶之言。 其实,单从发言看来,严子涚完全是语无伦次,甚至说出了禁忌词汇。而林杰却是预言家证实的金水,无论在公还是在私,自己确实都应该选择投出严子涚的。 但是,叶朔这一票却迟迟没有投出。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作为一个不断拖后腿的菜鸟玩家,在游戏中竟然还能有机会,让他获得这样举足轻重的地位…… 以前,自己总是辨不清忠奸,找不出狼人,白白成为了好人方眼中的“猪队友”,但是这一次……这一次……他也想要为大家做一点实事! 见他迟迟不动,沈安彤和皇甫离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如果他真的始终不投票的话,时限一过,恐怕就只能算作弃票。到时候林杰和严子涚是双双出局,还是多留一轮,那就要看导师的心思了。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叶朔抬起手,在两个按钮间迟疑了一下,就对着其中一边,义无反顾的按了下去—— “滴”的一声,界面迅速切换,大型公告板上,开始一行行的浮出了数字。 【投票结果】 5号:3号,8号 13号:7号,12号,19号 15号弃票。 【13号玩家出局。】 林杰瞪圆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一生中最为震惊之事。好一会儿,他才缓慢的转过头,然而还不等他向叶朔出声喝问,脑部就爆开了几朵碎冰。很快,便将他从头到脚的化为了一座冰雕。 另一边,严子涚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就像一个垂死的重症病人,“为什么不把我投出去啊?” 叶朔看着他,平静的微笑:“为什么要把你投出去?” 严子涚全身都出现了一阵过电般的痉挛,语无伦次的道:“我……我一直都想把你投出去!我一直都想要你死!为什么你还要救我?” 叶朔笑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早就说过了,在这里我们的敌人不该是彼此!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死,也包括你!” 严子涚呆在了当场,样子看上去就像被人兜面打了十几拳。在他几乎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时,叶朔的以德报怨,却令他的心思瞬间全乱了起来。甚至他第一次在思考,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真的错了…… 接下来的中场休息时间,叶朔出去上了趟厕所。等他回来,看到长桌边的那一具具冰雕,实在不忍目睹,在下一轮游戏开始前,索性寻了个角落蹲下。背靠墙壁,闭目养神。 不知何时,严子涚已经坐在了他身边。在叶朔注意到的时候,他却很快的转过了头。 “我想……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我一直都在针对你,是不是?” 沉默半晌,还是严子涚先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即使两人仅相距咫尺,也必须集中精神才能听清。 “是啊,我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你现在愿意说了吗?”一听之下,叶朔顿时也激动起来。 就为严子涚莫名其妙的敌意,他已经郁闷了很久。有很多次他都想直接揪着对方问问,当初把我出卖给导师的是你,我还没跟你计较,你却处处想要置我于死地?这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严子涚苦笑了一下:“其实,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他做了个深呼吸,又将一口气深深吐出:“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导师派来的卧底。” 叶朔张大了嘴巴,老半天都合不拢。这什么情况?你一个去告状的,以为我是卧底?我能说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我一直以为你才是卧底吗? “我来这个培训班的原因,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你可以为我保密吗?”严子涚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突然自顾自的进入了回忆模式。叶朔虽是满心无奈,也只能配合着他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严子涚轻声开口了,在说到回忆中的那人时,他的眼神也显得柔和了许多,不再是他惯常表现出的戒备了。 “我们两家是邻居,从一开始,在沙滩上打弹子,再到渐渐长大,拿着新学会的武技,彼此切磋,再到进入学堂,一起抄作业,一起讨论哪个女生长得好看……我们真的是一直都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就连两家的大人都说,我们两个好的就像亲兄弟一样!” “你有没有过那样一个朋友,你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仿佛连生死都可以交托给他?”严子涚突然止住话头,转向叶朔问道。 叶朔立刻想到顾问。就算他的仇家,是整个灵界大陆最巅峰的黑暗势力,自己也绝对不会退缩……这样想着,他坚定的点了点头:“有!” 严子涚似是欣慰的淡笑了一下:“那么,你应该就可以理解我了吧……” “前段时间,我朋友的父母把他送进了这个培训班。” “然后……他就死在了这里。” 第777章 日记中的真相 “我们曾经约定过,要一起站在修灵界的巅峰!但是现在他死了!他把我一个人丢了下来!” “培训班给出的官方解释是,因为他修炼太拼命,走火入魔……这不可能!我绝不相信! 这么多年的兄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这个人,一向都是最懂得让自己偷懒的,怎么可能会那么拼命……甚至还走火入魔致死? 我和叔叔一家去报官,但是官府给出的答复却永远都是:证据不足,无法受理。 他的尸体运回来的时候……全身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有的伤口已经化脓,有的已经发黑,这不明摆着是受尽了虐待吗?我真想问问官府,为什么不能请个仵作来验尸,难道这还要说,是他练功自己摔出来的吗?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会去县衙,我跪也跪过,求也求过,但他们最后却说……如果我再闹下去的话,就要直接把我抓起来。 后来,叔叔一家受到来自官府的威胁,不得不接受了儿子的非正常死亡。他们心灰意冷,只能开始着手为儿子操办后事……但是,我是不会接受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接受的! 如果通过正规渠道无法为他讨回公道,那我就亲自进入这个培训班查个究竟!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这里到底有多么黑暗,看看他们是怎么害死那些无辜学员的! 到时候,我一定要摧毁这个地方……为我的好友伸冤报仇!” 严子涚说到这里,激动得全身发抖,叶朔以己度人,想到他愿为好友,孤身对抗培训班的这份勇气,与自己和顾问的处境又是何等相像。心有所感,默默的按了按他的肩,以示鼓励。 严子涚连做过几个深呼吸,情绪才逐渐平复了几分,凝视着不远处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以及围坐在长桌前的一座座冰雕,叹一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 “做出这个决定后,我就瞒着父母,向培训班报了名。我想,假如他们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让我去的。但是有些事如果不去做……那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来到培训班的第一天,导师说,要在我的脑中植入芯片。那时候我就觉得古怪,这分明就是一种操纵手段……一旦植入,今后我生死都会处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就像是被下了毒蛊一样! 但我要是执意拒绝的话……他们一定会立刻请我离开,我就没有办法继续调查了。所以……明知对身体有害,我还是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你说的,在脑中塞进了一个定时炸弹。” “接下来,我留心观察这里的其他人。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我猜,这就是芯片对人体造成的影响之一了。 并且,玉简无法联络外界,唯一的那个邮筒,我悄悄去查看过,只是个摆设。我们待在这里,和坐牢并没有什么分别。 不过,虽然处处都透着不对头,但这里的生活,表面看来还是很规律的。起床和熄灯的时间都有着明确规定,白天就全部用来自修。仅仅是这样的话……我还拿不到他们的犯罪证据。 至于封锁联络,到时候导师可以说,他们只是想让我们专心修炼,避免外界的干扰。官府一定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 最初那段时间,我完全失去了方向。直到有一天…… 说到这个,就不能不另提一句。其实我一直都有记日记的习惯,也会时不时的翻看以前的日记。某一天我忽然发现,日记中提到的一段人和事,我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我了解自己,我是从来不会在日记里编故事的!但是白纸黑字,也的的确确是我的笔迹,绝对不会有假……这个时候我开始意识到,我的记忆可能被做了手脚。 从那以后,我就加倍关注身边的人,我会把他们的名字,以及他们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详细的记录下来。记忆可以被芯片修改,但是写在纸上的却是真真切切! 果然,在我开始尝试这样做之后……说来滑稽,我竟然就在自己的日记里,了解到了许多被我遗忘的真相……原来,就在我的身边,已经有那么多人死去了,而大家却还一无所知! 有的时候,导师甚至还会设计所谓的‘游戏’,让我们自相残杀。可能昨天我们还在一起笑,今天手上就染满了对方的鲜血,明天却已经将这个人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我们……都是罪人……但是最大的罪恶根源,始终还是这个培训班! 在这里,为了分裂我们,让所有人互不信任,导师定立了一条‘互相监督’的规矩。 我当然知道,其他学员是无辜的,但是我不可以死……在查清真相之前我绝对不可以死!所以为了拼命的存活下去,我不惜出卖任何人……我要拿到足够的贡献分,在关键时刻可以为自己赎命的贡献分! 有很多人就是因为我的检举,又没有足够的贡献分,白白的送了一条命。每检举一个人,就是害死了一个人,每次看着日记中那些消失的名字,我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你也是其中之一……我发现你私下和叶雪松接触,想要从他嘴里问出真相……其实,就是你们这些新生,大脑还没有被完全控制,看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所以从你们身上最容易找到突破口! 我把录音和视频交给导师,得到了贡献分。那一晚我看着你半夜出门,我知道你再也回不来了。我很愧疚……可是再愧疚我也只能走下去! 让我意外的是,后来你竟然好端端的回来了!这怎么可能呢?从来没有一个学员,可以在半夜出门之后,依然活下来……所以,我更加仔细的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 那天,我看到你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在你离开之后,我翻了你的抽屉。上面写的,是几个对我来说很陌生的名字。 但是当我打开日记一对照!我发现这几个都是已经死去的学员名字!你和我不同,你分明是拥有完整记忆的! 两者结合……我觉得你一定就是导师派来的卧底。于是我开始处处针对你,我想要利用那些‘游戏’,光明正大的把你干掉……” “啊,就是那天……”叶朔这时也记起来了,那晚他回到寝室,发现自己的抽屉被人翻动过了。也同样是在那段时间,严子涚每次见到自己,都会用非常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那时还困惑不解,如今想来,他当时的心理状态,大约是又怨恨、又恐惧吧…… “这次的狼人杀游戏,我认为导师为了降低学员生存率,是一定会在我们身边安插卧底的。那么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你……所以我才会那么急着想把你票出去。但是这些话不能明说,否则也很有可能会被其他人偷录……总之,总之就是这样了。” 严子涚终于结束了他的叙述,略有些尴尬的垂下头,似乎是在为自己近期的行动表示负疚。 “别担心,我一定会帮助你的!”误会终于解开,又多了一个盟友,叶朔现在的心情倒是很好,“虽然我不认识你的朋友,但是我能理解,你愿意为了朋友拼上性命的那种心情。为了不再让更多人无辜受害,加入我和温成的正义同盟吧,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打垮他们的!” “对了,你刚才一下子跟我说那么多……你不担心我只是在演戏,博取你的信任吗?其实我可能真的是导师派来的卧底啊?”抓了抓头皮,叶朔又带着些调侃的笑道。 严子涚默默的点了点头,脸上终于也现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不……我想你一定不是的,因为……” “你没有那个当卧底的智商。”叶朔还没来得及感动,严子涚紧接着的一句话,顿时砸得他晕头转向。 …… 这会儿,中场休息也差不多结束了,新一轮的游戏再次如期而至。 【天黑请闭眼。】 叶朔持续闭眼中…… 昨晚是平安夜。但对叶朔来说,接下来的白天,却注定不会平安。 也不知是否乐极生悲,刚刚才和严子涚成为朋友,这一轮众人的发言,却开始集中火力攻击起了沈安彤。 最初,是从高芊的发言开始的。 “女巫已经出局了,昨晚还能出现平安夜,现在你们该知道谁是真正的守卫了吧? 昨晚我是自守,守出这个结果,看来狼人还真是迫不及待要刀我!不过也得多谢你们,替我坐实了身份! 3号(沈安彤),不用再考虑怎么圆这个漏洞了,你的垂死挣扎也就到这一轮为止了! 我说你是铁狼不是因为你一再怼我,也不是因为前一轮,你强势为我眼里的铁狼13号(林杰)站边,毕竟你可能是喜欢13号(林杰)呢,舍不得他太早出局,对吧? 不过你放心,现在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说,单凭你能活到现在,已经说明你就是板上钉钉的狼! 我们先假设当初你不是自刀,那么你这么一个高能玩家,如果是我们好人阵营的,狼队第一晚失手,为什么之后就再也没有刀过你? 当然你可以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污你的身份,但是为什么连12号(叶朔)这种菜鸟,狼队也没试过去刀他或者拿他抗推?就因为你们是情侣,出了12号(叶朔),你也得跟着出局,少了你这个队友,对狼队是不利的吧? 不过我想狼队也不会忘记,你是他们的队友,你的情侣却是民,这就导致你根本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你真正的阵营是第三方情侣!所以把你利用到最后,必须要在最后一轮之前把你推出去,否则赢的就是你们情侣阵营了!现在该是行动的时候了吧,狼朋友们?” 对沈安彤的攻击,逼得叶朔阵脚大乱,轮到自己发言时,他只能努力代为辩解。 但或许是他的说法太过无力,反而加深了众人的怀疑。就连狼阵营——如果场上还有的话——也开始脱队反踩。最后的票型显示,得票最高的果然正是沈安彤,按她现在的票数,就算自己和严子涚设法分票,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眼看沈安彤就要出局,自己的“殉情”也即将成立,叶朔的内心中正有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要为了她去殉情啊!在这个时候被公推出局,很可能就会真的死掉啊!” 而且,他和沈安彤及丘比特三人,并不是单一的好人或狼人方,而是三方情侣阵营。如果他们三个统统出局,将来获胜的不论是好人还是狼人,他们都没有机会跟随阵营复活。 该怎么办?怎么办?叶朔已经陷入了抓狂中。 投票界面,还设置了一个猜身份的按钮,如果有人愿意挑战,随时都可以按下。不过一旦猜错,导致的就是立刻全灭,因此游戏进行至今,都还没有人试着按过。 怎么办?破罐子破摔,干脆去挑战猜身份?叶朔几次抬手,但一想到那些混乱的身份,就闹得他一阵头大。他根本猜不出那些人的身份啊! 正在叶朔的手悬浮在按钮上空,左右为难之际,在所有人脑中,忽然都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有人要猜身份了。 什么情况?该不会是自己刚才无意中按下去了吧?叶朔又惊又惧,而这时他的眼前已经全黑。无论是投票界面,还是刚才的会议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间一转,叶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处在了一片黑暗地带。参与游戏的20名玩家,此时都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也包括那些早早化为冰雕的玩家。 而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明显也是处在状况之外。 “这是谁啊?他行不行啊?”“万一猜错可是要全灭的啊!” 一时间,场中一片混乱。叶朔也伸长了脖子,努力的东张西望着。 这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突然,一道光束从天而降,在20人身侧高速旋转,环绕数圈后,最终落定在了皇甫离身上。 这一刻,只有他身边有着光亮,而其他的19人,全部被隐入了后方的黑暗之中。并且,他们仿佛被分隔到了不同的空间内,虽然还能看到对方,所发出的声音却无法传递到旁人耳中。 那道唯一的光源,自然引得全场注目。而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金属声音,也在这片空间中响了起来。 “15号玩家挑战猜身份,下面请开始。” 第778章 终盘,猜身份 绝对的寂静,也令这片黑暗更为深邃。 皇甫离深吸了一口气,缓慢的开口了。 “首先,12号(叶朔)的身份是民,和3号(沈安彤)是情侣,原因我之前已经分析过,不再赘述。”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劳,这20条人命的重担,似乎也令他感到了一份独有的压力。 金属声音很快做出了回应: 【正确。】 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但他们也知道,战斗,现在才正要开始! “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让各位吃惊,”皇甫离的目光中,难得的闪过了一丝波动,“因为我才是真正的预言家。” 如果这片空间没有声音屏蔽,此时定已是惊呼声四起。坐在次等席的众人只能面面相觑,用眼神传递他们的震惊。 “在6号(胡冬)跳预言家的时候,他发了13号(林杰)金水,报了18号(雷玖)查杀,接着就被白狼王爆出了局。既然我看清自己的预言家牌面,我知道6号(胡冬)必定是悍跳狼,那么13号(林杰)就是他想要打造成金刚狼的一张牌。 至于18(雷玖),当晚我验了他,证实是金水身份,这一切都是狼队的计谋。 除了9号(澹台璟)是一张白狼王牌之外,我暂时确定6号(胡冬)和13号(林杰)是两张狼牌,至于是普狼还是白狼雪狼,还缺少关键性的证据。” 【正确。】 “既然确定预言家是假,13号(林杰)的金水身份是假,那么他跳守卫同样是假。作为一个假守卫,他不可能真正守护14号(康佳),这就是说当时的14号(康佳)究竟是吃刀还是吃毒,无法确定。 但既然13号(林杰)反其道而行,声援10号(岑零)却选择守卫对家,我个人更倾向于这两个人是有团队的行动,14号(康佳)才是真女巫。 直到最后一轮,在女巫早早出局的情况下出现平安夜,说明守卫还在,我也是直到这一轮才真正确定了7号(高芊)的身份。既然她是真守卫,所以在她的守护状态中,依然夜死的10号(岑零)就是吃毒,14号(康佳)则是中刀。 同时这两人双死的那一夜,白狼同样死亡,既然14号(康佳)是女巫,10号(岑零)就必然是白狼。” 【正确。】 “3号(沈安彤)的身份我已经验过,是一张狼人牌。 然后是骑士打过的19号(赵兴),当时的审判结果是骑士死亡。后来我验过19号(赵兴),也同样是一张金水牌。但在前两轮他站边3号(沈安彤),排挤18号(雷玖),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那时我想到了他或许是不可查验的雪狼牌。当然这时也不能排除丘比特、野孩子和吹笛人的可能。” 【正确。】 “这个疑问,一直到吹笛人备受关注的那一轮才解开。 先来回顾一下他们的发言。19号(赵兴)首先认了丘比特,这符合我对他的身份猜测。紧接着17号(肖笙)却做出了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 她认了野孩子的身份,并当众指出自己的榜样。这样做可以说毫无意义,我认为她不会想不到,指出榜样就面临着让对方被狼人刀,一旦榜样中刀她自己就会变身,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铁狼。以她前期的发言所展现出的游戏技术,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她绝对不可能是野孩子。 她报出的榜样,如果不是为了混淆视听,就是一个她明里在保,实则却是想要推出去的人。我不知道她和8号(徐伟)之间有什么利益相涉,所以我特别关注了8号(徐伟)之后的发言。 值得注意的有两点,其一,他自称没有被吹笛人吹过。其二,8号(徐伟)的发言原本是站在好人一方的思路,但在第五轮,他的方向忽然急转,无缘无故踩起了5号(严子涚),可以说是相当突然的倒向了狼人一方。所以我认为,他才是真正的野孩子,他的榜样,应该是在前一晚死亡的14号(康佳)。 接下来,1号(黎悦)出来认了吹笛人,当时17号(肖笙)看上去非常惊讶,接着当天夜里她就中了刀。我认为是狼人同样注意到了她一闪而过的惊讶,那么她惊讶的原因,不外乎是有人穿了自己的衣服。也就是说17号(肖笙)才是真正的吹笛人。 那么1号(黎悦)是什么身份呢,她曾经说过,自己是好身份,在夜里睁过眼,我想这句话并不是假的。是因为后来有人认了她的身份,而其他神位已经明确,她无神可认,只能在仓促之下认了吹笛人。因此当时刚刚被人冒认过的丘比特,其实才是她真正的身份。 既然丘比特、吹笛人、野孩子这几个不可验身份都已经明确,那么可以肯定,19号(赵兴)就是雪狼。而6号(胡冬),13号(林杰),3号(沈安彤)都是普狼。” 【正确。】 “6张狼牌、4张神牌、3张不可验牌都已经明确,也就是说剩下的2号(梁夏)、4号(温成)、5号(严子涚)、12号(叶朔)、16号(叶雪松)、18号(雷玖)、20号(何俊),是六张平民牌和一张猎人牌。 到目前为止,这7个人里已经出局了5个,猎人牌的技能始终没有发动。从在场两人的状态看来,他们拿到的不会是猎人牌。 猎人不能发动技能的情况,是殉情而死,或是被女巫毒死。游戏至今,并没有殉情现象,而女巫毒死的是白狼,那就是说,是有一个人在出局的时候,自己选择不发动技能。 18号(雷玖)和20号(何俊)是在白天被公推出局,在不确定自己能否存活的情况下,尤其是他们当时的发言状态下,如果手上真是猎人牌,我不认为他们会放弃使用技能。 剩下的三个人同样是死在夜晚,以我对2号(梁夏)的了解,他同样不会放弃。那么就是在4号(温成)和16号(叶雪松)当中出一个。” 【正确。】 随着皇甫离的发言推进,众人的心情也跟着时起时落,眼看最大的难关已经度过,这最后的“死亡二选一”,却令他们空前紧张起来。 “这两个人,性格都是较为内向胆怯的类型。如果拿到猎人牌的话,我认为可以为他们的发言增加一分底气。而当时16号(叶雪松)就坐在我旁边,对他的状态,我较为了解,所以我认为……” 皇甫离沉默了很久,双眉紧锁,仿佛也在脑中回忆着两人的临场状态。至于场外的温成和叶雪松,各自是坐立不安,恨不能直接跳出来向他提示。 “16号(叶雪松)是猎人牌,4号(温成)是平民牌。” 皇甫离的声调虽然依旧平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他人的身份可以用逻辑分析,但这里,确实只剩下了猜。 这一次,对面竟也反常的沉默了很久。 接着,一张牌突兀的在半空浮现。 【16号翻牌,他的身份是——】 第779章 死亡二选一 卡牌在半空中高速旋转,也同时搅动着所有人的心。 这个场景,就和他们每次抽身份牌的时候一样,但这一次,那却注定是一张致命的牌—— 隐藏在暗处的操纵者深知他们的恐惧,就如有意戏弄一般,令卡牌旋转的时间格外的长。 在这阵空落落的等待中,每个人都是脸色发白,比起死亡,等死的过程更令人绝望。 终于,卡牌的旋转速度开始减慢了下来,众人已经能隐约看到牌面上的头像,那是…… 【猎人!】 短暂的沉默后,狂喜的欢呼声如一股浪潮,瞬间爆发,席卷整片空间。 他们甚至开始觉得,刚才在游戏中,自己所有的破绽都是漏得刚刚好! 得救了!这一切都要感谢皇甫离!他就是大家的英雄! 皇甫离看上去也松了口气。持续高强度的脑力运用,以及一不留神就会降临的死亡压迫,早已令他的心弦绷到了最紧。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由于对方的血云堂下属身份,叶朔对他向来不存好感。但现在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能够死里逃生,全都要靠他。 他自认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正要站起身向对方道谢,却忽然发现,自己依旧是动弹不得,好似全身都陷在一片泥潭中。 怎么回事,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 同一时间,其他人也发现了空间的异状。而那道金属声音,也不失时机的再次响起。 【下面,是最后一关。】 【请按照顺序报出吹笛人每晚的行动。】 如果这声音有形体,恐怕众人能看到它隐藏在黑暗中的一脸狞笑。 “太过分了!这不是存心不让我们活吗?!”所有人都暴怒了。过了一关又加出一关,还是这种毫无道理的规则!吹笛人每晚的行动?这要怎么猜?你怎么不干脆让我们猜,她吹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这时表情最复杂的一个就是肖笙,她一定在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轮就被推出局,或者哪怕是真的在当初被连成情侣,做一个没有任何技能的吹笛人也要好一些! 皇甫离久久的沉默着,当他终于将思路理清,正要开口,那金属声音却再次响起。 【15号玩家,作为完成特别任务的奖励,接下来你可以选择立刻离开游戏,并获得全额贡献分。或是继续参加猜谜环节,如果猜对,所有玩家都可以得到拯救。如果猜错,你会跟着他们一起全灭。】 这条规则,简直比先前的还要“惨无人道”。 很明显,只要是正常人就都不会猜的吧!又不是圣人,为什么非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拯救别人?一开始大家同在一条船上,不猜必死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另有大道,谁还会去走那条独木桥? 这样一来,是真正将除了皇甫离之外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必死境地。 “请问,他刚才已经猜过一轮了,现在可以让其他人猜吗?”沈安彤也坐不住了,急急的向上方问道。 【由于猜身份挑战是由15号玩家发起,也必须由他进行到最后。】 冰冷的回应,也令个别玩家的眼中燃起了恨意。他们开始憎恨,为何要有人去挑战这个该死的猜身份!却丝毫不曾想过,若是不猜,恐怕他们只会死的更早。 场中的喧闹,与那金属声音全然无关,此时它仍然进行着公式化的询问。 【15号玩家,请做出选择。】 有人已经绝望的闭起了眼睛,不忍面对那即将到来的死亡。 良久,皇甫离终于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 “……猜。” 随着这个字音出口,所有人都发现,自己的声音再次被屏蔽在了主场之外。 “我在第一晚就被吹了,据3号(沈安彤)说,她同样是在第一晚被吹。”皇甫离这一次的发言比先前更慢,似是在谨慎的规避着可能的雷区。 “从第一天的发言来看,17号(肖笙)作为吹笛人,确实是在有意维护3号(沈安彤),所以我认为她没有说谎。第一晚被吹的就是我们两个。” 【正确。】 “第二晚,我暂时不能肯定。但第三晚被吹的人中,必定有18号(雷玖)。 证据就是,第四天的发言,17号(肖笙)自称第三晚被吹,并鼓动大家寻找吹笛人。既然她明确的报出了时间,如果当晚还有另外两人被吹,就可以立刻站出来反驳她。虽然对旁人来说,一时难辨真伪,但出现这种状况始终是不利的。 吹笛人这一张牌,我昨天练习时也尝试过,最难的就是隐藏到最后。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顶替一个已经被吹过,却早早出局的人,让大家觉得,你同样是被吹的一方,直接就被排除在了嫌疑之外。 恐怕17号(肖笙)的心理活动是,第二天6号(胡冬)发了18号(雷玖)查杀,之后就立刻被白狼王自爆出局。在这种情况下,18号(雷玖)会被所有人视为铁狼,第三天必定会被公投出局。所以在第三晚,你就急急忙忙的吹了他,然后就只要等着坐享其成。” 【正确。】 “第四天,13号(林杰)说过,他在前一晚被吹。同时8号(徐伟)和12号(叶朔)给出的答案,都是自己没有被吹。我们可以暂时相信他们。 从第四天17号(肖笙)的发言来看,透露出了几条关键信息。在自称被吹之前,她故作随意的说过一句话,‘原来14号(康佳)也是演技派的’。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呢,就是暗指14号(康佳)是狼,10号(岑零)才是真女巫。这已经是在暗帮狼队的玩法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选择帮狼队,恐怕就是她已经抿出,现在场上被她吹过的人当中,狼队的人数更多,优胜面更大。只要她帮狼队获胜,同时这些胜者又都是被她吹过的,那么她就同样可以赢下比赛。 而8号(徐伟),她故意称他是自己的榜样,就是为了欲擒故纵,推他出局。所以我相信8号(徐伟)的确没有被吹过,吹笛人的目的,就是推出一张来不及吹的牌,然后只要能再多留一晚,她就可以吹遍在场玩家。到时哪怕是出局,胜利依旧是囊中之物。 作为吹笛人,就是要选择在他们眼中发言较好,有机会留到最后的玩家进行迷惑。纵上所述,再结合狼队的成员数量,以及发言质量,9号(澹台璟)和10号(岑零)想必同样在迷惑之列。由于9号(澹台璟)在第二天就已经自爆出局,他有机会被吹的时间只有前一晚。所以在第二晚被吹的玩家中,9号(澹台璟)是其中之一。” 【正确。】 听着他的叙述,众人都是暗暗点头。但这一局最难的地方,并不是找出有哪些人被吹,而是“按照顺序”—— 剩下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强的时间指向,一切,还会这么顺利吗……? 第780章 赛后 “如果我是吹笛人,在我的目标中,我同样会选择场上的第三名高能玩家,7号(高芊)。那么接下来,就是一个迷惑顺序的问题了。 还是从17号(肖笙)的发言分析,她的发言踩14号(康佳)的同时,也是间接踩了7号(高芊)。在她做出发言的时候,同样是在她已经决定帮狼队玩的时候。所以我认为,7号(高芊)的迷惑时间,应该比10号(岑零)要晚。 这样一来,就是10号(岑零)在第二晚被吹,7号(高芊)和18号(雷玖)一样,在第三晚被吹。” 【正确。】 “最后就是,在第四晚最后一个被吹的人。当时的场中,没有被吹的就剩下1号(黎悦)、12号(叶朔),以及19号(赵兴)。 首先排除12号(叶朔),19号(赵兴)是被骑士打出的金水牌,目前明面上最有可能是雪狼的,就是1号(黎悦)。如果17号(肖笙)是有心帮狼人玩的话,那么她多半会选择1号(黎悦)。” 金属声音再次沉默了。 局势,似乎又一次进入了令人心惊的“死亡二选一”。 一连串心脏起伏的鼓点,奏响了最后的落幕曲。 【正确。】 下一刻,黑暗中浮现出了一块巨大的公告牌,一行行文字缓缓浮现而出。 【身份公示】 1号,黎悦【丘比特】 2号,梁夏【平民】 3号,沈安彤【狼人】 4号,温成【平民】 5号,严子涚【平民】 6号,胡冬【狼人】 7号,高芊【守卫】 8号,徐伟【野孩子】 9号,澹台璟【白狼王】 10号,岑零【白狼】 11号,程晓丹【骑士】 12号,叶朔【平民】 13号,林杰【狼人】 14号,康佳【女巫】 15号,皇甫离【预言家】 16号,叶雪松【猎人】 17号,肖笙【吹笛人】 18号,雷玖【平民】 19号,赵兴【雪狼】 20号,何俊【平民】 瞪着面前的公告牌,沈安彤转目怒视黎悦。而在她刀锋般的目光下,黎悦却只是吐了吐舌头,顽皮一笑。 当初在寝室,女生们曾经私下约定过,到时候不管是谁抽到丘比特,都要给沈安彤和叶朔连情侣。现在这里可是有五个女生,也就是说,足足有1/4的概率。而最后中头彩的,也就是黎悦了。 【吹笛人迷惑顺序】 第一晚,【沈安彤,皇甫离】 第二晚,【澹台璟,岑零】 第三晚,【高芊,雷玖】 第四晚,【黎悦,林杰】 身份公示告一段落,接着,如同帷幔拉开,两侧的黑暗逐渐烟消云散。众人又回到了先前的会议室中,包括那些先前被冰封的学员,此刻也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只有地面融化的一滩冰水,提示着那份咫尺间的杀机。 “血骷髅大哥,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雷玖欢呼起来,其他的幸存者也纷纷聚拢到了皇甫离身边。不用说,再次化不可能为可能,这些死里逃生的狼人杀玩家,也全部成为了他新一批的追随者。 “真不赖啊。”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沈安彤,这时也露出了赞赏的笑容。望着那道被人群簇拥,光芒耀眼的身影,眼中闪动着一种特殊的情愫。 他是第一个,在头脑游戏把自己打得一败涂地的人,同样也是第一个,让自己真心感到崇拜的人…… 游戏结束后,众人聚集在皇甫离的寝室,进行了第一次的大型同盟会议。 “首先你们知道,我来自血云堂,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调查真相。到目前为止,我的调查结果可以与各位分享。” “这个培训班的真实目的,其实就是打着培训的名义,制造邪帝的容器。” 在皇甫离的叙述中,叶朔听到了许多被掩埋的秘密。而这些罪行也令他心惊,令他义愤填膺。 原来,培训班内经常进行的死亡游戏,就是为了提前剔除掉不合格的容器。这些游戏包含了智力、武力等等各个方面,因此能够全部通关,被留到最后的,必然都是全面发展的人才。 那些忽然发疯的学员——如那天活动课的牺牲者,又如夜晚游荡在廊道间,疯狂敲门的人——是由于身体承受不住芯片的改造,神志彻底陷入崩溃。这样对学院来说就是废人,因此他们往往会被就地取材,成为导师训练其他学员的工具。 那些半夜里自己走出去的,也是因为资质不合格,才要被送去淘汰的。而芯片会逐渐改造一个人的大脑,让人的思维变得僵化,直到变成完全的容器。 “由于我是有备而来,在植入芯片之时,就专程用灵力在脑中建造了结界,以保护自身不致受到侵蚀。但我能做到的,也就仅仅是这样了。若是将芯片彻底逼出体外,一定会立刻被导师察觉。如今这里,毕竟还是他们的地盘。” “又是容器……”叶朔越听越怒,最终提起一拳,狠狠击在了床柱上。 当初就是为那所谓的容器,在伽罗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折磨得灵魂残缺,险些就不能亲眼看到这个世界了。为了邪帝的容器……为了传说中无与伦比的力量,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 他们都是好端端的人啊……!不是容器……不是! “这个培训班,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强大的邪恶势力。”皇甫离瞟了激愤中的叶朔两眼,就神色如常的继续说了下去。 “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贸然反抗势必会面临危险。所以我不会勉强任何人跟随我,你有权决定如何使用自己的生命。 只是我接下来的话,对于不愿参与的人来说,听了是有害无益,所以想要置身事外的,现在就可以离开。如果将来我们赢了,仍然会一起拯救你们,如果我们输了,你们也可以撇清关系。” 他话音刚落,仅是片刻的沉默后,寝室内就响起了一片呼应声。 “哈哈,都已经上了贼船,哪有那么容易下来?” “对,反抗或许还有活路,不反抗就一定是个死!” “血骷髅大哥,我们一定会追随你的!” “我申明一点,”岑零站起身,斜斜的倚靠着床柱,“我们每次开会,从来都没有收过玉简,这是对大家的信任。所以如果有人想要留下来窃取情报,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想想你现在得到的那点贡献分,是不是足够买你的命?” 现在在这里的,都是受过皇甫离恩惠,或是一路跟随他战斗过来的死忠成员,因此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所有人就都争先恐后的表明了自己的决意。 “不用说那么多废话了,我也加入。”澹台璟缓慢的抬起头,指间的墨玉戒指划过一道流光。 虽然同样作为受惠者之一,但往日在旁人眼中,澹台璟就像一个自负的少爷,为了进入天宫门才选择来到这里,随后便是一心修炼,对于他竟然也想加入这种“劣等人的组织”,众人感到无法理解。 澹台璟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斜过身子,转视皇甫离。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你救了我,我就服你。” 在他的逻辑中,或许一切便是如此简单。 “那我们也加入吧!”温成也坐不住了,“总感觉跟着级长,就会很靠谱的!” 叶朔撇了撇嘴,他的本意原是自行组建同盟,但现在,却不得不被迫依附于旁人之下,这总是令他心有芥蒂。不过看上去,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好,虽然我跟血云堂、九幽殿势不两立,但是在培训班这件事上,我们的立场还是相同的。”思前想后,在温成期待的目光中,叶朔终于点下了头,“我可以加入,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在此之前,我和温成也组建过一个同样的联盟,虽然联盟里暂时还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我想,我们两方进行战略合作,我跟你的地位必须完全平等!我可以配合你,但不会接受你的任何强制性命令!” 这已经是叶朔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否则要让他甘居仇家之下,他还怎么对得起心中的正邪之分?怎么对得起顾问? 众人间依稀传出几声不满的嘀咕,皇甫离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半晌,他才淡淡应道: “可以,那我们就算做是,一个同盟之下的两个分队吧。” “真没办法,那我也加入。”沈安彤双手一撑,从上铺跳了下来,“还有我先提一下,我们女生宿舍也是有一个同盟的!既然他这样的都能当小队长,那我也没理由不可以吧,哦?” 黎悦和高芊等人都是满脸茫然,不知她这“无中生有”的同盟何在。而皇甫离自是不会同她计较,也就随口应了下来。 这样一来,同盟中便出现了三个分队长。不过要说威望最高的,始终还是皇甫离。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就接下去说了。”皇甫离环视全场,“要想真正获得自由,就必须拿到总的控制芯片,那里面储存着我们所有人的数据资料。但是如果走常规通道,我们脑中的芯片就像是一个讯号发射器,立刻就会被终端感应到,所以要想避开探测,就只有通过镜像空间。” “镜像空间?”其他人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一时都是面面相觑。 “镜像空间,顾名思义,也就是隐藏在镜子里的空间。”皇甫离解释道,“只要是在有镜子的地方,我们都可以自由通行。同时由于和现实空间处在不同的次元,完全可以屏蔽信号搜索,畅通无阻。” “但是……要进入镜子里?这种事真的能做到吗?”众人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按常理来说自然不行,但是如果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再通过一点特殊的方法,那还是有可能的。”皇甫离答得有条不紊,显然在正式提出之前,他已经做过很多次的试验。 “不知你们是否有注意过,在这个教学楼里,本身就有着很多的镜子。你们想过,培训班这样做的用意么?” “因为镜子是一种特殊的媒介。”皇甫离并没有让众人思索太久,很快就自问自答的说了下去,“尤其是在夜晚,经过月光的反射后,它们就可以把一些虚弱的灵体封印在镜中,与现实世界隔绝。例如……怨灵。” 黎悦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你是说……那些无辜惨死的学员……是他们的怨灵么?” 皇甫离点了点头:“不错。这栋教学楼建立在至阴之地,再聚集大量怨气,本就极易引生精怪。但时至今日,我们却并未见过任何惨死的冤魂,也就是说,是培训班一早进行了防御手段。 他们布置出特殊的阵法,人为制造了一个镜中世界,将那些无法投胎的怨灵,以及许多见不得人的秘密,都封锁在了这个特殊的空间中。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两层空间,本身就是相辅相成的存在着。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破当中间隔的那一道次元壁,就可以进入那个隐藏的世界。” “被封锁在镜中的怨灵吗……”康佳的眼中已经蒙起了一层水雾。这听来恐怖的真相,如今却只令人悲哀。 这也就是说,那些学员即使是在死后,也依然无法转世投胎。他们只能被封锁在镜子里,看着他们生前走过的地方,看着那些依然一无所知的学员们……他们一次次拍打镜壁的悲鸣,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 “可是,如果要进入镜世界的话,就是说那些怨灵也在里面对吧?”虽然令人同情,梁夏却仍是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隐患,“那他们会不会伤害我们?人一旦变成了鬼,到底还有没有生前的记忆?” “就算只剩下了本能,我想它们也应该明白,我们是去解放它们的……”康佳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打败这个培训班,那么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都无法真正得到自由……” “不过,到底要怎么进入镜空间呢?”随后,澹台璟提出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要打破隐藏空间的次元壁,恐怕需要掌握相当精深的空间法则吧?” “还是说,我们要灵魂出窍,然后对着镜子一头撞过去?”叶朔顿时想起了当初为伽罗寻找死魂,以魂体入鬼界之事。 “这个问题,我到时再向各位详细说明。”皇甫离却没有立刻回答,“接下来,你们分批离开。如果没有意见的话,五天后就是月圆之夜,那天的阴气会达到最重,到时候带上手电筒,我们在教学楼集合。” 第781章 消失的人是我 按照约定,五日后,众人再次在教学楼集合。 由于皇甫离曾说,进入镜空间,人数不宜过多,因此真正参与任务的,就只有经过精挑细选后的十个人。 除了叶朔和皇甫离,还有5个男生,澹台璟,严子涚,岑零,雷玖,温成,而女生只有3个,沈安彤,黎悦和高芊。 至于同盟内的其他人,则暂时留在各自的寝室内,如有异变,随时以玉简联络。 当叶朔来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桌椅已经被全部移开,角角落落都摆满了镜子。就连教室正中,同样按照特殊的排列,用大量立式镜构成了一座阵法。 每面镜子旁边,都立着一根燃烧的蜡烛,此时电灯并未打开,唯一能够照明的,就只有那一根根蜡烛散发出的微光。在这静夜之中,火苗摇曳,如同一座死寂的灵堂。 每面镜子中都倒映出一个自己,在烛火的点缀下,他们的表情似乎也陌生了起来,露出形形色色的狞笑。 叶朔咽了一口口水,压下心头的怪异感,向皇甫离问道:“这是什么?” “你们听说过,一种‘无限递归’现象么?”见全员到齐,皇甫离也走到了教室正中,身形被镜子拉出无数的叠影。 “将两面镜子相对放置,在当中放一根燃烧的蜡烛,蜡烛后面又有一面镜子,镜子里面又有一根蜡烛……似此循环,无穷无尽。” 严子涚沉吟着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但这和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皇甫离一手轻抚着镜面:“在算学的程式中,如果出现无限循环数列,整个程式在运行的时候,往往就会直接卡死。镜空间的原理也是这样,在它陷入无限循环的时候,就是它的次元壁最薄弱的时候。这同样也是我们跨越空间维度的最好机会。” “在这片空间阵法中,一共有十面镜子,你们每个人分别站到一面镜子旁边。接下来,所有的蜡烛都会熄灭。排在最后的一个人,就要在一片黑暗中,走到排在你前面的那个人背后,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被拍到的那个人,就继续朝前走,继续去拍下一个人。 一直重复这个过程,直到完成了一个轮回,也就是当所有人都再次回到最初站位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进入镜像空间了。” “另外,在整个过程中,相互之间不要做任何交流。否则的话,极有可能惊动镜中怨灵,那么第一个违反规则的人,就会受到诅咒,切记。” 接下来,虽然仍是半懂不懂,但在皇甫离的指示下,众人总算是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至于前进顺序,也相应的模拟了一遍。 规则本身固然诡异,但叶朔总觉得,真正会出状况的,还是这些同伴……排在自己前面的是严子涚,这也罢了,但排在后面的,却偏偏是那个沈安彤! “待会你可不要捣乱啊!”模拟训练中,叶朔已经转身叮嘱了她不下十次。 沈安彤的反应,却只是不耐烦的朝他挥一挥手:“知道了!你真的很唠叨哎!我知道轻重!” 她真的知道么……?叶朔总觉得前途一片惨淡。 …… 随着数道轻微的“嗤嗤”声,室内的蜡烛已经全部熄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叶朔静静的等待着。渐渐的,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那应该是排在最后的人开始前进了。 脚步声一个紧挨着一个,轻重不一,在这片混沌的黑暗中,如同一阵异样的鼓点。叶朔尝试从脚步的变化,判断现在的序位演变。而现在……是他后方的不远处,开始传来了脚步声。 在脚步声逼近脑后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谢天谢地!沈安彤总算没有胡闹!叶朔在心底松了一口大气,接着他也抬起脚步,向前方走去。 顺位移动进行了一轮又一轮,幸喜都没有出过状况。众人从最初的胆怯,逐渐的愈发熟练起来。叶朔估摸着,自己应该已经移动了七次,也就是说很快,他们就可以正式进入镜像空间了! 肩膀再次被人轻拍了一下,叶朔刚要迈步,那只手忽然就势紧扣住了自己的肩头。 “啊啊,叶朔,我好怕!刚才有人拍了我两下啊!” 沈安彤惊恐的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叶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小魔女也会有这么惊恐的语调。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每面镜子间都隔着一段距离,两人放轻声音交谈,并不会被其他人听到。叶朔也有些无奈的侧过头,在黑暗中问道。 沈安彤恐惧的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之前,排在我后面的是悦悦,她一般是拍的右肩,力道也都很轻,但是刚才在她拍过我之后,忽然又有人拍了我的左肩!力道很大,而且,我感觉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快点叫停吧!”沈安彤的声音陡然尖厉起来,“我们当中好像多出了一个人!现在还不知道那是人是鬼啊!”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叶朔皱紧了眉头。对于沈安彤,他现在总觉得不管她说什么,都需要打上一个问号。 沈安彤急得抓紧了他:“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求求你,再耽搁下去我怕会不可收拾啊!” 叶朔迟疑了一下,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这个时候,他仿佛真的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正从后方向他们接近…… 未知的黑暗中,还不知正在发生什么,如果只为一些无谓的疑心病,就将大家陷入险地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这样想着,叶朔立刻转身奔出阵圈,慌乱中还一头撞上了身侧的镜子。 “停下来!快停下来!出现意外了!” 在他连喊过数次后,教室内瞬间被光亮铺满。是有人在慌乱中打开了电灯。 “怎么回事?” “刚才沈安彤说,有人拍了她两下……”叶朔越急就越说不清楚,干脆转向沈安彤,“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沈安彤怯怯的望着众人:“刚才……有人拍了我的右肩一下,我刚要向前走,忽然感觉后颈一阵发凉,就像有人贴着我的脖子吹气……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左肩上!那只手又湿又冷,就像是刚从湖底捞出来的!” 沈安彤的语调抑扬顿挫,就像在说着鬼故事一般。这也令教室内的其他人,心中都不由泛起了阵阵寒意。 “然后那个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一点点转过头,就看到……” “啊!!” 话音未落,教室内突兀的响起了两声尖叫。 在沈安彤尖叫出声时,正沉浸在诡异气氛中的叶朔,也被吓得同时叫了起来。 “别叫了!”谁知,沈安彤瞬间收住叫声,反手一巴掌拍上了叶朔脑门,“再叫下去,没鬼都被你叫出鬼来了!” “……”叶朔看着眼前的沈安彤,得意洋洋,神气活现,哪有半点方才被吓得魂飞魄散之状?惊悸稍退,一阵怒火顿时从心底涌了上来。 “你是故意的?!” 沈安彤笑嘻嘻的负起双臂:“是啊,不是说第一个违规的会受诅咒吗,我就是想看看会有什么诅咒,看来是骗人的啊?真没劲!” “你太过分了!”叶朔气得大吼。现在大家可是冒着被导师逮到的危险,在设法进入镜像空间啊!而她却还是一味胡闹……对她来说,是不是永远都没有认真的时候!她是疯子,会再次相信她的自己,简直是个傻子! 沈安彤无谓的耸了耸肩:“干嘛啊,立志跟血云堂、九幽殿势不两立的人,原来就是个一点小恶作剧,就能吓得鬼哭狼嚎的胆小鬼?” “够了!”叶朔还想争论,皇甫离已经冷着脸打断了他们。 “此事关乎生死,若是仍然当做游戏对待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作为血云堂分舵主,在他发怒之时,自有种无形气势,令人尽皆胆寒。 这时的沈安彤,却是出奇的没有反驳什么,轻声嘟囔了一句:“不闹就不闹嘛……”其后声音更是轻微,全不可闻。但她那张意气风发的小脸,却像一副霜打的茄子,眉眼间写满了失落。 还不等众人回归站位,忽然…… “哗啦——” 似乎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也就是在这声异响之后,整间教室都暗了下来! “跳闸了吗?”一片黑暗中,沈安彤的声音首先响起。 “你们在哪儿!?”是温成惊恐的叫声。 “你们在哪里啊!?”又是一声温成的呼唤,但是这一次却轻了许多,似乎温成正在远离他们。 “在这儿,在这儿!”沈安彤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随后是隐隐的光,接着又出现了一处光源,是玉简的光。 对啊!用玉简照明!叶朔也连忙拿出玉简。接着是一片片星星点点的幽光,从各处先后蹿起。慌乱之中,似乎并没有人记得打开手电筒,反而是本能的选择了随身携带的玉简。 教室再次被照亮,幽幽的绿光照亮了四周一片不大的空间,又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拖出了许多黑色细长的影子,晃动的人影,更是在这一片黑暗中平添几分诡异。 众人面面相觑,惨淡的绿光照得每个人都脸色泛青,如同刚从地底爬出的饿鬼。 “你又在搞什么鬼?”叶朔第一个瞪向了沈安彤,这还没完没了了? 不仅是叶朔,就连其他人也是神色不善。显然都将这莫名的黑暗,归咎给了沈安彤的恶作剧。 “不是……真的不是我!”沈安彤困扰的摇了摇头,“是不是跳闸啊?”她的语气听起来很不确定,“是不是啊!?还是断电了?” “很奇怪……”皇甫离忽然转过身,绕开众人,独自走到窗前,凝视着上方如泼墨般的天空,黑暗得看不到一颗星子,“天有这么黑么?” 其他人也相继围了过来,的确,窗外的天,是浓厚到化不开的黑色,就好像世间所有的光源都消失了,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如同怪兽张开了利爪,在向他们压迫下来…… 何况……众人越想越不对头,教学楼附近有许多的路灯,一路环绕点亮着教学楼的四周,路灯用的是太阳能,白天储存,夜间用电,绝不会出现停电的问题。所以,即使整栋教学楼都暗了下来,窗外也不应该这么暗。 “可能是……停电了吧?”黎悦紧紧抱着沈安彤的胳膊,身子战栗着缩成了一团。 不对,不是停电。这是叶朔心中的第一反应。 天暗的太不正常了,别说星光,连月亮都没有。叶朔试着将玉简探出窗外,黑暗很快就吞噬了这片小小的光源,前方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黑暗深渊。 “彤彤?悦悦?叶朔!你们在哪儿!?”又是一声呼唤,似乎是声嘶力竭,但声音却轻如蚊声,就像是一时晃神而产生的幻觉。 “芊芊呢?你们看到高芊了吗?她不见了!”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芊芊?你在哪里?不要吓我啊!”叶朔听到了沈安彤的呼唤,但这一次,就连她的声音都变得十分的轻,她明明应该就在自己身边啊! 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那些人去了哪里,叶朔心中就是一阵莫名的惶恐,沈安彤也要消失了吗? 听她的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叶朔连忙向右边摸索过去,一路上撞到了许多的桌椅,疼得他呲牙咧嘴——此时他甚至无暇去想,整间教室的桌椅不是都已经被腾空了吗?那现在这些桌椅又是从哪里来的?! “沈安彤!你还在吗?别再闹了,快出来!”叶朔对着黑暗喊道。 黑暗中,没有任何的回应,叶朔的声音,就这样在空旷的教室里四面回响着。除了自己的声音之外,教室里安静的让他心惊胆战。 “沈安彤……?”这一次,叶朔连声音都颤抖了。惶恐和不安充斥着他的心,还有一种强烈的无助感。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他还是徒劳的将玉简朝前方照了几下。 微弱而惨白的光芒中,只有几张凌乱的课桌。 “沈安彤……?温成……?皇甫离……?澹台璟……?” 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们就在刚才的一瞬间,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或者说……叶朔心中忽然掠过了一个恐怖的想法,消失的那个人,是我。 第782章 镜空间 现在该怎么办? 叶朔的脑中一团乱,下意识将玉简紧紧的握在手里,仿佛它就是自己仅剩的救命稻草。 对了!在手指被硌得发痛时,叶朔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还有玉简啊!也许可以联系到温成他们! 摸索着钻到课桌下,仿佛只有这样狭小的空间,才能带来一点安全感。叶朔缩紧了身子,盯着眼前的一星荧光,颤抖着在屏幕上轻按着。谁知刚打开通讯录,手中的玉简就自动震动起来! 叶朔吓了一跳,几乎要条件反射的把玉简丢出去。然而,就在玉简即将脱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显示栏上的“沈安彤”三个字。 来到这里之前,为了在紧急状况出现时,能够及时通话,众人各自交换过联络方式。叶朔也同样存下了沈安彤的名字。 当时他想的是,但愿自己绝不要有跟这个小魔女直接联系的一天。没想到,乌鸦嘴灵验得这么快,更没想到的是,看到这个一向令他头疼的名字,他竟是第一次感到了亲切! 刚要按下接通键,叶朔却忽然犹豫了。玉简对面的那个声音,真的会是沈安彤吗?还是说,这是一个陷阱? 玉简依旧在持续的震动着,沈安彤的名字也是跳动不已,就像一个人被关在了玉简中,正在拼命的拍打着那层冰冷的屏幕……不,怎么越想越可怕了,叶朔甩了甩头,心里一横,就像英勇就义一般接通了传讯。 沈安彤的声音立刻就蹦了出来:“叶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在得到回应之后,居然是直接放声大哭了起来,“呜哇哇……太好了!我以为我要死了!”在这间寂静的教室中,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尖利,叶朔不得不暂时将玉简远离了自己的耳朵。 这丫头……虽然听她哭得慌张,叶朔心中倒是没多少担忧。那小魔女自己还不了解吗?谁哭都轮不到她哭!八成又是想到什么方法来整自己了,这次绝对不能上她的当…… “嘎吱——”这边叶朔还在给自己鼓劲,玉简里却是突兀的传出一声异响,就像是录音带卡带时的声音。同一时间,沈安彤的声音戛然而止。 “喂!?沈安彤!”叶朔有些急了,连忙将玉简凑到口边,“你到底在哪里?你别闹了!” “嘟嘟嘟——”玉简中只有一阵忙音传出,屏幕上也是明明白白的显示着“通讯已中断”。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通话忽然就断了?而且,就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扯断的…… 仿佛从天堂掉入地狱,叶朔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正想回拨,却看到信号一栏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在这个培训班,虽然玉简无法联通外界,但在他们缴纳贡献分,连接校园局域网之后,进行内部通讯一直都很顺利。据说,这局域网络覆盖了各栋教学楼、以及宿舍楼的角角落落,为什么现在却会没有信号?难道他们已经不在刚才那栋教学楼里了吗? 叶朔一次次按动着玉简,但信号栏却始终是一片沉寂,就像是一个垂死的人,吊着仅剩的一口气,在死亡线上来回摇摆…… 最终,叶朔失神的倒在地上,他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早已被布好的局。不单是自己,今晚参与计划的所有人,都已经进了这个局。而那个布局之人,或许它不是人,那个局外的它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 在叶朔停止操作后,不知过了多久,玉简进入了锁屏状态,最后的光源也消失了。这一来,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叶朔蜷缩在课桌下,尽量不发出动静,连带着呼吸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但是这样总不是办法,或许是因为在这个小角落蜷缩太久,缩得叶朔的四肢都开始有些酸痛。如果一直没办法联系上其他人的话,难道自己要在这里缩一个晚上吗?不行……不行……其他人一定都还活着,他们一定也都在努力,那我……也必须靠自己去寻找出路才行! 无论怎么说,教学楼自己还是很熟悉的,即使玉简的照明范围有限,想要走出去也不难——如果现在的一切诡异事件,在走出教学楼后就可以解决——倘若其他人也能够顺利走出教学楼的话,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案。 就这么办吧!确认附近并没有脚步声后,叶朔直起身,准备从课桌下钻出来。然而他这一抬头…… “哐当——”一声剧烈的课桌碰撞声。 “好痛……”叶朔捂着头,没有光就是不方便,他重新点亮了玉简屏幕,好让自己能看清前方是否有挡路的课桌。 但是就在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一个飘渺的身影从眼角一闪而过,快到让叶朔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有的时候,人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眼睛面对突然出现的光,的确是会产生一种不适应感,眼花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一定是我看花了,那是错觉。 叶朔不断编织着似乎很有道理的解释,努力说服着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把所有的恐惧狠狠压在心里。 否则的话……就在刚才不长不短的那段时间里面,他自以为安全的躲在桌子下面,但是就在他的前方,竟然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不声不响的注视着自己吗?要是往这方面想,他估计自己会吓得魂飞魄散的! 一定是眼花,一定是眼花……叶朔哆哆嗦嗦的站起身,在玉简微光的照射下,就像做贼一样潜伏到教室门口。正要开门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一点奇怪,但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奇怪。是自己太紧张想多了吗?叶朔看了一下教室的门,一切正常,那究竟是哪里不对? 把手放在门把上,不知道打开了门,前面会出现什么景象呢?希望一切如常。 就在叶朔转动门把的时候,随意的瞟了一下右手手腕,他突然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出发前,为了能够掌握好准确的时间,所有人都被配发了一块手表。这就如同将钟面浓缩在一个小型轮盘内,通常是那些有钱人才喜欢戴的。对于叶朔来说,应该算是个奢侈品。 不过,就算是第一次使用手表,叶朔总还分得清钟面的顺逆时针。而现在他的手表……在玉简光芒的照耀下……它的指针,正在向后倒着走! 自己的表坏了? 不对!! 手表上的所有数字都倒了过来,所以指针依旧是在按着手表上的数字顺序走着,那么现在的情况是……自己的手表就像是镜面反射一样,完全倒了过来! 叶朔终于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教室的门那么奇怪了。并且不单是教室的门,现在整间教室都像镜面倒影一样,左右翻了过来! 以及……叶朔分明记得,自己是将手表戴在了左手腕上,而现在,手表却是好端端的戴在他的右手腕上。 似乎是为了证明着什么,叶朔再次打开玉简。先前传讯的时候,联络人的名字是直接跳出来的,所以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现在,果然如他所料,玉简上显示的一切字符,都是呈镜面颠倒过来的……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叶朔的脑海中浮现。 我……在镜子的里面!? 难道我在一面镜子中吗?虽然说,此行的目的原本就是进入镜像空间,但现在自己无故和其他人失散,眼前的教室细看之下,也根本就不是他们先前布阵的那一间。计划怎么想都是出了问题! 如果自己并没有进入目标空间,而是被单独封锁在了某一面镜子里……就像那些被封印的怨灵一样……这不是太可怕了吗? 现在叶朔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再去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幻觉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或许就是接受这一切,并且,从这个镜子一般的世界里逃离出去。 这一次,叶朔打开教室门的手没有半点迟疑。因为他已经知道,就算迟疑也改变不了任何的结果。再怎么说,自己连鬼界都去闯过了,难道还怕镜像空间里的几只怨灵吗? “吱嘎——”教室门打开时,发出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这刺耳的响声让叶朔有一种难得的真实感。 然而打开门后的世界……却是那么的诡异到不真实。 叶朔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们在同一时间打开了教室的门,就像照镜子那样,面对面的相互看着。 叶朔看到了对面的那个自己脸上惊恐的表情,他似乎也是被吓到了。也可能,自己脸上正挂着和他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惊恐表情。 也许,那个就是我,镜子外面的我。 然而他错了。 对面的那个“自己”,在被叶朔吓到后呆呆的愣了片刻,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就像见了鬼似的把教室门给狠狠的关上了。 那个“自己”,他把门给关上了…… 但是,事实上叶朔没做出任何的动作。看着对面那扇紧闭着的教室大门,他几乎丧失了任何言语和行动的能力。 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可以混乱到这种程度,害怕与恐惧都不足以形容叶朔此时的内心,这是一种诡异到极致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再真实。 这个世界上,有着两个我吗!? 还是说,镜中的人取代了我? 不……难道说,不是镜子鬼……叶朔忽然有了一个更可怕的想法。 在自己的身体里,一直有着一个自己找不到,摸不着,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另一个灵魂。他一直在图谋夺取自己的身体……难道说,现在自己被封印在了镜子里,而他就顺理成章的取代了自己?更或者,今晚的事根本就是他设计的?就是为了彻底封印自己这个“本体”? 我被取代了吗!?叶朔用力的摇着头,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自己理应是一个活在真实世界里的人!何况,现在他还有着自我意识,也能够操纵自己的行为,所以…… 所以叶朔猛地冲向了对面的教室门! “砰!”的一声,他在空气中撞了个四仰八叉,四肢百骸就像统统裂开了一样的疼痛。 是玻璃吗?不是,是一道无形的壁垒……自己被这道壁垒隔绝在外了…… 叶朔把手伸向前方,那里明明应该什么都没有的,但却像空气被凝固住了一样,他根本无法穿过去。 一阵深深的绝望掠过叶朔的心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在先前沈安彤的即时传讯中,玉简上显示的名字并没有颠倒过来!难道说,是在传讯被掐断之后,自己才进入了一个镜面颠倒的世界吗? 如果要说这么短暂的时间发生了什么……那么,就是那个在他眼前,如同眼花的幻觉一样一闪而过的影子了。 一定是有东西在背后搞鬼,但也有可能本来就是鬼……叶朔无奈的拉扯了一下嘴角,脑袋一团浆糊。 忽然间!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三个扭曲的影子! “啊——恶灵退散!恶灵退散!”叶朔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箓——那还是来这里之前,温成非拖着他买的。他总觉得自从跟温成接触之后,每天陪着他神神叨叨的,就连自己的胆子也变得小了许多——直接将符箓拍向了面前那道无形的屏障。 “恶灵退散!” 随之响起的,竟然是一个清脆的女声。接着手中一空,符箓已经被人夺了过去,一把拍在了自己脑门上。 不对,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叶朔迟疑的抬起头,就看到沈安彤正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而在她身旁的两个人,则是皇甫离和澹台璟。 “怎么回事……刚才是……?”叶朔又开始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沈安彤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现在我们已经进入镜像空间了哦!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阵法只运转到了一半,所以传送的时候也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我们等于是被强行塞进来的,于是就塞得东一个西一个,大家都被打散了。不过没关系,空间对于异物,有着自己的兼容性。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视觉啊其他啊,就都会恢复正常的!” “是这样么……”叶朔看了看自己依然呈现“镜面模式”的玉简,再一抬头,却发现沈安彤的眼眶竟是隐隐泛红。 刚才……在传讯给自己的时候,她真的哭过了? 是啊,突然被抛进一个黑暗空间,接着就是镜面颠倒的世界,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虽说她绝对不会承认就是了。 这么说,在她最害怕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么? 这个认知,令叶朔心中有了一种异样的温暖感。仿佛他和沈安彤的关系,也在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第783章 五行生克 重新聚集同伴的过程,颇费了一段时间。其间沈安彤依旧是言笑从容,见她这副样子,叶朔也就默默决定,先前传讯之事,就当做他们之间的秘密吧。 “刚才……我看到过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们看到过吗?”此前,叶朔也曾尝试着向几人询问。 “那就是你。”皇甫离语出惊人,“是原本生活在镜子里的你。不过这是一种很虚弱的灵体,他们的胆子也很小,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做出危害我们的行为。” “那……为什么我的玉简没有信号了?”叶朔愁眉苦脸的晃晃手中的玉简。对于他们这些用惯玉简的人,“无信号反应”,绝对是可以在“安全感缺失”排行榜上名列前茅。 “我想是因为,校园局域网覆盖了各栋教学楼,但并没有覆盖镜像空间。所以在我们进入镜像空间的时候,和外界的联络就被切断了。”皇甫离淡淡答道。 这么说来……自己和沈安彤传讯突然中断的时候,大概就是进入镜像空间的节点了——叶朔这样分析着。 现在他开始感到,眼前的景象不再是左右颠倒了,大概这就是沈安彤说的“眼睛自适应调节”,不过等到再回归现实空间,估计又得经历好一阵子的混乱了。 好不容易等到全员集合,众人正要出发,严子涚却站了出来。 “你们去吧,我留在这里帮你们把风。” “因为……万一被导师发现的话,很可能会对镜像空间做手脚!到时候,大家就再也出不去了!”严子涚急急的解释着,“所以需要有一个人留下来……情况不对的话,我就立刻设法通知你们!” 澹台璟略一皱眉:“但是,导师要是问起,你为什么深更半夜还在教学楼,你要怎么解释?” “我会随机应变的……”严子涚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多少底气,“时间无多,你们快点去吧!”一边说着,匆忙上前推搡众人。在叶朔将信将疑的转身时,严子涚忽然一手扶住额角,身子剧烈摇晃了一下,险些就要栽倒。 “你怎么了?”叶朔连忙转身扶住他。即使光线昏暗,此时他也能清晰的看到,严子涚的脸色是一种病弱的惨白。就连周身的气息,也跟着下降了不少。 “最近……芯片对我的控制越来越强了……”严子涚手掌紧紧扣住两侧的太阳穴,额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有的时候,我会莫名的失去几个时辰的记忆。明明前一刻还在教室里,再一睁眼,就已经回到了宿舍!我觉得……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我的神志……就要完全被吞噬了……所以,所以你们一定要成功……” “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叶朔关切道。 严子涚用尽力气摇了摇头:“不用……真想帮我,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拿到控制芯片……我,暂时……还撑得住……” “走吧,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皇甫离的视线只在严子涚身上停留一瞬,就径自迈开脚步,走向了回廊深处。 叶朔咬了咬牙,最终只得在严子涚肩上用力一按,转身跟上了队伍。 …… “奇怪了,为什么我总感觉这条走廊长得……有些离谱了吧?”越是深入,澹台璟越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其中,皇甫离目光四面扫动,看着前方的走廊,一手托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平时他们来到教学楼,都是直接走靠门一侧的楼梯,然后直奔教室上课,从未试过将整条走廊都去走上一遍。因此对于走廊究竟有多长,他们也没有多少概念。 而如今或许是镜像空间之故,原本在这一端的楼梯也被挪到了另一端。因此众人要想上楼,还得先经过这条“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长”的走廊。 叶朔虽然也是感到不妙,但又不明就里。思来想去,他觉得也许是夜太深,再加上这里是镜像空间,和现实有些不同也是难免的。故而,他开口说道:“大家别担心,走廊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 “也对啊,这有什么,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其他人不知道是觉得叶朔说得对,还是在自我安慰,纷纷点头,齐声附和道。 皇甫离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带领着众人前行。 终于,良久以后,他们来到了走廊的另一端。然而,原本应该是楼梯的地方,现在却伫立着一扇金属大门。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当叶朔伸出双手,尝试推开那扇大门的时候,一道金色的耀眼光芒瞬间闪现。一时之间,光芒太过于夺目,令得众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当他们再次睁开双眼之际,却见门内是一个林木环绕于水潭的院落,水潭平静,潭边开着一朵堇色小花。湛蓝色的天幕之上,一轮金色的太阳高高地悬挂着。在他们的足下,竟又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向前延伸而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那么快就天亮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正在其他人议论纷纷之时,环视一番的皇甫离终于发话:“不管怎么样,这里都不是目的地,但现在既然只有一条路,也只能先走下去再说了。” 于是,一行人带着满脑子的疑惑,继续向前走。 很快,再一次的,他们来到了走廊另一端,前方同样是一扇金属大门。 这次伸手推开大门的是澹台璟,与方才相同,门里是一个林木环绕于水潭的院落,潭边开着一朵堇色小花。不同的是,天幕却是幽黑色的,高高悬挂于其上的,是一轮银白色的明月。于他们的脚下,仍旧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向前延伸而去! 澹台璟一头雾水,奇道:“天又黑了?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幻境?让我来试试看能不能破解它。”叶朔猛一拍手,接着就干劲十足的捏印掐诀,用各种方法试着破解了好一阵子。只是周围的景象,并没有因此而发生任何变化。 不是幻境?莫非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这怎么可能? 皇甫离注视着周遭景色许久,这才张口道:“往前走。” 过了一段很短的时间,他们又一次地来到走廊的另一端,一扇金属大门前。 皇甫离推开这扇大门,门内为一个林木环绕于水潭的院落,水潭里面还有雾气升腾着,潭边开着一朵堇色小花。一轮金色的太阳,正高高地悬挂在湛蓝色的天幕之上。在他们的下方,依然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向前延伸而去!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吧?”叶朔满脸不解,挠挠头,道。 皇甫离凝望着周围之景片刻,对着一脸惑而不得其解的其他人,道:“继续走。” 又过了一段长长的时间,他们来到走廊另一端,一扇金属大门前。 其他人纷纷推开大门,门内部是一个林木环绕于水潭的院落,潭边开着一朵堇色小花。幽黑色的天幕,上面高高地悬挂着的是一轮银白色的明月,甚至还有点点雨水滴落而下,滋润着土地。于他们的下面,还是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向前延伸而去! 皇甫离凝视着四周的景致,正想对其他人说继续往前走,结果满头雾水的叶朔,一见看上去很是“悠闲”的他有说话的念头,却是极其不爽,说道:“你还想怎么走?难道你没发现,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兜圈子吗?既然这不是幻境,怎么可能一直都走不出去?该不会你故意带错路吧?” “他没有必要这么做,这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澹台璟却是摇头道。 皇甫离稍作颔首:“我认为,既然这不是幻境,那么这最有可能是一种特殊的机关。” 其他人皆是一怔:“机关?”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皇甫离给出答案。 “什么机关?”叶朔却是撇撇嘴巴,不满,“你可是领路的,可不要随便乱说啊。” 皇甫离并无不悦之色,淡淡道:“也许你没有注意到,刚才每一个房间,虽然昼夜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里面都有堇色小花。我根据这一特点进行推断,这些走廊,分别对应着五行的属相。 日为火,雨为水,土在下,木在上,火灼水化而为雾,水克火则日转为夜。这里,唯一缺的是金。正所谓,顺生逆克。 当时,我们由金入火,是为逆克而入,现在需顺着与火相生的属性走。火生土,土生金,金属西方,我们要往西穿过与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景色相同的房间,即名为中央之土,而木生于土上,我们只有顺中央的树爬出,才能够出去。” 叶朔被他这一通“五行生克”搅得头都晕了,脱口反驳道:“往西?可是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东南西北的哪里?” 皇甫离皱了皱眉,似是不屑置答,倒是沈安彤抢先道:“这里的走廊是直的,路必然也是一直向前的。既然出路是西,那么我们现在的位置不就是东方?”语速极快的说完,立刻得意的望向皇甫离,似乎在等待他的夸奖。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走吧。”皇甫离却只是冷漠的应了一声,继续带队向前。在他背后,沈安彤双眼中闪过淡淡的失落。 …… 按照皇甫离的指示,众人总算通过了这个神秘的“五行空间”。登上尽头的楼梯,来到了二楼。 这里的气氛,比一楼更加阴森。众人刚一踏入,就被一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笼罩着。看似无声无息的教学楼,在那之下,却是隐藏着令人恐惧的漩涡,足以将他们每个人吞噬。 说来也奇,本应连续的楼梯,在他们到达二楼时却中断了。也就是说要登上通往三楼的楼梯,还得再次横跨走廊。 虽然不知道,这一层又会有什么古怪,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走着走着,走廊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两条不同的岔道,一眼望去,两边还是接续的走廊,看起来就像是两面相对的镜子,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谁都没有说话,众人都是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走廊。 恐怖的气氛,经过刚才的压制,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出来。 教学楼里明明只有一条走廊,这一刻突然出现了两条不同方向的路,任谁在这一刻都会感受到诡异。 皇甫离紧皱着眉头,眼神略有些阴沉。在镜像空间之内,竟然被布下了这么多人为的机关,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被废弃之地,而是一个被导师重点监督的空间。也不知他们闯入至今,位于现实空间的导师们,是否已经接收到了特殊的警报信号。 “这里有两条岔路,但正确的道路一定只有一条,你们怎么看?” 这一次,皇甫离难得的询问起了众人的意见。 岑零很快附和道:“谁有什么建议就说出来,不行的话我们就投票,分散才是最危险的。一起选择一条路,真有什么困难的话,大家也能一起解决。” 其余人都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说话,显然是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判断出哪条路才是正确的路。 叶朔见大家只是沉默不语,有些着急起来:“既然都想不出办法,不如直接投票吧!就算走错,大不了再退回来就是了,耽误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啊!” 最后经过投票,众人决定选择左边的路。 刚一踏入,便有一种不祥之感扑面而来,似乎这里与刚才的走廊,并非是处在同一个空间。 顺着走廊一直走着,可能是由于气氛太过诡异,众人都没了说话的心情。除了走路的声音外,一片寂静。 这一回,走廊倒是很快就到了头。尽头处是一扇老旧的门,和平常教室的门没什么区别。门上还挂着一个标识牌,上面写着“三班”。 看着眼前的死路,叶朔咽了咽口水,强作欢颜:“虽然是死路,但是我们还可以回去走另一条路啊!最起码现在我们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了!” 说完,叶朔扭头一看,脸上刹那间露出震惊之色,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额头不自觉的渗出了汗。 来时的路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墙。 第784章 机关暗道 众人见了叶朔的表情,也是下意识的扭头查看。顿时,一股冷意席卷了他们的周身。 没有退路了。而前方的教室里,还不知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先进去看看再说。” 皇甫离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说完,他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教室不大,摆满了桌椅,正前方的黑板上写着“血花”两个字,黑板的右侧又是一道门,和刚才进来的门没什么区别,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应该就是唯一的出口了。 皇甫离环视一周,沉声道:“大家注意一点,这个教室应该没那么简单。” 正如他所言,在众人战战兢兢的穿过教室途中,一道刀芒突然闪现,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向着众人拦腰斩去。 众人迅速后退,凌厉的刀芒掠过身前,沿途的桌椅如同豆腐一样被切得粉碎。刀芒余势未竭,撞上了外侧的墙壁,撕裂出一条深痕,同时直接分裂成两道刀芒,再次袭向众人。 在反复的分裂间,刀芒的速度越来越快,四道,八道,教室里的桌椅已经被彻底毁坏,刀芒在空中快速的弹射,每当众人想前进的时候,就会出现新的刀芒将他们逼退。 “嗤嗤——” 一道道血花飘起,有人受伤了。这随时会从各个方向袭来,避无可避的刀芒,实是将众人逼得相当狼狈。 仅仅过了片刻,刀芒就分裂成了32道,接下来,它们不再胡乱的弹射,而是开始有规律的扫向众人,好似化为刀阵,将闯入者困在其中。 形势越来越紧张,大多数的人都是衣衫染血。若不是几个实力较强之人时时照应,恐怕现在有人已经死在了刀芒之下。 就在众人坚持不下,几乎绝望的时刻,刀芒终于停了下来。寸寸刀光散入到墙壁内,消失不见,就如来时一样的突兀。 教室内的人缓过一口气,暂时也无暇追究刀芒为何会自行退去,都是东倒西歪的倚着墙壁,大口喘息。 这一战已经令他们非常疲劳,好在刀芒并不是无限的。但这“出师不利”的困境,仍是令众人心头沉重,气氛,也在无形中变得更加压抑起来。 “不要在这里耽搁太久。继续往前走,下次经过教室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皇甫离看了看气喘吁吁的众人,眉头紧皱着。虽然刚才的刀阵,对他来说还造不成什么威胁,但这里的人实力不一,前方的道路却是吉凶难测,对整支队伍来说,终究是不利的。 没想到镜像空间内,竟是有如此之多的险恶机关。到底是自己大意了啊…… 打开教室的门后,眼前还是一条走廊,和之前的走廊并没有什么区别。顺着走廊往前看,前面又是一个分岔口。 又到了选择的时候,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但却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这次的投票结果是右边。 刚踏进廊道口,皇甫离立刻有了异样的感觉。而他也开始下意识的分析着,这次的机关,莫非是……? “咦,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叶朔用力吸了吸鼻子。听他这一说,也有不少人好奇的东张西望起来。 “这个香气可能有问题。”皇甫离说出了自己的推论,“上个分叉的路口也有香气,但是和这里的不一样。先撤回去,确认一下另一条路口的香气。” 众人眼中也涌现出了难得的喜色。不管怎样,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或许可以根据线索的提示,找到正确的路! 由于刚进走廊,现在后面的路还没有封死,众人退回到岔路口后,又进入了另一条路。 又是不同的香气。 重新回到岔路口,众人开始分析这之间的不同。 “刚刚右边的是海木香,这次左边的这个是天神香,这两种都是很珍贵的药材,没有任何毒副作用,相反,对提高修为倒是有一定的益处。”澹台璟显然比较熟悉药材,只是闻一闻味道,就分辨出了药材的不同。 虽然说出了两个方向的药材名,澹台璟的眼中仍是疑虑未消。最早经过的那条走廊,他并没有特别注意香气,是否,有什么线索被忽略了呢…… “我觉得之前走的那条走廊,里面的香气可能是雀云烟!”沈安彤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主动插话道,“以前我闻到过这种味道,所以比较熟悉。” “雀云烟和海木香都是天海棠的配方,天海棠是一种稳固修为的药材。但虽说如此,它对身体的承受力却有着极高的要求。若是体质差的人强行吸收,会产生极大的疼痛感。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分析的话,或许这条路是正确的。”皇甫离淡淡的道。 众人听着都是暗暗点头,毕竟现在有了线索,总比每次都瞎猜要靠谱得多。 经过一致认同后,众人选择了海木香这条路。 一路上的氛围相比于之前,不再是那么压抑,但众人还是小心翼翼,神经紧绷,生怕会突然出现危险的机关。 走了许久后,走廊再次出现了岔路口,左右两条路,正好有一条符合天海棠的配方。 这下众人心里更是有底了。一次或许是巧合,但是两次,三次,已经足够证实他们的猜测了。 踏上新的走廊,这一次刚走出不远,通往三楼的楼梯,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三楼的灯光,相比于二楼要灰暗一些,整个楼道中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顺着走廊行走,很快就再次遇到了分岔口。 走进第一个分岔口,空气中弥漫着香气,有一股淡淡的酸笋的味道。 澹台璟皱眉想了片刻,大惊失色,立刻示意众人退出走廊。 “这条路有毒。” 退出走廊后,澹台璟叹了一口气说道。 接着众人又走了另外一条路,令人绝望的是,两条路都存在着有毒的香气。 “一个是紫美人,另一个是金地花,这两个都是有毒的药材。要说毒性的话,金地花的毒性相对要低一些;要说配方的话,是紫美人的配方更多。但是这两者所有的配方,都是剧毒的药材,所以……” 澹台璟一点一点的分析着,随着他的分析,众人也明白,接下来如果选择错误的话,可能会中毒身亡。 时间迅速的流逝着,在众人短暂的商议后,决定还是选择毒性较低的金地花。 “注意闭气,尽量少呼吸,能撑多久就撑多久。”临行前,皇甫离郑重的交待道。 虽然众人极力提高了行走的速度,奈何走廊实在太长,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吸入了金地花的香气。 在走廊的尽头,出现的又是一间教室。 教室的门很旧,上面雕刻着一串稀奇古怪的花纹,上方的牌子上写着“艺术室”。 推开门,只见教室里有几张画板,不均匀的分散在室内的各个位置。教室最前方是一张四四方方的讲台,讲台上摆着一个穿红色花衣裳的套娃。黑板上凌乱的画着一些曲线,看着似乎没有任何规律。 两边的墙上挂着数个红色的灯笼,一缕缕红色的光芒从灯笼里散发出来,笼罩在教室的各个角落。打在画板上的红光,掩盖了画作原本的颜色,远远看去很是阴森。 “这里很可能会出现危险,不要懈怠,以灵力护住周身。”皇甫离神色凝重,低声道。 话音刚落,黑板中慢慢渗透出一个小女孩的光影,像是从墙壁的另一侧跨越而来。 从外形看来,那小女孩似乎只有十二三岁大小。一身墨绿色的裙子,有些地方破旧的很厉害,显然已经穿了很久。 小女孩目光无神,举止动作都很机械,像是提线木偶般。这副样子,和那些行尸走肉的学员,倒是有一种诡异的相似。 透过乌黑杂乱的头发,可以隐约看到她的面庞。很标致的一个小女孩,但嘴角却是始终向下弯曲着,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哥哥姐姐,你们见过我的兔子吗?”小女孩说话了。声音是一种稚嫩的童音,扬起的目光中,也是一片天真单纯。然而在这异常的环境中,这个明显是“异端”的小女孩,依旧令众人心中阵阵泛着嘀咕。 “咦,那是璟哥哥吗?哥哥你是来帮我找兔子的吗?” 小女孩一脸期待的看着众人,尤其是看到澹台璟的时候,她显得很是高兴。但这个笑容却是突兀的僵在了脸上,紧接着眉头猛然一拧,口中响起了咯咯的磨牙声。怪异的表情,为这张童稚的面庞平添几分阴森。 澹台璟怔怔的注视着她,身子已经难以自抑的颤抖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天下间最为难以置信之事。 另一边,小女孩不等众人回话,又变得一脸委屈可怜,捏着皱巴巴的裙角,再次问道:“你们真的没见过我的兔子吗?璟哥哥,是不是你把兔子弄丢了?” 皇甫离等人转头看向澹台璟,叶朔更是频频用眼神示意:“你认识她?” 两行泪水,从澹台璟眼中缓慢流出。他已经忽视了这间诡异的教室,也忽视了众人的注目,他的视线,只剩下一条单一的轨道,在朦胧的泪光中,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生死的记忆,与尽头处的小女孩遥遥相连。 往日的澹台璟,也算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而今竟致当众落泪,究竟他和这小女孩之间有什么渊源? 还不等众人细问,那小女孩单纯的笑脸忽然扭曲,横眉怒目,声嘶力竭的朝着众人吼道:“没有兔子,你们都没有兔子!!那你们活着没有任何意义!都去死吧!” 沙哑的声音从小女孩口中吼出,但话音落下,她却是意外的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行为,反而一脸悲伤的隐入墙面,消失不见。 还不等众人松一口气,教室四周的墙壁就裂开了一道道缝隙,缝隙里慢慢爬出了密密麻麻的金属虫子,身上闪烁着金铁的光泽。 “不要跟它们硬拼,抓紧穿过教室!”皇甫离当机立断,向众人喝令道。 澹台璟满面泪痕虽未干涸,好在理智尚存,当即灵力运转周身,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另一边,金属虫子的背部缓缓开裂,伸展出两截扇形翅膀,闪电般的朝着众人飞来。 澹台璟一脸狰狞,对着飞来的虫群一掌拍去,空中凝聚出一道火焰掌印,带着滚滚热浪,呼啸而过。 叶朔一把拉住他,急道:“你疯了吗?这样只会加快毒素发作!” 虽然走廊中的毒素较为轻微,只要打坐调息片刻即可完全驱除,但问题是,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个安安稳稳的调息时间! 最前方的金属虫子并没有触碰到火焰掌印,而是在掌印之前纷纷炸裂开来,炸裂的虫体内溅出一片雾粉般的颗粒物,在空中迅速漫延。 火焰掌印触碰到颗粒物后瞬间消失。大量的粉末在教室内漂浮,也有人不小心吸入了几口,立时面色剧变。 “这是秽道沙,不仅有毒,更是会禁锢周围的元素,这下麻烦大了……”皇甫离双手迅速掐诀。如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要闯过去倒是不难,但若是再分心顾虑其他人……恐怕就连他,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撑过这一关。 这个培训班到底是什么来头?见识过这一道道机关,皇甫离心中的疑惑也就更重。明显不符合这个位面的科技水准,毒学,鬼道,更是样样精通。隐藏在幕后的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图谋? 剩下的金属飞虫层层叠加,扇形翅膀迅速嵌合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飞虫群,转眼间就堆积成了四只人身大小的巨虫,而那些细小的金属虫,则像鳞片般一个个镶嵌在上面。 四只巨虫的背部,气浪升腾,凝聚成两双硕大的翅膀,翅膀也是由密密麻麻的金属虫组成。 飞在空中的巨虫,张嘴吐出一道金属箭。皇甫离急速侧身避过。而未能命中目标的金属箭,很快分裂成细小的虫群,再一次飞回了巨虫身上。 瞬息之间,巨虫就飞到了众人的眼前,身体不断变幻着,有时会突然分化出一把利刃朝众人砍去,有时则凝聚成一根根箭矢,大面积的朝众人扫射。 每个人都很狼狈,又没有太好的办法克制巨虫,即使凭着强力攻击,暂时令它们分散,却无法击溃虫群的本质,很快,它们仍是会重新凝聚。 澹台璟屡次试图操纵火焰,但一道道灵技打出,却是收效甚微。不仅是由于秽道沙的影响,此前潜伏下的剧毒,也在不停的削弱着众人的实力。 情势,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利! 第785章 控制室 皇甫离十指连弹,一道道血线扫荡而开,将虫群切得四分五裂。同时不住躲闪着来回弹射的远程攻击,缓慢朝讲台前挪动。 看着眼前色彩鲜艳的套娃,皇甫离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东西,应该不会是普通的摆设。 沉吟片刻,他试探着向套娃抓了下去。这一瞬间,金属虫的攻击陡然转急,这也证实了皇甫离的猜测。不再犹豫,直接将套娃打开。 一圈一圈白色的雾气,从套娃中缓缓飘出,扩散到金属虫的周围后,那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虫群,身子突然变得僵硬,不一会儿就如铁块一般相继坠落,再不动弹了。 澹台璟闻到气味后,突然脸色一变,催促众人尽快离开。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教室后,他才沉重的说道: “刚刚白色的雾气也是有毒的,虽然金属虫解决了,但现在我们都中了毒。短时间内,将会无法再动用灵力。如果前面还有类似的攻击型机关,我们就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好运了。总之,现在是前进还是后退,你们决定吧。”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闯过这一路的机关暗道,都已是满身带伤,眼中的斗志却依然坚定。在他们看来,既然都拼到了这一步,如果在最后时刻掉头回去,那之前的伤岂不是白受了? 何况一旦导师发现,镜像空间的机关被启动过了,就会知道有学员闯入,今后便会对这条通道加强防范。他们再想反抗,也就是遥遥无期了。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前路如何,他们也闯了! “对了,之前教室里的那个小女孩……?”在众人用最短的时间达成共识后,叶朔忍不住询问道。他不会忘记,之前澹台璟那副神魂不属的痛苦,那个小女孩……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她……”澹台璟眉间再度涌起了愁云,沉默良久,才轻声道,“她是我的表妹月有枝,从小就喜欢跟着我。几年前突然失踪,我们找遍了各个地方都找不到她……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 “几年前失踪?但是这个培训班不是今年才出现的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叶朔挠了挠头,道。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澹台璟崩溃的大吼出声。 他根本就不敢想象,妹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如果她是被人贩子拐走,后来听说培训班在进行人体实验,就把她卖到了这里……又或者,她一开始就落到了培训班的幕后人手中,那一定是一个更加黑暗的地方……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会令他心痛如绞,恨不得所有的折磨,由自己代为承受! “那……兔子又是怎么回事?”岑零朝着身旁的教室瞟了一眼,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刚才她不是一直念叨着什么‘兔子’么?” 澹台璟默默垂下视线:“那是在小枝6岁的时候,我送给她的兔子玩偶……” “当时她很喜欢。后来即使已经过了玩布偶的年纪,还是每天都把它带在身边。 那一年,我们一起到公园去玩。准备回去的时候,她突然说兔子不见了,要我陪她去找。我当时急着修炼,哪里有这个心思,随便哄了她几句,就丢下她,一个人先回去了。 后来,这也成为了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如果……如果当时我不是那么只顾自己,可以陪她去找一下的话……可能她就不会失踪了!”澹台璟越说越激动,双手抱着头,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也不会落到那些恶人手中,被折磨得不人不鬼……” 说话间,澹台璟的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想到家人曾经的悲伤着急,和现在表妹的凄惨疯癫,就令他生出一股滔天的恨意。恨自己,恨这个培训班,更恨那不知隐藏何处的幕后黑手! “你别这么说,错的人不是你,是那些抓走她的人!”叶朔极力的安慰他,“我看她是个懂事的女孩,是绝对不会怪你的!” “是啊,等我们拿到控制芯片,一定帮你报仇,把这个鬼地方彻底捣毁!”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 “行了,既然大家都决定了,那就继续走吧。”经过众人的安慰,澹台璟的情绪终于重新稳定了下来,皇甫离也在这时开口了。 办公室就在四楼,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能通过三楼,就可以顺利抵达目的地! 沿着走廊继续前进,不出所料,前面又到了一个分叉口,两个方向同样都是有毒的香气。 在澹台璟的建议下,众人选择了毒性较轻的那一条。 或许是老天都在帮助他们,这一次,走廊的尽头没有任何机关,笔直的楼梯朝上方铺开,如同通往光明的康庄大道。 众人心中一喜,刚要踏上,楼梯前的空间忽然一阵扭动,月有枝的身形,再一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璟哥哥,你要走了吗?”月有枝可怜巴巴的望着澹台璟,似乎马上就要哭了出来。 澹台璟双目一动,下意识的就想上前,叶朔一把拉住他,“别过去!她现在已经不是你曾经的表妹了!”一边说着,仍是用戒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月有枝。 澹台璟神色复杂,默然良久,似是想通了什么,轻轻呼出一口气,甩开了叶朔的手。 “你们先走,我很快就跟上去。” “相信我。” 众人仍想再劝,皇甫离却是淡淡一点头,当先走上了楼梯。其他人见状,也只能忧心忡忡的朝两人投去一瞥,叹一口气,就匆匆紧随其后。 在众人离开后,寂静的廊道间,就只剩下了月有枝和澹台璟两个人。 “璟哥哥,跟我过来。”月有枝的声音,还是澹台璟所熟悉的清脆。说完,她就转过身,如同一阵雾气般飘了起来,直接穿过了一旁紧闭的教室门。 澹台璟望着她的背影,也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 …… 办公室的位置,正对着四楼的楼梯口。这对众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他们实在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各种各样的机关了。 刚一推开门,一阵怪异感陡然袭来。这间房间,实在是比他们熟悉的办公室要宽阔了太多。除了他们所熟悉的布局外,还有一部分空间,就像是被凭空拓展出来的。连地板的颜色,也和办公室内全然不同,就好似被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并且,在这个“多出来的空间”内,没有任何的装潢,地面上只有一堆玻璃罐,有规律的排列着。 罐子很高,从罐口飘荡出一些淡蓝色的气体。味道略微有些刺鼻,有几分类似于浸泡尸体的特殊药剂。 当众人好奇的上前查看时,很快,他们就感到自己的胃里,涌起了轻微的翻腾。 除了少数几个玻璃罐外,其余的罐子里都关着一个人。 或许,已经不能说是人了。 眼神涣散,头发枯黄,有些皮肤已经溃烂,甚至一些蛆虫爬在溃烂的伤口处。身上插满了一根根管子,管子里流动着莫名的液体,正在不停的朝人体灌入。 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异常震惊。这就是所谓的“制造容器”吗?罐子里这些人,虽然已经辨不出相貌,但勉强还能看出,应该都是一些年纪跟他们差不多的人。他们,就是那些已经死去的,还是将要死去的学员? 一想到自己等人,将来也可能变成这种生不如死的怪物,恶心,恐惧,就一次次侵袭着众人的心脏。黎悦双目含泪,紧紧的捂住嘴巴,以免自己会直接吐出来。 “奇怪……”好一阵子,叶朔才迟疑着开口,“平时这办公室,我也来过很多次了,没见过有这种东西啊?” “会不会因为这里是镜像空间,一些隐藏起来的东西,通过镜面的折射,也都被呈现在同一个平面上了?”沈安彤猜测道。 皇甫离半晌不语,此时才淡淡道:“这个地方,应该是在地下密室。” “我进办公室的时候,曾经很多次听到一些来历不明的惨叫声。经过多次确认,我肯定声音就是从地下传出来的。” “但那个房间,却并不在楼下的对应方位。所以,恐怕是导师不知用什么方法,在这两层楼之间,制造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啊……那个惨叫声啊!”叶朔一声惊呼,“我也听到过!这么说,那个地下空间,就是他们制造容器的地方?” 皇甫离没有回答,也没有再朝玻璃罐多看。他直接打开另一扇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令众人体会到了另一种程度的眼花缭乱。 房间很大,却是鬼气森森,就像是某个邪恶组织的秘密基地。一台古怪的大型仪器立在正中,上方是一面巨大的屏幕,下方则是操纵台,台面上有着大量的按钮。几个红色的警示灯,此时正有节奏的闪烁着。 紧接着吸引众人视线的,却是紧邻操纵台的另一端。大量的电路,从各个方向交织错杂,最终连接到正中的一块红色芯片上。单是从体积来看,这块芯片就比植入在众人脑中的大出数倍。红色的微光持续笼罩在芯片上方,似乎是表明,一切程序运作正常。 “这个……莫非就是总控制芯片?”叶朔一见大喜,立刻抬手抓了过去。 还不等他触及芯片,房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警报声:“滴——滴——滴——”声音尖锐而又高亢,叶朔吓得连忙缩回了手。好在,警报声也紧跟着戛然而止。 “看样子,在芯片四周,都布满了防护装置。一旦有人接近,就会立刻发出警报。”皇甫离看着这一幕,冷静的分析道。 叶朔瞪着不远处的芯片,恨得咬牙切齿。好不容易,这罪恶的根源近在眼前,但现在却偏偏是看得见摸不着! 这当口,皇甫离已经转身走到了一旁的大型仪器前,抬手在操纵台上按动几下,屏幕上立刻跳出了六个方框。右上角则在同时出现了一个计时器,时间正在不断减少。 “这是一个三层密码。每个密码对应一层防护装置。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输入三个不同的密码,才能破解防卫系统。”皇甫离注视着屏幕上的密码框,但他所知道的,却也仅止于此。 “那,密码会是什么呢?”叶朔一手托着下巴,苦苦思索,“会不会是导师的生日?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把密码设置成生日的!” “导师不会用那么简单的密码吧?”沈安彤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密码是6位的话,说不定是他们开发出的某种药剂的编号?这样以后每次输入密码,都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战果,如果是我,很可能会这么做。” “密码会不会被写在一张纸上了?”黎悦也不甘示弱,“如果是我的话,就会故意设计一个稀奇古怪的密码,让所有人都猜不到。但是这样的话,我自己也记不住。所以我会把密码记在一张纸上,再把纸贴在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 “……我们这里有人懂得算学么?”听着众人花样百出的“密码论”,皇甫离有些无奈的打断了他们。“通过算学数列,就可以编制解码程序,但这涉及到高深的算学原理,我还只是初窥门径而已。” “算学?”众人都是一脸苦恼的摇了摇头。毕竟灵界大陆上的主业就是修炼,谁会去研究算学这种边缘职业?如今却是成了“书到用时方恨少”。 “让我看看吧。”众人正苦恼间,一道声音忽然从他们背后传来。 这一刻的澹台璟,衣服有些破烂,脸上写满了憔悴,眼里还泛着泪光。 刚刚亲手打碎罐子,了结了他的表妹,没有人能清楚他现在的悲痛。 那种亲手杀死自己亲人的痛感,澹台璟再也不愿回想起刚才的画面了。想到表妹求他杀了她的表情,澹台璟内心中就充满了恨意。 眼泪还没擦过,他就立刻去寻找皇甫离等人,活下去才能报仇,澹台璟如是想到。 “你没问题么?”叶朔有些担心的问道。 “要是算学的话,我还是有点把握的。”澹台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是有意避而不答。 第786章 逃! 澹台璟在控制台前坐了下来,抬手按动几下,屏幕立时化为四等分,每个窗口中都飞快的闪过一行行代码。看着这一幕,就连皇甫离,也不免露出了赞服之色。 叶朔撇了撇嘴,心底暗道:“终于也有你搞不定的事了?” “怎么样,能解开吗?”雷玖关切的问道。 “他们用的,并不是太高深的加密手段。”澹台璟继续切换着屏幕上的窗口,“我可以解,但是需要时间。” 皇甫离点了点头,抬手在身侧一拂,每个人都感到,身周的时间流动,产生了一瞬的扭曲。 “这样应该可以争取到一点时间。” 与此同时,现实空间内。 房间内悠闲的坐着几个导师,房间内装满了监控设备,设备上显示出的,是教学楼各个位置的画面。 已经很久没出过事情了,所以导师们也是心不在焉,直到监控的警铃突然响起—— “三号实验体月有枝灵魂消散,有人闯入了教学楼。关闭所有机关,马上派人去查看情况!”一名导师“腾”的站起身,急急的下着命令。 随着导师的操作,教学楼走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前分叉的走廊开始移动,慢慢显示出了真正的走廊。原来之前所有的岔路都是通向各个班级的路,真正的路被隐藏了起来。 …… 镜像空间的办公室内,一道突兀的能量波动,骤然笼罩了整个房间。 “不好,被发现了!”皇甫离抬起头,紧皱着眉四面打量。他可以感应到,镜像空间的通道再次被启动了。这说明导师已经发现了他们,并且,正在朝着这边赶过来! 算上时间加速空间的延迟,能拖出的最多也只有一刻钟左右!在这一刻钟内,真的有办法破解三层密码么? “快点啊!”“导师就要来了!”众人焦急的催促起澹台璟。 澹台璟紧盯着屏幕上的一行行代码,敲击键面的手却是停了下来。他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越是情急,就越是难以集中精神。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惶恐中,他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去编写程序。其他人的尖叫声更是不断刺激着他的耳膜,让他的大脑在极度混乱中,陷入了一片空白。 一刻钟……如果只剩下一刻钟的话,他最多只来得及破解第一层密码。但就算解开了,也是于事无补,他们还是拿不到芯片!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澹台璟的脑中闪过千万种假设,在短暂的考量后,最终他仍是当机立断,抽出玉简,直接插入了控制台的接口! “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先把部分的资料复制出来,等回去以后再慢慢研究。”面对疑惑的众人,澹台璟叹一口气,解释道。 屏幕上的代码界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段红色进度条,正在上端飞速移动。此时的复制总进度,刚刚到了“30%”。 “也许是我的错。”望着那如蜗牛攀爬的进度条,澹台璟忽然静静的开口了。 “小枝她,在这里似乎是一个重要的实验体。一旦她的灵魂波动消散,就一定会立刻被那些导师察觉。我明知道这一点……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解放了她。看到她哭着求我的样子,我真的……” 说到最后,澹台璟再度崩溃,把头埋进了手心里。 “你在说什么啊?”雷玖大大咧咧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当然会支持你了!如果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眼看着妹妹受苦也不为所动的话,那才真的是不配做我们当中的一员了!” “……”澹台璟迟疑的抬起视线,果然,他迎接上的,是一双双鼓励和温暖的眼睛。没有人责怪他,即使因为他的感情用事,几乎搞砸了整个行动,但是这些人……却依然选择理解他…… 曾经,他的生活里只有修炼,一心只想进入天宫门,扬名立万。虽然并无害人之心,但他对待人际交往,一向都是相当淡薄。直到这一刻,他仿佛才真正理解了友情,也理解了那些曾经被他嗤笑过的词:肝胆相照、生死之交…… 也许,可以融入集体,真的比一个人奋战,要好过许多吧…… 屏幕上的进度条,移动到了“50%”。 …… “这次闯进来的学员恐怕不止一个吧?”是导师的声音。 “能闯过这么多关,倒也算他们有本事!为了回报他们的努力,就把他们的实验顺序提前,让他们成为最完美的实验品吧!”这是另一名导师的狞笑声,“也许在他们当中,还真能出一个合格的容器——” 现实空间与镜像空间正在无限贴合,导师们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 外界,已经传来了空间破碎的响声。 而屏幕上的进度条,仍然在一格一格的移动着。 “97%——98%——99%——” “100%!” 千钧一发之际,资料复制终于完成! “把套娃给我,我知道怎么逃出去。”匆匆拔出玉简,澹台璟又从皇甫离手中接过套娃,直接打开。 一圈圈白色的雾气再次飘出,仅仅片刻就弥漫了整间办公室。 “这雾里有毒,但是也能阻碍他们的视线。另外,大家不用担心,套娃的最里面就是解药。我们之前中的毒,现在也都可以解了。” 这些还是月有枝告诉澹台璟的。临死前,她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这也是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浓郁的雾气让视线变得模模糊糊,焦急的导师虽然知道有毒,但还是第一时间冲向了办公室。 …… 虽然脑中的芯片就像是现成的发射器,但这里是镜像空间,就连信号传输也是完全相反的,因此导师一时还无法判断闯入者的身份。 众人一番夺路狂奔。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仔细分辨岔道了,只能暗暗祈祷……自己选的路没有错!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远远的看到了严子涚。 既然严子涚在这里,就说明他们终于跑对路了!叶朔开心的向他挥手。 严子涚缓缓的转过了身。 然而,此时的他,却显得有些古怪。 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们了。 同时,他脸上的肌肉正在扭曲。 “嗷吼——” 下一刻,严子涚身上的衣服被撑破,身形暴涨了近一倍,双目被一片血红填满,口边垂下狰狞獠牙,大吼一声,就向众人扑了过来! 他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了! 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他化为了丧尸! 间隔着几条回廊的后方,导师们正在飞速穿行,清晰的脚步声已经传到了众人耳中! 前有丧尸严子涚,后有追赶的导师们,留给众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真是……最糟糕的状况啊……”叶朔头疼的咧了咧嘴。 皇甫离一掌击退严子涚。然而化为丧尸的他,却是没有任何痛感,四脚着地,怪吼一声,再次扑了上来。 “没办法,杀了他吧。”皇甫离沉默片刻,竟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在说什么?”叶朔瞪圆了眼睛,“他是我们的同伴啊!” “现在已经不是了。”皇甫离的眼中没有任何感情。 “如果不杀他,被导师追上我们就会全军覆没。你自己想一想吧!” “到这个时候你还是只想自己!”叶朔愤怒的大吼了起来,“你不就是舍不得你级长的位置吗?大不了,就大家一起去见导师!” 一旁的岑零也皱眉劝道:“叶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救得了他一个,就救不了其他的上百名学员。我们必须学会取舍!” 叶朔疯狂的吼了回去:“我不懂什么取舍!我只知道人命不分高低贵贱!用别人的死来成全自己的生,这种事我做不到!你们要想杀他,就先过我这一关!” 说着,他又转向严子涚,大喊道:“严子涚,你清醒一点啊!你还要为你的兄弟报仇,你不可以在这里倒下!” 严子涚所做出的回应,却仅仅是沉肩挪步,急掠而来,如同一只凶兽,重重将叶朔撞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叶朔重重撞在了墙壁上,背后化散开一条条裂痕。 严子涚丝毫不缓,双爪一张,便要再度扑上。雷玖和岑零抢前迎击,叶朔运转灵力,刚要上前阻止,三枚牛毛般的细针就对着他射了过来。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沈安彤。 “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的话,现在就只能我们八个,打你们两个!” …… 导师已经拐过了两条回廊,眼看着就将逼到了他们背后。 满身的杀气蠢蠢欲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闯入镜像空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这些胆大包天的学员,绝对不能放过! …… 而在镜像空间的出口前,一场“内斗”却依然没有停止。 “你给我让开!”叶朔怒吼,“否则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不会留手的!” 沈安彤冷笑一声:“做得到的话,那就来试试看啊!”素手一扬,又是三枚细针扫射而去。 在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严子涚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 那是雷玖抓住时机,用特殊灵技束缚住了他的行动。 岑零当机立断,手中凝固起一道冰锥,从背后穿透了严子涚的身体。 “反正出脑力的事我不行,坏人就让我来做吧。”看着缓慢倒地的严子涚,岑零淡淡甩下了一句话。 叶朔的瞳孔扩大了,与他缠斗的沈安彤也停了下来。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严子涚。 当一滩血泊在身下扩散之时,弥留之际的严子涚,终于恢复了清醒。 他怔怔的看着叶朔,努力的抬起一只手。 “摧毁……这个恶魔培训班……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挣扎着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的视线就凝固了。 抬起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叶朔看着严子涚的尸体,他以为自己会大哭大喊,但他的喉咙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满满的悲伤,都沉淀在了心底。 这个时候,在他脑中闪过的,还是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要为好朋友伸冤复仇的少年。 现在,他想做的事还没有做完。 而他自己,却已经永远留在了这里。 …… 最后的关头,众人终于安然逃离了镜像空间。 叶朔本想把严子涚的尸体带出去,好生安葬,但由于众人一致反对,最后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是啊,人都死了,就算做再多,还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身,实现严子涚的遗愿,替他摧毁这个培训班。 …… 随后,在宿舍楼下。 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大家的体力已经透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尽管有些人表情麻木,眼神空洞,但从他们颤抖的指尖中,叶朔还是能看出他们的后怕。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脱力的双腿,现在的自己,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吧。 接下来,皇甫离又说了些什么,叶朔一句都没听清。一回到寝室,他立刻就瘫在了床上,只要一闭上眼,出现在脑海里的,就是严子涚那张痛苦不堪的脸。 “摧毁……这个恶魔培训班……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这个……恶魔……” “任务……交给……你……”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叶朔的脑子里顿时一阵嗡嗡作响,就像成千上万只蜜蜂在耳边飞来飞去。他伸出双手狠狠地按住双耳,但那些梦魇般的声音却依然如影随形。 脑海里一会儿是李酌躺在担架上,盖着白布被抬出的画面,一会又晃过温成绝望的呐喊:“我会死的,我会死的!”还有在活动课上化为丧尸,被众人围攻致死的学员,还有那许许多多的死亡……到最后,这些画面却全数化为了严子涚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5号床铺已经空了,严子涚再也不会回来。今晚的行动已经失败,培训班还会继续开办,而接下来,还会有新的学员被分配到5号床,其他人却会将严子涚彻底遗忘…… 罪恶,依然会在这里轮回下去。 而自己,真的能摧毁这个培训班么? 还是说,他的下场,只会像严子涚,像那些被遗忘的学员一样呢? 第787章 致命投票 “啊——”叶朔一时间头痛欲裂。今晚发生的事情就像一条导火索,点燃了他心中的定时炸弹,将他忐忑不安的心炸得四分五裂。 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惨死,他快要崩溃了。只能死命按住额角,能感受到膨胀的血管在指下突突跳动。脑中植入芯片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丝丝缕缕的联系牵引着他,只要放开自我,便可以消除痛苦…… “叶朔,你……你怎么了?”对面的2号床铺,传来了温成小心翼翼的询问。 这惊魂一夜,温成同样睡不着。正在床上翻来覆去,就听到了相邻床铺的惨叫声。他立刻坐起身,试图看清叶朔的状况。 蓦地,叶朔直挺挺地弹坐起来,眼神空洞,肢体僵硬,目不斜视地站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中途还被歪倒的凳子绊得踉跄了一下。而这时的他,就像是完全没有知觉,僵硬的站稳后,又继续向前走。 看到这里,温成心底暗叫一声糟糕,连忙掀开被子,赤着脚就跳下床,用力扯住了叶朔的衣衫。 “叶朔……喂,大家快来帮帮忙啊!”温成体质孱弱,几乎是被一路朝前方拖行,不得不改为张开手臂,直接抱住了叶朔的双肩,总算暂时遏止了前倾之势。趁这当口,歪过头冲其他人喊道。 但,一切就如当日,其他床铺的人都像睡死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温成只能努力的再加一股劲,此时叶朔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 “叶朔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出去啊!”温成一声一声的在叶朔耳边大喊,企图唤醒他,就像他当初拯救自己一样。 门外过道上,开始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似乎比过往都多。听到这里,温成更加感到害怕。他紧紧抱住力气越来越大的叶朔,声音凄厉得近乎疯狂:“叶朔你清醒一点!严子涚已经死了,难道你也要步他的后尘吗?” 叶朔在听到“严子涚”这个名字时,动作似是略微的停顿了一下。温成看在眼中,一向胆小的他,也不知怎的忽然爆发出一股大力,猛地将叶朔的身子朝一旁摔了出去,接着冲上前,左右开弓甩了他两个大耳刮子。 叶朔在恍惚间,只记得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的说:“叶朔你醒醒,你不能死……”一直持续了很久,随后感到双颊发痛,眼前一片漆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清晨的阳光打在叶朔脸上,照得他的脸颊红彤彤的。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只感觉全身就像散架了一般酸痛无比。同时身上非常沉重,低头一看,自己腰间和腿上,此时正搭着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侧过头,看到的就是温成放大好几倍的脸,他吓得赶紧推开对方,却将自己摔下了床。 “啊,你醒了!”温成也清醒过来,看到叶朔愣愣的坐在地上,还以为他又发作了,赶紧跳下床,拉住他左看右看。 “叶朔,你还好吗?”他试图在叶朔脸上找到任何一点不同的表情。 “……我没事。”叶朔摸了摸脸,只感觉双颊生疼。 “对不起啊,昨晚我看你不管不顾的想出门,我就拦住你了……”温成想起昨晚还有些后怕,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夜半出门?难道自己昨晚也变得像皮俊,像当初的温成一样? 叶朔心里掠过一阵寒意。更可怕的是,现在无论他怎么想,都记不得昨晚回来后发生过什么了。他只记得自己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闪现出严子涚断气的画面,然后……然后……可恶!为什么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事,我还要感谢你——”良久,叶朔才抬起头,慢慢的向温成说道。但这句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广播声打断。 “各学员请注意,请所有人立刻到教室集合!再重复一遍,各学员请注意……” 现在这个时间,还不到平时的自修报到时间。并且,用大喇叭召集全员集合,往往是只有在进行那些死亡游戏时,才偶尔会采用的。叶朔和温成对视一眼,都预感到今天一定会有大事发生。恐怕,就是导师要彻查昨晚的闯入者了。 “……我们走吧。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温成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叶朔用力按了按他的肩,“现在或许导师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在别人定我们的罪之前,我们不能先把自己当成嫌疑人啊!越是紧张,就越要表现得若无其事!” “好……好的……”温成的牙齿还是不住打战,“我会尽量……不露出破绽的……” 叶朔叹了口气。看来要指望温成完美伪装,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或许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反正他平时不管有事没事,也都是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但愿……可以蒙混过关吧! 两人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匆匆洗了把脸,就一起出发了。 来到教室里,其他学员都已经到齐了。大多数人的表情,还是叶朔所熟悉的空洞呆滞。在这个培训班,或许这是一种最安全的伪装。至少从表面上,叶朔无法分辨出,对这次突兀的召集令,他们究竟知道多少。 不……刚刚才教育过温成要冷静,现在我怎么自己先露出破绽了……叶朔做了个深呼吸,任由那一团微冷的空气在肺腑间化散开来。而他也反复提醒着自己:冷静,冷静! 两人刚在位置上坐定,门口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导师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但在这微笑背后……叶朔的瞳孔一紧——却是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各位同学,”导师微笑着开口了,“昨天晚上有人企图溜进控制室,我不知道他们是谁。虽然发现了其中一个的尸体,但是肯定还有其他人。” 叶朔僵硬的咽了咽口水。 “现在给所有人发一张纸片。你们认为是谁。就在上面写上谁的名字。得票最高的人会被处死。说实话的学员,导师会给他加100分的贡献分。” “在每张纸片的最上角,都写上你们自己的名字。这样导师就知道你们的票型了。顺便说一下,如果有人弃票,也一样会死。” 叶朔抬头看了下导师,那张没有波澜的脸上,在说到所谓惩罚的时候,有的只是一闪而过的兴奋,叶朔丝毫摸不透这其中的含义。 “下面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你们可以劝说别人不要投给自己,至于说服他们投你的仇人,也是完全可以的。” 在导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朔就知道,他根本不是真的想查犯人!仅仅是要在学员间制造又一次的自相残杀……这个混蛋!叶朔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直接冲上讲台,一拳挥到那张自鸣得意的脸上去。 “那么一刻钟之后,导师会再回来监督投票。”纸片分发完毕后,导师果然如约离开。 他这一走,教室里在沉寂片刻后,顿时炸开了锅。 “到底是谁啊?” “是谁自己站出来!不要连累了我们无辜的人!” “你真的无辜吗?别是贼喊捉贼吧?” 气氛,很快就进入了针锋相对。在众学员看来,其他人要么就是害自己沦落至此的真犯人,要么就是在稍后的投票中,可能要投死自己的人。所有人都是敌人! “别吵了!”在众人吵成一团时,澹台璟提高声音开口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只是导师的又一次恶劣游戏?这种套路你们见过的还少吗?” 也许是澹台璟平时在班内就有一定的号召力,听他这一说,倒是有很多人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是啊,导师如果想要他们死,是根本不需要理由的。也许所谓的“真犯人”之说,不过是为了让大家互相猜忌,但是…… “就算是这样,那要死的一个人总得投出来吧!弃票也是会死的啊!”一名学员喊出了大家的心声。 “为什么就一定有人要死呢?”康佳的声音在颤抖,语中的决意却是丝毫不减,“大家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每个人,都写座位前面一个人的名字,这样结算下来就是大家都有一票,同时又没有人弃票,也许所有人就都可以活下来了啊!” 叶朔闻言一喜,连忙附和道:“对啊!导师并没有说过全员平票的话要怎样处理,也就是说这是规则的一个漏洞!只要大家可以团结合作……” “没用的。”岑零冷冷的打断了他。 “就像狼人杀游戏一样,一定会有人背叛的。” “大家就放宽心,生死各安天命吧。”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教室内,再次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现在,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投中,他们生存的概率,都只有50%! “不……不要投我啊!”终于,一个衣衫华丽的男生失控的尖叫起来,“我家里很有钱,只要你们不投我的话,多少钱我都愿意给你们啊!” 他这一带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 “我……我有个远房亲戚是天霄阁长老,只要大家答应不投我,将来初选的时候,我可以拜托他多给你们几个推荐名额!” “我也是!我有个远房亲戚是九幽圣使!大家都知道,九幽殿的推荐名额比天霄阁有分量多了,何况……何况真的不是我,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寝室睡觉!我的室友可以为我作证!” “谁知道你们是真的假的!”第一名学员急了,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大把的银票,“我有钱啊!这都是实实在在的钱!你们现在就可以拿去的!”一面哀求般的将银票塞到其他学员手中,“来,快拿着啊!” “求求你们不要投我……”在这阵银票引发的混乱中,又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叶朔惊讶的看到,那是温成站了起来! “我家里没钱,我也没有厉害的远房亲戚,可是……可是我的父母还在等我!我不可以死的……来生我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大家!”温成的声音就像是要哭了出来。 “说起来我昨天好像看到……”后排的一名学员忽然开口了,“昨天我半夜去上厕所,就看到叶朔和温成他们,偷偷摸摸的溜出了宿舍楼……恐怕,真的就是他们吧?” 叶朔心里一咯噔,而其他人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连追问道: “是真的吗?你看清楚了?” “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 还不等那名学员回答,导师的身影就重新出现在了门口。 “拉票时间结束了。接下来,还是给你们一刻钟的投票时间。投票过程中,学员间不得有任何私下交流,违者立刻处死!好,那么现在开始。” 空间仿佛凝固。 四周太安静了,叶朔感到自己的心脏成了一个现成的钟表。在镂空的胸腔间,就只有那声声的跳动,奏响着死亡的鼓点。 扑通——扑通—— 面前那张空白的纸片,盯得久了,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眼前旋转,脑中阵阵眩晕。为了缓解心底的压力,叶朔只能转移视线,逐一扫视着现场的所有人。 那些一张一张,或陌生或眼熟的脸在眼前划过。这些都是与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自己的任意一个决定,都可能会造成他们的死亡,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叶朔被这种无力感深深打败,捏紧了手中的笔。 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不想办法摆脱植入的芯片,走到哪里都是死!目前能做的,就只有努力活下去,才有机会打败导师,为大家,为严子涚报仇! 想到这里,他又重新开始在人群中寻找。 接下来看到的便是皇甫离的脸,看样子,他早就已经写完了,现在正在那里打坐。叶朔不得不佩服这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还能自如的修炼。倒也难怪,他可以成为级长,受导师器重,受学员尊敬。 等等……级长? 一个有些黑暗的念头,忽然从叶朔心底冒了出来。 既然他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威望极高,选择他的人应该很少。那我不如投给他,这样的话,也就不会有人因为自己而死了! 想到这里,叶朔下定了决心,努力克服着心理上的障碍,不一会儿,“皇甫离”三个字,就印在了纸上。 昨晚,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要大家杀死严子涚,我投他一票,也算是为严子涚报仇了吧……但是,我真的没想过借此杀死他……叶朔在心底暗暗自语。 第788章 残酷的结果 做出这个决定后,叶朔如释重负,他慢慢放下了笔,再次朝皇甫离的方向看去。 这时的皇甫离仍然在打坐,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连一点自己会被选到的想法都没有。对他这份“迷之自信”,叶朔不由得鄙夷的轻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会写谁,反正像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不管写了谁,都是不会有罪恶感的吧? 至于澹台璟,岑零等人,也早早写好了名字,都是神色悠闲。若不是昨晚的亲身经历,简直谁都不会想到,他们正是那“真犯人”之一。 最奇怪的就只有沈安彤……叶朔皱了皱眉。她一直都在奋笔疾书,如果只是写一个名字的话,应该不需要这么久吧?是虚张声势么?还是……? 不……难道说!叶朔忽然心中一紧。那丫头一向都不是个值得信任的同伴,暗设圈套,背后捅刀都是毫不稀奇。现在导师开出了100分的贡献分奖励,她是否会为了那些贡献分,出卖他们所有人……? 叶朔越想就越觉得有可能。那么,自己该怎么办?要做点什么来阻止她? 趁导师不察,叶朔悄悄从书桌里抽出一张白纸,扯下一角,快速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接着将纸揉成一团,准备抓住时机丢给沈安彤。 正在他做贼般的东张西望,谨慎寻找机会时,忽然,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叶朔下意识的转头看去,轻易的找到了视线的源头。 那个人,自己平日里和他少有接触,但对方看着自己的目光,却分明是极有深意,就像是发现了自己的什么大秘密一般。当两人视线相接的时候,叶朔甚至看到他唇角轻弯,对着自己诡异的坏笑了一下。 叶朔一怔,而这个时候,或许是被邻近的动静吸引,那人身边的学员也抬起头,向着自己望了过来。 叶朔刚放下的心又被猛然提起,脖子就像被一双干枯的手狠狠掐住,感到呼吸困难。手中的笔不由自主掉到了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在这个安静的教室内,显得尤为突兀。 投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叶朔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自己刚刚的行为,看起来不就像是心虚吗?但现在他却无法做出解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提起笔开始在纸上写着什么,那么—— 他不敢再想了。他只觉得脚下似乎裂开了一片无底深渊,教室内所有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而他正在朝那片黑暗中坠落……坠落…… “现在,每个人把纸片从后往前传。” 导师冰冷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叶朔木然的瘫在座位上,等到后排同学的纸片传到自己手上,他抬眼朝导师偷瞧一眼,同时尝试翻动纸片,寻找上面是否有自己的名字—— “不要有小动作。”导师一声干咳,吓得叶朔浑身一抖。他总觉得,导师刚才那句话就是对自己说的。慌忙中他也不敢细看了,下意识将自己的纸片翻了过来,夹在当中,才递给前排的学员。 随着纸片的上传,叶朔感到,刚才是把自己的命,也夹在那些纸片中交上去了。 各组的纸片,很快就集中到了导师手中。他简略翻动着,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看来,大家的想法还是一致的。”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叶朔脑中飞速转着念头。而这时导师已经再次开口了:“好,下面开始唱票。班长上来帮忙统计。” 这个班级的班长,正是先前那位自称“家里很有钱”的华服少年。在叶朔的印象中,此人实力平平,各方面的能力也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那么这个班长之位,恐怕也少不了一些“暗箱操作”了—— 那少年战战兢兢的走到黑板前,费了半天的劲,才总算捏起了一根粉笔。导师满意的瞟他一眼,似乎就是喜欢看学员们这种面对死亡的恐惧。 “管文涛,一票。”拿起第一张纸片,导师慢悠悠的念出了一个名字。 班长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好似刚刚从死亡边缘走过一遭。当他在黑板前写上名字,并在下方端正的划出第一道横线时,下方另一名学员的脸,已经变得如死灰般惨白。 唱票,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进行着。每个人被念到时,都会露出如同被当胸捅了一刀的表情。叶朔和温成也同样在提名之列。而他们的票数,明显是遥遥领先。叶朔能感到,自己紧攥的拳头中,已经捏满了汗水。 “蔡钧,一票。” “啪”的一声,班长手中的粉笔落到了地上。“蔡钧”正是他自己的名字。 蔡钧惨白着一张脸,难以置信的回望向导师,就像在祈祷是自己听错了。 导师面无表情的瞪他一眼:“写啊!还愣着干什么?” 蔡钧的双眼无神的大睁着,他俯身拾起粉笔,一笔一画的在黑板上写着。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写过最艰难的一次名字了。由于手指颤抖得太过厉害,手中的粉笔也直接被他捏成了两截。 “下面,”导师翻动着纸片。在拿起下一张的时候,他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古怪,但无论如何,那代表的都是得意。 “叶朔,一票。”在欣赏般的审视了许久后,导师念出了名字。 一定有问题……叶朔死死的紧盯着导师,如果纸片上就只是一个名字的话,他何必要看这么久?那纸片……那纸片上到底写了什么? 然而,以他的角度,即使伸长脖子,也仍是看不到纸片上的半点内容。 …… 整场唱票进行下来,叶朔注意到,皇甫离就只有一票,那应该就是自己投给他,“唯一的一票”……这个家伙,在这里果然是很得人心啊…… 不过,现在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因为现在自己和温成的票数,已经成为了并列第一。剩下的纸片就只有一张,也就是说在那一张纸片中……就会决定他们的生死……! 拜托……分票吧……叶朔暗暗祈祷,但愿那张纸片上写的是其他人,然后……然后……虽然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至少多拖出一刻是一刻,也许事情就会有转机的……! 导师缓慢的翻开了纸片。 “温成,一票。” 叶朔和温成的脸色同时僵硬了。 叶朔发现,他竟然没有任何的生存之喜。在他心底,满满的都是震惊和绝望。 怎么会……怎么会是温成?温成要死了吗?!我……我该怎么才能救他? 还没等他想出对策,温成失控而绝望的叫声,就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不……我不想死……!!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一向胆小的他,一向把自己隐藏在角落里的他,第一次在导师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失声咆哮。 “救……救命啊!!”嘶吼声中,温成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发疯的朝教室大门冲去,“爹!娘!救救我啊!……” 还不等他的手摸上门把,一片血花就在众人眼前炸开。 他的头颅,竟是“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就像是一个被拍得粉碎的西瓜。只剩下一个染满鲜血的脖颈,空荡荡的支撑在那里,泉涌而出的血水很快就流遍了全身。 半晌,他的身子,也是缓缓的栽倒了下去。一滩血泊悄然化散,第一排的几张课桌角,也被染上了点点滴滴的血水。 “不——”那些鲜血倒映在叶朔的瞳孔中,仿佛也落进了他的心底。 和温成相识的一幕幕逐渐在眼前划过,记忆中,那个瘦弱胆怯的少年,第一次来到宿舍,就不停的念叨着自己会死。那双充斥着恐惧的眼睛,至今还在叶朔的脑中晃动。 第一次宿舍大扫除,自己莽撞挑衅导师,是温成站了出来。即使他也很害怕,但他还是拉住了自己,并对导师说“我们会去跑步的”…… 是他带自己看了那些带电的铁丝网、废弃的邮筒,向自己讲述了这个培训班的罪恶…… 在他发疯的那一夜,是自己制止了他,而他也第一次向自己坦言,他来到这里的真正缘由。他曾是那么热爱着生活,他还有自己的梦想,他只想平平静静的活下去…… 狼人杀,镜像空间……那么多的惊心动魄,他都陪着自己闯了过来。最初那个胆小的他,已经在这些冒险中,开始成长为了战士。 他正在脱胎换骨,正在变得出类拔萃,如果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他一定可以更加勇敢的面对自己,可以走出新的人生……但是为什么,上天不再给他机会了? 一直以来,他承受着种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却依然没有责怪自己的家人,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他还是惦记着他们,希望他们会来拯救自己……他真的信错了人……信错了家人,也信错了自己…… 如果一开始,不是自己非要拉着他组什么同盟,不要一厢情愿的拉着他反抗的话,也许他现在仍然可以活下去。纵使活得卑微,但最起码,他还可以活着,活着去呼吸,活着看到每一天的朝阳……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像是时光钟楼里的那些牺牲者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叶朔的双目已经充血。昨晚在严子涚死去的时候,他还曾经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再也不要让朋友受到伤害,但如今温成的死,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到了他的脸上。 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导师就站在温成的尸体旁边,目光中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漠和嫌恶。好像现在躺在地上的不过是一只蝼蚁。 “卫生委员把这里清理干净。级长稍后通知到各班,三天后下午,所有学员凡是有职务的,也包括寝室长,统一到会议室集中。” 叶朔不记得,导师接下来还说了什么。在他离开后,皇甫离等人也各自起身离开。看着他们冷漠的背影,叶朔空洞的双目忽然恢复了焦距,发狂的冲了过去。 “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投了温成?!” 皇甫离没有回答,而这份沉默更是被叶朔看成了心虚默认,他开始更加愤怒的吼了起来: “狼人杀游戏的时候你就说过吧,在场上没有明狼的情况下,投出一个明显不是神的玩家,是最好的选择,哪怕你明知道他只是想当个划水民!” “还有之前,严子涚受到芯片侵蚀的时候,你没有试过做任何努力,你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杀了他!这就是你所谓的弃卒保车!” “温成这个人,又胆小又软弱,他的确是不能为队伍做什么。所以为了保住其他‘有用的人’,你们就要投死他吗?!” 在叶朔一通劈头盖脸的指责后,皇甫离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三个字:“我没有。” “撒谎!”叶朔怒吼,“如果你没投他,”手指颤抖着在众人身上逐一掠过,“如果你们都没投他,那他的票数为什么会变成最高?那些票是哪里来的?” “你投了票又不敢承认,这比投票更可恶!” 岑零皱了皱眉,走到两人中间,淡淡道:“导师的目的,就是要分裂我们,让大家互不信任,这不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么?无论如何,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仅仅是投票这一点小事就可以让我们闹分裂。” “这不是一点小事!”叶朔被他话中的冷血震惊了,“这是一条人命啊!!” “你别转移话题!”回过神来,叶朔再次提高了声音,“虽然导师对我们所有人都不怀好意,但他是不会刻意针对某一个学员的!所以票数的确是真实的!” “那你是想怎样?”岑零也有些不耐烦的挑起了下巴,“是要散伙吗?” “爱走就走!”雷玖狠狠一拂袖,“离了血骷髅大哥你算什么?” 叶朔身子一震。的确,仅凭自己,根本就无法打倒这个培训班,单是脑中的芯片他就无可奈何……不管皇甫离他们舍弃再多同伴,那些幸存的人,还是不得不继续跟他们绑在一起,因为他们才是强者……这个世界,始终都是属于强者的…… “……好,”最终,叶朔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逼视着他们,“我暂时……可以先不提这些事……但是在摧毁培训班之后,所有的新仇旧恨,我们再一起算!” ……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叶朔独自跪倒在了温成的无头尸体旁。 其实在理智上,他也明白,温成自己在拉票阶段的那些话,才是真正的致死源头。虽然其他人没有玩过狼人杀,但他们“弃卒保车”的心态还是一样的。你首先把自己塑造成了无用的小卒,又怎能再怪别人舍弃你…… 但,纵然如此,他却仍然无法原谅皇甫离。好像只有找到一个人来恨,才能稍稍弥补他对温成和严子涚的愧疚。 第789章 女级长 三天后下午,会议室。 会议内容,无非是关于近期的教学计划安排,对于这些干部学员来说,早已经听得熟了。但在严格的规矩下,各人仍是正襟危坐,并不时颔首躬身,以作回应。 直到进入下一个议题,长桌前才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由于如今培训班名声渐起,作为灵界大陆上的最高统治阶层,天霄阁和九幽殿,都将会派出特使,择日到访检阅。导师所吩咐的,就是要各位学员做好准备工作,包括对教学楼和宿舍楼的整体布置,以及为迎接特使,将要举办一场大型公开课,将由学员自行选择课题等等。 “此番事关重大,所有人,务必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寝室长督促室友做好寝室卫生,级长负责接待工作,各班长讨论公开课选题,上报给级长,级长审核无误后,再来向我汇报。” 上级特使检阅?很多学员的心思,都开始悄悄的活动了起来。 这个培训班背后究竟是哪一股势力,大家还不清楚。现在九幽殿虽不好说,但天霄阁,是绝不会跟这些黑暗组织同流合污的! 特使的到来,说不定就是一个机会,让他们有可能将培训班的种种罪行上报,恳请天霄阁主持公道。这样一来……就可以将所有人都解放出来了! 不过,也有些谨慎的学员想得更深。既然培训班如此有恃无恐,想必自有他们的应对之策。到时候,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必须寻找合适的时机才行……! “由于近期工作量加大,违纪现象又是频频发生,现特推出男女级长制度。”还没等大家从前一项议题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导师便是再度开口。视线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圈,最后落到了担任寝室长兼纪律委员的沈安彤身上。 “沈安彤同学,表现优异,贡献分在各班名列前茅,堪为表率,经导师组研究决定,任命沈安彤同学为女级长,协助级长工作。” 其他学员的目光,也跟着纷纷投向了沈安彤。目光中有震惊,有羡慕,有恍悟,也有几分压抑的愤怒…… 沈安彤对这些眼光一概不予回应,轻盈起身,乖巧的朝着导师下拜:“多谢导师,我一定会做好的!” 皇甫离的心一路沉了下去。他知道,导师已经不再像原来一样信任自己了,这男女级长制度,说白了就是要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时刻监督他……莫非,那日闯入镜像空间之事,到底还是被导师抓住了什么把柄么? “皇甫离同学,今后要和沈安彤同学好好配合啊。”导师微笑着转向他,神情间看不出喜怒,“她刚刚担任这个职位,有什么不明白的,还要辛苦你多教教她。” 皇甫离面色如常的站起,默默躬身一礼。接着就在导师满意的点头中,重新坐了回去。 随后,导师下发公开课选题,并再次嘱咐过几句场面话后,便吩咐散会。皇甫离是最后离开的,作为级长,每次会议结束后,都要由他检查室内卫生,并负责锁门和交还钥匙。岑零和澹台璟,以及外班几个与他熟识的同盟学员,自然也都留下来等他。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新上任的女级长沈安彤等在门口,敏感的注意到了其他人不善的注视。 “你们……该不会以为是我把那天的事说出去了吧?”好一会儿,沈安彤似是想通了什么,声音脆弱的问道。 既然她主动挑明,其他人也就无意遮遮掩掩了。岑零冷哼一声,话里已经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要是没有投名状,你这级长是怎么来的?” 其他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脸上却都带着明显的戒备,他们打量着沈安彤,就像是在看待一个叛徒。 “果然……”沈安彤悲伤的摇了摇头,眼里快速蒙起了一层雾气,“你们真的误会我了。来到这里这么久,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导师最擅长的,就是让我们大家互不信任吗?” “这个级长的位子,老实说我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沈安彤说得愈发激动起来,“在刚才导师宣布之前,我知道的绝对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多!” “至于为什么是我……可能是根据贡献分的名次来安排的吧?我承认在加入你们之前,我确实用各种方法赚取过不少贡献分……可是我跟级长是一样的,我们必须首先确保自己活下去,然后才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你们想想看,如果我真的出卖了大家,导师对级长还会是现在这个态度吗?”沈安彤望了皇甫离一眼,“他让我们双权分立,一方面是彼此制衡,又让你们盲目的来猜疑我,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手段而已,现在他想要的目的都达到了!” 听着她这番话,其他学员相互对视几眼。坦白讲,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难道她真的是冤枉的?但在他们心里,却总是笼罩着一层阴影。这几句话如果是其他人说,他们信,可要是沈安彤……就不得不打几分折扣了。 见众人一片沉默,沈安彤也看出他们的顾虑,苦笑了一下,用力咬咬嘴唇,忍住在眼眶中转动的泪水。 “随便你们怎么想吧……反正,我是问心无愧的。” 一说完这句话,她掉头就走。众人望着她的背影,还能看到她隐约颤动的双肩,以及不时的抬手掩面,似乎是在抹着眼泪。 “难道真的是误会她了?”这个时候,他们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不过,男女级长的话——”岑零勾了勾嘴角,忽然带着一脸“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窃笑,抬手搭在了皇甫离肩上,“就是说你们接下来要一起去巡夜了?” 刚才的会议中,导师大概讲解了女级长的工作,主要就是协助男生级长,和他平摊任务。比如这次的接待活动,再比如,每晚在宿舍楼的巡夜。 如果男女级长是一对情侣的话,每天这么形影不离的工作,那还真是件相当浪漫的事情。不过,如果对象是那个沈安彤么…… “级长,你怎么看?”在其他人各自离开后,只剩下澹台璟陪皇甫离去还钥匙。在寂静的廊道里,他低声问道。话题的中心,自然还是关于“沈安彤究竟是不是叛徒”。 皇甫离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玩过的那场狼人杀游戏?” 澹台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皇甫离续道:“现在想来,那个游戏其实可以反映出很多东西。你不觉得,她真的就像那只隐藏在我们当中的狼么? 从游戏里就能看出来,无论是悍跳预言家,还是自刀骗药,她很擅长做好自己的身份。就像现在,就算明知道是她出卖了我们,但是听她解释几句,你还是不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澹台璟沉默半晌,忽然笑了起来:“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觉得她更像那一张野孩子的牌。” “野孩子牌的打法,就是混迹在好人和狼人中间,左右逢源。但是只要榜样不死,她就不会真的被归入狼人阵营。”澹台璟解释道。停顿了一下,又别有深意的补充一句: “我认为,你就是她的榜样。” …… 当天晚上,就是男女级长的第一次搭档巡夜。 说是巡夜,但宿舍楼之内,出现夜游学员的情况是很少的。通常只有当他们受到芯片侵蚀,神志崩溃发了疯,才会游荡在走廊中,任选一间宿舍疯狂拍门。制服这些发疯的学员,同样是级长的任务。 而这一晚,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空荡的走廊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入,为前路带来微弱的光明。 这样的环境,除了那一份无处不在的阴森之外,其实也很有几分浪漫。可惜的是,巡夜的两人却始终是一言不发。他们沉默的并肩而行,就像是两个从未相识的人。这也令回荡在他们之间的气氛,显得格外古怪起来。 “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最终,还是沈安彤先打破了沉默,没话找话的道。 “你不是也不怕么。”皇甫离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如同他一贯的样子。 沈安彤收回了视线,认真的直视着前方:“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培训班里,最可怕的就是人。只要我不违反纪律,就绝对不会受到伤害!” 两人又走出一段路。当他们巡视到教学楼三层的时候,忽然听到遥远的地方,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一直钻入耳膜,在心肺间剧烈搅动着。良久,声音消失,四周再度归于沉寂。 “又多了一个受害者。”皇甫离似有感慨,轻声叹息,“或许有一天就是你我。” 沈安彤咬了咬牙:“所以,我才一定要步步为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活下去!” 皇甫离声音淡漠:“都是一样的,在这里,平庸就会被淘汰,优秀就会成为实验品,没有人能逃得过。”说着,他加快了脚步。 沈安彤目光微动,好似在进行着某种挣扎。最终,她还是追了上去,急急的道:“真的不是我把你说出去的!在那张纸上,我写的是叶朔的名字!……” “可是你还是在纸的背面,把所有人都供出来了不是么?”皇甫离的语气,是一种早已知晓的淡然。 沈安彤怔了怔,却是无言以对。她早该知道,自己是骗不过他的。如果是叶朔,只要她讲得有理有据,再配合着掉几滴眼泪,就可以令他心软,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不管她有再完美的演技,都注定是无法隐藏的。早在那场狼人杀游戏的时候,她就看清了这一点。 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要活下去。为了得到更多的贡献分,她不惜出卖任何人。这几个月,在她的分数不断增长的同时,也有许多被她检举的学员,因此而丢了命……但是,她从未有过任何愧疚,因为她从小习惯的生存之道,就是这样踩着别人向上爬。 如果不踩下别人,那么被踩下的一个就会是自己!她一直都是这样坚信着。 但只有他,一直以来就只有他……她从未想过伤害他,也不想,让他恨自己。 所以在投票的时候,她确实是在纸片上写下了叶朔的名字,也确实是在背面,列出了那晚参与行动的所有人。但她在行文中,却是有意的为皇甫离加了几句辩解,将他塑造成了一个“打入敌方内部”的正面形象。或许就是如此,现在他仍然是级长,而自己,也成为了他的助手。 这一件事,无可辩驳,沈安彤轻轻叹一口气,只能转移了话题: “很难得有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可以告诉我,像你这样的大高手,为什么要来这里么?” 皇甫离答得很快:“因为我有一个想要打倒的对手,他比我更强。” “你呢?”随后,他破天荒的反问了一句。 沈安彤心底悄然掠过一丝甜意,转瞬,却再度被苦涩取代。 “为了变强。” “很简单的理由吧?”回想着那些压抑的记忆,沈安彤苦笑了一下,极力装作若无其事,“我也想要成为强者,想进入天宫门,成为一个随口一句话,都可以引得四方震动的人。被埋没在人堆里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脑中嗡嗡作响,几段久远的画面,突兀的在她的眼前浮现。 “安彤,你怎么可以偷姐姐的娃娃,还不快还给她!” “我没有!”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眼中有着深埋的泪水,默默抱紧了手中的娃娃,“这就是我的!是娘亲给我做的!” “老爷,真对不起,都是我女儿不懂事。”眼前的妇人容颜清丽,衣衫却是稍显粗陋,眉宇间更是有着几分沧桑和愁绪,与这间豪华的大宅子显得格格不入。 此时,她卑微的向那名华服中年人俯首,接着又转向小女孩,严厉的声调中,却依旧含着几分软弱,“安彤,别胡闹,快向姐姐道歉。” “哼,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就生得出什么样的种啊!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东西,当着老爷的面还敢撒谎,这将来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在那个稍大一些的女孩身边,是一名趾高气扬的贵妇,轻摇着蒲扇,鄙夷的扫视着角落里的母女二人,刻意拖长了音调。 是啊,我的确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沈安彤从回忆中抽出思绪,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凭着伪装的乖巧伶俐,还有日渐出色的演技,或许我现在过的,仍然是那样的日子。 第790章 特使到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培训班从内到外,都投入到了迎接特使的准备中。到处都挂满了彩带,大门口拉起了横幅,上书“热烈欢迎上级特使莅临检阅”。为此,导师们也暂时没有多余的心力,再来折腾他们这些学员了。 自从推出男女级长制度后,皇甫离和沈安彤确实成了一对很好的搭档,活动的各项筹备,全由他们一手操办,也为其他的班级干部省去了不少时间。不仅是导师赞赏,就连在学员中,也获得了一致好评。 这天,沈安彤来到办公室,上交最新的活动进展报告。 导师翻阅着报告书,满意的不住点头。而后,他将文件夹随手搁在桌上,抬起视线,朝着沈安彤上下打量。 “沈安彤同学,根据各项评估,你近期的表现非常优秀,值得嘉奖。” 沈安彤习惯性的露出了乖巧的笑容,同时在她眼底,也有着一丝真正的喜色。 “因此导师决定,将你的实验时间提前。” 沈安彤的笑容瞬间僵住,感到从头到脚都是一阵发冷,仿佛被冻在了一座无形的冰雕中。 “能够为我们培训班做出贡献,这可是无上的殊荣。沈安彤同学,你应该要感到骄傲啊!”导师的微笑依然亲切,循循善诱的说着,“导师一直都觉得,除了皇甫离同学,就是你最有机会被改造成完美容器了……” “不……不要……”沈安彤终于从震惊中恍过神来,顿时语无伦次的哀求道。这种全身冰冷的绝望感,在她已经是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要把她改造成容器?她这么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就是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难道她走的路,一直都是相反的吗?! “对了,我有贡献分!”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沈安彤狂喜的抬起头,“我还有很多贡献分!我用来抵消一次可以吗?200够不够?不够的话……”她小心的观察着导师的脸色,试探着增加筹码,“400?600……?”颤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是无助。 导师微笑着摇了摇头:“沈安彤同学,成为实验体是奖励,并不是惩罚,因此并不能使用贡献分抵消。” 就如被当场宣判了死刑,沈安彤心胆俱裂,崩溃的哭喊起来:“我……我把全部的贡献分都给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把我改造成容器……” 导师夸张的挑了挑眉:“怎么,沈安彤同学不愿意为培训班做贡献吗?莫非你的心,果然还没有完全属于这里?” 此时的沈安彤,一双眼珠疯狂乱转,周身掠过阵阵颤栗,双手的指节都泛起了痉挛。 她知道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一向习惯了在别人背后捅刀的自己,现在终于也是被别人捅刀了吗? 现在她该怎么回答?如果再拒绝成为容器,就会暴露出自己还没有被完全控制的事实,那么便极有可能遭到处置,承受电击致死!而如果答应……不,这种事怎么可能答应! 回想起当上女级长的第一天,和皇甫离一同去巡夜,当初他就说过,在这里,平庸就会被淘汰,优秀就会成为实验品,没有人能逃得过。 那个时候,自己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和那些废物是不同的,只要她愿意,一定可以走出自己的路。但是到头来……他才是正确的吗……自己与虎谋皮,却低估了虎的凶残,曾经出卖过那么多人,这就是自己的报应吗…… 就在沈安彤怔怔发抖,几乎陷入绝望之时,在她身旁,忽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导师,请让我来做这个实验体。” 那说话之人,正是同样前来上交材料的皇甫离。 沈安彤惊讶的转头看着他。既感谢他为自己解围,同时心中又有种复杂的矛盾。自己固然不想死,但是,也不想看着他死…… 皇甫离并未理会她的注视,面对导师,他神色从容,侃侃而谈: “能为培训班做出贡献,是每位学员求之不得的荣耀,沈安彤同学又怎么会不愿意呢。我想她一定只是认为,自己的各项指标还没有达到要求,担心自己不能成为完美容器。所以这一次就请让我先来,等沈安彤同学准备充分了,再让她为培训班效力。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你……”沈安彤双唇嗫嚅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惊愕,感激,悲伤,担忧,在短时间内全数混合在了一起,反复震颤着她的心灵。 “果然还是皇甫离同学最识大体。”在沈安彤紧张的等待中,导师终是露出了笑容,将手中的笔转动一圈,“好,那就先从你开始。” 皇甫离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目光空空洞洞,就像是完全接受了成为容器的命运。沈安彤虽然满心焦虑,碍于导师在旁,却是一句话都无法去同他说。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桌前的传讯器响了。 导师拿起听筒,听过几句后,表情忽然变得格外恭敬。连连应声,恨不得将那一脸谄媚的笑容,直接通过听筒传递到对面去。 “是,是!好的,好的!没问题,没问题!嗯,好,好。” “上级特使已经到了。”等他一结束通讯,脸上的喜色尚未完全退去,就急急对皇甫离吩咐道:“那此事也就改日再议,通知各班学员,立刻到操场集合。” 沈安彤松了一口大气。不管怎样,他们总算都不用死了。虽然这上级特使到来的时间,巧合得实在有些蹊跷,但沉浸在喜悦中的她,一时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办公室,皇甫离独自走得飞快,沈安彤也没有刻意去追赶。人说大恩不言谢,果然,他救了自己的命,在这样的恩情面前,一句“谢谢”显得太过廉价,她是说不出口的。 那么……自己的命,从此就是他的。 寂静的走廊中,沈安彤默默掏出了玉简,打开录音界面。在这里,还储存着几条声音片段。是她这段时间有意向皇甫离套话,并伺机偷录下来的。那时候她还想着,有了这个,或许将来就可以派上用处,就算不交给导师,也可以借此牵制他—— 但是现在……沈安彤脸上泪痕未干,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按动着,将所有录音逐一选中,然后就不再犹豫的按下了“全部删除”按钮。 不会用到了……已经再也不会用到了。 …… 随着两人相继离开,办公室的立柜后,悄然转出了一道身影,安静的走到了导师身旁。 导师转过视线,朝他满意的一笑:“澹台璟同学,你说的没错,沈安彤同学的确还没有完全成为我们当中的一份子。为你这次的情报,导师给你加50分贡献分。” 澹台璟面无表情的躬身致意:“多谢导师。” 第791章 公开课,密室逃脱 半个时辰后,在操场的迎接队伍中。 “怎么样,那张野孩子的牌如何了?”澹台璟似笑非笑的望向皇甫离。 皇甫离沉吟片刻,同样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我想,应该是不会再变身了。” 原来,刚才发生的事,都在皇甫离和澹台璟的计划之中。 这段时间,在沈安彤设法套话,并进行录音的同时,皇甫离同样在不着痕迹的对她进行“反套话”。随后更是先下手为强,示意澹台璟将裁剪过的录音交给导师,并进行检举“沈安彤还保有自己的思想,并未完全受到控制”。 于是,顺理成章的,在澹台璟的推波助澜下,导师也生出了“试她一试”的念头,于是便有了方才的“实验提前说”。沈安彤心慌意乱,果然露出马脚。这时皇甫离再另唱一出双簧,在导师面前替她解围,令她知恩感激,从此死心塌地的留在同盟队伍中。 如今看来,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其实,在皇甫离心中,并没有将沈安彤看得有多么坏,或是多么阴险,他明白,她不过是处在人生中的一段“迷茫期”而已。 就像当初的自己,由于养父的生意走入了低谷,为节省开支,就将自己扫地出门。那时的自己走投无路,不知如何是好,糊里糊涂的被一个杀手组织收留,得到他们精心培养,甚至还在黑道上闯出了一个“血骷髅”的名头。 雇主若是再想请他出手,佣金必然要开出天价。而同行对他也是无不闻之色变。几个显赫的地下组织更是轮番来巴结他,因为抓住了他,就像是抓住了一棵摇钱树。 总而言之,那时他在杀手界当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之盛,一时无两。 但是,或许就如雷玖所说,他并不是一个彻底的无心人,在他身上,一直都保留着“一丝人性”。渐渐的,他开始厌倦了这种用人命换钱的生活。于是他在最风光的时期,毅然退隐,也在杀手界,留下了一段跌宕传奇。 那以后,他就一直在追寻真正的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观察着世界,观察着世人,并从中看清了很多东西。 他认为,世上并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恶人。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片面。就连每个人自己,都无法全面的了解自己。只是在追寻的道路上,受到环境的影响,下意识选择去展露自己的某个片面而已。 或许以后他们才会知道,一直所追求的,未必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而这个看清自我之前的尝试阶段,也就是所谓的“迷茫期”了。 同理,即使是一再针对他的血云堂少主司空圣,从本质上来说,也算不上是一个坏人。那不过是一种渴求关注的心态,就像是一个被抢走了玩具的小孩子,他从未想过和他计较。 沈安彤也是一样。或许她觉得,现在的生活方式,是最适合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但是,那也许并不是最适合她自己的生活方式。在这个时候,是帮她一把,还是推她一把,都有可能会改变她今后的生活轨迹。 还有另一个人……墨孤城,那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堪称“完美”的人。完美的外表,完美的家境,以及完美的天赋……但是他的眼里却什么都没有。一个人,难道真的可以和整个世界完全隔绝,一心一意的去追求巅峰么? 他渴望打败他,也渴望走近他,看清他。不过在那之前,就必须先渡过这个培训班的“试炼”…… “说真的,这个计划最险的就是时机的拿捏。”澹台璟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如果两位特使再晚来一步的话……我刚才真是紧张得要命。” 皇甫离淡淡笑了笑:“天霄阁我是不清楚。但九幽殿特使,也曾定期到我血云堂视察工作,对于他们的脚程,我还是大致有数的。” …… 经过各班长讨论,并上报给级长等一系列程序,最终定下来的公开课项目,便是“密室逃脱”。 和上次的“狼人杀”一样,这又是一项风靡异位面的游戏。让学员处在一个封闭空间中,找出线索,并解开大门的密码。可说是一种相当锻炼智力,以及观察力的游戏。 操场上,已经搭建起了几座大型密室。而在场外,则有着巨大的屏幕投影,进行实况转播。 挑战是各班同时进行,每批以五人为一组。每闯过一道关卡,都会为各人增加相应的积分。最后组员将所得积分相加,总分最高的,就是本次竞赛的胜利者。而在一组中获得积分最高的成员,同样可以得到奖励。并且在游戏中所得到的所有积分,都会在事后转化为等量的贡献分。 既然是给特使看的公开课,众人倒是不用担心有性命之忧。不过现在令叶朔烦恼的,就是他的分组了。 虽说这分组,是由系统自动划分,但叶朔却总觉得,有种“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感觉。 除了他自己,其他的四名组员,分别是黎悦、梁夏,以及皇甫离和澹台璟。 反正,肯定又是级长大出风头,多半没自己什么事了。叶朔撇了撇嘴,在下一次铃声响起时,也跟随队伍进入了密室。现在他能指望的,不是团结合作,也不是拿最高分,仅仅是……跟他们不要发生冲突就好。 很快,所有学员就已经全部进入了密室。场外,导师陪伴两名特使,观看着屏幕的转播。 天霄阁特使,是一名白发白须,一副仙风道骨之态的老者,自称鹤长老。而九幽殿特使,则是一名面容干瘪的中年人,自称木护法。眼中转动着深深的戏谑和奸猾,倒是和不久前死去的八尊者,有几分“神似”。 “我说,你们培训班的学员,一个个怎么看上去都像木头人?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活力!”才看不久,木护法就随意的转向导师,调侃道。 导师满面堆欢的解释道:“这都是孩子们修炼太拼命了。我们培训班,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修炼资源,就是为了帮助学员们,更加接近自己的梦想。 孩子们都这么自觉,有时候我们导师看着,也会觉得心疼啊……唉,不过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时代,马上就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这时,鹤长老也不紧不慢的开口了。 “导师啊,听说你们这个培训班开办的时候,是打着天宫门官方机构的名义,是吗?” “是的是的,我们这里,可绝对是经过官方授权的正规培训机构啊……”导师搓着双手,答得丝毫不缓。 “那,授权书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如何?”木护法笑眯眯的插话道。 第792章 两把钥匙 木护法此话一出,导师的脸色顿时僵硬了。 当下,他也只能继续点头哈腰的赔着笑脸:“这……我们在地方官府,也曾经是盖章注册过的,绝对是……经过审核无误的……” 木护法不屑的摆了摆手:“别跟我在这打马虎眼。天宫门的纹章,恐怕地方官府根本就分辨不出吧?” “鹤老头,你也别笑,”注意到一旁的鹤长老正在偷笑,那木护法更是趾高气昂,“就是你们天霄阁,也没见过几次天宫门纹章吧?” 这样的说法,自是在暗讽天霄阁,不比九幽殿受到天宫门器重了。 “但是我敢说,天宫主人的事,绝对不会瞒我们殿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木护法的语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倒像那个备受赏识的人,就是他自己一般。 鹤长老阴沉着脸,目中的火星跳动几番,又被他很好的压制了下去。嘴唇牵扯,转而露出个僵硬的笑容:“木护法,你们殿主要是在这里,只怕也不会允许你这样直呼‘那位大人’的尊号吧?” 抚弄着长长的白须,鹤长老摇头晃脑的叹出口长气,“是你们九幽殿定下的规矩,你们底下人可得带头遵守着,不然,何以服众啊?” 天霄阁和九幽殿不睦已久,两大势力的成员每在外界相遇,必定会有一番针锋相对,都想把对方踩下一头。就连这联合检阅的行动,也再次成为了他们的战场。 他二人是各不相让,但导师这边,却是两方都得罪不起,唯有上前躬身赔笑道:“两位特使,远道而来辛苦了,现在咱们还是先看孩子们的比赛。等这边结束了,我已经专程摆上了美酒佳肴,就等两位赏脸了!” 鹤长老和木护法瞟了导师一眼,再度对视时,已是心照不宣的一笑。 这些到下级视察的任务,油水一向是相当丰厚的。只要软硬兼施的摆几句谱,下级势力一定会忙不迭的奉上大笔钱银,并拜托尊使大人“代为美言几句”。比起这实实在在的好处,和对方势力斗气,倒也不急在一时了。 看着重新融洽起来的气氛,导师暗自松了口气,于是这“面和心不和”的三人,就再度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大屏幕。 在上方被分隔出的许多小窗口上,其中一角,正显示着叶朔等人的身影。 先前的第一道关卡,他们从房间的各个角落,找齐了大量的拼图碎片,并成功拼合,得到了过关密码。现在,他们已经踏入了第二关。 这里空间开阔,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大厅。边角燃烧着昏暗的烛火,而正对着他们的,共有五扇并排的房门。单从外观看来,几乎没有任何分别。 远离大厅的另一角,则是一道厚重的铁门。铁门上有一个金钥匙孔,在下端不远处,另有五个普普通通的钥匙孔。看样子,那应该就是通往下一关的出口了。 根据公告板上滚动的规则所说,这一关,需要他们各选一间房间进入,房间中有着两把钥匙,一把是金钥匙,一把是普通钥匙。每个人选择一把钥匙,必须选择,且只能选择一把。房间完全封闭,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人无法知道其他人的选择。 选择完毕后,就重新回到大厅集合。如果五个人都选择了普通钥匙,每人都会获得平均分配的积分,且可以立刻打开铁门,进入下一关。 值得注意的是,普通钥匙的作用,仅限于和其他四把普通钥匙合作,打开铁门。只要缺少了任何一把钥匙,拿普通钥匙的人,就相当于拿了一把废铁。 而如果选择金钥匙,就可以在房间中打开一个宝箱,得到一定数额的积分。相应的,也就表示他背叛了同伴。 如果只有一个人选择金钥匙,他将会获得全额积分,并可以通过金钥匙打开铁门,直接通关。 如果有不止一个人选择金钥匙,在得到宝箱中的积分后,他们可以再次得到一笔积分奖励。至于选择普通钥匙的人,则依然是一无所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五个人都选择了金钥匙,房间就会直接被封闭。代表他们的挑战失败,必须待在这里等到游戏结束。 选择共进行五轮,每轮之间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五轮游戏全部结束后,铁门无条件打开。也就是说,只要不出现五把金钥匙的情况,这就是一道没有任何难度,仅仅是让大家赚取积分的关卡而已。 “那,我们所有人都拿普通钥匙吧!”看过规则之后,叶朔兴奋的冲众人提议道。 “我知道你们还是在担心背叛,但是大家已经是同伴了,只要彼此承诺,绝对不会背叛,不就好了吗?” 在他的鼓动下,众人相互望望,也都点下了头:“好,就拿普通钥匙!” 很快,第一轮游戏正式开始了。 叶朔随便选择了一间房间。在他进入后,房门自动关闭。 这里相当狭窄,四面堆放的宝箱,也让仅剩的立足之地更是有限。 当中立着两个封闭的玻璃柜,里面分别是一把金钥匙,和一把普通钥匙。玻璃柜前方,都有着一个手掌的印记。看样子,是要他们把手掌贴附在上面,以开启玻璃柜。 同一个人的掌纹,在每一轮只能开启一个玻璃柜。这也是为了防止他们会试图去拿两把钥匙,并同时带出房间。 叶朔看着眼前的两把钥匙。虽然按照规则,拿普通钥匙的人几乎什么好处都没有,反而是拿了金钥匙,只要不碰到最糟糕的情况,就可以每轮都获得可观的积分,甚至还有直接完胜的机会,但,既然已经和大家约定好了,他就会选择遵守承诺。并且,他相信其他人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抬起手掌,毫不犹豫的贴在了右侧的掌印上。在一阵轻微的响动过后,玻璃柜上层自动翻开,叶朔也从中拿出了普通钥匙。 再次回到大厅,其他人也都陆续走了出来。叶朔激动的冲他们点了点头,并举起手中的普通钥匙挥了挥。但令他失望的是,其他人却并没有做出回应。 难道他们……叶朔心中掠过一抹阴影。继而他又用力摇头,不,不可能的,因为大家之前已经说好了啊! 在所有人都走出房间后,公告板上也出现了结果公示。 黎悦,金。 看到第一行文字,叶朔难以置信的瞪着黎悦。怎么会这样,她竟然选择了背叛吗? 黎悦眼中,却是没有任何波动。反而是一旁的梁夏,看上去似是松了口气。 而后,第二,第三行的文字浮现了出来,叶朔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梁夏,金。 皇甫离,金。 叶朔,普。 澹台璟,金。 到头来,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遵守承诺,选择了普通钥匙吗?! “你们……”叶朔不断的摇着头。难得有这样一次不涉生死的游戏,为什么他们还是要选择背叛? “你别这么看着我们!”终于,梁夏吼了起来,“对,我是选择了金钥匙,但是就算没有我,还有他们几个,五把普通钥匙始终都是凑不齐的!说白了,从一开始就是你太理想化啊!” “对啊,反正还有四轮的时间,”黎悦也开口了,“这是赚取积分的关卡,为什么不先赚到够本再离开呢?只要到最后一轮,再一起选择普通钥匙就好了啊!在此之前,我们可以轮流出一个人,来选择普钥保底,这样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可是……可是你们答应过的啊!”叶朔张口结舌,急怒中又转向皇甫离,“你不是也答应过的吗?你可是级长,应该言出必行啊!” “就因为知道他们都有这样的心思,在第一轮统一普通钥匙根本就不可能。”皇甫离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拿了积分再说。”在他身边,澹台璟也附和着点头。 随后的第二轮,出现的还是相同的结果。选择普通钥匙的就只有叶朔一个,梁夏甚至还拍着他的肩,笑道:“多亏有你,每次都帮我们保底,接下来几轮还要选普通钥匙啊!” 叶朔心里满满的都是憋屈。像他们这样……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的利益,就算到了最后一轮,他们又真能老老实实的选普通钥匙吗?到时候铁门可是会无条件打开的,他们就真能放弃最后一次赚取积分的机会? 如果自己不选普通钥匙,很可能就会直接出现五把金钥匙的最坏情况!但如果自己真的一路保底,最后就是别人都赚了大笔的积分,而他什么都得不到!虽然他也根本不稀罕这些积分,但是……凭什么? 第三轮,在他们进入房间之前,公告板再度发亮,是规则出现了改动。 从这一轮开始,选择金钥匙的人,不再拥有开启宝箱的特权。并且,选择金钥和普钥,将会以人数较少的一方为胜,获得积分奖励。 如果只有一个人选择金钥匙,他依然可以得到全部积分,并直接通关。相应的,如果只有一把普通钥匙,结果也是一样。 只有一个条件和之前一样,那就是一旦出现五把金钥匙,则直接算作挑战失败。 规则改动后,休息时间被临时延长。众人也开始紧急思考起了最新战略。 皇甫离和叶朔进行过一番短暂的交谈后,他就再次走到了梁夏面前。 “这一次,叶朔准备拿金钥匙了。” 原本还满不在乎的梁夏,一听这话顿时张大了嘴巴。满脸都是:“那个叶朔?他能拿金钥匙?为什么?” 皇甫离淡淡道:“他也不是傻子,明知道你们不会拿普通钥匙,不可能次次都吃哑巴亏吧?” “但是,按照规则,必须要有至少一个人拿普通钥匙,否则这个关卡立刻就会失败。”接着,他又补充道。 梁夏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嚷道:“那又怎么样?你……你可别想让我拿普通钥匙啊!” “我知道。”皇甫离面不改色,“所以我会拿普通钥匙的。” “这样一来,就是金钥匙和普通钥匙已经各有一把。要选择哪一方,就随你们喜欢了。”在梁夏惊讶的目光中,皇甫离站起身,淡然的留下了一句。 半晌后,黎悦,梁夏,澹台璟三人就聚集在了一起。显然刚才皇甫离的那番话,已经分别向他们说过了。 “要想赢的话,就必须选择少数方。也就是说只有4种情况。”黎悦拿着纸笔,一边写写画画,同时向他们解释着。 “一个人拿金钥匙,四个人拿普通钥匙,拿金钥匙的人获胜。 两个人拿金钥匙,三个人拿普通钥匙,拿金钥匙的人获胜。 三个人拿金钥匙,两个人拿普通钥匙,拿普通钥匙的人获胜。 四个人拿金钥匙,一个人拿普通钥匙,拿普通钥匙的人获胜。” “还有两种情况,全部拿金钥匙,或者全部拿普通钥匙。”澹台璟补充道。 “首先,要想通关,就必须有一把普通钥匙。”梁夏面色严肃。 “普通钥匙不是已经有了吗?”黎悦耸了耸肩,“级长说他会拿的。” 梁夏点了点头:“好,那假设现在就是普通钥匙和金钥匙各有一把,也就是说钥匙的分布会变成这样。”说着,他直接从黎悦手中抢过纸笔,飞快的列出了表格。 金,普,金,金,金(普钥获胜) 金,普,金,普,金(普钥获胜) 金,普,金,金,普(普钥获胜) 金,普,普,金,金(普钥获胜) 金,普,普,普,金(金钥获胜) 金,普,普,普,普(金钥获胜) “虽然这里有几种情况是一样的,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吧,现在选普通钥匙的获胜概率,可是2/3啊!”梁夏看着自己的统计,一时兴奋不已。 “虽然总觉得你的算法有哪里不对……”黎悦扶额,也没耐心去纠正他了,“不过,要怎样证实级长一定会选普通钥匙呢?” “这么说的话,谁又能保证叶朔一定会选金钥匙?”澹台璟也指出。 梁夏敲了敲后脑勺,努力运转着自己的思路: “级长当初说选普通钥匙,是为了保底,他知道这样一来,我们一定会放心的去选金钥匙。但是选金钥匙的一旦超过两个人,金钥匙一方就输了,反而是选普通钥匙更为保险。他能想得到的事,其他人也能想到,所以一定会有人选择普通钥匙,这样的话,他自己反而有可能再去选择金钥匙……” “算了,再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就在梁夏不断的进行“逆向思维”时,澹台璟终是听得不耐,果断的站起身,“我也选普通钥匙,就这么定了。” 在他离开后,就只留下黎悦和梁夏两人面面相觑。 第793章 猜数字 “他也选普通钥匙,那现在就是有两把普通钥匙,和一把金钥匙了。”好一会儿,梁夏才讷讷总结道。 “选普通钥匙已经输定了,但是如果我们两个都选金钥匙,金钥匙的数目就会变成三把,到时候还是我们输!”越是分析,梁夏就越是意识到状况的严峻。 “如果我们都选普通钥匙,就等于送那把金钥匙赢了。”黎悦的脸色也阴沉着。为什么现在无论怎么看……他们都好像已经输定了?除非…… “所以,我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选普通钥匙,另一个人选金钥匙。”终于,梁夏代她说出了结论。 随后,两人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这样做,的确可以确保金钥匙的胜利,但也就代表着选普通钥匙一方的自我牺牲。谁会甘愿来当这个角色呢? “喂,不如你选普通钥匙吧?”半晌,黎悦试探着劝说道,“这样我就一定可以赢了!” “凭什么!”梁夏的反应很大,“积分又不能转让,跟你合作我有什么好处?你自己怎么不选普通钥匙呢?” 黎悦循循善诱:“现在不管我们选哪个,已经横竖都不可能赢了!救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好些!更何况,女士优先嘛!” 梁夏不屑的啐了一口:“女士优先?在这种地方你还跟我讲这个?我是不管,要么就一起活,如果要我死的话,我宁可两个一起死!” 谈判陷入僵局,气氛也再次沉默。 “对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一种转弯思想……”时限到了最后关头,绝望中的梁夏忽然突发奇想。 “有可能,级长说的话,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们啊?” “他知道,把局面弄成这样的话,我们就都不愿意选金钥匙了,然后他们就会自己去选金钥匙……”梁夏说着开始激动起来,“这样一来的话!选普通钥匙的人就会变少!如果我们两个选普通钥匙的话,说不定反而可以兵出奇招,一举制胜啊!” “那你的意思是……”黎悦也是病急乱投医,“我们都选普通钥匙?” 梁夏用力的点了点头:“嗯,万一他们真的都去选金钥匙,如果我们也选的话,就会出现五把金钥匙。但是如果兵分两路……要是最后只有一把普通钥匙,就代表着他的完胜,对另一个选金钥匙的人就是不公平的!我想,在我们两个当中,没有人会愿意去选的!” “所以……果然还是我们都选普通钥匙,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这个推论实在没有多少依据,但由于时间无多,两人也来不及细想了,就这么匆匆达成共识后,各自进入了房间。 随后,到了结果发布的时间。 黎悦,普。 梁夏,普。 黎悦和梁夏对视一眼,都是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他们知道,下一个人的选择,将会直接主导全局的结果! 第三行,缓缓的浮现了出来。 皇甫离,普。 他竟然真的选择了普通钥匙!至此,普通钥匙一方已经注定失败!这一局,是金钥匙的胜利! 黎悦和梁夏悔得捶胸顿足,但紧接着,他们脑中却蹿出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 如果……刚才那三个人真的都没有说谎的话……叶朔会选择金钥匙,而澹台璟会选择普通钥匙,这样一来,叶朔岂不是就会成为那把唯一的金钥匙,获得全部积分?! 文字继续滚动着。 叶朔,普。 黎悦和梁夏大吃一惊,皇甫离却是神色如常。接着,那震惊中的两人又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澹台璟。 难道,他早已经看穿了一切,故意说出会选普钥,让我们意识到没有了获胜的机会,心绪大乱,这个时候,他再说服叶朔选择普钥,然后自己借机选择金钥匙,夺得完胜? 澹台璟不言不动,但在他脸上,确是有着一丝喜色浮现而出。 屏幕上,滚动出了最后一行文字。 澹台璟,普。 五把普通钥匙,终于凑齐! “看样子,计划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啊。”在一旁两人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背景中,皇甫离淡淡自语。 “你在说什么,这都是你计划好的吗?”叶朔不解的转过头。 最初,皇甫离只是告诉他,让他继续选择普通钥匙。同时自己会向其他人宣称,他打算选择金钥匙。接下来,不需要他配合演戏,只要保守住这个秘密即可。 叶朔虽然不解其意,但皇甫离既说,有办法凑齐五把普通钥匙,他就暂时相信一回。所以这一轮,他早早就进了房间,然后一直在里面待到时间结束。就是为免在其他人询问时,他不善掩饰,会露出破绽。 皇甫离淡然解释道:“一开始我告诉他们,金钥匙和普通钥匙已经各有一把。三个人选择两把钥匙,少数方获胜,也就是每个人都有1/3的胜出概率。只要去赌一赌的话,不是没有出线的希望。” “但是,就是因为他们谁都不愿意冒险去赌,这时候再由一个人提出,自己也会选普通钥匙——” 一旁,澹台璟配合着点了点头,从一开始,他就同样是这计划中的一环。 “当场上钥匙的分布,变成两把普通钥匙,和一把金钥匙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已经没有获胜的希望了。除非他们愿意合作,一个人选择普通钥匙,另一个人选择金钥匙,至少可以保住一方获胜。 但是,他们两个又是绝对不会合作的,谁都不会愿意主动做出牺牲,去选择普通钥匙。” “到最后,他们就会反复猜疑。特别是到了最后的一轮,为了谨慎起见,确保不会出现五把金钥匙,他们一定会选择普通钥匙保底。不过我倒也没想到,他们真是比我想象的,都还要缺乏冒险精神。” 两把钥匙的关卡,就这样以“全员获胜”的结果通过了。 铁门开启,随之出现的下一个房间,是一个与第二层几乎完全相同的宽敞大厅。在这里,还是有着五间独立的房间。墙壁的公告板上,显示着这一关的规则。 第三关名为“猜数字”,在这里,每个人都已经被分配到了一个三位数字,过关的条件,就是在大门的按键处,输入代表自己的正确数字。 稍后,每人选择一间房间进入。在房中确认过掌纹后,将会得到一张纸片。纸片上将详细列出,除自己以外,其他四人所对应的数字。数字为随机分配,也就是说即使知道其他四个数字,也不可能据此推测出自己的数字。 纸片只能在房中查看,不可拍摄,不可带出房间。查看结束后,将会留给众人一段自由讨论时间。但在此期间,他们只能两两对话,不可聚众交谈。 最后,五个人需要在大门前输入五组数字,大门将会无条件打开,输入正确的学员,可以得到积分奖励。如果有一人或一人以上挑战失败,他们未能得到的积分,也将会平均分配给其他学员。 “这样的话,只要我们都把数字告诉别人就好了啊!”叶朔很快就想出了对策,“这一关真的很简单,让我们再像前一关一样,团结合作,一起获胜吧!” 众人暗暗扶额,都到现在了,还能口口声声念叨着“团结合作”,这到底是单纯还是傻? 老实说,这一关的规则,实在是定得相当阴险了。 纸片只能在房中查看,不可拍摄,不可带出,也就是说看到纸片的只有他们自己。即使可以互相交流,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判断其他人报出数字的真实性。 事后的两两对话也是同样,若是有第三人在场,假设是甲乙丙三人,甲向乙询问自己的数字,这其中,乙和丙都曾明确看到过甲的数字,如果乙的回答有所不实,甲通过观察丙的表情变化,就有机会看出破绽。 而若是另一种情况,甲和丙交情较好,那么乙在开口之前,就会有所顾虑,一旦自己谎报,是否会被丙直接拆穿。那么,他就很有可能放弃这个没有意义的谎言。 但现在的安排,各人只能两两交流,也就是说,他们是彻底无法判断对方的言词真伪了。退一步讲,哪怕就是看出对方在说谎,也仍是拿他无可奈何。因为凭借现有的资料,你不可能推测出自己的数字。 如果五人真能团结合作,要过这一关当然不难。但在人人都想拿到更多积分的私心下,他们必然会互相背叛,互相猜疑,这,也就是导师们最想看到的戏码了。甚至他们在设计这一关的时候就已经断定,一定会有很多组,输入的五个数字全部都是错的。 “我赞同叶朔的想法。”在将利弊快速盘算过一番后,黎悦轻声开口了,“这一关,如果不跟其他人合作的话,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数字。就算可以欺骗别人,让他们拿不到积分,但最后我们自己也同样是拿不到的。与其大家一起输,那还不如大家一起赢!” “是啊,这次我也同意。”梁夏也很快的点头,“其实,上一关那种共赢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所以,我愿意协助!” 叶朔感动的望着他们。果然,只要愿意努力,是可以让大家放下私心,并肩作战的!顺便,他瞟着一旁始终不曾表态的皇甫离和澹台璟,不悦的瞪了他们一眼。 既然他们不愿意合作,那他也不勉强。反正自己已经跟另外两人约定好了,到时候,至少确保他们三个都可以出线! 计划定立后,众人各自进入了房间。 眼前是一台模样古怪的机器,在叶朔确认过掌纹后,从上方的凹槽内,就飞快弹出了一张纸片。同时机器上端有着提示,在查看并记熟后,请将纸片嵌入下方的插口,才能重新打开房门。 这是为了防止我们将纸片带出房间吗?叶朔观察了那机器几眼,倒也并未多想。反正,现在已经有了必胜法,也没必要去琢磨那些作弊的点子。 纸片上,清晰的列出了四组数字。 1、黎悦(256) 2、梁夏(269) 3、皇甫离(286) 5、澹台璟(307) 果然,唯独没有自己的数字。 从这些数字中,也确实找不出任何规律。叶朔盯着纸片,默默记诵一番后,就按照提示所说,将它插入下方的凹槽,便离开了房间。 首先与他交谈的人是皇甫离。 “不是说公开数字么?说吧。” 叶朔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有气。之前不肯参与计划的是他,现在又凭什么来享受计划的好处?更何况,他还是血云堂的人,之前害死温成和严子涚,也同样有他的一份……这口气,叶朔还没咽下呢。 “你的数字……是272。”叶朔这样回答道。但或许是实在不会说谎,他总觉得自己的音调,有些略微的走形。 皇甫离沉默的打量着他,叶朔也逼自己坦然回视。 “黎悦的数字是多少?”谁知,皇甫离竟是问出了这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256。”黎悦的数字,对方同样看得到,在这里说谎毫无价值。 皇甫离语速加快:“梁夏的数字是多少?” “269。” “那我的数字是多少?” 出于惯性,叶朔脱口而出:“二百八十……” 话到半途,他硬生生的刹住了车。 这是个圈套!先抛出两个简单的问题,然后就利用自己的惯性思维,这家伙太阴了……! “怎么,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是272了吗?”叶朔有些恼羞成怒,而这份怒意也被他刻意的放大,“你不相信我?” 皇甫离沉默半晌,淡淡答道:“没有,多谢了。” “那,我的数字呢?”叶朔虽在提问,但心里压根没指望能从他这边得到正确答案。 “302。随你信不信。”皇甫离简短答过后,就绕开他,继续去与其他人交谈了。 302?叶朔冷哼一声,只听这个数字,都知道他是在骗自己了。 虽然这些数字之间确实毫无规律,但它们整体还是呈递增趋势,且前一个数字与后一个之间,也要相差了10到20。现在澹台璟的数字是307,自己的数字,又怎么可能跟他那么接近? 第794章 四层密码 随后,叶朔又分别向其他人打听自己的数字。 “黎悦,我的数字是多少?” 黎悦眨了眨眼:“哦,我记得是300!” “好的,谢谢黎悦!”叶朔感激的点头,“你的数字是256。” 当他再向梁夏询问时,梁夏更是不假思索的回答:“300!” 这样一来,叶朔也就放心了,黎悦和梁夏没有心电感应,就算他们都想骗自己的话,也不可能同时编出一个相同的数字。看来,自己的号码果然就是300了! 还说什么302……一想到皇甫离,叶朔就鄙夷的翻了个白眼,那家伙果然在骗我!要是信了他,那自己才真的是三百零“二”了! 另一边,皇甫离也是逐一询问,最后问到了澹台璟。 “是286。” 这是他这会儿听到的第四个数字。 “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见皇甫离面有犹疑,澹台璟很快的说道,“这些数字,其实是有着某种规律的,我可以解释给你听。首先……” 皇甫离忽然来了兴趣,匆匆一摆手:“先不要告诉我。我对它的规律很有兴趣,想试着自己来破解一下。” 算学一道,虽然无法直接提升修为,但钻研解题的过程,却是格外增智健脑。学到精深处,甚至连敌人的攻击方位、招式力道,甚至天地法则,都可以通过公式计算得出。 也正是因此,在学院里的学员为那些代数、解析几何叫苦连天之时,世间倒有不少大人物,闲来无事,便会试着解几道算术题。沉浸其中,倒也乐趣无穷。 离开人群,皇甫离独自寻了一块空地坐下,并将自己记忆中的四组数字全部列了出来。 1、256 2、269 4、302 5、307 单从数字表面,确实看不出什么规律。皇甫离皱着眉,苦苦思索。 “唉,问了四个人,就得到了四个不同的数字啊……” 这四个不同的数字,只可能有一个是真的,或者全部都是假的。 但首先,他可以肯定叶朔告诉自己的“272”一定是假,而在自己设计诈他时,他曾经脱口而出“二百八十”,以他的心机,绝对没有说出这种“谎中谎”的水准。那就是说,凡是二百七十打头的,也必然是假。 并且,从他当时强行刹车来看,那个数字,一定不会是整280。第三位在1-9之间, 这样一来,排除梁夏的“275”,就剩下黎悦告诉自己的283,和澹台璟告诉自己的286。这两个人,他自然是信澹台璟更多。不过现在他更有兴趣的,还是找出这些数字中隐藏的规律—— 在第三位留出空间后,他又将这两个数字分别填入,看着成形的五组数字,再次陷入深思。 大厅内的五名学员中,有三人已经找到了方向,只剩下角落里的黎悦和梁夏二人。 “黎悦,你相信那个叶朔报出的数字么?”梁夏一手撑着额头,显得苦恼不堪。似乎这一路的智力谜题,已经耗尽了他的脑力。 黎悦迟疑着回忆道:“他向我报出,你的数字是277,这倒和我记忆中的数字吻合。此外,他报给我的数字,是256,我暂时还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吧……” “277,真的和你的记忆吻合吗?”梁夏立刻来了精神,追问道。在得到黎悦肯定的答复后,他愤怒的一拳捶在地上:“可恶,他报给我的,却是269……” “对了,这样就说得通了!”少顷,在梁夏脸上,怒意渐退,反而多出了一股由衷的兴奋,“他知道你同样可以看到我的数字,所以在这一点上对你说谎没有意义。但是关于你自己的数字……”他停顿了一下,“并不是256,而是243!” 黎悦吃惊的掩住了嘴:“你是说叶朔说谎了?” “不是吧!是‘那个’叶朔哎!”黎悦的反应,远比梁夏想象中更大,“你不知道,彤彤私下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叶白莲,就是说他纯得像朵白莲花一样,‘那个’叶白莲会说谎?!” “这也不足为奇吧。”梁夏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前一道关卡,我们坑了他那么多积分,他肯定也想坑回来一些啊!”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黎悦气得鼓起了脸蛋,“梁夏,还好我跟你讨论了一下!” 时间悄然流逝,至此,也到了几人输入数字的时间。 屏幕上共有五个键入栏,当所有人全部输入完毕后,判定结果自动出现。 1、黎悦(243)x 2、梁夏(277)x “为什么啊……”叶朔看着那两个刺目的“x”,简直比自己丢了积分还心痛,“我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们正确的数字了吗?” 黎悦和梁夏有苦说不出,只能互相狠瞪对方一眼,默默的垂下了头。 3、皇甫离(286)√ 4、叶朔(300)x 5、澹台璟(307)√ 【恭喜3号、5号回答正确,将获得积分奖励!】 “你们……”叶朔再次望向黎悦和梁夏,眼中有着浓浓的失望和愤怒。自己……被他们欺骗了? 原来,早在叶朔刚走出房间,和皇甫离对话时,另一边的黎悦和梁夏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如果叶朔向他们询问,就要告诉他一个相同的数字,这样他一定会深信不疑。而对于皇甫离和澹台璟,则要反其道而行。 在欺骗叶朔之时,两人表现得很有默契。但在事后单独进行数字确认时,他们却也选择了互相欺骗。 黎悦虽是沈安彤的闺蜜,但论起“欺骗与反欺骗”,终究还是相差甚远。至于梁夏,则完全是被黎悦的单纯外表所蒙蔽。 就这样,陷入谎言中的三人组,全军覆没。 “说起来澹台璟,你之前好像没跟任何人对话过啊?”梁夏在懊恼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你都没有问过我们,关于你自己的数字,那你是怎么输入正确的?难道真是运气好,猜出来的?” 他这一说,叶朔和黎悦也深以为然,都露出了等待答案的表情。 “所以我早就说过了,这些数字当中是有着某种规律的。”澹台璟的语气波澜不惊。也不多卖关子,直接拿出纸笔,示意众人靠近。 “实际演示给你们看吧。以我当时拿到的数字为例。” 1、256 2、269 3、286 4、302 “可以看出,数字是呈一个逐步递增趋势,所以我们首先尝试,用后一位数减去前一位数。” 269-256=13 286-269=17 302-286=16 “这不还是没有规律吗?”叶朔嘟囔道。 “如果是这样看呢?”一旁的皇甫离主动提起笔,在包括减数和差的位置画了个圈。 “啊……”黎悦似是看出了什么。自从上次在控制室,见到澹台璟破解密码的神奇,她就对算学产生了兴趣。这段时间,也在一直尝试自学。虽然依旧是个半吊子,但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至少也可以独立计算了。 单独看减数和差,就可以发现在这当中,是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关系。 256,2+5+6=13 269,2+6+9=17 286,2+8+6=16 “数字递增的规律就在于,将一个百位数,百位、十位和个位上的数字分别相加,再加上它本身。”澹台璟继续向众人解释着,“得出这个规律之后,第五个数字,就是302+3+2=307。” 这个规律,说穿了并没有多么稀奇,但这个探索的过程,却实在令人觉得巧妙无比。在澹台璟的解说完毕后,众人望着他,眼里都是一个大写的服气。 接着,他们进入了第四道关。 这里是一个稍小些的空间,没有了五间独立房间,到处都是空空荡荡,就连线索提示,也不在以往的位置。 “我说,这里真的就什么都没有吗?”一番地毯式搜索后,黎悦大声抱怨道。 “那个……”叶朔不知这话该不该说,“其实刚才我找到了一个手电筒。但是我想大白天要什么手电筒,所以一直都没有拿出来……” 皇甫离接过手电筒,简单摆弄两下,就打开开关,将它照向了墙壁。 辐散开的光芒,不是众人所熟悉的暖黄,而是一种陌生的浅紫。 也就在这一刻,奇迹出现了,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在那淡紫色光芒的笼罩下,竟是浮现出了几行文字。似是一早就已经写好,但在关掉手电后,文字却会再度消失。叶朔紧凑在墙面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 “那些文字,是用一种特殊的荧光试剂书写的。只有在接触到特殊的光线时才会显示,这同样是机关的一部分。”皇甫离解释道。 按照文字上的提示,众人按动墙壁,角落的柜子自动挪开,露出了一道隐藏的显示屏和键面。 很明显,这是要众人输入密码。但屏幕上只有一道横栏,无法判定密码位数。且这一次的键面相当复杂,不但有10个数字,还有一连串的字母。它们当然不会只是个摆设,也就是说,最后的密码,很可能会是数字和字母的混合! 除了键入栏之外,点击切换按钮,还可以看到寥寥几行提示。 1、四层加密。 2、密钥:3 3、密码:10011,10110,11010,10101,100,10110,10010,111 这一串密密麻麻的0,1组合,看得众人头都大了。 “是要我们把这些数字加起来吗?”叶朔提出了最简单的思路,“分别相加的话,就是3,3,3,3,1,3,2,3,所以密码是33331323吗?” “喂,不是四层加密吗?也就是说要解四次,哪有这么简单!”梁夏训斥过叶朔后,自己的脑袋也是一阵发涨,“不过第二行提示我看不懂,都说是四层加密,怎么又出来一个密钥是3?难道是告诉我们,四层加密是骗人的,实际上是只有三层?” “那个,我说……”黎悦求助的望向澹台璟,“这个0和1,我记得它好像是……” “对,就是二进制。”澹台璟似乎早已经得到了答案。 “什么是二进制啊?”叶朔和梁夏凑过了两张求知的脸。 “是计算技术中广泛采用的一种数制。也就是用0和1两个数码来表示的数。”澹台璟说话间已经拿出了纸笔,“它的基数为2,进位规则是‘逢二进一’,借位规则是‘借一当二’。” “我们惯常使用的数字,被称为‘十进制’。也即是‘满十进一,满二十进二’,以此类推。同时,在十进制和二进制间,可以自由进行转换。” “二进制转十进制的计算方式,是从最低位算起,位上的数字乘以本位的权重,也就是2的第几位的位数减一次方。比如第2位就是2的(2-1次)方,就是2;第8位就是2的(8-1)次方是128。再把所有计算所得的值相加。” 说话间,他已经在纸上飞快的算出了结果。 19,22,26,21,4,22,18,7 “每个数字最大不超过26,对应字母,转化出来也就是——” svzudvrg “所以?”叶朔皱眉。这不还是个乱码么? “这是凯撒加密。”澹台璟仍在纸上飞快演算,并未抬头,“是一种对称加密体制,通过把字母移动一定的位数,来实现加密和解密。明文中的所有字母都在字母表上向后,(或向前)按照一个固定数目进行偏移后被替换成密文。” “例如,当偏移量是3的时候,所有的字母a将被替换成d,b变成e,以此类推x将变成a,y变成b,z变成c。这个偏移量,通常称它为密钥。” “现在提示中已经给出了密钥,数值是3,也就是所有字母全部偏移3位,那么对应的转化就会变成这样。” 他竖起纸片向众人展示。 明码表: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 密码表:defghijklmnopqrstuvwxyzabc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密码转化为明码。也就是在密码表中找到相应字母,再使用明码替换。比如密码中的s,对应明码是p,密码中的v,对应明码是s,全部转化之后就会变成这样——” pswrasod “到这里其实已经得出了答案。为了让大家理解,我就再详细说明一下。最后一层是栅栏加密,原理就是把要加密的明文分成n个一组,然后把每组的第1个字连起来,形成一段无规律的话。” “破解栅栏加密,即是从当中分为两列,也就是变成这样。” pswr asod “然后竖起来读。结果就是p-a-s-s-w-o-r-d。” “这个是什么?”叶朔还是不懂。 “是异位面的语言之一,‘密码’的意思。” 澹台璟说完,直接在键盘上按下了这8个字母。 尽头处的铁门打开了。一片淡淡的光明,从门的另一端徐徐洒落。 “我估计这一关直接就会卡死很多人……”梁夏悄声向黎悦笑语。 但,还不等众人放松下来,在那片光明中,忽然浮现出了几双血红色的眼睛。 第795章 机械木人 第五道房门刚一推开,几个机关木人就朝他们扑了过来。 黎悦当机立断,双手结印:“水咒?净莲舞!” 一片片莲花自动在她身侧叠加,涤荡开一片水色涟漪,朝着机关木人冲刷而去。 梁夏同时出手:“火咒?火狂澜!” 大片的火浪在他身侧席卷,化为一阵火焰风暴,环场肆虐。 然而,在这连续的水咒和火咒过后,机关木人显露出的身体,却依旧是完好无损。接着它们抬起手臂,前端呈十字形裂开,推送出一架火炮,“轰轰轰”的对着众人扫射起来。 全场一片混乱,众人只能惊惶躲避。叶朔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腾身而起,跃到一架木人上方,双拳交替,连连向它的脑袋砸下。一连十数记重拳落下,纵然捶得拳锋生痛,在那木人头顶,依然连一道凹痕都未浮现。 叶朔凌空换气,正要再加进击,那木人眼中却是突兀的闪过一道红光。手臂一扬,就将叶朔扫飞,后方一名木人的火炮同时发射,很快就将他炸得衣衫破烂,皮开肉绽。 在炮火的扫荡下,整间房间已是坑坑洼洼,墙壁、地面四处凹陷,皇甫离只来得及挥手架起防护罩,抵挡住了第一波的攻击。待得木人动作稍缓,便是双手掐诀,只见地板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浮动起来,触目所及,尽被血色填满。仿佛如今他们所立之处,不是实实在在的平地,而是一片血海沼泽。 在这片沼泽之中,更有种极强的束缚力,就连那机关木人的移动,不由得也是一缓。 “能行得通!”众人见状心喜,刚要加紧出招,就听得一阵沉重的机械启动声。那木人的双脚缓缓收缩,相互贴附,最终竟融合在了一起,化为一只椭圆轱辘。外部也缠绕上了一圈钢铁履带。随着隆隆的轰鸣声,如同一架战车般,朝着众人推进而至,沿途溅开大片的血海浪花。 眼前这些木人,不但材质坚硬,水攻、火攻同时免疫,双臂携带着火器,身体更是可以随时进行机械改造,纵然是一件没有灵智的死物,却也令众人伤透了脑筋。 恐怕这一关……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众人在小屋中的奋战,正化为浓缩的光影,被实时呈现在场外的大屏幕上。 “那位学员,智力,战力,领导能力,都是相当不错啊!”鹤长老手抚着白须,望着屏幕中那一道血色身影,微笑赞叹道。这也是他看过这么多道关卡后,最真切的感受。 就连一向爱与他唱反调的木护法,此时也只是淡淡一点头:“嗯,是不错。” “还有那个小姑娘,”鹤长老的目光微微移动,转向了另一个小窗口,“虽然实力马马虎虎,不过这性格古灵精怪的,在外行走,估计也没什么人能让她吃亏。” 木护法扫了他一眼,最终仍是颔首:“我也很欣赏,她跟薄凉大小姐应该能谈得来。” 一旁,那导师听得兴奋不已,连连搓着双手:“哎呀,两位特使真是眼光独到啊!这两位学员,刚好是我们培训班的男女级长,都是非常优秀的孩子!” 三人说话间,目光都没有离开屏幕。战斗关卡,智力关卡,一并尽收眼底。而最令两位特使感兴趣的,还是那位女生级长卖力的“表演”。 现在,那个小组的进度还停留在“猜数字”环节。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沈安彤,在其他人还留在房间中苦苦记诵,或是寻找规律时,她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大厅。 与旁人相比,她的准备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一些。不过了解她的人就会知道,她一定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等到其他人也陆续出现时,沈安彤没有留给他们交流的机会,直接走到场地正中,开始了号召。 “各位,我有一个提议!” “你们只要听我说就好了,这样不违反‘不能聚众对话’的规则吧?” 其他四人环膝而坐,都是一脸莫名的望着她,不过在他们眼底,仍能看到浓重的戒备。 经过前面的关卡,尤其是两把钥匙一关,众人已经充分领会到了她的心机。照她的作风,就是统统吃干抹净,连口汤都不给别人留。更可怕的是,还能让别人明知有鬼,最终仍要老老实实跳进她的圈套里。 在两把钥匙的环节,她竟是每一轮都能使出一个不同的计谋,骗得别人一次次成为了多数派。在最后一轮,更是独占金钥匙,成为了最大的赢家。那个时候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她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这样做,却偏偏要拖到最后一轮,就是为了搜刮更多的积分。 也正因为在第二关耽搁太久,他们的进度,才会大幅度落后于其他小组。 现在,每个人都已经明白,沈安彤是不可信的。她口称的“必胜法”,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必胜法。但现在对他们来说,反正也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对策,暂时听她说说也无妨。反正只须严守秘密,绝对不要把她的数字泄露出去,她就不可能独占积分。 “接下来,每个人都把你们看到的四组数字写下来,放进这个投票箱里,”沈安彤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红箱子,摆在众人面前,“然后,我要分别进行拍卖!” “拍卖?”众人只觉得永远跟不上她的思路。 “我来做一个假设,”沈安彤温言浅笑,“1知道2345的号码,2知道1345的号码,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有争议性的只是自己的号码。如果他们单独交谈,是绝对不会在345的号码上说谎,对不对?” “但是,如果345也同样在场呢?”在众人下意识的点头后,沈安彤忽的话锋一转。 “虽然规则禁止了这一点,但是我们可以利用规则的漏洞,也就是书面交流。” “每个人把自己所了解的四组数字写在纸上,然后对1来说,只要在竞拍中,拍到的不是自己写的那一张,就有机会知道自己的号码,也就是说,是4/5的概率!” “这样一来呢,每个人在纸上写数字的时候就需要慎重了!比如1想要欺骗的人是2和3,但是因为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卡片会被谁拿到,所以他也同样无法确定,究竟应该在哪个数字上造假!” “当然,四组数字,你们可以全部改写。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建议大家多竞拍几张卡片了。” “比如说,1号拿到了1345和1234两组数字,但是这两组数字中,1号的数字是不同的,可能只有一个是正确的,也可能两个都是错的,这时候,如果他能继续竞拍到1235,或者1245,就等于多了一重保障。至少,不可能有两个人,同时编出一个相同的假数字。” 随着她的叙述,众人都是暗暗点头。似乎……这的确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那……我们要用什么来竞拍啊?”也有人提出了关键问题,“积分不是不能转让的吗?” 沈安彤笑得就像是一只偷到糖的小狐狸:“可以用灵石啊。或者魔晶卡转账,我也接受。” 就这样,众人相继写下数字,由沈安彤主持的一场临时拍卖,就这样开始了。 拍卖的气氛很是热烈,财大气粗的学员为了得到更多数字,叫价都是一次比一次高。但想到口袋中哗啦啦流出的灵石,也不免要龇牙咧嘴。 至于那些家境平庸的学员,有人连一张卡片都没能拍到,脸色更是越来越苦。 在此,唯一的主宰全局,坐观云变者,也就只剩了沈安彤一人。 等到拍卖结束,众人萧索各异时,她再次笑眯眯的拿出了一张卡片。 “各位,没竞拍上的不要灰心,竞拍成功的,想不想再多一重保障?我这里还有一份标准答案,因为一早就准备好,要同时给四个人看,所以如果我在任何一个数字上造假,都会被看出破绽。也就是说这张卡片,造假概率是最低的。” “想要来核对的话,就要完全接受我的报价哦。”晃了晃手中的卡片,她笑得更甜了。 场外,两位特使看得都不禁露出微笑。 一个密室逃脱游戏,竟然也能被她加以利用,赚得盆满钵满。当他们下意识代入她的视角时,更是“骗”出了一种异样的爽快。这个小丫头,果然是个人才! “之前那个懂得算学的学员,如能好生培养,应该会是成为天算师的好材料!”余光朝着另一个窗口扫过,鹤长老淡淡道。 他还没有忘记,之前在“猜数字”和“四层密码”环节,对方曾是怎样闪电解码的。显然,这些谜题对他根本就没有难度。 由于天霄阁主,闲来也有研究算学的习惯,因此天霄阁上下,对于算学人才,一直都是抱着加倍的欣赏。 “是是,我们培训班一定因材施教!”导师连连点头。 “他的算学是过得去,但实战能力稍有欠缺。”木护法冷哼一声,挑衅的扫了鹤长老一眼,“面对敌人只会演算,可是保不住自己的命啊——” “其实这名学员,各方面素质都是可以的,他只是不大习惯和其他人配合……”导师擦了一把冷汗,尴尬的解释着。 “真正的强者,自然应该独立于世,何必强求配合?怎么,难道你们九幽殿,会跟其他势力友好相处,团结合作么?”鹤长老的语气也硬了起来。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叶朔。 “还有那个,虽然各方面稍稍逊色,但在一个相互猜疑的环境中,还能始终坚持自己的道义,堪称模范青年!” “是啊,全身都透着一股你们天霄阁的伪善气息,真令人作呕。”木护法的态度极尽尖酸。 “倒是那个男生级长……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啊……” 导师一怔,忙追问道:“怎么,特使大人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么?” 木护法努力的思索片刻,终是不耐烦的一甩头:“记不清了。” “喂,鹤老头,等那个小姑娘从里边出来,叫她过来聊聊如何?” “看看咱们九幽殿和天霄阁,她会愿意选择哪一边?”木护法淡淡一笑,目光中划过一丝深邃。 导师的脸色猛地一变。一旦让她成为那些大势力的成员,他们必然会发现她脑中植入的芯片,到时候,她也极有可能会把这个培训班的秘密,全部都捅出去……! 不行,必须要阻止!如果实在逼不得已的话—— 一抹如刀锋般的狠厉之色,在日光掩映下,沉淀在了导师的眼底。 同时,在第五个房间内—— “水之眷顾!”黎悦双手轻托,一道清泉般的水柱冲天而起,化为一片星星点点的水雾,弥漫过机关木人周身。在这道水咒中,有着削弱敌人防御的力量,借此时机,叶朔和梁夏也是纷纷出手,风咒与火咒相合,化为几道微型龙卷,将木人各自环绕,如同织就了一道红白相间的蚕茧。 “大爆震!”澹台璟双手在地面一拍,一根根尖刺凭空冒出,自下而上的贯穿了木人。 此前,木护法对他的评价没有错。一向只考虑自我,只服从自我的他,要与其他人联手作战,为他带来的不是帮助,反而会是累赘!也因此,一直以来,他孤独的行走,从未试过去拥有同伴。 直到在狼人杀的游戏中,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帮助的温暖。那个时候,他开始尝试,尝试着收敛自己的锋芒,去融入集体。虽然这个过程,对他来说,依然生涩,但是……他一直都在改变! 因为接受了皇甫离的提议,他们结成同盟,一起进入镜像空间,又一起设计沈安彤,并将她彻底拉到了队友一方……他们配合着做过很多的事,也让他知道,原来合作的感觉,也并不是那么坏! 因为他知道,对方是值得信任的,所以在机关木人的作战中,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响应他的战略!并且……也正要成功了! 手中再加一股灵力,地面之下,更多的尖刺再度冒出,并引发出了一连串激烈的爆炸。 后方的几个木人当场爆裂,只剩下最后一个木人摇摇晃晃,皇甫离一跃而起,手中环绕着一道血色漩涡,朝着木人当头砸下。 “血龙爆!” “砰”的一声,在剧烈的血光冲击中,这最后的木人,也是彻底的四分五裂。 第796章 流水落花 颁奖仪式是统一举行,因此像叶朔这帮早出来的学员,还得先在场中等候。 途中,两位特使不住称赞着:“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公开课啊!”而导师也是微笑回应:“我们培训班经常会开办这种活动课,培养学员德智体全面发展。”接着,便又是一番相互吹捧。 叶朔听在耳中,想到那些在所谓“活动课”上惨死的学员,再看着导师谄媚的笑脸,恨得只想立即冲上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皇甫离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并未多言,只是抬手一拦,潜台词自然是:“不要冲动,无凭无据的,他们不会相信你。” 叶朔也唯有一忍再忍。好不容易等到所有学员都出了密室,由导师做过官方总结后,宣布优秀小组名单,其中,一向备受关注的两组,果然都在其中。 “下面,请获奖小组各派出一名组员,上台领奖!” 看到大大方方走上领奖台的沈安彤,叶朔顿时坐不住了,急急向众人提议道:“让我去领奖吧!”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输给她。这种在一个女生面前争取表现的小孩子想法,在他已是许久未有了。 皇甫离和澹台璟本就无意多出风头,也就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下来。倒是黎悦和梁夏神色不屑,暗自嘀咕了两句,叶朔听不清,也无心深究。 十来名学员站在颁奖台上,随着闪光灯的喀嚓声,一张纸凝固的相片,记录下了他们风华正茂的笑脸。 颁奖结束后,场中学员开始缓缓散去。沈安彤也被带到了两位特使身前。 叶朔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就看到在特使各自出言称赞后,她乖巧施礼的模样。 “谢谢特使大人夸奖!” 要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或许还会以为她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乖乖女”。 “那,有没有奖励啊?”然而,“乖乖女”画风一转,下一刻就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就好像过年的时候,长辈称赞过小辈之后,一定都要给红包的啊!” 她说得理所当然,且面对两大顶级势力的代表人物,依旧是不卑不亢,清新自然,这也令两位特使更是欣赏。于是在导师半推半就的劝阻下,鹤长老给了她一份地级秘法,木护法给了她一件攻击类灵宝。 “刚好薄凉大小姐还缺个陪练,你可愿加入我九幽殿?”而后,不等鹤长老开口,木护法先下手为强,当先提议道。 见他在此仍要使诈,鹤长老也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那个地方,进去没好果子吃的,倒不如来我天霄阁,各方面的修炼资源,一样不会比他们差了!” 木护法怪声怪气的笑道:“鹤老头,你是不是那么没气量,连个弟子都要跟我抢?” 鹤长老毫不示弱:“彼此彼此,当初是谁先占了我们天霄阁的矿脉?” 对在场学员来说,他们多半都是因为宗门势微,没有推荐资格,才来到了培训班碰运气。而天下宗门的推荐名额,最终还是要上呈给天霄阁和九幽殿。这两大势力,不管能进入哪一个,就算将来通不过天宫门考核,作为一名普通的外室弟子,也是终身有靠了。 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机会,而如今他们竟是为了抢一名弟子,当众争执,相信此时有不少学员的心声都是:“放开她让我来!” 全场交织的都是对沈安彤的嫉妒,只有一道隐藏在人群中的目光,却是有着深深的黯然。 那视线来自叶朔。 沈安彤要走了么?虽然他也知道,提早抽离这个魔窟,对她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分别在即,他却感到那么的不舍。 进入镜像空间的那一晚,沈安彤在极度恐惧下,对他表现出了依赖,从那以后,对这个女孩,叶朔就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感情。那仿佛是宣称“她要由我来保护”的责任感。 初次相识,虽然就被她整了一回,也曾令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但日久天长,那些和她打打闹闹的生活,却是自己在这个培训班中,唯一一段开心的记忆。如果可以让他选择的话,他……并不希望她走。 一旦她进了九幽殿,从此就是自己的敌人。但就算进了天霄阁,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些大势力一向自视甚高,对弟子的约束尤其多,恐怕,她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交朋友了。 近来,在思念齐玎莎的间歇,自己也时常会想起她。温成死了,严子涚也死了,澹台璟投靠了皇甫离,自己在这里的朋友,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了。理智告诉自己不要阻碍她的前途,但情感,却在强烈的盼望她留下。 “可以啊!”在叶朔紧张的等待中,沈安彤笑吟吟的做出了回答。 鹤长老和木护法也停止了争执,似乎是想确认她究竟在回答谁。 “不过,我在这里还有一个朋友,他可以跟我一起去吗?”沈安彤的声音,带着紧张,带着期待,还有几分暗藏的羞涩。 她的朋友?难道是我吗?叶朔的心脏忽然狂跳起来。我并不想加入他们,我也不能抛下这里的其他学员不管,但是……果然她一直是惦记着我的!我要是扫了她的兴,她会不会生气? 一时间,叶朔屏息凝神,全心等待着答案的揭晓。但就在这个时候,空间掠过了一阵淡淡的波动,在他们四人身周,就像是被加上了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只能看到他们的动作神情,内部的声音,却是一点都听不到了。 “你说的朋友,就是那个男生级长吧?”随手布下结界,木护法扫视着沈安彤,似笑非笑。刚才颁奖的时候他可看得清楚,这小丫头的视线一直都钉在同一个方向。对于年轻人的这点小心思,他还是看得很透的。 至于这隔音结界,同样是为了照顾她的面子,也能让她多念着自己几分好处。在九幽殿混到护法之位,这些小小技巧,自是早已驾轻就熟。 沈安彤害羞的轻垂下头,已是默认。想到心中的那人,嘴角更有着一丝甜蜜的笑意。 这件事对木护法来说,倒是并不为难,毕竟那名学员的实力,连自己也是认可的,他一定可以进入天宫门。如此一来,说不定殿主还会奖励自己找到了一个好苗子。 另一边,鹤长老也正转着同样的心思。有实力的人,那是谁都喜欢的。然而,还不等两人回答,一旁的导师却是主动上前,脸上是一副刻意夸大的埋怨,急急道: “特使大人,那位学员可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已经是培训班的招牌了!您总不能一次带走我两个得意门生吧?再怎么说,也给我留一个啊?” 导师把话说到这份上,两位特使也总要给他些面子。鹤长老淡淡一笑,应道:“是啊,历来‘客随主便’,我们要是强抢人家学员,将来传扬出去,不知外人要如何议论啊!” 说着,他刻意用眼尾扫向木护法。那是在暗示:“我天霄阁不做的事,若是你们九幽殿做了,那所有的议论,可就都得你们接着了——” 场外,叶朔等得焦躁不已。他能看到木护法说了句什么,接着目光也略带调侃的朝自己的方向扫来,而沈安彤就害羞的垂下了头。她真的喜欢自己?! 可是,我已经有玎莎了啊!虽然对她也有好感,但还不到“爱”的程度,我该怎么回应她的感情呢? 叶朔正自又惊又喜的思索着,就见导师不知说了些什么,鹤长老和木护法也各自说了些什么,沈安彤的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怎么了,是导师不让她走,还是不让我跟她一起走? “那,我还是不走了。”在几人一番短暂的交谈后,隔音结界被撤去,叶朔首先听到的,就是沈安彤的这一句话。 “因为我同时仰慕天霄阁和九幽殿,如果加入一方,就要同时和另一方敌对的话,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她还是洒脱的微笑着。但叶朔能看得出,现在的她,仅仅是在强颜欢笑。 “所以我还是不走了,不过说好了。等到正式考核的时候,一定都要多照顾我啊。” 这个时候,最得意的大概就是导师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原本他还烦恼,该怎样阻止两位特使带走沈安彤。但随后她却提出和皇甫离一起离开,而木护法也指出,她喜欢对方。于是导师将计就计,果然,只要皇甫离不走,沈安彤就自己放弃了。这些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啊,总是这么意气用事。不过这样一来,可就谁都挑不出他的错处了—— 到这个时候,学员基本上就走得差不多了,导师邀请两位特使前去赴宴,男女级长留下来收拾场地。叶朔虽然很想和沈安彤说话,但皇甫离在场,他也不便细问,只能跟着其他室友先行离开。 偌大的操场,很快就寂静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走?”皇甫离一边整理着杂物,随口问道。先前隔音结界内的那番话,他同样没有听到。 沈安彤努力笑了笑,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这个我已经说过啦!因为天霄阁和九幽殿,我不想得罪任何一边。” “而且,”静静望着他,沈安彤心底涌起一股冲动,“我也舍不得你……们大家啊!” 这句话,当中的衔接相当生硬,那是她半途泄了气。终究,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的。 皇甫离却似并未听出其中异常,只是淡淡道:“但是你应该也明白,只有离开这里,揭露这个培训班的罪行,才是真正的拯救了所有人。” “况且,这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机会么?”将两个箱子推到一起,皇甫离径自走向下一个场地,似乎对她的答案并不关心。 沈安彤苦涩的笑了一下:“是啊,这次的公开课,我的确是准备卖力表现,好得到特使的赏识,但是,但是……” 如果是在以前,有人告诉我,我会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机遇,我一定会骂他胡说。一直以来我都知道,只有抓在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身边的人随时都会走,信任他们,依赖他们,都是没有用的。 但是,在认识你之后,我发现真的有一个人,可以让我甘愿为他放弃一些东西。我可以不用一直向上爬,可以停下来喘一口气。我的价值观发生了改变,甚至不再认为权势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为了变强,我必须要舍弃一部分的感情,那其中,也绝对不包括你。 我想的,是和你一起离开。如果你不去,就算前方是天堂,我也不想去,如果你要留下,就算这里是地狱,我也愿意陪你留下…… “所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沈安彤心底的话还不及出口,皇甫离就冷然答复道。 “你……”沈安彤只感到一阵强烈的痛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心正在流血,化作了一片血海红莲。 “你真的就那么希望我走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走!” “按照你自己的心愿去选择吧。我不会勉强你。”皇甫离的回答很简单。 同样,我也不会在乎你。 沈安彤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这也令她心底的悲伤再度泛滥决堤。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直在默默的清理场地,连交流也没有一句。虽然沈安彤仍是会一次次的望向他,虽然他的目光,没有一次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如果可以活着出去的话,再一起去散步吧…… 这是她曾经想对他说的话,但是现在,似乎没有机会了。 …… 当沈安彤身心俱疲的回到宿舍楼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在楼下等候的叶朔。 “啊,沈安彤,你不走了吗?”叶朔手中抱着一杯奶茶,匆匆的迎了上来,“为什么啊?” “那个……你别误会啊,”看出沈安彤神色黯淡,叶朔连忙解释,“我不是希望你走,其实你能留下来,我挺高兴的!就是总觉得,这好像不太符合你的风格……” 沈安彤被他那一脸紧张逗得笑了出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看着他奇形怪状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 “因为舍不得你啊!你这么呆,万一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被导师坑死了怎么办?” 好像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可以完全的放松下来。就连一些暧昧的玩笑,也可以随便的开。或许,就是因为不够在意,才不必患得患失吧。 听了她的回答,叶朔看上去又是害羞又是高兴。接着,猛地把手中的奶茶朝她面前一递。 “总之,你不走太好了,我买了奶茶请你喝!今后,再一起并肩作战吧!” 两人又随口闲聊过几句,互作告别,沈安彤也抱着奶茶上了楼。 奶茶很暖,捧在手中,便有丝丝缕缕的温暖沁上心间。 然而,在这份温暖中,仍是有一份化散不开的苦涩。 连叶白莲都开窍了,你呢……? 我想要的,也仅仅是你对我说一句,你希望我留下来,我留下来你会很开心……为什么,你就始终不明白呢? 第797章 下手! 当天晚上。 皇甫离带着叶朔和澹台璟,来到了办公室。 “导师,这两名学员深夜在楼道间游荡,如何处置,请指示。” 这时,导师正和木护法对坐下棋,闻言颇有些尴尬的抬起头,解释道:“啊……特使大人啊,我们培训班,为了学员的安全考虑,一向是禁止夜游的。” “那就,回去罚抄一本秘籍吧!”当着木护法的面,导师只能努力扮作亲切,朝两人挥一挥手。 “哇!今天不用被电了吗?太好了!”叶朔顿时夸张的欢呼起来。 木护法挑了挑眉:“他在说什么?” 导师更是尴尬:“哈哈,年轻人爱开玩笑,开玩笑……”然而,话音未落,叶朔和澹台璟已经直接在角落里的长桌边坐下,有模有样的翻开秘籍,抄录起来,闹得导师赶也不是,解释也不是,表面上仍是向木护法连连敷衍。 边上耽着几个学员,导师和木护法有话也不便直说,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下棋。 安静的气氛,大概只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直入魂灵,绝望得犹如从地府发出的悲鸣。 木护法暂时停止了落子之势,皱眉道:“什么声音?”一面困惑的抬起头,四面打量。 叶朔和澹台璟也放下了笔,两人都像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一样,战战兢兢,面容惶恐。 在惨叫响起时,导师的脸色也是一变。他反复回想,这几天应该已经加固了隔音装置,地下密室内的那些实验体,也分明注射过足量的药剂,令他们陷入沉睡了,怎么还会传出这种声音?还偏偏是在特使在场的时候? 苦思犹未得解,面对木护法怀疑的目光,他匆匆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特使大人,是您听错了吧?” 虽然这个解释实在站不住脚,但木护法环顾之下,确是找不到惨叫传出的源头,也就唯有作罢。但随后的下棋过程中,他对导师的戒备,是明显加深了一重。 又过不久,又是一声惨叫响起。 这一次的声音,和之前有所不同,但它们却一样的悲惨,一样的绝望。简直难以料想,发出这种声音的人,究竟是在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啊,声音好像是从地下传来的!”叶朔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踮着脚尖,一手搭在眉前,另一手指着一处隐蔽的角落——那正是在镜像空间中,被呈现出来的隐藏空间,也是地下密室的方位! 这些,自然都是他们的计划了。 起初,在导师招待特使时,假借违纪为由,潜伏到他们身边。在上级人员在场的情况下,导师就算要处罚,也只会选择一些象征性的告诫。这个时候,就装作“高兴之下说漏了嘴”,也就是叶朔先前的旁敲侧击。 如果仅仅通过暗示,还无法令特使意识到,这里存在着电击事件,那么,就执行第二套计划。 先前的两声惨叫,并不是从地下密室中传出的,而是叶朔和澹台璟通过玉简播放的。 皇甫离和沈安彤巡夜之时,就专程录下过不同的惨叫声。随后再通过局域网无线传输,发送到两人的玉简内。 导师确是加固了隔音装置,但他还不曾移动过实验体。也就是说,现在密室还好端端的存在着……连带着里面的罪证一起! 显然,短短片刻,这一系列的计划,导师也想通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们先出去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导师眼中,分明是闪烁着“稍后再寻你们算账”的凶光。 “特使大人,借一步说话。”在皇甫离等三人离开后,导师重新转向木护法。谦卑之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盘绕在眉梢间的刻毒。 …… 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后,黑暗的地下密室透入了一线光明,导师和木护法循着铁梯,缓步而入。 “这是……?”看到眼前的景象,饶是以木护法的定力,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到处都是玻璃罐子,每个罐子内,都装着一名半死不活的学员,只露出脑袋在外。而他们现在的样子,也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了。就像是被装在菜瓮内,随时待宰的人形货物。 导师打开了控制开关,一只只玻璃罐内,密密麻麻的管子也被照亮。同时罐内的药液就像是活了过来,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那些学员周身萎缩的肌肉也开始蠕动,吸收着传输而来的药液。 “我们培训班,一直都在进行着伟大的人体实验。其中,更是结合了异位面的先进科学技术!”导师的面容在满室的幽光映照下,显出一种极致的狂热和狰狞,“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创造出,可以迎接邪帝降临的完美容器!想必就算是九幽殿主,也一定会对这个实验很感兴趣吧?” 木护法抿了抿嘴唇,并未作答。而导师却已经凑近了他身侧,眉飞色舞的低笑道:“这当中的玄机,天霄阁那个老顽固不懂,但想必大人您……一定是明白的?” 在九幽殿面前,暗踩天霄阁,的确是一个拉近关系的良策。对于这些大势力的作风和争端,导师还是相当了解的。 木护法面皮依旧紧绷,终于冷笑着扯了扯嘴角:“先不忙欢喜,日后归属如何,可还没定下。” 这意思就是说,在实验成功后,谁知道你们是会孝敬我九幽殿,还是自己留下容器,独占邪帝的力量? 导师忙不迭的奉承道:“只要大人愿意帮我保守秘密!我现在就可以挑选一具容器,献给大人!” 木护法冷冷一笑,抬起一根枯枝般的手指,朝着室内的玻璃罐约略一扫:“你这里的容器,随我挑?” 导师连连点头,脸上也出现了一种“猎物上钩”的暗喜。 谁知木护法在吊足了他的胃口后,却是冷然一拂袖:“都是蹩脚货,挑不挑都一样!实验都进行了这么久还是半死不活,说明你这批学员的素质本来就是三流水准!” “要说唯一一个还看得过去的……就是那个男生级长了。”蓦地,木护法口风一转,“你要是真想孝敬,就拿他来谈吧。” “他……?!”导师的反应明显是不情愿,“可是,他的能力还没有被完全开发,如果能够再等一等的话……” 作为培训班内最优秀的学员,导师是一心想将他多留一段时间,等他学会了更多秘籍,晋升到更高境界,变得更加出色,那时候……才真正是收割之日! 而且,近来导师也发现,他的意志,似乎还并没有被芯片完全操控。要是在这种时候贸然改造,出现排斥现象的可能是很大的,那样一来,几乎就是必然失败,而且……还是浪费了一具难得的实验体! “说白了,最好的你就想留着自己享用,送几个破烂货来敷衍我,这就是你的诚心?”见导师始终犹豫不应,木护法也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 “不不不……怎么会呢?”导师连忙躬身赔笑。将利弊迅速权衡一番,咬咬牙点下了头:“那,好吧!” 实验,被安排在几天后的晚上。 当皇甫离来到办公室的时候,这里就只有导师和木护法两个人。 “皇甫离同学,你说过愿意代替沈安彤同学,成为我们的实验体,现在还是一样吗?”导师亲切的冲他微笑,同时也不忘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皇甫离心中一动,强行压制着一应情绪,尽量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是的。” 导师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随我过来吧。” 除了在镜像空间的偶然一瞥,这还是皇甫离第一次进入这间充斥着黑暗和肮脏的地下密室。 堆满地面的玻璃罐子,已经被尽数挪开,腾出了一块较大的空间。相比镜像投影,在现实中看到那些腐烂的肉体,所带来的震撼,也是成倍增加。 按照导师的指示,皇甫离盘膝坐到了当中的一块玻璃石台上。 随着他刚一落座,两侧顿时就嗖嗖作响,弹出了一根根熟悉的管子,插满了他周身各处。与此同时,他的脑中也“嗡”的一响,那是芯片引生共鸣,正在加紧吸收其中的药液。 随着输送持续进行,在他身下的石台也逐渐改变了形状。它的四面开始升高,看上去就像是架起了一层层透明的墙壁。同时在石台底部,也涌出一股水浪,很快就填满了整个“水皿”。不断浮动的气泡,就和先前那些实验罐内一模一样。 导师和木护法并肩站在前方,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水皿内的变化。 最初,一切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没过多久,密室内忽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一旁小型控制台的屏幕正在飞速波动,那是各项数据出现异常的反应! 导师匆忙扑了过去,看着数据失控的乱窜,果然……这就是他之前最担心的排斥反应! 扫了一眼那如同沸腾的水皿,导师半弯着腰,低俯在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连连敲击。在他这一串如行云流水的操纵下,数据波动确是暂时恢复了平稳。 然而,还不等他松一口气,更加尖锐的警报声就再次响起,以柱形图显示的各项指标,几乎是以一种失控的情形疯狂乱窜,连机器的运转,都出现了轻微的卡顿。 “这……”导师凝视着数据变化,眼中的疑惑不断加深。似乎不仅仅是排斥反应那么简单,难道说……! 这一次,没过多久,在药液出现了全面沸腾后,便是“砰”的一声,炸起一股浪花,接着,一切都归于沉寂。 皇甫离依旧闭目静坐在石台上,生死不知。但这容器改造,却是已经停止了下来。 “唉,最有希望的一个还是失败了,你这实验果然不行啊。”木护法叹了口气。老实说,如果是他的话,一开始自己还真抱了几分希望。既然结果还是失败,那其他学员就更是不用指望了。 “也别说我不帮你,你要是随便开个培训班,招几个学员自己玩玩,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不该假冒天宫门的名义!这可是殿主的忌讳啊!” “念在你这几天的招待还不错,将来我会考虑给你收尸的。”木护法摆了摆手,不再理会导师,径自走向铁梯。 耽搁了这么久,也是该回去交差了。临行之前,负责的尊者可是专程叮嘱过,殿主很重视这件事,要他务必查清回报。而现在他发现,这个培训班的阴谋,比暴露在明面上的还要大得多,到时候,没准就是大功一件—— 沉浸在立功之喜中的木护法,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导师,神情忽然变得极其可怖。 犹如一道穿梭的暗影,导师几乎是闪电般的出现在木护法背后,抬手就扣上了他的天灵盖。 一道道诡异的红光,顺着导师的五指,快速传导入木护法体内。 而此时的木护法,表情由极尽震惊、愤怒,缓缓变得呆滞,身子的抽搐也愈渐轻微。最终,目光化为了一片空洞。 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就和那些被植入芯片的学员差不多。 导师冷笑一声,随手将他摔倒在地,转身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罐子,罐口外同样垂着一个人头。但那人的面容……却是早几日已经告辞离开的鹤长老! 前来检阅的两名上级特使,竟是已经全数被导师控制! 盯着眼前的两人,导师的喘息变得急促。猛地,他大吼了起来。 “你们懂什么?一群过度迷信力量的蠢材,你们又怎么会理解,我这科学实验的伟大之处!” 狂笑过几声后,他取出两根针管,各自刺入了两人的脖颈。 “提取你们这些强者的活性细胞,再注入到我的实验体身上,他们一定会成长得更快!” “快了——快了——” 皇甫离长发披拂,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整间黑暗的密室内,响彻的就只有导师疯狂的大笑声。 第798章 数据病毒 “什么,导师连那两位特使都……?” “嗯,已经在他们脑中植入了芯片。恐怕再回去禀报,也只能说出导师想让他们说的话了。” 那日之后,或许是为了“将最优秀实验体多留一段时间”,同时也要等待提取出的活性细胞培育成形,导师并没有多难为皇甫离,就放了他回去。 早在实验开始前,皇甫离就知道,由于芯片并未完全融合,届时所引生出的排斥反应,必定会导致改造失败。但虽说性命无忧,自己在其中私自做下的手脚,却只怕是瞒不住了。这也就迫使他,不得不把反抗计划提前了…… 这会儿,他正是将同盟成员聚集在一起,向他们转述了办公室内的变故。不出意外的,当即引得一片哗然。 “这简直就是疯了!真的没人能治得了他们了吗?” “这一次虽然是失败了,导师会不会在改进技术之后,继续让你当实验体?”相比起培训班的狂妄行径,沈安彤最关心的,却还是皇甫离的安危。 “我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反抗的意义了吧?”然而,随之响起的一道沉闷声音,却是直接将她的问题压了下去。 “天宫门考核将近,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时间一到,导师还是会放我们出去的吧?”角落里,一个胖男生交叉着双手,满脸颓废,“所以,只要努力活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啊!何必再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你想得太简单了。”皇甫离冷冷扫了他一眼,也压制了余人的异心,“你真以为导师会让我们带着他的罪证出去?” “那……难不成还能把我们都杀了?”胖男生顿时打了个哆嗦。 “也可能,会变得像两位特使那样。”皇甫离语气平淡,话中之意却是令人背脊发寒,“就算能够离开,也终身都是他们的傀儡。” 在众人陷入惶恐,交相私语时,皇甫离独自起身,向澹台璟使了个眼色。 “随我出来一下。” …… 距离那天的会议,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安静的密室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控制台前,抬手在键盘上轻按了几下。 密码框内,快速的闪现出一个个字母,又迅速转化为星号,直到最后一个字母输入完毕,继而弹出的,却是一行巨大的提示:“warning!”血红色的纹路铺满屏幕,末尾的惊叹号尤其触目惊心。 会出现这个反应,就代表密码输入错误,系统自动做出警告。那道身影似乎也未料到这意外之变,迟疑片刻,操纵键盘返回到上级页面,再次将密码输入了一遍。这一回他按得很慢,确保每一个字母都按到了实处,这才小心的敲下了“enter(键入)”键。 这一回,屏幕上弹出的,却仍然是那个巨大的“warning!”标记。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那些红色纹路似乎变得更加鲜红了,边角更是有着几道拖出的长痕,点点滴滴,犹如垂落的鲜血。 “那个密码的话,是已经改过了哦,皇甫离同学。” 控制室的门口,突兀的响起了一声低笑。 导师斜倚着门框,悠闲的环着双臂,加重语气,又念出了另一个名字。 “‘血骷髅’同学。” 控制台前的身影缓缓转过身,一身血衣,面容冷峻,果然正是皇甫离。 “你已经知道了?”皇甫离的神色依然冷静。而这个时候,他也收起了往日那副卑躬屈膝之相,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冰冷和煞气,缓缓在他周身缭绕。这一刻的他,已经恢复了那个杀伐决断的强者,“血云堂分舵主”的气魄。 导师仍是笑吟吟的打量着他:“是啊,最初你们闯入镜像空间,我就已经有所怀疑了。虽然沈安彤同学的证词是,你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但是稀奇的是,在你自己的卡片上,反而是什么情报都没提供给我们——” “更何况,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沈安彤同学本身就是靠不住的,那么她的证词,自然也要大打折扣。” “后来,木护法不止一次的提起,他觉得你很眼熟。能让九幽殿护法如此评价,想必你不会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学员。” 导师的语气云淡风轻,就像在说着一个精彩的故事。而皇甫离,也同样保持着状若事不关己的淡然。 “在实验过程中,我更是发现,你的芯片状态竟然是‘和宿主完全不契合’,这就表示,从一开始,你就是有备而来吧?” “于是结合这些情报,我展开调查。最后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导师刻意加重了语气,声音中是一种夸张的兴奋,“原来大名鼎鼎的‘血骷髅’,竟然成了我们这个新生培训班的学员!导师实在感到非常的荣幸——” “既然如此,我们做笔交易吧。”皇甫离淡淡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吃惊戏码”。 “给我取出芯片,我立刻就离开。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这一回,导师似乎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咦,怎么血骷髅同学,打算丢下其他同伴不管了吗?” 皇甫离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我从来就不认什么同伴。” “当初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变得更强,但我不喜欢受人控制。” “至于那些所谓的‘同伴’,在我眼里不过是棋子,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导师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最终拍手大笑:“好,不愧是血骷髅,不愧是杀手界的精英,就是和那些天真的孩子不一样!导师啊,最喜欢跟你这种聪明人说话了……” “我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你的答复呢?”皇甫离再次打断。 “你应该清楚我血云堂的势力,而且我们直接隶属于九幽殿,当真跟我们为敌,对你们没有好处。” “尤其是,”他冷冷一笑,直视着导师,“在你背后的势力还不想曝光的情况下。” 在他提到“背后势力”之时,导师的表情,也是出现了几分微弱的波动。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似乎是在观察,他究竟对培训班的秘密了解多少。 “呵,说得不错。”一番探查无果,导师再度扬起了笑容,“我们的确还不想得罪九幽殿。只是少了你这个优秀的级长,导师真的会有些舍不得哪……” “少说废话。”皇甫离目光一抬,“那,交易就算达成了?” 导师的笑容略微一滞,随即逐渐扩大,缓慢的点下了头。只是在他的眼底深处,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奸诈。 …… 接着,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段时间,培训班内风平浪静。 联盟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会了,作为核心人物的皇甫离,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级长。他依然尽责的为导师处理日常琐事,分发文件,监督学员,就好像那一天的交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每次他进入办公室上交报告,导师在审视着他时,嘴角都会不自觉的扬起笑意。那是一种大局在握的自得,终究,这里的学员不管是谁,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当初,皇甫离提出解除芯片控制,导师表面上答应了他,实则却利用着芯片相连之时,抹除了他的部分记忆。随后,依然让他任职级长。毕竟,要再找到一个这么优秀的人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天,无巧不巧,叶朔、澹台璟、皇甫离三人都在办公室。但他们各自分散在不同的角落,各办各的事,就像谁都不认识谁。 “导师,这是今天的报告。”皇甫离捧上了堆积如山的报告书。 导师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正要接过,眼前的文件忽然齐齐飘飞而起,接着一股磅礴掌力,也猛然朝他的面门袭来! “你……”导师仓促提掌,将文件击得四面纷飞,在混乱的气流搅动中,满脸震怒的盯着对面的身影,“你没有被抹掉记忆?” 这个时候,澹台璟也飞快的掀开控制台,两手在键盘上飞快敲打起来,屏幕上显示出一行行代码,其中的含义,只有导师才能看得懂。而这一眼也令他气怒交加,他开始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被这些学员摆了一道! “更让你吃惊的事,还在后面!”不等导师冲向控制台,皇甫离抬手一招,一道血色气刃切开空间,骤袭而至。 导师本能的抬手抵挡,但不知怎的,他的动作忽然僵硬了一下。血刃自他肩头掠过,也在他的周身带起了一阵颤栗。接着“轰”的一声,他的头部腾起了阵阵灰烟,头发也是根根卷曲,就像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爆炸。脸上青一块黑一块,一双眼珠疯狂转动,牙齿格格打战。 “你……你做了什么?”导师的声音断断续续,就像短路的机器。 皇甫离扫视着他,脸上,也升起了一个更为深邃的笑容。 时间,倒退到联盟的最后一次聚会。 天边阴云低垂,厉风呼啸,一场大雨,似乎随时都会倾盆而下。 劲风卷起了澹台璟的长发,在半空扯得呼呼作响,这也令他脸上的震惊尤为突显。 “你说什么,让我制造数据病毒,植入到你的芯片中?” 皇甫离淡然点头:“嗯,我亲眼看到,导师对那位九幽殿护法植入了芯片。既然他们如此倚重于芯片之力,那么,这些受到委派的走狗,来看一个这么大的场子,背后势力又要如何控制他们?想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同样通过芯片。” “导师对我们的操纵,我打一个比方。就好像是两块芯片,通过一架控制器,插入不同的终端。然后他的芯片终端发射指令,经过控制器的传导,被送入我的芯片终端。但是,既然连接是相互的,传输,就同样是相互的。” “如果在我的芯片内植入病毒,在导师的芯片同样接入终端的时候,就可以通过控制器的连接,把病毒移植到他的芯片之内。这样的话,所形成的数据破坏力,应该就像他对我们做过的一样吧?” 澹台璟怔了许久,才尴尬的竖起个大拇指:“好,很强悍……但是我不得不说,我并不是专业的天算师,算学只是业余爱好,让我破几个密码还马马虎虎,但是写程序制造病毒什么的……我真的不会啊!” “那就去学。”皇甫离的语气理所当然,这也加深了澹台璟脸上的苦笑。他这态度,为什么就像让我去学加减法一样? “这里不是就有很多算学类秘籍么?现在,实在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学习地方了。” “但是,你听我说,”澹台璟回过神来,连忙尝试解释,“我平时也尝试分析过芯片的构造,这么说吧,无论是哪种芯片,都是自带防火墙,因为它本身,就可以被看做一个独立的小型系统。 并且,从你的芯片那里,是无法直接传输到导师那边的,必须经过中枢传输系统,就是你刚才举例说的‘控制器’。而这个系统的防火墙,几乎不可破解!” “有难度,但是并不代表绝对做不到,是不是?”皇甫离仍是淡然的语气。 “但是,这样的话,你就必须要让芯片完全植入了……”澹台璟迟疑了一下,“而且,你是想通过病毒干掉导师?” “干不掉。”谁知,皇甫离却是言简意赅。 “不过,病毒一旦爆发,必然会对导师的实力造成一定的削弱。” “而这种削弱,就会成为我们的机会。” 于是,为了实行计划,前段时间,澹台璟一直都在研究算学秘籍,这当中同样配合着皇甫离为他准备的“时间加速空间”。 也正是因此,澹台璟第一次觉得,爱好一旦变成工作,原来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要在以前,在修炼之余解几道算术题,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放松,但是现在……他一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就想吐!甚至在梦里,他都梦见自己在一遍遍的编写着高级程序…… 如果培训班是地狱,那这段恶补算学的日子,简直就是十八层地狱! 不过,以他的“牺牲”为代价,病毒总算是编写完成了。而那天的控制室对峙,就同样在皇甫离的计划之中。他故意向导师开出“解除芯片,各走各路”的条件,他知道导师一定会答应,他也同样知道,导师会趁机做什么—— 利用着那瞬间的机会,他成功让病毒通过终端,注入了导师的芯片。这段时间的蛰伏,既是为了麻痹导师,同样也是为了让病毒在对方的芯片内充分扩散,对那些关键系统,进行全面的破坏。 而导师现在的样子,正是他芯片中的病毒,在自己的操纵下,全面爆发的体现! 第799章 决战,科技武装! 导师周身不断冒出黑烟,就像是一个出了故障的老旧机器。 “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吗?”顶着一头烧焦的乱发,导师面目狰狞,怒吼一声,周身骨骼一阵耸动,“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伟大科学技术的威力吧!” 在他肩头,突兀的竖起了两只血眼,瞳孔呈一条细缝,如探照灯般四面扫射。两道极细的血线,也伴随着血眼的移动轨迹,沿途掀起一团团小型爆炸,碎石纷飞,火光四起。 皇甫离和叶朔各自朝两侧跃开,而那血眼就如锁定了两人的行动,始终穷追不舍。血线的扫动也是越来越快。 皇甫离半空中定住身形,提指点出,一道血色光束直袭血眼。而那血眼猛一收缩,同样弹射出一道血线,两相碰撞,炸开一团血雾,继而齐齐消散。 “血龙之息!”皇甫离当机立断,一拳轰出,一条血龙凝聚成形,呼啸而过,瞬间将导师周身覆盖。 叶朔看在眼中,这一招他很熟悉,或者应该说,是深深吃过它的苦头。 当初西陵宗族内乱,自己首次与皇甫离交手,就曾经在猝不及防下,被这一招剥夺了五感。而当时的他,还仅仅是化气级,如今晋入气宗,灵力更为浑厚,攻击也是更为自如。 透过浓重的血雾,但见导师的身形摇摇晃晃,就连那一向灵活的血眼,也失去了追踪能力,血线漫无目的的扫荡着。 有破绽!叶朔见状一喜,猛地腾身而起,一拳就向导师挥去。 然而,这自以为势在必得的一击却落了空,紧跟着后颈一痛,腰间又中了一脚,竟是被扫得倒飞而出,撞在了另一侧的墙壁上。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还能确认我的方位?叶朔龇牙咧嘴的撑起身,所迎接上的,就是导师得意的狞笑。 “很吃惊吗?就让我告诉你们吧,我的行动,根本就不用依赖五感,而是借助配置在体内的传感器!” “当然,像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是无法理解我的科学技术的——” 激战中的另一角,澹台璟的双手正不停的在键盘上敲打着。 既然你这么依赖科学技术,那就用你的科学打垮你! 只要能攻克系统防火墙,就可以直接解除芯片对所有学员的控制,更可以反过来利用芯片,一次解决这里的所有导师! 不过,在他们上次闯入之后,防火墙明显是经过了加固。以他这恶补出来的半吊子技术,要完全破解,还需要一点时间…… 皇甫离朝着控制屏投去一瞥,接着立刻收回视线,手中灵力涌动,凝聚出一根白骨棒,一条血龙随即缠绕其上,向着导师正正劈出。叶朔也顺势取出兵器,抢上合击。 两人此时的目的很明确,缠住导师,尽全力作战。能直接干掉是最好,就算不能,也要为澹台璟争取时间。 科技的战斗,还是用科技来解决吧! 叶朔与皇甫离,一个虽然只是化气境,但灵力之深厚,战力之强,比起通常的气宗境尚还稍胜一筹。另一个以一介平民之身成就“血骷髅”威名,本就是人中翘楚,近来新入气宗级,加之灵技非凡,二人合力,当真是非同小可。 导师虽入气宗级已久,但离通天之境总有一步之遥,当下也丝毫不敢大意,双手凝聚力量,正面迎上了二人的合力一击。 “轰隆”一声巨响,在办公室中散播开来,顷刻之间,除了自带防护系统的控制台,室内其他的桌椅器具,全部化作了一片粉末。 交战三人并无损伤,这第一波交锋,双方算是拼了个旗鼓相当。此刻三人呈三角站位,叶朔和皇甫离已将灵识牢牢锁定在了导师身上。 陡然,皇甫离察觉到了破绽,血影闪动,抢先来到导师身前,连出数掌,每出一掌都带起血色罡风,直击导师要害。叶朔也急忙配合,手挥双剑,向导师侧翼斩去。 导师不愧为气宗级巅峰强者,毫不慌乱,应变十分迅速,向后方侧退开几步,身前聚起灵力护罩,防御住血色罡风,同时右臂架起,竟是赤手空拳,硬撼了叶朔的双剑一击。 这一举动,令叶朔二人皆是大为震惊,通常修士若非是境界差异太大,谁敢用肉身硬撼灵兵,除非是通天境的炼体者才有此能耐。但这导师灵力修为还在气宗级,显然并不在此列。 导师惊退二人,冷笑一声,周身灵力涌出体外,微微躬身,随后猛然跃起,向着叶朔的方位扑去。 眼见导师举拳袭来,叶朔忙举起双剑护在胸前。一击之下,长剑纹丝未动,而灵力虽被阻挡在外,拳劲却早已透剑而过,重重落在叶朔胸前。 叶朔只觉胸口仿佛被巨石击中,剧痛难忍,嘴角竟溢出一缕血迹。 “好强的力量,小心行事!”叶朔受创之后,忙出声提醒道。 皇甫离运起灵识,只见导师浑身灵力内敛,极少外泄,暗想道:“莫非此人竟是炼体一流?” 修灵之人固然都以灵力为根本,但自古也分为两派:一派主张自然,主修灵技,大多伴以灵兵;另一派则是少数人另辟蹊径,以炼体为始,习法为末。 但由于炼体士的修行过程极其艰苦,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且在炼体大成之前,战力必然远逊于寻常修士。因此除非是天生灵根驳杂,或是灵脉狭窄,不宜吸收天地灵气,否则大部分的人,还是会选择常规的修炼渠道。 这也就导致了,炼体士一脉传承稀少,要在路上遇见几个炼体士,概率也不亚于遇上通天境强者了。 既知敌人肉身强大,二人不敢大意,忙各自分散,将导师夹在当中,互为牵制。 “血海沼泽!”皇甫离双手凝结灵印,血气涌动,不到片刻,血水已经溢满了办公室的地面,形成一片沼泽,导师就正处在了沼泽的中心地带。 叶朔一跃而起,白光骤现,密密麻麻的剑光朝着导师斩去,导师行动受限,避无可避,只得以肉身硬抗。 剑光在他身体各处炸开,即使他肉身极强,也被打得闷哼一声,并不好受。 皇甫离的突袭接踵而至,他全身血气大盛,灵力全开,白骨棒上血光充盈,转眼已是通体血红,仿佛用鲜血铸成。每一次斩击落在导师身上,都能激起一阵扩散的余波,其力道可想而知。 一时之间,三人都加入了战局,厮杀在一处,白光血光,交织而舞,令人胆战心惊…… 转眼之间,三人交战已过了十数个回合,叶朔虽灵力尚浅,却招式诡异,防不胜防,而皇甫离出手则是招招致命,狠辣无情,是以导师纵使修为高深,肉体强悍,但以一敌二也不免落入下风,只得被动防御。 叶朔于交战之际,也是暗自心惊,他见皇甫离所使皆是杀人夺命手法,招式之精,经验之老到,确实无愧于“血骷髅”的名声,与三年前自己所见的皇甫离已不可同日而语,那时自己虽侥幸获胜,但若如今再战,只怕败多胜少。 无论身周如何烈斗连连,澹台璟始终岿然不动,努力的集中精神,屏除一切杂念,双手缓慢而凝重的在键盘上敲击着。 第一层密码已经破解,面对那一行行越来越复杂的代码,稍有失误,很可能就会令整个程序直接运行失败。澹台璟不敢大意,每写出一行,都要在脑中反复通读数遍。 另一边,三人已是苦斗许久,导师虽处下风,但胜在灵力雄浑,一时之间不致落败,再加上肩头血眼的辅助,每到紧要关头,往往也能迫得两人手忙脚乱。而他看上去倒还很是悠闲,只是见招拆招,同时寻找着两人配合间的破绽。 叶朔见久攻不下,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有变数,使敌人有机可乘,心中一动,急上前连斩数剑,脚下变换方位,由另一侧缝隙突刺而入。 这一剑深入敌腹,迫使导师必得举臂回击。然而还不等攻击刺到实处,叶朔只觉剑上一沉,一股大力袭来,猛地将他弹开数步,合围之势骤解。 导师一得行动之便,立即转过身躯,转瞬间已抢到皇甫离身前,左臂举起,灵力狂涌,快如闪电的一拳直向皇甫离胸腹挥去。 皇甫离大惊之下,立刻竖起白骨棒格挡,但相比之下,速度却是稍逊一筹,凌厉的拳风已经将他周身笼罩。 导师面色大喜,当即举拳挥下,一声巨响过后,皇甫离的身子化成了一滩血水。这也令导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竟是一具血海分身! 皇甫离的分身当然只是个诱饵,此刻的叶朔早已蓄势待发,借由空间法则,瞬移到了导师左侧,剑刃上压缩着空间之力,正趁着此刻对方旧力已除,新力未生之际,猛地对着导师的脖颈斩去! 叶朔这全力一击方欲建功,不料导师似有预料,全身灵力忽的破体而出,尽数朝着叶朔涌去。 两股力量相互碰撞,竟反将叶朔击得退后了数十步之远,必杀一击就此被化解。 但就在下一刻,一只泛起血红、形如鹰爪的手掌已从导师的后背穿出,透胸而过! 这是皇甫离的成名绝技,血神爪。先前二人所使的正是一套连环诱敌之计,哪怕叶朔一击不能成功,还有已靠着分身遁走的皇甫离来自死角的一击,绝无闪避的可能,因此一击成功。 叶朔面上刚露出喜色,导师嘴角却是突兀的扬起一抹弧度,扫视着两人,冷笑一声。 皇甫离觉出异状,眉头一皱,急忙抽身后退。 “居然……没有血……”目光从自己的手掌,转移到导师背心处的裂口,皇甫离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来。 “呵呵,不错,正因为我的体内没有一滴血,所以你的一切手段,都奈何不了我!” 随着导师的话语,他胸前的伤口已经缓缓复原,而那诡异躯体之上的气息也是节节攀升。 “这才是最完美的身躯!只有这样的躯体才能成为完美的容器,呀——啊!” 一声怒吼过后,整个世界仿佛沉寂了下来,只剩下叶朔和皇甫离二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灵力的暴涨,使得导师上身的衣衫全部炸裂开来,暴露在空气中的,竟然是一片钢铁颜色的肌肤。此时看去,他已经全然不似人类!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你们所追求的吗?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是说为了所谓的‘容器’?”叶朔顶着压迫感,艰难喝问道。 导师一动不动,就像没听到叶朔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转向皇甫离,淡淡道:“你提出的交易,我已经重新考虑过了。看在九幽殿面上,这一次我可以为你取出芯片,放你离开,今后你们的人,也都不必再来。” 叶朔闻言,心中一惊,暗想莫非这培训班的幕后黑手当真是九幽殿,那他们的目的就只是除去一些小修士吗,还是说是为了寻找什么?那么皇甫离……是敌人派来的内奸!? 想到此节,叶朔心中有气,含怒道:“不愧是血骷髅,看来这儿与你有着不少关系!”如若不然,难道仅仅为了让你退出战斗,导师就会如此慷慨?在你口中,他不是连九幽殿护法都能下黑手的狂人吗?怎么这个时候,又想起了给他们留面子? 皇甫离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而他也同样知道,对方所执着的,仅仅是一个正邪派系之别。只要自己一天是血云堂的人,他就一直会拿自己当九幽殿走狗。如此,多说无益。 “我的事,不必对你解释。但我一定会做好我该做的。” 导师的表情有些讶异,声音也是相应的抬高:“哦?这么说,你要和这个姓叶的小子一起寻死了?要知道投票表决时,你获得的唯一选票,可就是拜这小子所赐啊!” 空气明显又寂静了几分,不过正如在狼人游戏最后猜盘时给出的答案一样,皇甫离只是淡淡吐出几个字:“废话少说,战!” 第800章 摧毁培训班 “哈哈哈!我可并非是怕了九幽殿,既然你一心寻死,那就……如你所愿!” 导师狂笑几声,气息再次大涨。他原本就是气宗级巅峰,如今几经增幅,比之前何止强了数倍,气息已经直逼通天之境,压得叶朔和皇甫离二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导师灵力外溢,在四周卷起一阵阵风暴,震得两人连连后退,单是气势上,就已占据了压倒性优势。 紧要关头,这一向不合的两人,竟是生出种难得的默契来。各自运起全力,一左一右,分别向导师杀去。 导师身躯一振,一团灵力以他为中心炸裂开来,能量漩涡如海潮席卷,两人的攻势尚未展开便已瓦解,反而双双被震倒在墙壁之上,都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一击之后,导师再度展开攻势,他虽并未移动,但抬起的双臂却是诡异变形,整条手臂变得四四方方,原本应该是手掌的部位,现出了两个黑洞洞的圆孔。接着在那黑洞之内,火光炸起,连绵不绝的小型炮弹,开始朝着两人的方位疾射而出。 两人才堪堪躲过第一波攻势,下一波的炮弹又已袭来,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紧随在二人身后,他们只得疲于奔命,不停躲避。而那导师借助机械力量支撑,炮弹一直连绵不绝,不见衰减,仿佛用之不尽。 此时的导师,就犹如一座炮台一般,立在办公室中央,对着四面不停扫射,叶朔与皇甫离只能四处寻找掩体抵挡。不多时,整个办公室便化作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在这阵炮火肆虐中,就连控制台的屏幕也受到波及,被炸出了几个洞眼。似乎导师已经不再顾及主脑芯片。为了阻拦澹台璟解放所有学员,他不惜将整台机器也一起毁掉! 澹台璟盯着屏幕上闪烁的代码,一面警惕着战势蔓延,双手小心的在键盘上按动着。方才的损伤,令程序的运转也有几分迟滞,不过,好在还可以操作……! 现在,他已经破解了第二层密码。剩下的,就是最后一层了! 不过留给他的时间,也同样不多了—— 没有了障碍物,叶朔二人就完全暴露在了漫天的弹雨之下。皇甫离双手合十,血气乍现,漫天血气凝结成了一片血红光幕,无数血箭从光幕中生出,在空中与炮弹相碰撞。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内爆炸丛生,响声与浓烟不绝。 叶朔抓住时机,时空法则并用,来到了导师近前,左手为风火,右手为火雷,双手合拢,使出了他此时威力最强的融合灵技,一道三色交织的光束向着导师暴射而去。 而导师也是双手合扣,炮筒中凝聚起一股冲击波,与叶朔正面相撞,双方所有的力量都在瞬间爆发。 三色光束,在冲击光束的推动下,几乎是寸寸泯灭,化为散碎的光粒,融合到了敌方的攻击中。导师嘴角的笑容也在扩大,双臂一震,炮火之势再度大盛。 这一刻,眼前的冲击光束,在叶朔的瞳孔中缓缓放大,随后他所感到的,便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以及那巨大光束,紧接着透体而过的剧痛感…… “你太弱了!”叶朔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仿佛听见空气中传来这样一道嘲笑的声音。 果然是……太弱了吗? 炼气境与通天境之间,当真是犹隔天堑。之前虽然也遇见过通天境强者,在他们手中侥幸逃脱,当真就以为自己可以越级作战,无所不能了吗? “可是化气级的你,‘尽全力’所给我的‘最好的’,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强者,‘随手’给我的‘最差的’,那么,我又何必委屈自己跟在你身边?” 齐玎莎的话,又一次响了起来,刺得叶朔心中一痛。果然我……太弱了呢。 “呵呵,没错,你实在太弱了。”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叶朔睁开眼,他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空无一物的黑暗世界,并且在他对面,出现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 是那个第二意识! “来,使用我的力量吧,变强吧!权势,女人,你想要的,应有尽有!仇敌,背叛者,你想摧毁的,都将不复存在!”这声音充满诱惑,使人迷失心智。 “滚开!滚开!我已经说过了,我就是我!”叶朔在识海中怒吼起来。 现实中,叶朔中了导师一击之后倒地不起,只有皇甫离孤军作战。 而导师并不急于一时,下一发充能巨炮还是对准了躺在地上的叶朔,如今一动也不能动的他,显然无法回避。 巨炮的充能已经完成,以导师接近通天境的修为,这一发炮弹如果命中,叶朔绝无生还的可能! 带着死神气息的能量巨炮,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朝叶朔飞去,“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地面已经塌陷了几处。导师的笑容,也呈现出了一种疯狂到极致的狰狞。 浓烟翻滚,目不能视。澹台璟回视半晌,惊震交加。但很快,他还是强逼着自己,将视线挪回了控制屏幕上。 在实行计划之前,他们三人就已经约定过,即使其中一人死了……剩下的人,也必须要继续完成任务! 待得黑烟散去,地面上的叶朔依然一动不动,却是毫发无损。 皇甫离站在他身前,双掌还维持着推出之势。掌心中升起阵阵灰烟,空气中也伴随着刺鼻的焦糊气味。鲜血,一滴一滴的流淌而下。 虽然强行接下了炮弹,但对他来说,却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真想不到,狠辣无情的血骷髅也会舍己救人。可别告诉我,你和这个傻小子一样,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正义啊?” 导师似是觉得不可思议,又似是在为他惋惜。那复杂的目光,就像是发现一件自己欣赏已久的奇物,本质也不过是平平无奇。 “哼,正义这种东西……算得了什么?”皇甫离连喘过几口大气,重新撑起了上身,“只是很不巧,既然我做了联盟推举出的领导者,承诺过会救出这里的所有人,自然也包括他在内。” 这时的叶朔虽然无法动弹,灵识却依然能察觉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被一向视作仇敌之人拯救的滋味如何?”那一道阴冷戏谑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要靠别人的施舍才能活下去。你真的甘心,一辈子都当一个废物,被你喜欢的女人瞧不起吗?” 心底的疮疤被人揭开,叶朔又悲又怒,发泄似的吼了回去:“人之一生,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我想要的,一定要凭着自己的双手去掌控,所以,我绝不会做你的奴隶!” “还是收起你那冠冕堂皇的正义之辞吧,”叶朔已经分不清,这声音究竟是响在外界,还是响在自己的心里,“在所有人眼里,这些只是丧家之犬的乱吠!” “啊啊……给我……住口!!”叶朔只觉得体内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蛮力,身子猛地一震,硬生生支持他站了起来。 虽然刚刚受到重创,但此刻起身后,叶朔却发现全身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气息甚至比往常还要更甚几分。 皇甫离讶异过后,静静道:“可还敢再战?”同时,他周身的灵力也再次燃烧起来。 叶朔虽未答话,却已挺剑而立,剑锋直指向前。 “很好!”皇甫离稳住身形,手凝法印,沉声喝道:“血神变!” 话音一落,皇甫离周身,已被无比浓厚的血红色光晕完全笼罩。在这血光之中,他的面目已不可视,其气息却是急速攀升,用不多时,已经与导师相差无几。 “你们两个果真没让我失望,都是最优秀的学员!”导师的面容愈发扭曲,哈哈大笑起来,“那就老老实实的来成为容器吧!” 短暂的机械运转声过后,一枚接着一枚的巨大炮弹,从变身为钢铁怪物般的导师口中吐出,万千爆弹连成了一段段长龙,直朝着叶朔与皇甫离二人扑去。 皇甫离身形隐在血海当中,意念一动,血海沼泽里同样生出数十条血龙,与空中的炮弹交缠在一起。 此刻的皇甫离,已经驱动了血神诀中最高深的秘术“血神变”,此术透支施术者本源之血,得以强行提升修为,乃术中之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 皇甫离于绝境之中施展此术,虽仍未及通天境,却已可与导师正面相抗。再加上他纯熟的战斗技巧,单从战力而言,竟还隐隐有压过导师之势。 一时之间,爆弹齐鸣,血龙吼叫,加之叶朔剑气频发,激起空气之中声震连连,几乎整个训练区域都可听闻。 三人缠斗良久,伯仲之间高下难辨,导师处在夹击之中,所发攻击被悉数化解,叶朔皇甫离二人攻击虽疾,却也难寻破绽,战斗便一直僵持下来。 “血神传人果然了得,不过这样的秘术,伤人先伤己,恐怕你撑不了多久。你何不趁着此刻我奈何不了你,赶紧逃出生天?生命诚可贵,大名鼎鼎的血骷髅,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导师于交战火热之际,频频出言干扰皇甫离心智,欲寻觅可乘之机。 皇甫离并不答话,却暗自心焦。他自然知道导师的目的是动摇自己,但对方所言非虚,血神变确实消耗巨大,再这样僵持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自己就会力竭。 “叶朔!”又过了片刻,叶朔耳边忽然想起皇甫离低沉的声音。“听清楚我下面的话,我的秘术确实撑不了多久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接下来,我会进一步引动秘术,全力和他交手。十息,我们的时间只有十息,十息之内,打倒他!如果我所料不错,他的要害就是那里!” 皇甫离与叶朔对望一眼,点了点头,忽然身形一晃,手印结成,霎时之间,漫天的血色全都消失不见,尽数环绕在一处,覆盖在皇甫离体表,化作一件血衣。 此时的皇甫离,双瞳闪着血红光芒。其中却是空洞一片,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变成这副模样后,他的作战方式也是大相径庭,完全摒弃了先前的灵力攻击,反而是转为近身肉搏。 迎着漫天的炮弹,皇甫离不管不顾,如同一头血色的野兽,向着导师正面扑杀而去。 面对着这样一只凶兽,导师的眼里居然也出现了一丝惧色,慌乱之下只得凝聚起全身灵力,堪堪招架。 “没错,正是这一刻!”叶朔隐忍许久,为的就是这一瞬。 导师身躯变化之后,叶朔已有留意,他虽然气息直逼通天境,但终究修为不到,只是空有灵力而已。庞大的灵力难以驭使,造成的就是行动不便。所以导师才会不断以远程炮弹作为攻击手段。 那么他的要害,就是提供他庞大灵力的来源,芯片! “超?无限叠加攻击!”叶朔与皇甫离已是背水一战,所以这凝聚了时空法则的一击,耗尽了他每一丝灵力,不成功,便成仁! 一片炫目的白光在办公室中弥漫开来,一声巨响过后,地面上留下的是三具身体,无一不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过了片刻,首先爬起的人正是叶朔。 他方才的最强一击,直向着导师脖颈斩去,将那芯片毁得七七八八,其中灵力随之溃散,导师的身体随即受到重创,已无再战之力。 皇甫离秘术一止,就瘫倒在地。虽然仍有意识,但周身经脉却是阵阵刺痛,全然动弹不得。 三人之中,反而是修为最低的叶朔受伤最轻,只是耗尽了力气,休养片刻后,已经能够站起。 同一时间,澹台璟也在键盘上按下了最后一个字母。 第三层密码,终于也被成功破解! 接下来,只要解除芯片终端的绑定,就可以将所有芯片与主脑的联系切断。到时,所有的学员,也都不必再受到程序摆布,只要稍稍运功,就可以将芯片逼出。 经历了暗无天日的反抗,经历了那么多的流血和牺牲,如今,这场漫长的战斗终于划下了句号。 培训班的阴谋,终于是被完全摧毁! 第801章 四方鬼帝结成 叶朔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下胸前紊乱的气血,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举起长剑,就要朝导师斩下。 “别……别杀我!”导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之色。没有了那副高高在上,玩弄旁人性命的悠闲,他看上去也仅仅像一个惧怕死亡的普通人,“别杀我!我也是被逼的啊!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啊……” 叶朔眼中是一片冰冷。他找不到任何放过对方的理由。一想到那些死不瞑目的双眼,他就恨不得当场把这个刽子手碎尸万段! “你不想死,其他学员也不想。你又考虑过,要放过他们吗?”叶朔的声音,带着一种混合了悲哀的恨意,“回答我,你背后的主使是谁,你们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全部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或许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导师显然已经再无战意,只求留得性命,忙道:“这是为了……啊!不要!不要!啊——!” 话到一半,导师突然面部扭曲,显得痛苦无比,不停的哀嚎起来。 叶朔不知他是否有意作态,正欲细问,那惨叫声却戛然而止。 片刻之间,导师的双目已经变成了漆黑一片,机械般的声音随后从他口中传出:“是为了……邪帝陛下的伟业!” 话音才落,在他周身就腾起了阵阵黑烟,就和芯片病毒发作的时候一模一样。但这一次,这台“机器”却是迅速的走向了报废。短短瞬息,他的下半身就成片粉碎,而这种“自毁”,仍在迅速向上方蔓延! 是幕后主使为防他泄露情报,提前埋下了其他控制手段?叶朔心念一动,当机立断,抬手扣上了他的头顶,神识大量涌出,冲破封锁,搜索向他的记忆深处…… 一个模糊的字眼涌入脑中:“祈邪谷”! 除此之外,就找不到其他信息了。叶朔能感到自己手中的头颅,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裂成了碎块。 撒落一地的,只有一片漆黑的铁屑。 祈邪谷……叶朔没有心思去感慨导师的下场,他正在努力分析着这唯一的情报。祈邪谷,这就是他的背后势力吗?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但不知怎的,叶朔却能感到几分隐隐的熟悉。犹如在千万年前,就已经交融在血肉里的熟悉……究竟,这个势力和邪帝,和自己,有着什么渊源? “怎么,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吗?”皇甫离此时也已经调息完毕,站起身来。他自然也看到了最后关头,叶朔使用搜魂的一幕。 叶朔沉默半晌,淡淡的答出一句:“没什么。” 祈邪谷的事,他并不想告诉皇甫离。既然培训班已毁,合作已经到此为止,接下来,他们还是敌人。至于他今天的救命之恩,日后自己一定会还给他,到时,也就两不相欠。 随后,叶朔、皇甫离、澹台璟三人离开办公室,和其他的联盟成员一起,处理起了培训班的善后事宜。 刚踏出教学楼,看到的便是一地尸体。那些都是这里的导师,现在他们静静的躺在地上,已经停止了呼吸。 叶朔当即将视线投向了澹台璟。在他掌控住芯片的时候,也同时掌控了这里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这些,难道都是他做的? 在叶朔看来,这些导师固然有罪,但也应该交给官府处置。若是不问青红皂白,一律赶尽杀绝,那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澹台璟似是看出了叶朔的疑问,断然否定道。 “我只是解除了芯片对所有人的控制。看样子,这些导师有很多都是早已经死去的,只是靠着芯片维持生命。他们,才是真正的行尸走肉。” 叶朔无言以对。竟然连尸体都不放过,这祈邪谷,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之后几天,各地的父母收到传讯,也纷纷赶来。叶朔看到他们抱着自己死去孩子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这当中,也同样包括了温成的父母。 这样一幕人间惨剧,叶朔却并没有多少同情。要惋惜,他也只惋惜那些无辜的学员。至于这些望子成龙,迷信培训班的父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在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后,也到了大家各奔东西的时候。叶朔和奋战至今的同伴们许下约定,天宫门考核之时,再相会! *** 远在千里之外,一座与世隔绝的山谷中。 到处都种满了奇花异草。花团锦簇,树木葱茏,整个空气中,荡漾着花的幽香,和草木的清香,两股香气交织在一起,令人如痴如醉。 此时,天边刚刚升起了第一缕朝霞。宏伟的霞光带给山谷最初的色彩,把黑夜中树的长影,变成了绿色的棚帐,把暗蓝色的河流,变成了透明晶亮的锦绸。 忽地,一声鸟唳划破了寂寥的山谷,令四周凭空多了几分生气。继而,天边的尽头飞来无数鸟群,寒鸦万点,络绎不绝。 这花海的中心,正安静盘坐着一道身影。一身金色长袍,全以最昂贵的金丝织就,衬得气势奢华,富贵万千。金色的长发披拂在肩头,在清晨稀薄日光的照射下,仿佛泛起了点点金芒。 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贵气,仿佛只有帝王之威,神明之威,才足以描摹。 他的面容,同样是与这份尊贵相合的精致。额前垂悬着一块黑宝石,唤起如海洋般的神秘幽邃。 与之相同的宝石,整个世界上只有一块。而那一块,则为纯白之色。 就与当初在药王谷,挂在那气宗级痴傻少年“阿支”头顶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不,若是再加细看,就会发现相同的,并不仅仅是宝石。 就连他的面容,与那少年阿支,也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不同的,只是两人所拥有的气质,堪称天差地别。 这时,在他身后,两名黑衣人单膝跪倒。头戴斗笠,前沿垂下厚重的黑纱。 “主人,属下该死,培训班的任务失败了!” “失败了么……”金袍人淡然自语。但他的声音却是毫无波澜,就如此事早在他意料之中。 “叛乱是从内部发生的!是我们过度低估了那些学员的力量,请主人责罚!”两名黑衣人深深垂首。 “这一次反抗的学员中,有一个是血云堂的人!”其中一名黑衣人继续禀报道,“那血云堂又是九幽殿的下辖势力,此番可会是九幽殿也插手其中?” “九幽殿?”闻言,金袍人戏谑的低笑,“我还以为早就改名叫天宫门分殿了呢,原来还没有啊。” 对于两千年来,声势始终如日中天的九幽殿,能以如此淡然的口吻进行评价之人,整个灵界大陆上实在不多。 “不用放在心上。”在两名黑衣人诚惶诚恐时,金袍人又淡淡开口了。 “我们的计划,本就不是朝夕之事。既然天宫门现世在即,一应行动,就暂且缓一缓吧。” “九幽殿不足为虑,但我还不想跟天宫主人破脸。”似是在向下属解释,也似是在说给自己听,“他和当年那个星皇夜帝不一样,只要你不去惹他,他也不会来惹你。总的来说,这个人做朋友,比做敌人,要合适得多。” “话说回来,废子的下落,有消息了么?”目光一转,金袍人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犀利。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再度俯首:“属下无能……” 金袍人声音一沉:“加紧搜查,在那个家伙苏醒之前,一定要找到废子!” 他一向寂静无澜的声音中,第一次带起了几分焦急。似乎他口中的“废子”,是一个比九幽殿,比天宫主人,都还要更加令他关注的存在。 *** 同一时间,熔岩地狱。 一间幽静的密室中,四位鬼帝在一张长桌前环围而坐。四壁点着一排排蜡烛,火苗明灭,将一片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无端透出诡异。 罗帝星面容冷峻,目光淡漠。即使已经应允了结盟之议,他的神情却依旧是高高在上。单是那一份无形气势,便是自行与其他三人划清了界限。 自从烈焰第一次向他提出结盟,其后更是不间断的加以笼络。罗帝星的态度一向明确,直到时光钟楼的变故后,烈焰向他献上了一份时之至宝。虽然不能完全解决时之力侵蚀,但据他所说,至少可以为墨凉城延长三十多年的寿命。 礼物送到墨家后,罗帝星得到的消息,果然是墨凉城开始一天比一天好。欣慰之际,他对烈焰由衷感激,再加商谈,言词也是明显松动了许多。 烈焰察言观色,趁热打铁,又给他的村人分别赠送了大笔钱银,就连罗小星,也开始喜欢上了这个慷慨的哥哥。 在他种种的巴结奉承下,罗帝星终于松口。但他也提出,结盟可以,平时各人互不干涉,但关键时刻,必须仍然以自己为主。烈焰自是满口答应。 一旁的烛台爆开个火花,烈焰专程择定的“吉时”终于到了。 罗帝星当先站起,冷漠的抬起一只手,声音中缭绕着阴风地狱的万年寒气。 “我,罗刹鬼帝,罗帝星。” 其余三人都吃了一惊。虽然早知罗刹鬼帝名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本名,一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罗帝星目光凭空一冷,还是烈焰反应最快,紧跟着站起,笑嘻嘻的抬起一只手:“我,烈焰。” 无相随后站起:“我,无相。” 冥罚紧随在后:“我,冥罚。” 四只手在半空搭在了一起。 “在此结为四方鬼帝,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一天,将是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日子。 四方鬼帝结成的消息,注定将要震动整个灵界大陆。 单是罗刹鬼帝一人,再如何强大,也只是一个独行强者。但如果,是一个所有人都拥有同样实力的组织呢? 烈焰的打算果然不错。虽然他们三人,在世间还并未混出多大名头,但一旦跟罗刹鬼帝绑在一起,世人也会在潜意识中,将他们的实力,与那位最恐怖的煞星并列。 谁都知道,罗刹鬼帝桀骜不驯,那么,他又怎么可能接受几个远逊于己者,来和自己齐名? 也正是因此,如今除了天宫门,以及其下辖的天霄阁和九幽殿,明面上最强大的第四号势力,就是分别坐镇四方地狱的,“四方鬼帝”了。 …… 熔岩地狱之外,一道身影静静伫立。肩头披着雪白的狐裘,水蓝色的长发直披而下,面容更是绝美妖娆,引人称羡。 当他看到天空中,升起了为结盟而放的焰火时,嘴角也勾起了满意的笑容。转过身,缓步而去。 还不等他走出这片地域,在他身前,就出现了两个头戴斗笠,前悬重纱的黑衣人。这副打扮,很显然是来自祈邪谷。 “端木王子,主上问你,事情都办妥了么?” “那不是自然的么?”妖娆青年轻轻撩起肩头的长发,好整以暇的在指间拈弄。 眼前之人,正是当初曾在时光钟楼出现过的,银狐族王子端木止! 烈焰交给罗帝星的时之至宝,正是由端木止转交给他。并且,现在有许多事,也开始渐趋明朗。 端木止一直都在为祈邪谷办事,当初在接到吩咐后,他伙同吞天兽,布下了这个阴谋。随后便前往各地,发布了“征集同伴探时光钟楼”的任务,果然引得大量修灵者动心上钩。 那种与邪帝份属同源,被他用来控制语宁、诱惑庞左的邪恶力量,也正是由祈邪谷交给他。当时他向郗寒君所说,图谋制造容器的势力,同样是祈邪谷。 “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主上为何要一力促成四方鬼帝结盟?”端木止慵懒的轻抚着长发,“让他们各自分散,再逐一击破,这不才是最好的么?” 黑衣人微笑道:“主上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他老人家的心思,不是我们,也不是您端木王子需要猜测的。”语气依然恭敬,话里却是含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警告。 端木止安静挑眉,扫了对方半晌。最终,他也就在对方松了一口气的目光中,露出个妖娆的笑容。 “呵呵,说的也是。只要报酬到位,我也不想过问这些有的没的。” 第802章 天地真神 四方鬼帝结成后,罗帝星当先离开。面对前来迎接的森沧,他沉默片刻,只是冷冷说出几个字:“去清心武馆。” 另一边,冥罚正要随无相一同告辞,却被烈焰唤住。 “冥罚兄,你认得这个么?” 望着眼前垂下的玉佩,正反面分别刻着“子”“兮”二字,冥罚的双眼越瞪越大,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这……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烈焰叹了口气,故作犹疑:“其实……最近我脑中总有一些模糊的片段,还有一个名字‘子兮’……子兮是谁,他会是这块玉佩的主人么?” 冥罚震惊良久,目光终是现出一丝彻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未等开言,早已是热泪盈眶。 “少主……属下等了两千年,终于找到您了!属下今后,必定誓死效忠于少主!” “少主?”烈焰连忙扶起冥罚,诚惶诚恐,“你不会认错人吗?” 冥罚重重摇了摇头:“不……您的前世,就是主公的儿子,也是我唯一认定的少主!” 烈焰一面回应着他的激动,同时也刻意露出忧愁之色:“但是……我现在的记忆仍然没有恢复,你说的什么主公,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冥罚动容道:“想不起来没有关系,让属下来说给您听!” “这块玉佩,是在您刚满月的时候,主公专程请人打造,送给少主的礼物……” 有关“前世”之谜,这一说就是几个时辰。 即使已经时隔两千年,冥罚说及时,却仍是巨细无遗,就像仅仅是发生在昨天一样。显然,这些有关主公和少主的记忆,是他这千年以来,始终放在心上千回百转的。 “主公下葬那天,六月的天竟然飘起了白雪,我们私下都说,这是上苍都为主公的冤屈所感!” “好在,要不了多久,那个昏君就自食恶果。我满心指望着,历史会为主公正名,但是……都是因为那个人……是他一手炮制出了‘不可说年代’,主公的忠心耿耿,累累功勋,竟然在史书上被一笔勾销……!” 烈焰听着他的讲述,不时配合点头:“那么,老大人……哦,我是说父亲,你知道,记忆尚未恢复,我一时有些改不过口。” 冥罚不疑有他,立刻宽慰道:“没关系。我知道这些事,少主也需要时间适应。” 烈焰颔首,道:“嗯,我是说,那个害了父亲的女人,有关她的资料,真的找不出来么?” 方才在冥罚的叙述中,除了“昏君”,提及最多的便是“妖女”,每说起这两人,他的表情都会变得极其狰狞,似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那个妖女,是‘不可说年代’的关键人物,因此阴阳两界都在严密封锁。”冥罚说着,再次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直冒,“但是请少主放心,就算再耗上个千百年,我也一定会把她找出来的!” 烈焰感激应声,随后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退开几步,撩起袍角,深深下拜。 “冥罚兄如此效忠我父,放弃了轮回的机会,甚至自身也成了鬼界的逃犯,这份大恩,小弟当真是无以为报!” 冥罚匆忙抢上搀扶,连称不敢,烈焰也就顺着他的力道,半推半就的站了起来。 “是了……冥罚兄既然也是看过生死簿的,就应该知道,当年之人,有一个可是还活着的……你的意思是,他就是现在的……?” 冥罚坚定点头:“错不了。” “调查那个妖女,就是在跟他为敌,此事凶险万分。如果少主有所顾虑,尽可置身事外,由属下一力承担……” 烈焰忙道:“冥罚兄若是再说这样的话,可就令小弟无地自容了。”说话间,眼神缓缓转厉,“有些债,就算是隔了两千年,也还是要好好算一算!” 此时,在冥罚而言,仅仅是为找到了少主的转世,而他又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血性男儿而欣慰。但在烈焰心底,却是正在放肆大笑。 从蜘蛛女王那边弄到的情报果然不假,不枉我专程上黑密林走一遭,还带回了这块玉佩……今后冥罚这小子,为了前世的牵绊,可就该死心塌地的为我效忠了吧……? 至于那些不该出现的人——回想起那片在火光中化为废墟的村落,烈焰嘴角的笑容持续扩大——已经永远都发不了声了! *** 在四方鬼帝风头最盛的时候,九幽殿却是一反常态。 近期的任务已经全部停止,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被投入到了迎接天宫主人的行动中。 就连九幽殿主,也是专程斋戒数日,沐浴更衣,做足了一切准备。 此时,在一间宽敞的房间中,几名九幽圣使正在伺候着他更衣。 这几人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就好像他们现在触碰的,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他们固然是备受煎熬,汤池边的几名婢女倒是目光发亮。 虽然九幽殿主在外界确实是有许多的恐怖传闻,但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他的绝美足够让人忽略他的残忍。因此她们先前伺候时也是格外卖力,都巴望着能够被他看中,得到哪怕只有一夜的恩宠。 空气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时刻紧绷着。直到又一名九幽圣使从殿外奔入,跪伏于地,也将这根弦,轻轻的拨动了。 “殿主,九尊者求见。” 九幽殿主目光冷漠:“不见,让他回去。” 在此之前,九尊者是殿中最风光的新秀,从来不曾吃过闭门羹。这也令那九幽圣使略微一怔:“可是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 空气突然结冰,所有人都感到身边的温度直线下降。 “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么?”九幽殿主的声音中弥漫起了一股煞气。 现在这个时候,对他来说,没有比恭迎大人更重要的事! 那名九幽圣使打了个寒战,连忙叩首告退。 一旁服侍的几人已是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直等最后一人为他套上半边衣袖,九幽殿主缓缓抬起视线,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冰冷空气,似是重新平复了心情,冷然下令道:“都出去。” 在所有人告退离开后,殿门紧闭,封锁了所有的光线。 九幽殿主目光冷漠的注视着大门,等他确认,这里确实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气息后,这才缓步走到大殿正中。 星星点点,微弱的光芒在四周亮起,照亮了沉眠的黑暗。阵纹交织,道蕴相连,构成了一座庞大的金色阵法。 这阵法,是花费过数月时间,由数名阵法大师共同布下。其功效,便是可以有效抵御位面穿梭时,所带来的法则侵蚀。 虽然大人实力通天,位面穿梭于他全然不在话下,但能为他多尽一分心力,也总是好的。 在阵法外缘的一角,九幽殿主伫立半晌,就果断的将袍角一掀,郑重的跪了下去。一向冷漠的双目中,闪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灼热。 这位千年以来,肆意掌控世人生死的黑道霸主,就这样在阵法之前,虔诚跪候。 这个世上,就只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心甘情愿的跪拜。 自己所有的尊敬和忠诚,都是毫无保留的献奉给他。 就只有他一个。 …… 殿外。 “九尊者,您回去吧,殿主现在没时间见您。”先前那名传讯的九幽圣使,正恭敬垂首,向一身黑衣的楚天遥回报。 楚天遥神色没有多少波动,打量着面前恢弘的殿宇,淡淡道:“那我就在这里等。” “九尊者,您还是回吧!”那九幽圣使仓皇赔笑,“刚才二尊者前来求见,也被打发回去了。现在是特殊时期,您心里明白就好了……” 楚天遥仍是目无波澜,随意使个眼色,那九幽圣使也知多说无益,施下一礼,就匆忙告退了。 楚天遥伫立在殿外,不时会有往来的九幽圣使向他施礼。这一等,就是数个时辰过去。 殿内,殿外,都在持续着这份等待。 天空有些阴沉。楚天遥抬起头,仰望着黑云翻滚的苍穹,心中也是波澜万千。 “天宫主人……是你要回来了么?” 能令九幽殿上下如此大动干戈,自然全是为了天宫主人。那个传说中最伟大的人物,被誉为永恒的天地真神。他现在……就要回来了么? 想不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有机会见到那个传奇人物。这都是……靠了自己如今的地位啊…… …… 一天,两天,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九幽殿主安静跪候,除了目光中压制不住的激动外,他始终都没有动过一次。 就在这一天,阵法中忽然光芒大作,贯通了天地,席卷千万里山河。一道能量漩涡突兀的在殿中形成,以光为形,以风为衣,法则之力叩拜,宇宙规则退让。在这阵世界翻覆的浪潮中,无尽的金光,缓缓勾勒出了一个朦胧的人形。 尽管周身都被笼罩在金光之内,形貌全然无法分辨,但那一份寰宇独尊的气势,却是明明白白的预示着他的身份。 九幽殿主激动的站起身,快步迎上前,声音因狂喜,而第一次带着颤抖。 “大人!” *** 同一时间的清心武馆。 杨朝和所有弟子列成整齐的队伍,在武馆前齐刷刷的躬身等候,心底各自是忐忑不已。 先前他们接到消息,罗刹鬼帝将要亲自到清心武馆造访,让他们提早做好准备。那时所有人都是一阵发蒙,甚至以为只是同名的误会。 罗刹鬼帝,那么大的人物,在结成四方鬼帝后,气势更是一时无两,连他们的上司乾元宗,他都不曾放在眼里。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来他们清心武馆?这种连给他提鞋跟都不配的小小道馆?这究竟是福是祸? 作为馆主,杨朝一肩担负整个道馆的命运,自是百般惶恐。但此时也有不少状况之外的弟子,只为能见到那位顶尖强者而欣喜。要知道,能见到一个谈笑间牵动四方的大人物,他们这辈子,可能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啊! 就在这“有人欢喜有人忧”的等待中,阴风地狱的队伍,终于是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清心武馆。 罗刹鬼帝罗帝星一身暗金色长袍,威风凛凛,步履从容,昂然行在队首。在他身后,是同样赫赫有名的大护法森沧。再往后,就是阴阳双煞,韩娣月和付莫生。另有一干小卒,也是狐假虎威,气势汹汹的紧随在后。 当两方队伍在广场前相遇时,空气中仿佛涌动着无形的火花。 罗帝星缓步迈出,在吓得缩头缩脑的一干弟子身前,威压内敛,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杨馆主,你好啊。” 杨朝诚惶诚恐的施礼:“不知鬼帝大人驾到,杨某和家人弟子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罗帝星还未开口,付莫生已是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大胆!见了鬼帝大人,为何不跪?” 杨朝一怔,很快却仍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但若是每见到一个强者就三跪九叩,那是自舍道心,将来还怎能有所成就?” 付莫生大怒,提掌便要斩下,清心武馆一众弟子更是骇得心胆俱裂。 “无妨。”罗帝星终于开口了,脸上仍然保持着那份冰冷的笑容。 “杨馆主很有骨气,本帝欣赏。” 杨清心悄悄松了口气,一旁的宁不凡双拳也稍稍松懈。 面对罗刹鬼帝,以及随时可能降下的死亡威胁,他的目光,却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身边的杨清心。 就算是死,自己也一定要保护好清心! “你们不用紧张,”见众人各自如临大敌,罗帝星冷冷一笑,“本帝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想向杨馆主打听一个人。” 掏出玉简,径直递到了杨朝面前,“你,见过他没有?” 玉简上,是叶朔天真的笑脸。 杨朝不知他用意为何,只能如实回答道:“是,此人曾经身受重伤,被我娘亲和小妹所救。但数月之前,他就已经伤愈离开了,我们……也很久不曾和他联络过了。” 罗帝星淡然点头:“到目前为止,你很老实。” 杨朝舒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询问道:“怎么,鬼帝大人也认得此人?” 罗帝星再次冷笑,但这一次,他的笑容中,却透着一股刺骨的杀意。 “嗯,是啊。因为这个人……” “——正是本帝的死敌。” 第803章 战书 此人,是本帝的死敌! 罗刹鬼帝此话一出,清心武馆众弟子顿时一片沉默。 那个与大家同吃同住,待人温和的叶朔,他们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谁能想到,他竟会招惹上这么大的仇家? 罗刹鬼帝的作风,他们都曾经听过不少。就算是无过无尤之人,仅仅因为门派师长不肯归降,也会被他毫不留情的灭去满门。现在,馆主和小师妹救了他的死敌,这是实实在在的将他得罪狠了啊!他若是要放手屠戮,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势力,敢于站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不知者不罪。”就在所有人战战兢兢,感到刀刃已经架上脖子时,罗帝星却是淡淡开口,“放心,本帝不会为难你们。”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罗帝星目光微转,唇边再次扬起残酷笑意。 “传讯给他。就说,你们一干人的命,现在掌握在本帝手中。七日之内,让他来此与我一决胜负。” 环视一周,欣赏着各人的恐惧,语气也是更加冰冷,“时限之内,我对你们仍然会以礼相待。但他若是贪生怕死,不敢赴约,本帝便要将此地烧杀殆尽,鸡犬不留!” 最后一句话说出,所有人都能感到,一股凌厉杀气骤然爆发,席卷整座道馆。 站在最前方的杨朝,咬牙凝视着手中的玉简,周身骨骼都在无意识的颤抖。 这个传讯一旦发出,就是将叶朔引入火坑,其势有死无生。但若是不发,罗刹鬼帝要对付他们,绝不会有任何顾虑,到时,就得赔上所有弟子的命…… 作为朋友,他不愿背叛叶朔,但作为馆主,他却更不能舍弃馆内的弟子!究竟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哥哥,不要啊!”杨清心软弱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满天星项链悬在颈中,第一次令她感到沉甸甸的。 “就算叶大哥回来也只是送死,况且,罗刹鬼帝在杀了叶大哥之后,就真能守约放过我们吗?倒不如让他不要回来,等得修炼有成,再为我们报仇!” 这番话听得一众弟子有苦说不出。他们大多数人,并没有侠士舍生取义的豪情,固然不愿眼看着叶朔死,但却更不希望死的是自己!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色,都盼望有其他人先开口反对,到时大伙再随众附议,至少不必背上了卖友求荣的骂名。但人皆有此心,各自游目四顾,却是连一个当先出头的都找不到。 李冰河混在人群中,心底早已是叫苦连天。暗骂着父亲送他前来历练,却让他卷入这么大一个危机里,现在连命都快要丢掉了! 不过相比之下,他可没有那些道义上的顾虑,对自己的定位一向就是“我自私我光荣”,这生死关头,也管不得杨清心会怎么看自己了—— 然而,还不等他向杨朝喊话,阳煞付莫生就厉声喝道:“鬼帝大人的吩咐,哪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说话?活得不耐烦了?” 宁不凡霍然跨出:“谁想动清心,就先过我这一关!”双拳猛地握紧,周身燃烧起一层灵力火焰,腾身而起,就向罗帝星击去。 森沧身形一闪,瞬间拦在了主人身前,随手一挥,一层夹杂着冰屑的强大风暴横扫而出。宁不凡身形撞入,就如枯叶卷入海潮,当场被掀得倒飞出数丈,重重坠落,在地面上砸出个凹坑。 实则这一击,森沧已是手下留情。否则以他神级魔兽的实力,同样是一招,不仅可以秒杀宁不凡,更是可以将清心武馆的弟子全灭。 “啊啊……可恶……我跟你拼了!”宁不凡挣扎着撑起身,双手朝两侧一展,灵力罡风在他身侧自行积聚,凝结起三团暗紫色光球,其上缠绕着串串闪电,分据于双手及头顶。能量威压节节攀升,一时就连他的周身,也不时掠过阵阵电花,噼啪作响。 一众弟子看得又惊又喜。就在不久之前,宁不凡还和他们一样,仅仅是个连一根灵脉都没有打通的凡人。直到清心武馆成为乾元宗下辖势力,得到了他们下发的资源,大家这才初次走上了修灵道路。 然而短短数月,进展终究有限。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作为武馆一员的宁不凡,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如今看他的举手投足,已经十足有了修灵者的风范!就连一向看不起这个“土包子”的李冰河,也是咂了咂嘴,第一次露出震惊之色。 从对方展露出的灵力威压来看,恐怕就算是现在的自己,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该死,这小子怎么修炼得这么快? 在一片惊叹仰慕的目光中,宁不凡不断提升着灵力,额头已是悄然有着汗珠滚落。 他的进步,并不是凭空得来。在这背后,他不知付出过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挥洒过多少辛勤的汗水! 一次又一次,他在小树林中进行着负重折返跑,火辣辣的日头几乎要把人烤焦;而在大雨中,他匍匐在泥泞里,单指撑地,做着俯卧撑的训练……他吸收灵气,他反复研读秘籍,别人花一倍的精力,他就花上十倍! 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保护杨清心。他不求在修灵界顶天立地,只求在强敌来袭时,能够挡在她的身前,凭自己的双手,护她一份平安! 三团雷球已经扩增到了人头大小,从中各自窜出一道电蛇,彼此相连,灵压也在这时升高到了顶点,宁不凡双臂一振,雷球融合为一,化为一股雷海狂潮,笔直轰出。 森沧仍是目光淡漠,随意推出一掌,在空气中掀起一层弧形薄膜。狂暴的雷海一逼近薄膜,就如直面山岳之威,在半空形状扭曲,无法再前进一寸。 森沧再加一道掌力,薄膜稍一弯曲,随即猛然弹起,化为一股巨力,再次将宁不凡击退。 这一次,未曾散尽的魔力气浪,全数倾泻到了宁不凡身上。击得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罗帝星冷漠的注视着这场凌虐,末了,静静吩咐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 自此,清心武馆的弟子完全失去了自由。 每天,他们仍是可以照常饮食起居。但到白天,全员却会被推到馆内的广场上,等候叶朔的出现。 最前方置一把摇椅,罗帝星目光冷漠,坐于椅上,始终一言不发。阴阳双煞分立左右,为他扇着蒲扇。谁都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一天,已经到了限期第三日。 “鬼帝大人,原来你也在害怕么?”杨朝忽然开口了。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竟似全不以自身安危为虑。 罗帝星微微皱眉:“你在说什么?” 杨朝笑了笑:“以你的势力,要找出一个人,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好比他曾经在我们道馆落脚,你不是也查得一清二楚么? 但你却偏偏要拿住我们,威胁我们替你去找。我想这一来,是你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二来,也是一旦事况有变,我们就是现成的人质。堂堂的罗刹鬼帝,与人交手竟然也要如此步步为营,还真是令杨某感到意外啊!” 罗帝星的脸色,一分分的阴沉了下去。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张眼看看双方的实力差距!本帝是通天三阶巅峰,他是炼气境,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我要对付他,还用得着耍花招吗?” 这段话,他说得又快又急,音调也是提得极高。与他惯常展现出的三分阴冷,喜怒不形,显得颇不相符。 “那鬼帝大人,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杨朝继续向他微笑。 罗帝星眉峰猛地一震,就像是突然被人兜面打了一拳。手掌在摇椅的靠手上狠狠收紧,直至“啪”的一声,将那木制靠手捏得粉碎。显然这个问题,是真正刺到了他的心头痛处。 …… 到了第五天。 “在座的各位,都是叶朔的朋友。你们对他重情重义,但是他又回报了你们什么呢?” 罗帝星倚在靠椅上,神色悠然,又一次恢复了掌控全局的气场。 “那个小子,自知非为本帝敌手,索性龟缩不出,倒也聪明。只是如此一来,却将你们的性命置于何地?” “一人有罪,祸不及他人,本帝并不想牵连无辜。” “从现在开始,谁愿意站出来,与叶朔撇清关系,本帝就不会再为难你们。”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李冰河连滚带爬的奔了出来。 “鬼帝大人,我不是叶朔的朋友,我们两个仇深似海啊!” 这句话,其实他在第一天就想说。如果罗刹鬼帝真能杀了叶朔,在他只会拍手称快!但由于摸不准对方的脾性,万一他瞧不上这类小人行径,那就弄巧成拙,这才一忍至今。 罗帝星斜睨着他,半晌,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哦?有前途,赏。” 阴阳双煞各自走上前,交给了他一个储物戒指。李冰河灵力感应之下,立时被其中资源之丰盛,惊得目瞪口呆。这随手的赏赐,恐怕是他爹做十辈子的生意,都凑不出来的啊!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出来报到了。其他人如果愿意改变主意,也随时欢迎。”罗帝星的目光从李冰河身上收回,再度扫视全场,“是要当本帝的朋友,还是和我的死敌共存亡,就由你们自行选择了。” 李冰河喜极如狂,现在不仅保住了性命,还能得到罗刹鬼帝这样的大人物另眼相待,这回可发达了啊!叶朔,那个混小子竟然成了自己的幸运星! “多谢鬼帝大人!多谢鬼帝大人!”狂喜之下,李冰河朝着罗帝星连连躬身,做足了奴仆姿态。 “李冰河,我们清心武馆没有你这个叛徒!”后方,有不少弟子愤怒的吼了起来。但这些谩骂,对李冰河犹如过耳旁风。他们骂就骂吧,反正自己也不会少了一块肉! 当天下午。 “鬼帝大人,这是乾元宗发来的信函。”韩娣月躬身将信封呈上。 这封信,是宗主的亲笔。其中无非是说清心武馆已是乾元宗派系,而乾元宗又已与阴风地狱修好,按照当初的承诺,一应下辖势力,也应该得到相同的庇护。鬼帝如今所为,是背弃约定,恐将令天下心寒云云。 当然,顾及到罗刹鬼帝的身份,信中的措词还是相当客气的。 看着这封信,罗帝星沉默了很久。 作为一代顶尖强者,你可以心狠手辣,可以行事张狂,但无论如何,你必须言而有信。这一点,似乎已经成为了世间的共识。无论如何,这一次的确是自己理亏。 “……我自会做出解释。”最后,他只是这样答道。 在他心绪翻覆中,脑中忽的响起了一道阴冷的声音。 “你都已经是通天三阶巅峰了,对付那个连通天境都不是的小子,何必还搞出那么大阵仗啊?” “你不懂。”罗帝星叹一口气,在心底答道,“实力越是提高,我再回想起那小子当初爆发出的力量,恐怕就连现在的我,也无法完全抵御。我怀疑……在他体内也有某种东西。” 其实,这一次他会忽然松口,答应烈焰的结盟之议,其中固然有感念恩德之故,但另有一部分,是他在为自己的亲人,铺下后路。 如果事情再出意外,或是自己身受重伤,不得不再次退隐,到时候,他的家人,还依然是四方鬼帝的家人。旁人若是再想动他们,也总得掂量掂量,这样的话,他们就不是孤立无援的。 不过,那只是万中取一之想,他真正想要的,还是彻底击杀叶朔,了结一切后患! 为此,他甚至不惜做了自己曾经所看不起的,挟持人质之行。说起来,这还是从当初的“村中危机”,所得到的灵感。 “哦?其实你要是真的担心的话,何不先痛痛快快把这帮人杀了?”那声音说着奸笑起来,“到时等他回来必然大受打击,咱们就可以趁机……” “不行!”罗帝星一口喝断,“要是通过这种方法削弱敌人的实力,那我跟他还有什么分别!” 第804章 赶至 乾元宗一众弟子,为罗刹鬼帝进攻清心武馆之行,此时正是群情激愤。 “罗刹鬼帝真是太过分了!先前故意羞辱孤城师兄,现在又找我们下辖势力的麻烦,真是不把我们乾元宗放在眼里!” “是啊!双方都已经正式修好了,他这样又算是什么意思?” “天宫门考核之前弄这些有的没的,我只是担心孤城师兄……” 众人正议论间,空气仿佛突然冰冻。 “啊,孤城师兄!”一名弟子注意到那不知何时经过的冷峻青年,连忙转身施礼,余人也是纷纷紧随。 墨孤城神色间看不出任何波动,沉默片刻,冷冷的道:“都没事做了么?还不快去练功。” 众弟子连声答应着,墨孤城再不理会,径自而去。衣袖飘扬间,仿佛连四周的温度,都是下降了几个冰点。 “上次的事,孤城师兄果然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啊……”直过了好一阵子,留在原地的几人对视一眼,才敢悄声低语道。 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门前,墨孤城停住脚步,朝着手中的玉简瞟了一眼,似是有所迟疑。 罗刹鬼帝闹这一出,他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那就是个做起事来永远不管不顾的家伙……问题是,要不要劝他几句呢? 自家笨蛋弟弟惹出的人情债,若是放任不管,倒像连自己也有负于人……墨孤城双眉缓缓收紧,最终仍是目光一冷,任由玉简的光芒熄灭。 一旦纠缠其中,还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自己没有那许多时间拿来浪费! 两扇门板大开,又迅速紧闭,将外界的光线和纷扰,全部隔绝在外。 …… 这一天,已经到了限期第七日。 清心武馆和阴风地狱来人,被明确的划分出了两个阵营。空地正中摆着一个沙漏,上方的沙子已经漏空了一半。 按照罗帝星所说,在沙子完全漏空的时候,如果叶朔还没有出现,就会血洗整个道馆。 经历了七天的恐惧和曝晒,所有弟子已是身心俱疲。眼巴巴的望着前方的沙漏,都是眼神绝望。 但这个时候,有另一个人承受的压力,却也并不比他们小。 罗帝星坐在摇椅上,阴阳双煞仍是一如既往的为他摇着蒲扇。但他的面容,从一早便是始终紧绷着。双手紧紧抓着两侧的靠手,目光中有种翻覆的痛苦。 如果遵从自己的良心,他并不想去伤害这些无辜的人。当初血洗玄天派,完全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有时他深自想来,也会暗暗后悔。到如今,他已经说不清楚,到底是希望叶朔如约赶来,还是盼他错过限期,看到同伴的一地尸体? 他想杀的,一直就只有叶朔一个,想救的,也只有墨凉城一个。但这世界,却不是他们三个人的世界。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他已经满手血腥,伤害过太多无辜的人,想必一定也会有很多人,像自己仇恨叶朔一样,仇恨着自己。那么,自己究竟又比那个仇家,好过多少? 罗帝星双手无意识的颤抖着,再次握紧了靠手,任由木制的棱角攥得掌心发痛。他挣扎,他无助,他痛苦,看他的脸色,简直比清心武馆那些正处在屠刀下的弟子,都还要惨白几分。 沙漏中,最后的一缕细沙,终于也钻过狭窄的玻璃管,完完全全的漏入了下方的沙堆中。那些碎小的砂砾,摩擦壁面簌簌作响,仿佛一次次不甘的申诉。 命运的宣判时刻,终于到来了! 罗帝星在椅中坐直了身子,眼中的悲伤已经完全沉淀,化为一片阴霾交织的冰冷。 “今天就是限期的最后一日。看来那小子是不会来了。你们所有人,趁早替自己诵经祈福,记得是谁害死了你们,黄泉路上要寻仇,也别找错了对象。” “鬼帝大人,那我们先从谁开始?”付莫生摩拳擦掌,兴冲冲的询问道。 “就从那个丫头开始吧。”韩娣月朝着杨清心一挑眉,“当初叶朔生命垂危,不就是被她救起来的么?她要是不多那一桩事,整个清心武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祸事了。” 付莫生残忍一笑,重重点头:“没错!是叶朔的恩人,就是咱们的仇人!”一边说着,缓缓的走上前,用打量待宰羔羊的戏谑目光,审视着蜷缩在杨朝身边的杨清心。 “谁敢动清心,就先杀了我!”宁不凡大吼一声,一跃而起,一招“黑虎掏心”,直攻向付莫生。 付莫生吃了一惊,匆忙挥臂,架住他的攻势。宁不凡变招奇快,手腕一翻,双指腾起,就向他双眼插去。 付莫生上身一仰,待他一招打实,就势侧颈抬手,狠狠扣住他脉门。另一手双指疾出,连点宁不凡胸前数处大穴。 作为罗刹鬼帝的护法之一,付莫生也享受到了不少的资源供应,实力与定天山脉时期相比,早就不可同日而语。这每一指点出,都携带着一股阴风地狱特有的冰寒之气。宁不凡只觉胸前仿佛被戳出了几个冰窟窿,丝丝缕缕的寒气顺着洞眼漏过,直袭心脉肺腑,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冷战。 付莫生一招得手,片刻不停,反手“喀喇”一声,就将宁不凡腕骨扭断,另一手变指为拳,猛然轰出,一团冰寒劲气,自宁不凡胸前贯入,背心穿出,弥漫开一片蒙蒙白霜。 宁不凡本就有伤在身,这会儿伤上加伤,周身气血翻涌,顺着付莫生的力道,软塌塌的栽倒下来,被他随手甩落。 付莫生冷笑一声,便要继续走向杨清心。不料腿弯一重,竟是已被宁不凡牢牢抱住。 “不会让你……伤害清心的……”宁不凡齿缝间不住漏出鲜血,双目中却有种孤狼般的凶狠。额头青筋直冒,面目也已扭曲变形,双臂力道却是丝毫不曾松懈。 付莫生扫视了他几眼,嘴角冷嘲更甚,猛一抬腿,就将他踢到了杨清心身边。 “还真是恩爱啊!索性我就把你们一起解决了,到地府再去做同命鸳鸯吧!” 在他手中,飞快的凝聚起了一个光球,随即就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中,猛地朝着两人扣下。 直到最后关头,宁不凡仍是紧紧抱住杨清心,用身体护住了她。两人的身形,也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一片放大的金光中。 轰! 光芒耀眼,烟尘四溢,随着一声惨叫,但见尘埃中一个人影倒飞而出,咳出一口鲜血后,狼狈的栽倒在地。 罗帝星的瞳孔忽然收缩。那个受伤倒地的,竟然是付莫生!这也就是说—— 森沧和韩娣月也下意识提起了功力。恐怕,他们等待七天的人,终于出现了…… 硝烟缓缓散尽,一道被金光笼罩的人影,正垂首站在清心武馆前方。飘动的碎发,将他的双眼遮挡成了一片阴翳。 在他背后,紧紧相拥的宁不凡和杨清心则是毫发无伤。 “叶大哥!”好一阵子,杨清心似是认出了来人。离开宁不凡的怀抱,惊喜的叫道。 环绕体表的金光在几度炸响后,终是完全消散。露出一张温和的青年面庞,果然正是叶朔。 在阴风地狱的大军环伺下,叶朔缓慢背转过身,在杨清心面前蹲了下来。 “放心,已经没事了。” 一边说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杨清心肩上,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形完全裹住。 杨清心凝视着眼前之人的目光有些复杂。有激动、有担忧、有悲伤。随着叶朔身形刚动,杨清心就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似是在恳求他不要去。 这一幕,也正正落在了一旁的宁不凡眼中。他只觉得胸中再度腾起了一股热血,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灼融化了。 叶朔回视着杨清心,冲她安抚的一笑。接着,他就毅然抽出了手腕,缓慢的站起身,转向了不远处的罗帝星。 在他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微笑。但这微笑深处,却藏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罗刹鬼帝,今天这个场子,我替他们扛了!” “你扛得起么?”罗帝星冷笑,也跟着长身站起,挥手斥退了身侧的森沧和韩娣月。 三年后,昔日的仇家再次相见。仇恨烈如火,寒如冰,刀光剑影在他们交错的目光中闪烁,在这短短瞬息,仿若已经无声的厮杀了千百回。 良久,叶朔静静的开口了。他的声音,是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的森冷。 “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为何不隐姓埋名,以一个赎罪者的身份,从此卑微的活下去,或许我还会考虑放过你。” 即使当初的仇恨已经时隔三年,自己的心态,也不再如最初那般愤世嫉俗,但总有些人,是他无法原谅,也不想去原谅的! 就算自己可以对天下人怀抱善意,但总有些人,却是他非杀不可! “因为我从来都不需要赎罪!”罗帝星的情绪同样进入了失控状态,“就算有人要找我清算玄天派旧账,那个人也绝对不该是你!” 瞪视着叶朔,他的身子在颤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墨凉城倒下的擂台上,以及,那个玄天派灭门的战场上。 “呵……呵呵……我这条命,有一半就是为了杀你而存在的。”手掌颤抖着按上胸口,指骨根根痉挛,“全靠着对你的恨意,才让我有了今天的地位!” “现在的我,已经是你只能仰望的了。”嘴角扯出个颤抖的笑容,语调也是猛然转高。 “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现在的实力,是通天三阶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迈进涅槃境!从小在边陲小国长大的你,恐怕连一个活生生的通天境强者都没见过吧?” “现在的我,和你所了解的,定天山脉时期的我,以及在阴风地狱跟你战斗的我,已经完全不同了!” “如果你不是那么孤陋寡闻,就该知道,现在的我,是四方鬼帝第一人,罗刹鬼帝!我的地位仅次于天霄阁和九幽殿!”罗帝星的语调失控的不断提高,最后猛然扬起双臂,“我现在在你的面前,就是一个神啊——!是神啊——!” “我对你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感兴趣。”叶朔眼中满是嫌恶,“就算是涅槃境强者,我也曾经拿他的魔源精魄来炼制傀儡!你,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敌人,当初在阴风地狱侥幸未死,并且能成长到今天这一步,的确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但既然是这样,那就只有……再杀死他一次!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令人憎恨啊……”罗帝星目中的杀伐之火,在燃烧到最为炽热时,缓缓黯淡。但那却绝不是他放下了仇恨,而是所有的仇恨经过高度浓缩,现在的他,即使每一根血管中流动的,也全部都是最强烈的恨意! “今天我一定会在这里解决了你,了结这多年恩怨!” 风声回旋,两道身影已经如箭射出,在最短的时间内展开了激战。 一道道黑色风暴彼此对撞,激荡开的能量漩涡,足以将一名寻常炼气境强者绞杀成灰。广场大地,很快便是四分五裂,条条沟壑纵横。 所有积聚下的仇恨,都被两人尽数激发。他们已经不是通过灵力交战,而是赌上性命的拼杀! 森沧也是略微动容。抬手一挥,一道结界将己方下属笼罩。然而,即使是以他的实力,外界的气浪涟漪触及结界,仍是能撞击出道道凹痕。这也令阴风地狱众人震惊不已,若是现在换成他们处在那个战场上,恐怕是连一招都撑不下来啊! 清心武馆的弟子更是张口结舌。他们最初见到的叶朔,还是一个身受重伤,每天艰难做着康复训练的病人。后来他在擂台上大出风头,一路打进最终决赛,击败李冰河,他们惊叹他的实力。但那时也仅仅以为,他创造出的奇迹只能到此为止。 却不想,数月不见的他,竟然已经能跟罗刹鬼帝打得难解难分。罗刹鬼帝是何等人物?他是连九幽殿主都敢叫板的狂人,是两界共同认可的强者,是他想要人三更死,就不会留你到五更的煞星!难道,他们所认识的叶朔,已经悄无声息的成长到了足以和他并列的级数吗? 那个曾经和大家同吃同住,一起说笑,一起练功的青年,好像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他不再是他们的同伴,却是……他们的救世主! 第805章 三年后的决战 短短数息,两人间的战斗,已经在这片空地上进行了数百个回合。 罗帝星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对这个对手,他始终抱持着最大的戒备。 但任他将通天境的战力毫无保留的施展而开,叶朔却仿佛是遇强则强,总能适时拆解他的攻击。两人又都是恨意如潮,火力全开,一时竟打得难解难分。 战斗越是深入,罗帝星心中的怒火,涌动得就越是激烈。往日就算是真正的通天境强者,死在他手上的也已是不计其数,为何对于叶朔,一个炼气境的小子,却始终不能完全碾压? 一时间,局面陷入胶着,罗帝星仇恨滋长,怒不可遏,双臂一张,以他的脚底为圆心,一层无形波动极限扩张,遍及之处,气流皆是翻滚无休。末了轰然一声炸裂,整间道馆,霎时燃起了一圈黑色的火焰。 那黑焰外观与寻常火苗并无异处,火舌卷动间,却带起一股诡异的不祥。森寒阴冷,有如幽冥鬼火,似是浓缩了整个世界的邪恶。空间隐约扭曲,法则盘踞,滋滋啦啦的炸响声中,奏响了地狱的乐章。 清心武馆众人首当其冲,被黑焰隔绝在内。而那火苗的包围圈,正在不住向当中收拢。蔓延而过的地面,只留下了一片焦土,足见侵蚀之甚。 罗帝星喘了几口大气,缓缓抬起视线,笑容残忍。 “如何,你是要继续跟我战斗,还是去救他们呢?现在的时间,可只足够你做一件事情啊——” 叶朔看得目眦尽裂,怒骂道:“无耻贼子!这是你我之间的战斗,为何要牵扯他人?” 罗帝星冷笑,音调起伏不定,似哭似笑,带着一种无着无落的飘忽。 “叶朔……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就连在梦里,我都一直在啃着你的骨头,喝你的血啊!” “所有会令你感到痛苦的事情!我都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去做的——” 叶朔的目光,从清心武馆众人的身上缓缓收回,怒视着罗帝星,一字字掷地有声。 “你,我一定会打败,他们,我也一定会救!” 这一刻,在他的左眼瞳孔内,突兀的燃起了一串黑火,将整个眼珠都笼罩了进去。而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不再迟疑,立时回身跃起,向黑焰圈冲去。 罗帝星一怔,一时竟是不知,那一瞬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四周黑焰的倒影,又或者,他真的打算释放自己体内的“东西”了? 不过,机不可失,罗帝星不暇细想,趁着叶朔转身之隙,猛地一掌拍出,狂猛的力量全面爆发,正中后心! 叶朔闷哼一声,身形却仍未停顿,反而借势前冲。双掌各自一推,身前展开两团吞噬漩涡,将黑色火焰从地面掠起,强行吸收在内。 整片空地上奔腾的黑焰,在他的吞吸之下,开始缓慢变得稀薄。而叶朔额角也爆开了几条青筋,喘息愈发沉重,显然抵御黑焰的侵蚀力,对他也是一个不小的消耗。 “那是?”当叶朔吸收完毕,回身双掌推出,漫天的黑焰倒卷而来时,罗帝星腾身跃起,看着黑焰长河在脚下滚滚而过,半空中略一皱眉。刚才这一招,总感觉有些熟悉啊……? 在他脑中,一道尖利而充满兴奋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 “不会有错的……我的方天宝鼎,其中的一块碎片就在他身上!” 罗帝星余光一扫,身形连纵,将黑焰尽数避过,趁势游说道:“杀了他,碎片就是你的!” 叶朔一将黑焰释放完毕,双手交替,一连数个光球毫不间断的朝上方袭来。罗帝星也是依样而行,还以光球炮轰。整片天地间,只能看到一连串光球往来不绝,掀起大量爆炸,震耳欲聋。 “现在你我是一条线上的,不要再对我有所保留了!你还有多少力量,全部都给我!” “别别,这有道是‘不能力敌,便当智取’,”那声音不紧不慢,带着种看热闹的悠然,“你要多动动脑子,别总是想着拼命,多跟你那个朋友九尊者学学啊。” 罗帝星恼得七窍生烟,灵力全数催动,空中的光球数量瞬间扩增了十来倍,以蛮横之势,将叶朔的反击压下,也将下方空地淹没在了一片硝烟中。 “干掉了么?”那声音故作惊叹。 罗帝星重新降落于地,面部紧绷,周身的灵力依旧维持在巅峰状态。目力四扫,似是想强行看穿这混乱的战场。 “恐怕没有。这小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永远会在你以为已经打倒他的情况下,再度复活……除非把他杀到粉身碎骨,否则都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下一刻,就如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土地猛然爆裂,一道身影被包裹在金光中,强势冲出。衣衫染血,却是气焰更盛,周边的土块被震得四散纷飞。 而罗帝星这时也是清晰看到,他的眼珠中,持续燃烧着一股黑色的火苗,可以分辨出,与当年那种令自己所忌惮的气息……正是同源之物! “我开始有些理解你的顾虑了。”那声音啧啧叹息,其中却不乏几分幸灾乐祸之意,“这小子别的不说,命倒是真的很硬。” 罗帝星无暇与他斗口,双臂一转,分控两处方位,一道道银白色电光,自掌心连绵轰出,阻挡着叶朔的来势。 “我说,你就没有什么燃烧生命的秘法吗?干脆一点解决掉他,我不想再有变故!”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能感到体内那股意识猛然一震,就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 “为了你们两个小屁孩的战斗,你竟然要老祖我燃烧生命?!”那声音愤怒的尖叫起来。罗帝星满心不耐,努力在烟尘遮挡、以及脑中的杂音交错下,分辨着敌人的身影。 “当年星皇夜帝为了向天宫主人卖好,将我打成重伤,封印在阴风地狱之底。他使用的毁灭能量,一直留在我的灵魂中,日夜蚕食着我的精元。由于没有实体,我现在的精气每消耗一分,就会减少一分!” “难道你不知道,你能有现在的实力,一大部分都是靠我在后面托着你!如果我的力量真的耗尽了,你起码也会跌下通天境!” 罗帝星目光急剧阴沉,身形高速旋转,带起了一道黑色龙卷,杀气四溢,风刃如刀,将逼到眼前的叶朔再次朝后方震退。 “够了,不要给我卖惨!大不了事成之后,我给你一定的补偿就是!” 神则交织,混沌雾霭弥漫。这场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 那声音在他脑中桀桀怪笑:“你要是真这么想,那就好说多了……” “只要你立刻把身体交出来,和我灵魂相融,我一定让你如愿如何?” “我应该已经说过了……不可能!”罗帝星咬牙切齿,抬手结印,空间为之扭曲。 那声音稍加试探,很快就转而长笑:“你说得对,你我现在是一体的,我费了多大的精力,才把你培养到拥有今天的地位。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就伤脑筋了。所以,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做当年阴风地狱的蠢事了!我还得保留着力量,在情况不妙的时候带你逃走呢——” 半空中,两人全力施展禁咒,彼此相撞,又在强大的气流震动下各自退开。 这持续的交手,显是令双方都消耗不小。利用着对峙的间歇,匆匆调息。 清心武馆众人神情忽忧忽喜。喜的是叶朔与罗刹鬼帝的第一轮拼杀,竟而未露败象;忧的是对方盛名非虚,又是货真价实的通天境强者,似此久战,恐怕对叶朔仍是不利。 阴风地狱一方,却明显是要焦急得多了。他们眼中的鬼帝大人,一向战无不胜,气度从容,但如今他手段尽施,竟然还拿不下一个炼气境小辈,实在令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是颜面无光得很。 还有他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也是大家从未见过的。为什么一遇上墨家和叶朔的事,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到底他和这些故人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 阴阳双煞和森沧同样面色不善,但他们却也不断宽慰着自己:没问题的!鬼帝大人一定没问题的! 空地上的对峙又持续半晌,叶朔喘过几口气,冷漠的开口了。 “果然,在你体内,应该有着某种东西吧?所以你才能在必死之境逃得一命,又在三年间修炼到如今境界?” 罗帝星嘴角僵硬牵动:“彼此,彼此,你体内不是也一直有着某种存在么?这样一来,我们就扯平了。” 叶朔皱眉,语气中带着嘲讽:“那么,不知现在的你,还是原本的你么?这具身体,究竟是由谁在操纵着?” 罗帝星的呼吸猛然急促,一手颤抖着按上胸口:“啊,当然,我对你的杀意一直都燃烧得同样的火热啊!我能感到,我的心脏在跳动,我的灵魂在嘶吼,渴望着要将你碎尸万段!这就是……我存在的证明!!” 叶朔厌恶的摇了摇头:“你果然是个疯子。为了得到力量,竟然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 罗帝星冷笑着抬高了声音:“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家伙在上古时期,好像还制造过很大的混乱。我和他的约定,仅仅是暂时为他的魂体提供一个栖居之所。只要能够给我力量……能够完全摧毁你的力量!至于我会怎样,这个世界的将来会怎样!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但是,我永远都只是我自己,没有人可以吞噬我罗刹鬼帝,就算是千万年前的老古董也不行!”这句话,他同样是在说给体内的意识听。 “现在我就让你见识一下,通天境和炼气境之间的天阙吧!” 一道道黑色能量在他周身流转,自下而上的不住窜动,地面的碎小石子相继倒飞而起,又在半空中爆裂成片片粉末。 “你……你在干什么?”那声音惊呼起来,“你竟然在擅自吞吸我的力量?!” 如今,对方是宿主,他要调动体内的能量,自己无法阻挡。明知这一点,那黑色的魂体唯有在识海内翻转滚动,极力表达抗议。 自从双方达成协议,除了不肯交出身体之外,他一向都很听话,前期的立威,也是一步步在按照自己的规划去走。最重要的,就是那天在鬼界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让他得以授意九幽殿,去寻找失落的方天宝鼎碎片。也正因这种种,自己才会掉以轻心…… 罗帝星毫不理会,在强行摄取力量后,他的能量威压再度暴涨,手印变动,整个天空都阴沉了下来。一条条翻滚的雷龙在云层间穿梭,一种湮灭万古的浩荡气息,也是沉沉降下。 “还认得这一招吗?”明明灭灭的闪电,映得双方都是面色惨白,罗帝星仰视苍穹,似是陷入了遥远的追忆。 “当初,我就是用这一招,灭了你大半个玄天派。现在同样级数的灵技,我已经可以随手施展了——让你和你的师兄弟死在同一招之下,是否……也该算是成全了你的心愿?” 叶朔目光凝重,同样紧盯着头顶的雷霆地狱。他当然还记得,当初这一招,在玄天派曾经葬送过多少人……所留下的雷电磁场,至今都难以磨灭。那是一场灭顶之灾,也是自己的噩梦。 罗帝星欣赏着他的恐惧表情,印诀一分分的扣下,有意要令他看清。 “雷咒?九州寂灭!” 翻滚的雷海降下了,无数窜动的雷霆,将天与地连成了一线。房屋化为废墟,地面层层开裂,整个世界,似乎也要在这样的天灾中彻底覆亡。 阴风地狱和清心武馆的众人战战兢兢,只能蜷缩在结界内发抖,在这样的天地之威面前,他们是无能为力的。修灵界的战争,一经引发便是这般残酷,自古如是。 罗帝星陷入了疯狂,经他操纵的雷海也同样陷入了疯狂。在一番持续的狂轰滥炸,也将叶朔先前所立之处轰击过不下千百次后,他终于停止了攻势,紧紧的盯着那片硝烟翻卷之地。 最终他看到的,却是一道全身都缭绕在雷光中的身影。那身影依旧好端端的站立着,瞳孔中好似盘踞着两条雷龙。 “你所造过的每一分杀业,都会成为你的罪孽。我能感到你的灵魂中,缠绕着我无数师兄弟的怨气。这也将是——将你送进地狱的通行证!” 第806章 不死之身 那伫立于废墟之上的身影,周身雷光炸响,两侧烟尘溢散,半边的眼白已经化为了全黑。 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雷光就如受到吸附般,纷纷朝着正中聚拢。很快就化成了一道暗蓝光团,不时爆裂开的火花,依旧昭显出威压之盛。 “这就是本源雷之力么?倒是第一次见识……” 叶朔低喃着,缓慢的抬起了头。面上染着几点血迹,却衬得他的目光更是冷厉如刀。乍一看去,倒比罗帝星更具几分恶魔气质。 罗帝星面容阴晴不定,眼看着叶朔朝指尖轻吹一口气,接着便是身形一转,将那道雷之力凝聚而成的光团朝着自己抛了过来。 罗帝星并不闪避,抬手封挡。雷之力触及他的掌心,果然被气流护罩封锁在外,最终寸寸消泯。而他的脚跟,却是始终不曾朝后方挪动过一步。 滋啦—— 一层浅淡白烟,自两者相撞处悠悠腾起,罗帝星也在同时攥紧了掌心,感受着只有他才能体会到的疼痛,心下暗恨不已。下一刻,他已是猛地俯下身,双掌重重拍击在地面。 大地震动起来,似乎有着一条条巨龙正在地底流窜,等待着破土而出。大量的阵纹交织缠绕,勾动了本源法则,秩序之力降临,大道纶音轰响,以叶朔为中心,将整个广场,都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法阵。 罗帝星目光阴狠,指尖一滴血珠飘出,融入阵纹,仿若点睛之笔,整座法阵立时光芒大盛。令人惊异的是,那些横亘的阵纹似乎都活了过来,伴随着层层血光流转,同时拔地而起,朝着叶朔涌去。 叶朔躲避不及,不多久就被血纹淹没,声色皆寂,犹如一只被包裹的血茧。 罗帝星面上的戒备依然未减,而他的气息,已经有了明显的衰弱。自从突破到通天境,已经很久没有哪一战,是他费过这么大力气还拿不下来的了。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情况还会有变…… 血茧在半晌的沉寂后,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颤动。罗帝星被迫停止调息,扣动印诀,加固着阵纹的束缚。 “轰——” 血茧上方,蓦然展开了一团吞噬漩涡,吸纳着泉涌而至的天地四气。对于人类不能轻易触碰的魔气和妖气,竟然也是来者不拒,看得双方阵营都是满心惊愕。 在海量源气的供应下,吞噬漩涡不断扩大,就连那血色的秩序神纹,也是被根根抽离,倒飞而起,成为了漩涡的饲料。不过片刻工夫,叶朔的灵力,已是在血色纷飞中,完成了一番极致的升华。眼中的那片黑暗,也是更加的深邃了。 “不要再挣扎了。我的师兄弟们,已经在地下等得太久了!” 罗帝星直直的瞪着对面的敌人,良久,他嘴角轻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如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他缓慢的抬起手,架在右眼前方,凌空一抹…… 一道血光,从他的瞳孔中猛然冲出,势如疾电,横扫四方,瞬间已是环场一周,袭近叶朔身前时,速度陡增一倍,“噗”的一声,从他胸前穿过,后心钻出。半空中径直折转,这一回是从背后穿入,前胸钻出。飚溅开的血花,竟还比不得那血光穿梭之疾。 清心武馆众人大惊失色。那血光到底是什么东西?简直快得离奇,再看它能够轻易洞穿叶朔的防御,威力显然也是不弱。随着叶朔一身衣衫尽被鲜血染红,一众弟子的心都揪紧了,这怎么看,都是已经达到了致命伤的程度啊? 阴风地狱一方,则是明显的松了口气,脸上再度升起了久违的喜色。这一招他们是最清楚的,堪称鬼帝大人的杀手锏,往日碰上再难缠的对手,哪怕同样是通天三阶的老怪,只要使出这招,那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从来未逢败绩!看来今天,在这份名单上,又要再添一人了! 在一连串空洞的闷响声中,叶朔周身已经现出了数不清的血洞,而他却仍是毫无抵抗之力。最终,血光猛一穿梭,在前方化为一道血鞭,重重抽下,一击就将他扫入了房屋的废墟中。 罗帝星喜形于色,不等叶朔挣扎,双手高抬,一串串半月形的灵力刀芒接连降下,炸得硝烟处处。在将那片废墟完全埋葬后,他继续疯狂结印,天空中浮现出成片的法则神纹,状若星辰闪耀。 在这漫天的光影中,显化出了最锋锐的一把刀光,居中而立,威压扩散,形似永恒主宰。罗帝星身形一晃,以身化影,与刀光相合。紧接着,那刀光就在他的操纵之下,撕裂长空,沿途粉碎空间,朝着叶朔直劈而下,血水纷洒…… 半晌,刀芒渐散,罗帝星也重新在空地上化为人形。 躺倒在地的叶朔,从额头一直到腹部,都被切开了一条巨大的裂口,鲜血泉涌。与原本的血水融合在一起,还能隐约分辨出周身的几处洞眼。无论怎么看,都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 “叶大哥!”杨清心惊呼一声,就瘫倒在了杨朝怀中。其他弟子也是满脸悲愤,他都是为了救大家才回来的!他是为我们而死的啊…… 罗帝星剧烈的喘息着,但他却一直都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回到阴风地狱的欢庆队伍中。他要在这里看着,直到确认这个宿敌的死—— 叶朔依然躺在地上,气息全无。只有那些疯狂流淌的鲜血,记录着一个曾经鲜活存在的生命。 良久,罗帝星似是终于放下了心,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了身。 然而,还不等他迈出脚步,两方阵营的惊呼声突变,这令他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无需任何人提醒,匆匆回视。 眼前的一幕,几乎让他连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叶朔的伤口,竟是在以一种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裂痕的尺寸不断收缩,就像在他体内,正有着看不见的针线,将那些开裂的皮肉重新缝合在一起。 同样恢复的,还有他的气息。从衰弱到灵力全无,正在逐渐向上攀升。细听之下,竟还能分辨出响彻在他胸腔内的心跳。 扑通,扑通—— 罗帝星张口结舌,面部已经完全扭曲。 “不……不、死、之、身?” 第807章 暗影角逐 罗帝星怔怔的盯着叶朔的“尸体”,就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这一幕,就和当年的擂台决战一模一样!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叶朔已经被墨凉城杀死了,但他最后却又好端端的站了起来,并且很快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这么逆天。伤口自动愈合?不死之身?这还怎么杀?不带这么玩的啊!…… “别慌,这世上根本没什么真正的不死之身。”在他的头脑几乎陷入空白时,那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就算是轮回境,也只是借助体内能量的流转,自行修复伤体。只要持续攻击,等他的灵力耗尽,你就赢了!” “但是,他不是拥有你的方天宝鼎碎片么?”罗帝星咬牙切齿的回应道。由于刺激过甚,他只觉得自己的思路都变得断断续续。 理论上,拥有宝鼎碎片的人,在消耗战中绝对不会吃亏。因为他们可以随时吸收四海八荒的源气,进行填补,相当于拥有了一座无穷无尽的能量宝库。跟拥有宝鼎碎片的人拼灵力?那是自寻死路! “这个……”那声音似乎也有些尴尬,“待我想想办法。” 罗帝星不知对方有何打算,但他现在的心态,基本上也是陷入了一种“死马当活马医”,一时也并未阻止。 “咦?”少顷,那声音就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想对他进行碎片剥离,但我却感应不到碎片上的灵魂共鸣了!” “他不是都已经认主了吗?”罗帝星的声音非常疲劳,“你现在这副样子,别人能抹除灵魂烙印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不,你不懂!”那声音瞬间高亢起来,似乎这个问题有关他的尊严。 “当年每一块分裂的宝鼎碎片,上面都留着我的一片灵魂烙印。但它只是蛰伏性,并不是反抗性,因此,几乎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的认主。 接下来,我就可以吸食他们的精血,来补充我自己的元气。由于个体吸收较少,通常是不会被人察觉的。就算是被吸食的宿主本身,也最多是会稍稍感到疲劳。这个计划是完美的!” “但这小子却不仅察觉了,还抹除了我的灵魂意识!就算已经沉睡千年,但我的力量凭着积累……是积累!也绝对不是这种炼气境小辈可以轻易磨灭的!” “算了,我早该知道你靠不住!”对方那声嘶力竭的“自我吹嘘”,罗帝星根本就没兴趣听,面对着重新站起的叶朔,他几乎是立刻结起了印诀。 “星河动,混沌灭,大道三千,时逆之虹!” 天空中星河相连,混沌气息弥漫。法则神纹,再一次被他强行摹刻了出来。 接着,在他背后,悄然升起了一道彩虹。但那却并非是七彩之色,反而是一种纯正的红色。并且在红色内部,有着浅淡的橙色光点,正在一点点的朝外部渗透。 “这是由时间法则,所凝结成的神虹。等到虹芒完成一次轮回的时候,属于你的时间,也会被完全剥夺。” “这才是最适合你的死法啊……你就好好体会,被时之力侵蚀至死的感受吧!” “时逆之虹?”前额的最后一道血痕也在消退,叶朔轻眯着双眼,打量那艳彩的霓虹,目中却并没有多少忌惮,“不知和我的‘时逆之瞳’相比,又如何呢?” 在他的瞳孔中,化散开一圈圈涟漪状的波纹。隐约似是有种迷幻之效,直入神魂。 穿透过层层涟漪,在叶朔的灵魂识海中—— 那里,此时是一片黑暗的空间。 “怎么样,你能判断他体内那东西的身份么?”这正是叶朔的声音。 “大概猜得到。”黑暗的尽头,悠然站起了另一道身影。令人惊异的是,无论是外形还是声音,他看上去都和叶朔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尾在暗影中诡异的上挑着,以及嘴角若有若无扯起的轻蔑笑容,周身都透着一股浓重的邪异之气。 “哼,那不过是一只肮脏的老鼠而已。” “它是这个世界上最低贱的东西,而我们,是最高贵的,你要牢记这一点。” 叶朔苦笑了一下,听不得他这“自恋”的言词,只能转开话题道:“这一次,真的多谢你帮忙了。” 原来,叶朔身为炼气境,却能与罗刹鬼帝打成平手,正是由于他求助了体内的第二意识。那只变黑的眼睛,就是他把力量借给自己的证明。 原本,对体内的这个定时炸弹,叶朔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至于对方在梦境中教过自己的“自我沉睡”,他也并未打算使用。 过于强大的力量,一旦使用过一次,难免就会形成依赖。今后必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会渐渐荒废自己的修炼,而把全部都寄托在这份“逆天之力”上。 无论是体内的白帝白羽,还是南宫菲和青想熊,都曾经告诫过他,这份力量每使用一次,就是任由它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更多一分。长此以往,总有一天自己的灵魂会彻底消亡,而这具身体,也会完全易主。 也因此,即使是在当初的培训班,他都没有尝试去动用这份力量。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想要尽量依靠自己。但现在罗帝星出现了,自己三年前没能杀死的敌人,又一次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是以一种压倒性的实力……如果杀不了他,就会被他所杀! 叶朔并不傻,他知道以炼气境硬撼通天境巅峰,是绝对没有活路的。就算他可以把全部的金钱都换成资源,拼命的突破到通天境,也仍然无法弥补和敌人的差距。一句话,对方现在的实力,是他拍马也赶不上的。那么,就必须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在赶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和那第二意识谈妥了条件。暂时借用它一部分的力量,但是,这绝不代表他会甘愿交出身体! “不必客气,我只是看不惯,区区一只蝼蚁,也敢扬言要灭了邪帝的继承人。”那“叶朔”倚在黑暗中,安然冷笑,“不过,我的初衷是不会改变的。你和我,到最后只能存在一个!” 说话间,他已经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作为“主魂”的叶朔身边。 “准备好,差不多要开始反击了!” 如今的这一战,已经不再是叶朔与罗刹鬼帝的决斗,而是两人体内的神秘存在,所进行的一场殊死角逐! 第808章 双魔会 叶朔的双眼猛然张开,扩散出一圈无形波动,斩破一切虚妄,空间迷障瞬间粉碎,逆彩的长虹也在同时消散。 罗帝星的脸色变了,而叶朔已是灵力骤升,化为一道光影,直扑而至,拳风森然。罗帝星无奈,只得提掌还击。 拳掌相撞,能量涟漪席卷四野。而在叶朔指间,悄然流泻出一道黑色能量,注入罗帝星掌心。 那黑光中,仿佛蕴含着至强的毁灭能量。罗帝星瞳孔紧缩,身子却是难以抑制的朝后方震退,双脚在地面拖出两道深长沟壑。 这是第一次,在两人的正面碰撞中,罗刹鬼帝体现出了败退之象! “主人!”一旁的森沧终于也坐不住了。 韩娣月更是六神无主,紧抓着他的手臂一阵摇晃:“怎么办?大护法你快想想办法啊!” 此时的阴风地狱一方,谁都不愿承认他们正在担心,担心鬼帝大人败给一个炼气境小辈?这听上去虽然很荒唐,但却是众人此时实实在在的念想。 森沧在焦虑之余,更有犹疑。眼前的这个小子,当初在云雾山夺取仙灵花之时,自己也曾是和他战斗过的。那时的他,完全就是被自己压着打。为什么短短数月,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提升?他所展现出的,究竟哪一次才是真正的实力? “主人,暂时撤退吧!现在的情势已经对我们不利了!”无论如何,森沧开始明白,主人对这叶朔为何如此郑重,甚至不惜挟持清心武馆为质了。此时他也顾不得多想,急急向罗帝星传音道。 罗帝星双眼猛然一瞪,斜瞟向后方,恶狠狠的传音道:“你是想说,我会失败吗?” 森沧急传音道:“主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主人您突破到涅槃境,这些蝼蚁还不是任您宰割?” 罗帝星周身每一寸骨骼都在爆响,怒吼一声:“闭嘴!”便是再度化影冲出。 “我会让你知道,这场战斗的主导者,终究是通天境的我……!” 在两人的强势进击下,土层接连炸裂,掀起滔天沙浪。威压震古今,气慑四方。 罗帝星将灵力全部祭出,打得天崩地裂,两只袖管也在过于强大的能量风暴中完全粉碎。 “怎么样,还是抓紧跟我融合吧?”那声音又不失时机的响了起来,“到时候,我立刻就可以突破到涅槃境,然后我会帮你把这小子拍成稀巴烂的!” “你不是说,你不惜跟他同归于尽吗?就算是意识泯灭,灵魂消融,这又有什么不同?” 罗帝星加紧攻击,一句不答。在两人的相处间,他听对方讲过很多过去的事,太清楚这家伙是个什么货色,他绝对不能容忍……对方用自己的身体胡作非为! 又是一连串的激烈碰撞,叶朔周身环绕黑色气浪,一路穿梭过剑影刀光,双掌如电,交替连拍,每一击都准确的在罗帝星胸腹间炸开,震得火光处处。 最终,叶朔纵跃而起,千机诀材料洒落诸天,在他的刻画下,交织成了最完美的阵纹。金芒大作,如迢迢星海,朝罗帝星压落。 罗帝星双手操纵,在他身前也快速结起了一道道血色纹路,凝聚规则万法,迎上了对面的阵势。 两者相撞,掀起惊天波澜。无数的火星坠落,化为澎湃的火球,在地面上砸出道道深坑。 金色阵法内,一道黑光隐现,环绕阵纹快速流转一周,整座大阵再度幽光大盛,震荡出一股磅礴之力,强势将血阵压垮。 在倒涌的血阵碎片中,罗帝星首当其冲,承受了双重压力,身形也跟着倒飞数丈。艰难站定后,周身各处响起一连串爆裂声,摇摇欲坠间,终是一口鲜血喷出。 “我……我竟然……”凝视着面前的鲜血,罗帝星难以自信的颤抖起来。自从以罗刹鬼帝之名征战天下,他已经有多久没受过伤了?如今……竟然会…… 在那血液的侵蚀下,地面很快就腾起了阵阵烟尘。到了他这个级数的强者,就算是一滴血液,也足以成为外界争抢的至宝。无论是其中蕴含的能量,还是毁灭性,都将是盖世无双的。 “如果你愿意使用自我沉睡,咱们可以更轻易的灭了他。”在叶朔的神识空间中,黑暗“叶朔”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坐在一旁,随口试探道。 叶朔不为所动:“多谢。但我还是希望,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合作。” 忽然,他眉头一皱,猛地抬起了头。而“叶朔”也感应到了周遭的变故,目中的杀意更甚几分。 “啊啊啊……时空!”外界,罗帝星猛然抬手握下,叶朔身侧的空间,就像一个凝固的玻璃罩,急速朝当中收缩。灵力的压迫,也将叶朔的身子挤压变形。 “果然……这小子仅仅是炼气境,我只要用法则之力就可以碾死他……” 配合空间压力,罗帝星再度疾冲,抬掌便向叶朔的头顶盖下。体内的能量,也已经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这一掌,眼看足可以将叶朔的脑袋震个稀巴烂,但就在两者相距不过一寸时,罗帝星忽然感到体内震开一股斥力,只能眼睁睁的朝后方倒纵。 “你不是万年古魔吗?!”连番的失利,也令罗帝星陷入了疯狂,“为什么连这个小子都收拾不了?” “……他是天命之子,我能感受到有种力量在干扰我。”那向来神气十足的声音,此时也透着几分低落。 罗帝星恨意如海,眼中杀气蒸腾。他的确是听说过,有些至强者修炼到巅峰后,仍想尝试突破,却是长期难以寸进。于是他们便会封印自己的记忆,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重新到世间历练,借机寻找新的感悟。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生活方式,都会和普通人完全一样。但为确保自己不会在历练中意外陨落,他们仍然会在体内加一层防护措施。如果遇到跨境界太多的敌人,就可以暂时解开封印,激发出原本的力量应敌。难道……叶朔也会是下界历练的至强者吗?开什么玩笑! 不管他是谁,只要他伤害了墨凉城,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会放过! “主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您的斗志!您也没有必要让他们理解!”这边厢,森沧再度传音道,“今日之事,我会下令封锁消息,绝对不会走漏出半句!” “主人,老先生和小主人都还在家里等你。虽然我不能理解你们人类的亲情,但是我知道,他们都很关心你!” 他还记得,每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消瘦的老人都会拉着自己的手,讲起自家儿子的故事,并且总会拜托自己,多多照顾他。 也正是因此,自己从他们身上,了解到了很多主人的过去。那个永远冰冷高傲的罗刹鬼帝,似乎也开始变得有血有肉。渐渐的,他不再仅仅将他当做主人,而愿意和那一老一小一样,将他当做亲人。 作为亲人,自然是要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 罗帝星沉默的扫视他半晌,又咬牙瞪向叶朔。他也知道,无论叶朔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恐怕今天,是的确没有那么容易杀死他了…… 一时间,罗帝星面容翻覆不定,就在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口做出撤退的命令时,天际忽然响起了一声朗笑。 “罗刹兄,不要这么急着走。今天既然已经开场了,就让这场戏一次落幕吧。” 伴随着纷飞的花瓣,一道身影缓缓降落。一身黑衣,胸前绣着九道金边。面容绝美,笑意温和。 此人,正是九幽殿九尊者,楚天遥! 第809章 义短恨长 楚天遥的身形,缓缓降落在罗帝星之侧。傲然环视全场,气度不凡。那绝美的面容,以及挂在脸上的亲切笑意,令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 罗帝星挑眉望着他,似也对他的到来感到诧异。但很快,他就轻扯嘴角,露出个冰冷的笑容:“哦,难得九尊者大驾光临。” 这一句,有如石破天惊! 能够冠以“尊者”之称的,世间唯有九幽殿。虽然先前见他穿着气度,众人已是隐有预感,但如今由罗刹鬼帝亲口说出,感受究竟不同。 单是九尊者的身份,便已是尊贵无比。更别提,他的背后还是那个恐怖的势力。此人所带来的威慑,简直比先前的阴风地狱大军还要强过几分! 震惊过后的众人,开始用更加古怪的目光,打量起了前方的叶朔。 九幽殿九尊者,阴风地狱罗刹鬼帝,这两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大人物,寻常人能见到一个已是难得,他倒好,竟然把两个都给得罪了?! 局面突生变故,面对着这两个绝顶大势力的代表,叶朔却仍是不慌不忙。在他眼中,战意更加汹涌,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混杂着轻蔑和仇恨的冷笑。 “你们这两个定天山脉的叛徒,今日倒是集齐了啊!” 当初,是楚天遥将灵器的情报出卖给虚无极,助他引来大军,致使山门陷落。而罗帝星,更是在玄天派内大肆屠戮,亲手杀死了他的师父。这两个人,都是他必杀的死敌!无论他们今天变得有多强,多高地位,他们之间的仇恨都不会改变! 现在他们一起出现了,他不但不会恐惧,反而感到兴奋,周身的血液都几乎要沸腾了起来。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把这两个敌人一起送到了自己面前……让他一次清算三年前的血债! 如今,他不仅是代表他自己,更是代表师父,代表所有死去的师兄弟们,还有……玎莎。 他会让玎莎看到,自己承诺过她的事,就一定做得到!他一定会拿这两个叛徒的人头,作为向她求婚的礼物! 楚天遥缓慢迈动着脚步,笑容依然亲切。衣袂飘飘,优雅似仙。 “叶朔,历史永远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今天在你眼里,我们两个是叛徒,但是后世之人却只会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叛徒。” “你努力了三年,最终什么都不会改变。唯一不同的,就是今天不会再有漏网之鱼。” 此前在九幽殿,通过特有的情报网,他早早知道了罗帝星打算进攻清心武馆,逼叶朔决战的消息。 机不可失,他立刻就去请示殿主,能否让自己前往相助。必要的时候,他还会指出,叶朔身上,就有着一块尚未回收的方天宝鼎碎片,上一次,也是他杀死了七尊者。这样一来,便是关乎整个九幽殿荣誉,相信殿主也不会置身事外了。 但不巧的是,当时殿主一心恭迎天宫主人,所有下属一律不予接见。楚天遥在殿外等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自行出战! 由于未经殿主许可,九幽殿的人马,他并不能擅自调动。但在楚天遥看来,单是自己和罗帝星合作,就已经足够了。 天宫主人的原则,一向是将杀戒看得极重,若是拖到他回来,自己再想杀叶朔,恐怕就不那么好办了。 灵力极速飙升,光影翻飞间,楚天遥已是强势出手。 即使出的都是致命杀招,但他的动作,却依然优雅从容,就像是在演绎着一场华美的舞蹈。 在他随意的出招间,都会勾动天地法则。灵压横贯苍穹,勾动银河,垂落星光万丈,叶朔堪堪招架,仿佛整个世界都朝自己压了下来。 罗帝星在一旁沉默静观,同时也调息着体内的伤势。而那声音则是在他的脑中喋喋不休: “早就让你跟他多学学了。你平常与人动手,总是出了十成的力,最后能发挥出的不过七成。但他很懂得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只使出三成的力,却能发挥出十成。他的优势,就正是你所欠缺的。” 罗帝星神色阴沉,偏是难以反驳,最终只能重重冷哼一声。 空地上,已经化为了一片艳彩的战场。楚天遥招招进逼,迫得叶朔手忙脚乱。 这倒并非是说,楚天遥的实力当真远较罗帝星为强,而是叶朔先战过一场,灵力已是消耗过不少,而楚天遥,又相当善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战法,相形之下,也令叶朔应付得有些吃力了。 不过,自己还有那神器碎片,根本无惧于车轮战!何况如今叶朔动用的,完全是自己原本的实力。他就是想试试,楚天遥现在究竟到了什么水准。他靠着出卖灵魂换来的地位,又能为他带来几分长进? “三年了!我已经是通天境强者,我是九幽殿的九尊者!”战势火热,楚天遥陶醉在碾压之喜中,也是脱口疾呼,“而你,却依然毫无长进……到最后,终究只有我,才是玄天派最优秀的弟子!” 手中扬起一道光鞭,朝叶朔狠狠抽落,身形借势倒纵。仰望苍天,高声呼喊,似哭似笑。 “师父……你看到了吗?当年你真的看走了眼!如果你可以早一点,看到我身上的潜力的话,一切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现在你后悔吗?看到我功成名就,你后悔吗?后悔没有早一点栽培我吗?” “住口!你没有资格提到师父!”叶朔眼中猛地涌起厉色,双手化开一片刀芒,朝他当头斩去。 楚天遥毫不留手,同样化出刀芒回击。两道灵力在半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呵……真正害死师父的人是你啊!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师父和玄天派的师兄弟究竟是被谁害死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你知道我有多想师父吗?很多个夜里,我都会梦到师父,梦到大家像从前一样!没有你的存在,我们所有人曾经是那么幸福!在梦里有多快乐,醒过来就有多悲伤,我一个人哭过多少次你又知道吗?” 作为九幽殿的九尊者,外人看来风光无限,但只有楚天遥自己知道,他日日都生活在恐惧中。他常常做噩梦,梦到自己一步踏错,就被当众处死。每次醒来,都会出一身的冷汗。 每当他在殿主面前卑微求生,他就越是想念师父。想念那个无论他犯了什么错,都会宽恕他的慈祥老人。 只有在师父面前,他才可以敞开心扉,做最真实的自己。曾经他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换师父的一个笑容,一句称赞。师父对他来说,就好像他的亲生父亲一样啊! 但如今,曾经的温馨,却已经全数消融在了破碎的血光中。 面对外人,他的笑容依然完美,但他的内心,却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第810章 天照血斩 “如果师父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愿意看到我们同门相残。我并不忍伤他的心……”楚天遥的神情,是一种真切的哀戚。落在旁人眼中,或许还会以为他想与叶朔罢手言和。 “但你,事到如今还是执迷不悟,我只有代他老人家清理门户!”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猛然狰狞,“杀了你之后,我会带着你的人头到他坟前祭拜,请他原谅的!” “无耻奸贼!到了现在还在颠倒黑白!”叶朔怒不可遏,眼中再度燃起了黑色火焰,“今天你的命,我就代师父和玎莎收了!” “玎莎?”楚天遥一怔,仔细品味着这个名字。很快,他似是想通了什么,随即张狂大笑。 “呵呵呵……这才是真正的理由吧?还在伪装什么孝子贤孙,其实你一心要杀我,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因为你想要得到玎莎!” “但是很可惜……”抬起一只手,微笑着按上了前胸,“玎莎她爱的是我,就算我负她弃她,就算我灭了她的满门,她最爱的也仍然是我!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中燃烧着一种悲哀而疯狂的快意。 终于,也有我所拥有,而你却始终得不到的东西了…… “万魔诀!”在叶朔情绪失控之际,楚天遥迅速出手。大量的蝙蝠,化为一股黑色风暴,在尖锐的嘶鸣声中,铺天盖地的朝叶朔袭去。 这一招,还是由当初的“万剑诀”演化而来,只是在其中添加了几分魔道威能。但杀伤力,却早已是天差地别。 叶朔挥拳迎击,仍不免被肆意冲撞的蝙蝠闹得手忙脚乱。楚天遥片刻不停,双臂撑开,脚跟旋转,身子很快就被笼罩在了一层暗紫色光球内。随着他持续的转动,光球外层扫射出大量的紫色短箭,配合着蝙蝠的袭击,见缝插针的挥洒着毒液。 “暗影千重斩!”最后,楚天遥手中扬起一道紫色光鞭,以志得意满之势,划破九天,朝着叶朔狠狠抽落。 “砰”的一声,蝙蝠群轰然炸裂,一道人影冲天而起,悍然挥臂,将迎面而至的光鞭一拳打爆。 “不要再用天影师兄的招式了!因为你不配!” 楚天遥面色阴沉,腾身而上,短短数息间,双方已是在半空斗过了数百回合,闪耀的灵力光芒眩人眼目,能量涟漪如海浪滚动。 携带着愤怒的双拳,终于在半空正面碰撞。短暂的沉寂后,是叶朔当先朝后方震退。又惊又怒的抬起手掌,只见拳锋上已是现出了四个微小的血点。 楚天遥冷冷一笑,五指稍动,指缝间漏出了四枚暗藏的飞镖。扬手一扫,分从四路进袭。而他的脚尖同时在半空一点,紧跟着冲杀向前。 “叶朔,拜你所赐,如今我道心已毁,只能改修魔道!” 半人半魔,注定将要生活在两族的夹缝中。自从三年前炼化魔器后,虽然得到了更强大的力量,但每想到自己的身份,楚天遥都会深以为耻。 对他来说,叶朔的存在,令自己失去了师父,失去了其他师兄弟,失去了幸福的生活,到头来,连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也要一并剥夺。对方毁了自己的一切,怎不令他恨欲狂? “像你这种人,连自己的师门和种族都可以出卖,早就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了!”叶朔鄙夷的扫视着他。如果说罗帝星最起码还算敢作敢当,那楚天遥,就是一个地道的伪君子,他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毒蛇! 楚天遥目光数次闪动,似乎也在为他的评价感到痛苦。但很快,那仅有的愧悔再度化为仇恨,周身的气息猛然涨动,带着报复的快感,狠狠扣下了印诀。 “天照血斩!” 天空被一片血色蒙蔽,映得整片广场也是赤红如血。在那无尽的血光中,一道道血点逐渐扩大,最终化为了一道道血色光球,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撕裂长空,朝着下方的地面疯狂轰炸。 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只有那茫茫血雨,激烈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片。音色失形,望不到尽头的血色,成为了永恒的主基调。 叶朔最初也曾尝试强行抵挡。但不出片刻,他的反击就被血海淹没。双腿也是一分分的弯曲,周身的血液,好似都要被点燃,化为滚滚熔岩,将他整个人从内到外的腐蚀一空。 最终,就连他的双眼,也被蒙上了同样的血色。 那是一个世界的怒吼,是沉睡千年的禁忌,再度复苏时的猖獗。 清心武馆弟子人人自危,就连独立一旁的罗帝星,也不禁微微蹙眉,在身侧架起了一层防护罩。 在这阵末日般的狂轰滥炸过后,楚天遥双手一抬,一层又一层的冲击波,连绵扩散,就如将这大地重新铺就。他的身形,也迅速化为一道光影,与那道自血光中冲出的身影彼此相撞。 在二人擦肩而过后,分立两侧,各自喘息不已。 楚天遥的袖口,缓缓滑出了一把黑色弯刀,刀刃上缠绕着浓重的毁灭气息。一滴鲜血,正从刀尖悄然坠落。 叶朔的目光缓慢下移,注意到腰间被切开了一道数寸长的伤口,伤处缭绕着诡异的黑色能量。 在他的灵力促动下,伤口自动愈合。但这样的修复才进行到一半,黑气骤然扩散,将刚刚合拢的伤痕再度撕裂。反复几次都是如此。 并且,叶朔能感到,随着黑气盘踞,伤口四周的肌肉开始陷入了麻木,灵力运转至此,也会自动倒转,就如前方的经脉,已经被完全封堵。 这般的侵蚀力,便与三年前大尊者所使用的毁灭能量一模一样! 楚天遥依然背对着他,似是对他的情状早已了然于心。凝视着手中的黑色弯刀,缓缓开言,犹如轻不着意的为敌人补上最后一击。 “这是我九幽殿的秘宝,‘摩诃灭生刃’,其中的毁灭能量会一直留在体内,侵蚀你的血肉。对于你那种逆天的自我修复能力,你以为我会不做任何准备吗?” 叶朔紧盯着腰部不断扩大的伤口,他能感到,自己的灵力也正在不断流失。必须……要想想办法了…… 在他头顶,猛然展开了一团吞噬漩涡。四面的源气有如庞大龙卷,朝着漩涡内大量灌入。叶朔一度衰弱的灵力,总算是重新得到了补充。 这个时候,楚天遥才微笑着转过身。 “你要是不用这一招,我还险些忘了。单是你身上的方天宝鼎碎片,已经足够让我们找上你了——” “只不过,如果这就是你的底牌,那么我所拥有的,比你多得多!” 在他头顶,瞬间展开了一团更加庞大数倍的吞噬漩涡,强行吸纳源气的同时,更是将叶朔头顶的漩涡,也一并掠夺了过去! 第811章 生死 一连数月的奔走收集,终究不是在做无用功。如今要说谁拥有的宝鼎碎片最多,那一定就是楚天遥了。 强行吞吸过叶朔的源力漩涡,中止了他的疗伤渠道,楚天遥得意的狞笑着,双臂翻转,背后展开一团黑洞,散发着有如地狱之门般的磅礴吸力,一时间,几乎将这片地域内的源气,尽数吞噬一空。 在他的操纵下,吞噬漩涡仿佛也成为了武器。时不时的还会在叶朔身旁张开,将吸入的源气如数吐出。在他加以吸收之前,又会从另一处方位张开,进行回收。数招一过,已是将叶朔打得晕头转向。 “漂亮啊!这小子竟然能把我的吞噬之力运用得这么完美!”罗帝星脑中,响起了那声音夸张的惊叹,“还有那纯正的邪恶之气,堪比当年的九幽殿主!” “喂,只要你帮我把他吞了,那么不需要你交出身体,咱们也能突破到涅槃境!” “你在说什么?”罗帝星厌恶的狠狠一拂袖,“那种事我是不会做的!” 他虽然心狠,但一向只是对自己狠。虽然心中从未将楚天遥视作战友,但在别人替他卖力作战的时候,在背后捅人家一刀?这种事光是想想就令他觉得恶心! 那声音叹了口长气:“唉,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就答应的,你相不相信?” “更何况,你还真以为他是专程来帮你的吗?他不过就是想来捡个现成便宜,既报私怨,又能夺回方天宝鼎碎片,说不定还准备趁你们打得两败俱伤,就直接把你们一锅端了——” 在那声音卖力的游说间,楚天遥已是一路稳占上风。吞噬之力化为锁链,分别锁住了叶朔的四肢,吞吸着他体内所余不多的灵力。 “魔罗天爆!”作为收尾一击,炫目的爆炸震天动地。 “要杀叶朔,怎么能没有我的一份?”罗帝星此时也已调息完毕,灵力展动,直冲而上,与楚天遥齐齐进袭。 在两人的进逼下,叶朔且战且退,周身不时腾起阵阵光点,那是他体内的灵力,正在大幅度流失之象。 又一次伤重败退后,叶朔脚跟一转,艰难立稳身形,紧盯着两人,眼中有种孤注一掷的决然。 “原本,我是不想走这一步的。但是现在,看来已经别无选择了。” 所有的气息,如海浪退潮般收敛,而他的双目,也是缓缓合拢。 自我沉睡! 这一次,他自愿封印起自己的意识,将操纵身体的权利,交给体内的第二意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眸已经化为全黑。 浓郁的黑暗,透不进一丝光明,绝望得有如深渊地狱。 这双看不出任何色彩的眼睛,朝着两侧略微一转。被它盯上的人,都会感到心底升起一股寒气。 “叶朔”双手捧着颈部,“咔咔”的活动了两下,满足的低叹道:“啊,终于能出来活动了——” 罗帝星和楚天遥对视一眼,都是敏锐的感到,眼前的叶朔似乎换了一个人。而他现在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实在是让人感到相当不祥…… “叶朔”全黑的双眸,终于落到了眼前两人的身上。而他嘴角,也是猛地扬起了一抹邪笑。 “你们要做好准备,接下来的,就不会再是像刚才那样不痛不痒的攻击了。” 留在他腰部的伤口,几乎是瞬间愈合,就连摩诃灭生刃所留下的毁灭能量,似乎也变得不值一提。 再一次,三人展开了激战。但这回“叶朔”却是招招抢攻,联手的罗刹鬼帝与九尊者,反而是随处可见败退之象。这颠覆性的一幕,也令所有人震惊得合不拢嘴。 最后的一招,罗帝星和楚天遥各挥出一拳,而“叶朔”微微冷笑,只以单拳还击。 三方碰撞的一瞬,“叶朔”面色不变,而对面的两人,眼中却是齐刷刷的攀爬上了一抹惊恐。 “喀喇——” 清晰的臂骨粉碎声,在空中回荡而开。 对视一眼,两人又惊又惧,但手臂传来的痛楚,却是实实在在的提醒着他们。 一招!对方只用一招就废了他们! 这一回,两人不敢再有所保留,都是匆忙展开了吞噬之力。但所吸纳的源气,还不等用以修复伤处,在“叶朔”周身,就爆发开了一股更加强大的吞噬之力,比之楚天遥先前所施展,更是强大了不止一倍。两团微弱的漩涡,几乎是连挣扎尚且不及,就被强行撕扯了过去。 在天澜秘境所感受到的压迫……对方杀死七尊者的神秘力量……叶朔曾经的恐怖手段,开始同时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不敢耽搁,两人拖着一条断臂,各自化为光影,电射而出。 在一路狂奔的楚天遥前方,忽然旋转开了一团空间漩涡,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一只裹挟杀机的拳头就从其中钻出,正正捣入了他的胸腹之间……! “哇”的一声,楚天遥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凄厉的血花染遍长空。 “嗵嗵”两声,两道身影黯然坠落,被“叶朔”的攻击直砸入地底。上方随即又是一连串的光球降下,反复轰击着这块创痕累累的地面。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两只闪耀着幽蓝光芒、足有一人高大的手掌便从天空插下,穿过浓重的硝烟,将两人重新捞了出来。 尘埃弥漫间,但见此时的“叶朔”,竟是已经化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周身燃烧着幽蓝色的火苗,为他构建了一身无双战铠。而罗帝星与楚天遥,此时就像两只蝼蚁般,被他紧紧攥在手中,令人牙酸的骨骼粉碎声,在广场上方反复震响不绝。 半晌,巨人随手将两人抛出,锋锐的手掌如一把长刀,朝着前方当空横扫,成片的血花挥洒而出。 两道身影跌倒在地,浑身都已经瘫软成了一团烂泥。而那巨人依旧不依不饶。挥动着数层楼高的双臂,一拳一拳的朝着地面砸下,不时有血花四面爆溅,而那拳底的两道气息,却是愈渐微弱。 终于,巨人身形收缩,重新化为原形,眼中的黑芒也在同时退去。这一刻的他,又成为了原本的叶朔。 看着敌人狼狈栽倒的一幕,叶朔似是微微一怔。但很快,在他眼中再度杀机暴涌,双手中聚集起了一团光球,不断扩大,远远看去已经化为了一片光幕,就像是为两人打造的巨大棺材。 “叶朔,你敢杀九幽殿的第九尊者!”楚天遥仰躺在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大吼,“九幽殿的怒火是你承受不起的!你,和所有你亲近的人,都将会万劫不复!” “少拿九幽殿来压我。”叶朔神色冷然,“就算是你的后台,总有一天我也会一起打垮!” 他此时的目光,没有任何的慈悲,双手一翻,就在两人恐惧的视线中,将光棺狠狠压落。 “我不能死……可恶……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罗帝星双手死撑住头顶的光棺,但手臂和周身传来的剧痛,却是令他举步维艰。威压之盛,令得地面寸寸开裂。绝望的气息,伴随着山岳般的压迫,有如死神之矛,垂悬在两人头顶。 “叶朔,你还记得墨凉城么?你毁了他的一生,你真的就没有任何愧疚么?!” 急怒之下,罗帝星不知从何处涌出一股力气,猛地将光棺推开,在不远处掀起惊天爆炸。 楚天遥见状一喜,连忙朝滚落在身侧的玉简中喊道:“速来支援!地点在……”但还不等他说完,这仅剩的救命稻草便被一道突来的灵力光弧炸得粉碎。在他对面,叶朔还保持着抬手挥出的姿势,冷冷的审视着他。 “原本,我的确是愧疚的。但是你们的行为,已经熄灭了我的愧疚。并且,让我也同样将他视作仇人。你再一次提起此事,莫非是想要等我解决了你们之后,也要去向他清算一下总账么?” 罗帝星大怒:“要恨恨我!你要是敢动墨凉城一下,我绝对……” 这一句话,终究是没有机会说了。 叶朔已经幻化出一只灵力大手,死死的勒住了两人的脖子。 “你们两个的命,今天我就收了。” 灵力大手不断收紧,罗帝星和楚天遥的面色,也是相继涌起了紫胀。他们的挣扎逐渐微弱,眼中的生机,自此缓缓的消散而去。 但就在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在三人当中,忽然炸开了一团金色光束。一道有如神谕般的宣示,清晰在众人耳边响起。 “到此为止!天宫门现世,所有纷争一律停止!” 第812章 新气象 厚重的阴霾缓缓散去,稀薄的阳光撕裂层云,丝丝缕缕的倾洒而下。 广场空地上,一行人一字排开,身穿亮白色劲装,腰佩圆盾,手持银剑,腰悬金带,在日照之下,熠熠生辉,有如神使。 他们,代表的是灵界大陆至高无上的势力,天宫门! 罗帝星和楚天遥侥幸逃得一命,一时也顾不得失礼,都是抬手掩住喉咙,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时而仍有血沫和内脏碎片,从口中接连呕出。 气氛寂静如死,叶朔和一众天宫门特使沉默对峙,清心武馆和阴风地狱双方更是不敢开口。唯一响彻的,就只有那两道声嘶力竭的咳嗽。 “你要让我放过他们?”终于,叶朔冷笑着踏前一步,面对这个巅峰大势力的代表,依旧倨傲不改,“凭什么?” 一众特使都是面无表情,如同一座冷冰冰的石像。其中一人朗声道:“这是天宫门的禁令!修灵者之间的纷争,可以自由战斗,不可涉及生命!现在你们已经分出了胜负,也该到此为止了!” 叶朔冷笑一声,夸张的大幅度拱手:“当真是大仁大义啊!不愧是世间圣地天宫门!” 一众特使虽然仍是神色不变,但听他出言赞颂,眼中却也闪过了几分满意。 “那么,请问最尊贵的天宫主人,”叶朔还保持着礼敬的语气,话锋却是蓦然一转,讥讽尽显,“当初这些人在我玄天派烧杀抢掠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那时大人不在这片位面,不问世间之事!”特使答得毫不犹豫,而后,目光朝着双方一转,“既然逝者已矣,你们也就各退一步吧。” “各退一步?哈,好轻巧的一句话!”叶朔怒极而笑,“就凭这一句话,就要买了我满门数百弟子的命?” “因为他不在这个位面,就放纵罪恶横行,怎么天宫门禁令也是可以守得一时,违反一时的吗?你们的存在,究竟是在维护正义,还是以宽恕之名,包庇邪恶?!” 始终神色平和的特使,闻言终于震怒:“大胆!你是在质疑天宫主人吗?” 这时,楚天遥不失时机的走上前。重伤未愈,面色仍是惨白如死。冲着一众特使,艰难的躬身致意。 “尊使大人,晚辈是九幽殿九尊者。听闻罗刹鬼帝与清心武馆发生冲突,奉命前来调和。但叶朔作为清心武馆的朋友,误以为晚辈与鬼帝大人合谋,全不给晚辈解释的机会,一出手便是杀招!如今,他又目无法纪,连天宫门都敢质疑,恳请尊使严格处置,以正天威!”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罗帝星看在眼中,自然知道这口血是他自行运功逼出,以增凄惨之效。话里又是故意借着天宫门和九幽殿的关系,攀亲带故,还不忘将自己说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倒像他当真是为劝和而来,无辜受难。虽然他们暂时还算是处在同一阵线上,对他这份装腔作势,心底却也暗自不屑。 那特使朝着他瞟了几眼,颔首道:“你们的确是伤得不轻。这是天宫门的疗伤圣药,拿回去调息吧。”掏出两个小瓷瓶,将其中一瓶递给楚天遥,另一瓶则抛给了罗帝星。 楚天遥匆忙躬身:“多谢尊使!”罗帝星目光虽冷,也跟着淡淡拱手,算是领了心意。 另一名特使大声道:“今日之事,已经确定由我天宫门接管,你们可以走了。”扬手在身侧一划,地面自动现出一道金光法阵。楚天遥和罗帝星,就在两名特使的搀扶下走入阵法正中。随即阵纹运转,很快就将几人笼罩进了一片金光之内。 眼看就可以手刃仇敌,最终却又横生变故,叶朔满心气苦不甘,看着楚天遥身在金光掩映下,仍不忘朝他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叶朔心中怒火狂涨,猛地一跃而起,半空中疾掠数丈,提掌就朝阵法中的两人劈去。 那负责传送的特使大怒,同样挥出一掌,一道如海洋般的磅礴威压倾泻而来,叶朔的掌力几乎是被瞬间化解,身子也被当场震退。落地后蹬蹬蹬的退出数步,才将后劲泄去。 不过,那特使对力道的把握似是极具火候,仅仅是将叶朔震退,却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势。另一边,被打断的阵法也继续运行起来。 叶朔顿住脚步,又生一计,在杨朝和杨清心的搀扶下,冲着特使喊道: “尊使大人,现在我们远的不说,就说今日之事!罗刹鬼帝为了逼我出来决斗,不惜以清心武馆的无辜弟子作为要挟。以通天三阶巅峰的实力,却以大欺小,指使下属打伤这里的炼气境弟子,手段如此卑劣残暴,请问,他是否欠道馆的朋友们一个道歉呢?” 罗帝星面色阴沉,脱口喝道:“这些我都承认!但是就算我欠他们,我也不欠你,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楚天遥则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再次凑到了特使身边,低声道:“尊使大人,这小子如此顽劣,当着您的面都敢再动手,将来一有机会,他一定还会来向我们寻仇的!尊使大人就算不愿杀生,至少也请废去他全身功力,作为警戒……” 这一回,那特使却是不耐烦的眉头一皱:“行了,你也不要生事。”不等楚天遥辩解,已是抬手捏起个印诀,灵光分化三道,注入阵法内外的三人体内。 光芒一闪即逝,三人体表弥漫过一圈圈白色光环,如锁链捆缚,很快也就彻底消散。 “作为警戒,你们交手的三方,各封灵力一天,好生反思。” 至此,阵盘金光大作,罗帝星和楚天遥,以及几位负责护送的特使,已是在旋转的阵法内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森沧才站起身,带领着阴风地狱的一众下属,来到了还留在广场上的几位特使面前,恭敬施礼。 “晚辈阴风地狱罗刹鬼帝座下,大护法森沧,携部众拜见尊使!” 一名特使公事公办的挥了挥手:“嗯,你们也回去吧。往后这种聚众斗殴之事,就不要再参与了。” 在阴风地狱众人也相继离开后,几位特使又对清心武馆众弟子分赐疗伤药物,尤其是对叶朔进行过几句训诫,就同样幻化出阵法离开了。 说什么天宫门圣地,说什么大仁大义……叶朔怒目圆瞪,心中的愤恨无以复加。说到底,他们仅仅是恶人的救世主,是罪犯的青天……!我玄天派的公道,终究只能由我自己来讨……! 由于灵力封锁,体内的伤势得不到真气供应,所有积压的内伤顿时都爆发了出来。再加上急怒攻心,叶朔只感到一阵气血翻涌,重重喘过几口粗气后,就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叶大哥!”清心武馆的弟子纷纷聚拢,这个呼唤,那个递药,乱成了一团。 …… 当天边升起了崭新的朝阳,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也在日光的点缀下缓缓浮现时,山滦县城的半魔人,已是痛哭流涕的跪倒了一片。 “伟大的神明!恭迎您再次君临灵界大陆!” 他们膜拜,他们高呼,他们将所有的虔诚,都献给了心目中唯一的真神。 当然,这样虔诚礼拜的,并不只有他们一批。世界各地,都在为天宫主人重临世间而欢庆,好似看到了黑暗中冉冉升起的光明。 伴随着天宫门现世,在修灵者内部,也发生了一些显著的变化。 一片广袤的荒漠里。 一名灰发老者,护持着身后的华服少年,谨慎的与对面一名阴冷青年对峙。 “小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灰发老者正极力分说,“我家少宗主一向颇得宗主宠信,你要是敢动他,我们旭日神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同时,他也将一只手反在背后,快速的在玉简上按动着。 “不如,方才的拍卖品就由你拿走,大家交个朋友。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表面上,老者仍在努力挤出讨好的笑容。 “交个朋友?”青年冷漠一笑,眼底却是毫无笑意,“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搬救兵?今天要是放了你们,我还走得成吗?”半晌,青年神色一肃,冷喝道。 老者面容微僵,但很快,在他脸上,就再度涌起了疯狂的杀意。 “可恶的小辈……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也不来怕你!待我宗门援兵到来,定要将你这小畜生碎尸万段!” 三道流光,快速的碰撞在了一起。而那青年仗着秘法之助,招招凶狠,杀得对面两人毫无还手之力。 砰砰数响,青年双掌连拍,两人齐齐吐血倒飞。那青年的身形紧随而至,手中的长刀朝着两人的头顶斩下…… “铛”的一声,金铁交鸣,青年蹙眉打量着刀身下的长枪,又顺着枪身,一路望向了一旁的几名白衣人。刚才他们是何时出现,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同一时间,另一片宽广的树林间。 两名青年各展手段,杀得难解难分,一人身穿布衣,容貌平平,另一人衣饰华贵,容貌俊美,起初招招抢占先机。但数招一过,那布衣青年屡出怪招,竟是将局面彻底扳了过来。 那俊美青年不住倒退,布衣青年则是越战越勇,最终双腿齐出,只听得一阵清晰的骨骼碎裂声,俊美青年被这一脚直踢出数丈,沿途撞倒了成片树干,直至狼狈的跌倒在地,早已是衣衫染血,长发披拂,脸上满是惊恐。 布衣青年全身都缭绕着冰冷的杀意,带着有如死神般的笑容,一步步的朝他走近。 “放……放过我吧!”俊美青年终于忍不住张口大呼,“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动你的家族!” 布衣青年的脚步并没有停顿:“抱歉,我这个人做事,一向不喜欢留下后患。” 俊美青年此时又是恐惧又是悔恨,他恨,为什么在对方还仅仅是一只蝼蚁的时候,自己过于轻视这个家族废物,从来不屑于亲自对他动手,直到给了他成长的时间,让他足以超越自己……如果在那个时候,就彻底碾死他的话…… “等……等等!”布衣青年的身影,逐渐遮住了阳光,投洒下大片阴影,俊美青年终是语无伦次的尖叫起来,“我是宗族天才,我是最有可能进入天宫门的!你要是杀了我,族长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一句话,布衣青年似是迟疑了一下,俊美青年正暗自窃喜,布衣青年的下一句话,却再次令他的脸色急剧惨白。 “你活着的时候才是天才,要是死了,就一文不值。” 布衣青年手中的长枪,直直的朝着他刺了下来。俊美青年骇得紧闭双眼,但等过良久,却仍未等到预想中的疼痛。 他刚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几名威风凛凛的白衣人。刚才,就是他们救了自己。 “你们要阻止我杀他?”布衣青年眼中的杀意仍未消散,“你们知道,他曾经借着宗族的势力,怎样打压过我的家族吗?我的族人又有多少是因他而死!如果今天输的是我,下场一定会比他更惨!” “既然这样,那你就动手吧。”一名特使似是改变了主意,抬手在半空一抹,一道细微的空间波动悄然掠过,但正处在极端情绪下的这两名青年,却是并没有注意到。 “不……不要啊!”俊美青年眼见唯一的救星也放弃了自己,骇得滚倒在地,死死抱住一人的双腿:“尊使大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然而,几名特使始终冷颜以对。那布衣青年也再不迟疑,长枪一递,就刺穿了那俊美青年的喉咙。 空间,再次产生了一阵水样波动。 “怎么回事?”俊美青年睁开双眼,试探着轻触自己的喉咙,又仔细查看着毫无血迹的双手,“刚才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名特使转向布衣青年:“刚才你已经在幻境中完成了你的心愿,接下来,你们的恩怨就算两清了。今后,切不得再向对方寻仇。” 随着他们掐诀吟诵,两道淡白色的光芒,伴随着点点仙灵之气,分别注入两人周身。 在言灵咒语的约束下,今后这二人即便再进行私斗,也绝对无法致对方于死地。 在目送两人离开后,一名特使苦笑着看向身侧的同伴。 “大人说得没错,不管在哪个位面,都不缺这种好勇斗狠的年轻人。” “连这种比恶人更恶的作风,也是如出一辙。小小年纪的,哪来这么大的戾气?” “偶然得到一点机缘,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了,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这几个人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身形就在原地消失。继续赶赴下一个战场,去阻止下一场纷争了。 第813章 邂逅 天宫门现世后,天宫主人一连颁布了数条法令,其中之一,就是大赦天下。 就连那些罪大恶极,已经确定将要在铁牢里度过余生的罪犯,刑期也是一律减半。这无异于给了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法令发出后,狱中痛哭声一片,囚犯们纷纷跪倒,亲吻着身前的地面,向伟大的神明虔诚叩拜。 此外,他的另一项决策,更是令天下为之震动。 除了基础律条外,废除所有衍生禁令。这也意味着整个世界,将会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自由时代。 历来,为了便于统治,各国国主往往会推出一些专有的律法,对百姓从思想到行动,进行种种的限制。倘如真将这些禁令放开,还不知国家内部会有怎样的动荡。因此也有几个顶级大国的国主,战战兢兢的联名上书,询问天宫门能否收回旨意。 而天宫主人给出的答复则是,“我不想让我的子民受到约束。”各国主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制约臣民之心,转为励精图治。如此一来,倒是涌现出了不少的“明君”,供后世传颂。 只因着,若是一个跋扈的强者、昏庸的帝王,或许会有若干人组成联盟,一起来造他的反。但当一个人真的强大到一定程度,却会令人连反抗的念头都完全丧失。在所有人心目中,他就是神,他是不可置疑的! 禁令解除后,百姓中自然是一片欢呼热议。几个邻国友人打招呼时,也会兴致勃勃的说起国内的变化。 “我们那个国家啊,以前基本上是什么都不能干,想吃顿饭都得拿身份证明!现在终于自由了!” “对啊,我们国家和邻国一直都在打仗,现在天宫门禁令一出,两国的君主也都握手言和了,百姓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至于各国国主所担心的,放开禁令会使天下大乱之事,倒是并未出现。 恰恰相反,虽然没有了成文的律法约束,但人们反而是变得更自觉了。他们更加遵纪守法,在律条之内,专心工作,自由的进行着娱乐活动。人与人的关系,也变得更加和睦,犯罪率和失业率,都在同时创下了历史新低。 古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在远古时期,人们担心受到天神的惩罚,行止自有节制。但逐渐的,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就算做了亏心事,也不会遭到因果报应。“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开始成为了世间的准则。 至于修灵者的法制意识就更是淡薄,对他们而言,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可以掌管他人命数。要对我治罪?先打赢我再说! 因此,整个社会的风气,开始变得越来越浮躁。尽管有很多人排斥“强者为尊”的说法,但它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不过,在天宫主人重临世间后,在世人眼中,他就是真正的神。神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如此一来,当扒手看准路人的钱袋时,他脑中就会闪现出“神在看着我”;当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急怒下要动刀时,他们的本能也会提醒自己“神在看着我”;当贪官搜刮民脂民膏、鱼肉百姓时,他们同样会意识到“神在看着我”。 在没有约束的今天,那份无所不在的神威,却恰恰是最大的约束。 *** 在整个世界陷入震动之时,阴风地狱的环境,仍是一如既往。 罗帝星盘坐在蒲团之上,双手掐诀,一层层灵气环身流动。但这疗伤的进程,却显然是并不顺利,即使远隔数尺,也能感到悬浮的气流运转紊乱,而他的脸色,也始终是处在一种凶险的阴沉状态。 “为什么还是杀不了叶朔?你这个废物!”终于,罗帝星张开双眼,愤怒的咆哮起来。 对失败的怨恨,犹如心魔横亘五内,这令他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疗伤!叶朔的脸又在他面前浮现,罗帝星怒极恨极,两眼一瞪,两道血光瞬间射出,将殿外的雪峰炸得四分五裂。 “我是废物?”阴冷的声音在他体内响起,“要不是靠了我,你能有今天的地位么?还不是因为你迟迟不肯把身体交出来,才导致咱们之间的力量无法融合?” “你少啰嗦!我绝对不会把身体交出去的!”罗帝星怒得浑身颤抖,一口鲜血已是涌上了喉咙。 “那你就继续怨恨吧——”声音开始变得缓慢而低沉,似是循循善诱,“然后我就可以吸收你心中负面的能量,变得更加强大。当然,我强大了,也才可以提供给你更多的力量啊……” 正在罗帝星的双目缓缓化为空茫之时,付莫生的通报声在门前响起。 “鬼帝大人,烈焰鬼帝求见!” “他来干什么?”罗帝星的神情重新恢复如常,快得令人不易察觉。 难道是听说自己受伤,想来趁火打劫?不……自己还是四方鬼帝之首,他们的名头,还得仰仗着自己来维持,那小子应该不敢乱来……何况,他若是心怀不轨,就算自己身受重伤,也绝对不会怕他! 做了几次深呼吸,压制下紊乱的气息后,罗帝星退出了修炼状态,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 此时的九幽殿。 楚天遥也是以一个相同的姿势,闭目调息。与罗帝星不同的是,他的气息平稳而悠长,已是重新回到了巅峰。 “这天宫门的疗伤圣药,果然不凡……”楚天遥缓慢的睁开眼,感受着周身涌动的磅礴能量。不但是伤势痊愈,断骨接合,就连自己的灵力储量,比之先前,似乎还更增强了几分。至少在九幽殿内,是找不出这种级别的丹药的。不愧是天宫门,果然是大手笔啊—— 但,比起失败的阴影,更令他愤恨的,就是叶朔依然好端端的活在世上。那一次见他打败七尊者,还只道是巧合,如今看来,那种神秘而恐怖的力量,却是可以由他随心动用。这样一来,今后再想杀他,只会变得更难…… “九尊者。”在楚天遥心头暗恨间,一名九幽圣使走到他身旁,躬身施礼。 对方同样是自己收服的下属,隶属于自家派系,虽然能力不及慕含沙,总算也可做得个跑腿传话的。楚天遥暂时放松了几分戒备,简略调整姿势,淡淡道:“你说,我承受得住。” 那九幽圣使低声道:“您这次私自行动,闹得实在不小,若是给您那些对头知道了,必然又要大做文章。幸好殿主近来的心思都在天宫主人身上,暂时腾不出手来处置您。等您休养好了,接下来就该准备主持殿内初选了,到时候,您可一定要将功赎罪啊!” 楚天遥默然点头。对方的说法,和他所料想的也差不多。 “含沙,近来如何?” 那下属答道:“他很好,虽然还在禁闭中,却一直没耽搁练功。如今,就快要突破到气宗级了!” 楚天遥颔首,脸上露出了一个难得的满意笑容:“终究,是他自己争气。” 他很清楚,殿主一直都致力于为天宫门选拔人才,如果自己能培养出一个种子选手,在将来的考核中大出风头,这也是大功一件。 …… 而在天霄阁。 不大的房间中,背对房门,停着一张宽大的座椅。座椅微微摇晃,似乎椅中坐得有人,但由于椅背既厚且高,其中人影的形貌,几乎是半点辨识不出。 天霄阁主垂首立于椅后,双手在身前交握,脸上满是恭敬之色。能让他以如此礼节静候的,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人。 前些日子,大人都待在九幽殿,天霄阁主虽然心有不满,但无奈自己为人中规中矩,没有那九幽殿主擅长讨大人欢心,当真是自己的罪过。但要他也学着百般谄媚逢迎,他却也实在是做不出。 如今,他终于可以亲自接待这位令自己仰慕的前辈,心中既有欢喜,又有慌乱。千年以来,天霄阁并未能如大人所托,捍卫世间正道,这实是令他心中有愧,但愿大人,不要怪罪才好。 在他将近期的世间大事,恭敬的禀报过一番后,椅中沉默半晌,传出了一道声音。 “正霆,你近日道心不稳,何故?” 这声音悠远,空旷,仿佛无上纶音,又似汇聚了万千法则之力,单是听在耳中,便令人震撼不已。 天霄阁主颜正霆闻言,不由暗暗苦笑。果然不愧是大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啊…… “唉,晚辈实在惭愧。只因我每逢闭关修炼,时日绵长,不问外界岁月,致使长女雪影与我离心离德,更是将我天霄阁视为死仇!每次想起这个女儿,我都觉着心中有愧啊!” 房间内再次沉默。颜正霆心中惴惴,雪影之事,堪称家丑,就这般对大人坦言,着实令他不安。他更担心,会让大人降低对天霄阁的看法…… 良久,椅中人缓缓抬起一只手,在半空轻轻一抹。法则之力如水般波动,凝聚成了一片光幕,呈现出清晰的画面。 “就是她么?” 画面内部,是一片青山绿野,一身冰蓝长衫的颜雪影,正与几名黑衣人苦苦缠斗。 而在那片实际的战场中—— “既然我未能得手,你们为什么还要苦苦纠缠?”颜雪影已是战得力不从心,强攻几招将敌人逼退,然而更猛烈的攻击却是连绵而至,颜雪影脚步疾退,灵力气息也跟着下降了许多。 领头的黑衣人单刀一摆,冷笑道:“哈,若是人人闯宗偷盗,最后只以一句未能成事便想揭过,我们就此不闻不问的话,往后是不是谁都可以来我们炎阳宗,窃取我们的太阳真经了?” 颜雪影心头气苦。她虽然已经脱离了天霄阁,心中却仍有一份身为阁主之女的尊严,小偷小摸之事,在她是向来不屑。但洛沉星却偏偏命令她,去炎阳宗窃取他们的镇宗秘籍“太阳真经”。 在言灵咒语的约束下,她只能照办,最终却因实力不济,不但盗宝失败,更是被炎阳宗派出的杀手追了一路。他们口口声声的喊着,要擒她回去,交给宗主处置。颜雪影撑持良久,灵力早就到了极限。眼前的这一批人,恐怕她是对付不了了……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时,在她身前忽然降下一道光影,接着便是一片硝烟弥漫,那些黑衣杀手已是同时栽倒,昏死过去。 颜雪影为这意外之变惊怔半晌,才来得及细看眼前之人。 这是个梳着一头红色短发的少年,面容精致,脸庞棱角分明。唇角噙着邪气的笑容,狡黠的目光在环视一周后,落到了她的身上。 “你想干什么?”颜雪影脱口问道。能一招解决这些杀手,说明他的实力远在这些人之上。但这突然出现的人,可还不知是敌是友—— “带你走啊。”那少年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为什么?”颜雪影皱眉。双方素不相识,她不信对方会毫无缘由的来帮自己。 “不走的话,留在这里等下一批杀手么?”少年笑了笑,似乎她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颜雪影急了:“我是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么?”那少年仍是“明知故问”的态度。 他这副油嘴滑舌的腔调,顿时令颜雪影心生反感。但想到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只能按耐着怀疑,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一路穿过丛林,到了处分叉路口,颜雪影当先站定,冷冷道:“多谢,告辞。” 但还不等她迈动脚步,那少年便悠然抬臂一拦。 “我一向都不喜欢做无用功。如果我才刚救了你,你就又要回去送死,那我不是白救了?” 颜雪影一怔:“你怎么知道?” 那少年一口答道:“你的灵力属至寒一路,但刚才他们却说,你拿的是什么‘太阳真经’,既然自己用不上,就一定是受旁人所托了。看你神情满不情愿,那个要你办事的人,应该就是你的主人。” “既然你主人这么坏,一点都不体谅你,你还跟着他干什么。这大好的自然风光,赏山乐水,逍遥忘忧,才是人间正道。” “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颜雪影双眸黯淡,“他们对我施加了言灵咒语,我根本就不可能反抗!” 言灵咒语,如果不由施咒人主动解开,那就是一生的契约。 何况……楚天遥也曾经说过,要自己继续留在洛家。一想到那个没心没肺的人,颜雪影心头一阵暗恨。 第814章 彩虹心愿 “言灵咒语?”谁知那少年一听就笑了起来。随口念过数遍,就像在品味着一个新鲜词汇。 “言灵咒语……呵,这在当年可是我的专利啊。” 笑过之后,他又冲着颜雪影随意一摆手:“行了,现在你的言灵咒语已经解除了,你自由了。” 颜雪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像这种不明状况,就胡吹大气的人,简直就和洛沉星楚天遥一样的差劲! 那少年也看出她的质疑,无奈的叹了口气,提起一根手指竖到她眼前。 “是不是就像这样啊?你会哭!你会笑!你会上树!你会跳舞!” 随着他一路绕口令般的念下,颜雪影当真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之力牵扯,自动执行着他的命令。这种无力感……就和被洛沉星操纵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你……”以一个华丽的旋转结束舞步,颜雪影身形方定,双眼就直直的瞪着眼前的少年。他……竟然真的做得到…… 而且,他好像根本不需要集中灵力,状若随口谈笑间,就能轻易完成一系列的命令,仿佛整个世界的秩序,都是由他一言而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言灵咒语呢,就是‘言出法随’的一种体现。”那少年形色从容,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悠然背转过身,继续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讲解着。 “也就是用你的意志去压迫对方的意志,就跟催眠术差不多,不过比那个高级一点。我以前学过变戏法,所以知道。” 颜雪影依然站在原地,充满忌惮的紧盯着他的背影:“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解释,根本就是在糊弄自己!言灵咒语,怎么可能和催眠术,和街头戏法相提并论? 那少年回头望了她一眼,语气又是一贯的理所当然:“你的新契约主人啊!现在主人要走了,还不快跟上来?” 颜雪影一口气噎了回来。但想就算不跟他走,恐怕他也另有办法让自己妥协。抱着“不吃眼前亏”的心态,她沉着脸跟了上去。 两人沉默着走出一路,颜雪影终是耐不住开口道:“你想怎么样?”为免他再插科打诨,曲解自己话意,又专程补充了一句:“怎样才能还我自由?” 那少年目不旁视,淡淡道:“我,问你个问题好吧。” “如果能够自由行动,你想去哪里?你有三个数的时间回答,一……” 颜雪影脑中瞬间涌出千头万绪,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首先,就是杀洛沉星,灭洛家,然后,她要和楚天遥一刀两断,还要对付天霄阁……但是,这些事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就算自己都做到了,那……接下来呢?接下来,自己又能去哪里?这个世上,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么? 无端涌起的悲哀,令颜雪影忽然陷入了茫然。她没有想到,这一个简单的问题,竟然问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自从离开天霄阁的那一天起,这十多年来,她正是一直都在追问着自己:“我该到哪里去?”遗憾的是,她始终都没有得到过答案。 那少年计数完毕,嘴角扯起了戏谑的笑容:“你看,连你自己都没有方向,那还不如让我废物利用一下,正好这几天我缺个小跟班。” “你说谁是废物!”颜雪影一眼瞪了回去。她发誓,对方绝对是她见过说话最欠揍的人! “就是现在急着承认的这个啊。”那少年扫她一眼,“宽慰”的笑笑,“不过再废物也还算个美女,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颜雪影受他连番挑衅,气过了头,倒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像这种故意招惹女生,实则是为了引起注意的登徒子,往日她也见得多了,心底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但这少年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即使说着暧昧的言词,眼神却始终是平淡一片,他根本就没有真正觊觎过自己的美,也没有为自己的反应而窃喜。恐怕让他面对一个牙都掉光的老太婆,或是一个弓腰驼背的乞丐,他还是会用这副态度去调侃他们。这,就是他人生的常态。 不因位高而攀附,也不因贫贱而鄙弃,这种完全抛开“得失心”的人,令颜雪影也产生了几分好奇。 “……你的名字。” 见他一脸茫然,颜雪影恼火的提高声音:“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少年沉思起来,而后似是得到了一瞬间的灵感,打个响指:“……凌天霜。对,就是这个!” “……一看就是骗人的。”颜雪影觉得心好累。为什么会有说起谎这么光明正大的人?他刚才的表情分明就代表着:“我真厉害!编出了个好名字!” “嗯,被看出来了?”少年现在是一副“你竟然不配合我演戏”的失望语气。 颜雪影默默的回他一个白眼。 那少年,姑且叫他凌天霜,为了圆上自己的谎话,很快就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一般不会告诉女生我的真名,我怕她们从此日思夜想。” 颜雪影的脸色冷了几分:“你跟每个女孩子都是这样说话么?你这样,让我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凌天霜淡淡一笑,转过头认真的注视着她。 “你是在贬低我的创意么?” 颜雪影看到他这故作无辜的表情,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立刻绷紧了脸。 这个人,实在很奇怪。他好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算是在笑,也只是出于“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笑”。看不到他真实的内心,看不出他真正在想什么,整个人就像笼罩在一团迷雾中。这样的人,无论他再神通广大,颜雪影在心中的定位都是“不宜深交”。 “那,你的方向又是什么?”刚才那个问题,颜雪影又原样抛了回去。 凌天霜全未犹豫,一口答道:“我的方向,就是帮你找到你的方向。” “这就是我这一刻的方向。” 四目相对,颜雪影忽然心中一颤。 第一次有一个人说,自己就是他的方向……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清明,让她无法简单的将这句话归入甜言蜜语;或许是明知他对自己没有企图,让她不用处处提防,总之在这一刻,这句话真的有那么一点,触动到了她冰封已久的内心。 …… 据凌天霜所说,他想要去围观不久后的天宫门考核。颜雪影不愿面对天霄阁中人,正发愁该如何推拒,凌天霜又主动提出,在到达天圣国之前就分开。颜雪影虽不知他是否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总也暗暗松了口气。 …… 绿草如茵,当中横亘着一座断崖,下方则是湍急的河流。颜雪影内息未复,不想冒险横渡,正要习惯性的绕路而行,凌天霜却是在崖边站定,沉思片刻,转过身面朝着她。 “我送你个礼物,睁大眼睛。” 颜雪影再度皱眉。一般的男人,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闭上眼睛么? “因为就算我让你闭眼,你也不会闭,但是我让你睁眼,你就一定会睁了。”凌天霜讲解着他惯有的“歪理”。 “无聊!”颜雪影重重冷哼一声,“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男人!” 之所以如此愤怒,还是因为她想到了楚天遥一贯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那种看似温柔,实则暗藏机心的笑容,已经让她不知道吃过多少亏! “那最喜欢呢?”凌天霜的语气忽然认真起来。 “既然有最讨厌的,那一定也有最喜欢的吧?” 颜雪影惊怔莫名的扫了他两眼。要是普通的男人,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匆忙解释,为自己挽回形象的吗?为什么他好像永远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他这难得认真的语气,竟然让自己突然心跳加速起来…… “……不关你的事!”克制着心底的异样感,颜雪影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赌气的移开视线。 凌天霜无谓的摇头一笑,抬手凌空一抹,一道彩虹凭空出现,连接了断崖两端,就如一座五彩的桥梁,美不胜收。 “你看这彩虹桥如何?” 若是普通的女人,见状或许已经呼喊着好浪漫,但颜雪影同样“不走寻常路”,只是冷冷瞟过一眼,就垂下了目光。 “美则美矣,但不过是浮光幻影一场,华而不实。” 指尖灵力激发,一块碎小石子被她吸入掌中,朝着彩虹桥丢了过去。 不出所料,石子穿过霓光幻影,径直坠入崖底,许久才溅起一蓬微小的水花。见状,颜雪影更是不屑的冷笑。 “你不觉得,它就像人们的梦想。”凌天霜凝望着彩虹桥,似有感触,“能看得到,但或许永远也抓不住,却仍能吸引无数的人竞相追逐,前仆后继。” “不过,还是会有一些人,能够抓住梦想,把梦想变成现实。比如我。” 说完,他就直接迈上了彩虹桥。 颜雪影大惊,心想他是疯了吗?但随即映入眼中的一幕,却更是令她震惊失色。 凌天霜的脚步,此时正好端端的踏在桥面上。那道彩虹仿佛忽然有了实质,承载着梦想的两端。 不可能……那不是灵力构成的幻影吗?但看他的样子,却并不像是普通的御气凌空。他……他做了什么?颜雪影一时惊怔难言。 凌天霜站在彩虹桥之上,缓缓侧转过身,微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 “我可以为你造梦,可以为你搭桥,你需要做的,就只是迈出第一步。” 他的语气,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梦幻和温柔。 “你愿意和我一起,看尽这世间繁华么?”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令他看上去,就像在散发着一种朦胧的光芒。 他的双眸深沉似海,你看不到尽头,却会不由自主的沦陷入那温柔的海底。 颜雪影必须承认,这个样子的他,“很好看”。 其实他的五官本身就很精致,气质也是超群脱俗,如果不是常常惹自己生气的话,应该会是能够让女生动心的类型。 也许是这暮野斜阳,也许是这彩虹迷影,也许是他温柔的蛊惑……颜雪影竟然不知不觉的放下了戒备,轻轻抬起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中,在他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上了面前的彩虹桥。 “你……到底是什么人?”颜雪影并不敢看脚下的彩虹,她总有种一旦松开他的手,自己就会掉下去的感觉。如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依偎在这座桥上,好像整个世界也只剩了他们两个。颜雪影倚在他怀中,任由他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腰间,虚弱的出声询问道。 不过,这个答案,在这一刻或许已经不再重要了。 “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我是会为你创造奇迹的人。”这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颜雪影觉得自己的脑子又乱了起来。 依靠着他的搀扶,一步一步的走过彩虹桥,颜雪影由最初的惧怕,渐渐开始享受这短暂的浪漫。她也开始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了。原来,它们真的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变好,变得温暖起来…… “你看,很多事只要去做了,就会发现,其实你比自己想象中更有能力。”凌天霜说着,轻轻垂下头,嘴唇凑到了她耳边,“也更有魅力。” 仿佛一根捻得极细的丝钻入耳膜,颜雪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这阵酥麻中融化了。同样的话,她不是没有听别人说过,但是,好像就只有他,说得最好听,而且自己……也最喜欢听。 “如果你的梦想就像这彩虹桥,我也愿意,一直陪你走下去。” 现在这个温柔深沉的他,和先前那个古灵精怪的他,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当初在天霄阁,自己从来都不受重视,每次雪梦过生日的时候,就像阁里的节日一样,她会受到很多的礼物,还能得到一众长老和分家子弟的祝福。但自己呢,却永远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有一个人的眼里只看着自己,他的情话只为自己说。虽然她还不会以为,对方是当真喜欢上了自己,但最起码,他给了自己一份缺失的恋爱幻想。 即使是在今后的很多年,她都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人,为自己造过一座彩虹桥。 第815章 打工生涯 彩虹桥之上,颜雪影对凌天霜刚刚积累起的一点好感,等他们到了城镇上,立刻就败了个精光。 那时,他们并肩站在繁华的街道上,仰视着面前一座足有十数米高的豪华酒楼,阵阵饭菜的香气,从大堂内不住飘出,令人馋涎欲滴。 望着门前招牌处的几幅肥鸡酱鸭图,颜雪影感到腹中饥饿,意有所指的感叹道:“这家酒楼看上去真是高级。” 凌天霜淡淡接话道:“所以价钱也一定很贵。” 颜雪影为他这破坏气氛的“直白”,不悦的瞪去一眼,故意提高声音:“如果能在最顶层俯瞰整座城,效果应该会很好吧!” 凌天霜点头:“是不错,怎么你想请客?” 颜雪影面容发苦,第一次感受到了“囊中羞涩”的惆怅。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有钱的话……一定要把整个钱袋子都砸到他脸上!让他再敢看不起自己! “那就找个地方打几天短工吧。我陪你。”凌天霜看出了她的难言之隐,也不多问,双手插在口袋里,干脆的转过身,已经开始沿街闲逛,寻找着橱窗上贴出的招工启事。 “你就不能请我一顿吗!”颜雪影气呼呼的紧跟在他身后,不满的嘀咕着,“做男人不要这么小气……” 凌天霜一口应道:“我请你,并不能改变你身上没钱的现状。这一顿我请了,以后的衣食住行,是不是次次都要我请?” “自己能走的路就不要让别人帮你走。要是有一天不会走路了,那也挺麻烦的。”不顾颜雪影的抗议,凌天霜撂下这句话后,继续迈着潇洒的脚步前行。 最终,两人选定的打工处,是一间并不起眼的小餐馆。 餐馆的地段远离闹市区,店内生意平平,基本上无论任何时间来,都能找到几张空桌子。装潢也是较为简陋,很显然是资金不足。 不过尽管如此,根据老板娘的讲述,店员需要负责的工作却仍然不少。在他们学习规矩的时候,其他服务生依旧是前后奔走,忙得一刻不停。 对于像他们这样,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人,就算能进大酒楼,也一定要经过为期数月的培训,才能正式上岗。颜雪影也知道这一点,但要她窝在这种小地方,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或是猫腰拖地,或是端酒送菜,就让她感到一阵本能的厌烦。 虽然离开洛家之后,要独立生存下去,钱是必须要赚的,但修灵者自应有修灵者的赚钱渠道,好比到佣兵工会接几桩任务,还怕赚不出一顿饭钱? 在他们更换工作服的时候,胖乎乎的老板娘上下打量着他们,似是在确认什么。 “你们两个是修灵者吧?听说修灵者随便接一单任务,就能有大把的灵石入账,怎么会想到来我这种小店打工啊?” 她这话里,一方面是单纯的好奇,另一方面,也透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意。 颜雪影一听简直是说出心声,立刻冲着凌天霜的方向,用力点下了几个头,倒要看他如何解释。 凌天霜神色未改,不慌不忙的整理着工作服,随口道:“不要自己就先看不起自己的行业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你在任何领域做到顶尖,就都是值得尊重的。说不定涅槃境的强者都要求助你呢。” “现在外头吃饭的客人,说不定有哪个将来就能突破到通天境,趁现在拴住他们的胃很重要。” 老板娘听着他这几句话,眉梢眼角渐渐也堆起了笑容。她开始真的觉得,自己正在接待未来的通天境强者,体内油然涌起一股干劲,恨不得立刻就去把店内的桌椅仔细擦上一遍。 这份连她自己也从未上心过的工作,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格外伟大起来。 颜雪影见他三言两语就收服了老板娘,心底除了无语还是无语。现在老板娘看他的眼光,完全就是把他当块宝,满满的都是“小兄弟啊你真有眼光,还是你最懂得欣赏!” 至于其他的女店员,见他相貌帅气,举止潇洒,堪称自己见过的最帅服务生,也都是止不住的偷瞧着他。 不知怎的,颜雪影感到胸口泛起一阵异样感,就像是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抢走了一般。说不清这种酸味的由来,只能暗自冷哼一声“油嘴滑舌”。气犹未尽,又朝着他狠狠瞪了一眼。 凌天霜接触到她的眼光,似是一怔。但还不等颜雪影收回注视,他就若无其事的开口道: “你刷盘子,我接待客人,还是你接待客人,我刷盘子,选一个。” 颜雪影出神片刻,那无端涌起的怒火,好似突如其来的消散了。咬了咬嘴唇,轻声道:“那还是我刷盘子吧。我不喜欢跟太多人打交道。” 凌天霜打个响指:“成交。” 见他转身,颜雪影欲言又止,漏出半截的招呼卡在了喉咙口。 她只是忽然想到,如果让他去跑堂,以他这活络的性子,没准又会招惹上几朵桃花。但在意识到这个隐患后,她又赌气的想道:这关自己什么事? 于是,两人的工作分配,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凌天霜那一边,果然是一切顺利。由于他长得帅,嘴巴又甜,男女通吃,老少通杀,不管是任何类型的客人他都搞得定。短短半天,已经预定下了不少的回头客。老板娘看在眼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真巴不得立刻拿出一份长期合同,让他签上大名。 而颜雪影这边,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也不知是初次上手,还是心神不宁,在其他服务生示范过动作要领后,颜雪影依样操作,同样是短短半天,就已经打碎了不下十来个盘子。 看着一地的盘子碎片,颜雪影更是一股无名火上涌,指间一滑,又一个盘子脱手坠落。 然而,她就并未听到预计中的碎裂声。 一双修长的手接住了盘子,同时,一个无奈而略带宠溺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你再这样,我们就要倒贴人家钱了。” 说话间,他随意的抬手一抹,那些碎片竟然以可见的速度自动复原,重新拼凑成了一个个完整的盘子,在橱柜里摞起了高高一叠。 面对颜雪影惊震的注视,凌天霜露出个场面的笑容:“哦,戏法。” 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颜雪影就像见鬼了一般,紧紧的盯着那些完好如初的盘子。俗话说破镜难重圆,已经打碎的东西怎么可能自己复原?而且连一点裂痕都看不出来?就算是那些高深灵技中,也没有这一项吧?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盯着橱柜看过许久,颜雪影轻轻皱眉。在这些盘子上,她可以感到一种残留的法则波动。难道说……?在她心中隐约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算了,我教你吧。”但还不等颜雪影去触碰盘子,一探究竟,她就感到自己的身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种清冷、幽香的气息包裹住了她,令她的心跳瞬间加速,血液都涌到了头顶。 “洗盘子首先……”凌天霜扶着颜雪影的手,为她详细讲解着洗盘子的流程和技巧。其间,就仿佛是从背后抱住了她,两人的身子也贴得很近。 颜雪影感到自己的呼吸乱了起来。继洛沉星之后,她对其他人的碰触已经非常敏感,最初的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愤怒,会立刻挣脱,但令她意外的是,在她心底,竟然并没有多少抵触。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隐隐的愉悦。 果然……他,对自己来说是特别的。这种安全感,只有他才能给。 “刚才的盘子……”颜雪影感到自己全身都在发烫,为了不令他察觉异状,没话找话的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说过了么,我学过戏法。”他的声音,就像是带有一种令人沉沦的魔力。 “连盘子都修补不好,怎么修补女人心哪?” “哦?那你是承认,自己伤过很多女人的心了?”颜雪影狡黠一笑,庆喜终于抓住了他的话中缺漏,也跟着调侃道。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转变。要在以前,这种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听上去,就像一个撒赖娇嗔的小女人。 “并不是啊,现在打碎盘子的是你,修盘子的是我,同样道理,伤了女人心的是别人,修补的是我。” 漏洞再一次被他“圆”了过去,颜雪影却已无意深究。随便他怎么说吧,只要能像这样,两个人在一起,静静的,就好…… “更何况,我绝对不会让我喜欢的女人伤心。”凌天霜说着,下巴轻轻倚在颜雪影头顶,就像在宣告着一个无声的誓言。 颜雪影全身一震,这种震动从她的心脏扩散,一直蔓延到了每一根血管。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绝对不会让漂亮的女人伤心。”那片刻的温柔,好似只是昙花一现,凌天霜再开口时,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腔调。 “我只会让她们为我上心。”洗净了最后一个盘子,凌天霜转身离开前,在她的耳边轻轻的道。 望着他的背影,颜雪影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刚才被他抱着的时候……明明是那么的充实。这十多年所缺失的亲情、爱情、友情,好像自己全都拥有了。但是现在,她又变成了空壳。微冷的风,从她的四肢百骸间灌入,在那些苍白的空洞间肆虐。 好像,自己真的对他上了心。 直过了好一阵子,颜雪影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等她再去查看盘子的时候,果然其中已经感觉不到法则波动了。 碎片复原……在她的认知中,只有一种方法才能做到。 时间法则第三重,时间倒退。 并且,是对这个盘子,进行局部的时间倒退,让它恢复到被打碎前的原貌。 但是,真的会有这么容易么?颜雪影越想越觉得困扰。施展时间倒退,需要悟透相当高深的时间法则,更别说还是进行局部的时间倒退……能做到这种事,除非是那些世间的顶级强者! 但是,如果真的是顶级强者,又怎么会陪着自己做这些无聊的游戏?自己身上,可实在没有那样的利用价值啊…… “姑娘啊,你男友对你可真好。”正在颜雪影蹙眉沉思间,她身旁的厨师大婶一边收拾着厨具,笑吟吟的打量着她。显然刚才他们相互依偎的一幕,已经全数落入了这位大婶眼底。 “而且长得又帅,就算穿着廉价的工作服,还是那么迷人啊!”另一位年轻姑娘双手捧在胸前,一脸陶醉的尖叫道。 “你对我店里的工作服是有什么意见吗!”在那姑娘的声音上升到最高分贝时,脑袋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老板娘从她身后冒出了头,没好气的晃晃拳头。 “我决定了,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像他这样,长得又帅,又会逗人开心,又温柔体贴的男友!”另一个满脸雀斑的少女好像瞬间就确定了“择偶观”。 后厨一片沸腾,颜雪影看着众人打打闹闹的样子,一句“你误会了”几次升到口边,都是未能吐出。 自己……好像并不是太想解释呢。 就让大家都觉得,我们就是情侣关系,这样……好像也不错啊? 和凌天霜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自己这么多年最开心的时候。 无论是被他气得冒烟,还是被他撩得脸红,她一直都在做着最真实的自己。真实的产生情绪,真实的表达情绪。她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活泼,原来自己……也可以值得被人爱。 这段时间,她难得的忘记了自己天霄阁弃女的身份。好像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和爱着自己的男友在小餐馆打工,为了挣到足够的钱,可以到豪华酒楼里大吃一顿…… 如果,以后的日子,真的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体验未知的生活,寻找未知的自己,那……好像也挺幸福的。 突如其来的打工生涯,就在一串串粉红气泡的包裹中,拉开了序幕。 第816章 纠纷 这段时间,除了日常的工作外,凌天霜还想出了一系列推动生意的点子。实施后效果甚佳,营业额直接翻涨数倍,名气也被成功打响。 这些活动,同样为店员们枯燥的生活带来了不少趣味性。 大家每天来工作的时候,不再是唉声叹气,想着又要背起一天的包袱,反而都是满怀期待,想知道那个传奇服务生今天又会想出什么新方案,而他们又可以有多少财富进账,得到多少的分红。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好像是准备去迎接一场新的冒险。 是他教会了大家,原来平凡的生活,也可以过得那么精彩! 颜雪影时常觉得,他是一个很神奇的人。整个世界,就好像只是他手中的游乐场。他可以随时想出各种新奇的花样,娱乐自己的人生,也丰富他人的人生。所有的苦难和困境,他都会用特有的方式去化解。看到他的作风,就会真的体会到“天下无难事”。 不过,虽然在表面上看,他总是一副游戏人生的态度,但一旦做起事来,却都会投入十二分的认真。潇洒做人,从容做事,这似乎就是他的写照。 有时,颜雪影远远的看着他,总不禁会心一笑。自己,似乎真的是越来越依赖他了。 这样欢乐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左右,直到有一天—— 颜雪影正在后厨洗碗,忽然听到前厅内响起了喝骂声。骂得很凶,还能断断续续听到服务生的抽泣。 “什么情况?”凌天霜刚送过外卖回来,在里间洗了把脸,也听到了外头的喧哗。边整理着自己的工作服,随意倚坐在一只纸箱上,问道。 老板娘朝堂外瞟了几眼,愁眉苦脸的叹一口气:“唉,这事儿,说起来也的确是错在我们。那位客人之前预定了那张桌子,我们那位服务生是新来的,不知情况,就直接让其他客人坐了。这不,现在先前预定的那位客人不干了,吵着要我们给个说法呢。” “但是他看上去好凶啊!”另一名年轻的服务员缩在老板娘身后,神神秘秘的偷瞧着众人,“这么出去,肯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吧!” “骂一顿还是轻的,就怕那客人火气上来,直接挨一顿揍啊!”另一人似是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的补充道。 老板娘听着他们的议论,面容愈发愁苦。她倒不是怕出去挨骂,就怕客人会得理不饶人,非逼着他们赔钱。按照责任一方来说,这个钱他们也是该赔的。但已经收进口袋里的钱,让她无缘无故的拿出去给别人,对自己这种小本经营来说,简直是在心头割血啊! “我来吧。”就在大家你推我让,谁都不愿出去讨骂的时候,凌天霜从容站起,走到众人身边,满不在乎的道。 “这……”老板娘担忧的望着他,“你行不行啊?” 虽然这段日子看下来,他确实很擅长交际,但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现在外头那闹事的客人,怎么看都不是个讲道理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真能说服客人放弃索赔吗? 凌天霜略一挑眉,淡淡道:“没问题,我以前也在餐馆打过工,知道怎么应付客人。”接着他就在众人紧张的目送下,不慌不忙的掀开帘子,向大厅中走去。 方才几人的谈话,颜雪影尽数听在耳中。原本她是不想掺和,也毫不关心的,反正这种麻烦事,只要别推到自己身上就行。但她没有想到,凌天霜竟然会自告奋勇…… 怎么办,他真的能搞定吗?而且……不知怎的,颜雪影竟然担心起了另外一件事。万一他解决不了,那之前他在其他人面前建立起的良好印象,不就全都白费了? 怀着这种忧虑,颜雪影心神不定的放下碗,也跟着走到大堂与后厨的转角间,和大家一起注目着情况的发展。 此时,那名犯错的服务生依旧在不停的躬身赔罪。 “先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另外给您换一桌可以吗?” 那发怒的客人,是一名一身正装,头发油腻的中年男子。腋下夹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肥胖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由于持续的大声咆哮,额头已经沁出了不少汗珠。 这会儿,他看一眼腕间佩戴的金表,本就紧绷的神情显得更加焦虑了。抬手在桌面上重重敲击着,一板一眼的道: “这张桌子我是出了钱的!在限期内就是我的所有物!现在你们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所有物转让给别人,这是侵犯了我的合法权益,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 无意中坐在那一桌的客人,是一家三口,面对这场突来的纠纷,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动筷。从桌上盛得满满的几个盘子来看,显然他们的菜才刚刚上齐,真要吃完,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不巧的是,近来由于餐馆的生意转好,如今又刚好处在饭点,大厅内是座无虚席。而这一桌的客人,也明确拒绝了店员“为他们打包带走”的提议。 他们的主张是:“我们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坐上这张桌子的,事前没人给我们讲明过不能坐,既然问题出在你们餐馆,凭什么要我们来负这个责?” “赔钱!”头发油腻的中年人又看了一眼手表,吼道:“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时间损失费,叫你们老板出来!” 正在现场一片混乱时,一道完全处在气氛之外的声音,在众人耳边悠然响起。 “这位先生,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 凌天霜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面对几名愤怒的客人,也是毫不畏缩。随意冲一旁使个眼色,那服务生如蒙大赦,感激的向他点了点头,匆忙退下。 那中年人皱眉打量着他,在看清他身上穿的工作服后,目光顿时又转为鄙夷:“你……?你也是个穷打工的!你们老板呢?让你们这里能说上话的出来!” 凌天霜淡笑道:“这点小事,就不要麻烦我们老板了吧,大家都这么忙。” 他这份从容气度,竟是令中年人有些心绪不定起来。 出来认错的服务生,难道不该是像刚才那个一样,像老鼠见了猫,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么?他这么大大方方的,反而是让自己的气焰都下降了一截—— “反正你要的只是处理方式,谁能帮你处理,就有资格跟你谈,是不是?”凌天霜仍是淡笑着,一面向身边那张桌子的客人道:“你们继续吃吧,不用急。”说话间轻不着意的一摆手,空间中掠过了一阵淡淡的波动,并不为人所觉。 那中年人眉头拧紧,冷笑道:“你就是这样处理?” 凌天霜并未正面回答,反而是像老友叙旧一般,望向他笑道:“不知先生和客户约的是什么时辰?” 中年人双眼猛然瞪大:“……你怎么知道?” 凌天霜笑了笑:“从您进来之后,就一直在看手表,如果只是赶时间,大可以直接到其他地方去吃,既然走不成,说明你是早早和人约好在这里见面。” “再看你这一副正装打扮,还带着公文包,很明显是来跟客户谈生意的吧?” 中年人的呼吸急促起来,颤抖着从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抹了抹满脸的汗水。 “对,这一笔可是几十万的大生意啊!要是给你们搞砸了,就是把你们这破店卖了都赔不起!” 原本,他也不想在这种廉价的餐馆定位。但那些豪华酒楼,都已经早早给人定好了位子,预约清单甚至一直列到了数月之后。 而那些稍好些的包厢,以时辰计价,在一众富商的争夺中,几乎已经炒出了天价。那样的价格,恐怕比他这一笔生意的利润还要高。这也令他感叹:那些真正的有钱人,还真是拿钱不当钱啊! 近来,餐馆的名气和客流量大幅度提升,他也是经人推荐,才想到来这里订一桌平价酒席。没有想到,果然是“便宜没好货”,现在重要的客户就快要到了,但座位问题却一直都没有得到解决! 在后厨偷听的众人顿时都慌了。他们每天做的,仅仅是局限于百来块,多不过千把块的生意,几十万这样的数字,距离他们实在太过遥远。如果真的因为自家餐馆的失误,搞砸了对方的订单,那接下来……他们简直不敢去想! 凌天霜依然神色从容,即使在对方提高声音吼出“几十万”的时候,他的表情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就好像这是一个他早已听惯,且根本就不放在眼中的数字一般。 “几十万啊……先恭喜你,接到了一笔这么大的订单。” 那中年人傲慢的冷哼一声,心底也膨胀起一股优越感。 “不过在你自己发财的时候,为什么要让别人破财呢?大家一起发财,岂不是很好?” 这个时候,那一桌的客人用餐已毕,结账后就匆匆离开了。另有服务生上前收拾。后厨的众人都惊异于他们竟然吃得如此之快,并且从那几个空盘子看来,他们也并不是为了避祸,这才草草吃罢。但是……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有颜雪影看得出,那是时间加速! 方才,在这一桌的范围内,被施加了“时间加速空间”。这样一来,这几个人身边的时间流速,就和外界产生了分差。在他们而言,的确是好好的享用过了一顿美食,而在正常的时间中,才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 奇怪的是……就连自己,也没有看出他究竟是在何时布下的时间加速!就和那天的言灵咒语一样突兀! “你看,他们已经吃完了,现在这张桌子空出来了。”凌天霜瞟了身边的空桌一眼,又望向那中年人,淡笑道。 那中年人也稍感诧异,但现在这并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抬手在桌面上一拍,怒喝道:“桌子空出来就行了吗?是你们先违约,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必须赔偿!” 凌天霜爽快的答道:“好,我赔。” 老板娘大吃一惊,心底已是捶胸顿足。虽然她也做好了迫不得已,就破财消灾的准备,但若能不赔,她当然还是不想赔的。但愿这孩子,可千万有点分寸,别拿店里的钱不当钱啊…… “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打工的,我没什么钱。”凌天霜话锋一转,在那中年人不屑的目光中,忽而语出惊人。 “所以不如这样吧,你那笔生意,我一定帮你谈下来如何?反正你本来也没把握对吧?” “你……我……”那中年人张口结舌,急涌的汗水就像小溪,条条在脸上纵横。 凌天霜在他身侧缓缓踱了几步,淡笑道:“通常呢,在生意场上来得早的那一边,往往就是处于下风。因为你的价值没有对方高,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谈得下来,所以就要提早到场,起码先给对方留个好印象。何况连这酒席都是你订的,说明是你更有诚意,也更惶恐?” “不管是你自己谈,还是让别人代劳,总之你一早知道,结果无非就是谈得成,或者谈不成,既然左右都是一半的概率,何不让我试试呢。”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平白冒险的。你这次的生意,预计收益是多少,如果没谈下来,我翻十倍赔你,如何?” 那中年人好不容易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怒喝道:“小子……满口话不要说得这么大。你知道我今天的客户是谁吗?他可是两湖商会的成员啊!” 自从新任会长上位后,两湖商会的生意蒸蒸日上,短短数月,就再度夺回了商界龙头的宝座,甚至已有与墨家争锋之势。 如今的两湖商会,无疑是最为炙手可热的巨头,他也是多方托人,几经艰难,才和商会中的一名边缘会长搭上了线。 那位会长从前经营的只是个小商行,生意也并不如何景气。但随着两湖商会的迅速发展,任何人只要能坐上这艘大船,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或许是水涨船高,即使是一名边缘会长,也变得傲气十足。如果自己这边谈不下来,背后还有一群商行老板,正排着队等着找他谈。也就是说,现在是由他来挑选合作者,而不是由别人来挑选他。 这中年人自忖,自家商行在同行内并没有太大的优势,能否谈得下来,其实并不是五成机会,或许只有三成,说得再差一点……也可能是两成。 但是,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把生意随便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去谈?他要是有这本事,还能在这种低级餐馆打工吗? 第817章 如梦如谜 经商之人,一说起那些商界巨头,自都是无人不知。如今,这份名单中又要添上了两湖商会。 即使只是经营着一家小餐馆,和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相距太远,但那老板娘平日里,也都是拿他们当财神膜拜着。一听说两湖商会的成员竟然要光顾自己这小店,一时间忽忧忽喜。 欣喜处自不消说,所担忧的,却是这桌位争端,只怕会留下不善的第一印象。接下来的事况发展,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了。 凌天霜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淡淡道:“哦,两湖商会而已嘛。”他这语气,就像现在念叨着的,仅仅是自家门前的一间杂货铺。 中年人嘴角抽搐了两下,更加认定这小子不靠谱。也不知他是从哪个穷乡僻壤钻出来的,恐怕连两湖商会的名头都没听到过。 “就凭你这么说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做出赔偿?”中年人冷笑一声,随即半是试探,半是想看他出丑的道,“万一你给我谈崩了,再随便来一句你没有钱,让我吃闷亏去?” 凌天霜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似是仔细思考片刻,他从怀中取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递了过去。 “那这个就先押在你这里吧。你也是懂行的人,应该能看得出,它的价值绝对是只多不少。” 中年人满心不屑的接过,但等他随意瞟过两眼,双目却是越瞪越大。将珠子凑到眼前,从各个角度反复观察着,鼻尖上再度沁出了一层汗珠。 “这……无论是成色还是质地,都是世间罕见,绝对是一等一的珍品啊!”中年人双眼紧盯着珠子,时不时再朝凌天霜上下打量,心下快速转着念头。 “难道他会是什么富家少爷?有些有钱人不就是喜欢扮穷人体验生活吗?难怪啊……难怪,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气质过人,完全不像普通的打工仔……” “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定他还真懂得一点生意经。就算不懂,如果能顺势巴结上他的家人……能随手拿出这种价值连城的珠子,他的家庭,也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富裕……嗯,这笔账,还是稳赚不赔的!” 凌天霜始终神色从容,而这一回,反倒是那中年人变得拘谨起来。手捧着珠子,小心翼翼的收入储物袋中。这万一要是打碎了,当真是把自己那“破商行”卖了也赔不起啊…… 接下来,为了谈判的门面,凌天霜换上了由中年人提供的一套正装。这副打扮,更衬得他气质高贵,面如冠玉,眉若朗星,就像是豪门中走出的一位“小少爷”。后厨的一群女店员见了,眼里都是成串的冒出了桃心。就连颜雪影也不禁为之动容。 而后,在临时的时间加速空间内,中年人拿出此番生意所需的文件,逐条为他讲解,连带着将自家商行的底子也掏了个遍,从经营范围、发展方向、合作伙伴、市场覆盖率,以及年利率等等,讲得滔滔不绝。 起初他看重颜面,还想单讲优势,但就在他的自我吹嘘间,凌天霜已经轻易看出了这背后存在的种种缺陷。 不过按照他一贯的风格,自是不会挑明了去削对方面子,仅仅是友好的提出了数条建议。那中年人耳中听来,深知这些建议,条条都指向自己的经营薄弱处,并且稍加考量,亦是大有益处,自然对他的用心一清二楚,不由好生感激。 这一层既然揭开了一半,那中年人也不掩饰了,索性将困扰已久的各种商业问题一次提出,请求他的帮助。这“教导型”会议,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变成了他单方的吐苦水。 凌天霜倒是极有耐心,有问有答,一些高深的商业知识,经他讲来,总能通过浅显的方式,讲得易懂,也讲得透彻,听得中年人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等那位客户到的时候,中年人已是完全放下了心,红光满面的将凌天霜引见给对方。后厨围观的老板娘和颜雪影等人,并不知他的态度为何会忽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不过既然他现在心情大好,多半就不会再拿桌位的事为难他们餐馆,总算是得以松一口大气。 “你就让他跟我谈?”那位客户最初也是神情不屑,更有一种受到侮辱般的厌恶感。 中年人也不解释,只管赔笑着将两人按到座位上,就默默退到一旁等候。情况已经发生了彻底的转变,最初,他还怕凌天霜拖累到自己,但如今,他却是生怕自己笨口拙舌,拖累到对方的大计。 终于,在众人的瞩目下,这场谈判正式开始。 那客户刚开始还摆足了腔调,仅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哼出几声,但渐渐的,他也像先前那中年人一样,不但坐姿端正了,态度也是越来越恭敬,就像是一个专心受教的学生。 反观凌天霜,颜雪影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不再是古灵精怪,不再是温柔撩人,他现在所展现出的,是又一个不同的侧面。 侃侃而谈,气度从容,虽然在这边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只看着他的淡然微笑,以及每一次的举手投足,那种无与伦比的自信神采,就像天降的金环一般光辉刺目,恍惚间竟有种指点江山般的尊崇气势。仿佛他就是神,他是万代万物的主宰。 颜雪影不知,他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才能养成这种“不识愁滋味”的性格。所有阴暗的,悲伤的,令人挣扎扼腕的痛苦,他似乎全都感受不到。在他的世界里,凡事好像只分“做”或“不做”,而只要是他决心去做的事,就绝对不会有做不到的。 虽然他惯常戏谑待人,但其中却都带着一种特殊的稳重,那绝不是如顽童般的嬉皮笑脸,反而更类似于,看破世情后的练达。 他有那么多不同的样子,每个侧面,却都是同样的充满魅力,同样的迷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又或者所有的都是他?他好像让自己永远都看不透,也抓不住,真的是谜一样的人物啊…… 在这个世上,贪图自己美色的人已经太多,而他,却是唯一可以抚慰自己灵魂的人。 这场谈判,完全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不知不觉,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那客户与中年人握手后,就夹着公文包离开。大喜过望的中年人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几步奔上前,一把拉起了凌天霜的手,大力摇晃着。 “哎呀,小兄弟啊,你真是太神奇了!我们原本讲下的只是一笔订单,但是他跟你谈过之后,直接就跟我签下了十年的合同啊!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啊!” “你有这样的本事,待在这种小店真是太屈才了!”而后那中年人大力邀请道,“要不要来我的商行上班?我绝对给你最高的薪水!” 凌天霜一笑应道:“行,那以后我混不下去了就来投奔你。” 中年人讪笑着,当然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自己这小商行,恐怕也容不下这样的人才。在千恩万谢的归还了珠子后,还没忘与他交换联络方式。能让财神爷待在自己的通讯名单里,哪怕今后互不联络,也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啊! “没想到你还懂经商?”望着中年人欢喜离去的背影,颜雪影默默走到凌天霜身边,调侃道。 “哎,这次不要再说,你以前在商行工作过了啊!”自认对他的“套路”已经有所研究,颜雪影一句话就封住了他可能的借口。 凌天霜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我有个世叔,他是商业天才,我只是从他那里学到过一点皮毛而已。”在这一刻,他的目光,也有种陷入回忆般的深沉。 颜雪影故作讶异,笑道:“难得啊,你竟然变谦虚了!这回怎么不说自己无所不能了?” 凌天霜一本正经的点头:“那是,我一向只说实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潜台词,无非是说他以前的自我吹嘘都是真话了。颜雪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瞪他一眼,目光中却满是温柔。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工作,两人终于赚到了足够的钱。打工期已满,在他们告辞离开的时候,老板娘带着全体员工,依依不舍的一直送到门口,并连声叮嘱“以后再来”。 重新来到那间豪华酒楼前,路边站着个卖花姑娘。凌天霜直接向她走去。 “给我一束花。” 颜雪影暗自咬了咬嘴唇,正当她揣着一肚子的小心思,琢磨着如何打探几句时,凌天霜已经拿着花,递到了她的面前。 “送给你。看你这段时间工作那么认真,奖励你的。” 颜雪影煞时转忧为喜,连她也诧异自己的情绪竟然变化如此之快。开心的接过了花,紧紧的抱在怀里,羞红满面。 结束了短暂的等候,两人顺利登上酒楼最高层。坐在窗边的座位,俯瞰下方,果然是一览无余。蓝天澄澈,空气清新,连带着心情,似乎也畅快了许多。 用餐间,颜雪影的心思异常活跃。 因为自己也曾经和楚天遥一起吃过饭,这两人的不同之处,在此便能看得分明。 凌天霜,他不会像楚天遥那样,处处温柔体贴的照顾你,让你能从任何细节体会到他的绅士风度,但他却同样是用一种漫不经意的方式,在关心着你。 和他在一起,不用假扮温柔淑女,可以更自由的去做真实的自己。就仿佛,是面对亲人般的安心。 他说话的方式,虽然很损,但从来不会刻意戳你的痛点。并且,他还常常会主动为你打圆场。只要习惯之后,你不但不会再排斥,反而会逐渐的……有些欲罢不能。 “怎么样,自己的劳动所得,吃起来是不是特别美味?”凌天霜喝着手边的橙汁,随口问道。 颜雪影脑中稍转,语调形成了几个拐弯:“……还好吧。但我还是觉得,别人请客的饭菜会更美味一点!”说着,故意斜眼望向凌天霜。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算是学会了一些他的“套路”。 凌天霜接触到她的目光,微怔后似是大喜:“真是心有灵犀啊!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这顿饭就说好你请了!” 颜雪影满脸错愕,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就像刚被灌了满满一杯柠檬汁。 可恶!自己跟他比……好像还是棋差一招啊…… 吃过这一餐饭,两人继续上路。 途中,颜雪影始终是闷闷的噘着嘴。刚才那顿饭,自己被迫付了全款,还是被他“骗”出来的。虽然不会真的生气,但是她也一定要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耍的! 正在她赌气的时候,面前忽然垂下了一对耳坠。 “送给你,我觉得很合你的气质。” 那耳坠的造型,是几根串联在一起的蓝色冰柱。偶尔碰撞,还会发出如风铃般的清脆响声。 并且,颜雪影细看之下,发现那还不仅仅是造型好看而已。那些蓝色冰柱,都是由水属性的珍贵宝石雕琢而成,散发出一层层冰寒之气。虽然不能直接用来对敌,但长期佩戴,对修炼却会有着显著的辅助效果。这样的耳坠,价值可绝对比刚才的一顿饭贵重得多。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颜雪影瞬间忘记了“坚决不理他”的誓言,开心的接了过来,捧在手中仔细欣赏着,双眸都被那纯净的冰晶光芒映得发亮。 他总是这个样子,先用一块糖诱惑你,在你表现出兴趣后,故意吊你的胃口。等你赌气的时候,再送给你一块蛋糕。让你的心情总是起起伏伏,没一刻安稳。 不过,谁让自己就是喜欢呢。 当天夜晚,在客栈房间中,颜雪影对着镜子,小心的戴上了耳坠。 欣赏着镜中美丽的容颜,颜雪影唇角,也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甜蜜笑容。 女为悦己者容,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第818章 宽恕 这一晚,两人露宿山林。生好火堆,在周围撒过驱虫粉后,凌天霜就直接合衣躺了下去。 “我睡了,你来守夜。” 颜雪影望着他穿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诧异道:“你就这么睡?” 凌天霜应道:“嗯,我怕你暗杀我。”朝着身旁燃烧的火堆瞟了一眼,又丢下一句:“别越过火堆啊。” “不会的!”颜雪影脱口而出。下意识的反驳过后,心底蓦然一惊。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着急?不但从未想过伤害他,甚至是在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他的安危。为他喜,为他忧,重视他超过了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凝视着他安静的睡颜,那完美的五官,轻轻颤动的睫毛,好似有种诱人心魂的魔力。在火光的映照下,世界都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暖意。颜雪影缓缓的抬起手,试探着向他的侧脸抚去。 燃烧的火焰陡然蹿起,噼噼啪啪的炸开一串火花,这也惊了颜雪影的萌动之意,匆忙收回了手,心脏就像做贼般的怦怦乱跳。 自己……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只有爱情,才能让从内冷到外的冰雪女神,无端成为一个会撒娇,会害羞的青涩小女人。 火焰持续窜动着,将暖红色的微光洒在两人身上,也炙烤着颜雪影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这样的生活,接连持续了数日。 每一晚,凌天霜都是二话不说的将守夜任务丢给颜雪影,自己倒头就睡,夜里也从不曾起来换班。颜雪影从最初的忍让,逐渐生出满腹怨气。但她才刚刚认清自己的心思,不愿影响到两人的关系,只能将苦水都往肚子里咽。 这晚,凌天霜正睡得熟,颜雪影满眼怨怼的瞪视着他,一边将捡来的枯枝狠狠折断,丢入火堆,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只有自己才懂的抱怨。 “怎么了,不想守夜么?”忽的,凌天霜半睁开眼,淡笑着瞥向她。 颜雪影恶狠狠的瞪了回去:“不想!” 凌天霜点点头,爽快的坐了起来:“好,那我们交换。” 颜雪影一怔,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这也让她更加戒备的紧盯着他,迟迟不敢入睡。 “以后想要什么就直接讲出来,其他人不会去猜测你的心思。然后你又会为了其他人的不理解而怨天怨地。”凌天霜一边拨弄着火堆,很快就进入了“守夜”的状态,淡淡道。 颜雪影的目光在片刻茫然后,缓缓的柔和了起来,其中更是深藏着一丝感激。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么? 这一点,正是世人的通病。有许多的误会,往往就是因缺乏交流所致。一个不愿说,另一个又不愿问,这才导致双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无法回头。 当初在天霄阁,受到那些长老们的质疑,她很多次都想说,其实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她也想要大声控诉,为什么要对我要求这么高,为什么不能多一点宽容?! 但是,由于她一向将长辈视为权威,而权威是不容否定的,她从来都不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只能一次次的受气,受气,最后就是积累了满心怨恨,愤而出走。如果当初,她能够更坦率的表达自己,也许很多事,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了吧。 不过,也正是因为离开天霄阁,才让自己认识了他……颜雪影静静的翻了个身,凝视着那个带自己走出作茧自缚,带自己体验另一种生活的人,嘴角再次扬起了从心底透发出的笑意。 自己冷漠,自己偏执而古怪,也伤害过一些对自己心怀善意的人。是他一点点磨平了自己的棱角,让她认识了那么多不同层面的自己。 这段时间他所做的,无论是陪自己打工,还是守夜,他一直都在帮助自己,接近社会,融入社会,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放心的去依赖他,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同时又可以保留我自己。这是一种很神奇,也很美好的感觉。 火光中,颜雪影在将他深深的看进眼里,烙入心里后,就慢慢的闭起眼睛,带着甜美的笑容沉入了梦乡。 …… 从那以后,颜雪影不再封闭自己,她会主动向他诉说一些自己的小心思,而凌天霜的回应,也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 在无关的琐事上,他恶搞,幽默,总能让她很快开心起来;而当他静下心来安慰自己时,又总是那么善解人意,让她感到温暖。何时静,何时动,他把握得恰到好处。并且,在他身上,同样拥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领袖气质,自然而然的带领着身边人的行动。这样的人,简直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动心。 终于,在迈过一道道心坎后,颜雪影决定向他说出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也就是,有关天霄阁的秘密。 “我不敢说能帮得上忙,但是我保证,我一定会认真的听。”在她起了一个头后,凌天霜是这样回答的。 颜雪影感激的点了点头。重启记忆的过程,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痛苦。也许因为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承担,而现在,身边有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陪着她一起扛。并且她相信,他一定能扛得住。 “上天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所以你现在认识了我。” 略带自恋的回答,令颜雪影浅笑斜眸。她没有想到,这段曾经折磨得她痛苦不堪的记忆,竟然也有一天,可以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讲出来。回首往事,那些伤痛不再是磨蚀心灵的粗糙砂砾,反而可以用另一种眼光,去欣赏碎沙之美。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你自己努力的价值,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来认可呢?”凌天霜和颜雪影并肩坐在一块小土坡上,声音平和,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人,他们不会都是你的朋友,也不会都是你的敌人,想取悦于每一个人本来就是不现实的。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安心做好你自己,自然会有懂得认可你价值的人出现。” “我愿意做那个认可你的人。”说着,他抬手轻轻搭在颜雪影手背上,握住了她的手,“你的光彩,为我绽放就好了。” 颜雪影目光稍一颤栗,震惊于这份强势的温柔。半晌,她转过头,与凌天霜视线相接,眼中涌动着无限柔情。 “我现在才真的觉得,也许上天,真的待我还算不薄。” …… 分享过这份最隐秘的心事后,颜雪影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亲近了很多。 老实说,凌天霜是一个不大容易跟别人产生冲突的人,因为他从来不会勉强你去接受他的观点。对于不同的意见,他也一向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尊重。颜雪影和他相处,大部分的时间都很愉快,只除了一件事—— 当初洛沉星如此羞辱自己,不杀不足以泄愤,这就是颜雪影的处事准则。 但每当自己提及此事,凌天霜却只会建议她放下仇恨,得饶人处且饶人。那种轻飘飘的语气,总会令颜雪影怒气上涌。 看得出来,他的人生观和天宫主人一样,是一个标准的“圣父”。他们主张宽恕所有的恶人,主张“以和为贵”。只有在这一点上,自己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每一次提起洛沉星,几乎都会引生出一场小型争端。颜雪影已经一忍再忍,这天晚上,当话题再次转入此间,也不知触动了心底的哪一根弦,看着他事不关己,只会劝自己“原谅”的样子,颜雪影终是悲愤的大吼起来。 “你让我放过洛沉星?你知道我被他害得有多惨吗?你总是让我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为什么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一下呢?” “我正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过才会这样说。”对面,凌天霜站起身,淡然的直视着她,“你现在仅仅是为泄一己私怨,杀了他你又能得到什么?除了一颗被仇恨扭曲得伤痕累累的心,你还剩下什么?” “洛沉星,我不认得,或许他的确做过很多坏事,也或许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这些都不重要。既然他现在活着,那他就有资格活下去。如果他做错了事,犯了罪,你可以送他接受审判,可以让他去坐牢,但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他生存的权利!仇恨不行,民意不行,就算是律法也不行!这就是我的主张!” 在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气势大盛,就如同一位国主,在向自己的臣民发表演说。 颜雪影在这样的威压震慑下,只觉得自己凭空矮下了一截。但想到自己曾在洛家遭受过的折磨,她仍是软弱的申辩道: “但是,如果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呢?他们洛家经营黑市,做过多少卑鄙的勾当,这些你就不闻不问了吗?” 凌天霜冷漠一笑:“他是坏人,或许吧,那你自己呢?” 颜雪影瞳孔化散,她已经预感到了他要说什么。那些是她不想听的。她恳求的摇头,请他给自己留一点自尊。 “你杀过多少人,你还数得清么?”然而,今晚的凌天霜却是一反常态,继续咄咄逼人的说了下去,“只因为别人在路边多看了你一眼,你就要杀人,因为别人跟你发生了一点冲突,你就要杀人,你视人命如草芥,你以为自己就算什么好人吗?” “如果你认为,那些比你弱的人,就活该被你杀的话,那洛沉星同样是在比你更强的情况下,做出了这一切,他又有什么错?” 颜雪影痛苦的摇头,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这些,都曾是自己说给他听的,因为她信任他……但现在,他却要用自己提供的武器,来攻破自己的防线,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就仅仅是为了维护洛沉星吗?!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分歧。为什么在我和我的仇人之间,你却要选择站在我的仇人一边呢?你不是说过,你从来不会勉强别人接受你的观点的吗?” 说话间,颜雪影已经泣不成声。他们在一起,明明一直都很开心,没想到会为了一个外人,闹得这么不可开交。也许是她错了,是她不该挑起今晚的话题。 “观点可以自由表达,但这是世间的律法。”凌天霜眼中毫无怜悯,似乎在这一刻,他仅仅是规则的化身。 “律法也是由人来定的!”颜雪影崩溃的喊了出来,“你应该是天宫主人的拥护者吧?我也很敬重远祖大人,但他有些观念我绝对不能认同! 他不是阻止别人杀生,根本就是阻止别人寻仇!为什么每个人在受到别人伤害之后,就一定要选择宽恕?那他自己呢?他又真的做得到吗?他现在宽恕的,都是一些和他毫无关系的人,如果真的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他还可以毫无芥蒂的选择宽恕吗?” 凌天霜迟疑片刻,竟是破天荒的移开了视线。 “当初,他就是因为没有及时选择宽恕,才留下了一生的遗憾。”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眼中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颜雪影正在气头上,倒是并没有注意到。反复做过几次深呼吸,她尽量逼着自己冷静。 “我们谁都没有办法说服谁,再争论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可以不帮我,但请你不要阻止我,我是一定要杀洛沉星的,到时候我们各走各的路,请你眼不见为净!” 凌天霜沉默了很久,轻轻叹出一口气,成片的忧愁瞬间包裹了他,让他好似陷入在逆光的暗影里。那些在山林中飘荡的雾气,如同冬夜里久久不散的白霜。 “是啊,看来我们的观念,是真的有本质的差别。” 颜雪影咬着唇点了点头,她欣慰他能够认识到这一点。 “所以,”凌天霜一寸寸的转过视线,森寒的双眸,犹如一道吞噬喜怒的黑洞,缓慢的落到了颜雪影身上。 颜雪影忽然愣住了。这一刻的他,前所未有的陌生。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切的光彩,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杀意! “我觉得你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 话音刚落,一团黑雾,快速缭绕上了凌天霜的手臂,前端锋利如刀。而他也是猛然抬手,黑光爆发,瞬间刺穿了颜雪影的心脏! 第819章 新生 颜雪影猛觉心口一凉,继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陡然涌上,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仿佛凝固成了黑白的画片,一切的人与物都不复存在。 她能感到,冰冷的锋刃在体内搅动,能感到皮肉割裂的痛楚,自内而外的渗透到了全身。 迅速失血所造成的眩晕感,麻木了她的意识。颜雪影只能努力的睁大眼睛,紧盯着这个她信任过、仰慕过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 凌天霜毫无感情的凝视着她,缓缓开口,声音低迷而空洞,犹如自地府传来的蛊惑。 “开心么?这就是死亡的感受,你会觉得很快乐么?” “在你杀人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痛。” “只是因为痛不在你身上,所以你就品尝不到这份痛苦。” 别人,别人……颜雪影能感到自己的泪水,也沾上了鲜血的腥气。在他心里,很明显就是“别人”更重要,为了别人,甚至不惜杀死自己…… 这个时候,她已经开始呼吸困难,视觉、听觉都逐渐消失,眼前的景物,以及风吹动树梢的沙沙声,都在一片昏黑中离她远去。 只有一道声音依然清晰,如同缠绕在血脉里的诅咒。 “你说,是这个世界施加给你的不公更痛,还是现在这一刻更痛?” “在你喊着其他人该死的时候,自己的生命也被别人一言而决的滋味如何?” 颜雪影泪流满面,努力的摇了摇头,身子已经一路软瘫了下去。她体会到了,她真的体会到了死亡的痛苦,体会到了生命的宝贵,但是一切,也都要到此为止了…… 凌天霜也随着她的下滑趋势,慢慢的蹲了下来。在他们同时跪倒在地面上后,他抬手,轻柔的揽过她的脑袋,双颊交错,嘴唇凑到了她的耳边,语气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空灵和神圣。 “现在,神宽恕你了——” “我会让你看到,这个世界,从末日到黄昏,最真实的样子——” 在他背后,瞬间张开了一对黑色羽翼,遮蔽天地,威压无限,邪诡如恶魔之翼。但在这重重魔威涌动间,却又有着一种至圣法相,有大慈大悲,有无上善果。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如今却是恰到好处的融汇在一起。正如超脱了善与恶,超越了黑白界限、众生轮回,将一切恢复到了混沌初开时,最本质的模样。 黑色双翼缓缓合拢,将草地上相互依偎的两人,包裹在其中。 那里,就像是游离在这世界之外,一处独有的空间。 声色皆寂。 …… 有些事,总等到来不及才想起去做;有些真,只有到生命尽头才懂。 颜雪影在浑噩间,好似跨越了沧桑万年。 她看到了世界的演变,看到了生命的形成。既融入其中,又超脱其外;她既是造物主,又是芸芸众生,甚而只是荒漠里的一片砂砾,是原野间的一株青草。 这个世界,剥开了神秘的外衣,第一次如此真实的展现在她面前。 就像是一个长期生活在盒子里的人,忽然跳到了盒子外。再次俯瞰盒中的一切时,眼界不同,心态也同样会发生改变。 那些曾经令她愤怒,令她悲伤,纠缠得她红尘颠倒、岁月痴狂的恩怨,原来都不过是盒子里的一粒尘埃。 当你是一只蝼蚁,和身边的蝼蚁争夺一颗米粒,也许就是你的一生。但当你是一个人类,你绝对不会再费尽心思的去憎恨、去碾死一只蝼蚁,这就是同样的道理。 当颜雪影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洗涤了。获得新生的她,心灵是纯净的,那却不是如初生婴儿般,一尘不染的纯白,而是在历经万象后,返璞归真的洁白。 天,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一缕阳光从天边洒下,被树影切割成浅碎的光斑,温暖而迷离。 树荫下,一对男女依偎而坐。绝美的女子枕在男子膝头,长发垂落,如海藻般的柔软,脸上挂着一个如初春暖阳般的和煦笑容。 “以后,不要再那么满身是刺了。”凌天霜淡淡说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这双手,不应该是用来杀人的,还有更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你去做。” “活得宽容一点,只要你愿意敞开心扉去接纳这个世界,其他人也一定会接纳你。用爱组成的羁绊,比恨要幸福得多。” “或许天霄阁,确实给过你很多的不公,但至少,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你的父亲一直都很想念你,也为曾经对你的亏欠而内疚至今,有机会的话,就回去看看他吧。” “关于洛沉星,放过他,也是放过你自己。人心很复杂,并不是每个人都绝对清白,但也不是每个人都绝对罪恶,关键只看你是否有足够的心胸,去释怀,去包容。以及为你所拥有的,去感恩。” 他每说一句,颜雪影都乖巧的点头,笑容始终恬静宁和。 在她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能够拥有这样毫无杂质的笑容。 胸前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就像她曾经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一样。 仿佛这天地,都在那场教化中彻底的洗净了。 …… 终于,到了他们该分别的时候。 “可以留一个联络方式吗?”颜雪影主动提出。曾经,她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但如今,或许是心态的转变,她开始觉得,离别,不过是为下一次的重逢拉开序幕。有聚就有散,有散仍会有聚,得与失,原本就是不变的轮回。 凌天霜淡然一笑:“没有必要了吧。每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中,都会有特殊的意义。我能做的,就是陪你走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 “那……我们还能再见面么?”颜雪影轻声问道。 凌天霜笑了笑:“当然会。我想,是在你成功的时候。” 颜雪影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人。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堂堂正正站在你的身边吧。” “你值得更好的。”说出这句话,颜雪影的声音也越来越低,“那么,我也会变得更好,为了能……配得上你。” 凌天霜只做不觉,抬起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代替了回答。 离开之前,颜雪影鼓足勇气望向他。 “曾经我唾弃这黑暗肮脏的人生,但是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能活在世上还挺不错的人。如果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遇见你,那么,我愿意为了你,好好的活下去。” 也许,这就是他们相遇的意义。 这一生之中,你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会让你变得更好,有些人会为你带来磨难。有些人,虽然擦肩而过,却永生难忘。 …… 与凌天霜分别后,颜雪影拿出玉简,一连发送了三条短讯。 “楚天遥,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 “我想用一种新的方式去生活。” “以后再也不要联系。” 她已经不想再去害人,不想再去报复。如此,对于那些沉陷阴霾,周身都携带着怨恨因子的人,自然是要彻底远离。 退出信箱,她再次打开通讯录,在那个名字旁边,果断的按下了“删除”。 另一边。 楚天遥紧盯着玉简,气怒交加,迅速接通了即时传讯。 “喂,颜雪影……!” 但还不等他说完,对面就响起了传讯结束的嘟嘟声。 这一瞬间,楚天遥忽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一直以来,对于颜雪影,因为她得不到父亲的爱,而自己得不到师父的爱,他们同病相怜,对自己来说,她是特殊的。 虽然对于她,更多是视为棋子,但在相处的过程中,他也向她说过自己的很多心事。自己的怨恨、不甘,只有她最懂。 对她,他开始形成了一份依赖。 并且,还有另一个原因。 自己是一个失败者,而她比自己更失败,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可以体会到那一点可怜的优越感。 现在,连她也离开了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忽然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他。 那天,他盯着手中的玉简,一直出神了很久。 当晚。 九幽殿九尊者房内。 楚天遥已经合衣就寝,案头的烛火却犹自未息。 晃动的火苗投撒在他的脸上,扭曲的暗影,折射出一种诡魅的阴翳。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的在这房间中响起。 “天遥……天遥……” 声音断断续续,似是有着无限哀伤。 楚天遥刚睁开眼,他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穿白衣,长发披散的身影,穿透墙壁,一路向他飘了过来。 “师父?!”楚天遥一惊坐起。此时的了尘道长,脸上满是鲜血,两只眼珠诡异的暴突着,颈部有着一条巨大的裂口,血水涌动,阴气森森,连带着整个房间的温度,都是骤然下降了几分。 “天遥,师父一个人在地下好寂寞啊……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想念师父吗?那就下来陪陪我吧!” 楚天遥双手挪动,不自觉的在床板上后退着:“师父,不是徒儿不愿……”他努力挤出笑容,“只是当年害死您的凶手,还没有伏法……等我亲手杀了叶朔,一定会带上美酒佳肴,前去祭奠师父的!” “还在撒谎!” 另一道厉斥声响起,接着又有一道满身是血的身影,双手垂在身前,穿过墙壁,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大师伯?!”楚天遥的双眼越瞪越大,升腾的恐惧像一只血手,攫住了他的心脏。 “天遥,大师伯对你好不好?”无尘道长悲伤的凝视着他,“就算你怨恨师父偏心,大师伯可从来没有半分对不起你……我视你如子,一直都想把玎莎嫁给你,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楚天遥努力的摇着头,他想解释,他想为自己申辩,但话到口边,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你!”无尘道长的声音猛然提高,“为什么要把敌人引进玄天派,让我死不瞑目……在我死后,你还要糟蹋我的女儿!你为什么……” “大师伯……”楚天遥终于强撑着开口了,“弟子……弟子不是有意的……是叶朔害死你们的……” 他挣扎着支起上半身,挪动双腿,跪在了两位师长面前,抬手指天,伸直的三指不住颤抖。 “弟子发誓!有生之年,一定杀了叶朔,为二位师长报仇!” “执迷不悟!”两位道长齐声怒喝,震得楚天遥脑中嗡嗡作响。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是口口声声,将责任推到朔儿身上!”了尘道长大吼,“分明就是你自己不够优秀,又不够努力,心胸狭窄,自私丑陋,与他人何干?” 这几句话,句句刺心,蹂躏着楚天遥心底最深的伤口。 “不是……真的不是……”楚天遥极力摇头,心死如灰。 “这么多年,朔儿一直为了替师父报仇,奔走在第一线上,他才是我的好徒弟!”了尘道长须发飘扬,声色俱厉,“哪怕他终身一文不名,他也永远是我的骄傲!而你,哪怕将来你的成就再高,在我心里,你也永远都比不上朔儿!你的所作所为……不配为人!” “别说了……”楚天遥痛苦的捂住了耳朵,泪流满面,大力摇头,“你别再说了……” “了尘,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当初我们疼爱的天遥,他是九幽殿的第九尊者,是助纣为虐的邪魔!”无尘道长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们两个,今天就为玄天派,清理门户吧!” 说罢,两人的身影,就一齐飘了过来。各自张开双手,五指如爪,掌心满是鲜血。 楚天遥此时顾不得悲伤,大惊之下,连忙转头向门外喊道:“来人!快来人!” 门外,却始终是一片安静。那些驻守的九幽圣使,都不知到了哪里去。 而在面前,两双大手已经猛然逼近,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没有人能听见的——”了尘道长此时青面獠牙,颈间的裂口不断扩大,鲜血淹没了一切。 “九幽殿九尊者的命,今天我们就收了——”无尘道长冷笑着,白森森的利齿闪烁着寒光。 楚天遥极力挣扎着,但他的意识,却是越来越模糊。 两张狞恶的脸,混杂着血腥,不住在他的面前放大…… 第820章 噩梦缠身 “啊……!!” 楚天遥猛然坐起,周身仍是不断掠过一阵阵过电般的抽搐,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房门大开,几个驻守的九幽圣使冲了进来。 “九尊者,您没事吧?” 楚天遥仍是直僵僵的坐着,视线在这微弱的光线中游离了好一会儿,才缓慢恢复了焦距。 没有师父,没有索命恶鬼,没有铺满视野的鲜血,他仍是待在自己的房间中,刚才的一切,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那天从清心武馆逃脱后,也许是重伤的后遗症,他总会觉得喉咙隐隐作痛,也会时不时的做噩梦,在梦里被人掐住脖子,勒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从没有哪一次,有这回这么真实! 并且,以往在梦中从来都是慈眉善目的师父,竟然会变得那么狰狞可怖。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直到现在都会在他的面前晃动。 在一众九幽圣使焦急的询问下,楚天遥默默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调。 “没事,你们都退下。” 九幽圣使们相互对视几眼,而后其中一人躬身应道:“九尊者,那您好好休息,接下来就要准备殿内初选了,这可是不能有意外的啊!” 楚天遥疲倦的挥了挥手,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默默的裹紧被子,任由门板合拢,将那唯一的光线也封锁在外。于是这间房间,又被禁锢到了绝望的黑暗里。 这些下属,他们根本就不是真正关心自己……楚天遥自嘲的想着。他们只是担心九尊者出了事,会被上级追究渎职之罪,仅此而已。 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知道。以前在玄天派,自己生了病,一群师兄弟们围坐在床边,陪自己说话,给自己端来他们亲手熬的药粥……那才是真正的关怀,真正的亲情。眼睛里的光芒是不会骗人的。和那些下属,眼中只有利益和算计,是完全不同的! 黑暗中,楚天遥抬手轻抚着喉管,凝视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棉被。 刚才在梦里,师父就是在这个位置,他说,要杀了自己…… 接连喘息了几大口,楚天遥眼中,涌起了一股燃烧着疯狂的恨意。 “师父,你可以杀我,但你绝对不能为了叶朔而杀我!” “叶朔……”双手在棉被上狠狠攥紧,楚天遥心底满是悲愤。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他没有一天不想碎尸万段的人! “不对……”胡乱自语过好一阵子,楚天遥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叶朔他死了,他就会在地下见到师父,他们就可以团聚,那样的话,他还是会把师父从我身边抢走……” “对,所以他不能死……他必须活着受尽折磨!对……就是这样……” 用力点了点头,肯定着自己的结论,楚天遥也像是从一场迷障中抽离而出,身子虚脱般的软瘫了下去。抹一把头上的汗水,翻身下床。一步一拖,艰难的走到不远处的矮柜旁,拉开抽屉,熟练的翻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片,随后就看也不看,一口全吞了下去。 抽屉里,还摆着一排相同款式的药瓶。已经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他都必须借助这些药物,才能重新入睡。外人只看到九尊者的意气风发,却没有人了解,他的精神早已经衰弱到了极点。就像是一根时刻紧绷的弦,已经到了断裂的边缘。 僵硬的走回床边,缩到了已经冰冷的棉被里。摸索着取出玉简,手指不住颤抖,艰难的在屏幕上按动着。 “跟我说几句话吧。” “不要让我一个人。” “求求你。” 颜雪影的离开,就像是抽掉了他最后一根精神支柱。明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他却仍是乞求般的向她发送着讯息,就像是溺水的人,在努力抓住一块漂远的浮木。 玉简的光芒持续闪烁着,而后因为长时间的无操作,光芒渐转微弱,直至化为了漆黑一片。 楚天遥的思绪,也在这段苍白的等待中,跌入了遥远的回忆—— 那一年的玄天派。 桌上摆着一个漂亮的奶油蛋糕,五根蜡烛极具活力的燃烧着。 “天遥,生日快乐!”了尘道长笑眯眯的望着他,“来许个愿吧?” 当时,仅有五岁的小男孩点了点头,认真的合起双掌:“我的愿望是,将来也要像师父一样,做玄天派的掌门!不过,我可不要像他那样,留那么长的胡子,我要做一个帅气的掌门!” 了尘道长听得大笑起来:“哈哈,天遥啊,听师父说,‘飞龙在天’,你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仅限于玄天派。目光,还要放得更远一些啊!” 楚天遥困惑的眨巴着眼睛:“师父,在玄天派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吗?” 了尘道长的目光充满向往,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是啊,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还等着你去探索!” “那师父您为什么又不去探索?”楚天遥“心直口快”的问道。 了尘道长笑容一僵,随即叹息着轻捋长须:“师父老啦!未来的世界,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楚天遥大力摇头,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奔上前拉着了尘道长的衣袖:“师父不老!将来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一定会带师父一起的!师父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了尘道长听得开怀大笑:“好,好,那我可就等着你将来有出息,带师父享福了啊?” 师父…… 旷野中,那个小男孩咯咯的笑着,独自在前面跑得飞快,不时转头冲后方的了尘道长招手。 “师父,你快追上来呀!” 郊外,小男孩在了尘道长身边蹦蹦跳跳,笨拙的操纵着手中的风筝。 “师父,你看我的风筝飞得好高好高!” 练武场上,小男孩施展着一套刚刚练会的拳法,挥汗如雨。目光时不时就转向不远处的了尘道长,想让他看清自己最帅气的样子。 “师父!” “师父!” 一幕幕熟悉的、久远的场景在眼前划过。在那些画面里,总会用一道软软的童音,亲切的呼喊着师父。 渐渐的,那道童声变得清朗了。记忆里的小男孩,也一天天长大了。 “师父!”不再如幼时的天真顽皮,此时快步走来的,已经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恰到好处的躬身施礼,不远处还能听到女弟子们的阵阵惊叹声。 他的生命,他的世界,一直都是围绕着师父的啊…… 两个人的画面里,不知何时,多了第三个身影。 那是叶朔。 师父和叶朔的身影正在逐渐远去,所有的师兄弟们也都随着他们远去。楚天遥悲痛的望着他们,但他却一动都不能动,就如站在一根浮沉的独木上,被波涛卷动,只能逆流飘行…… 画面相继破裂。 …… 楚天遥依然独坐在黑暗里,身边的玉简始终都没有亮起。 师父,还有大师伯…… …… 记忆中,大师伯虽然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对弟子也是管教严厉,但楚天遥知道,在他的内心中,有一部分其实是相当孩子气的。 那一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楚天遥刚踏入无尘道长的房间,他就开心的向自己招了招手。 “天遥啊,过来过来!” 在他手中,捧着一堆奇形怪状的线团,全身都缠满了毛线,臂弯里还夹着两根长针,整个画面看上去,相当的不伦不类。 楚天遥有些迟疑的走了过去:“大师伯,您这是……?” 无尘道长晃了晃手中的毛线团,露出一个稍显局促的笑容:“年纪大的人总是闲不下来,我就想啊,不知你和玎莎将来会要几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想着想着,我就想给他们做几件小衣服。这要是到时候再做,可就来不及了……” “天遥,你也过来看看,你喜欢哪个花样?” 楚天遥嘴角抽搐着,干笑道:“大师伯,不用麻烦的,只要是您做的,我和玎莎就都喜欢。” “弟子忽然想起,还有修炼的功课没有做完。”一边说着,脚步缓慢后退,直等退到门边,才神气活现的施了个大礼:“弟子先告退了!” 在掩起的门缝间,他还能看到大师伯那张无奈而宠溺的笑脸。 …… “师父,大师伯……你们不是想看我和玎莎成亲么?”蜷缩在棉被里,楚天遥苦笑着抬起手,触摸虚无的黑暗,“你们回来吧,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我们会一起跪在你们面前,向你们叩拜,请你们喝丈人的酒……” “我们会生好多的孩子,满屋子的跑,都穿着你们做的小衣服……” “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到郊外放风筝……” “等孩子们长大了,开始修炼的时候,我来唱黑脸,你们来唱白脸,因为我们是最有默契的师徒啊……” “我现在有能力了,我可以让你们享福了,你们回来吧……” “回来吧,好不好……” 仿佛也为假想的画面所沉醉,在楚天遥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如果日子,真的可以这样简简单单的过,那该有多好啊…… 忽然,在他手边的玉简震动起来,屏幕亮起,上端有着“一条新讯息”的提示。 楚天遥就像见到救命稻草般,一把抓起玉简,按下阅读键。但他的心,也在同时冷了。 颜雪影并没有回复他,那不过是一条广告短讯。 “恭喜你中奖啦!……” 在此之前,他也曾经在失眠的时候,收到过诈骗短讯。或许是一个人的夜晚太过难熬,为了逃避这份孤独,他主动做出回复,热情的和骗子聊了起来。 只要有人能陪自己说几句话,哪怕他只是骗子……也好。 但很快,或许是见他迟迟不上钩,就连骗子也不再搭理自己了。 如今,翻看着微光黯淡的玉简,通讯录里,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那些,大多都是九幽殿的同僚,或是与他接洽的下属,都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而能跟他说几句知心话的,连一个都找不出来。 在划动到其中一个名字时,楚天遥停了下来,手指几乎是颤抖的在那个名字上抚摸着。 从前玄天派的师兄弟们,他早已经全部删除了。就只有玎莎……只有玎莎,他一直都没有删。 即使知道,她再也不会主动联络自己,而自己也不可能再联络她,但他还是希望,就这样让她留在自己的玉简里。就好像……自己还拥有着她一样。 当初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女孩,已经被自己亲手推远了。他们之间还剩下的,就只有恨了。 “玎莎,雪影也离开我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你了……” 楚天遥苦笑着,缓缓斜过头,脸部侧贴在冰凉的玉简上,另一只手同时抬起,绕过双膝,搭在玉简的另一端,仿佛在假想中抱住了她。 “就只有你了……” 这一整夜,他都维持着这个寂寞的姿势。 *** 晨昏交替。 清心武馆一战过后,叶朔暂时留了下来。一方面是和大伙儿聚聚,另一方面,也是调养自己的伤势。 虽然借助第二意识的帮助,让他在交战中大占上风,但对手毕竟是两名通天境强者,外援一去,所累积下的创伤,顿时在他的体内都爆发了出来。 这一次,虽然确实伤得很重,但叶朔无论是体魄还是灵魂力量,毕竟都是远超常人。休养过一段时间后,他的修为就重新恢复到了巅峰。更为可喜的是,由于长期的厚积薄发,以及在战斗中获得的领悟,伤势痊愈后,叶朔更是直接突破到了化气二段! 原本,他是想要立刻告辞离开,找个安静的地方闭关修炼,争取在参加考核之前再做突破。即便不行,也要将现今的功力完全稳固下来。 但据馆内其他弟子所说,再过几日,为庆祝天宫门现世,城中将会举办一场大型花灯会,场面非常热闹,请他参加过后再走。叶朔心想,要修炼倒也不急这几日,何必扫大家的兴,也就答应了下来。 到了花灯会当日,刚吃过午饭,宁不凡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叶大哥,能不能请你帮忙转告清心,今晚花灯会,在城西街道,不见不散。” “你要向她告白了?”看到宁不凡害羞的笑脸,叶朔脑中一动,惊喜的叫了起来。 “太好了,你一定会成功的!”想到对方的多年暗恋终于要有所回报,叶朔也是由衷的为他高兴。 能在离开之前,看到朋友喜结良缘,好像也不错啊! 第821章 阴错阳差 叶朔去找杨清心的时候,她刚好不在房里。叶朔等候良久,因急于修炼,只好托过路的女弟子帮忙转告。 等杨清心回来,那女弟子头一句话就是:“清心,叶大哥约你一起去看花灯会,今晚戌时,在城西街道,不见不散!” 作为好友,她是知道杨清心这份暗恋心事的,也一起欣赏过那条满天星项链,同样有感于对方的用心。背地里,她们更是不知谈论过那个远行者多少遍。因此在“事件主角”请她转达邀约时,她已经不自觉的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由于叶朔在这方面本就迟钝,又心急回去修炼,一时并未觉察。不过即便发现,他多半也只会以为,对方是在凑趣杨清心和宁不凡,或许还会陪着笑上几声。 当下,两个女孩子笑闹过一番,杨清心就打开化妆盒,为迎接今晚的约会,早早的打扮起来。 她知道,花灯会过后,叶大哥就要准备去参加天宫门考核了。分别前夕,她一定要争取,将自己最美的样子展现在他面前。最好是趁着这个机会……就直接把关系确定下来,也免得自己在此日夜思念。 而另一边,回到房中的叶朔,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专心的打坐修炼,直到酉时三刻,宁不凡主动找了过来。 “不凡,你不去见清心,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叶朔笑道。心想他该不会连这告白约会,也要拉自己作陪吧? “那个,叶大哥……”宁不凡羞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这样的,因为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一点事,可以麻烦你……先帮我去陪陪清心吗?等我弄好了,马上就会赶过来的!” “还有什么事比告白更重要?你就不能先放一放吗?”叶朔正想好好教训他一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但见他这副只知挠头干笑的样子,忽然灵光一闪,“啊,你是要给清心准备礼物吗?” 宁不凡的脸涨得更红了:“算是吧,嘿嘿……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帮人帮到底,叶朔爽快的点了点头。草草梳洗过后,就赶去了城西街道。 当杨清心到这里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道在前方静候的修长身影,她的脸也不自觉的红了。 “叶大哥!”摸了摸颈中的满天星项链,暗暗为自己打气后,杨清心就快步迎了上去。 叶朔定睛一看,今晚的杨清心,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恰到好处的精致妆容,一身雪白碎花连衣裙,鬓边插一朵水晶珠花,戴一对白色绒毛球耳环,令她的气质在原本的清新淡雅中,又添了几分名门淑媛风范,成熟而不失可爱。 看到这一幕,叶朔也露出了笑容。清心和不凡果然是互相喜欢的,很快,他们一定就能“终成眷属”了! 今晚的花灯会很热闹,到处都悬挂着艳丽的彩灯,营造出一派梦幻般的浪漫氛围。一眼望去,长街仿佛都点缀在片片霓虹中。 漆黑的夜空,时不时的炸开几束烟花,恰如银河落九天,美不胜收。 道旁有着一处处街市,卖烤肉串的、卖纪念品的、卖首饰的,几乎是应有尽有。叶朔和杨清心在街上随意逛着,总能看到几对情侣相互依偎着,亲昵的将烤肉喂到对方口中,尽显恩爱情浓。每看到类似的画面,杨清心的心跳总会下意识的加快几分。 对于杨清心,她此时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身边这个人,但那“人在神不在”的叶朔,看着这大好的团圆景象,却是无端涌起了感伤。 如果现在在自己身边的是玎莎,如果自己也可以跟玎莎手牵着手,一起逛花灯会,那该有多好啊…… 也不知道玎莎现在在做什么,她会不会很寂寞,有没有人陪着她?叶朔已经在犹豫,是否该联系一下俞若珩和赫连凤,让她们这些在定天派的女孩子,帮自己多多照顾玎莎? “叶大哥?”杨清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接着她抬起手,试探的在他眼前晃了晃,“叶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叶朔回过神来,连忙掩饰道:“啊,没有,我是在想这些花灯真好看。” 杨清心羞涩的埋首一笑,悄声道:“花灯再好看,也比不上有情人的陪伴啊。” 叶朔一怔,她还要什么有情人?宁不凡对她用情这么深,如果她再另去迷恋什么王子骑士一类,怎么对得起人家? “那个人,他已经在你的身边了!”为免她胡思乱想,叶朔连忙打断道。 杨清心瞬间羞红满面,扭过头抱怨道:“哎呀,叶大哥你坏死了……” 自己干什么了?不就是劝她“珍惜眼前人”,自己怎么就坏死了?叶朔莫名其妙。这些女孩子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宁不凡啊,你倒是快出现啊…… 两人又走出一段路,看到一家“猜灯谜送纪念品”的摊子,杨清心蹦蹦跳跳的跑了上去,在灯笼前垂下的谜语贴条中翻找着。 “春去也,花落无言。” 这个谜面,看上去很有意境,杨清心立刻就被它吸引了。但仔细思考良久,仍是不得其解,求助的转向了叶朔。 “别看我,”叶朔赶紧摇头,“我不懂这些的。” 杨清心的双眸,不易察觉的黯淡了一瞬。实际上,女生并不求男友事事精通,她们只希望,在自己用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男友可以同样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陪着自己一起投入其中,无论最后的结果是成还是不成,她们就都已经很满足了。 “春,五行属木。”被叶朔拒绝后,杨清心只能独自冥思苦想,或许是心情与意境相合,她竟是奇迹般的有了灵感,“花落=凋谢,‘木’+‘谢’-‘言’=‘榭’。所以答案是‘榭’!” “小姑娘,你猜对了!”老板点了点头,“作为奖品,这个同心结送给你们。” “它的设计,刚好是将一个图案拆成完整的两半,一人戴着一半,拼在一起,就会恢复成一个完整的圆,象征着永结同心之意!来,我来帮你们戴上吧。” 叶朔吓了一跳,连忙阻止:“哎,等等,还是告白以后再戴吧。”这同心结要戴,自然也是等宁不凡告白之后,让他去和杨清心戴啊! 老板也未多想,笑应道:“哈哈,那好,这同心结你先收好,就等告白之后,再由你亲手为这小姑娘戴上吧!” 叶朔本想解释,要告白的不是自己,但想杨清心还在旁边,若是说得多了,怕会破坏宁不凡准备的“惊喜”,只得含糊其辞:“啊,好。” 叶朔没有注意到,在听他说出“告白”的一刻,杨清心就已经涨红了脸。那羞答答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新嫁娘。 叶大哥……他要向我告白了吗? 此前那短暂的不快,随着这个甜蜜的词入耳,早已全部烟消云散。杨清心直直的注视着叶朔,羞涩而专注。望着眼前这位,自己未来的男友,也是……未来的丈夫…… “叶大哥,”当两人走到街市的尽头,又重新折返回来的时候,杨清心终于鼓足勇气,“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叶朔不理解她的郑重:“当然可以啊,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说话吗?” “其实……”杨清心的笑容恬静美好,轻抚着颈中的项链,那相当于是他们的定情之物,并且,也一直都在带给自己勇气。现在,她也要借助它的鼓励,才能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在看到这条满天星项链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你了。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用心过。我知道,送我项链的这个人,他一定可以一辈子都对我好。” “后来,你又从罗刹鬼帝手中救了我们……我就认定你了。” 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荷花的香囊,她微笑着抬起头。 “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里面还有我求来的平安符,祝你考核顺利。” 说着,她就踮起脚尖,将香囊挂到了叶朔脖子上。顺势凑上前,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叶朔傻在了原地。望着眼前“投怀送抱”的娇俏少女,他怎么都回不过神来。抬手搭上杨清心双肩,却是推也不是,抱也不是。 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却是一对爱到忘情,当众热吻的青年男女。不时有路过的行人,朝他们投来欣羡的目光。 此刻,宁不凡正站在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他精心准备的钻石戒指,望着这一幕,神魂俱碎。 他们,是在万众瞩目的光明中,而自己,却在逆光的阴影里。 在那两个人面前,仿佛自己是多余的存在,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不再需要自己。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宁不凡已经独自转过身,隐入了人群深处,黯然离去。 这时,杨清心才放开了叶朔。 她还是第一次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这会儿也不禁脸红心跳。 但,她却一点都不后悔这次的当众示爱。因为她迫切的想让叶朔知道,自己爱他,一点都不比他爱自己少。 等他到了天宫门,那里还会有许多优秀的女孩子,她不愿让他在花丛中眼花缭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对自己记得深一点,再深一点。让他记得,这里还有一个全心全意为他的女孩,不要负了她。 杨清心这一边,是情愫萌动,但在叶朔心底,却是一连串的震撼。 她误会了!她真的误会了!如果让她动心的根源就是那条满天星项链,但是项链并不是自己送的啊!难道宁不凡当初都没有在盒子里留下什么纸条吗? 所以,她一直戴着这条项链,不是因为喜欢宁不凡,而是因为……喜欢自己?这样回想起来,在他托人转告的时候,因为赶时间,倒也没说清楚是宁不凡约的她。他只是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一定会懂…… 天哪!自己办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虽然叶朔的第一个念头,是很想立刻说清楚,但看到杨清心现在开心的样子,如果自己告诉她,一直以来,她都爱错了人,表错了情,她的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而且,听她的说法,她现在已经真的喜欢自己了,就算知道项链是别人送的,恐怕也没办法再把感情转移到宁不凡身上了,那样的话,仅仅是让三个人都痛苦。 不如……将错就错?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忽然从叶朔心间升起。 “叶大哥?”杨清心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他一直都不给自己答复呢?难道……他不喜欢自己吗? “你先等等。”叶朔尴尬的一摆手,接着就匆忙掏出玉简。 “不凡,你在哪呢?” 玉简中,很快就传出了宁不凡沙哑的声音。 “叶大哥,什么都别说了,只要你和清心幸福就好。” 叶朔怔怔望着玉简,又与杨清心面面相觑。 …… 远离闹市的大桥边。 宁不凡独自倚在桥栏前,手中还拿着那枚他刚刚赶工完成的钻石戒指。 那是一颗钻石的“心”,是用大量的碎小钻石,拼凑出的一颗完整的心形。 一方面,它有着清心的名字,同样,也代表着自己对清心的爱就像钻石,坚定久远,永恒不灭。 这将是自己对她的承诺。 但是,现在再看着那闪耀的钻石,却只觉得像一个笑话。 原来,清心一直喜欢的都是叶朔吗?自己为她做满天星项链,为她做钻石戒指,但她却已经早早的喜欢上了叶朔。 像自己这样相貌平平,又不善言辞的“老实人”,是不是不管多努力,都讨不到女生的欢心呢? 他曾经想要为清心戴上戒指,牵着她的手,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和她组建一个家庭,用自己的一生去珍惜她,爱护她,现在,这些都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清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将来,她会披上嫁衣,成为别人的新娘,她的身边,再也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宁不凡紧咬着嘴唇,凝视着手中的戒指,越看越是钻心的痛,最终他狠狠一扬手,就将戒指丢了出去。 半空中掠过一道晶莹白芒,水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接着,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就像他破灭的爱情一样。 就像他这颗死去的心一样。 杨清心的笑脸,又在半空浮现,越飘越远,融入了无边的夜色里。 漫天烟花,如繁星璀璨,垂落万千光华,独余他一人空寂寥。 …… “那个,清心,”得到宁不凡的祝福后,叶朔也算是放下了心中那块“夺人所爱”的大石,他也搂住了杨清心的肩,“你会介意……” 他原本是想问,她会不会介意,跟另外两个女孩一起做自己的妻子,但转念一想,这一晚是他们的定情夜,说这些实在是太煞风景。至于玎莎和南宫菲,就等将来有机会,再介绍她们认识吧。 “什么呀?”杨清心好奇的侧过头。 叶朔改口道:“你会介意我笨口拙舌,不擅长表达吗?” 杨清心眨了眨眼,调皮的笑了起来:“嘻嘻,虽然叶大哥不擅长表达,但是你的心意,都放在行动里了啊,我都明白的!” 一边说着,她轻轻将头倚在叶朔肩上,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两人一起静赏漫天烟花,享受着这一刻的安然和幸福。 杨清心不会知道,有一个男孩,曾经爱了她整个的青春。 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已经深深的伤害了他。 天空中,烟花朵朵炸开,依旧是那般的华美。 第822章 踏上征程 一场花灯会,就莫名其妙的“捡来”了一个女友,老实说,至今为止,叶朔都还处在状况之外。 对于杨清心,自己更多的是将她当成小妹妹,真要说的话,他对沈安彤的感情,反倒是要更加特殊一点。也不知道在离开培训班之后,她怎么样了…… 这份意外的关系变化,让叶朔在面对杨朝的时候,总是隐约有几分尴尬。 不过,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了,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去做—— “这天宫门推荐名额,大概就是一个逐级申报制度。”此时,杨朝正在向他讲解。清心武馆正式踏入修灵界后,很多基础知识,他也都在乾元宗下发的文件中了解到了。 “各地宗门在拟定出推荐名单后,就向上级势力进行申报。而上级在审批无误后,就会对他们原本的推荐名单进行整合,接着再次向更上一级进行申报。” “每一号势力旗下,都可能有着数十号、甚至数百号的附属势力。每个宗门被分配到的名额都是有限的,越是低等的势力,能得到的名额也就越少。” “但是,并不是说只要隶属于上级宗门,就一定有资格进行推荐。上级会对附属势力进行考评,这是根据弟子的综合实力,以及宗门内部资源、和依附势力的数量,进行统一计算的。比方说我们清心武馆,名义上也是乾元宗的下辖势力,但对于人才,便是只能举荐,无法直接申报。” “名单逐级上报,所汇集的人数也会越来越庞大。最终的两份名单,将会分别送到天霄阁和九幽殿。在那里,他们会对所有的考生进行一次考核,也就是所谓的‘初选’,如果有人的实力被评断为‘不合格’,就会被直接淘汰。” “通过考核的学员,就可以登上两大势力最终的推荐名单,被递交到天宫门。这其中又分为‘普通推荐’,和‘特别推荐’。” “如果能得到‘特别推荐’,基本上就相当于内定成员,是必然可以进入天宫门了。但这‘特推’名额,往往都会被留给内部子弟。外人要想拿到,是非常困难的。” “一般来说,九幽殿的推荐位非常强大,即使只是普推,也足足有95%的入选率。也就是说,除非真的是个废物,否则都是可以顺利通过的。而天霄阁那一边,大概就只有80%了。” “除了两大势力推荐的考生之外,还有一个考核组,也就是通过‘路人身份’参加。这也是历代考核中,基数最大的一个群体了。” “路人想要通过考核,就只有50%的概率。倒也不是天宫门偏心,只是因为路人没有经过筛选,什么人都可以过来参加,实力难免参差不齐。很多被淘汰的,也的的确确是由于实力不济。” “不过,推荐组的确有一个明显的优势。如果两名考生成绩相同,一个是路人身份,一个有推荐名额,将会优先录取拥有推荐位的那一个。” “现在各地的申报都已经在进行了,两大势力的初选也马上就要开始了。叶兄弟,你必须尽快决定选择哪一边。” 杨朝说着,又热心的提议道:“是否需要我向乾元宗写一封举荐信,推荐你和他们的弟子一起去参加初选?虽然举荐信的作用不大,但以你的实力,相信还是没问题的!” 乾元宗?难道要我和墨孤城一起去参加初选吗?叶朔想着就不禁冷笑出声。他是乾元宗的特别推荐,是所有人捧在掌心上的天才高手,如果我是依靠一个小道馆的举荐信,才勉强挤上来随行,和他的身份天差地别,岂不是留给他那些追随者现成的笑柄? 至于将来的初选……九幽殿,是自己的仇家,他绝不可能觍颜投靠。至于天霄阁,从颜雪影的遭遇看来,他们也不过是一群伪君子。 何况颜雪梦也在那里,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自己又怎能以一个卑微考生的身份,重新走到她面前,承受着她的恩惠和怜悯?不成,事关自己男性的尊严,他绝对不能接受! 这样想来,两边都是不合适的。那就只有…… “算了,我不要推荐位了。”叶朔下定决心,“杨大哥,多谢你的好意。到时我会以路人的身份去参加。” 杨朝微怔道:“但是……路人只有50%的入选率啊!你确定吗?” 叶朔郑重的点了点头,双拳在身侧收紧。 “没问题的。我相信自己的实力。” 只要是金子,走到哪里都会发光的!什么推荐位,他不稀罕! …… 接下来,叶朔在整顿完毕后,正式向清心武馆的众人告辞。 杨朝率领一众弟子,一直送到了大门外,放眼望去,这送行队伍倒是相当壮观。 “叶兄弟,你这小子还真有本事,不声不响就拐了我妹妹去啊?”临行前,杨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叶朔目光一震,下意识的瞥向杨清心。昨晚和她“确定关系”的事,他一直都没想好怎么向杨朝开口。而且他也担心,如果自己还在这里,大家闹腾起来,定会再度刺激宁不凡。因此他曾是叮嘱过清心,暂时保密的。但看样子,她到底还是给说出去了…… “这个……其实是有很多原因的……”面对杨朝揶揄的笑脸,叶朔反复抓着头皮,尴尬万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贼,二话不说就偷了人家的妹妹去。何况,他们也实在算不上是“两情相悦”…… 杨朝爽朗的一摆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正常不过了,你不用不好意思。何况,你是我们清心武馆的恩人,清心也只有跟着你,我才能放心。” “不过,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啊!”话虽如此,他仍是摆出大哥的架势,叮嘱起了“未来妹夫”。 叶朔拱手为礼:“放心吧杨大哥,我一定会尽快完成考核,回来娶清心的!” 当着哥哥和情郎的面,杨清心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直等叶朔应付过众弟子的嬉闹,远远离去后,她转目环视一圈,才疑惑的靠近杨朝身边,轻声问道:“哥,冰河哥和不凡哥呢?怎么从刚才就一直没看见他们?” 杨朝应道:“冰河也一心想进入天宫门,这段时间一直在闭门苦修呢。” “至于不凡……”杨朝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他生病了。好像是昨天花灯会的时候,在河边吹了太久的风,着了凉,回来之后就发了高烧。” 杨清心皱了皱眉,无奈的摇头失笑:“不凡哥也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不懂照顾自己的身体呢?” “我要去看看他。”说归说,对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哥,杨清心毕竟还是很在意的。一边说着,就急急的向道馆中奔去。 杨朝一把拉住了她,在杨清心困惑的目光中,带着她避开其余弟子,才严肃的问道:“清心,你和叶朔是已经正式交往了吗?” 杨清心面含羞涩,虽然不知哥哥为何会有此问,却仍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以后,和其他男生相处的时候,你就要适当的保持距离,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了,这是为了你的名节着想。”杨朝的语气格外郑重。 这些,是母亲一早叮嘱过他,如果有一天清心长大了,恋爱了,就要把这些话告诉她。 对这个女儿,平时只要她撒撒娇,她这个“慈母”就没辙了,只能让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把该说的道理给她讲清楚,或许她还能听进几分。 在这方面,母亲的思想还是非常传统的。她坚定的认为,女孩子一定要恪守妇道,不能让别人在背后戳我们杨家的脊梁骨。杨朝那一板一眼,严守规矩的性格,也正是在母亲的教导下才形成的。因此清心之事,母子俩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总之你记住,不能和男友以外的男生单独相处。”有些事,或许清心现在还不懂,杨朝也不想一次说得太多,只简略的总结道。 “这样吧,等哥这边忙完了,就陪你一起去看不凡。” 两人一路返回道馆,背影在斑驳的树影下一路远去,仍能听到杨朝的声声叮嘱。 “还有,即使是男友,有些事在正式成亲之前,也是绝对不能做的。” “哥当然放心叶朔,但是你们都还年轻,有些事哥不能不叮嘱你们……” *** 此时,在一个普通的小国家内。 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人流熙攘,一个戴着帽子的瘦小青年信步闲逛。半耷拉下的帽檐,遮挡着一对灵活转动的眼珠。目光的尽头,盯的正是过往行人腰间的钱袋。 此人,正是西陵辰当初坐牢时曾遇见过的扒手,吴正。 早在西陵辰出狱前,吴正就已经被放了出来,继续做着他的老本行。而后西陵辰彻底翻身,成为了两湖商会的会长,吴正却是再度失手,又一次被逮了进去。 不过,对吴正来说,坐牢也早就习惯了。就算被抓,这点小事也判不了什么大罪,不过是吃上几天的牢饭。而如果没被抓,那就赚了一笔。 因此,在他刚刚出狱的今天,他再次朝着一名衣衫简陋,面貌平凡的青年伸出了手—— 就在距钱袋仅有一寸之遥时,他的手忽然被那名青年狠狠的扣住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我的钱袋?” 吴正感受到他周身释放出的凌厉气压,立马认怂,满脸堆欢的赔笑道:“大哥我错了,大哥对不起,大哥你放过我吧!” 那青年冷哼一声:“你知道这些年来,犯在我手上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大街上,被这一幕吸引而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吴正也曾屡次尝试挣扎,但对方的手就像铁钳,扣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只有一个字,死!” 那“死”字出口,空气中仿佛也添了几分寒意。 吴正更是从头凉到了脚,急急求饶道:“大哥……大哥,我不就偷你点钱吗?我还给你就是了!没必要为这点事要我的命吧?” 以前他也有过被失主追上,痛打一顿才送去见官的经历,但从没有人为了这点事就要杀人啊!但从对面那青年冷漠的双眸中,他却可以确定,对方是认真的……自己真的,无意中惹上了杀身之祸…… 也有围观的路人劝阻道:“是啊,虽然这些小贼确实可恶,但你送他见官就行了,何必杀人呢?” 那青年冷哼一声:“你们不用多说,这小贼敢偷我的钱袋,他今天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那副倨傲神态,活脱脱就是被天宫门使者评价为“偶然得到一点机遇,就以为整个世界都是他的,貌似低调,实则张狂”的现形版。 说罢,那青年冷视吴正,掌心猛然收紧。 “四肢健全不学好,要来何用!” 一阵阵刺骨的剧痛从手腕袭上,吴正顿时凄惨的哀嚎起来。就连不少围观的路人也转开了头,不忍直视。 “呜哇啊啊——” 就在吴正几乎绝望的时候,臂骨的疼痛忽然减轻了。 一名不知何时出现的红发少年,抬手架住了那狂傲青年的手腕。 “人家只是偷窃,你现在是要杀人,到底是谁不学好?” 这名少年,便是刚刚与颜雪影分手的凌天霜。 那青年鄙夷的扫了他两眼,并未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压迫气息,目中依旧倨傲不改。 “谁触犯了我,都只有死!” 以这对峙的两人为圆心,仿佛瞬间架起了一道半球形战场,目光如刀,阴风席卷,围观的众人长发飘动,都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凌天霜背负着双手,神色淡然。半晌,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轻叹一声,双目也瞬间燃起厉色。 “那你就死吧!” 话音刚落,自他周身,一道火红气浪骤然腾起,而他的眼中,两道凌厉的血线电射而出,犹如两道燃烧的血柱,笔直穿透了那青年周身! 那片刻前还“狠三狠四”的青年,这时竟是哼也没哼一声,就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仰天栽倒。 直到地面腾起了一阵薄薄的烟尘,众人才从震愕中回过神来,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叫。就连吴正也是拖着伤臂,步步后退。 当街杀人?在天宫门的禁令之下?! 第823章 世间苦 风声萧飒,冰冷的长街上,围观众人紧盯着眼前的一幕,都是齐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红发少年负手而立,冷漠的凝视着那具鲜血流尽的尸体。这情形太过诡异,一时竟是连一个记起去报官的人都没有。 或许他们是在恐惧。 担心着自己稍一挪动,那道致命的血光,也会毫不留情的降落在自己身上。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奇怪的是,那红发少年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目光,也是近乎于审视的,在尸身上久久徘徊。 他不动,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动,直到—— 尸体的眼珠,在眼皮的覆盖下,似乎是轻微的转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有不少人都看在眼中,惊异莫名的相互打量着。 就在他们暗自怀疑,究竟是自己眼花,还是那青年怨气不散,当街诈尸时,在所有人面前,那具尸体的双眼,忽然猛地睁开了,露出的是一对清澈的眼珠。 接着,他就慢慢的坐了起来。 但此时他似乎相当茫然,目光有好一阵子都是空空洞洞,好似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凌天霜直到此时,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缓步上前,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欢迎回来。” 那青年怔怔的瞪视着他,在那对茫然的双瞳中,逐渐积聚起一片极限的恐惧。避开他的搀扶,踉跄站起,像见了鬼一样蹬蹬蹬连退了几大步。 刚才,他死了。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自己死后的景象。 在自己中招倒地后,灵魂就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像个游魂般在半空飘荡。俯视着下方,却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人能听到他,也没有人能感觉到他。 大街上的看客,很快就各自散去了。对他们来说,也许不过是看到了一场闹剧,是得到了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他,他整个的人生,却是已经到此为止了。 他的灵魂无法自由行动,只能始终跟随在尸体旁。他看到自己的尸体被人抬了回去,看到自己的亲人围在尸身前,悲痛欲绝;看到曾经的红颜知己为他痛哭落泪,肝肠寸断。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看着他们的悲伤,却无能为力。 这还没有结束。由于他往日行事张狂,在外头惹上过不少的仇家,整日里盘算着要他性命的大有人在。他活着的时候,那些人尚有忌惮,现在他死了,于是他们无所顾忌,将复仇的火焰燃向了他的家族—— 成片的血泊,一道道身影在剑光中倒下,他看得目眦尽裂,他恨,但他却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那种被遗弃于世外的无力感,从他灵魂离体的那一刻,便是紧紧的包裹着他。 这个时候,他终于开始后悔,开始反思。 原本,他不过是家族中一个不受重视的“废物少爷”,是任何人兴起时都可以戏弄几句的出气筒。直到有一天,他意外的得到了一件宝物,洗髓炼骨,从此一飞冲天,从“废物”摇身一变,成了最耀眼的天才。 往日欺辱过自己的人,杀!在外界闯荡,跟自己稍有摩擦的人,杀!所有看不顺眼的人,杀! 虽然也遇到过几次生死危机,但凭着层出不穷的底牌,他却总能幸免于难,并在调养数月后,对当初的仇人强势反杀。 他享受于这种生活,在“小人得志”的快感下,他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当初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有很多人跟自己的冲突,并没有强烈到非要杀了对方,甚至是屠灭满门的程度。只是自己膨胀得太过厉害,受不得一丁点的忤逆。 在还没有唯我独尊的实力前,却先一步有了唯我独尊的心态。 如果可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让自己重活一次的话……我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就在他飘浮在半空,望着家族的废墟,痛心疾首之时,他眼前的世界忽然模糊了。 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那条熟悉的长街,四周指指点点的百姓也似曾相识。 这是……自己回来了吗?回到了被人杀死的那一天? 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了。那么,之前那些日子都是什么?是自己的幻觉吗? 不……不对……!那青年握紧了拳头。亲身经历过那一切的他,很清楚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所有的所有,都会成为必然。 刚才,自己应该是真的死了。并且只有自己身边的时间,加速运转了数十天。然后,他的灵魂又被拉了回来,从那些人诧异的表情看来,他们这里的时间,大概只过去了一时片刻。 这究竟是怎样的大神通……?那青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如果对方真的想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却煞费苦心的让自己体会到了世事变幻,然后……给了自己一次他祈祷过千万遍的,重新来过的机会…… “你现在懂了么?”凌天霜淡淡开口,声音中有种特殊的感染力。 “你死了,会有亲人为你难过,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同样会有亲人为他们难过。尊重你自己的生命,也尊重其他人的生命。” 那青年目光剧烈波动良久,终是颤抖着拱一拱手:“前辈……多谢前辈教诲!”接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艰难的直起身,一瘸一拐的远去。 在他离开后,凌天霜也未过多停留,在众人惊叹交加的目光中,转身而去。 吴正在原地愣了半晌,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大哥……刚才那是?” 对吴正来说,他并不知道那青年所经历的翻天覆地,他只是看到,一个倒下去死掉的人,短短片刻,就重新站了起来。在此基础上,他所能想到的,就仅仅是对方并未真正死亡,或许只是一点小小的障眼法。 认知不同,所受到的震撼自然也不同。虽然他同样觉得,对方是个有本事的人,但并不会令他恐惧到敬而远之。 凌天霜也放慢了脚步等他随行,淡淡道:“戏法而已,别当真。” 吴正像是松了口大气,连声笑道:“哦……我说呢。这个世界上,强者都是天上的星星,看得见摸不着,怎么可能刚好给我遇上。” “对了大哥,你是做什么的?”疑虑渐退,对这个当众替自己解围的少年,吴正也是颇有好感,主动的攀谈起来。 凌天霜似笑非笑,手势在两人当中稍一来回:“同行。” 说话间,他手中已经多了一只鼓囊囊的钱袋,随意抛接着。 吴正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腰间的钱袋,这一下摸了个空,再望向凌天霜时,眼中已经冒出了崇拜的火花。 “哇大哥你简直神了!” 以自己的“专业技术”,他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拿走自己的钱袋,还让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他就算自称扒手之王,吴正也信他! “大哥,我跟你说,这碗饭是真的不好吃。”也许是出于“同行”的亲切感,吴正也丢掉了平日的自卑,将积压已久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以前我就因为偷窃被逮进去过几次,但是因为数目不大,所以都是关在牢里反省几天也就出来了。我真的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杀人!” 凌天霜点头:“同意。现在的年轻修灵者越来越浮躁了,一点气都受不得。所以我准备转行,要不要一起?” 吴正深深的叹了口气,面前的空气中仿佛都回荡着苦涩:“可以的话……我倒也想啊。但是,我啥都不会,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的。只有干这个来钱最快。” “我……”他迟疑了一下,“我家里有难处,真的是特别需要钱。” 凌天霜一口答道:“行,带我去看看,我以前打过很多份工,什么疑难杂症都懂一点。” 再次轻抛着手中的钱袋,他的神情似笑非笑。 “那这些钱,就当劳务费了。” 吴正感激的连连点头:“好好,大哥只要您有办法,您要多少钱都没问题!” 凌天霜随手抛着钱袋,眼中有着狡黠的光芒。 “反正我们也准备转行了,就当做件好事,这些钱就物归原主吧。” 指尖一弹,钱袋高高抛飞而起,在半空高速旋转,却不落下。大量的灵石、金币,以及钻石首饰等等,也从钱袋中飞了出来,就像有着灵性一般,自动飞向了四面八方。 那一天,有很多人都在整理房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曾经自己遗失的财物,又分文不少的被归还了回来。 那里有很多,是失窃已久,连他们自己都不再抱有希望的。 “神迹啊!”世界各地,都有不少人捧着手中的金银,感激的仰天高呼,“神明显灵了!!” …… 而在另一边,吴正带着凌天霜,来到了一个简陋的小村庄。 那里的房舍,就像任何一处贫穷农户一样,墙皮剥落,露出一块块砖头,墙面上还有着大量的裂缝,看上去危垂欲倒。 两人直走到村角的一间破房子,推开木门,一阵吱嘎作响,一层稀薄的灰烬,从门檐上簌簌的洒落下来。 狭小的床铺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身上盖着一条破旧的棉被,已经被蛀出了几个洞眼。而她的面容,也是苍白憔悴,皱纹就如刀刻般清晰鲜明。半闭着双目,时而漏出几声咳嗽,似乎在睡梦中也难以安心。脸上每一道颤抖的褶皱,仿佛都在投映着世间疾苦。 “娘!”吴正轻声叫了出来,快步走上前,小心的在床沿坐下,握住了老妇人的手。 “娘,前些日子我被老板调去外地出差了,刚刚才回来,老板说我表现特别好,还说要给我涨工资呢!” 要不是他叫出这一声“娘”,从外表看来,便说那老妇人是他的祖母,恐怕也是无人怀疑。在生活的摧残下,她实在是比实际的年龄老了太多。 吴大娘缓慢的睁开眼睛,只有在凝视着儿子的时候,那浑浊无神的眼珠,才透出了几分光亮。 “这位是我在商行的朋友。”吴正引着她望向一旁的凌天霜,“他懂一点医术,听说您生病了,特意跟我来看看您的。” “大哥,这就是我娘。”随后,他再次介绍道。 凌天霜点头,礼貌的问候了一句:“伯母您好。” 吴大娘欣慰的微笑颔首:“好,好……正儿这孩子啊,从来没带朋友回来过,你还是第一个……” 吴正咬了咬嘴唇,似是在极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半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过头:“大哥,你快跟我娘说,老板一直都很赏识我的……” 凌天霜立刻接上,纯熟得就像他们已经排练了数百遍:“对,能者多劳,所以才会经常派他出差。” “我们老板还说,要找机会给他介绍对象呢。”这外加的戏份,他也是随口就来。 吴大娘却是信以为真:“正儿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代我……多谢谢你们老板啊……” 一边说着,由于情绪激动,又爆发出一阵咳嗽。而她的神情,也是明显的低落了几分。 “就只怕,我这病会拖累了他。有哪家的好姑娘,会愿意嫁过来照顾我这个痨病鬼……” 吴正急道:“娘,你别这么说!我将来要是找媳妇,肯定会跟她一起孝顺您的!” 吴大娘艰难的点了点头:“现在这人哪……日子不好过啊……活,不敢活,死,却也不敢死……到两腿一蹬,恐怕都埋不起啊……”说话间又是连连咳嗽。 吴正强忍着心酸,对母亲又是好生安慰一番,就拉着凌天霜避到墙角,低声道:“大哥,您看到了,我娘生了重病,每天喝的药都是大价钱……那里头,有好几味特别名贵的,药铺老板又是坚持不赊账,我……我这也实在是没办法才……” 凌天霜目无波澜,安抚的在他肩上略微一按,而后就缓步走上前。 “伯母,如果您的病痊愈了,往后有什么计划?” 吴大娘闻言似是一怔,但很快,她就苦笑着摇头叹息。 “唉……这是老毛病了,一碗碗的药灌下去,它总是不见好,我现在啊……也不敢有什么计划,只能说是,多撑一天,就多算一天吧……” 凌天霜并未答话,直接抬起手,架在她的头顶,一串串金色的光点,如薄雾般环绕着她的头部飘浮。 “那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考虑起来了。” 在光点的滋润下,吴大娘的满脸病容,竟也是在逐渐消退。就连她的面颊,也在缓缓恢复年轻时的光鲜。 “因为你已经好了。” 第824章 一个机会 星星点点的光粒,缤纷闪烁,犹如一条璀璨的银河。 吴大娘迟疑的坐了起来,反复凝视着眼前的双手,胸中横亘多年的闷痛,也是真切的离己而去,一时直惊得合不拢嘴。 吴正快步迎上,坐在床沿,扶住她的双肩,惊喜的上下打量着:“娘,您真的好了!” “大哥,这病真的就算根治了吗?”欢喜过后,他又急转向凌天霜询问道,“以后还会不会复发啊?我们平时需要注意点什么吗?” 凌天霜笑道:“还注意什么?反正是能跑能跳,比年轻人还精神。往后你要是惹你娘生气了,估计她比你跑得都快。” 吴大娘直到这一会儿,才确认了多年顽疾已获根治的事实,惊喜交加,拉着吴正就要在床前拜倒:“正儿,来,快给恩人磕头!” 吴正二话不说,当场倒头便拜。但两人才拜到半途,便觉周身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再难前倾。 “我不会对别人弯腰,也不喜欢别人对我弯腰。”凌天霜淡然将两人扶起,拍了拍吴正的肩,“要是真这么想拜的话,抓紧找个媳妇,我让你拜个够啊。” 吴正已经感激得只知呵呵傻笑,一翻身从床上跳下,抓着凌天霜的衣袖,一叠连声的喊着:“娘的病好了,我要到镇上去买几只肥酒烧鹅,好好庆祝一下!大哥,你一定要留下来吃饭啊!” 凌天霜笑着在他背上推了一把:“酒不用那么肥,买只肥鸡就行。” 吴正缓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狂喜之下,已是语无伦次。摸了摸头,一溜烟的跑了。 …… 而后,当吴正在房内准备大餐的时候,幽寂的前院里,吴大娘躺在静静摇晃的竹椅中,欣赏着这许久未见的田园风光。 “病了这些日子,地里的农活都荒废了。”看着一片荒芜的田地,吴大娘叹了口长气,“这些庄稼,好久没施过肥了……” “别急,接下来你可以慢慢做,肯定没人跟你抢。”凌天霜就站在她身旁,目光也在田野间眺望着,随口笑道。 吴大娘也被他这特有的“幽默”,逗得摇头一笑,但很快,她的双目再次黯淡了下去。 “其实,正儿这些年做的事,我都知道。” 凌天霜略一挑眉,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吴大娘已经叹息着说了下去。 “他在外头,应该是常常犯事,每次被逮进去,他回来都会跟我说,是自己最近工作很忙,老板又派他去外地出差了……明知道他只是在安慰我,但是他做这些都是因为我,我又怎么狠得下心来责骂他……说到底,都是我这个病耽误了他。” “当初给他起这个名字,原本是希望他能堂堂正正的做人,现在……唉!”吴大娘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任何一个母亲,都不愿看着亲生儿走上歧途。而如果他学坏的根源,又偏偏是为了凑钱给自己治病,她所感到的,就只有加倍的愁苦了。 凌天霜依旧神色淡然,直等她一吐心中哀愁,才开口道:“不妨换种思路。” “人不怕犯错,只要能及时改正。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个不断犯错,又不断改正的过程。这样看来,他的名字不是很合适么?” 吴大娘怔怔的望了他半晌,眉间笼罩已久的愁云,似是逐渐的消散了几分。轻声自语着,脸上也不禁露出会意的笑容。 “原来如此……不是刚正的‘正’,而是改正的‘正’么……的确是很有道理……” 这一刻,北风乍起,田地里的花草也被吹得摇晃起来,昭显出蓬勃的生机。正是:一念释然,春暖花开。 “小兄弟,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为这份美景而惊叹、沉浸的吴大娘,终是收回了视线,认真的望向身边的凌天霜。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人,你有能力治好我的病,能否也请你,把正儿带上正途?” 一直以来,除了自己的病,最让她发愁的,其实是儿子的前途。她不求孩儿大富大贵,只求他能好生学一门手艺,堂堂正正的做人。只要他能一生幸福,平安,她就心满意足了。 凌天霜沉默片刻,淡笑着将目光投向远方。 “别说得好像都是我的功劳,这样对他多不公平啊。” “实际上,首要是他有愿意走正途的心,我只是帮他认准目标而已。” 吴大娘知道他这样说,就是已经答应了下来,感激得连连点头:“正儿有你照顾,我这个当娘的也能放心了。” 说着,她颤巍巍的从椅中站起,缓步走到田埂间,蹲下身抚摸着一把饱满的谷穗。 “神回来之后啊,我们地里的收成都好了很多。国家的赋税也降低了,没有这样那样的规矩了,老百姓又可以好好的生活了,他真是我们的救世主啊!” 凌天霜凝视着她的身影。虽然疾病已经治愈,但由于长期在田里劳作,外及生活在最底层,受到种种的压迫,却早已经养成了弓腰驼背的习惯。这深种的奴性,是社会风气造就,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消除了。 “或许,他做得还不够多。”凌天霜一声轻叹,目光有些复杂的投向远方,“否则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水深火热了。” 这个贫穷的家庭,仅仅是世上千万贫户的一个缩影。如果有一天,人民的生活水平真的得到提高,即使是劳碌在世界最底层的人,也可以抬头挺胸的活着,不需要再为生计发愁,或许那个时候,才会是最好的时代。只是要做到这一切,任重道远。 “不,他已经做得很多了!”在凌天霜独自沉思间,吴大娘却已经激动的打断了他,“神是最伟大的!我们这一辈,还有上一辈,还有我们的子子孙孙,都会永远敬仰神,他就是我们的天!” 凌天霜低垂的目光,在这一刻也是更加波澜翻覆了。 …… 一顿饭吃过,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吴大娘在房内收拾碗筷,吴正则是一路追了出来。 “大哥,我长到这么大,你是第一个真正把我当人看的!我也一定不会辜负你,我会好好做人的!” “只是……”说着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么多年,我都偷习惯了,从来也没正经学过手艺,真要自力更生,我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你真的想要重新开始的话,我给你一个机会。”凌天霜背对着他,伫立在院门前,淡然开口。接着,他就在吴正诧异的目光中,缓缓转过身。 “来天宫门。” 第825章 推荐名额 随着初选考核一天天临近,各大势力的青年才俊,也纷纷从家中动身出发,前往上级宗门集合。 此时的血云堂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大多是师门长辈带着精英弟子,前来报到。 整个过程相当严格,各人在大门前都须向守卫出示推荐名单,名单末尾盖着鲜红的宗门大印。考生则须提供身份证明,经审核无误后,才能获准通行。往往是师长们好话说尽,拜托大人“多多照顾”,这才在守卫的驱赶声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一身华贵打扮,背着一个简易包裹的洛沉星,就是排在队列中的无数候选者之一。在他身旁,是陪同他前来的父亲洛慕天。 通常,所属宗门越小,推荐名额也就越少。见洛沉星是单人应考,队伍中也有不少大势力的子弟,对他投来鄙夷的目光。 洛沉星一概置若罔闻。他没有时间跟这些人赌气。此时在他手中,就正握着几块灵晶石,抓紧最后关头,仍在吸纳着其中的充盈灵力,滋润己身。口中也是喃喃自语,背诵着上等秘籍的口诀。 颜雪影的背叛,固然令他愤怒,但他也没有闲心去计较了。从小就代父管理家族的他,大风大浪见过不少,早就培养起了宠辱不惊的性格。他非常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不该想的,他就绝对不会任其干扰! 旁边那些脾气火爆,只知仰仗宗门势力的二世祖,现在他们看不起自己,老实说,自己还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进去吧。下一个,快点快点!”门前的喝声再度响起。 队伍不断朝前方推进,又不断有新的成员被补充进来。就这么着,洛慕天二人终于排到了大门前。 “大人,请务必多多关照……”洛慕天递上名单和证明书,其中早已夹了足量的银票。卑躬屈膝,做足了奴仆姿态。 那侍卫随意翻看着资料,银票已是悄无声息的滑进了他的袖口。就在他审核无误,准备挥手赶人时,洛沉星却是主动迎了上来。 “大人担当着最了不起的工作,保卫堂内安全,接引八方来客,实在让属下敬佩万分。这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拿去给大人买酒喝。但盼在这段候选时间内,能够得到大人的关照!” “嘿,你这小子倒是挺会做人!”那侍卫将他递来的魔晶石攥在手中,稀奇的多打量了他几眼。 前头那些宗门,大多是师长“孝敬”,考生则是“事不关己”的杵在一旁,鼻孔朝天,满身都散发着“天才”的傲气。这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这么“懂事”的考生—— “好,那大人我就指点你几句啊……” 短短片刻,洛沉星已经得到了不少的情报。而那侍卫也是一挥手:“时候不早了,进去吧。” 洛沉星再次向他躬身致谢后,望向身旁的父亲。 “爹,那孩儿就进去了?” 洛慕天听他询问,连忙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沉星啊,安心考核,家族这边有爹照应着,你一切放心!爹等着你的好消息!” 洛沉星点了点头,仰望着血云堂的金漆牌匾,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肩头的包袱,就跟在其他考生身后,一起走进了这栋高大恢弘的建筑内。 …… 血云堂内部相当广阔,有着许多独立的大殿和房间。在接引使者的带领下,洛沉星被分配到了一间普通客房。那里,正是作为本次的临时候场室。 在他到的时候,房中已经坐了很多人。三个一伙,五个一堆,关系亲近的,便凑在一块两两攀谈。单从这些人相互间的态度,对他们所属宗门的高低,便能简略看出几分。 洛沉星刚一踏进门槛,就能感到一双双探究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或许是见他只有独自一人,这些目光,很快就从好奇和忌惮,化为了满不在乎的鄙夷。 “血云堂的选拔制度还真是太宽容了,什么小地方的人都能来跟咱们坐在一起!” 一名考生冷哼一声,大咧咧的向身边的同伴抱怨道,竟似毫不避讳被他听到。 洛沉星面无表情,一路经过人群,走到一处角落中的空位坐下。对那些三三两两的轻蔑眼光,一概视而不见。 这也没有办法。虽然在邑西国,洛家少爷足能呼风唤雨,但在血云堂的所有下辖势力中,他们洛家确实是要稍逊一筹。 至于这些张牙舞爪的所谓“精英”,洛沉星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货色,真要战斗起来,他们未必就能胜过自己。反正只要确认这一点,就足够了。 他不是不擅长拉关系,只是眼前这群人,根本没有让他拉关系的必要! 或许是他始终一言不发,那群世家子弟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趣,继续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也就是首轮被淘汰的料!你理他干什么?还是抓紧讨论一下,该送什么礼物给堂主,换取一个特别推荐名额吧?” “如果能上特推,到时候在九幽殿的推荐名单上,多半也能榜上有名,要进入天宫门,概率就大大提升了!” “对啊!我打算送一盆七宝珊瑚树,有凝聚天地灵气之效,对树修炼,事半功倍。就这么一小盆,”说话的男生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就掏光了我们半个宗门的底蕴啊!” “我准备的是一盒精工玉制棋子,每一颗都是用上乘的和田玉打造,一盒的价钱,就足够买下一座城了!”另一个男生立刻接上。 洛沉星眼中,再次掠过了嘲弄的冷光。 这些人表面上是在友好交流,实则也不过是互相攀比。有这个时间,倒还不如专心修炼!两手掐个印诀,他已经安静的进入了冥想状态。 “当然,这么多值钱的东西,那些小国家的人是买不起的!”这些人说着说着,又嘲笑到了他身上,“恐怕他现在光是听我们说说,都要傻眼了吧!” 接着,便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接下来,不时有新人进入房间。富贵的被一致追捧,身份稍低的,就被别人追在身后奚落。 一如这世间的常态。 第826章 考核将至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后,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这边都是来参选的考生吗?我正好缺个人陪我练练,有没有自告奋勇的啊?” 来人一身杏黄长衣,懒洋洋的倚在门框上。俊美无俦的相貌,几缕发丝斜斜洒下。一对飞扬的剑眉,眼尾略微上挑,随意扫动的目光中,充斥着桀骜和戏谑,这也为他本就棱角分明的面庞,更添几分锐利。正是血云堂少主司空圣! 在他的强势邀战下,一众考生却是面面相觑,很快就带着惊恐的低声议论起来。 “听说司空少主与人动手,向来是没轻没重的,有好几个给他陪练的,不是被打死,就是残废了啊!” “是啊!况且这里是他的地头,咱们怎么玩得起啊……” “怎么?没有人吗?”见许久无人应声,司空圣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一群窝囊废!这点胆量也没有,我看你们干脆就别参加考核了!省得给我们血云堂丢脸!” 虽然他已经威胁得相当明确,一众考生却仍是你推我让,一个劲儿的朝后缩。反正大家都不应战,他也不可能直接让堂主取消了所有人的名额。但要是真的跟他打……恐怕才是真的没机会参加将来的初选了! “少主,让属下陪您练习吧。”气氛正僵持间,洛沉星忽然主动站起,一路走到司空圣面前,躬身为礼。 司空圣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冷笑一声:“终于来了一个像样的。你,跟我走。” 洛沉星二话不说,紧随在后。其余考生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再次窃窃私语。 “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啊?” “他自己找死也好,我们就少了个竞争对手!” 这些议论声,洛沉星也听了个大概。在那些人嘲笑着他的愚蠢时,他却同样也在嘲笑着他们的短视。 “哼,你们懂什么?想拍马屁,自然是要拍在合适的位置上。” 早在入场等候之前,他就已经从守卫口中得到了不少的情报。现在回想着,对方那苦口婆心的模样还能清晰在眼前浮现。 “这堂主啊,你们这些考生是见不到的。能决定你们前途的,目前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少主,另一个是血骷髅,不过这两人一向不和,如果要讨好,只能选择一个。可别想着两手不落空,到时候啊,你会里外不是人!” 血骷髅,他稍有了解,做事刻板严谨,不是适合巴结的人。况且当年六御绝境之变,他还曾奉命调查血手身亡一案,要不是叶朔搅局,令他伤重而归,暂将此事搁下,还不知自己是否会被他看出破绽。说起来,可是躲都来不及,这两人,他当然是选择依附少主。 司空圣一路将他带到了演武堂,堂内陈设着大量的兵器,十八般样式俱全。洛沉星还在惊叹之间,司空圣已是脚尖一勾,挑起一柄长刀,挽动出一片雪亮刀光,朝着他直刺而来。 洛沉星仓促应战,手中的戒指红光闪耀,织就出层层屏障,同时不断趁隙进攻。 司空圣越战越是兴奋,交织的红光,在他的眼中映出一片嗜血红芒。变招奇诡,有时忽将长刀一抛,手中扣起几枚飞镖,朝两侧拉开片片血线,凝结如有实质;有时翻身间长剑入手,每每从出乎意料的方位连攻疾刺。再配合着掺杂血气的强横灵力,倒也是相当难缠。 可以说,他的作战路线,完全没有任何的高手风范,走的全是阴狠卑劣一路。用的是强者之力,行的是小人之技,洛沉星也开始理解,为何他以往的陪练对象,全部是非死即残了。 【情报1:和少主战斗,你必须放水,但又不能放水得太明显。】 司空圣接连抢攻,见难以突破对方防线,眉间一拧,纵身后跃,同时抬臂一转,灵力席卷整室,将兵器架上的长枪齐齐卷掠而起,化为一片枪海密林,骤然压到。 洛沉星不慌不忙,抬起戒指,大片血线交织,化为坚不可摧的护盾。涌动的能量浪潮,震得数根长枪倒飞而回,势道更为劲急。在此之间,洛沉星再次挥动戒指,一层层血光附上枪身,更有着成串的血光弹,混杂在枪雨间穿梭。 虽然对方是化气九段,而自己只有化气四段,但凭着短暂的交手就能看出,他的境界,完全是凭着资源强行堆上来的,真论起战斗技巧,自己还能稍胜他一筹…… 也许,他就是太沉浸在碾压对手的快感中了,却不知道,他所面对的,仅仅是一个个刻意放水的陪练—— 密集的长枪在室内往来呼啸,司空圣数枚飞镖出手,腾跃而起,一个翻身踏上了两杆交错的长枪,双手也在同时结印。 “血神现!” 在他背后,浮现出一条昂首怒啸的血龙。那周身的血光如雾弥漫,逐渐将他的身子也笼罩在内。在血气的增幅下,他的灵力波动再度蹿升,已是隐隐逼近了气宗之境。 洛沉星双目微凝。果然,这些大势力的子弟,除了拥有海量的修炼资源,最难缠的就是层出不穷的高等灵技……看来,是有必要再认真一些了—— …… 这场战斗,一连持续了两个时辰。 司空圣呼出一口长气,血神外衣在身周缓缓消融。一面拉扯着被汗水湿透的内衫,另一只手不住在额角扇着风凉。 “啊,痛快,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你,叫什么来着?”眼角朝着洛沉星的方向一扫,司空圣目中也多了几分欣赏。这家伙,倒还真是个不错的陪练!虽然最后还是输给了自己,不过比堂中那些侍卫耐打多了! 洛沉星恭敬应声:“回禀少主,属下邑西国洛沉星。” 司空圣略一皱眉,似乎是在努力回想。 “邑西国……洛家……哦,就那个小国家的小家族是吧。” 洛沉星表面谦恭如故,心底却是暗自冷嘲:“就算是小家族,也比你们这些纨绔子弟高贵百倍!” “行了,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司空圣背对着他,赶苍蝇似的朝身后挥一挥手,又补充了一句:“今后的几天,你每天都要过来陪我打。我打得痛快了,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情报2:司空圣头脑简单,却又自视甚高,想讨他欢心,只需要拣他爱听的说就可以。】 洛沉星回想着脑中的情报,开口道:“少主,属下还有一点事。” “少主博学多识,属下在修炼上有一些难解之处,想请少主指教。” 他这句话出口,司空圣果然是立刻回转过身,笑容满面。 “原来是要本少主教你啊?没问题!你是哪里不懂?” 洛沉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秘籍,问题所涉及到的,恰好都是对方最擅长的部分。这更是极大程度的满足了司空圣的虚荣心,讲得头头是道,俨然已经成了他的个人演讲大会。 洛沉星忍受着他时不时的自我吹嘘,一边还要伪装出万分佩服的样子,不断给他戴着高帽。这个方法虽然低劣,效果却是显著,只过了一盏茶时分,司空圣对他就已经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只觉是找到了百年难遇的知己。 洛沉星欣喜之余,也不由暗暗冷嘲,果然要想巴结,就要找这种头脑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哄得他手舞足蹈,不知天上地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在司空圣谈兴正高时,一名下属从门外快步走入,向他躬身施礼。 “少主,血骷髅出关了,堂主要您过去一趟,有事与您二位商议。” 司空圣的神情瞬间一冷,将手中的秘籍狠狠拍在地上,恼得咬牙切齿:“……他又出来了!” 洛沉星故作不解:“少主,他是……?” “一个很讨厌的人!”司空圣站直了身子,恶声恶气的丢下一句。 …… 来到堂主房中的时候,司空圣都还是耷拉着脸,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怨气。 坐在长桌后的司空雷,就像是并未察觉一般,热情的朝他招了招手:“圣儿啊,这是我刚刚草拟出的推荐名单,你也看看。”说着,就将一卷名册递了给他。 司空圣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随意瞟过两眼,没好气道:“我一个都不认识,有什么好看的。” “要问我的意见,就一个。” “啪”的一声,他直接将名单拍在桌上,指尖朝着其中一个名字,重重戳了几下。 “我不爽这家伙也待在特推上,把他去掉吧?” 司空雷无奈的摇了摇头:“圣儿不要任性。这特别推荐的名额是固定的,去掉了他就得提上别人,你们一向在堂中齐名,要是这名额分配不均,难免会让人质疑你爹我偏心——” 司空圣两眼朝天:“当爹的还不偏心,那还是亲爹么?” 虽然他早有预料,堂中的特推一定会有皇甫离一位,也做好了不得不接受的准备,但如今父亲枉顾自己的意愿,口口声声维护他的对头,反驳几句后,却是让他当真生起气来。 这番争执愈演愈烈,最终司空雷也动了真怒,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你不用再说了!爹心意已决,此去九幽殿,你这莽撞的性子,就是该找个人在身边好好盯着你!离儿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我绝对不会去掉他的名字!” “那就去掉我的名字!”司空圣大吼一声,气得掉头就走。 在他走到门前时,皇甫离刚好也是奉召前来求见。两人在门边打了个照面,司空圣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加快脚步,故意朝着他撞了过去。不顾背后司空雷的大声喝斥,反手将门板一摔,径直而去。 皇甫离默然望着司空圣的背影,而后就被不断晃动的门板所取代。以他的实力,这点小小的赌气行为,自然无法对他造成什么损伤。他只是感叹,少主还是那么任性啊…… 司空雷一时也有些尴尬,但在他仔细打量着皇甫离的时候,方才因逆子所起的愠怒,却是很快就化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自从上次摧毁了培训班,又经过一番短暂的闭关后,这孩子的实力就稳固在了气宗八段。这样的等级,就算是那些更为顶尖的大势力子弟,也不过如此。果然,他一直都是血云堂的骄傲。 “离儿啊,考核的事你自有分寸,我也没什么可以更多叮嘱你的。”司空雷缓慢的开口了,“我不求此番你们能拿第一,老夫主要是希望,到了那边,你能帮我多多照应着圣儿。” “圣儿这孩子,虽然一直找你的麻烦,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坏心,都是被我给惯坏了,凡事只知道由着一己好恶,全然不通人情世故……”说话间,司空雷也是再度摇了摇头,总有些“家丑外扬”的惆怅。 “从前在堂里有我照应着还问题不大,但像他这样的性子,走出去是一定会吃亏的。这也是我在看到洛家那个孩子的时候,忽然想到的。你办事一向都很稳重,有你看着他,我也可以放心许多。” 皇甫离郑重拱手:“属下……必当力保少主周全!” 司空雷满意的点了点头。 …… 另一边,司空圣带着一肚子怒气回到演武堂,洛沉星连忙迎了上来。 “少主,您这是怎么了?” 司空圣余怒未消,一脚踢翻了身前的兵器架:“既然跟那家伙比跟我还亲,那就去认他当儿子啊!” 洛沉星小心的安抚道:“少主,您消消气,慢慢跟属下说说?” 司空圣每次赌气,身边总不缺几个听他抱怨的狗腿子,此时也未多想,拉着洛沉星坐下,就直接气呼呼的说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隐约意识到,令自己如此愤怒的,或许并不是皇甫离本身,而是……父亲对他的维护。 如果父亲可以告诉自己,给他特推是迫于无奈,或是仅仅为照顾他的面子,让他今后能够忠心办事……只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自己就可以接受了。让他气不过的,仅仅是父亲重视别人的感受,更重于自己的感受,所以他才会愤怒,才会口不择言。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或许父亲会更希望要皇甫离当儿子。 这是一直以来,盘踞在他心头的恐惧和怨恨。 第827章 天才云集 洛沉星安静的听着他说,同时已经在心底计划着相应措词。 “血骷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分舵主,仗着堂主赏识,就敢不把少主您放在眼里,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情报3:在少主面前,你必须狠狠的骂血骷髅。骂得越狠,他就越开心。】 “但依属下浅见,少主实不必如此动怒。”陪着司空圣痛骂过一番后,洛沉星话锋一转。 “血云堂的推荐位,不过是一个暂时的中转站,特推与否,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让九幽殿的考官满意你——” “当然,以少主的实力,是绝无问题的,只是,如果能再加上那么一点小小的‘孝敬’,就更是十拿九稳了——” 司空圣略一皱眉:“你说的是……”提起三根手指,轻轻一捻,同时疑问的望向洛沉星。 他虽然没出外见过什么世面,但自小在堂内耳濡目染,有时下属想求他办事,就会送上大把的银票,或是丹药秘籍一类,这所谓的“孝敬”,他还是有数的。 洛沉星赞道:“少主果然聪慧过人!” “不过,咱们也不能单单是比拼财力,为了一个推荐名额,甘愿一掷千金的考生想必大有人在,咱们不是拼不起,只是没有必要跟他拼。这‘孝敬’,也要孝敬到点子上,才能取得最大收益。” “这些事,您可以交给属下全权操办。”洛沉星停顿了一下,谨慎的组织着语言。接下来的一环,也将是他计划的关键。 “只是,如今属下没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只怕会有些为难——” 【情报4:堂主虽然倚重血骷髅,但他最疼爱的,始终还是亲生的儿子。只是少主好像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能说服少主向堂主认错,并且“退而求其次”,为自己求一个特推名额的话,相信堂主是不会有异议的…… …… 在洛沉星暂住血云堂,巴结着司空圣,潜心钻营之时,天下各地的精英弟子,都已经在师长的带领下,朝着大陆的中心汇聚起来。其势壮观,堪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乾元宗一方的队伍,如今已经整装待发。 宗门前,数列方阵端整而立,就如一支即将冲锋的军队。鲜明的服饰差异,就能看出他们分属不同的宗派。 这些弟子中,有人的出身之地相对贫弱,第一次来到发达国家,和大型势力的弟子们同吃同住,对他们来说,或许还有些难以适应。但即使双目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转动着眼珠,克制不住的东张西望,但他们紧随在队伍中的步伐,却是依然齐整,尽显良好风纪。 就如血云堂的运作模式一般,下辖势力的弟子往往会提前出发,集中在大型宗门后,将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而负责他们的宗门,将会利用这段时间进行“加练”。 这“加练”的目的,一来是因为宗主对这些下辖弟子并不了解,他们的名字一旦整合到名单内上交,就等于是经由自己的手“推”上去的。最后能够成功入选的人越多,宗门也就越是面上有光,将来招收弟子,直接便可以此作为一面金字招牌。同时,还能得到天宫门下发的奖励。 在这种种的诱惑下,大型宗门自然要对考生严格训练,提供修炼资源也是一视同仁。以往也不乏有人在加练期间,借助丰厚资源,直接拔高了两个等级的。因此这“加练”期,也可以称为是考核前的一段疯狂恶补期。 在天霄阁和九幽殿的初选过后,通过的考生,将会被组织起来,进行再一次的加练。路人身份的入选概率较低,与他们错过了两次加练,也实在是有些关系的。 二来,这“特别推荐位”,对于二级势力,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登上特推之人,在初选时多半可以榜上有名。推荐比例,除了内部弟子外,总要留一位给下辖弟子。至于要选择谁,就留给宗主费心了。 有些宗门,直接将名额变成了一场拍卖,哪个下辖势力“孝敬”最多,就推谁的弟子。而稍有良心些的,则会通过加练进行观察,挑选出最有潜力的弟子。 乾元宗最终登上特别推荐的,除了墨孤城和陆鸿羽之外,这第三人便是灵符宗的弟子明季同。 明季同拥有符师特长,三年前就已经考出了灵符师,自到乾元宗后,也是专心训练,奋发上进,对他的入选,众弟子倒是并无异议。 此时,在队伍的最前方,墨孤城独自伫立,袍袖被劲风鼓涨而起,猎猎飘扬。而他的面庞,依然如刀削般冰冷坚硬。 没有人能够猜测他的心思,也没有人能看到,他始终冷漠的目光,不知何时略微扬起,望向了湛蓝的天空。 纵使冷傲如他,在这一刻却也不免想起,那个被他抛弃的家庭。那个因为他,重伤残废、命不久长的弟弟,以及那个苦苦撑持,身心俱疲的父亲。 自己走后,也不知他们将会如何。 “孤城师兄,这次一走,可能就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陆鸿羽走到他身旁,迟疑良久,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问了出来:“您要不要……先回家看看?” 墨孤城的目光瞬间收回,双眸又重新化为了冰冷一片。 “不用。” 有着微弱的灵力,自他的袍角隐隐震荡而开。 “直接出发。” 说罢,他已经直接迈开脚步,径自而去。 陆鸿羽叹了口气,见他当真是说走就走,也只能抬手朝着后方一招,示意众人跟上。 队伍刚刚起步,就有一阵清脆的喊声远远传来。 “孤城师兄,孤城师兄!” 陆鸿羽循声望去,只见从宗门内快步跑来的,是一名身材窈窕的妙龄少女。扎着高高的双马尾,发带是小巧的蓝色蝴蝶形,穿着蓝色短衫,一条卡其色喇叭裤,可爱得就像橱窗里的娃娃。 这少女正是当初和陆鸿羽一同前往佣兵工会,执行赤炎古树任务,并和叶朔有过一番冲突的乔曦莹。三年过去,她看上去稍稍成熟了几分,实力也成功突破到了敛气级,但对墨孤城的崇拜却是依然不变。 一路追到队伍最前的她,气喘吁吁的从肩头卸下两只大包袱,接着就手舞足蹈的解释起来。 “孤城师兄,这是我们所有师兄弟一起为你准备的礼物,里边有各地的特产啊,还有好多丹药,当饭吃都没问题。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祝你考核顺利!” “这……”陆鸿羽皱了皱眉。他们是去参加考核,又不是去旅游,带这么多东西,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收着吧。” 就在陆鸿羽发愁该如何拒绝乔曦莹时,墨孤城却是破天荒的开了口。虽然话里仍是毫无感情,但熟悉他的弟子都知道,这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陆鸿羽点了点头,艰难的将地上两个包袱移到自己肩上,又叮嘱道:“曦莹师妹,接下来你留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动不动就任性了啊。” 怎料,乔曦莹却是用力摇了摇头:“你们先去吧,我也会很快追上来的!” “虽然推荐名额没有我的份,但是我打算用路人的身份参加考核。能不能通过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近距离欣赏孤城师兄夺冠的英姿,做你的小啦啦队,让你知道,我是一直都支持你的!” 陆鸿羽满头黑线,明季同在旁也是忍俊不禁。而作为当事人的墨孤城,却再未做出任何答复,仅仅是冷然撂下一句: “我们走。” 在他带队离开后,乔曦莹依然站在原地,又蹦又跳,热切的朝着他的背影挥动双臂。 宗门内的弟子,不知何时也都跟了出来。 他们整齐的站成数排,目送着这位乾元宗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弟子,再度踏上了新的征程。 不过,他在这里留下的天才神话,恐怕在今后的很多年,都不会被超越。 …… 在一座繁华都城内,有着一栋宏伟的建筑。屋宇棱角分明,有如利剑,远远看去,便能感到一种铮然肃杀之息。 这里,同样是一座颇具名望的古老势力,帝剑阁。 这一日,几名长老依旧在庭院中闲谈,忽然,重重院落深处,传来了一声惊天的爆炸声。 硝烟弥漫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霸意凛然,煞气震九霄,犹如一把出鞘利剑。隐隐的,还有着阵阵的龙吟之声,与那光影相依相合。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目中不惊反喜。 “少主出关了?” “少主可是十来年未曾出关,如今终于是赶在考核之前,再做突破了啊!” “少主幼年时期,就觉醒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龙皇血脉!日后享用的,也都是阁内最顶尖的资源。这一出山,必然可以碾压那些同期天才!” “天霄阁颜霂霖,九幽殿凤薄凉,还有近期涌现的那些所谓‘种子选手’,在少主面前,统统都不值一看!百剑称尊的,将会是我们帝剑阁!” *** 数日之后,九幽殿外。 血云堂主司空雷亲自带队,负责迎接的,是殿内一名老牌护法。 在司空雷讲明来意,并献上重金“孝敬”后,那护法却是为难的摇了摇头。 “这次负责初选的,是我们殿里一个挺麻烦的家伙。” 司空雷一怔:“推举名单一事,向来不是由您负责的么?” 那护法耸了耸肩:“殿主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不过司空堂主这么大的手笔……这件事我会尽力。”在司空雷为难间,那护法主动一笑,握紧了他递上的储物袋,“特别推荐不好说,但至少推荐名额上,一定让令郎榜上有名就是了。” 在司空雷千恩万谢,并再三拜托对方多多照应后,血云堂弟子及一众下辖人员,便在几名九幽圣使的带领下,进入殿内,来到一间偏殿等候。 这里已经集中了很多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势力。所属宗门有强有弱,而众人的神情,也是各自相异。 等待期间,有人抓紧修炼,也有人相互攀谈起来。 这其中,司空圣是最活跃的一个,而他的背景,也同样是在场最硬,可说是最有机会拿到名额的。因此在他发言时,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聚集过来,一口一个“圣哥”的喊着,恭聆他的“教诲”。 “为什么咱们还得送礼啊?”有个小宗门的弟子抗议起来,“之前被推上来的时候,我们不是就已经送过礼了么?” 司空圣一脚踏着座椅,眉飞色舞:“当初那是孝敬九幽殿的,那接下来你还得孝敬考官吧?” 当司空圣列出一连串的“孝敬名目”,大出风头时,洛沉星就坐在他身旁,保持着友好的笑容,心中却是暗自冷笑。 这些,当初都是自己教给他的。不过,反正已经骗得他游说堂主,给了自己一个特别推荐,就由着他去吧。 至于皇甫离,始终是闭目修炼,冷颜以对,根本不屑参与这群人的“大计”。 角落里,另有一名青年局促的交叉着双手,与这群世家子弟格格不入。但细看之下,他却仍是双眉紧蹙,仔细的听着众人的议论。 此人,正是当初符师门的弟子冷栖。三年前,叶朔在秘境中击杀苏言默,构陷于他,令他含冤入狱。而在不久前,九尊者楚天遥刚好来到大牢,挑选囚犯执行任务,一探荒神古墓,冷栖抓住机会,自告奋勇,总算是侥幸活了下来,并得到九尊者的承诺,允许他一同参加初选。 但是,自己和其他人始终是不同的。自己得到的,仅仅是一个考核的机会,背后又没有宗门势力,若是失败,还是会被毫不留情的淘汰。 “那……圣哥,”终于,冷栖也抓着空挡凑了上来,“要是没带足够的钱该怎么办啊?” 司空圣皱眉瞟他一眼,对这个灰朴衣衫的青年自先生出轻视:“你哪个势力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在冷栖说清自己以前待过符师门,现在哪个势力都不是后,司空圣一挑眉。 “哪个势力都不是,那你走后门进来的吧?你托的谁的门路,现在再找他去啊。” 第828章 他是九尊者? 他这一问,顿时将其他人的视线也吸引了过来。 冷栖心里明白,若说自己认识九尊者,还是拿着他的亲赐令牌进来的,这些人必然不会相信。即便信了,自己一介贫民小户,忽然有了比所有人都强大的后台,也一定会被他们排斥。 “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冷栖斟酌一番,最终仍是选择了最稳妥的说法,“就是托的一个九幽圣使,是我的远房亲戚。” 这意料之中的答案,让不少人消了看戏之心,继而重新露出鄙夷的神情。 司空圣也是一本正经的摇头叹息:“没有钱,那你就要有实力。否则你没钱,没实力,”他忽然想到,“还没后台!那你凭什么进天宫门啊?” 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机会,永远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啊!” …… 司空圣这“意味深长”的教诲,引发出一片哄堂大笑,冷栖满脸发烫,缩着脖子坐回了原位。而众人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话题在几句之后,就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你们说,这次天霄阁那边谁能上特推?” “墨孤城是肯定上的!然后就是颜霂霖,颜月缺,这几个人是稳的!” 一直端坐泰然的皇甫离,在听到墨孤城的名字时,眉峰略微跳动了一下,视线也难得的朝着说话者转了过去。 “还有一个,听说帝剑阁少主弑九天苦修多年,终于一朝出关,显然也是矢志在考核中争一号位子的!”众人争相卖弄情报,很快就扯出了另一号夺冠热门。 “弑九天?这算什么名字?” “听说,他本名叫施九天,自幼觉醒了龙皇血脉,狂到没边,自己改了名字,号称杀到九天十地无人敢称尊……” 另一处角落里,来自邪风教的金思琦,双手始终搁在膝盖上,一边听着这些嘈杂的议论,不时回转过头,观察着身旁的冷艳女子。 今天的江彩妮,穿着一套黑色露肩装,丰满的娇躯被包裹在紧身衣之内,勾勒出诱人的曲线。此时她正捧着一只化妆盒,旁若无人的描眉画唇。 她不需要去考虑孝敬,她的实力和美貌就是最好的孝敬。何况这仅仅是初选,她相信,就算自己只使出一半的本事,那些聒噪的世家子弟,也没一个会是她的对手。 欣赏着镜中的自己,纤长飞扬的柳眉,艳丽的眼影,饱满的烈焰红唇,这是一个非常富有压迫性的妆容。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在展示着自己的羽毛。 江彩妮从各个角度欣赏着镜中的自己,直到确认完美无缺后,对着那张美丽而妖娆的脸,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 偏殿之外,穿越重重殿宇,一间紧闭的房间中,正有着阵阵狂暴的灵力波动,蓄势待发。 慕含沙双手掐诀,依旧沉浸在修炼状态。虽然数月的禁闭,令他的脸色显出几分苍白,但那份如樱花般的绝美却依旧不减。 一层层白气不断从他头顶炸开,而他的身形也急速旋转起来,沉寂的能量一路飙升,空间产生了微弱的扭曲。 终于,慕含沙的双眼猛然张开,所积聚的灵力,也在提升到最高点后,重新融入了四肢百骸。 轻轻舒握着双手,感受那充盈在指掌间的力量,原来,这就是气宗级么?果然,和化气级完全不是一个水准的……现在他有种感觉,仿佛曾经他苦战过的化气级对手,只需要用一个手指就可以碾死—— 当初,助九尊者除掉八尊者之后,他就被殿主关了禁闭。而九尊者也没有放弃他,不但送了他许多的修炼资源,还时常差人过来慰问。 利用这段时间,他勤奋苦修,在成功突破到气宗级后,借助长期的积累,以及丹药的辅助,更是再次晋级,迈入到了气宗二段! 并且,除了本身的境界提升之外,他还掌握着九幽殿内的大量高深灵技,尤其是禁咒——在天宫门现世之后,禁咒就已经不再是“禁”咒了,当初那些没学过的人,只能悔之晚矣——一个禁咒,可是足能抵上一套天阶秘法的啊…… 再加上天符师的强大精神力,种种底牌相加,只要不遇上逆天级别的,他有信心,横扫同阶无敌! 这一次参加初选的,九幽圣使中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其他对手,都分属于那些上阶尊者的派系。谁若是能成功入选,举荐之人一定可以得到殿主的赏赐,就是提升尊者品阶也不是没有可能! 九尊者对他恩重如山,他一定要成功拿到名额,为九尊者长脸! 缓缓的站起身,慕含沙再次闭目做了个深呼吸后,就慢步走上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尘封已久的门板寸寸开启,带起一阵灰尘的霉味。而在同时,温暖的朝阳倾洒而下,轻盈的在地板间掠过,给房中带来了新生的气息。 慕含沙安然伫立,微仰起头,享受着阳光的照耀。 …… 另一边,此时的天霄阁。 候选室同样是一间宽敞的大殿,考生分散而坐,有的闭目修炼,有的窃窃私语。 “听说九幽殿那边塞钱塞的很凶啊。” “那还算好呢!我们这边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听说都是内定的。” “天霄阁的推荐名额本来就不如九幽殿,那还不都留给自己人啊?” 陆鸿羽听着众人的议论,眉宇间隐有忧容。但当他望向身旁那独坐的冷峻青年时,仍是很快的开口道: “孤城师兄,以你的实力,就算他们内定到只剩下一个名额,你也肯定能上的!关键是我们这些人,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墨孤城一句未答,紧绷的面庞,透露着高傲的不屑,好似他说的仅仅是一句废话。陆鸿羽见状,也只道是自己杞人忧天,哂然一笑,也继续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但,他却没有看到,墨孤城看似淡然冷漠的外表之下,袖口早已被震荡的灵力涨得飘飞而起。随着众人的议论,他的双拳也是反常的收紧了。 心跳明显的加速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这次的初选,他不担心,但只要能成功拿到名额,距离他崇敬多年的天宫主人,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狂烈的兴奋令他不能自已。他只想立刻结束这些走形式的考核,直接去参加最后的决战,在神明的面前,拿到无可争议的第一名…… 呼吸有些乱了节奏,失去了那一贯如古井无波的从容,也难怪,会被人误会自己是在担心考核了。 在这些人当中,还有着一个十足的异类。明季同膝头摊开着一本笔记,正在全神贯注的研读着,忽略了周遭一切审视的目光,沉浸在独属于“学霸”的世界中—— 所有人都在准备着,都在紧张的等待着。 初选,也是他们整场考核的第一站。 如今,即将到来! …… 候选的时间,足足有数个时辰。 在所有人都到齐后,九幽殿聚集的考生们,被统一带到了另一间大殿中。 随着队形整顿完毕,前方的大门敞开,一道全身裹着黑袍的身影,迈着高傲的步伐,缓步入内。 一旁的九幽圣使当先施礼,而后转向等候的考生,大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九幽殿第九尊者!” 众人齐齐躬身:“拜见九尊者!” 一礼过后,众人才来得及仔细打量对方。这一看之下,不少女弟子的脸上已经悄然泛起了红晕。 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九尊者,不但年轻,还长得这么帅!再加上他那个显赫的身份,更是为他添加了无数的光环。就算这次无法通过考核,但仅仅是能见到这么出色的男人……这一趟也算是来值了! 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江彩妮,心思也轻微的活动了起来。 这就是自己一直在等待的男人啊!长得帅,实力强,地位高,堪称完美!只有他,才能配得上自己! 这一群神色各异的考生中,只有洛沉星始终傻站在原地,双目圆瞪,一言不发,看着那位九尊者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了鬼。 怎么会是他……?! 楚天遥……?他竟然会是九尊者?! 当初那个出身定天山脉,任由自己随意拿捏的卑贱少年,如今……竟然踩在了自己头顶?! 他这反常的表现,已经引得九幽圣使不耐烦的提醒道:“干什么呢?还不快拜见九尊者?” 司空圣也不知洛沉星为何忽然发呆,但他是血云堂推上来的人,一举一动都牵涉到血云堂的脸面,也跟着低声催促。 好一阵子,洛沉星才回过神来,艰难的躬身重复了一句:“拜见九尊者。”他的额头依然满是冷汗,衣衫也快速的被汗水打湿,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已经敏感的预知到,自己这一次的考核……悬了! 楚天遥随意扫了他一眼,就像是并未认出他一般,淡淡一笑,走到队伍正前方。 “在座的,都是各门各派,响当当的人才,不过最后能够成功晋级的,在你们当中,应该只有一小部分。” “我知道,很多人都是奔着特推来的,想着要拿就要拿特推,很好,很有志气。” “特别推荐共有十个。”他说着抬起一只手,“前五位你们就不要想了,都是那些金枝玉叶的位置。” 这金枝玉叶,指的就是九幽殿那些正宗的少爷小姐。他们的初选考核,并不会和其他人放在一起,而是单独进行。这也是为免在正式考核之前,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底牌选手。 在这方面,天霄阁的做法也是一样。一个简单的考核场地,好似就将众人的身份划得泾渭分明。一边,是金枝玉叶,一边,是乡野布衣。 “接下来,我们就开始第一项考核。特别简单,只需要你们跟着示范,来做一套体操。当然,我会随时巡视。” “目的呢,就是为了检查各位的身体机能。” “如果是身有残障的,我们是不要的。” 楚天遥简要介绍完毕后,便有两名九幽圣使紧跟着走上前,分立左右。一众考生也是自发散开,留出了足够的活动空间。 “大家都跟上!一,二,三,四……” 这体操的动作,的确是很简单,就算是凡人也能熟练掌握。众人也是悄悄松了口气,但想到这毕竟是第一项考核,仍是不敢怠慢,每一个动作都努力到位。 大殿两侧各自站立着几名九幽圣使,捧着登记册,随时进行分数记录,更是透出一派森严之象。 江彩妮一边做操,时不时的也朝楚天遥的方向偷看几眼,逮住机会就要抛去一次媚眼。 洛沉星自觉心虚,为免惹人注意,专程选择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但才撑过不久,他就绝望的看到,一双深色高筒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洛沉星,没有想到吧,今天负责你考核的是我。” 楚天遥的笑容,在此时的洛沉星看来,有如魔鬼的低语。 “当年你口口声声,说你洛家的后台是天宫门,我也信了。但实际上呢,你们的后台只不过是九幽殿的一个下辖势力而已,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嘲弄的一笑,欣赏着洛沉星僵硬的表情,楚天遥再次开口。 “我现在可是这九幽殿正宗的第九尊者,时不时的,还能见到殿主一面,说起来,我算不算也有资格做你的后台了?” 洛沉星紧咬牙关,极力跟随着体操动作。但楚天遥却始终在他身旁打转,依旧不肯放过他。 “弯腰,用你的掌心去碰触地面。” “你……”洛沉星环顾四周无人听闻,咬牙切齿,用只有他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楚天遥,你欺人太甚!” 楚天遥居高临下的蔑视着他,见他始终不愿躬身,忽而淡笑道:“作为一个修灵者,连腰都弯不下去,我看就直接淘汰了吧。” “等等!”洛沉星连忙阻止。接着,他只能忍着满心的屈辱,在敌人面前,深深俯首。 “楚天遥,你够狠……” 在最前排做操的司空圣,也是时不时就转头望向洛沉星的方向,忧心忡忡。 他不明白九尊者为什么这么讨厌洛沉星,但此人是血云堂推上去的,他会不会连累到同样是血云堂出身的自己? 第829章 打谁的脸 作为考核的第一项,体操训练仍然在继续。 冷栖做得格外卖力。既然战斗实力比不过其他人,这些基础项目就绝对不能再失分!每次楚天遥经过他身边时,他都要全力以赴的摆出造型,用力得骨骼都在格格作响。 与之相对的,江彩妮每一个动作都是妩媚撩人,搔首弄姿,极尽妖娆之能事,犹如一曲勾魂舞。 然而,任众人使尽解数,楚天遥的注意,却是根本就没有放在他们身上。 他时不时的就要对洛沉星“加练”一番,动作稍不到位,都会被他抓住大做文章。渐渐的,那些负责登记的九幽圣使揣摩上意,笔下也是极有深意的活动着。 欣赏着眼前敌人的痛苦,楚天遥心底扭曲的复仇之火,也就燃烧得越是激烈。 当初,若不是他们洛家在其中穿针引线,虚无极也不会那么快就下定决心灭玄天派,师父和其他师兄弟就不会死……后来,在自己遁入魔道,东躲西藏时,也是他处处追逼,想要让自己走投无路,只能当他们家的奴才……深究起来,自己对他的恨意,可是一点都不比对叶朔浅啊—— 另一边,江彩妮在首战失利后,借着一套后退的动作,一脚踩上了金思琦脚尖。 “哎呀!”金思琦全无准备,痛得惊呼起来。 楚天遥目光略微一转,淡淡道:“不要无故喧哗。”瞟了洛沉星一眼,就继续巡视起来。 金思琦有苦说不出,而江彩妮得了甜头,更是变本加厉,时而是回身扬臂,一掌劈上她的肩部,时而是后脚勾起,踢中她的膝盖。在江彩妮有意为之下,金思琦避无可避,动作也是明显的乱了节拍。 虽然在时光钟楼,两人曾暂时放下恩怨,联手对敌,但她的存在,毕竟是一段耻辱,是自己完美人生中唯一的污点,江彩妮从未放下过心中的敌意。至于规矩,九尊者自己不是也在公报私仇么?说不定这样一来,还能歪打正着,让他注意到自己—— 就在这个角落的冲突愈演愈烈时,楚天遥的脚步恰好在她身边停下,审视的打量着她。 “你叫什么?” 江彩妮心中一喜,微一福身,故意用娇媚的语声道:“回九尊者,小女邪风教江彩妮。”答话之时,她也用余光扫视着其他女弟子,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扰乱考场秩序,警告一次。”楚天遥冷冷说罢,径自而去。一旁的九幽圣使也连忙在登记册上添了几笔。 江彩妮又急又气,咬了咬嘴唇,用力一跺脚。心中怨愤难平,又转过头狠狠瞪金思琦一眼,似是将这笔账全记到了她头上。 九尊者,竟然为了维护这个丑八怪,当众训斥我?难道当年的事还会再次重演吗? 表面上,江彩妮从未将金思琦放在眼里,但自己喜欢过的第一个男人,毕竟是曾经选择了她,这也是江彩妮心底的一块心病,此时自是格外敏感。 尽管暗自气炸了肺,但在楚天遥的视线再次落到她身上时,江彩妮只能抬起手,不情不愿的跟上了动作。 这跳操训练,一直进行了两个时辰。除了基本的身体检查外,显然还包含了部分的体能训练。收尾时分,虽然大多数人依旧动作圆融,但也有个别的考生,开始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旁人看在眼中,都知道这多半是塞了钱,“走后门”进来的。 “洛沉星,结束之后你留一下。”一套收尾动作结束,就在洛沉星终于松了口气时,楚天遥的声音再次如魔音降临,“目前看下来,你的基础最薄弱,我需要给你‘加练’。” 各种不同情绪的视线,都从四面落到了他身上。有的同情,有的窃喜,有的嘲讽……洛沉星恨得咬牙切齿。有这么明显的针对吗?放着那些满脸通红、看上去要虚脱的不管,自己连滴汗都没出过,说自己基础最薄弱?难道就没人治得了他吗? 不过,究竟是事不关己,在训练结束的指令下达后,就没有人再理会他了。一群考生排着稀稀落落的队伍,被九幽圣使带去了各自的临时宿舍。接下来,他们可以修炼,也可以早早休息,准备迎接第二天的考核。 司空圣单独留了下来,但他却根本没朝洛沉星多看一眼,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他就快步走到楚天遥身前,递上了一只储物袋。 “九尊者,拟定推荐名单的时候,还请多多关照。” 楚天遥似笑非笑的接过,随手掂量了一下,应道:“好说。” 司空圣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偷眼朝屋角瞟去。洛沉星接触到他的眼光,心中一动,难道他没有放弃自己,他是要为自己求情吗? “还有……那个洛家的小子……”司空圣果然开口了,尽管话中有些底气不足。 “虽然他是我们推上来的,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对他一无所知。还请九尊者大人大量,千万不要牵连到我们血云堂……” 作为堂中少主,他从来没有这种向别人卑躬屈膝的经验,也不知道这些话说得怎么样。只能战战兢兢的等待着,目光心虚的闪烁不定。 楚天遥眼中的揶揄之色更深了几分:“本尊有数,一码归一码。” 司空圣这时才完全放松下来,连声答应着:“那就好,那就好。”接着是唯恐跟洛沉星的关系撇不干净,朝楚天遥再施一礼后,就匆匆埋头而去,还不忘将两扇大门一并掩上。 楚天遥双眉微挑,饶有兴趣的望着关闭的殿门,以及那如逃命般漏出的最后一缕光线。接着,他就缓慢转过头,笑容温和而刻毒。 “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洛沉星骇得不住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这种笑里藏刀的把戏,曾经是他最熟悉,也是最擅长的。但当这种笑容在敌人脸上出现,他却是感到自心底里泛起了一股寒气。 楚天遥微笑着一步步朝他走近,面容已经完全隐匿在了暗影之中,显得诡异而阴森。 “我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不笨的话,就应该好好抓住。” “如果在‘加练’中,你的表现可以让我满意,我会考虑给你特推的——” …… 天霄阁一边的考核,也在相近的时间内结束了。 乾元宗一众考生,被天霄阁的执事弟子带领着,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处小房间。 “就这间了,进去吧。” 隔着门板,都能清晰听到内部的嘈杂声,似乎房中有很多人。 陆鸿羽皱着眉朝房内打量一眼,见这里就是一处大通铺,一地铺盖混乱的挤在一起。有人正在地板上滚来滚去,还有人蹲在角落里抽烟,各处更是不时爆发出一阵尖声怪笑,整个就是一股乌烟瘴气。 “哎,你就让我们住在这里?”已经有弟子愤怒的提出了抗议。 陆鸿羽抱着“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心,拦住了那名师弟,接着又向执事弟子郑重一抱拳,好声好气的道: “这位师兄,我孤城师兄一向不喜欢跟人同住,能否麻烦您给他换一间单人间?至于我们几个,住在哪里都没关系的。” 那执事弟子手中摇晃着一串呛啷作响的钥匙,下巴都扬上了天:“嘿,你们几个就是来参选的,还这么狂?我们天霄阁的房间是你们想挑就挑的吗?真要那么金贵,直接用路人身份参加考核啊!说不定天宫门还会直接把你们请进去呢!” “你……”对方的态度,几乎是激怒了所有的乾元宗弟子,恨不得直接冲上前跟对方干一架。 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始终保持沉默的墨孤城忽然冷冷开口。 “够了。” 袍角一甩,他直接迈步走入房内。 乾元宗弟子一向是对墨孤城唯命是从,见他都没有异议,也只得憋着满心的不忿跟了进去。外头的执事弟子见他们“认怂”,那是更增不屑,撂下几句嘲讽后,趾高气昂的走了。 “孤城师兄,你怎么就这么妥协了啊?”几人在房中铺好棉被后,仍有弟子愤怒的嘀咕着,“咱们就该跟他们好好理论一番!” “他们不配浪费我的时间。”墨孤城言简意赅。说罢,他就迅速进入了修炼状态。一层金光闪烁的灵力缭绕而上,很快将他周身都笼罩在了一片金色屏障之内。 这短暂的冲突,同样引起了房中其他考生的注意。他们停下了手中的牌九,打量了几人一番,就凑在一块议论起来。 “那边是乾元宗的人吧?” “当中那个就是墨孤城?他的天才名头传得那么响,结果也不怎么样啊!还不是跟我们这些人挤在同一个房间里?” “不,他的确是个天才!”一名龅牙考生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提高声音:“吹牛的天才啊!”随之响起的便是一阵哄笑。 乾元宗几名弟子守在墨孤城身侧,被众人不住指指点点,只觉如芒在背。 “我还以为天霄阁真是世间圣地,没想到也是个势利眼!”一名弟子低声道,眼中尽是不甘。 “那些远不如咱们的势力都能有好房间住,不就是因为塞钱了吗?”另一名弟子一拳砸在地上。他刚才就仔细观察过房间的分配,起初还以为宗门越强,住的房间就越好,现在看来,走到哪里都是钱最大! 除了那些嘲笑他们为乐的考生外,房中还有不少人在打牌、喧闹,粗俗的笑声此起彼伏。 这种房间,一看就是“废物集中场”。把那些资质拙劣,或是出不起钱的考生一起扔进来,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里的很多人估计是一早知道自己通不过考核,索性尽情娱乐。这些闹的人多了,就连想专心修炼的考生也不胜其扰,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就只能蒙头睡觉。 最令这些弟子愤怒的,还不是自身的处境,而是在他们心中如神一般的孤城师兄,竟然也要受到这种羞辱。当初的罗刹鬼帝,好歹实力摆在那里,但现在这些三流考生算什么?那些狐假虎威的执事弟子又算什么?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待孤城师兄! “我真是越想越气不过!”终于,一名弟子“呼”的站起,“要不,咱们一起去找阁主反映吧?” 陆鸿羽连忙劝阻:“大家都是为孤城师兄好,你们真的把事情闹大的话,反而会让他为难。” 小心的观察了依旧静坐修炼的墨孤城一眼,他低声道:“这里毕竟是天霄阁,惹怒了那些执事弟子,只怕他们会在今后的考核里给咱们穿小鞋,那就麻烦了。” “不怕!”众弟子豪气冲天,“大不了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就在众人吵嚷着,要怎样教训那群执事弟子,而陆鸿羽夹在当中,劝得一个头两个大时,墨孤城紧闭的双眼霍然张开。 “闹够没有!” 在这一句话下,长期积压的威严尽显,众弟子竟是人人噤若寒蝉。 “我问你们,将来的推荐名额是根据房间吗?” 这句略带讽刺的话说过,众弟子面面相觑,短暂的愣怔后,双眼却是逐渐发亮了起来。 “孤城师兄说的是啊!就算现在给他们住着最好的房间,将来要是拿不到推荐名额,还不是照样脸打得啪啪响?” “对啊!咱们要是真的跟他们计较,反而是变得跟他们一样低级了!” 见众人总算停止了义愤,墨孤城只冷冷留下一句:“各自修炼,不要惹是生非。”就再次沉入了静修中。其他弟子也在他身侧各自盘坐,极力摒弃杂念,杜绝外界一切干扰。 明季同也从笔记中抬起了头,望着在短短片刻就将众人制服的墨孤城,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赞赏。 不愧是第一天才,果然是有过人之处。乾元宗内部对他如此奉若神明,在实力之外,想来也是因为他这份特有的凝聚力吧—— …… 夜,静静的来了。 劳碌了一天的考生们,相继在自己的宿舍内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很多天,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更加艰苦的考核和训练。 最终能够成功留下的,只会是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 谁能幸运的入选,谁又不得不饮恨败退? 这一切,在如今都还是未知…… 第830章 意难平 天霄阁幽静的长廊上,同样被视为热门选手之一的颜月缺,正在那一扇华丽的雕花大门前久久徘徊。 比他完美的相貌更引人注意的,是那如山川积雪般的清冷气质。而他的双眼中,那点滴流转的温柔,则如同当空洒落的暖阳,消融了冰雪的寒冷。 此时,他那对好看的双眉略微蹙起,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抬手,在那扇象征着高贵和地位的门板上轻轻扣下。 “雪梦,你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继而更是屏息以待,仿佛在等待着一个至关重要的回答。 半晌,大门另一端,才传出了一道柔和的声音,清澈如空谷幽泉。 “月缺哥,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颜月缺双眸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去,自嘲的苦笑一下,艰难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然而,还不等他转身离开,背后的声音再次令他顿住了脚步。 “等等,月缺哥,你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似是想到了什么,颜雪梦的声音忽然焦急起来,“难道是有了我姐姐的消息?是她也来参加考核了吗?” “颜雪影?”颜月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而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感,“她就是天霄阁的叛徒!还提她干什么?” 颜雪梦声音陡然抬高:“不许你这么说我姐姐!” “我说错了吗?”颜月缺振振有词,“是她自愿背弃了家族,我们天霄阁早就没有这一号人物了!就算她死在外面,那也是自作自受!” 作为天霄阁的一员,他的家族荣誉感极强,向来将自己的出身视为无上荣耀。任何人要是轻践了这份荣耀,哪怕是心上人的姐姐,他也绝不宽纵!在这一点上,他时常是耿直得甚至有些傻气,但无论如何,这就是他的原则! “颜月缺,你只是一个分家子弟,注意你自己的身份!”颜雪梦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怒气。身为宗族千金的威严,也是自然而然的流露而出。 颜月缺身子一震,分家的身份,是他面对颜雪梦时的一道软肋,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这道软肋竟然会被人捏住,而掌握他死穴的,却正是他心目中那个高贵无暇的女神。 “是……我是分家子弟……”颜月缺凄凉的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有些话我没资格说……所以我才这么努力的想要通过考核。我想要进入天宫门,得到远祖大人的赏识……我想要配得起你!” 颜雪梦沉默了很久,就在颜月缺以为,她已经不会再做回复的时候,房中的声音,再次出乎意料的响了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其他人的赏识呢?” “我的一个朋友跟我说过,我们努力的目的是为了自己,并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只要你自己没有看不起自己,就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看不起你!分家也好,宗族也罢,我从来都不曾以偏见待你。也希望,你可以尊重你自己。” “朋友……?”颜月缺目光微动,心底很快的化开了一片阴影。 那一晚,在走出这条走廊的时候,翻涌的悲凉缠绕着他,两侧的光线昏暗交织,而他的身子,就像一个黑暗的绝缘体,任由光芒漏过体内,又被看不到的忧伤所吞噬。 雪梦嘴上说对自己没有偏见,但关键的时候,还不是拿着宗族的身份来压自己。所以,她终究还是介意的…… 在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除了远祖大人和家族外,就是颜雪梦。她是他暗恋了多年的人,也同样是天霄阁无数青年才俊的梦中情人。 他看重他们,但他却没有一个足够的身份,去走近他们,守护他们。 努力的目的,的确是为了自己,但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可,你的努力就仍然是一场空。 如果你是一块石头,没有一个专业人士说你是璞玉,你就始终是石头。 职业,头衔,名气,这一切的一切,何尝不是外在的镀金。 个人价值的实现,又如何能够脱离社会的认可? …… 另一边,在九幽殿。 楚天遥正在房中看书,他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九尊者,我可以进来吗?”刚拉开门,看到的就是“风情万种”的江彩妮。 这时的她,打扮比白天更加火辣。只穿着一件贴身肚兜,外罩黑色轻纱。那纱质细软,几近透明,隐约的春光依稀可见。 一股浓烈的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扑面而至。那气息如同浓醇的烈酒,诱人欲醉。 楚天遥扫视了她两眼,目光依旧平淡,只是微笑着略一侧身:“请。” 江彩妮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欣喜,大胆的迈了进来,有意将门板合拢。接着,她就在楚天遥的带领下一路穿过大厅,饶有兴致的四面打量着。 “这房间布置得还真是舒适。看来九尊者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呢。”江彩妮用稍显夸张的语气赞叹道。同时在她心中,对他的评价也再次上升了几分。比起邪风教那些邋里邋遢的师兄弟,这样的人,才像是一个真正的贵族。 “自己的生活,当然是要自己去负责。”楚天遥淡淡答道。一面示意她在对面的沙发中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 江彩妮欣喜的捧过茶杯,故作乖巧的喝了一小口,接着,就用胆怯而娇羞的目光望向他,声音甜腻。 “九尊者,我可以和你探讨一下……修炼上的问题么?” 掏出一本秘籍,微俯身在他面前摊开,“这卷秘籍,我不大看得懂,想请九尊者指导。”说着,又刻意停顿了一下,“不会耽误您休息吧?” 楚天遥随意在卷面上一扫,应道:“没事。” 接着,在江彩妮一句接一句的提问下,楚天遥果然耐心为她讲解起来。但江彩妮的注意力,却早已飞到了秘籍之外,极富侵略性的目光,在他的周身上下打量。 “哎呀,好热啊……”良久,见楚天遥始终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江彩妮主动出击,借着拉动衣领的机会,将领口一路压低,展示着雪白的脖颈,檀口微张,呵气如兰,“九尊者,您不觉得热吗?” 这个时候,她轻轻翘起右脚,本就不高的裙摆,随着她这个动作迅速滑落了下去,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玉腿,在柔和的光线下,有节奏的晃动着。 “心静自然凉,你太浮躁了。”楚天遥却似对眼前的“风景”视而不见,仅是淡淡给出了一句答复。 江彩妮心底暗恼,勉强压制着火气,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又过了一会儿—— “九尊者,这么好的夜色,我们不应该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么?”这一回,江彩妮已经是直言暗示。 楚天遥似是认真思索了一下,颔首道:“说的也是。不早了,是该准备休息了,那今天的探讨就到这里吧。” 说着,他就站起身,做出了一副“送客”姿态。 江彩妮瞪圆了眼睛,她不信对方就如此不解风情,但现在……自己该如何是好? 见她这目瞪口呆之相,楚天遥默然半晌,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但这一回,他不再是如先前的彬彬有礼,而是添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倨傲。 “我就直说了吧,你的确很美,也很有魅力,但我对失败者没有兴趣。” “失败者?”江彩妮感到自己受了侮辱,“现在才只是第一天,我怎么就成了失败者?” 楚天遥淡淡道:“你今晚来找我,原因你我心知肚明。既然你潜意识里就认为,凭着自己的能力通不过考核,必须弄虚作假,那就是已经把自己摆在了失败者的位置上。我说过了,我不会选择一个失败者。” 江彩妮僵坐在原位,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却故意不拆穿,就像看猴戏一般,看着自己的种种表演…… 虽然身上的衣服依然完整,但在这一刻,她却感到自己已经彻底被他看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也从心底涌了上来。 “那,九尊者的意思……”在短暂的局促后,江彩妮也下定了决心,嘴角牵扯,再次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是如果我通过了考核,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想怎么样,”抬起一只手,覆上了他轻倚在桌面上的手背,声音柔媚得令人颤栗,“……就怎么样了么?” 楚天遥抬起头,回以一个毫不逊色的笑容,同时安然抽回了手:“我拭目以待。” 江彩妮向他微笑欠身,随后就迈着高傲优雅的步伐,一路走到了大门前。 在拉开门板的时候,她再次转过视线,望着那道倚着沙发,静静品茶的优雅身影,眼中也闪过了一道不服输的光彩。 他还是第一个,对自己的美貌无动于衷的人,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坚定了狩猎他的心思。 “九尊者,我们走着瞧!” …… 等她快步回到房中,惊异的看到烛火依然未熄。 “师姐,九尊者拒绝你了吧?”和她同屋的金思琦依然衣衫整齐,从床头坐起,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江彩妮心底一震:“你在胡说什么?” 金思琦嘲讽的一笑:“否则的话,你就应该直接留在那边过夜了,怎么会回来得这么早?” 所以,她是故意等在这里,等着要看自己笑话的吗?先前被拒绝的羞辱,令江彩妮心头怒火汹涌,恨恨丢下一句:“九尊者是属于我的,你最好不要痴心妄想!” 金思琦毫不畏惧的翻身下床,冷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等你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想过跟你抢男友!你喜欢九尊者是你的事,不要把你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 江彩妮冷笑一声,悠然负起双臂:“是吗?当初你跟谷飞鹏,不也是你侬我侬,恩爱得很吗?” 听到那个名字,金思琦积聚已久的气势,就像是被瞬间抽空。那个人,是第一个爱过自己的人,但时过境迁,再次听到他的名字,她的感受竟然不是甜蜜,而是痛苦,是恐惧。 “九尊者,他和谷师兄不一样。”最终,金思琦似是用尽力气,才艰难的说了下去,“你不可能用对待谷师兄的方法去对待他。今后喜欢他的人,也不会都像我这样卑微如草芥,难道每出现一个情敌,你都要去对付吗?” “师姐,你就是太好强了,连一点都输不起,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着你转!任何人的人生,又哪有完美的呢?” 江彩妮冷笑,几步迈上,傲然逼视着她:“你输得起,那只是因为你没有赢的资本!当初在时光钟楼,你一旦有了机会,还不是也立刻想着来杀死我吗?你又能比我高尚到哪里?” 两人的直面对峙,终究是金思琦先败下阵来,狼狈的转开了视线。 江彩妮扫视着她,带着胜利者的冷笑,一把将她推开,走到自己的床位边,随手将披在肩头的黑纱扯落。 “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无论是人还是物。九尊者,迟早都是我的!” …… 横跨过几条走廊,在另一头的宿舍前,洛沉星低垂着头,匆匆疾行。 当他看到其中一处房间漏出的光线时,就像是受了惊吓般,当即将头压得更低,就想贴着墙角快速通过。 那是一间双人宿舍,房内的两人坐在同一张床铺上,却是一人在床头,一人在床尾,有意的划出隔阂。 皇甫离闭目修炼,一言不发,而司空圣则蹲在床头,一脸怨怼的四面扫视。 “哎,你回来回来!”一眼看见洛沉星,他立刻提高了声音,同时双腿一转,就势盘坐在了床前。 要不是为了等这个浑小子,他也用不着大半夜不睡觉的守在这里!现在总算是逮住他了! 皇甫离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同样移过视线。 洛沉星知道,今天自己是逃不过了,只能一步一拖的走进房间,为表态度,首先就屈膝半跪了下来。 第831章 个人演武 司空圣见他这驯服的表现,火气倒是消退了几分。但想到事况严峻,很快仍是板起脸道:“我问你,你跟九尊者到底有什么仇?” 洛沉星最初还抱着蒙混过关的心态,赔笑道:“属下何德何能,哪有资格跟堂堂的九尊者结怨啊……” 不等他继续喊冤,司空圣就抬手在床板上狠狠一拍:“你这是拿我当傻子!再不说老实话,你直接就给我滚回去!” 洛沉星心底一颤,眼珠慌乱的四转了几下,忙道:“好,我说,我说……” “那楚天遥……”习惯性的念出敌人的名字,见皇甫离脸色一沉,顿时改口道,“那九尊者,当年也是邑西国出身。那时他无权无势,我曾经想要招揽他,但他不识抬举,反而视我为仇……” 这段话中,他只陈述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部分,至于为招揽对方,他曾使出过何种手段,则是巧妙的略过不谈。如此一来,也就将自己完全塑造成了一个受害者。 “至于那样一个小人物,是如何时来运转,成为九尊者的,我也是毫不知情……”洛沉星一路说得战战兢兢。到了最后,更是一脸的冤枉。 他的确不知道楚天遥是如何翻身当上了九尊者,如果知道……那当初自己就绝对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司空圣皱眉听着,下意识朝皇甫离扫去一眼,刚与他视线相接,又立刻嫌弃的撇过头。 在自己看来,虽然洛沉星肯定没有他自述的无辜,但这些话也值得相信一半。毕竟,确实没人会那么傻,明知道是九幽殿尊者还去招惹。这个怨要结,也只能是结在对方的卑微时期。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倒霉。”司空圣一手撑着额头,只觉得满满的心累,“天底下那么多人,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九尊者?” 要说自己也是倒霉,信任谁不好,偏偏信任了这么个祸胎,还给他骗去了特推名额,现在可好,覆水难收! “要不,你就表现差点!”苦想了好一会儿,司空圣似是灵光一现,“这样所有人都看到,你是因为的确不行,才给人家淘汰的,就不会让人觉得,九尊者是跟我们血云堂有过节了!” “让别人看到,我们推上来的是个废物,那也是我们血云堂识人不清。”一直没有插话的皇甫离,在他话落后淡淡补充道。 “这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司空圣一拍脑门,等意识到自己赞同的对象,又像踩了尾巴般惊跳而起,“不对!本少主想到了!只是在试探一下你有没有想到!” “我看这样吧,”皇甫离并未理会司空圣的辩驳,仅仅是以公事公办的语气提议道,“让他主动去向九尊者提出弃权,可以自称身体不适,这样就彻底与血云堂无关了。” 司空圣略一挑眉,沉吟未决。虽然他也觉得,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但一直以来的好胜心,却让他定要再想出个主意来,绝不能输给了皇甫离! 洛沉星在旁察言观色,心中暗动,已是有了考量。 “少主!”他跪倒在地,一路膝行着爬到司空圣身边,扯住了他的袍角,“少主,我可以走,但是我是担心少主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吃亏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忠心为少主的……” 司空圣闻言果然一怔,洛沉星把握机会,更是加紧游说道:“您仔细想一想,如果在您身边真的少了一个心腹,那是对谁最有好处?” 这意味深长的尾音,也令司空圣面上风云幻变,转过头打量着皇甫离,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怀疑。 皇甫离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洛沉星的离间计生效了,到这个份上,少主一定会耿劲大发,执意保住洛沉星,如果自己再要劝阻,反而成了别有用心。 现在,他也只能考虑着,怎样避免令此事牵连到血云堂了…… …… 考核一项接一项的进行着。 打靶、闪避、过钉阵、翻木栅、飞索渡河……考生们经过了一系列千奇百怪的考核。其中有的是测试他们的力量,有的则是测试身手的敏捷。而每一个项目,都会化为登记册上对应的分数。 据说,等到正式的天宫门考核时,测试的内容也大概就是这一套,只是种类要更加繁多,也更加复杂。考生们在此自是加倍卖力,盼望能够在正式考核中抢占先机。 在这些测试中,每位考生的表现也是各不相同。优秀的是样样优秀,落后的则越落越远。仅仅是看着那些“第一梯队”的考核,都会让旁人自惭形秽。 “啊,我完了!”“跟那些怪物怎么比啊?”类似这样的背景音,几乎是考核中的常态。 但当几名考生壮着胆子向考官询问时,楚天遥却是一律以称赞鼓励为主,却对众人实际的成绩闭口不谈。这也让那些“自觉落后”的考生更加惶恐,顿时又掀起了一阵更加猛烈的“孝敬”趋势。 在一系列繁琐的测试结束后,考核终于进入了最后阶段。 “今天,是个人演武。”这天众人再次在大殿内集中,楚天遥在最前方讲解着,“就是要你们各展所长,把自己拿手的灵技全都使出来。” “下面,念到名字的出列。其他人可以在队伍中准备。第一个……” 由于参考人数众多,留给每个人的表演时间,大概只有一刻钟左右。 考场中央的考生固然练得满头是汗,队伍里的其他人却也不轻松。他们都在仔细思考着,待会要施展哪几套灵技,怎样才能兼具美观与威力等等。 只有极少数的几人,不但不做准备,还不慌不忙的围观着旁人的考核,再笑嘻嘻的评头论足一番。这些人的存在,也同样是其他考生的压力之一。 这会儿,在前面打拳的是个虎头虎脑的青年。出招沉稳有力,中规中矩,但不知是否太过紧张,他的拳法总让人觉得相当僵硬。仅作观赏也罢了,实战之时若还是这么一板一眼,必然是落败的料。 司空圣就是那最悠闲的几人之一。此时他交负着双臂,时不时就毒舌的点评几句,总能引得身周的追捧者哈哈大笑。 而台上那青年,则明显是被他们笑得更慌张了,出招开始变得迟缓。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是直接忘了动作,傻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当场引发了一片更剧烈的笑声。 冷栖虽然也站在司空圣身边不远,但他可没闲心参与这场哄闹。先前的一系列考核,他已经明确感受到了自己和这些大势力子弟间的差距,他也知道,自己的成绩一定已经大幅度落后了。 现在,他就只能尽量抓住每一点分数,不求特推,只求能挤进推荐名单! 双手在身前反复交错,努力集中精神,演练着自己将要表演的拳法,口中也配合着小声呼喝。 “别在我边上磨磨唧唧的,有完没完啊?”似乎是被他不停的“碎碎念”惹恼,司空圣不耐烦的转过头,鄙视的扫他一眼,“能不能通过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冷栖心里有火,表面也只能恭敬的赔笑。为免再遭训斥,他特意将动作幅度缩小了一半,运功时的呼喝也仅是做出口型。 “下一个,万象国冷栖!” 大殿一角,慕含沙微垂的视线猛然抬起! 作为九幽圣使,他们同样拥有特权,不必和外界的弟子一起考核。此前几日,他都留在自己的房中专心修炼,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到考场。 演武战和双人对战,才是最能准确看出考生实力的。他和其余几名即将参选的九幽圣使,在大厅中名为负责秩序,实则却是为他们创造观察对手的机会。 之前上场的那些,实在是打得太烂,他只要随便扫一眼,就知道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但是,现在走上台的这个人……慕含沙双目微眯,周身的灵力有着异样涌动。 难道……会是他? 和其他考生相比,冷栖的拳法实在没什么过人之处。后方众人漫不经心的看着,司空圣在最初点评过一句“没有最差,只有更差”之后,就陷入了百无聊赖的状态。专心盼着对方赶紧演武结束,他还等着再“毒舌”下一个呢。 冷栖接连挥出数拳,继而腾身翻跃,站定后双臂上抬,做了一个收势动作。就在众人以为他终于表演完时,一阵强大的精神力,忽然在空间中缓缓散开,令四周的空气,形成了微弱的沉浮。 “轰”的一声,一道强横锐气自冷栖的泥丸宫骤然冲出,在半空中化为利剑之形。而冷栖也是抬手掐诀,凌空画符,一道道闪烁金光的符箓,在精神力填充下迅速凝聚成形。 慕含沙的瞳孔,也在这一瞬间急剧收缩,手中把玩的令牌都滑落于地。 确认了……就是他! 这套精神力表演,终于令一众考生的热情稍稍燃起了几分。中规中矩的拳法他们早就看腻了,倒是对特殊职业更加感兴趣。想不到,这冷栖竟然还有着符师特长,并且看样子,造诣是已经逼近灵符师了。这一项,应该可以为他加分不少。 就在冷栖好不容易将符箓画毕,打入手中的灵符,准备向考官躬身致意时,一道更加强大的精神力,忽然毫无预兆的碾压而来,毫不留情的冲刷过他的周身。 “你竟然没死在大牢里,那现在就去死吧!”慕含沙大步走近,提掌便要直劈而下。 冷栖忽遭精神冲击,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待得看清来人,符师之间的特殊感应,让他认出对方也是一名相同职业者,且等级远较自己为高。 “圣使大人……圣使大人有话好说啊……”尽管一头雾水,冷栖也只能慌乱求饶,“小民实不知是如何得罪了圣使大人……” 慕含沙冷冷扫视着他:“我问你,你来自万象国?” 冷栖仓皇应声:“是。” 慕含沙继续问:“符师门?” 冷栖答得有些没了底气:“是……” “我表弟苏言默,是被你杀死的?”慕含沙眼中已是凶光毕露。 “是……啊,不,不是!”习惯性的应声后,冷栖突然回过神来,失声惨呼,“我是冤枉的啊!” 慕含沙冷冷一哂,抬手一翻,在他面前抖落了一卷文书。 “这是我专程调出来的刑部公文,上面是对你的判决。万象国人氏,符师门冷栖,因日前与被害人发生口角,怀恨在心,在试炼之地,用随身长刀将被害人杀死。白纸黑字,你要说是我冤枉了你吗?” 不久之前,姑母慕蔓茹专程找上了他,哭诉着亲儿惨死,而凶手却尚未伏法,请他代为主持公道。 原本,他对苏言默的了解,仅仅局限于“知道有这么个人”。毕竟他们名为表兄弟,但从小到大,都从未有过任何接触,至于感情,那就更是谈不上。 但或许是由于姑母的连番哭诉,让他感受到,她是真的很爱这个儿子。本身缺少母爱的他,也难免为之感动。渐渐的,他也开始和姑母一样的痛恨凶手—— “我已经做出批复,示意官府‘可便宜处置’。”慕含沙说着,指尖翻动,又出示了第二张公文,“而他们给我的回复,是‘事已办妥’。” 在一众犯人被九尊者提走,去探荒神古墓后,官府才知道,那个得到特赦令的犯人,竟然和九幽圣使专程叮嘱过的必杀之人,就是同一个人! 两方都得罪不起,官府最终的决定,就是冒领功劳。反正只要冷栖不再出现,圣使大人又如何能够发觉?他们当时又怎会想到,世上竟会有如此冤家路窄之事! “圣使大人……这个冤枉我已经背了三年!”冷栖语无伦次的解释着,“苏师弟真的不是我杀的,凶手是叶朔,是他嫁祸给我的啊!” 此时,始终在旁静观的楚天遥忽然神色一动。 他说凶手是叶朔?嫁祸?看上去,叶朔和此人之间,竟似是有着一段“不可说”的恩怨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留着他,他将来必定会去找叶朔报仇。就算杀不了他,能给他多找些麻烦,让他活得不痛快也好…… 第832章 警告 “含沙,你先冷静一点。”楚天遥主动上前将两人拉开,劝阻道,“人也许真的不是他杀的。” 慕含沙紧盯着冷栖的目光,依然杀机毕露:“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楚天遥皱了皱眉,暗想这下属怎会如此死脑筋,不得已向他传音道:“这里不是只有一方势力,不要胡来!” 慕含沙一怔,环视四周,冲脑的热血也冷却了几分。的确,作为九幽圣使,若是当众击杀考生,无论有何缘由,难免都会给旁人落下话柄,最后为此负责的也将是九尊者。 眼下两旁就有不少同样是参选的同僚,隶属于其他尊者派系,正瞪着眼睛朝这边观望,就等着他的“一时冲动”—— “好,今天看在九尊者面子上,我就饶你一次。”慕含沙强压下心头的恨意,直视着冷栖,语意森然,“但是如果日后给我查出,我表弟的死真的跟你有关,杀、无、赦!” 说完,他就狠狠一拂袖,径自掉头离开。 这场喧闹,至此暂时终止。捧着登记册的九幽圣使也收起了看戏之心,将手中的名单翻过一页。 “下一个,邪风教江彩妮。” 江彩妮爽快的应声道:“是!”而后,她就迈着骄傲的脚步,走到场地正中,朝楚天遥微躬身致意,不忘再次甩去一个媚眼。同时,双手操纵着灵力光束,轻轻朝两侧展开。 那能量涌动中,夹杂着淡淡的诡魅之息,色泽也是渐转幽黑。一片片由灵力化形而成的黑色蝴蝶,环绕在她身周飞舞,夹杂着点点荧光,优美动人,犹如一位在舞池中旋转的堕落天使。 在江彩妮的表演惊艳全场时,冷栖正独自游离于队伍之外,低垂着头,缓步前行。凡是他靠近的地方,人群都会像逼瘟疫一般迅速散开。 一路走到角落,冷栖在一处石阶前坐下。这个时候,他也看到了正默默站在不远处,和他一样被众人孤立的洛沉星。 他们两个,一个得罪了九尊者,另一个得罪了九幽圣使,在人群中就是如毒瘤般的存在。也难怪,会让大家避之唯恐不及了。 一手轻扶着额头,听着前方的欢声笑语,那些仿佛都和他处在不同的世界。冷栖看着看着,忽然感到了一股悲凉。 当初,如果自己没有为了推荐名额,和苏言默合谋,就不会背上这桩天大的冤枉官司。自己仍然是符师门的大师兄,受众人尊敬,在修业期满后,也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是自己太好高骛远,以致陷入如今境地。 那些大势力的少爷小姐,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是自己太执着于那些外在的光环,一心觉得只有进入天宫门才能有出息。在这条追逐名利的道路上,他已经舍弃了太多,也和自己的初心越来越远。自己到底会怎么样……还能回得了头吗……? 不……苦思良久,冷栖终是痛定思痛,坚定的抬起了头,目光透过指缝,观察着跃跃欲试的人群,眼中沉淀着一片暗光。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一定要咬着牙走下去,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直到在这个圈子里混出个人样来,让所有人都再也不敢小瞧我……! 我要进入天宫门,我要功成名就,我要得到我所应得的……! 前方,江彩妮的表演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脚尖连番旋转,层层黑色光束在身周收缩,形成了一片深邃的漩涡。蓦地,江彩妮身形站定,双臂一扬,未散尽的幽光飞扬而起,大面积朝后方散开,撕裂空间,搅动起一道道黑色气流,形如刀刃气如虹,直袭考生队伍! 有些反应快的,例如司空圣等人,当场就架起了防护盾,黑刃掠过盾面,掀起一片如水波般的涟漪,并未对人群造成过大伤损。而受到黑刃正面袭击的金思琦,却是躲闪不及,被汇集的黑光透胸而过,当场脸色刷白,身形栽倒。 江彩妮俯视着倒地的金思琦,故意以手掩口,惊呼道:“啊,不好意思,我好像使力太重了……”但她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歉意,反而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考核突发事故,楚天遥也停止了记分,带着几名九幽圣使快步赶来。在金思琦身前蹲下,一手扶住她的肩头,关切的看着她。 “你怎么样?还撑得住么?” 金思琦还是第一次与这样的大人物直面接触,虽然负伤,心底却有着微妙的欣慰。 “九尊者……我,我没事……”金思琦艰难的说着,还想强行站起。但她才刚一使力,胸前便是猛然涌起一股烦恶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楚天遥皱眉打量了她半晌,冷声吩咐道:“来几个人,带她下去治疗。” 在金思琦被几名九幽圣使扶下后,楚天遥重新站起身,冰冷的目光朝后方一转。 “江彩妮,警告第二次。如果再有下次,直接取消资格。” 江彩妮羞愤难当,委屈的噘起了嘴。楚天遥却对她的乞怜视而不见,漠然从她身侧踏过,宣布考核继续进行。江彩妮眼见讨不得好,也只能狠狠跺脚,埋头回到了队伍中。 演武继续进行,由冷栖和江彩妮所引起的短暂混乱,逐渐被紧张的考核气氛所冲淡。两名当事人也不再如最初的没精打采,开始“无事一身轻”的当起了看客。不过冷栖仍会时不时望向场地另一端的慕含沙,暗暗保持戒备。 这会儿,到了司空圣上台表演。 他的拳法,有一个极大的特点,那就是以“炫”为主。不能说他打得不好,只是他太过于摆姿势做造型,反而显得有些浮夸造作。 但在所有考生中,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司空圣都能算上名列前茅的一个。即使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缺点,在那呼啸的灵力劲风,以及那极有威慑的血光弥漫中,却是并无人敢直言指出。 每位考生各有一刻钟的时间,司空圣更是将时间用了个十足十。直打到了最后时分,甚至在楚天遥宣布结束时,他还仍然要多补上几拳,打出片片星影,华光闪烁。 “下一个,血云堂皇甫离。” 皇甫离和司空圣完全是两种风格。他的拳法,谈不上多么气势逼人,但看着他打拳,每位考生却都会在心底犯憷。暗想若是这一拳直接朝自己袭来,恐怕是躲避不开的。如此,也就越看越是心惊。 多年的杀手生涯,令皇甫离早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去掉所有的花巧招式,只保留最具有杀伤力的至强一击。他的出招,专攻破绽,专袭要害,刁钻狠辣,这正是强者的威势,是“胜者”的威势! “有什么好看的?能有本少主刚才打的好看?”司空圣见身周众人都看得目不转睛,不满的嘀咕道。 一套如泼风般的劲拳舞毕,皇甫离身形凝立,忽而“哗”的一声,化散成了一片血海,冲刷到殿内的每一处角落。磅礴的灵力肆虐而开,浩瀚如海,威压如狱,慑人心魄。 少顷血海汇聚,再次化为正中的血衣身影。点点尚未飘散的血珠,淋淋漓漓自半空洒落。站在前排的考生,脸上都悄然蒙上了一层血尘。睫毛颤动间,心底暗震。 两侧血海继续收缩,化为大片的血色骷髅,飘浮在皇甫离身侧。这标志性的一幕,已经明明白白的昭示出了他的身份! “血骷髅,果然名不虚传。”就连向来自视甚高的江彩妮,此时也是由衷的赞叹道。 司空圣一个白眼扫了过去:“那是你目光短浅!要是听到本少主‘血浮屠’的名号,你还不直接吓晕过去了?” 最初,江彩妮声称心仪九尊者,其后更是追得惊天动地,考核途中各种打滚撒娇求放水,虽然并无效用,却仍是乐此不疲。 她如此高调,有一部分也是故意放出话去,警告所有女弟子,九尊者是属于她的,旁人不得妄动! 她这般轰轰烈烈的攻势,倒是为紧张的考核生活,增添了不少的笑料。而其余考生中,司空圣刚好也是个闲不住的,既然她主动送上破绽,自无不用之理。于是隔三差五的,就要拿她和九尊者的“绯闻”作为谈资,加以取笑。而江彩妮也不甘示弱,因此这两人几乎是碰在一起就要斗嘴。 此时,江彩妮就故意抱起双臂,斜着眼睛瞟了过去:“血浮屠?没听说过!” 司空圣气得一指戳出,半途硬生生忍住,怪笑两声,也摆出了一副好整以暇姿态。 “我奉劝你啊,你都已经被警告两次了,与其崇拜他,不如好好考虑怎么夹着尾巴做人,免得因为违纪,被提前淘汰!”环视左右无人,又低声补充道:“还是被你老公罚出场的!哦,我才想起来,”他说着故作恍然,“你太丑了,他还没认你这个老婆呢。” 江彩妮大怒,抬脚就狠狠踢了过去。司空圣灵活的闪开,嬉闹着不住左避右闪。 “啊,九尊者……”正当两人闹得欢腾时,司空圣一眼看到前方的楚天遥,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顿时规矩得挺直了身子。 “刚才我什么都没说,您也什么都没听!”讨好的点头赔笑后,为掩尴尬,连忙煞有介事的锻炼起来,扩胸蹬腿,嘴里还配合的念叨着:“一,二,三,四……” 楚天遥也并未与他计较,只是朝着场中的皇甫离扫去一眼,淡淡道:“你们是同门?” 司空圣应道:“是……”心中惴惴,又立刻补充道:“不过他是次品,不能代表我们血云堂平均水平的,九尊者您……” “你应该多跟他学学。”楚天遥淡淡留下一句。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而去。 司空圣怔在原地,好一阵子,后脑勺上忽然被人狠狠一敲。回头一看,江彩妮正趾高气昂的瞪着他,一脸胜利者的嚣张。 “你个臭丫头片子……别跑!给我回来!”司空圣瞬间将皇甫离之事抛到脑后,与江彩妮追逐打闹起来。 这两人往日在宗门内,都是被惯坏的小王子小公主类型,每次一闹起来,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 直到个人演武全部结束后,考生纷纷散去,楚天遥带着慕含沙,漫步在幽深的长廊间。其间慕含沙始终一言不发,脸色阴沉不定。 “含沙,你还在想刚才那个人?”楚天遥询问道。在冷栖离开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慕含沙一直紧盯着他,那神情是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他活剐了。这会儿并无外人,他也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他是我推荐上来的。当初为探荒神古墓……”楚天遥直接将当初之事复述了一遍。他知道,这些就算自己不说,冷栖为求自保,也很可能会说出来,到时候反而会令对方和自己产生隔阂。 “不过我认为,他可能真的不是凶手。”说完后,楚天遥又补充了一句。 慕含沙神色沉郁,闷闷的问道:“何以见得?” “以他的境界,不可能在我面前说谎,还让我看不出破绽。”楚天遥直截了当的道。 “……除非,让我亲自检验过他的记忆,我才能相信。”慕含沙依然神色不善。 “他是高阶符师,精神力比普通人要强大得多。但我是天符师,如果他敢在记忆造假,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楚天遥心底暗叹,一面安抚道:“眼下是用人之际,就先留着他。不过你表弟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专心准备考核。” “九尊者,你认得那个叶朔?”又走出一程后,慕含沙试探着问道,“你……很恨他么?” 他并不知道冷栖所说的“叶朔”是谁。虽然在符师考核的时候,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时他并未注意,并且,他也以为那个胆敢觊觎雪梦的小子,早就死在了自己的精神穿刺之下。 “我不恨他。”出乎慕含沙的意料,楚天遥却是这样回答道。 “因为恨这个字太浅。” 缓缓抬起视线,楚天遥的双目,有种黑洞般的绝望和压迫。那却并非是笼罩着阴霾,而是那阴霾已经融入了他的灵魂,与他化为了一体。 “现在,我已经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可以形容我对他的感觉了。” 第833章 挂名旗下 金思琦抱着保温杯,双腿蜷缩在棉被里。身下是雪白的床单,背后垫着枕头。她就这样安静的坐着,望着前方幽暗的墙壁,默默无言。 先前那几名九幽圣使将她带到这间偏殿中,为她做过简单的治疗后,就将她丢在这里,各自去忙任务了。算算时间,现在演武应该已经结束了,却仍然没有人回来搭理她,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自行回宿舍,还是继续在这里等下去?或者,还是应该去找九尊者,继续今天的考核?不……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如果自己再单独接触九尊者,一定又会被师姐误会,到时候还不知道她要怎样暗整自己…… 就在金思琦独自发呆,不知所措时,随着“吱呀”一声,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他有着一张乖巧的娃娃脸,留着圆寸头,面容纯朴,眼神清澈,却有些羞涩的躲躲闪闪,整个人的气质稍显稚嫩。这也让他在同龄人中,看上去似乎小了好几岁。 “那个……”男生似乎比她还胆怯,站在床前偷瞟着她,在她发现前又会立刻挪开视线,“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金思琦轻声应道:“好多了,你是?”看他这身打扮,应该不是殿内的九幽圣使。 那男生像是松了一口气,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双手捧到她面前,结结巴巴的道:“这是我珍藏的疗伤灵丹,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拿去用。” 金思琦迟疑的接了过来,将药瓶在掌心中默默攥紧:“多谢你。不过我们……认识吗?” 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同样来参选的考生。不过金思琦对眼前的男生实在没有印象。这也难怪,初选考生众多,除了少数几个特别优秀的,像是皇甫离、司空圣他们那样的,恐怕大部分人,在其他考生眼中都属于透明状态。 那男生咽了咽口水,面庞也在她的问话下涨红起来,余光不时瞟向门口,好似随时都准备落荒而逃。 “以前是不认识,所以我现在想来认识你一下……”男生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但好在他还是将这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那个,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昭,其实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金思琦一怔:“我吗?为什么?”回想自己在考核中的表现,无非是处在一种中下游状态,她实在不觉得哪里值得注意。 孟昭点了点头:“嗯,因为我觉得你很温柔,特别有亲切感……” 金思琦脑中忽然“嗡”的一震,相似的话,以前也有人对她说过—— “我觉得你很温柔,让人很想保护。” 很多年以前,谷飞鹏就是这样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情话。 但是,也许自己根本就不是温柔,只是软弱、懦弱而已。而她的懦弱,最终却会伤害到那些保护她的人…… “而且,其实我以前在门派里,也总是被人欺负,所以……”孟昭抓了抓头发,期期艾艾的望着她。 金思琦苦笑了一下:“就同病相怜是吗?” 孟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头埋得更低了。 “那你是哪个门派的呢?”金思琦不愿在此纠缠,主动转开了话题。 孟昭也为她的主动询问而欣喜,双眼都发起了光:“我是阵道府的。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一名阵法师!” “不过,我的实力可能挺弱的……”然而,他的自信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转眼又沮丧起来。 金思琦有些无奈的安慰道:“别这么没自信啊。你既然能被推举上来,就说明你一定也很优秀啊!” “是吗?”孟昭看上去又振奋起来,“我娘也经常这么说!” 气氛忽然尴尬。 金思琦一阵哭笑不得。这还真是……典型的把天聊死啊…… …… 而在天霄阁一边—— 经过了数日的考核,墨孤城的出色有目共睹,直接碾压一众考生。就连最初那些仗势欺人的执事弟子,也开始跟在他身后,不停口的吹捧起来。不用别人说,就主动为乾元宗众人换了一间宽敞的房间。 对这些前倨后恭的墙头草,墨孤城根本不屑理会。好在有陆鸿羽和明季同在旁代他打点,也算是笼络住了那几名弟子,不至于将关系搞僵。 个人演武进行到了尾声,墨孤城出招如行云流水,堪称集法则、道蕴之大成。在他的拳风展动间,隐然有隆隆雷鸣,在大殿中震响。那是道则的鸣音,也是对元素的领悟,已经无限接近本源海洋的体现。 长桌前,坐着一排花白胡子的长老,负责登记分数。在墨孤城收势转身时,他们互相对视着,都不由又惊又叹的颔首以赞。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就算是在他们天霄阁内部,试问又有几人堪及? 同一时间,与这演武大殿相距较远的另一间房间内,正有几名长老,盯着眼前的监视屏,忧心忡忡。 “千人斩?” 一名长老惊呼出声,话音中带着浓浓的震愕和难以置信。 “是,这是最新出来的成绩。”负责实时监控数据的长老点头,“那帝剑阁弑九天,已经击杀对手1580人。” 众长老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人轻叹道:“好在是让他进了试炼空间,面对的都是虚拟的对手。这要是放在外头,还不得把其他考生都杀光了啊?” “据说这弑九天,从一开始走的就是沉潜多年、一鸣惊人的路线。”另一名长老紧盯着手中厚厚的一叠资料,“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出关一步,就像是一具只为修炼而生的机器。这样的人,实在是很难对付啊……” “要是最后,我们天霄阁自己推上去的人拿不到好名次,反而是让他这个外人给捞了去,那可实在是丢人啊!”另一名长老怒气冲冲的说着。话到最后,两道飞扬的长眉低垂了下来,面上满是担忧不甘。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很有些沉重。 “出来了!”就在众人各自垂首间,一名长老从门外快步奔入,手里还扬着登记册,“月缺少爷的成绩出来了!” 房内的长老仿佛陡然看到一丝希望,一起围了上来,目光满是焦切:“多少?” 那刚来的长老承受着众人的注目,气势也是明显的衰弱了下去。 “……1318。” 房内刚刚高涨的情绪,就像是被放空了气,登时全面溃退。 颜月缺不及弑九天,那他们唯一取胜的希望,就只有霂霖了。 但,天霄阁全部的荣誉,竟然就要全都押在他一个人身上吗?万一有一点失误,那…… “各位长老,”一片死寂的沉默中,一名须发皆张,面如重枣的长老站了出来,在他手中,同样拿着一叠成绩单。 “我有一个提议。” …… 当天晚上,墨孤城被请到了长老的房间。 负责接待他的,正是先前那名最后发言的长老。 “孤城小友,你所有的成绩报告,我都已经看过了。”那红面长老审视着桌上的成绩单,不时也抬起头,欣赏的打量着他,“真的是非常的优秀!这是我们所有长老一致公认的!” 墨孤城依旧面无表情,即使是这份来自上层的肯定,也未能令他稍有忘形。 “多谢长老夸奖。” 红面长老见他这宠辱不惊的沉着态度,更是欣赏,抬手朝桌面一摆:“老夫有一个提议!等到天宫门正式考核之时,你就挂在我们天霄阁名下参选,如何?” “但是,我并不是你们天霄阁的人。”墨孤城目光淡漠,冷然答道。 红面长老不紧不慢的笑道:“老夫都已经想好了,只要让我们阁中一名长老,认你为义子,赐颜家姓氏,那一切就都名正言顺了!” “作为天霄阁子弟,理所当然可享有诸多特权。如果你答应,我们不但给你特别推荐,还会对你进行重点栽培,提供你一切所需的修炼资源。在今后的考核中,也定是一路大开绿灯!……” 正当红面长老滔滔不绝的述说着,挂名天霄阁旗下的种种好处时,墨孤城眼中已经闪过了一丝嘲弄。 “我看不必了。” 红面长老一怔,仿佛一口气突然噎了回来:“孤城小友……你说什么?” 墨孤城冷冷道:“我凭自己的实力足能取胜,不需要攀附权贵。更何况,”扫视着眼前的长老,语气依旧高傲从容,“我认为你们天霄阁的长老,也没人够格做我的义父。” “你……”红面长老气得抬手指向他,肩头都因过度的愤怒而颤抖起来,“你不要不识抬举!我让你挂名天霄阁,那是在给你机会!这可是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 “你的机会,就留给需要的人吧。”墨孤城冷冷打断,“告辞了。” 说完,他也不向长老施礼,径自转身,不顾而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墨孤城走后,红面长老独自在房中大发雷霆,“区区一个小辈,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原本的心思,是在这些参选弟子中,挑出一个最优秀的,挂在天霄阁门下进行考核。到时如果拿到了好名次,出风头的也将是他们天霄阁。 这样的举动,虽然是有些利用之意,但以天霄阁的威势,那些考生就算知道,也该是争着、抢着被利用才是。 更何况,阁内还会提供他们修炼资源,让他们和那些正宗的少爷小姐,有着同样的待遇,还有什么不满意?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如此不识抬举,竟然还敢拒绝! 扫视着桌上的成绩单,红面长老眼中忽然涌起一股张狂的恶意,一把将纸张扫落。 “你有实力,你再有实力,我直接撤下你的推荐名额,我让你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 …… “砰”的一声,登记室的大门被一把推开,红面长老大步走了进来。 “老霍,最新的推荐名单出来了吗?” 堆满成绩册的方桌前,一名白须长老从文件中抬起头,有些困惑的望着深夜到来的同僚。 “已经拟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交到阁主那里进行最终审核了。” 红面长老颔首:“给我看看。” 那霍长老虽然满心不解,但也依言在桌上翻找一番,掏出一个文件夹递了过去。 红面长老随意一扫,在名单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嘴角也悄然掀起了一丝冷笑。 “乾元宗墨孤城,这位考生从名单上去掉。” 看着摊在眼前的成绩单,霍长老愣了愣,为免听错,更是专程戴起老花镜,重新在纸面上浏览着。 “为什么?这位考生的各项表现都相当优秀啊!怎么,这是阁主的意思吗?” “这是我的意思!”红面长老哼了一声,指弯同时在名单上重重敲击。 “这一届的考生中,优秀的人才很多,不差他这一个!你只管把他去掉,到时候出了事,阁主面前我顶着!” 那霍长老还在犹豫,红面长老又是气势汹汹,两人正僵持着,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干咳。 “老厉,什么事不能让阁主知道啊?” 两名长老同时一怔,望着漫步而至的天霄阁主,这才齐齐躬身行礼:“阁主!” 天霄阁主颜正霆温和的点了点头:“嗯,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红面厉长老正要开口,霍长老怕担责任,已是抢先禀道:“阁主,老厉让我从推荐名单上去掉这名考生!” 颜正霆顺着他的指示,拿起文件夹,审视着那一项项傲人的数据,眉头略微蹙紧。 “这位考生,成绩不是非常优秀吗?为什么要去掉他?” 厉长老瞪了霍长老一眼,眼珠转动几次,终是下定了决心,低声道:“阁主,借一步说话。” 颜正霆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随着他走出门外。厉长老环视左右,确认无人听闻后,才压低声音道:“阁主,这名考生实力确实不错,但他太目中无人了。” “之前我曾经提出过,让他挂在我们天霄阁名下参选,他一开口就是‘你们不配’。这样的人,就算我们天霄阁推荐了他,他显然也不会感激,倒不如把机会留给其他的考生!” 厉长老此时的言词,是一心抹黑墨孤城,为自己被拒绝的羞辱进行报复。至于是否会扼杀一个人才,他根本就不在乎! 第834章 名单公示 颜正霆听着这番话,脸色也是缓缓的阴沉了下来。厉长老看在眼中,暗自窃喜。 “虽然这性子,的确是傲了一点……”作为一阁之主,又是长期站在顶点的大人物,颜正霆的气度究竟远超常人,仅是颔首沉吟片刻,就重新端正了心思。 “但既然他有这个实力,我们就应该给他机会。要秉持着公正、公平的原则,为远祖大人选拔人才啊!” 他这番苦口婆心的教导,厉长老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才逮住机会插话道: “阁主,既然您也提到了远祖大人,那有些话我就不能不说……” “您也知道,我们天霄阁本来就不如九幽殿得大人赏识,如果这次天宫门的考核第一名,又是出在了其他势力,那我们天霄阁,今后在大人面前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这一次的夺冠热门,除了九幽殿凤薄凉,帝剑阁弑九天之外,我看这墨孤城,也是可以占上一位的。凤薄凉和弑九天咱们没办法,但是其他人……咱们真的再也经不起打击了!” 厉长老说得口沫横飞,颜正霆同是面色凝重,久久不语。就在厉长老以为,已经成功将他说服时,颜正霆的下一句话,顿时令他的长篇大论戛然而止。 “没有关系。就给他特别推荐吧。” 厉长老一怔:“阁主?”刚才自己已将形势说得相当明白,为何阁主仍是执意……? “我们天霄阁,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颜正霆语气坚定。 “这是刚刚出来的,霂霖的成绩单,你看一下。” 厉长老盯着阁主递到眼前的成绩单,皱了皱眉,迟疑接过。然而,仅是略微一扫,目光顿时就像被磁石吸住一般,再也挪不开了。同时他的双眼也是不住瞪大,变了调的惊呼声脱口漏出。 “2000人斩?!” 这绝对是至今为止,从试炼空间出来的最高成绩!不但直接超越了弑九天,且数百年来,就算是他们这些高阶长老,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这个水平啊!颜霂霖少爷,果然是万年难遇的奇才,是天霄阁的希望之星! 厉长老惊震的视线,终于从成绩单上缓缓抬起。而他所接触到的,就是阁主那双温和微笑的眼睛,以及,他那句掷地有声,对自己,对整个天霄阁的承诺。 “相信霂霖!” …… 九幽殿,最后的考核前夕,慕含沙正靠在躺椅中休息。忽地,他的双眼瞬间张开,凌厉的目光,猛然朝着门前瞟去! “圣使大人,您现在有时间吗?”冷栖虽然被他盯得心中一凛,但仍是壮着胆子,躬身赔笑。 慕含沙双眼危险的眯起,眸中透出一股森冷的暗光:“是你?有什么事?” 冷栖赔笑,努力做出最恭敬的姿态:“我是想来跟您谈谈……关于苏师弟的事……” 他没有想到,那从外表看来,仅仅是一个纨绔子弟的苏言默,竟然还会有一个九幽圣使的亲戚。虽然这对自己是一场危机,但如果利用得好,也完全可以变成机遇…… “这些,都是苏师弟的东西。”见慕含沙并未直言逐客,冷栖借竿上爬,掩起房门走了进来,麻利的解下肩上的包裹,端正摆放到慕含沙身边的桌面上,“我一直保管了三年,就算含冤下狱,也从来未曾遗失。现在我都还给您。” 慕含沙抬了抬眼皮,撑着靠手坐起身,随意翻看着包裹。 里头无非是一些丹药秘籍之类,再就是几件小饰品,这些东西对自己没用,但如果真是表弟的遗物,倒是应该交给姑母处理,能给她多留一点念想也好。 “以前在宗门里,苏师弟……”冷栖偷眼打量,不忘见缝插针的演起了抒情戏。 接下来,他陆陆续续的说了很多过去的事,从苏言默刚刚进入宗门说起,说的大多是自己如何关照他,他又是如何依赖自己。其间慕含沙始终一言不发,由着他的语调时而欢喜,时而悲情,从未打断过一次。 “苏师弟心高气傲,跟其他师兄弟的关系都处得不大好,对他来说,我可能是唯一值得信任的朋友。当然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我们曾经约定过,将来要一起进入天宫门;约定过等他和半夏师妹成亲的时候,一定会请我喝一杯喜酒,还有,他们将来的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就让我来取名字……” 说到最后,冷栖已是痛哭流涕,不住用衣袖抹着眼泪。当然,这份感情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人您看,我跟苏师弟亲如手足,我又怎么可能杀了他呢?” 慕含沙手中把玩着一串红珊瑚的手钏,这还是他从包袱中随手拾起。直等冷栖在旁哭得泣不成声,他才冷然轻叹一声,将手钏丢了回去。 “你跟他关系再好,都不可能成为自证无罪的证据,当年在县衙里没人教过你?”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冷栖心中焦虑,急急嚷道: “大人,我并不是见到您才临时改口,这三年在大牢里,我每一天都在喊冤啊!我的诉状一封封的递,只是因为我没有关系,所以都被压了下来。” “我也请求过,让我面见苏伯父,我可以向他说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同样是被拒绝了。” “苏家就是想要我死!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一直都恨错了人!” 慕含沙仍是那漫不经意的口气:“罪犯为自己狡辩几句,妄图脱罪,很稀奇么?” “一句话,你敢不敢让我查看你的记忆?” 直到此时,他才转目直视冷栖,天符师的压迫骤然爆发。 “这……”冷栖犹豫了。弥漫周身的威压,也令他的额角悄然渗出冷汗。 慕含沙见状,冷笑一声:“你当然不愿意!否则,也用不着坐三年的大牢了,你说是吧?” 多年前,官府在审案之时,确曾实行过“强制查看记忆”制度,但由于此举太不人道,对于许多并非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也侵犯了他们的平等权益。因此在百姓的一致呼声中,很快即告废除。 取而代之的,则是“平等自愿原则”。除非犯人自愿申请调取记忆,否则任何人不得擅自搜魂。如有违反,犯人及其家属可以进行上报,而违规的县衙则要受到处罚。 这样的结果,也就是搜魂一途基本上成为了摆设。如果犯人对其记忆做出任何隐藏,对方状师即可借此大做文章,称犯罪证据或许就在隐藏记忆中,不能自证无罪。 而要一个人将自己的所有记忆,完完整整的任人查看,这是所有犯人都无法接受的。一些犯事较多的,唯恐有些其他的官司,也在搜魂中被牵连出来。而就算是完全清白的,也绝不会愿意被人挖个底朝天。 再者搜魂颇有风险,一旦有人从中做手脚,对个人的灵魂将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害。他们宁可暂时待在大牢里,等待沉冤得雪的一天。 “大人,我有一个方法。”冷栖也算急中生智,忽然灵光一现,“就算不用查看记忆,也能证明我的清白!” 慕含沙扫了他一眼,重新仰靠着椅背:“说。” 冷栖连道:“我之前提到过的凶手,叶朔,他也是要参加天宫门考核的!到时候,我可以指给大人看,在杀他之前,您尽可查看他的记忆,一定能够找到他杀害苏师弟的罪证!” 虽然他并不确认叶朔到底会不会参选,但好坏先利用一下。而且要做到这一点,前提也是—— “所以,你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我先帮你通过考核?”慕含沙几乎是立刻就看穿了他的小算盘。 冷栖闻言大喜,就势一拱手:“请大人成全!” 他今天来这里,以苏言默为引,费尽口舌说了这一大通,为的就是这一个目的! 慕含沙扫视着他,嘴角缓缓扯起笑意,绝美如樱花绽放。 三月春风,一转而至数九寒冬,在冷栖紧张的等待下,慕含沙脸上的笑容,不着痕迹的化为了冷笑。 下一刻,他的手中瞬间现出一只储物袋,朝着冷栖狠狠砸了过去。 “你就只懂得弄虚作假吗?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九尊者!” 在冷栖惊慌跪倒,连连告罪后,慕含沙无声冷笑。 “机会我给过你了。能不能通过,全看你自己!” 冷栖一愣,这时才来得及仔细打量起身边的储物袋,只见其中五花八门,都是一些珍贵的修炼资源。九幽圣使果然不同凡响,就算是随手扔出来的,都是一些他这辈子从未见过的高品阶丹药。 发达了……这可发达了啊……尽管已经极力压制,此时的冷栖,却仍是面皮剧烈抽搐,狂喜而贪婪的笑容,正在从内而外的扩散出来。 这当口,慕含沙已经从椅中站起,缓步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 “但是如果你过不了,那你也就没用了。到时候我就直接杀了你,然后,自己去找叶朔。” 反正那个小子,九尊者也认得,他是逃不掉的。不管他们谁是真凶,只要都杀了就是—— 这当头浇下的冷水,也令冷栖清醒了几分。如果通不过考核,那自己就失去了参选考生的身份。到时候,九幽圣使想杀一个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 没有回头路了……要么进入天宫门,要么就是死……! …… 在个人演武后,就是最终的双人对战。 由于仅是初选,为节省时间,并不会强求对战的两人必须分出胜负。战斗过程中,会根据他们的力道、敏捷度等等,从各个方面为他们打分。也就是说,即使在时限内落败的,如果前期表现较好,分数也未必便会落后对手太多。 双人战结束后,又过了几天,令众人翘首以盼的推荐名单,终于在大殿中贴了出来。 最为引人注目的,当然还是仅有十位的“特推”名额。 【特别推荐】 1、凤薄凉 2、凤君夜 3、凤君瞳 4、凤昀晞 5、凤栖梧 6、哥舒庆(断魂岭) 7、哥舒冲(断魂岭) 8、徐子继(傀儡城) 9、慕含沙 10、皇甫离(血云堂) 有很多人,都是在抢先看过特推之后,才在后面密密麻麻的名字中寻找自己。 其间,不时有惊呼声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啊?以前九幽殿不是谁给钱多就推谁的么?这次怎么不管用了?” “听说那个新任的第九尊者,他不吃这一套,也就是这样,所以殿主现在也真器重他!” 江彩妮仔细打量着名单。不管怎样,自己总算还是榜上有名了。虽然没能拿到特推,但在众多精英中处在上游水准,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而她也绝不认为,九尊者对自己有过任何“放水”。 而且,这份名单,可以说是相当公平。排名较前的考生,在此前各项考核中,确实都有着不俗的表现。那些取巧蒙混,只知道拼命塞钱的,除了少数几个还看得过的,大部分是被直接涮了出去。 角落里,冷栖正在胸前拼命画着十字。虽然名次垫底,但是总算是进了!进了啊!能有这样的成绩,一半是靠了他的符师特长,而更多的,还是依靠了慕含沙随手丢给他的丹药资源。 经过一阵短暂的喧闹后,众人基本上已经看遍了名单,果然正如楚天遥最初所言,能够成功入选的,在所有考生中,就只是一小部分。 不过,现在引起他们关注的,是特推榜上那几个陌生的名字。 不约而同的,众人在紧盯榜单半晌后,齐刷刷的调转视线。在大殿阴暗的角落里,倚靠着廊柱,正伫立着几个形貌模糊的身影。 左首两人相背而立,深棕色的头发嚣张的耸立着。裹一身大红袍,领口拉得极高,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隐约可见的,除了他们双眼中闪动的凶光外,就只有那条自侧脸垂下的深长疤痕。 哥舒庆和哥舒冲,再加上那个“断魂岭”的标注,隐约令众人想到了一个传说。 除了当年的血骷髅外,杀手界,其实还活跃着两名精英。所不同的,是他们更为凶残,出手也更为狠辣。 他们,被称为断魂岭的“修罗兄弟”! 第835章 名单公示(二) 仿佛是感受到周遭的注视,右首之人,哥舒冲缓缓的抬起头,目光一寸寸的在众人脸上扫过。所及之处,每个人都感到有一把凉飕飕的刀子,从骨髓间凌迟而过。 直到他的视线落到皇甫离身上,半掩面目的领口突兀的滑下一截,露出颈间悬挂的一串狗牙项链,白森森的刺目。而他的嘴角,也是瞬间扯起一道邪恶的狞笑,舌尖一转,在嘴唇四周快速舔了一圈,透出种嗜血的狰狞,同时抬起手,在颈间作势一抹,杀气四溢。 皇甫离也接触到了他的挑衅,仅是略一皱眉,就淡淡转开视线,未予回应。 哥舒冲神色一沉,眼中凶光扩大,抬步便要上前。但他身形刚动,在他身旁的哥舒庆就抬臂一拦,示意不可擅动。 两人目光相接,一番无声的交流后,哥舒冲怪笑两声,手臂扬起,将一把模样古怪的钢刀扛到肩上,就跟随在兄长身后,径直离开。 这场面,任谁都能看出,这修罗兄弟和血骷髅,似乎是有着不小的过节。而他二人的实力,已经双双达到了气宗级巅峰,单从境界来说,还压过了皇甫离一筹。看来不久之后,在这三人间,同样会有一场激战—— 距此不远处,另有两人并肩而立。一男一女,男子裹一身杏黄长袍,面目隐藏在廊柱的阴翳之中。手掌半悬在身侧,指端各自垂挂着引线,随着手指有节奏的动作,引线下方的几个小木人,也相应的做出了各异的姿势。 傀儡城,由慕容世家创立。虽然名为“城”,但实际上,它已经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了。 那里是傀儡师的圣地,不但有着最强大的傀儡制造技术,同样有着最先进的操纵手段。世界各地的傀儡师,都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进入城中参观一回,堪慰平生。 不过有关傀儡城,也有着一些诡异的传闻。据说,他们会将活人炼制成傀儡,所以那里出产的人傀,才会那么栩栩如生。但类似的传闻,在其他职业圈也不少,这就像每所学院,都必然流传着几个鬼故事一样。大多数人仅仅是引为笑谈,并未放在心上。 傀儡城内,徐家算得上是一号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据说,徐家先祖是慕容世家的故交,也是辅佐创建傀儡城的元勋。一直以来,徐家子孙在城内都享有着超然的待遇。包括修炼学习等等,都会和慕容家的子弟一起进行。 在徐子继身边,是一个蓝色长发的少女。发色由海洋般深邃的湛蓝,自上而下,逐渐过渡到发梢的浅蓝。几缕卷发无拘无束的披拂在肩头,有种慵懒的贵气。 披一身淡蓝色长袍,袍角下是宝石蓝的鞋子,就连眼睛都是一种通透的蔚蓝。众人投来的视线,仿佛都被那双深湛的眸子尽数吸收,看不出任何属于她眼底的感情,整个人就像一个游离于空间之外的谜。 这少女虽然不在特推之列,但她既然能跟在徐子继身边,想必也是傀儡城中的高手。众人自不会因她这单纯无害的外表,就轻易小瞧了她。 修罗兄弟和徐子继这些人,并不是九幽殿的嫡系子弟,却同样可以享有单独考核的待遇,这当中,其实是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则。 除了各方势力直接呈报的名单之外,殿内的尊者在修炼之余,也会偶尔留意那些新崛起的天才。凡是他们直接挑选上来的人,不愿交给其他同僚考核,那是一种由不得质疑的心态。地位越高,这份毫无必要的自尊也就越重。 而对于这种现象,只要推荐的确实是人才,殿主通常也不会过多追究。 再比如,一方势力地位超然,能够直接巴结到上层人脉。如帝剑阁阁主,与颜正霆有些交情,对于弑九天的考核,即可拜托阁主“多多关照”。 再如天圣学院,他们出具的推荐名单,虽然是照常呈报给天霄阁,但学员可不必前来参加初选。一应训练,全由学院自行安排。这堪称“第三方势力”的地位,也实在是一份无与伦比的特权了。 在众人的注意,大多被这些“外来人员”吸引时,洛沉星正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推荐名单,满脸都是不甘。 特别推荐没有自己,后面的名单也是一样。他一直找了很久,才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仅仅就是比冷栖稍稍靠前了几位而已,这简直是对自己的羞辱! “九尊者,这份名单是怎么回事?”洛沉星极力压抑着怒气,走向一直负手站在不远处的楚天遥,低声质问道。 “哦,你说这个。”楚天遥似笑非笑,“名单是殿主拟的,怎么,你有意见吗?” 洛沉星只觉得当头挨了一闷棍,砸得他眼冒金星。在这几乎冲昏头脑的愤怒中,一个思路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要给我特推!你一直都在耍我!” 楚天遥淡淡冷笑,还不等他答话,又一声怒吼从旁响起。 “为什么本少主也没有特推!那个家伙反倒在特推榜上!!” 司空圣的名字,在推荐名单中虽然位居上游,但他要的是特别推荐啊!没有特推,又怎能显示出他堂堂血云堂少主的“特别”? 洛沉星见此情形,心里反倒是平衡了几分。不动声色的后退,有意将战场转让给这两人。 “说白了,就是我觉得你还不够特别推荐的资格。”楚天遥仍然是心平气和的回答,“这要是推上去,是砸我九幽殿的台面。” 司空圣怒不可遏,洛沉星跟他有仇,自己跟他可没有仇,当此也无须避讳,忿忿道:“那你把钱还给我!” “钱?什么钱?”楚天遥一脸不解,继而,他的笑容也透出了几分阴翳,“你是要承认,你贿赂了九幽殿的第九尊者么?” 司空圣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的确,按照九幽殿的规矩,尊者收贿不是什么重罪,但自己贿赂考官,反而会是更大的罪……这件事,是没法张扬的…… 有生以来,司空圣还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挫败。“孝敬”砸了大把,想要的好处却是一分都没捞到……阵阵如过电般掠过的愤怒,令他的身子不住颤抖,眼中似乎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洛沉星直等他的怒意升到最高点时,才快步上前,拉着他避到一旁,低声劝道: “那种狐假虎威的人说的话,有什么好在意的。他说咱们不好,那咱们就真的不好了啊?他不给推荐位,我们还不稀罕他的推荐位呢!等到了天宫门,只要咱们好好表现,该有的名额照样是咱们的。” 对他来说,九尊者不给司空圣面子,对自己反而是有好处。这样一来,就可以利用少主同仇敌忾的心思,把他和自己彻底绑在同一条战线上。毕竟等到了天宫门,需要他关照的地方还会有很多—— 只能说,洛沉星不愧是心机过人,仅是短短片刻,就从自身的愤怒中抽离出来,并当即随势而变,制定出了下一套战略。 这番“句句动听”的话,司空圣果然是满意的不住点头,最后应声道:“你说得很好,不过这名额啊,是我的,至于你,就自求多福吧。” 就在众人簇拥在大殿中,对着名单指指点点时,一名青年出现在了人群之外。 “啊不好意思各位,我迟到了。” 这句明显是“状况外”的台词,顿时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什么情况,他也是来参加考核的?初选都结束这么久了,他这时候才跑来说自己迟到了,这闹的是哪一出? 引领他的九幽圣使凑到楚天遥身边,低声道:“九尊者,他是剑窑大宗的少宗主,之前还跟我们有过合作的……” 这名青年,原来就是剑窑大宗的少宗主任剑飞。当初剑窑宗主为替儿子博取推荐名额,专门夺来了一把文殊剑,有意进奉给九幽殿。押运途中,任剑飞却半途偷溜,在叶朔的掩护下,成功避过了家族侍卫的搜寻。这三年来,都始终是逍遥在外。不想考核在即,他却仍是出现在了这里。 “剑窑大宗的人又怎样?”楚天遥却是全然不留情面,“既然这个时候才来,就说明没把考核放在眼里。不重视考核的人,我也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那九幽圣使仍想再劝,对面的任剑飞却是大幅度伸了个懒腰,满脸都是喜色。 “太好了,正好我本来就不想参加什么考核,这回可解放了!谢谢你们了啊!” 几句话丢下,他就将身上的包裹紧了紧,大摇大摆的转身出殿。 众人望着他这潇洒的背影,都是一阵发怔。 这个人……他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 推荐名单所引起的喧闹,一直持续了许久。直到众人兴尽而去,大殿中只剩下了江彩妮和楚天遥两人。 江彩妮淡淡一笑,主动走上前,与楚天遥挨得极近,娇声娇气的道: “九尊者,这次你可没有给我放水吧?也就是说,我是凭自己的能力拿到推荐名额的!” “那,你还记得,自己答应我的事情么?”说着,她轻轻抬起一根手指,紧贴在他胸前画着圆圈。缓慢的动作,性感的站姿,无一不释放出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 解决了一桩大任务,楚天遥这时也是心情正好,无可无不可的扫视着她:“什么时候?” 江彩妮媚笑:“如果我说现在呢?”五指缓缓化开,在他身前更加细致的抚摸着。 这个女人,的确是个难得的尤物。楚天遥心底暗叹,倒也没有了最初的排斥。 然而,就在他刚刚有了几分“假戏真做”之心时,江彩妮的抚摸却停了下来,指尖一勾,从他怀中抽出一块玉简。这意外的举动,令楚天遥第一次发怔起来。 江彩妮手指灵活的在屏幕上按动着,在进行了一系列的工作后,又将玉简递了回去。 “今天只要你一个联络方式。” 望着楚天遥稍显错愕,又有着少许失望的表情,江彩妮得意的一笑,媚眼如丝。 “我要让你心甘情愿的为我倾倒!我要你,来追求我。” 自己要做的,不是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而是让他动了心又得不到,魂牵梦萦的女人。 江彩妮嘴角的弧度缓缓升起,她仿佛已经看到,对方真正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那一天。 …… 而在天霄阁。 大殿之中,同样聚集着大量的考生。 【特别推荐】 1、颜霂霖 2、颜雪梦 3、颜月缺 4、弑九天(帝剑阁) 5、墨孤城(乾元宗) “孤城师兄,你上特推了!好厉害啊!”一名乾元宗弟子惊喜的叫道。 墨孤城冷哼一声,根本不屑对那份名单多看一眼,更无意应和一众师弟的喜悦。 上特别推荐,他一直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为了捧那些内定的少爷小姐,把自己的名字压到最后一位,这也让他全不稀罕那所谓的特推榜。谁强谁弱,就等到天宫门考核时,再来见分晓吧! “哎,这天霄阁的推荐名单真是没法看!”榜单前,不时响起阵阵长吁短叹,“全是他们自家人,怪不得都说名额是内定的。” 天霄阁的特推名额,比九幽殿足足少了一半。而在墨孤城之后,名单上一连数十人,几乎都是天霄阁内部子弟。但被涮掉的成员,则是一点都不比九幽殿少。这些出局者,大多都是来自其他势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近似于“关系户”的弑九天之外,墨孤城能登上特推榜,确实是相当难得了。也难怪他的一众师弟如此欢呼雀跃,简直比自己上了推荐还高兴。 “是啊,一点都不给外人机会……”几个将名单从头看到尾,仍是找不到自己名字的考生更是抱怨得响。 “你们这边吵什么呢?”忽然,殿外响起一声断喝。几名天霄阁装束的子弟,气势汹汹的快步而来。 “说我们有黑幕,我们就算是内定的也比你厉害!” 第836章 热门 先前还闹腾得厉害的那一群考生,见了对面的天霄阁子弟,顿时都偃旗息鼓了。 在他们看来,好坏已经拿到了推荐位。可别在这当口得罪对方,直接被剔除名额。 几名天霄阁弟子环视全场,见无一人敢应声,更是趾高气昂。领头的迈着大步踱过几圈,就停在了墨孤城身边。 “你就是这次的考生第一名?” “怎么着,跟哥几个切磋切磋,我们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他语气轻佻,全无一丝大家子弟风范,就像是街头地痞邀架一般。 “大哥,他可是……”殿内的另一名执事弟子匆忙走上前,附在他耳边低声述说。 对方几人之前是单独考核,没看到过墨孤城的真正实力,但他们可是看得实实在在!凭良心说,除了霂霖少爷和月缺少爷,就算在天霄阁内部,恐怕也找不出几人是他的对手。这个特别推荐,他上得没有水分! “有什么了不起的!”然而,这番夸赞,却是更激发了那领头弟子的傲气,嚣张的将鼻尖一扬,“一群矮个子里拔出的高个子,还真以为自己能顶破天了?” “哎,你敢不敢应战!”不顾旁人劝阻,他再次转头呼喝道。 几名乾元宗弟子心里有气,正想代为出头,那始终是孤傲自若的墨孤城,却是出人意料的做出了答复。 “切磋,可以。” 领头弟子得意的狞笑起来,但他的笑容,随着对方的下一句话出口,却是瞬间冰冻。 “让颜霂霖亲自出手,其他人不配。” 这句话,听在一向将颜霂霖视为神明的天霄阁子弟耳中,犹如捅破了天。 全场寂静,一时竟是无人敢应。 “嘿,你以为你是谁啊?”好一会儿,一名随同弟子才直着脖子嚷道,“我们霂霖哥都不稀罕教训你!” 这也是犯了乾元宗弟子的忌讳,立时有人反口骂道:“他不稀罕?那让他出来啊?一天到晚缩在后头,我还说他怕了我们孤城师兄呢!” 两方都是急眉瞪眼,撸胳膊挽袖子,如同两群随时要展开冲撞的公牛。 场面即将一发不可收拾,但就在这时,侧旁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各位,稍安勿躁。” 一名雪衣青年款款而至,姿态清逸,步步生莲,环束着星与月。随着他迈动脚步,优雅前行,仿佛也将一股冰寒气息带入大殿,冷却了几人的冲脑热血。 “各位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理应以和为贵。” 说着,他又转向那几名内阁弟子,语气仍是不急不缓。 “颜平,颜南,你们是我天霄阁的核心子弟,注意自己的涵养。” 先前还张牙舞爪的那几名弟子,一见到眼前的青年,顿时都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月缺哥。” 此人出现之时,原本就已经吸引了全场注目,这一刻,这份关注更是被无限放大。众人相互交换着惊喜的视线,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有幸见到这位尊贵的天家公子! 颜月缺,就是在他们来到天霄阁之后,无数次听人说起的热门选手。除了颜霂霖,这里就属他最出色!今日一见,果然是神采翩翩,气度不凡,和那些目中无人的低阶弟子,简直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着他,对天霄阁魁首地位,曾一度心生动摇的众考生,此时也是再次燃起了敬服。如果这里的高层人物,都有如他一般的风采涵养,那这顶尖势力之称,就仍是名不虚传! 颜月缺也感受到了从四面投来的视线,而他也依旧是淡然从容,不急不缓的道: “首先恭喜在场的各位,通过了初选。为表祝贺,今晚霂霖哥做东,在阁内大堂举行一场聚餐,还请各位赏光。” “大家通过考核,阁内自会提供今后一段时间的修炼资源。今天下发的,只是霂霖哥个人的心意。” “颜冬,把礼物分发给各位。”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另一名弟子。这颜冬在家族之内,也算是被重点培养的,但和颜月缺站在一起,风采却是尽被遮掩,以至于很多人直接就没看见他。 颜冬恭敬的答应一声,就捧着手中的托盘,逐一走到众考生身前,示意他们拿起对应的储物袋。 不仅是天霄阁下发的礼物,还是颜霂霖亲自挑选的,这可是一份天大的面子啊!许多人都是战战兢兢,兴奋的双手直发抖。 礼物分发到一半,却是出现了一点微小的状况。 “我不参加。”墨孤城对眼前的托盘看也不看一眼,一句话就回绝了天霄阁的聚餐邀请,转身离开。 表面上,颜月缺仍是微笑如故。但他的目光,却是悄然追随着墨孤城的背影,眼中有着淡淡的冷意。 这就是那个著名的刺头,据说是本次考生中最优秀的,却也是架子最大,之前连厉叔都敢拒绝的那个? 他这份桀骜之名,甚至已经传到了霂霖哥耳中。 当时霂霖哥是笑着说,这些被推举上来的精英天才,哪个没有几分傲气。所以他授意自己举办聚餐,有一大部分,都是为了帮助那个不合群分子,和其他考生缓和关系。 没想到,此人果然是如传闻一般,直接就拒绝了自己。他不给霂霖哥面子,就是不给天霄阁面子—— 到时候,不用霂霖哥出手,自己也定会让他知道,这天地间,谁才是强者! …… 两大势力的初选结果一出,各项数据的统计表,也很快被汇聚到了双方手中。 “这次的考生,实力主要集中在化气级和气宗级,所以,你也算是超过了平均线。” 楚天遥一边说着,特别将一份名单放到了慕含沙面前。 “这里有一份通天境考生名单,你先看一下。” 通天境考生,的确是寥寥无几。名单上,同样列出了他们的境界分布。 天霄阁颜霂霖,通天二阶前期。 帝剑阁弑九天,通天一阶巅峰。 乾元宗墨孤城,通天一阶巅峰。 九幽殿凤薄凉,通天一阶后期。 “我想你应该也发现了,需要特别注意这个人。”在慕含沙盯着名单出神时,楚天遥抬手,按上了他紧盯着的那个名字旁。 “普通宗门出身,却能修炼到跟天霄阁和九幽殿的嫡系子孙不相上下,此人的天赋,只能说非常惊人。” “而且,之前他已经得到了天霄阁的特别推荐。既然没有关系,那就只能是凭实力了。也许,他会成为你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慕含沙郑重点头。乾元宗墨孤城,他会记住这个人的…… 在实际的战斗中,境界并不是绝对的。战斗经验,以及所掌握的灵技等等,都会成为拉开胜负的关键。 虽然单看这份名单,墨孤城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但光凭这个,却还不能说他就有了夺冠的资格。 在通天境,每一个阶段的实力差距都是相当大的。颜霂霖,那是不用说,通天二阶前期,是实打实的境界碾压。而弑九天,虽然同样是通天一阶巅峰,但他迈入这个境界的时间,远比墨孤城更长,根基,自然也比他打得更为坚实。 至于凤薄凉,境界的确是稍逊一筹,但谁不知道,九幽殿向来是以禁咒闻名。除此之外,更是有着层出不穷的强大灵技。就凭这些,要越级战斗,便是全无问题。 这三个人,无一不是大家子弟,手握着无数的巅峰灵宝、高阶战技,和他们相比,墨孤城的处境,是明显不利的。 不过,虽说夺冠基本无望,但能在一个普通宗门内,取得如此傲人的成绩,和那些大势力成员跻身同列,单此一条,就已经足够成为本次考核,最受关注的选手之一。 除了他之外,气宗后期的几名顶尖选手,颜月缺、修罗兄弟,徐子继、皇甫离,也是个个都不能小视。九尊者说的没错,自己仅仅是超过了平均线,还远不能懈怠。 “对了,这个……”稍后,在查看着记录各项数据的“综合评估表”时,慕含沙对着其中一个熟悉的名字看了很久,最终迟疑的望向楚天遥。 “是的,他隐藏了实力。”对于慕含沙能注意到这一点,楚天遥满意的颔首,“原因我想你也应该清楚。” 慕含沙又是仔细打量半晌,放下评估表,轻轻的抒出一口气。 “到时候,殿主一定会很吃惊的。” …… 当晚。 天霄阁大殿内张灯结彩,轻盈的乐曲声婉转回旋。 长桌两侧,坐满了通过初选的考生。而桌面上的各式菜色,更是五花八门,令人馋涎欲滴。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净如骨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只能说,这不愧是贵族的盛宴,每一处最细微的布置,都是那样的华丽而精致,令这群往日也算有些地位的公子哥们,再次大开了一回眼界。 “感谢各位赏光!”主位之上,颜月缺端起酒杯,微笑着向众人致意,“来,我敬各位。” 众人忙不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也有些人嘴巴快,脱口问道:“月缺少爷,不是说霂霖少爷做东吗,他怎么没来啊?” 颜月缺目光微一闪动,面上仍是笑容不改:“霂霖哥只是说,各位今晚的一切饮食,都记在他账上。他还要专心修炼,恐怕没有时间来和大家同乐,要我代为致歉。” 先前发问的几名考生叹了口气,仰身靠回椅背,叹息道:“哎,早就知道了!霂霖少爷是谁啊,人家怎么可能跟咱们这种小人物同席?” 颜月缺保持着最礼貌的微笑,再次将酒杯高举:“请不要这样说。来,这杯酒,我先饮为敬。” 当着众人的面,他果然转过酒杯,从容饮尽。 坐在下方的陆鸿羽,看着这满桌丰盛的菜色,眼中也有着赞赏和欣喜。但他和乾元宗一众弟子,却是良久不曾动筷。 “月缺少爷,”直等到颜月缺与众人寒暄已罢,各人埋头用餐时,陆鸿羽才开了口,“这些饭菜能否让我打包一份,我孤城师兄每晚都会修炼到深夜,到时难免腹中饥饿,往日他的饮食,都是我们这些师兄弟代为准备的。” 颜月缺微笑:“这有什么问题。” 说着,他朝身旁使个眼色:“颜冬,你去吩咐厨房,每样菜都留出一份,亲自给孤城兄送过去。” 陆鸿羽大喜,郑重拱手:“多谢月缺少爷!” 颜月缺回以微笑。但在颜冬起身离开后,他嘴角的笑容,却逐渐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 寂静的夜晚,墨孤城正独自在房中修炼。 他虽然心高气傲,但从不会过于自满。颜霂霖和弑九天,单从众人口耳相传中,他就知道是并不简单。他们,比自己多了家族势力,也多了修炼资源,和自己往日遇到过的对手,必然是都不一样! 拒绝赴宴,并非是存心给人看脸色,仅仅是他无意去跟那些少爷小姐拉关系。有那个时间,他宁可专心修炼。如果能在考核之前,突破到通天二阶的话,就更有把握多了…… 一层层灵力气浪在他周身环绕,如潜龙出渊般的强大气息,正在缓缓升腾—— 忽的,一阵悠扬的笛声,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这笛声仿佛能够引动体内灵力,随它而急,随它而缓。墨孤城才听过片刻就意识到,这不仅是笛音,更是一件厉害的伤敌兵器! 这个时候,他也迅速退出了修炼状态。神识散开,朝着屋外扩散。 今晚的天霄阁,大多数人都去赴宴了,四野非常安静。墨孤城的灵魂力量一路探寻,终于落定在了一座亭廊前。 一道白衣身影,正安静的伫立在亭内,手中持着一杆碧玉笛,静静吹奏。 长发在晚风中飞扬而起,看不到他的面貌,但仅是这一道模糊的剪影,已是透出了几分缥缈若仙的气质。 半晌,似是感受到他的窥探,白衣人忽然停止了吹奏,略微转过头,朝着神识传来的方向望去。 房内,墨孤城狠狠一挥手,震断了随之而来的灵力探测。 “故弄玄虚!” 冷哼一声,他不再理会外界的笛音,身周灵力升腾,再次进入了修炼状态。 长亭内,白衣人若有若无的轻叹一声,也在同时收回了目光。 第837章 聚餐 当晚,九幽殿内,同样举行了一场大型聚餐。 初选落榜之人,在下午就收拾行李离开了。他们的赛前特训已经到此为止,不过,未来的考核道路还很长。若是有决心的,完全可以继续参加路人考核,未始便不能进入天宫门。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同吃同住,留下来的一众考生间,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 那些在推荐榜上排名靠前的,身边总不缺谈笑巴结的对象,好像所有人都是他的朋友。毕竟他们是最有希望进入天宫门,大家自然要先巴结着。 单看这一幕,这个圈子似是温馨异常。但这表面的光鲜背后,却是由无数的冷板凳堆积而成。不管是在哪个领域,能够站在顶点,享受四方注目的人,终究只是极少数。 在考核途中就备受冷落的洛沉星和冷栖,此时自然还是透明人。但餐桌上的他们,都只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并未参与那些谄媚活动,心底各自打着算盘。 作为热门考生之一,司空圣虽然没能拿到特推,但他一直以来的表现,仍是让他稳稳处在风头的中心。在来者不拒的和众人碰杯后,他随手翻转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碗盘,虽是自语,声音却刻意放得极响: “唉,那些个少爷小姐,考核不跟我们一起考,连顿饭都不跟我们一起吃。修为要藏着掖着,脸也要藏着掖着!还真是给他们脸了!” 这番话,倒是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九幽殿那些从不露面的少爷小姐,实在是被包装得太过神秘。如果说最初,这份半遮半掩还能令众人心生好奇,但遮掩太过,就难免惹人反感了。 毕竟大家是要一起进入天宫门的,都是一样的考生,你到底有多高贵,我们就连见你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但话虽如此,却是并无人敢直言附和。 “这些话还是不要乱说了。”坐在对面的慕含沙抬起头。作为九幽圣使,他也算是场上一位监督人员,“当心惹祸上身。” 司空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随口应道:“知道!我还不就抱怨几句吗?他们不肯来,我还能绑着他们来啊?” “哎,你老公也不来啊?”收回视线,他又抬肘撞了一下身边的江彩妮,“难得一次聚餐,也不说陪陪你!” 江彩妮虽是瞪回一眼,但这样的调侃,听得她心里舒服,目光中也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一群人一起吃饭有什么稀罕的啊?当然是要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吃烛光晚餐,那才浪漫了!”而后,她也不甘示弱的抬臂撞了回去,“懂什么啊你?” “九尊者的话,他应该是去给薄凉小姐送饭了。”慕含沙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好心解释道。 “薄凉小姐一修炼起来,常常会忘记吃饭,所以九尊者说,先趁热给她送过去。他还准备了一个暖手袋,到夜里如果觉得凉,就可以垫在膝盖上。” 司空圣听得两眼放光,扫视江彩妮,夸张的赞叹着: “啧啧啧,多么贴心!看来你老公是要去跟别人吃烛光晚餐了!” “哎,等等,薄凉小姐?凤薄凉?就那个大名鼎鼎的金枝玉叶?”好似忽然回过神来,司空圣一脸语重心长状,眼中却尽是看戏的狡黠,大模大样的拍了拍江彩妮,“你完了,看来连侧室都地位不保了。” 江彩妮脸色越来越沉,耳听着身旁的不断挑衅,终是怒得抬起脚,朝着他的脚面狠狠踩了下去。 司空圣的表情顿时僵住,身子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好一会儿,他才猛地抬手,抓向了面前的酒杯。 江彩妮的动作比他更快,直接就将酒杯抢了过来,威胁的端到他头顶,作势倾斜。 “哎,休战,休战!”司空圣抬手阻拦着,一面讨好的赔笑。江彩妮这才冷哼一声,放松了握杯的力道。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在这一瞬间,司空圣突然反手一推,整杯酒“哗啦”一下,都倒在了江彩妮身上。不但浇湿了她的头发,连她精心准备的华丽长裙,也被酒水染透了一大片。 司空圣见机也快,偷袭得手,立刻从椅中跳起,避到了长桌之外。而江彩妮在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后,也带着一副要杀人般的可怕表情,疯狂的追了上去。 两人围绕着长桌,一个逃,一个追,沿途也连累了不少的无辜考生身上挂彩,场面一片混乱。 长桌一角,金思琦安静的打量着那追逐的两人,眼中闪动着特殊的光彩。 这是不是,就算是一物降一物呢…… 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师姐这么失态的样子。不过这样的她,比起那个永远要赢的“完美公主”,倒是多了不少的真实感。 在她身边,孟昭则是不停的在向她碗里夹菜。 “思琦,来,多吃点,你看你那么瘦。” 金思琦收回目光,看着面前已经堆成小山的饭碗,干笑了一下:“我已经够了,你自己吃吧。” 孟昭仍是一脸热情:“没事,我娘说了,做男人就是要会照顾人,绝对不能让女孩子饿着!” 等他总算将满桌的饭菜都夹了一个遍,又兴致勃勃的趴在金思琦身边,连声道: “哎,思琦,这回咱们都通过初选了,等以后有机会,来我家那边玩玩吧?” “我们国家,是出了名的美食之乡。你来的话,我肯定会好好招待你的!前几天我就跟我娘说过,我认识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女孩子,她也让我邀请你来玩呢!” 这个男生,好像永远都是那么有活力。他的脑子里一会儿就冒出一个想法,总没有安静的时候。 虽然刚认识的时候单纯腼腆,但渐渐熟悉起来,却会发现他比任何人都健谈。并且他的心情,总是真实的写在脸上,用不着去猜测。比起那些爱摆架子的大家子弟,和他相处,所拥有的是一种简单的快乐。 金思琦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有些忧郁沉默,如果没有人主动和自己说话,她可以一整天都一言不发。孟昭那么努力的找话题,应该都是想逗自己开心。但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愧疚,觉得自己不值得他的付出。 “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金思琦垂下视线,语气也跟着低沉了下来。 “怎么会呢!”孟昭忙不迭的反驳道,“我娘说了,真正的坏女生,绝对不会说自己是坏女生。所以思琦一定是个好女孩!” 金思琦苦笑了一下,孟昭不依不饶,更是直接撒起了娇:“来玩吧,好不好嘛思琦?我娘也很想见见你的啊!” 金思琦无话可说,勉强笑了一下:“你很孝顺啊。” 这随意的一句话,再次令孟昭兴奋起来:“思琦你真好!其他人都觉得,我什么都听我娘的,没有自己的主见,只有你懂我!”大喜之下,他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金思琦脑中一震。为什么,为什么他和谷师兄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相像…… “你很善解人意,跟你在一起很舒服。” 这是当初谷师兄说过的话。虽然他们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一个稳重,一个单纯,但面对着他,却总会让自己想起谷师兄。 同样想起的……还有那些不堪的过往。 在他为自己送来疗伤灵丹的那天,就要了自己的联络方式。那以后,他经常会找自己聊天,给自己说笑话。早晚都会问安,降温的时候会提醒自己加衣服,几乎是无微不至。 金思琦本就敏感,对他的心思,自是看得分明。对于这个善良体贴的小男生,她也不无好感。只是,她实在还没有准备好,再次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她更担心,自己只会给他们带来伤害,就像当年的谷师兄一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金思琦迅速抽回了手,没有注意到孟昭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 另一边,皇甫离淡然的喝了一口酒,转目望去,刚好看到司空圣被江彩妮逼到墙角狠踹。 “这个,应该不在堂主要我‘关照’的范围之内吧……”皇甫离这样想着,事不关己的继续用餐。 途中,慕含沙时不时会和他讨论修炼上的难题,皇甫离也是耐心解答。能够在正式考核前,多交流一些经验,互相取长补短,总是好的。 稍晚些的时候,他收到了沈安彤发来的讯息。 “初选结束了吧?想必你也榜上有名咯?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请客!” 讯息中说了很多日常琐事,皇甫离也没耐心逐一细看。 “还有,我最近又报名了一个天圣国的培训机构,马上就要出发了,咱们就等考核的时候再见吧!要祝我好运哦!^o^”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到那张小恶魔的笑脸。 沈安彤,就是当初培训班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啊,还跟自己一起做过男女级长……老实说,她的性格,还真是让人想忘都难。 不过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去报名培训机构,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天宫门考核前夕,各国都涌现出了许多的培训机构,专为那些没有推荐名额,即将以路人身份参选的考生服务。往往是一些大势力的宗主自发开办。他们将库藏的珍贵秘籍取出,收取重金,供考生修习。 这一来,是为了赚取高昂的学费,二来,如果自己资助的考生中,将来有人成功入选,也算是提前打好了一份关系。指不定,人家来日就飞黄腾达了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像当初那个打着培训班名义,暗中制造容器的地狱,应该是暂时不会再出现了。而沈安彤选择的培训机构既是在天圣国,那还是相对安全的。 进入讯息编辑页面,皇甫离简短的回复了一条:“祝你好运。” …… 楚天遥带着精心准备的饭菜,来到凤薄凉房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微微飘扬的窗纱,房内空无一人。 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说她和朋友出去玩了,让自己不用等她。 楚天遥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她看穿了。 没错,他的确想追求她。如果能成为殿主的乘龙快婿,那自己今后的地位,也就彻底稳固了。 长久以来,他也一直都在努力的制造机会。但凤薄凉要不就是在修炼,要不就是“出去玩了”——虽然没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总之他们基本上就没独处过。 而且,楚天遥也很清楚,她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控制的。 毕竟是在连字都认不全的时候,就能抱着玉简咿咿呀呀的和天宫主人聊天的女生,等于是被神间接带大的。肯定不像玎莎雪影那么单纯好骗。 她对自己的态度,的确是还不错,撩的时候比自己还会撩。但问题是,她对所有人都是那个态度,这都是因为受到天宫主人的影响,待人没有阶级观念。所以,目前这点仅有的交集,根本就不能代表什么。 叹了口气,他只能拿出笔,在她留下的纸条边也添上自己的留言,同时不着痕迹的表达出对她的关心。 黑暗的房间中,孤寂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 在这些考生即将进入特训阶段时,楚天遥所惦记的颜雪影,正在独自赶路。 在她翻过一座小山坡的时候,不远处红光一闪,一道通体都缭绕着火焰的身影,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颜雪影吓了一跳,而那人也是紧跟着快步走近,抬手搭上了她的双肩。 “雪影,我终于找到你了!” 听他准确的唤出自己的名字,用的又是久别重逢的语气,颜雪影不由一怔:“你是……?” 这副标志性烈焰缠身的装扮,的确令她想起了一个人来。 “……烈焰鬼帝?” 作为如今风头最盛的四方鬼帝之一,熔岩地狱的主人,烈焰鬼帝。但这样的人物,和自己又有什么交集? 烈焰颔首:“我是。” “不过你再仔细看看?” 颜雪影迟疑的望着他,那张俊秀而略显妖异的面容,的确是有着极大的杀伤力。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烈焰嘴角轻扬,眼中也闪过一丝戏谑。 “你的反应还是那么迟钝啊,冰封女王。” 这一刻,颜雪影如遭雷击。这个称呼所唤起的记忆,令往事纷至沓来。在那压迫性的气息之下,她终于看出了一点熟悉的东西。而那曾是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 缓慢的抬起手,抚摸着那张近在眼前的面容。声音也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沧……海?” 第838章 咫尺天涯 对颜雪影来说,沧海的死一直是她最大的遗憾。 当初,他们同为海鬼王护法,在那段漫长黑暗的岁月里,他是第一个在乎自己,关心自己的人。 虽然那时的自己,对他从来不假辞色,但他一次次的试图靠近,包括主动分担任务,用斗嘴的方式哄自己开心,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埋藏在冰雪中的砂砾,刺痛着,却也温暖着……渐渐的,在自己的世界里留下了特殊的地位。 她一向漠视旁人生命,但在听到沧海的死讯时,她是真切的感到了惋惜。 烈焰鬼帝,沧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的笑容,猛地张开双臂抱紧了她:“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 这个拥抱只维持了片刻,沧海就重新直起身,同时侧过脸伸到她面前:“来,打吧。” “你以前一向都不喜欢我靠你太近,不过一个巴掌能换一个拥抱,值了!来吧!”说着,他紧紧闭起了眼睛,神情是一副慨然赴死状。 然而,他等到的,不是凌厉的一巴掌,却是一双搭上肩头的温暖手掌。 “沧海,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沧海的双眼霍然张开,眼皮僵硬的眨动了两下,难以置信的望向眼前的颜雪影,尤其是那分明浮现出的喜色。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容颜。 “我不是在做梦吧……”沧海有些回不过神来,“冰封女王竟然会关心我了?” 他此时的心情,就好像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被摆在了面前。暗恋多年的女子,终于对他做出了第一次回应! “这些年的事,一言难尽。”好一会儿才调整过心情,沧海认真的开口了,“但是现在的事实就是我又回来了,我可以用一个新的身份,重新站在你面前,为你遮风挡雨。” 他是沧海,也是烈焰鬼帝。当他拥有烈焰鬼帝的地位时,却依然保有沧海的痴情。这也令他终于有勇气,说出在心头积压多年的话。 “雪影,听我说,我知道一直以来,你一个人背负了很多,你的敌人,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势力。要想更好的保护你,就必须拥有和他们相匹配的地位。所以我没有立刻来找你,为的就是先博取功成名就。然后,你的包袱,我替你扛。” 他知道,雪影是来自天霄阁的小姐,而她一直所追求的,就是让那些曾经轻视过她的家族长辈,真正的认可她。 无论是娶她,还是为她实现心愿,都需要足够的地位。至少是,让天霄阁不敢轻视的地位。 罗刹鬼帝,他已经具备了和两大势力平等对话的资格。而自己百般谋划,和他组成“四方鬼帝”,就是为了将自己和他绑在同一条线上。虽然这难免有些“搭顺风车”之嫌,但总有一天,自己也一定可以成长到足够的高度,到时候,雪影想要的,自己都会给她—— 正在沧海信心满满的计划着未来时,颜雪影轻轻开口了: “沧海,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你想做的事,已经都有人帮我做到了。现在,我的心里也已经没有仇恨了。” 沧海只觉得两眼骤然一黑,满怀的雄心壮志被尽数冰冻。看着那个在一片昏暗中被越拉越远的女子,他颤抖着抬起手,试图去触摸她,最终却仍是颓然落下。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你心里有人了吗?” 颜雪影嘴角,悄然掀起了一个无比甜蜜的笑容。回想起那段难忘的时光,一种从内到外散发出的柔情,如潮水般的包裹住了她。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可以给我,任何人都给不了的安全感。和他在一起,我觉得自己的心,从来都没有被填得这么满过。” 她每说一句,每一次微笑,都像是一把把快刀,狠狠的剜在了沧海的心脏上。 她笑得那么真,那么美,当真是人比花娇,倾国倾城。但这样的笑容,却并非是为自己展露—— “哈,哈哈哈……”在翻覆的刺激下,沧海终是惨然大笑。一面笑着,他仍是怔怔的望着颜雪影,试图找出两人仅剩下的那一点曾经。 “我的雪影竟然会笑了?在你脸上竟然也会出现这种小女人的温柔了?” 笑过之后,他的眼中也涌起了一抹狠厉。 “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改变了你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颜雪影动容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跟你说一说我和他的故事,你想听吗?” 这时的她,完全是出于少女的懵懂情怀,有了喜欢的人,就恨不得和全天下分享自己的幸福。她却没有想到,她找的是一个最不合适的听众。 沧海的笑容,仿佛渗透着鲜血。明知他们的甜蜜,就是自己的炼狱,但他却仍是主动在背后的土坡前坐下,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尽量毫无波澜的吐出一个字: “讲。” …… 微风轻拂,鸟语花香。 颜雪影不停口的说着,她从没有说过这许多话,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说着他们的过往,也仿佛是将那些美好再次品味,颜雪影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而沧海则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望着那份纯洁无暇的美丽,心痛如绞。 “是我不好。”在颜雪影的叙述途中,沧海暗暗攥紧了拳头,“这些年我没有在你身边,竟然让你遭遇了那么多的痛苦,我真该死!” 他不怪她爱上了别人,却怪自己没能及时的保护好她,自己活该失去了她! “你别这么说。其实换一个角度想想……”颜雪影本想宽慰他,但话到半途,却忽然停了下来。 沧海却是立刻会意,苦笑道:“换一个角度想想,就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所以你才能遇到他是吗?” 颜雪影脸上再次浮现出甜蜜笑意,也就不再避讳的说了下去: “他真的教会了我很多。他教我去爱这个世界,去爱其他的人。你也说过,我改变了很多,我开始会关心你了。如果是在以前,我们是不可能心平气和,在一起谈这么久的话的,是不是?” “是啊,你改变了很多。”沧海凝视着她,自嘲的一笑,“但是,已经不再是我的雪影了。” “曾经,你我相距咫尺,你不懂爱。后来,你终于学会了爱,可是你爱的那个人,却不是我。”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可你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我宁可你还是那个冷漠的冰封女王!”沧海悲愤的嘶吼着,但当他转过头时,望着颜雪影的目光却仍是无限柔情。 “然后,再让我来教会你,如何去爱。” 颜雪影无法回应他的深情,只能沉默的转开了视线。 ……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 “洛沉星,这个畜生!”在颜雪影如过渡般的说起洛家遭遇时,沧海早已怒不可遏,猛然站起,周身燃烧的火焰冲天席卷,“我要杀了他,我要灭了洛家满门!” 颜雪影匆忙拉住他:“沧海,不要去了!我已经都放下了!” 如果是以前,她会很欣慰有人这样为自己出头。不问是非,绝对的信任和维护,这就是她所等待,所追求的。 曾经她认为,真正的爱,就应该是当整个世界都背叛自己的时候,他也愿意站在自己身后,背叛全世界。但是,在认识他之后,她的心态就改变了。 “他教过我,仇恨并不能让我快乐,但是宽恕可以啊!我已经原谅他们了,也请你不要再代我寻仇,再结下新的怨恨。” 与其两个人一起对抗整个世界,不如让整个世界,重新认可自己。 “哈……这是哪来的圣父啊?”沧海嘲讽的一笑,接着,他就重重按住了她的双肩。每句话都说得那么用力,好像要将心中的不甘,全部烙印到她的骨头和血液里。 “雪影,你看到没有,他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天下人的利益,不是你的利益!你的痛苦,比不过他的原则!” “如果是我的话,只要能让你开心快乐,就算明知道一件事是错的,明知道它会让我万劫不复,我也还是会去做!” 颜雪影摇了摇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沧海,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开心的话,就不要再做这些事了。” “我很高兴看到你站在巅峰,但我并不希望,你像罗刹鬼帝一样滥杀无辜。” “我们都是曾经做错事的人,但是我们仍然可以重新开始!你不是说,想要实现我的愿望吗?现在我的愿望已经改变了,请你,也能同样的做出改变。” “如果你喜欢的是曾经的冰封女王,现在她已经不存在了!如果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你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 她直到现在都是耐心劝解,只因为沧海已经是她青春记忆的一部分,是她一个很重要的人。她真的不希望让他背负着仇恨活下去,尤其,还是背负着自己为他带来的仇恨。 然而,沧海却是狠狠甩开了她的手,声嘶力竭的笑声中,有种不顾一切的癫狂。 “你真高尚啊!他爱天下,你也爱天下,你这是爱他所爱?他心系天下,哈,他算老几啊,他凭什么为天下人代言?”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沧海摇摇晃晃的转过身,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神情满是自艾自怜的悲愤和绝望。 “我之前没有跟你说,是怕会吓着你。当时,我独自漂浮在深海之底,身受重伤,只能一点点……啃噬身边的尸体,吸收他们的死能,来修补我的伤势。” 颜雪影的双眼缓缓扩大,眸中也第一次现出了一种哀求,似是在拒绝这残酷到丑陋的真相。但沧海却只是冷笑一声,报复般的说了下去: “你知道,当那些肮脏腐烂的碎肉,在我的口腔里化开的时候,还有那种从胃里泛出的腥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我吐了很多遍,我觉得自己这么活着,我还不如死了干净呢!但是都是因为你,我一直都想着你,在垂死的时候我想着你,因为有你,所以我拼命的撑了下来!” “但是,因为死能在我的体内积淀太多,我已经变得半人半鬼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见阳光,只能躲在阴湿的墓地里。我还活着,但是我活得就像一具腐尸!” 颜雪影绝望的摇头。她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她很想安慰他,想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但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言词都显得苍白。 “后来,我好不容易突破到了通天境,但为了可以保护你,我必须先拥有地位!”沧海悲伤的望着她,“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思念,我幻想过很多次,等我找到你的时候,我应该对你说什么……我有一辈子的承诺想要给你……但是最后,全都变成了笑话……” “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根本就不该去追求什么权势!”说到最终,沧海崩溃的大吼了起来,“我应该第一时间就来到你身边!那样的话,或许我还有资格把你抱住怀里……” “哪怕你会赶我走,骂我也好,至少那个时候,你的心没有属于别人……” 风声阵阵回旋,纷飞的花瓣在两人身周飘扬,凄美而令人心碎。 这个时候,沧海反复想起的,是他在那一地腐尸中挣扎求生;是他辗转在一处处坟地间,忍受着身体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痛苦,艰难的吸收着死气;是他躲避鬼界的追捕,活得连个普通的流浪汉都不如;是他不惜深入险境,寻找最珍贵的钻石,为颜雪影打造戒指…… 他感动了自己,但他却感动不了她。 这三年,他究竟是兜了一个多大的圈子啊…… “沧海!”颜雪影不忍心看他那脆弱的表情,急急的握住了他的手,“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你应该会懂我!” 曾听人说,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有所感应。可以感受到她的喜怒忧愁。颜雪影并不知道这个说法是真是假,但此时,她所能做的,就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努力在心中,将自己所看到过的场景展现给他。 天地洪荒演变,岁月横流,埋藏在爱恨背后的,那些世界的真实…… 在沧海的眼前,也逐渐浮现出了一些模糊的画面,这也令他的神情逐渐改变了…… 第839章 冰释 一栋简致的宅院内,沈安彤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将常用衣物一股脑的塞进皮箱,动作麻利,却毫无感情。 直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沈安彤的动作才略微一顿,余光一转,带有些期待的瞟了过去。但在看到跨入门槛、那对踏着精工绣花鞋的双足时,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不易察觉的收回了视线。 “爹不会来送我对吧,没事,我都习惯了。” 当初离开培训班的时候,也同样没有人来接她。她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看着那些被父母当宝贝一样接回去的同学,听着身边一声声的嘘寒问暖,心底有种淡淡的酸涩。 同样是经历了一段地狱生活,同样是一次次的险死还生,她也很累了,很需要有人呵护。但是终究,没有这样一个人。 叶朔走之前问过她,需不需要他送自己回家,被她婉拒了。 后来下雨了,她撑起了伞,一直等了很久,才在意料之内的失望中迈出了脚步。 为免母亲担心,她最初就隐瞒了报名培训班的事,知道的人就只有父亲,但他却并不会来接自己。 虽然对父亲来说,自己的地位,已经从当初那个无用的庶女,成为了值得他骄傲的孩子,但说到底,她就像一颗精美的钻石,正是因为表面的华美,才让他乐于向旁人炫耀。如果她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就如钻石蒙上了瑕疵,也就不再具备收藏的价值了。 此时缓步迈入的,是一位面容温和的中年美妇。华贵的衣衫,依旧遮不住眉眼间的愁绪。妆容素雅,与这金碧辉煌的宅院,有些微妙的相违。 “今天,你姐姐就要出嫁了,你爹手边有很多事要忙,你也要理解他。”妇人叹息一声,轻如自语。 沈安彤手中折叠到一半的衣服骤然滑落:“怎么定得这么急?” 沈母叹息着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你爹最近的生意周转不灵,他一直都想巴结两湖商会。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曹会长家要给独生儿子讨一房媳妇,你爹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曹会长,如今可是两湖商会的第一把手,如果两家联姻,将来在商场上,他一定也会多多照应的。” “唉,你姐姐跟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你还在可以奋斗的时候,她却已经要早早的嫁人了。有时想想,还真是令人唏嘘。” “怎么会这样……”沈安彤忽然感到心中空落落的,连自己也不知这莫名的忧伤是从何而起,“那大娘也没说什么吗?她不是一向最疼姐姐了么?” 沈母叹道:“她现在在这个家,地位就像咱们母女当初一样,哪有什么话语权呢。哭当然是哭过,闹也闹过,可是又有什么用?你爹,他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何况这次又事关商场,只是可怜了知初那孩子……” 沈安彤又是好一阵子怔怔无言。当初大娘和姐姐在这个家里一手遮天,是自己用尽了手段,在父亲面前争取表现,才扭转了自己和母亲的地位。如若不然,现在为商场联姻而嫁人的,就该是自己了。 明明已经改变了命运,看到大娘母女落难,自己也一直都很开心,现在就更应该幸灾乐祸才是……但为什么,她忽然感到心里堵得慌? “安彤啊,你能不能晚走几天,”沈母踌躇半晌,试探着问道,“至少,先等参加过你姐姐的婚礼?” 沈安彤咬了咬嘴唇,重新捡起手边的衣服,借着整理行李的动作,压制了心底的混乱思绪。 “我已经报名了天圣国的培训班,这两天就开课,再晚就来不及了。” 似是觉出语气太过冷淡,沈安彤停顿了一下,转身给了母亲一个拥抱,“娘,你照顾好自己。” “那,在走之前,你会去看看你姐姐吗?”沈母随后又问道。 沈安彤双眸低垂,纤长的睫毛垂落下一片阴影。 “再说吧。” …… 转过几重回廊,树影依稀,好似隔绝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间古色古香的厢房内,各处都悬挂着大红的彩带,喜庆的气氛随处可见。 一位披着嫁衣的女子坐在妆台前,保持着优美的笑容,正自对镜梳妆。 华衣裹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 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褪却了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 放下手中的胭脂,看着描画后的红唇,以及镜中悄然现出的另一道身影,红衣女子淡淡一笑。 “安彤,你来了。” 将半束长发撩起,轻搭在手边,她似乎真的在仔细欣赏镜中的自己。 “你看,我这么打扮好看么?” 沈安彤的目光变了变,几缕阴影如同天边的乌云,散而复聚。 “姐,事情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么?” “你可以反抗啊……可以离家出走!再不行的话……我帮你去劝劝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这些荒谬的意见。甚至她会来这一趟,本身就很荒谬! 红衣女子,沈知初又是婉转一笑。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声音不再如幼年时的尖锐,而是一种有着成熟风韵的沧桑。 “安彤,我时常在想,我们的命运就像调换了过来。以前的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现在,我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做主。上天翻云覆雨,上演的好一场大戏——” “不过不得不承认,”她微笑着转过头,“你,比我有手腕。” 沈安彤的目光又是一黯,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什么。沈知初见状,反而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别误会,我这么说,并不是在责怪你。我也想通了,人呢,并不是完全靠身世决定命运的。论出身,我是正房嫡女,最后又怎样,还不是输给了你这个可怜巴巴的庶女么?” “世人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其实,仅仅会哭是没用的,你还要懂得讨人喜欢……”她深深的凝视着沈安彤,“就像你这样。” 沈安彤无言以对。的确,是她用尽手段,察言观色,左右逢源,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然后,只要她梨花带雨,稍稍影射几句,就可以达到打击大娘母女的目的。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这样做。 是自己一步步抢走了她的人生,现在,她更是在替自己出嫁。 “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我并没有想伤害你。” 沈安彤苍白的辩解着。她突然发现,自己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效用。她当然可以继续假哭,继续装可怜,说着自己是多么无辜,但在那块镜子面前,她觉得自己的一切表演都无法遁形。 那面镜子里,映照出两个人比花轿的女子。一个,青春年少,一个,妆容妩媚,却已是那般沧桑。这都是自己的罪。 是啊,她的出发点,一直都只是保护自己。但在保护自己的过程中,她又伤害了多少人呢…… 沈知初顺着她的视线,同样凝视着铜镜,忽又展颜一笑。 “不说这个了。对了安彤,你谈恋爱了么?” 沈安彤一惊,这一回可比先前更加窘迫:“你怎么知道?” 沈知初一手轻支着下颚,从镜中打量着她,似乎在品评一件艺术品: “你变得柔软了啊。也许你自己都没注意到,但你已经不再是那只伶牙俐齿的小猫了。甚至,你都开始会同情我了。” 或许是镜中的目光太过犀利,沈安彤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被看穿心事的孩子。 “其实,也还不能说是……只是有一个人,我很喜欢,很喜欢他。但是,我们还没有……” “我还没有向他说清楚,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当初,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两位巡查特使的赏识,但为了他,她选择留下。而他却只是冷淡的说,你应该跟他们走,这样才是对大家都好。 离开培训班的那天,自己在等待着家人,同时,也是一直在等待着他。哪怕他不能像叶朔那样,主动提出送自己回家,但只要能有那么一句关心的话,就足够了啊…… 好不容易等到初选结束,她才鼓足勇气给他发去了短讯。其间写了删,删了又继续写,花了几个时辰才修改无误。但他回给自己的,却只是一句简单的“祝你好运”。反倒是自己简略发给叶朔的短讯,得到了一大段的回复,其中满满的都是关心和祝福。 “既然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那就好好珍惜吧。”沈知初微笑,“至少,你还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沈安彤抬了抬眼,顺手拖过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 “姐,你要嫁给曹家公子,但是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他是怎样的人你也不了解,这样跟他在一起,你会幸福吗?” 沈知初笑了笑,笑容安然宁和:“怎么说呢,也不一定只有嫁给喜欢的人才是幸福啊。” “如果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日复一日,让我看着他一点点变成我不喜欢的样子。那还不如和一个我本来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再看着他慢慢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沈安彤双眼瞪大,再次像个小孩子般绞起了手指:“那,我跟他会不会也……” 沈知初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傻丫头,你这么有手腕,只要你愿意,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将来你也一定会是个好女友,好妻子的。” 听着门外的敲锣打鼓声,沈知初目光略微一转,斜过手掌,轻轻捧起了桌上的红盖头。 “迎新的花轿就要来了,虽然还想跟你多聊几句,但是没有时间了。想想我们以前,那些最好的时光,还总是吵吵闹闹的……” “不过现在想着,倒也让人怀念。”半晌,她又轻轻的补充了一句。 轻仰起头,长长的抒出一口气,好似要在蒙上盖头前,再呼吸最后一口自由的空气。 “其实仔细想想,早点成亲也不坏啊!在你还只是个笨丫头,一心追逐着单纯的梦想,碰得满头包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有了孩子,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到底,是我比你提前了一步啊。” “开始期待吧,再过几年,你就要做小姨了。” 沈安彤知道,她故作率性,仅仅是为了安慰自己,减轻自己的愧疚感。这样的好人,自然不能只让她一个人做—— 这样想着,沈安彤也娴熟的露出了笑容:“那好,姐,你至少得答应我,从咱们家走出去的人,绝对不能受人欺负!就算是嫁到曹家,你也要做一个最棒的镇宅夫人!” 两人对视一眼,似有默契,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多年的敌视和误解,也终于是在这一刻彻底冰释。 *** 幽长的大殿内,楚天遥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九幽殿主身后,心脏正如擂鼓般的疯狂乱跳。 他即将要面见的,就是天地真神,那位在众口传扬中,昭显出无上威望的天宫主人! 能有这份殊荣的,就算在天霄阁和九幽殿的嫡系子弟中,也是寥寥无几,正是因此,他就更渴望争取表现。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在颤栗,血液在奔涌,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当年,第一次被尊者带领着,前去面见殿主的时候…… 一踏入尽头的房间,九幽殿主当先施礼,而楚天遥更是自觉,二话不说就深深跪倒。 “拜见大人!” 好一会儿,他才敢悄悄抬起头,打量着那端坐在宝座上的身影。 红发如火,肆意的在血色中张扬,双眸冰冷,波澜不惊,晃若沉淀千年的古玉。微微散放的衣襟,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诱惑,迷离而高贵。 只是这一眼,楚天遥就感到脑中“嗡”的一震,无尽的秩序神则尽在身前流转。而更令他惶恐的,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被看了个透彻。在人前自保的优雅假面,仅仅成为了一层摆设。 天宫主人眼中悄然掠过一层红光,又迅速隐去。打量着楚天遥,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温和笑意。 “不用这么紧张。这不是还没犯错么。” 即使是调侃的语气,也有着一种特殊的沉稳。 楚天遥依旧是战战兢兢。都说天宫主人是神,在神面前,凡人是藏不住秘密的。自己那些埋藏最深的,阴暗的,邪恶的心思,好像也都彻底的被挖了出来,晾晒在阳光下。不知不觉,他已经冷汗涔涔。 “带他过来,什么意思啊?要送给我?”天宫主人目光一扫,淡笑道。 九幽殿主此时已经站到了宝座之侧,但为表恭敬,仍是谨慎的居于下首。 “大人说笑了,我只是想代他讨个赏赐而已。” “天遥是我们九幽殿最年轻的第九尊者,前途无量,大人不觉得,应该赏他点什么?” 天宫主人斜搭在宝座上的手指,随意在靠手上轻敲了几下,笑道:“我平时给你的赏赐很少么?竟然还要变着法儿的讨赏?” “最年轻,嗯,这个理由不错。那下次你是不是还要说小凉子是最漂亮的,再讨点什么赏赐?” 他两人的交流,仿佛都被一层扭曲的空间所隔绝,楚天遥连一句都听不清楚。他只能隐约看到,他们言谈随意,说笑自如。看来外界流传,殿主在神明面前最得赏识,果然所言非虚。 而后,根据初选事项,楚天遥也进行了一些汇报。虽然天宫主人始终态度随和,不似上下级交流,只如好友闲谈,但由于他神明的身份,楚天遥始终是不敢懈怠。 直到他汇报完毕,躬身告退后,九幽殿主扫视着他的背影,才轻声问道:“大人觉得天遥如何?” 天宫主人似笑非笑:“不错,的确是个人才。” “不过他可是天生反骨啊,你注意点。” 这潜在之意,便是说他无论跟随哪个主子,都不会太长。 九幽殿主目中杀机一动:“那不如现在就杀了他,免除后患!” 对大人的话,他绝不会有任何怀疑。一个再有才能的下属,如果没有忠心,留之无用!当断则断,这早已是他多年的习惯。 天宫主人目中掠过一丝阴霾,极快的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而后缓缓的抬起视线,似有叹息。 “暮山哪,当年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是全都忘记了是么?” 九幽殿主全身剧烈一震,瞳孔也在同时急剧缩小。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了…… 第840章 却话当年 两千年前。 硝烟处处,烧毁的城池,刺目的尸骸和血泊,见证着一个强大王国的破灭。 苍平国昔日的国君,凤暮山站在国都的废墟中,此时的他披头散发,象征威严的冠冕歪挂在了脑后。锦衣华服上,裂开一条条口子,脸上满是焦烟熏出的污渍。面对着那挟怒火而来,口喷烈焰,仍在不断捣毁城墙的巨大妖兽,发出绝望的嘶吼: “蜘蛛女王,背叛你们约定的分明就是那个女人,为何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就在刚刚,他亲手将自己的妻儿献给了蜘蛛女王,以求平息这场战争。包括那个无过无尤,尚在襁褓中啼哭的女婴。 但蜘蛛女王在杀死了他的王后芷泠后,却是继续对他的王都展开进攻,无数的战士死在蜘蛛群的啃啮之中。这惨烈的画面,像极了当日的紫楚国! 凤暮山步步后退,他很清楚蜘蛛女王的强大。当初进攻紫楚国,寻她相助之时,他就知道,她和自己,和卓逸王,和周边那些热衷于发动战争的小国君,都完全不是一个级数的。 她是即将渡过神劫的大妖兽,也就是足以和人类那些,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的通天境强者比肩!她能不费吹灰之力的灭了紫楚国,自然也能同样的灭了自己的苍平国。因此,他从未动过反抗的念头,他知道那只会加速自己的死期。 这个时候,凤暮山只能极力的哀求,做足了奴颜卑相。 “还有这个孩子……”望着被紫色光团包裹,正悬浮在半空的小婴儿,凤暮山脱口而出,“她是那个贱人的骨血,你可以吸收她的精气,一泄心中怨恨,放过我!” 都是芷泠的错……都是她的错……如果当初她老老实实的履行约定,献出自己的青春就没事了!凤暮山恨恨的想着。都是因为她舍不得王后的荣华富贵,妄想召集强者,除掉蜘蛛女王,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然而,面对他的百般乞求,蜘蛛女王却是大发雷霆: “畜生!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还配做个父亲吗?” 权杖一扬,一道强大妖力破空袭至,凤暮山被击得口喷鲜血,跌飞数丈,狼狈的跌倒在地。 远方,蜘蛛女王活动着八条巨大的腿,再次向他逼近。 “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凤暮山忍着剧痛,挣扎着运转灵力。两团暗蓝色光球在他掌中聚集,释放出一道道能量光束,目标所致,却并非是那大片的蜘蛛群,而是那些苦苦守卫苍平国,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将士们! “所以……你们就给我去死吧!!” 一众士兵只感到周身的灵力被迅速抽空,而他们的身子,也被一股力量强行拔起,朝前方堆积。巨大的冲击力,令不少人的头骨直接在撞击中粉碎,鲜血横飞。 “大王……?”绝望的士兵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呼,意识就在最短的时间内消散而去。 凤暮山所做的,竟是要用将士们的血肉,垒成一座城墙,延缓蜘蛛女王的脚步,为自己创造生机! 在阵阵凄厉的惨呼声中,蜘蛛群疯狂的撕咬着那些被丢出的士兵。而凤暮山已经利用这个机会,在废墟中跌跌撞撞的奔逃,不时利用周遭的城池残骸作为掩体,只希望能躲过这场浩劫。 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好了……其他人,不管死多少人都无所谓! 我是一国之君,我的生命才是最高贵的!只要我还活着,就总有一天可以重建苍平国!那些将士,他们都是为国殉忠,我会记住他们的…… 不远处,蜘蛛女王仍在大肆扫荡,喷吐着光球,烟尘四起,但这也更方便了凤暮山的躲藏。他小心的低俯在一道矮墙后,满心盼望着蜘蛛女王发泄过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她就会离开—— 呼吸已经带起了血腥味,每一次喘息,胸口都会如鼓风箱般呼呼作响。凤暮山紧盯着外界的屠戮,看着自己艰难筑起的万丈楼阁,被以一种残暴的手段,强势拆除的景象,只觉心痛如绞。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当初,和家人一起逃难的时代。那个时候,他们就是躲躲藏藏,有今日没明日,时刻都要担心着,是否会死在紫楚国将士的屠刀之下。那段卑微时期,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噩梦。 在成为国君之后,他曾经暗中发誓,再也不要让那种生活重演。所以他对周边的国家发起强势征讨,他不择手段的要攻陷紫楚国,他要做最强的王者,只有这样,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不受欺凌…… 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如今都如一场浮光幻影,相继在他眼前破灭。 连天的爆裂声,令他的耳膜嗡嗡作响,他已经分辨不出战场上的声音。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世纪。 就在他盼望着,敌人已经撤离,并准备小心的爬出掩体去观察一番时,忽然,他敏感的意识到,一股强大威压从天而降,将他周边的土地尽数笼罩。 眼前,一块块碎小土石离地而起,高高的悬浮在了半空,犹如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牵扯。这般诡异景象之下,凤暮山也能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直侵入到了心底。 当他转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盘踞在高空的蜘蛛女王,周身燃烧的妖力更加强大,双眼中闪动着凶残的红光。而那双眼睛,此时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的方向! “我……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你!”凤暮山后退着,跌倒,起身,再跌倒,再起身,“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蜘蛛女王俯视着他,冰冷的声音,有如滚滚雷鸣。 “狡诈的人类,待本王送你最后一程!” 一团有如曜日般的巨大光球,从天而降,破空袭至,高温之下,沿途的空间尽数扭曲。那迫人的威势,当真似是太阳压落了下来。 凤暮山明知已经无路可逃,只能艰难抬手,运起最后的灵力强撑住光球。但这抵抗却只是杯水车薪,他的身子被那强横光球压得一路后退,脚底擦出的沟壑隐带血迹。比火焰更甚的热量扑面而来,很快,他的防御就会被突破,他也即将被这团妖力淹没,死无全尸…… “唔……咳……咳……” 数息之内,凤暮山已经清晰听到了周身骨骼碎裂的声音,大量的鲜血从指缝间渗下。护体的灵力薄膜全面溃散,妖力光球触及了他的掌心。皮肉完全烧焦,刺痛裂骨,视线渐渐被那团放大的紫光所模糊。 “救我……神也好,魔也好,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我啊!!” 凤暮山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绝望,明知道不可能会有人来救他,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但在最后时刻,这个残留的念头却依然清晰。 他在祈祷,渴望着最后的神迹。 直到臂骨粉碎脱力,光球压近,一切都沉入黑暗…… ……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凤暮山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里,他国破家亡,蜘蛛女王的追杀如影随形。 恐惧,绝望,痛苦,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堆积在了一起。 “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 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凤暮山猛然坐起,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有死?清醒后的凤暮山,有些发怔的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先前那灭国惨景,明明都是如此真实,难道,真的都只是一场噩梦吗? 不,那不是梦……凤暮山的视线缓缓恢复了焦距。眼前是一个陌生的所在,并不是自己的寝宫。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里?是谁救了自己? 怀着满心困惑,他走出房间,一路前行。 回想起的事情越多,心中的震惊也就越甚。 身上的衣衫,还是先前那套龙袍,现在已经完好如初。这还不是最稀奇的,就连他的伤势,在正面轰击中所受的内伤,粉碎的骨骼,烧焦的手掌,此时都已经完全愈合。要不是深刻在脑中的记忆,他几乎真的要以为,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了。 当他穿过走廊,踏入一间较大的厢房时,就见逆光之中,停着一张高大的靠椅。一个神秘人坐在椅中,缓缓摇晃着酒杯。听到他的脚步声,依旧是安然如初,并未转头查看。 凤暮山当即上前,毫不犹豫的跪地参拜:“大人!” 椅中的神秘人似是发出了一声低笑,接着,一道如洪钟般悠远深邃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缓缓传来。 “哦?素不相识,为何称我大人?” 凤暮山再度俯首:“大人法力无边,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人,但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凤暮山自然明白,是他救了自己,又治愈了自己的伤势,对自己,至少是暂时,是并无恶意的。而能从蜘蛛女王手中救下自己,起码也是实力和她相仿,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通天境强者? 不管他有何种目的,哪怕是要让自己当他的奴才,只要能保住性命,他也是甘愿的。当初,他以平民之身登上王位,本就少不了一路的攀附巴结,他自愿让旁人利用,也利用着他们,在对方的利用价值尽后,就将他们变为踏脚石……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既然你非要认我当救命恩人,那就随你吧。”神秘人淡笑,“还没有问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报仇!”凤暮山不假思索。既然让自己活了下来,这段耻辱他就不会忘,有朝一日,定要寻蜘蛛女王报这血海深仇! “不问你国家中的民众,首先念念不忘的却是要报仇,果真够狠。”神秘人笑了笑,“好,我欣赏你!” 这一句话落下,那张巨大的靠椅也缓缓的转了过来。 凤暮山是第一次看到那神秘人的真面目,令他震惊的是,对方看上去,竟然只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 面容精致绝美,融合着邪气与霸气。高贵冰冷,眼中是一种睥睨天下,万事尽在掌握的从容。如洪荒火焰般张扬的红发,更是透出一股霸主气息,展现着无与伦比的尊贵高绝。 “我也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有很多事都不了解,还要请你为我说明一下了?”神秘人温和的微笑着。但这句话在凤暮山耳中听来,却是如同雷鸣震响。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他不是这个位面的人?难道他去过很多不同的世界吗? 他也听说过,当修灵者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时,就能破碎虚空,踏入更高等的位面。但这只是一个传说,一直以来,还从没有人能够做到。 不过不管怎样,能实现位面旅行的,一定是绝顶的强者! 凤暮山开始觉得,也许自己先前对他的预判出了差错。他绝对不仅仅是通天境强者,恐怕……是涅槃境,甚至更高! 自己竟然有幸蒙这样的强者出手相救,凤暮山激动得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回大人,这个位面叫灵界大陆,共分为七个区域,有着很多的国家……” 他就这样结结巴巴的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讲了一遍。虽然说的都是基础知识,恐怕连三岁小儿都能清楚了解,但此时凤暮山却没有感到任何的滑稽。 “我先学习一下这个世界的法则好了。”听完了他的讲述,神秘人叹一口气,“唉,真是麻烦,每到一个世界都要重新熟悉法则。” 说着,他抬手在半空一抹,空间产生扭曲,一条条闪烁着金纹的法则之力自动凝结,如有实质般的排结成列,被他随手捞起,自如的吸收着。 凤暮山在旁已是目瞪口呆。他竟然能让法则化形?传说中的法则之力,自己一直都以为,那仅仅是一种意境而已啊! 金灿灿的法则海洋,环绕在那神秘人周身,如流水般注入他体内。就连在旁观看的凤暮山,都能感到体内的灵力有着涌动的迹象。 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啊! 第841章 再回首 连绵的法则秘纹,如金色涛浪翻滚,时而迸发出几缕大道纶音,震绝五内。 凤暮山在一旁默观,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本源法则,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大约只过了一盏茶时分,神秘人就退出了修炼状态。不过以他能将法则化形的能力,稍微操控秘纹,布下一个简易的时间结界,想来并非难事。 外界只是一时半刻,但要学习一套完整的法则,去消化,去吸收,即使是顶级的大能者,没有千百年的时间,也是难竟全功。 秘纹链条相继退去,凤暮山下意识的抬手触碰,只觉那星星点点的淡金色光粒,就如流水般从指间划过,融入空间,消散无踪。 “我知道了你们这里的境界分布。”神秘人从椅中站起,悠闲的踱步下阶,半途似笑非笑的转过头,“原来你的实力这么低啊?” 凤暮山干笑着垂下视线:“惭愧。” 对方是涅槃境之上的强者,在他面前,自己这凝气级初期的实力,的确就像一只跳脚虾,完全不够看的。 “对了,你刚才说你们这里的通讯工具,叫玉简对吧?”神秘人又问道。 凤暮山应道:“是,不过那是很高等的通讯工具,只有极少数的贵族才有。” 当时玉简还没有普及,世人联络,大多只能以飞鸽传书,等一方收到讯息,往往已是数日之后。等闲时也罢了,但在两国交战时期,常有紧要军情无法及时传达,以致贻误战机。很多人都想着,如果真能有一双千里眼、顺风耳,那就好了。 经过漫长的岁月,终于有人研制出了第一块玉简。只要在其中留下对方的灵魂烙印,即使相隔两地,也能够实现即时通讯。其中的延迟不过数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那时的玉简功能稀少,信号的覆盖面积也较为有限,但即便如此,由于它显著的提高了联络效率,且更是“智能化信息服务”的开端,仍然被后世人称为“跨时代的伟大发明”。 后世的玉简是寻常物,就连小孩子都能人手一块。但在它刚刚被开发出来的时候,珍贵程度不亚于一件顶级灵宝。出售的价钱,自然也是达到了天价。 首先开始使用的,都是那些顶尖强者。而对于寻常贵族来说,就算费尽力气弄到一块,也只能当成收藏品,因为身边的人都没有财力购买。既无联络对象,自然没机会使用。 但仍是有不少人愿意花大价钱入手,只为充做自身地位的佐证,若有好友到访,也可炫耀一番,出尽风头。凤暮山就是其中之一。 “嗯……”神秘人沉吟着,接过他递来的玉简,仔细打量,神情中有探究之色。 凤暮山暗暗得意,庆喜自己当初也弄来了一块。他心想这位大人在原来的位面,或许从未见过这样的尖端产品,如果他表现出疑惑,自己就可以为他解答……终于,也轮到自己让对方惊讶一回了啊! “是这样么?”就在凤暮山暗中组织着语言,琢磨着怎样才能将这块他自己也一知半解的玉简,解说得高端大气时,神秘人似是想通了什么,空闲的左手朝旁一展,登时大量的元素自动聚集,构造出相似的方形轮廓,光影朦胧,奇巧无伦,仿佛将物质演变的过程加快了无数倍,点石成金,不过如此。 等得光点散去,留在他手中的,就是一块外形一模一样的玉简。只是和凤暮山递来的“样品”相比,这块临时制造品的体积扩大了数倍,简直就是一块“加长豪华版”玉简。 凤暮山再次陷入了目瞪口呆状态。他觉得自从见到这位异位面强者之后,自己好像就一直在惊讶。他展现出的种种神迹,简直让自己把这辈子的惊讶都用完了。 凭空造物?!能拥有这种能力的……不是一向被人们崇敬的称为“造物主”,是“神”吗?! 其实,这凭空造物的能力,说穿了倒也是有理可循的。 在这世上,任何东西都不是凭空生成的。大量的元素构成了物质,而借助各种工具,对这些物质中的元素进行提炼、加工、合成,最后就创造出了新的物质。 也就是说,发明的本质,其实就是“元素的演变”。 而这神秘人对元素的操纵,已经是堪称如臂使指。在他分析出玉简中所包含的元素成分后,就直接操纵天地间游离的元素,按照同样的规律进行排列组合。表面看来是凭空造物,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格外高端的“元素演变”而已。 这些道理,凤暮山是在熟悉了法则之力后,又经过了一段时间,才逐渐想通。但当时的他,早已是膜拜得五体投地。见神秘人自顾自的研究着两块玉简,并成功完成了讯息传递时,他才战战兢兢的在一旁问道: “大人,您……是神吗?” 神秘人对他的称呼似是一怔,目光略微转动,沉思片刻,却又点了点头:“次元不同,对你们来说,我可能确实是神。” 凤暮山又是一阵狂喜,沉浸在和天地真神对话的荣耀之中。神秘人无奈一笑,将玉简抛了给他。 “我叫江烬空,别人都叫我天宫主人,你随意存。” 神竟然主动留联络方式给自己!!要不是多年的沉稳,凤暮山或许直接就兴奋得晕过去了。 虽然对方说得随意,但他可是绝对不敢怠慢的……紧捧着玉简,每按下一个字母,手指都在不住颤抖。 …… 一个时辰后。 苍平国的废墟前,万丈高空之上,悄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方才,在凤暮山又是搜肠刮肚的讲述了一些本位面的奇闻趣事后,两人也算是熟悉了不少。天宫主人江烬空主动提出,可以带他到故土一观。 对凤暮山来说,这还是第一次站在云端之上,堆积的层云在身侧漂浮,缥缈秀丽。但在他看到那些倒塌的城墙,灭国的一幕,再次真切的在脑中回放时,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感受这份凌空的奇观了。 曾经,自己是苍平国国君,无上尊贵,连紫楚国那样的强敌,都败亡在了他的大军之下。没有想到,最终竟然会覆灭在蜘蛛女王手中。让他这高贵的国君,落得一无所有……他恨哪!他不甘心…… “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的话……” 世人悔恨,常常渴求时间倒转,但在祈求之时,也是明知无望。但就在凤暮山疯狂自语间,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对了……时间倒转!” 这样想着,他连忙转过身,向江烬空哀求道: “大人,恳请大人施法逆转时空,圆我一次遗憾!如果是大人您的话,一定能做到的!” 话一出口,他就忐忑的等待着。既担心对方同样无能为力,又担心会遭到拒绝。毕竟在他的认知中,逆转时间可不是什么小事—— 江烬空目光遥望远方,好一阵子,才淡淡道: “我……可以逆转时空,但我不会为了毫无意义的事逆转时空。” “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的选择也不会改变,同样苍平国的结局也是一样的。你相信么?” 凤暮山自然不信。在他看来,既然已经知道哪些选择是致命的,只要重来一次,避开那些岔路也就是了。只要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有自信,改变自己的命运! 江烬空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也未再劝,只是颔首道:“好,那我就让你看看。” 下一刻,凤暮山顿时感觉自己的眼前模糊起来,景物飞逝,时空回溯—— …… “暮山哥哥,我好怕……” “芷泠,我会保护你的!” 自己出生在苍平国,一户普通的人家。由于国君无能,国家经常受到周边各国的侵略,长年陷于战乱。 这其中,最大的威胁就是紫楚国,百姓们常说,或许再要不了多久,国家就会彻底被紫楚国吞并了。凡是苍平国的百姓,就没有不对紫楚国恨得咬牙切齿的。 自己有个邻家妹妹名叫芷泠,小的时候,她总喜欢粘着自己,说着长大以后要嫁给自己。对自己来说,她也是自己一直认定的新娘。 幼年的平静,很快就被战火冲散。两家人不得不背起包袱,踏上了逃难的路途。 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家人相继死去,就连芷泠,她也…… 恨紫楚国,同时,自己也恨苍平国的国君!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无能,国家何至于被邻国如此欺压! …… “多谢大人提携!小人名叫凤暮山,从此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嗯,你很懂事,好好干,一定会有前途的。” 战乱中,他的心渐渐麻木。为了向上爬,他开始不择手段。 反正,他已经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了。 用金钱打通门路,换来了一个官职。他对长官卑躬屈膝,对同僚曲意逢迎,在其他人看来,他都是懂事而无害的。 于是,他步步高升。但没有人看到,他的獠牙,都藏在隐晦的暗影中。 …… “乱臣贼子,反朝篡位,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既然你无能为君,那不如就由我取而代之。” 一步步的,他成为了国家的首席辅政大臣。 在他将长剑架上国君脖子的时候,他还记得,对方眼中的惊恐,以及,他那声嘶力竭的诅咒。 很熟悉的恐惧啊。是你,让百姓长年生活在这样的恐惧之中。现在,也算是天道轮回。 他毫不留情的将剑锋切了下去,冷视着龙椅之上,血溅三尺。 …… “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作为替代品活下去,我会让你享受至高尊荣!另一个,是重新回到你的垃圾堆里,祖祖辈辈,都永远翻不了身——” 他如愿成为了新的国君,虽然民间有些传言,说他的王位是谋反篡夺所得,但这些,都掩盖不了他的功绩。 曾经,这个国家只有被侵略的份。但在他上位后,苍平国一改原先的颓弱,远交近攻,打下了一块块的地盘。 虽然那个最大的威胁,紫楚国,他还无法解决。但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次庆功会上,他漠然观看着朝臣准备的歌舞,忽然,其中一个舞女吸引了他的视线。 不为别的,只是她那张脸,和芷泠实在是太像了…… 于是,他将她留在身边。为她换上芷泠的衣服,教给她芷泠的爱好,就连名字,他也永远只称呼她“芷泠”。就这样,将她变成了一个完全的替代品。 …… “我不会对任何人动情。既然现在你还对我有用,你最好就让自己一直有用下去。” 自己绝不会沉溺在男欢女爱中。芷泠对自己的价值,除了是妹妹的替代品之外,或许,还可以把她变成一个打击卓逸王的工具…… …… “因为他没有我狠,所以他就得死。” 在一座被攻陷的小国内,自己亲手处斩了失败的国君。对芷泠留下这一句话后,独自策马先行。 …… “蜘蛛女王,我想跟您做笔交易。” “在我率军荡平紫楚国之时,助我一臂之力。” “报酬么,就拿……她的青春来换。” 不顾芷泠的震惊,自己选择了和蜘蛛女王签订契约,报酬,是她最重要的青春和生命。 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大计,她,一颗棋子,又算得了什么? …… “凤暮山,我以灵魂起誓,即便我肉身尽毁,永堕奈何,我也要生生世世的诅咒你!!我在地狱深处等着你!!” 自己成功了。紫楚国覆灭,卓逸王在地牢内对自己发出绝望的诅咒。 但那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失败者的呓语罢了。 …… “如果是为了大王的千秋基业,芷泠,甘愿沦为历史的尘埃。” 不愿被旁人议论,称自己是借助女人成事。在平定紫楚国后,他就借着庆功宴为名,给芷泠送上了一杯毒酒。 那一晚,红烛昏罗帐,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对自己爱慕至深的女子,主动饮下了毒酒,大口大口的鲜血,如朵朵璀璨的红莲,在她的衣襟上绽开。 那个时候,他忽然又有些后悔。 …… “过去那个爱你的芷泠,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现在你面对一个已经心死的女人,质问她为什么那么狠心?哈哈哈,我再狠,那还不都是因为有你这个狠心的夫君吗?!” 自己的那一杯毒酒,虽然没有要了芷泠的命,却葬送了她腹中刚刚成形的胎儿。 这也令她,深深恨上了自己。 …… “芷泠,你不是很爱我么?那就为我去死吧!” 当他们重新和好,芷泠也为他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之后,蜘蛛女王来袭,在生死面前,自己仍是选择了,再次舍弃芷泠。 …… “凤暮山,我认清了你,原来你就是一个真正的无情无心人。” 芷泠静静的望着自己,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化散开涟漪片片。 然后,她就在蜘蛛女王爪下,灰飞烟灭。 第842章 血色年代 城墙倒塌,烽火连天,一如昨日。 凶威滔天的蜘蛛女王,毁灭性的黑暗光束,一切都消融在扭曲的高温之下…… 两侧的景物飞速穿梭,芷泠悲伤的眼睛、卓逸王嗜血的恨意、士兵们绝望的脸,一幕又一幕,如穿花叠影般急掠而过。 最后,所有的所有都消失不见,时光逆转,万物复苏,战火的硝烟,重新化为了一片碧海蓝天。 凤暮山的目光重新恢复了焦距。回忆和现实的颠覆,依然令他良久都回不过神来。 “刚才我已经让你在幻境中重新过完了你这些年的人生,你可以回想一下,你在其中所做的选择,是否仍然和当初一样?”江烬空淡淡的望向他,语气平静,仿佛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是啊……凤暮山凝望着下方的废墟,方才的弹指瞬间,在他却是真真切切的度过了二十多年。在每一次决定命运的岔路口,他果然都是再次选择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道路。 选择了谋反篡位,选择了利用芷泠,选择了和蜘蛛女王做交易,选择了囚禁卓逸王,选择了负心和背弃……一次次错误的选择,搭建起了错误的通道,最终将他送上了万劫不复的终点…… 现在,他也相信了,不要说给自己一次机会,就算是再有两次、三次,甚至是百次、千次,他的选择也仍然不会改变。因为,这本就是他的人生,是他的命运。 是他的性格,决定了他所走的道路,而他的道路,也决定了他的命运。这是一条无法逆转的锁链。 “但我可以让那些死者复活。”在凤暮山怔怔出神时,江烬空又开口了,“局部复活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当然我也可以把他们平平静静的送入轮回,你怎么想?” 凤暮山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将自己起伏的思绪再度整顿。当他重新抬眼时,眸中的光芒已经冷定成了一潭死水。 “不必了。让他们再活过来,也仅仅是在见证我的失败,我不需要。” 沉溺于过去,不该是他的作风。既然过去已经无法改变,就应该及时抓住眼前的机遇。如果能够追随大人……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 两人默默在上空进行过一番凭吊后,转而来到了邻国的一家小饭馆。 几样简单的菜色,寻常的红木桌椅,往来喧哗的人声,这一切,凤暮山都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从一国之君的高位上跌落,重新和这些市井平民混迹在一起,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他也同样很久没体会过,就餐前不用以银针试毒,不用警惕忽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可以简简单单吃一顿饭的感觉了。 江烬空为他准备的,是一种较为温和的酒。凤暮山当然不敢让大人为自己倒酒,连声的谦让着,心中却也暗暗感动。 长期的战乱,让他在幼年就落下了严重的胃病。后来即使贵为帝王,许多具有刺激性的菜式,仍是不敢触碰。 他的食物,都需要御膳房专门处理,哪些调料不能用,哪些食材不能选,都有着数十项的规定条款。如何既保证营养摄取,又要令菜色尽量不重复,同时还得小心着不能触犯忌讳,对那些厨师来说,往往要伤透脑筋。 对他们的辛苦,凤暮山表面自是一派亲和,但在他心里,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在意过。 他们小心谨慎,无非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和工作,为了不触怒高高在上的帝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关心自己。 他没有体会过别人给的温情,也吝啬着对旁人的付出,他的心冷漠得就像一块冰。所以对身边的任何人,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出去牺牲。 世人或巴结自己,或有求于自己,他们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即使是芷泠,她爱自己,为自己付出一切,她同样有着目的。她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同样的爱她,让自己封她为王后……这些人,他一个都不稀罕。 但是,大人不一样……以他的能力,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任何回报,但他却还是一开始就救了自己,并且不计身份,像好友、像亲人一样的照顾着自己。尤其是在他国破家亡,心态最为脆弱的时期……明知不该,他仍是下意识的依赖起了对方,也为他任何一丁点的关心,而温暖着…… “是因为缺少安全感么?”酒过三巡,江烬空淡淡问道。 凤暮山目光一震。他之前还在担心着,大人无所不知,自然也会了解自己心底的黑暗。如果他知道,自己就是一个随时背信弃义、过河拆桥的小人,他会不会嫌弃自己? 其实,他所有的狠毒和决绝,的确都是源于“缺少安全感”,为了不被别人背叛,所以就提前背叛别人。就连芷泠也从不理解他,她只会恨他的绝情,但,大人他是第一个看穿的…… “是……因为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恐惧中,所以我总是非常害怕。”凤暮山第一次向一个人坦诚心声,“每天一睁开眼睛,能够看到新一天的太阳,都会觉得是多赚了一天。” “我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人,也不想去信任。想想看,你曾经很在意的同伴,可能突然就会死掉……” 在逃难的岁月里,他的心,原本并不是像日后那么冷酷的。 那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会为战争而恐惧,会为流血伤亡而悲痛。 失去了家人和妹妹,他连痛哭一场的时间都没有,就只能跟上逃难队伍,继续赶路。也许在那个时候,他第一层单纯的外衣就被剥落,永远的留在了那几具尸体旁。 在那段时期,他也曾经真心信任过同伴。 在队伍里,他认识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同样是在战火中失去了家人,但或许是因为经历更多,他也比自己成熟许多。 在自己每天哭哭啼啼的时候,是他耐心的照顾自己。是他为自己讲解如何观察地形,如何躲避追击,以及如何分辨野菜的毒性,快速找到可以食用的野果等等。那段时间,他教给了自己很多的野外生存经验。 尽管如此,自己却连好好问一次他名字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是隐约记得,那个孩子,似乎是叫阿远。 自己曾经很依赖他,直到有一天,阿远为了保护自己,被流窜的灵力光弹伤到了腿,伤口很快就发炎化脓。 当时的医疗水平极为落后,一场小病就可能送了性命。阿远强撑着跟随队伍跑了好几天,终于是落在了最后。 “暮山,我跑不动了,你自己先走吧……” “不行,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当时凤暮山很坚决。 他已经失去了家人和芷泠,他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朋友了。 不顾阿远的劝阻,他坚持留了下来。两个人脱离了大部队,就近藏到了一个山洞里。一边小心的躲避敌军,同时在荒野间悄悄摸索,借助他教过自己的知识,去为他寻找可用的草药。 他一直照顾了阿远好多天,但对方的伤势,却仍是不断的恶化着。 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阿远的脸色一天天的苍白下去。起初,他还能跟自己开几句玩笑,到后来,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一天,阿远的嘴唇已经干裂如纸,唇片是一种死寂的灰暗,枯败而沧桑。 “看来,我是真的不行了……” “今天,就该说再见了……” 躺在冰冷的岩石上,他强挤出一个笑容,眼中却是无限苍凉。 “我不准你这么说!你一定要撑下去!”凤暮山无力的喊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阿远苦笑了一下:“原本,我还想着,等长大以后,当一个将军,报效国家……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机会了……” “当将军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为昏君卖命?”在极度的愤怒下,凤暮山脱口而出。 “要当就当国君!这个国家的命运,我们自己掌握!” 阿远怔怔的望着他。也许那一刻,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势。 “你……很有志气啊……”他笑了起来,鼓励而温暖的笑。 “但愿,我再入轮回,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会是一个太平盛世……” 然后,他的手就滑落了下去。 半闭的眼睛,却始终残留着一条缝隙,仿佛是在等待着外界的阳光洒入。 等待着和平的朝阳洒入。 跪在阿远的尸体前,凤暮山哭得撕心裂肺。 心脏就像要裂开一样的痛,就像家人和芷泠离开的时候一样的痛。痛不欲生,他再也不想感受这种痛…… 埋葬了阿远后,逃难仍在继续。 他又遇到了很多人,认识了新的同伴,他努力去珍惜他们,保护他们。 然而到头来,这些同伴有的死去了,有的抛弃了他,甚至出卖他。 失去的痛,背叛的痛,这些痛苦无法排遣,一丝一缕的在他心间沉淀了下来。 那些累积的痛,令他好几次险死还生。 如果可以不再痛就好了…… 如果那些会让他痛的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有的时候,他会这么绝望的想着。 …… 终于,他懂了。 自己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他谁都保护不了。 仿佛是一纸泛黄的画片。他和很多人在一起逃亡,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消逝,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艰难奔跑。 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既然同伴终究是要失去的…… 那不如,就不要同伴了吧。 没有同伴,就再也没有人会让我痛了。 “逃难中,我抛弃过很多同伴,因为如果不抛弃他们,他们也随时都会抛弃我。” “朝不保夕的生活,大家都只为自己的生存做考虑,感情早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他的心越来越冷酷,越来越麻木,他已经不会再为死者痛惜。但只有那份恐惧,深入骨髓,始终缠绕着他。 他一直都很害怕,逃难的时候害怕,害怕自己会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光弹炸死;图谋篡位的时候害怕,害怕自己的阴谋会被揭穿,会被送上绞刑架;即使当上了国君,他还是很害怕。害怕那些被自己侵略的国家会进行报复,也害怕自己身边的人会来谋害自己…… 他害怕,他时刻都处在恐惧之中,但他却不能向任何人表现出这份恐惧。 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脆弱,那就会是自己的死期。 由于背叛别人太多,所以他也总在担心被人背叛。表面上,他向每个人报以微笑。但在心底,他却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人。 “曾经我有个妹妹,也在战乱中失散了,我思念了她很久,后来才意识到,把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很危险的,他们的生老病死,都会牵动你的情绪,成为你的弱点。想要成就大业,就唯有无情无心。” 所以,他给自己规定,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有比江山更重要的东西。 强大如卓逸王,正是因为喜欢上了芷泠,所以他有了弱点,最终葬送了他的万里江山。 虽然这个弱点,是自己为他一手炮制的,但在地牢中,看到卓逸王的下场时,他却是暗下决心,引以为戒。 因此,就算对芷泠,他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却也从不敢放纵自己,尽情去爱。 他对自己的克制很成功,他冷血无情的对待所有人,而这却也导致,回首往昔,身边竟然连一个能够让他去珍惜的人都没有。 “无情无心啊……”江烬空似有感触,“曾经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也说过这句话。” 那是他第一次在大人眼中看到这种忧伤。 和年少时的自己,眼中一样的忧伤。 无端的,他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为何能令大人如此看重。 但同时,由于一种莫名的抵触,他似乎又不想知道。 如果大人最在意的是其他人,那自己就仍然是孤身一人……他宁可不要知道。 “但是,不会很寂寞么?”江烬空再次叹息。同时,他转过了头。 “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我不会突然死掉,我也不会抛弃你。然后,试着去相信,这世上还是有温暖的,好不好?” 第843章 强者路 “在我们这个世界,有一个关于邪世帝尊的传说……” 那顿饭后期,凤暮山主动说起了位面预言。尤其是着重叙述了,如果得到邪帝的力量,将会拥有怎样毁天灭地的威能。 他相信,大人一定会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哦,真是一个有趣的传说。”在他讲得口干舌燥后,江烬空淡淡点评道。 凤暮山尴尬赔笑,琢磨着是否应该主动挑明。 “怎么了,你是希望我说,我会帮你得到这份力量么?”半晌,江烬空再次开口。随意摇晃着酒杯,神色间看不出情绪。 凤暮山已经习惯了大人的“看破不说破”,也就不再隐瞒,兴奋的响应道:“各方势力都想要得到这份力量,以前的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从来都不敢想,但是在遇见您之后,我开始敢想了!” 当初,他也曾经憧憬过邪帝的力量,但那些东西离自己太过遥远,只有世间最顶尖的强者,才有资格参与争夺。白日梦,他从来不会做得太久。所以过去他真的是想都没敢想,要在将来的竞争中分一杯羹。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就好像一只蝼蚁忽然得道成仙,眼界从地底凭空拔高到了云端,曾经所有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突然都变得触手可及,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敢想不够,还要敢做。”江烬空漠然放下酒杯,凤暮山也更加兴奋的坐近了些,等着他细说“如何去做”。 望着他这副积极的表现,江烬空目光一斜,笑容若有深意。 “你是不是觉得,认识我之后,就好像世界尽在脚下,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了?那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管你了,一个人离开这个位面,到时候你怎么办?” 凤暮山一怔,满脸都是“大人您说过不会抛弃我”,委屈的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宠物。 江烬空点头:“对啊,大家非亲非故,我已经救了你,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负责你的人生?” 凤暮山无助的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只是被人带着到云端逛了一圈,又重新丢回了泥地里。他还是那只蝼蚁,从来没有改变,但他渴望的高度却已经不同,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轻易的陷进去,违背了一贯的处世原则,就全身心的依赖起了对方。 现在,一切在假想中存在的力量,都是依托在大人身上的。他真的没有想过,如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今后的路又该如何去走—— “既然你说过,不要把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我另外想给你的建议是,更加不要把生存寄托在别人身上。”江烬空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正色道。 …… 那天之后,凤暮山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因为他已经知道,大人并没有要放弃自己,他只是想让自己努力修炼,将来凭着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借着外界的帮助,去得到邪帝的力量。 他给了自己足够的修炼资源。秘籍、丹药,应有尽有,即使是随手拿出的赏赐,也都处在这个世界的顶尖水准。 靠着资源的辅助,凤暮山的修炼突飞猛进。 其间他也隐约的了解到,大人游走各大位面,不仅是纯粹的旅行,更多的,他是在赎罪。 代他的义父赎罪。 当时他刚刚来到这个位面,自己是他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看到自己正处在死亡危机之下,顺手就救了自己。 以前在其他位面,也有很多像自己一样被拯救的人。 只要是有困难的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会去救,去帮助他们开始新的人生。 原来自己并不是特例。 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凤暮山还有些不开心。 但渐渐的,他就想通了。就算以前不是特例,只要今后能成为特例,不就可以了吗? 每个人一生当中,都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真正令你刻骨铭心的,却只会是极少数。那么,自己就要努力成为大人心中的“极少数”! 不过,也有一点令凤暮山暗暗庆幸。 大人的义父,也就是他口中“最重要的人”,在原位面时,曾经是当代第一号祸世魔头,杀光了半个天下,死后灵魂还被打入到星河暗狱。那可是集中了所有罪大恶极、在本位面无法审判的囚徒,传说中最可怕的位面地狱啊! 就连那样的人,大人也愿意去救赎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一定就更加不会嫌弃自己了! …… 时光匆匆。 这一天,凤暮山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大境界突破。 无尽的雷霆从上空降下,将这片平原轰炸成了一片雷海汪洋。 凤暮山独自盘坐在雷狱之中,却是丝毫无惧。靠着长期的准备,他坦然的应对着道道怒吼的雷龙。 江烬空负手站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沉默的观看着。 这个距离,对于渡劫者来说,或许是太近了一些。但江烬空的实力,已经堪与大道规则比肩。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令法则将他排除在雷劫之外。 凤暮山是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对他的长进,自己还是感到满意的。江烬空淡然颔首,所以,只要再扶持他一段时间,自己就可以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位面了—— 终于,雷劫散去,凤暮山的气息,也是彻底的实现了脱胎换骨,稳稳的迈入了通天之境。 能够突破到通天境的,按说无不是经过千锤百炼,心性应当已是较为稳重。但此时的凤暮山,却是百般激动难耐,还不等调匀体内的灵力,就踏着土坡,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到了江烬空面前。 “我突破到通天境了!我竟然也能有突破到通天境的一天啊!”他狂喜得语无伦次。 江烬空笑着安抚道:“通天境而已,用不用那么激动啊。将来要是突破到涅槃境你还不得直接乐昏了?” 凤暮山又惊又喜:“涅槃境?我真的可以吗?” 江烬空一摆手:“你行不行,你不要问我。只要你想,就可以。” 凤暮山用力点了点头。他想,他当然想!因为每前进一个台阶,都是离大人更近一步啊! 好一会儿,凤暮山才重新冷静下来,在江烬空的劝说下,坐回原地,认真的平复了一番体内的气息。在收势之时,他忽然心中一动,散开神识,感应着方圆百里的动静。 通天境的灵魂力量,实在是比以前强大了太多,不过片刻,他就隐约看到,在一片幽深的丛林中,那张扬活动着的几只丑陋的腿脚—— “感应到了!”凤暮山猛然睁开眼。 “蜘蛛女王,现在还没有渡过神劫,正是除她的好机会!” 当初,她仗着境界的差距,毫不留情的碾压自己,现在,终于也轮到自己报仇了! 江烬空不置可否,宽抚的拍了拍他的肩:“那蜘蛛女王,在我眼里只是一只小妖怪,以后她对你来说也会只是小妖怪的。” “能够碾压蝼蚁,并不是一种伟大的胜利。” “但是……”凤暮山还想说些什么。 “我知道,就是不甘心对吧。”江烬空代他说了下去,“她的确是灭了你的国家,但是你现在已经达到了通天境,随时可以再建立一个新的国家。至于那些死去的人,我曾经问过你,也是你自己说不需要他们复活的。既然这样,她还欠你什么?” “如果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将来等实力强了,可以来一个规则神谕。比如说让她,多少年之内嫁不出去之类的。别太过了。”江烬空随口调侃几句,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转身离开。 “规则神谕……?”凤暮山的目光忽然划过一丝险恶。 他已经从大人那里了解到了,所谓“规则神谕”,就是将自己的意志融入规则,让它成为天道规律的一部分。 比如说,让东部地区每月下雨,那么就会如同四季变换一般,每个月,在神谕限定的范围内,必然都会迎来一次降雨。这,也就是规则的力量。 不过规则神谕,影响范围越大,对施术者也就越难。但如果只是给某一个人定下规则,改变他的命运,那还是较为轻易的。 “所有的魔兽,妖兽,无不以能渡过神劫,化成人形为荣。我就让她……永远都迈不过这道坎,否则的话,必将死于神劫之下!” 凤暮山双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冰冷的寒光。想出这条毒计,令他自己也空前激动起来。 “永远以九阶妖兽巅峰的实力活下去,看着同期妖兽,甚至是曾经那些远不如自己的小妖兽,一个个渡过神劫,超越自己……看着那道触手可及,却是她怎么都跨越不了的屏障……永恒的活着,承受永恒的痛苦,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啊……!” …… 这一天。 “我们来建立一个覆盖全位面的势力,让你做世界之王如何?” 江烬空这时的语气,就好像只是在说,“我们晚上吃番茄炒蛋如何?” 凤暮山真的吓了一跳:“这……为什么?” 江烬空笑道:“你就说愿不愿意。没事,不愿意的话我再找别人,不勉强。” 凤暮山虽然还在状况之外,但仍是匆忙点头道:“……我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他没有想到,挑战来得这么快。 江烬空直接带着他来到了邻近的一座宗门前,面对迎出门外的宗主和几名长老,他朝着自己一指,简简单单的道: “他想跟你们比武,如果赢了,你们就听他的如何?” 凤暮山看着面前那几位威风凛凛的长老,即使强撑镇定,视线却依然不敢与对方相接。 他们都是老牌通天境强者,当初都是自己需要仰视膜拜的。虽然现在自己也勉强跨入了通天境门槛,但那份长期以来的卑微心态却并未转变。要向他们做出挑战……他实在是慌得厉害。 那些长老见多了世面,凤暮山此时的惶恐,自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睛。这也令他们更加鄙夷: “他?就他一个刚踏入通天境的小子?他配么?” 江烬空还是漫不经心的笑着:“反正你们比武论道,点到为止就好。都随意一点,打坏了东西我负责。” “嘿,口气倒是挺大!”一名模样尖刻的长老冷笑一声,“你要怎么负责?” 江烬空并不答话,随意一抬手,掌心中射出一道灵力光束,就听“砰”的一声,宗门内部高高耸立的半截尖塔,已经炸得灰飞烟灭。 “你……”众长老又惊又怒。不但欺上山头邀战,还毁损宗门的建筑物,这是绝对的挑衅啊! 江烬空神色如常,对那一群摩拳擦掌的长老视而不见,手掌依旧保持在推出的姿势,但这一次,他使用的却是一种完全相反的力量。 随着一名长老的惊呼声响起,越来越多的长老转头望去,都是惊得合不拢嘴。 那原本已经被炸毁的屋顶,此时大量的碎石竟然倒飞而起,在半空中自动聚集,以极快的速度拼凑出了旧有的外形。短短片刻,屋顶已经恢复了原貌,看不出一点被轰炸过的痕迹,就好像,时间在这里来了一次完美的倒退。 一众长老面面相觑,在惊叹这“神迹”的同时,心底却也有恐慌掠过。 这种废墟复原的能力,他们是见所未见。既然这一手并非障眼法,岂不就说明,对方是一个级数远远超过他们的大强者?恐怕,今天这宗门真是要丢了…… “为公平起见,我不会出手。”正在众长老心惊胆战间,江烬空抬手一引,后方光点闪烁,半空中凝聚起了一张座椅。而他也是悠然落座,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众人。 “从现在开始,这块战场是你们的了。” “放心,我会在这里看着的。”而后,他又向凤暮山道。 众位长老相互对视,再次为他这“凭空造物”的神力惊了一把。但想来这样的强者,也没有必要戏耍自己。如果他真想强抢宗门,大可以一出手就把他们灭了。既然他讲明观战,那就是说,只要打赢眼前这个畏畏缩缩的小子,也就够了…… 在几人爆发出的气势压迫下,凤暮山确是心中惊惧。临战之前,他转头望向江烬空,但在得到大人一个鼓励的眼神后,他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安全感。这场战斗,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场游戏。他相信,大人是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那就全心全意的战上一场,绝对不能让大人失望! 这样想着,凤暮山眼中也燃烧起了坚定的战意,一层层灵力光束,相继环绕上了他的周身。 第844章 世界之王 战斗,比预想中更早结束。 凤暮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打败那些高高在上的通天境强者,而且,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力量。 战后,宗主和长老们捧上了山门令牌,凤暮山也在其中留下了象征主权的灵魂烙印。 “行了,走吧。”江烬空随意一招手,而后当真是转过身,便要直接离开。 长老们相视一惊:“前辈之前不是说,如果输了,我们就要听你们的吗?” 江烬空应道:“对啊,所以听我的,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总之是,灵魂烙印已经留在令牌里了是吧,那就没问题了,以后有事再联络。” 一众长老惊怔良久,才似领会了他的话中之意,狂喜之余,仍是反复确认道:“前辈,这宗门……我们真的还可以自己做主?” 江烬空淡然一笑:“不然呢,难道要你们把宗主位置腾出来,每天陪着我们大眼瞪小眼么?” “作为礼物,这本秘籍送给你们。”金光一闪,在他手中出现了一个卷轴,一股隐晦而沉凝的波动,从上端的封印标记内缓缓的散发而开。 一众长老也是见多识广,单从这第一眼,便知这秘法必定不凡。可能是相当高等的玄级秘法,甚至是——? 宗主将信将疑的接了过来,匆匆扫视一番,双眼更是震惊的瞪大:“这……这是传说中的天级秘法?” 天级秘法,在当时远比后世更为珍稀,只有那些顶尖的大宗门,才会有着少量的库藏。而寻常门派,如果能有一卷地级秘法,就已经堪称镇宗之宝了。 望着眼前的金色卷轴,一众长老都止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以平复心头的躁动。这时在他们眼中,那最后一丝因失败而掀起的不甘,也已是彻底的消散而去。 如果只是多了一个名义上的主人,还能得到一本天级秘法,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凭着这个,他们就有信心培养出更多的优秀弟子,一举超越周边地域内的大小宗门! 高等秘籍所带来的震撼,就连凤暮山也是惊愕非常。大人能拿得出天级秘法他不意外,毕竟这段时间,自己修炼过的高阶灵技就不在少数。但让他心疼的,是这样的至宝,竟然就那么便宜给了一座小宗门? “大人,那可是天级秘法啊……您真的就这么给他们了?”直到两人走出了好一段路,凤暮山仍是忍不住追问道。 在他心中,“给他们还不如给我”的妒忌之火,一直在熊熊燃烧。 “没事,这种秘籍我还有很多。”江烬空的语气,就好像他刚刚送出的只是一颗糖。 “他们是你的下辖势力,你不捧谁捧?” “以后也要记住,对待下属,能赏赐的话就多赏赐一点。恩威并施,统治才能长久。” …… 一座又一座宗门,一块又一块地盘,都在日复一日的挑战中收归旗下。 凤暮山现在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他还是第一次活得这么舒服,可以简简单单的去享受生活。 战争,对他来说一直都是生死相拼,你死我活,开拓疆土就少不了伤亡,是非常沉重的。他没有想到,竟然还可以有这种,不必流血的征伐。 打败一个个的对手,敌人越来越强,而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强,仿佛孩童时代的战斗游戏。看着越来越广阔的统治范围,看着不断提升的实力,他常常觉得,如果真的可以一直继续下去,那也很好…… …… 这一天。 在刚刚建成的大殿内,凤暮山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色长袍,头戴无上冠冕,来回审视着袖袍上的图案,喜不自胜。 从现在开始,他即将拥有一个新的身份。 他是九幽殿主,是世界之王! 江烬空有些好笑的打量着他。他现在这副打扮,的确是够霸气,但是搭配上那种孩子气的表情,可实在是很不协调啊—— “你知道,我帮你建立势力的目的么?”由着他“自恋”了好一阵子,江烬空才淡淡问道。 凤暮山想也没想,就感激的答道:“这都是大人对我的恩惠。” 江烬空目无波澜,并未应声,转而自行解释道:“我不会在一个位面停留太久,所以我需要找一个代言人。好好做,别让我失望了。” 凤暮山一怔,初成霸主的喜悦好似也被瞬间浇熄。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虽然他一直都在潜意识里抗拒着……但现在,这一天真的来了…… “大人您……这是要走了?” “您……”他有一肚子挽留的话,最后却只是软弱的挤出了一句:“不能不走吗?” 江烬空叹了口气:“这么说吧,如果现在再让你回苍平国当国君,你还愿意么?” 凤暮山刚想答话,却又咽了回去。明知道大人要走,他却不想亲口说出那个理由,仿佛坚守着最后的执着。 江烬空代他说了下去:“当一个地方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挑战性的时候,自然会想到更广阔的世界去看看。” “这个位面交给你我放心,但是还有很多其他位面,我也不能放着不管,总不能眼看着原住民折腾得天崩地裂啊。” 这一刻,凤暮山忽然有了一种没来由的不满。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其他位面存在?如果一直就只有一个位面的话……那大人就可以留在这里了…… 他这样想着,却忽略了大人原本就是异位面的人。或许正是因为世上有着许多的位面,有着不同的文化和世情,在不同位面的人彼此接触的时候,才会碰撞出无限可能。 “那或者……也带我一起去?”凤暮山“退而求其次”的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其实,他很早就在心里暗暗的盘算过,但又总有些舍不得已经打下的地盘。直到说出口的这一刻,他才惊讶的意识到,比起统治世界,自己更想要的,竟然是追随在大人身边—— 和大人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处在一种“日常被嫌弃”的状态,他还是觉得很开心。在他心中,对江山的向往,对权力的渴望,一直都是他的生存意义。但不知从何时起,这架天平竟然已经发生了倾斜…… “去惊讶么?”江烬空惯常调侃。凤暮山瞬间无语问苍天。 “其实,你知道为什么大多数人无法进行位面旅行么?”收起笑意,江烬空继续说了下去。 “一方面,是实力不够,无法打破次元壁。另一方面,穿越位面,对身体会造成相当大的负荷,如果强行穿越,可能就会直接在次元裂缝中灰飞烟灭。” “就好像你们平时见过的空间裂缝,次元裂缝中的乱流,是要更加狂暴千万倍的。” “我举个例子。”说着,他抬手在身前一划,一道漆黑裂缝悄然显现。缝隙之内,如旋风般释放开一股无形波动,空间破裂,气流扭曲。 仅仅是一瞬间,周边的器物,甚至是整片空间,都是悄无声息的湮灭。就如同从纸面上被擦去的图画一般。在那裂缝四周,江烬空是一早设立了结界,将它的破坏力圈定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否则整座大殿,只怕都会同时粉碎。 凤暮山震惊难言。如今,在整片灵界大陆上,他也能算得上是一流强者了。但从那片黑色漩涡中,他却依然能感受到一种毁灭性的气息……次元风暴,竟然是恐怖到了这种程度吗? 在这段时间,江烬空已经重新将空间恢复了原状。 “等以后有机会吧,只要你变得足够强,我会带你出去长长见识的。” “我留下来的资源,应该足够你突破到涅槃境。还有这些源器,也要好好利用。” 由他所制造的源器,一方面是为了解决世间的源气危机,留在了四方大地,另有三尊,单独存放在了九幽殿。 “哦对了,这个先给你。”临别时分,江烬空又掏出一颗药丸抛了过去。 “驻颜丹,可保青春永驻。” 见凤暮山捧着丹药,一脸莫名,江烬空笑了笑,眼中闪过惯常的狡黠。 “早点服下吧。万一将来你没能及时突破到涅槃境,你就会有寿元大限,还会有生老病死。如果等我回来,你已经老得让我都不认识了,我可能就直接不想理你了。” 而后,他随手切开次元壁,身形在缭绕的金色风暴中缓缓消散。 凤暮山一直伫立在原地,同时,他也坚定的立下了誓言。 “大人,您相信我吧。不仅是涅槃境,我还会突破到更高境界!我会一直守着这灵界大陆,等你回来的!” …… 江烬空在离开之前,曾经创立天宫门,以培养人才为目的,专为灵界大陆的年轻修灵者所设。 要说天宫门的起源,则是他在原位面就建立起的势力。“天宫主人”的名号,也同样是在那时流传开的。 日后九幽殿掌权,将天宫门捧上了至高点,更是向世界宣称,天宫主人为天地真神,任何人必须对其绝对敬重,且不得直呼其名号。 而在凤暮山成为世间霸主后,对于昔日的宿敌卓逸王,更是在史书中将他黑了个底朝天。由于不愿令世人了解自己的卑微时期,也曾将历史中有关苍平国的记载一律抹去,享受着“君权神授”的尊荣。 后来,世上又出了一个天霄阁,地位几乎与九幽殿齐平。以凤暮山的作风,是恨不得直接灭了对方。但经他调查得知,那天霄阁主颜正霆,竟然同样是大人扶持起来的。凭这一条,他就不可能再动天霄阁。 虽然颜正霆仅仅是靠着大人的赏赐,自行发迹起家,但凤暮山心里仍是不快活。表面上,他和对方相处融洽,暗地里,却是时不时就要给天霄阁使一回绊子。 两千年来,他也替大人主持过很多次天宫门考核。但除了自己在鬼界闹腾,希望在生死簿除名的那一回,大人曾经代为说和之外,他就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了。 其间,自己和魔族六御魔君不打不相识。由于大人同样是魔,他对魔族便多了几分本能的亲切。因此世人常说九幽殿与魔族交好,也的确属实。 九尊者楚天遥那半人半魔的身份,若是在其他地方,是必然会被歧视的。但他投靠了九幽殿,倒是歪打正着。 时光荏苒,如今的九幽殿主凤暮山,不仅成功突破到了轮回境,而他的相貌,也实在是比当初美了太多。堪称只看一眼,便能使灵魂深陷的绝美。 除了日常修炼之外,他也同样将很多的资源,投入到了对面容的增进上。他一心希望,等大人再回来的时候,可以让他看到自己最完美的样子。 “是您让我摆脱了朝不保夕的生活,让我可以昂首挺胸的活下去,也许您不会知道,您对我的意义究竟有多重要。我凤暮山,此生全部的忠心都给你,只给您一个人。” 这,就是凤暮山内心的独白。 而他的思绪,也从记忆中再度回到了现实。 大人曾经说过,让他爱民如子,多为天下造福。当年的话,他是不是已经全都忘了? 要说忘,他并没有忘。但为了得到邪帝的力量,这千年来,他确实是做过很多不择手段的事。 别人都说,九尊者是最像他的一个。这话他自己也认同。 尤其,是在他设下毒计,害死七尊者,嫁祸八尊者的时候,凤暮山更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在他担任辅政大臣的时候,朝堂之上,也有人对他心怀不善。他正是暗中谋划,令两方内斗而死,自己成为了最终获利者。 楚天遥,一直都在走着他的道路。那份左右逢源的心机,那份隐忍,都是如出一辙。 在欣赏对方的同时,他自然也会担心,有一天,他会像自己弑君篡位一般,同样来造自己的反。 “大人的话,我自然是绝不敢忘。”当下,凤暮山只能恭敬赔笑。 江烬空点头:“嗯,没忘就好。” 接着,他转过身,一脸认真的问道: “那什么时候请客啊?” 第845章 如此巧合 请客,实在是一个值得追溯的话题。 当初在江烬空刚刚回来的时候,凤暮山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了他最关切的问题: “大人这次打算在这个世界逗留多久?” 江烬空漫不经心的抬起视线:“嗯,算算时间,大概三年后就是邪帝现世的时候了吧,先助你得到了这份力量再走。” 凤暮山闻言大喜:“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原来大人不仅要助自己得到邪帝力量,竟然还会留在这里三年吗?这真是两个天大的好消息! 就在他兴奋的计划着,这三年该如何度过时,江烬空淡淡一摆手:“先不忙谢,我只是开玩笑。” 凤暮山无言以对。暗叹这位大人的恶趣味真是一点都没变。 “这些年,你的法则领悟如何?”随后,江烬空又问道。 凤暮山压下了心中的失望,再次如邀功一般,兴奋的答道:“我已经领悟了五种本源元素法则,已经可以完全掌控了。”同时他也庆幸,幸好这两千年自己起早贪黑,一直都在努力修炼—— “才五种?我还以为你会领悟更多。”然而江烬空随口否定了他的努力。 “但是……大人您当初留给我的就只有五种啊!”凤暮山急急申辩道,一脸的委屈和无辜。 江烬空一时失笑,颔首应道:“好,我的错。” 抬手在空间中捞起一片法则,将秘纹平铺,凝固在半空:“那你现在就领悟吧。” 即使已经突破到了轮回境,本源法则对于凤暮山来说,依然遥远。因此对于大人这法则化形的能力,他仍是敬佩不已。当即施过一礼,就在原地盘膝坐下,对照着法则秘纹,专心的领悟起来。 这些年,在学习五系元素法则时,对于其他法则,他也曾经试图去思考,也积累下了许多感悟。但由于没有直接观看本源海洋的机会,他一直都不敢放手修行,唯有将那五系法则反复巩固。 直至今日,将旧有的思路与秘纹对应,他也是很快的了解到了自己的正误。这就如同做试卷时,对着一道难题钻研许久,终于看到参考答案时的畅快。如此修行,自是事半功倍。 江烬空打量着他专心修行的样子,缓慢抬手,一道道气流在大殿中环绕,扭曲了原本的时空,在对面的宝座前积聚。 凤暮山也同样感到自己身周的时速空间发生了变化,但他并未理会。此时他的全身心,都沉浸在了对法则的领悟和吸收中…… 不一会儿。 江烬空正随意倚在门框前,眺望着外界的风景。凤暮山已经结束修炼,走到了他身边。 “大人,我没有让您等太久吧?” 江烬空望着枝头的鸟雀,淡淡道:“还行,刚才那只鸟停在树梢上,现在它还没飞走呢。” 凤暮山又是一阵钦佩:“大人的时间加速空间,果然还是那么厉害啊!” 刚才,他自觉应是修炼了千百年,才将那几道法则秘纹完全领悟。但在外界,却只是过了短短片刻。能将时速空间与现世无缝对接,或许也只有大人才有这样的能力。 江烬空随口道:“不然呢,难道你修炼一千年我也要等你一千年吗。” “哎,现在有空对吧?”将目光从树梢收回,他的话题转得飞快。 在凤暮山连声答应后,江烬空转过身,上挑的眼神透着狡黠: “请我吃饭吧。” 对于大人这个要求,凤暮山曾经感到很意外。 修炼到他们这个境界,早就可以餐风饮露,节省下更多时间用来修炼,但大人却仍然喜欢按照凡人的一日三餐来进食。他曾经提问过,而大人的答复是: “世上有那么多美食,辟谷不是很可惜?你要是懒的话,那就每天陪我吃吧。” 虽然吃饭对自己毫无吸引力,但“陪大人吃饭”对他却有着十足的吸引力!凤暮山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并提议道:“大人愿意的话,我立刻就去吩咐小厨房准备。” 江烬空的回答却再次令他惊讶:“去外面吃吧,这次回来,我还没好好逛过呢。” 凤暮山持续震惊中。自己现在是堂堂的九幽殿主,怎么能去那些凡人的小饭馆!万一被人认出来,这不是丢人现眼吗?不行,一定要说服大人,还是留在这里吃吧…… “哎,别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好吧。走了走了。” 然后他就这样被大人说服了。 但,由于他已经有两千年没进过小饭馆,更没想过大人会提出这种要求,这也就导致了——他没带钱! 于是,这第一次“请客”,以失败告终。 后来初选开展,他和大人一直在殿内用餐,他以为大人已经忘记了小饭馆的事,不想今日却又旧话重提。 反正迟早都是要被大人说服,那不如……就直接答应了吧。凤暮山认命的点头,这一次,他专门带上了足够的钱——虽然那些钱,已经足够把整个世界的小饭馆都买下来了。 再次踏入熟悉的酒楼,等待上菜途中,凤暮山忽然一阵恍惚。 当初,也曾是在一间类似这样的酒楼中—— “我的面目可以随意改变。” 江烬空说着,随手在脸上一抹,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容浮现了出来。 “卓逸!”凤暮山大惊,心底的仇恨猛然涌起。 江烬空再次抬手一抹,重新恢复了原貌,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 “刚才有一瞬间,你仿佛是对我起了杀心?” 凤暮山连称不敢,他也知道,刚才自己的反应实是不敬已极,“只是……” “够了。”江烬空打断,心平气和的劝道:“我知道那是你的心结,放下吧。我也不是说让你当做没发生过,只是不要让它成为缠绕着你的魔障,因为有魔障则必有弱点。” 凤暮山明白大人的教诲。修灵者渡劫之时,常常会为幻象所迷。而这份幻象,往往正是由他们的心魔所生。有些人无法勘破,即使功参造化,仍是免不了丧于雷劫之下,身死道消。 当初在突破通天境的时候,他就已经体会到心魔的厉害了。家人,妹妹,阿远,自己所结下的仇家,还有芷泠,都曾经成为过乱眼的魔障。但在他的雷劫中,卓逸王却是残留最久的一个。 他用全部的力气,恨了卓逸王二十多年,对他的恨,已经成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这份心魔,曾经是他突破通天境最大的阻碍。 大人无所不知,他一定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劝自己及早放下仇恨。否则,将来突破涅槃境的时候,恐怕会非常危险…… “不过也不怪你。”江烬空眺望着下方的视线,忽然有些忧伤起来,“我每次想到我义父的时候,心情也难免会有些复杂。” 凤暮山心惊胆战的安慰道:“大人一直都在为赎罪而努力,您的义父也一定会很欣慰的。” 江烬空若有所思,凤暮山不敢再随意开口,唯有静默相陪。 其实,他并不愿意听大人提起义父,因为那是自己参与不进去的世界。 每一次,看到大人为义父黯然神伤,他都会感到自己是个被排除在外的人。但他又不敢提出非议,表面上只能以一副“您的义父就是我的义父”的谦恭态度作答。这种嫉妒又不能明说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所以后来,他不顾一切的想得到邪帝的力量,就是为了可以真正站在大人身边,像他的世叔“真夜尊王”,以及他那个朋友“星皇夜帝”一样,是真正和他平等的人,而不仅仅是一只,只有毛色漂亮的小宠物而已。 至于卓逸王,在他主持编撰史书,令对方永世不能翻身后,他心里的怨恨就已经缓解了不少。两千年的时光,更是将那份不甘和沉怨完全磨灭。他已经不再关心那个仇家如何,他在乎的只有大人一个,以及得到邪帝力量的伟业。 前不久,他出关的时候,感应到那被他囚禁在黑密林的卓逸王,竟然在四年前已经死去了。 他原本的目的,是要让对方受永世的折磨,现在就这么便宜的死了,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吩咐鬼界拘回他的灵魂,令他永世不得投胎转生。但事实是,他的心情竟然非常平静,好像死的只是一个不相关的人。 昔日仇家的死讯,竟会令自己如此漠然相待,这也曾使他感到诧异。 不过,实说以他今日的地位,那卓逸王,本就远不够格和他相提并论了。 就连被他憎恨,都没有资格。 后来,蜘蛛女王也死了,死于神劫之下。 明知不可为,竟然仍要抱着侥幸,强渡神劫,可笑。 蜘蛛女王的死,同样没能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原本他早就已经忘了规则神谕之事,得知后也无非哂然而过。 两千年,让他放下了很多东西。但只有对大人的敬重,从未改变! 面前,一盘盘五花八门的菜色,在小二的吆喝声中,端上了饭桌。 在凤暮山心中,世上的食物分为两种,一种是“食物”,一种是“大人给的食物”。前者他碰都不会碰,而后者他却是来者不拒。 一边如风卷残云般的扫荡着盘中的食物,凤暮山仍要抓住机会,向大人说着自己憋了两千年的话。 有关这个世界的演变,有关那些新崛起的天才,有关自己的日常生活和心情……在大人面前,他好像就有着说不完的话。 做了千年的世界霸主,高高在上,生杀予夺,不需要再向任何人露出敷衍的假笑,渐渐的,他已经习惯了冰冷待人。在一众下属面前,他所展现出的,从来都是至高的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如果有人看到,他现在这副话痨的样子,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我听说你最近,跟天霄阁那边,好像相处得不太愉快是吧。”好不容易等他的话告一段落,江烬空轻描淡写的问道。 凤暮山心中一紧:“是颜正霆说了什么?” 他知道,大人后来也到过天霄阁。那颜正霆对自己不满已久,岂会不趁机告状?光是这些年,九幽殿实打实的罪恶行径,就够他说出一打了。更关键的,是其中怕也少不了添油加醋—— 见江烬空只是淡笑不语,凤暮山越想越慌,连忙解释道:“可能是因为我们长期闭关,缺乏沟通,底下的人打交道的时候,就产生了一些误会。” “比如说上次矿脉的事吧……”凤暮山一边观察着江烬空的脸色,狠一狠心,将他近期能想到的恶事主动提出,并对有利于己之处百般美化。说得是一番天花乱坠,江烬空却仍是漠然不答。 凤暮山心中慌乱,满脑子都是“话不能让颜正霆一个人说”。于是,他将这千年以来,自己所有得罪过天霄阁,得罪过天下的事,都加以美化,逐一说出。将所有罪状都招认过一遍后,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大人……那颜正霆,他到底说了什么?” 江烬空直到此时,才终于淡淡答道:“哦,其实他什么都没说。” 凤暮山一愣,只觉得刚刚自己的所有“招供”,都如同一串串的巴掌,劈头盖脸的扇了下来…… …… “你说九幽殿,一向都是以民为天对吧。”江烬空凝视着桌上的酒杯,从碟子里拿起冰块,玩弄半晌,默默的投入到杯子中。 凤暮山为挽回先前的影响,连忙一口响应道:“是啊,我麾下的人在外行走,从来不会欺压百姓,一向都是设身处地的为群众办实事,办好事,所以在民间,也很得百姓爱戴。” 江烬空眼中看不出喜怒,淡淡道:“那就好。”说话间,他再次拿起冰块,投入了晃动的酒水中。 就在凤暮山琢磨着,该怎样在大人面前继续美化形象时,楼下大厅中,忽然响起了一阵粗鲁的呼喝。 “这家店的老板呢?老板滚出来!” 此时走进来的,无巧不巧,竟然正是几名九幽圣使! “还是老规矩,把你们这店里最好,最贵的菜,都给我们端上来!”这几人一进来就大声嚷嚷着,临近的客人一见他们的打扮,都是噤若寒蝉,连忙退避。 老板匆匆迎出,苦着脸赔笑道:“可是几位圣使大人……你们已经很久都没付过账了啊……本店也是本小利薄……” 其中一名九幽圣使放粗了喉咙:“大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们哥几个可是九幽圣使!能来这里吃饭是看得起你,还用得着付账吗?” “就是,你不会出去打听打听,我们九幽圣使在外界行走,哪一次付过账?”另一人立刻接口,趾高气昂。 楼上的雅间里,凤暮山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把眼睛埋进了掌心里。他现在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 刚才自己所说,九幽圣使亲善爱民之类的话,几乎全都变成了光速打脸! “没事,树大有枯枝。”江烬空也望着楼下的这一幕,神色却是并无异样。拍了拍他的肩,代为打圆场道。 凤暮山感激不已,却也是羞惭不已。听着楼下几个九幽圣使落座后,仍在吆五喝六的喧闹声,他真恨不得有条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这几个混蛋……竟然敢让我在大人面前丢脸!我要杀了你们!!” 第846章 不如求己 在各方考生加紧特训的时候,凤暮山每天都陪着大人,或游山玩水,或闲话家常,依然保持着“话痨”的风格,过得很是惬意。 其间,他也曾向大人展示过自己的研究。 当初见识过次元风暴后,他就一直将之视为穿梭位面的最大阻碍。多年来除苦心修炼外,还聘用了不少阵法师共同钻研,最终得出了一个布阵方案,可以通过阵式与空间材料结合,有效抵消跨越次元所引起的侵蚀之力。 如今这阵法,凭借现今位面的阵道水准,还只有一个大概的雏形。不过他相信,只要将原理向大人讲清,他一定是有办法做出改进的。到时候,和大人一起进行位面旅行,也就可以提早实现了! 然而,江烬空在看过阵纹布置之后,只留下一句:“这阵法不错。”就没有了下文。 随着考核日渐临近,天宫门内部,也开始了相应的准备。自然,这都不妨碍江烬空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 这一天,他倚坐在宝座上,通过法则化形能力,查看着四方的民生民情,一面随口问道:“最近各地禁令实行的如何?” 凤暮山在旁答道:“天宫门的禁令,那些修灵者自然是言听计从。只不过,还有个别势力比较嚣张。其中最突出的被称为‘四方鬼帝’。” 江烬空略一挑眉:“四方鬼帝?那是什么?” 凤暮山答道:“是大人回来之前出现的势力,也就是在最近这几年才出现的,据说是由四个后生晚辈组成的。” “哦?有点意思。”江烬空淡淡一笑,抬手在半空一抹,光幕一阵水样浮动,缓缓呈现出四块大小相同的画面,分别对应着一座地狱山脉。接着画面继续推进,四位地狱之主的动态图像,都在光幕内展现了出来。 “那么,谁是最能说上话的人呢?”看着这四位衣衫华贵,各有千秋的年轻俊杰,江烬空饶有兴致的问道。 “组织者是烈焰鬼帝。虽然名义上是四人并列,不过真正占主导地位的,应该是这一位。”凤暮山说着,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划,将其中一屏单独放大。 “罗刹鬼帝?”江烬空轻声念着,若有所思。 “这四方鬼帝,原本只是四个通天境小家伙自封的称号,上不得什么台面。但就因为这个罗刹鬼帝,现在他们的风头,可是盛得很哪。”凤暮山说时,话里也隐隐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当初罗刹鬼帝强势崛起,一举得到鬼界认可,成为了年轻一辈中最耀眼的新秀。但他实在是太过膨胀,竟然连自己也不放在眼里。凤暮山早就盼着等大人回来之后,能够好好教训他了。 江烬空似笑非笑,指尖一点,光幕中画面闪烁,自动播放起了罗刹鬼帝以往的各种战斗视频。 ——在他无边的愤怒之下,袍袖一展,黑火燎原,有如地狱的森森鬼火,无边无际,幽诡阴邪。 ——抬手在眼前一抹,一道红光如雷电霹雳,穿梭而出,刹那间便将一众敌人尽数洞穿,血流成河。 “不错啊,是个人才。就是可惜杀孽太重。”江烬空淡淡点评道。 这个时候,光幕中又播放出了另一段画面。 “我罗刹鬼帝生杀予夺,天宫门禁令与我何干!谁敢管我!谁配管我!” 说罢,他手掌落下,将身前一个修灵者的头骨捏得粉碎。 “够狂!”凤暮山脱口而出。敢公然挑衅天宫门的,他还是第一个。 “不过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啊。”江烬空面上笑容未改,眼中依旧是欣赏和探究之色,“这小子还挺合我眼缘的,有机会我倒想找他过来好好聊聊。” 凤暮山一怔:“他,恐怕很难请动大驾吧。当初在他刚刚崛起的时候,我也曾经遣使议和,希望能将他发展为我九幽殿的下属势力,当初他可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江烬空好笑道:“竟然连你的面子都不给?这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凤暮山尴尬的一笑:“……不过大人您的面子,他想必总是会给的。我稍后就去派人传讯。” 当来自天宫门的邀请,传到阴风地狱的时候,罗帝星也终于有了几分动容。 “天宫门?莫非是要追究我违反禁令么?” “哼……上一次差点就死了,同样是被天宫门所救,说起来我倒还欠他们一个人情……” 在他体内,悄然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只是这一次,那声音显得相当躁动。 “想不到这次竟然是被那个人所救,真是令人不舒服——” “大人还是去一趟吧,”一旁的阴阳双煞纷纷劝道,“毕竟人家可是站在这个世界顶点的人哪!” 跟随罗刹鬼帝之后,他们已经见识过太多的大人物。天霄阁,九幽殿,都曾纷纷遣使修好,这也令他们的眼界都被拔高,寻常小派早已入不得眼。但千年来备受追捧的世间圣地天宫门,以及那笼罩着一层“神明光环”的天宫主人,究竟仍是令他们又敬又惧。 一方面,他们希望鬼帝大人可以同样得到天宫门的认可,但另一方面,四方鬼帝杀戮成性,早已违反了天宫门的禁条,也不知,神明是否会追究此事。 罗帝星不答,沉吟片刻,翻手取出传音玉简。 “烈焰,你有没有收到天宫门传讯?” 好一会儿,对面才响起了烈焰鬼帝慢悠悠的声音:“没有啊。怎么?” 罗帝星五指缩紧,重将玉简收起,双眸中也快速的划过了一道暗光。 “只找了我一个人么?……我就看看你到底玩什么花样!” …… 而后,在天宫门大殿内。 罗帝星身穿华丽长袍,肩头环绕着高贵的毛领,宽大的披风在地面直拖出数尺。墨绿色的头发自然披拂,被身外高涨的灵力缓缓掀动,展现出无边的霸气张扬。 他站得笔直,目光平视,将两侧的侍从视如无物。即使是在等待面见天宫主人的时候,他依然保持着最崇高的尊严和威风,仿佛如今他并不是以下阶子民的身份前来朝拜,而是作为至高无上的尊主,前来昭示他的高傲威仪。 不多会儿,江烬空和凤暮山从内殿转出,望着那道傲然伫立的身影,比光幕中更加的昂扬霸气,江烬空眼中再次闪过欣赏之色。挥手令侍从退去,迈动着脚步,缓慢的走到了他面前。 罗帝星目光略微一转,此时自然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在天地真神面前,他抬起双臂,在身前大幅度张开呈环抱状,十指相合,前额略微一低,行了一个相当简单的礼节。 凤暮山目光一沉,他无法容忍,有人对大人行这种近乎同辈之礼,正要出言训斥,江烬空却是淡笑着一摆手,探究的上下打量着他。 罗帝星自身而言,对他是既无惧怕,也无抵触,但体内的意识却是持续躁动,令他的情绪也掀起了几分波澜。 不出所料,他召见自己,果然是为了禁令之事。 他说,并不反对四方鬼帝联盟,只是希望由自己带头,减少一些杀戮。对敌人,只要打败即可,放他们一条生路等等。 这番冠冕堂皇的圣父言论,罗帝星听得冷笑不已,终于,他直接打断道: “你天宫主人自然是有足够的魄力,就算你不对敌人赶尽杀绝,你仍然可以确保没有人杀得了你。但是对于我们这些普通的修灵者呢?不杀人,很可能就是等着被人杀!难道我们就活该等死?” 江烬空淡淡道:“我的禁令自然是一视同仁。只要你不去杀别人,我也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人敢来杀你。” 罗帝星冷笑:“你能保证什么?灵界大陆上有那么多修灵者,你每一个都管得过来么?生死关头如果等不到神的赐福,难道我们就只能亲眼看着敌人的刀落下来也不可以反抗?抱歉,那样的圣人,我做不到。” “生生死死,本就是天道的运转规律。而决定着他们有没有资格活下去的,就是实力。这些事,就算大人您是神,恐怕也是没有资格干涉的吧?” 尽管言词保持着谦恭,但他的语气,却已是处处透出挑衅。 正是因为,他得到如今的地位,是靠着一路厮杀而来,让他存活下去的,不是虚伪的宽恕和救赎,而是自己的实力。和敌人握手言和?如果他真有那么伟大,当初在阴风地狱,他早就直接死在了叶朔手上! “而且我听说,你自称是在赎罪是么?既然如此,你去赎你的罪,你自己不杀人就行了,凭什么把你的罪责强加到我们每一个人身上?” 凤暮山斥道:“大胆!你竟敢对神如此不敬……”赎罪之事,是大人为数不多的软肋,这罗刹鬼帝竟然也知道,还借着此事进行攻击,他如何能容? 江烬空一摆手,重新审视着罗帝星,神色也稍稍沉下了几分。 “当面这样冒犯我,你没有考虑过后果么?或者说,你不害怕么?” 罗帝星挑衅的一笑:“不怕。天宫主人不会杀人,况且神明是不会干涉蝼蚁的行动的,我说的对么?” 江烬空目光微动:“那你可有想过,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者,他们向神明的祈求得不到回应,有朝一日,如果是你自己祈求神明的时候,也同样得不到眷顾,那又该怎么办呢?” 罗帝星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扬起头,目光中闪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然。 “不会有那样一天。求人,求神,不如求己!” 末尾四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哦?很好,有志气。”江烬空欣赏的一点头,“你记住你这句话。” “就冲着这个,我今天不为难你,你可以回去了。不过我跟你打一个赌,你总有一天会来求我的,你相不相信?” 罗帝星冷笑,潇洒的转过头,大步而去,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在他昂然出殿时,在他的内心中,却是波澜翻覆,远不如外表的平静。 “曾经我也祈求过你,而你给我的回应又是什么?” “自从看到他在我眼前受伤之后,我就再也不信神了。在世人无助的时候,高高在上的神明是不会回应我们的祈祷的。我们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们自己。” 三年前,在墨凉城的病榻前,他曾是那样卑微的祈求过神明,带着所有的虔诚。 既然那个时候,神抛弃了自己,今后,他再也不会对神付出同样的忠心了。 忠于神明,还不如忠于自己。 他如今的地位,不是神赐,而是自己的拼搏。 …… 稍后,天空之上,两道光影在云端垂落。 江烬空俯视着九州大地,双手在身前一抹,大片霓虹如朵朵彩霞,悄然覆盖了一处处伤痕累累的地面。 在那圣洁的虹光之中,包含了神圣的气息,以及新生的气息。 “他每天杀的人那么多,您还要再花精力让死者复活,这样不是太辛苦了?”凤暮山看在眼中,心有不忍,“为何不直接处置那罗刹鬼帝呢?” 江烬空扫视着那艳丽的虹霞,淡淡道:“为强权所迫,就算他暂时妥协也必然是心不甘情不愿。而我,希望可以让他们真正的悔改。” “仅仅是多毁灭一个恶人,不如为世间多创造一个好人,这也才是真正的‘赎罪’。” “那不如,这复活之事就让我来……?”凤暮山主动提议道。作为轮回境强者,初步的逆转时空,令死者复活之事,他也同样可以做到了,只是所需花费的精力会更多。但他实在不愿看着大人这么辛苦下去。 江烬空视线低垂,目光深邃如海。 “这是我的责任。” …… 罗帝星回到阴风地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烈焰鬼帝正在那里等着他。 “罗刹,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天宫主人。你不会接受他的招降吧?”一见了他,沧海就急急的问道。 上次从雪影那里接收到的记忆,实在是令他大为震惊。后来经过多方调查,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雪影的心上人……就是天宫主人! 至高的神明,为何会如此花费心力,去救赎一个小小女子?虽然听来无稽,但想到雪影是天霄阁小姐,而天宫主人,又被尊奉为天霄阁远祖,再加上他的各项神谕,本就是一个十足的“圣父”,这样想来,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怀疑,但对于假想情敌,沧海仍是没有好感。 罗帝星扫了他一眼,无谓的冷笑一声:“这天宫主人我是见着了,的确比你有气度多了。而且人家还是神,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多半都是会选择天宫主人的。” “呵,不过你放心,我同样不喜欢居于人下。”在沧海听得急眉瞪眼之时,罗帝星再次开口了。目光转向前方的宝座,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高傲。 “所以,我是不会向他妥协的。” 第847章 九天之上,天宫门! 万众瞩目的天宫门考核,终于在纷纷热议中到来了。 天圣国中心地带,有着一片巨大的广场,此时,广场内矗立着一座宏伟的建筑物,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壮观奇绝。 无数的考生汇聚在此,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如同一群活动的小蚂蚁。严峻的气氛,也在这显著的“参考大军”中,扑面而来。 这里,就是即将举办考核的地点,天宫门“地殿”。 更加令人震撼的,是远在九重天上,云端掩映,一座宫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一轮圆日悬挂在侧,熹微的曙光斜斜洒下,将宫殿笼罩在层层金辉之中,直似梦中仙境。 这座层云之上的神殿,便是天宫门的正殿,“天殿”,通过考核的子弟,将会作为天宫门的正式成员,被接引入殿内修炼。而那“地殿”,虽然也是奢华富丽,却仅仅是为了便于考核,在下方留下的投影空间而已。 望着那崇高的天殿,怎不令人热血沸腾,一步踏入,好似自己也已位列仙班。谁不愿进入其中修炼,谁不愿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谁不愿在整个位面力争上游,青史留名? 而这一切,都取决于他们即将参加的考核。 进一步,则成云化龙,鹰击长空,俯瞰山河万里! 天霄阁和九幽殿,以及天圣学院,所有位列推荐名单的考生,此时都在地殿内等候。而外界的蜿蜒长龙,全部都是“路人身份”的参选者。 殿内殿外,无异于两重天。殿内的考生,不但环境舒适,更是有着大概率的入选机会。而殿外人群,一边忍受着烈日的暴晒,对于能否通过考核,各自仍是忐忑不定。 叶朔也正在等候的队伍之中。环抱双臂,漠然而立。 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特训,令他的实力再次迈进了一大步,他有自信,绝不会比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差到哪里。如果这是一场公平的考核,那么,他已经无惧任何挑战。 在来这里之前,他还专门去过一趟天玑国,到佣兵工会结了任务。 当初诸葛羽魄留给他的千机诀,需要找到各种特有材料,才能完美激发阵法的威力。一个人到处去找实在是太慢了,为节省时间,他专程发布了一项任务,征集所需材料。 虽然风渝最后交给他的,依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叶朔也是个容易知足的人。那些材料千奇百怪,要彻底找齐本就不易,凭着这些增加的材料,也足够他再多布置出几个阵法,这就够了! 只不过,虽然胸有成竹,但亲眼看到这考生阵容时,仍是令叶朔吃了一惊。 根据他所了解到的数据,每次参考的总人数,几乎都是数以亿计。而最终能够成功入选的,就只有一千人。 别小看这个数字,若是按照比例来说,那就是每10万个人当中,就只有一个人能进!简直就是一场无比血腥的厮杀! 能够脱颖而出的,必然是真正的人中翘楚! 时间,已经在等待中悄然流逝了好几个时辰。人群中,也能听到不少的喧哗热议。 “我已经修炼了好几个月,这次一定要进入天宫门!”这是满身干劲,自表决心的。 “哥们,你当初也是宏家培训机构的吧?怪不得看你眼熟!我是三班的你呢?”这是到处认亲戚的。 这些倒也算好,还有些人为了在考前减少对手,直接就在空地上厮打起来。还真有人早早被打破了头,只能饮恨退场。 对这些倒霉的考生,叶朔虽然感到惋惜,但也无意出手阻止。很显然,他们的实力是真的很差,根本不具备进入天宫门的资格。在这里提早退场,总好过在考核中遇上那些顶尖强者,被打得一败涂地,毁损道心。 路人队伍中,自己这化气三段——考核前刚刚成功突破——的实力,已经算是一流梯队了。叶朔有意将灵压外放,果然无人敢来招惹,倒也算避免了不少麻烦。 “哎,叶兄弟,真的是你啊?”正在叶朔快要等成化石的时候,身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喜的呼唤。 “你是?”叶朔转过头,望着眼前的潇洒青年,双眼不由微眯了一下。 透过对方不羁的笑脸,他仍能隐约判断出,对方的实力……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路人考核中……果然也是藏龙卧虎啊……但他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青年见他一脸呆滞,急得用手指点着鼻尖:“我啊!任剑飞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叶朔仍是茫然,任剑飞满心无奈,脱口道:“你忘了,当初你被血云堂追杀,还是我帮你抹除了体内的追踪烙印呢!” 这突兀的大嗓门,也引起了不少考生的注意。 他这一说,叶朔倒是记了起来。当初两人也算互相帮助,他“离家出走”,还有着自己的一份呢。 这样想着,叶朔也快速堆起了“好巧好巧”的笑容,夸张的叫道:“啊,是你啊!” “你不是说不参加考核的吗?怎么还是来了?”两人打过招呼,叶朔又好奇的问道。 任剑飞闻言,忽然忸怩起来,对他这洒脱公子哥来说,这副表情实在是有些罕见。 “其实,我之前退出了初选,本来准备直接去游山玩水,但是一想到我爹……” 玩弄着垂到肩头的碎发,任剑飞的视线不住瞟向天际,轻声咕哝着: “我爹他一向爱剑如命,但是为了替我打通门路,他不惜把一柄传世的名剑都送出去了!我总觉得,如果这么掉头就走的话,实在很对不起我爹,所以……” “这样也好!”谁知,叶朔却是大力称赞,“要去玩,什么时候都能去,我们做事,主要就是求一个安心!” 在他的鼓励下,任剑飞脸上也重新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说得也是,叶兄弟,这一次咱们可要一起进入天宫门啊!” 叶朔笑着和他碰了一拳:“一定!” “哼,你们两个口气倒是不小啊。”排在附近的一名考生哼了一声,“趁早把心收收吧,我们这边一百个里能进一个就不错了。” 虽然他能感应到这两人实力不凡,但再强也还是路人身份,没有推荐名额,哪那么容易争过里头那些少爷小姐? 叶朔和任剑飞对视一眼,笑而不语。他们无意反驳这些挑衅,那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入选名额,一定会有他们的一位! 和任剑飞说说笑笑,枯燥的等待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如此又过许久,叶朔忽然听到不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娇呼。 “哎呀,这天气好热啊!我的皮肤都要晒伤了!” 远远望去,一个妙龄少女仰脸朝天,穿着蓝色吊带连体裤,戴着白色运动帽,身后背着一个可爱的大兔子背包。分明是活力十足的打扮,但那少女此时一手遮在额顶,委屈的轻噘着嘴唇,两侧双马尾也像蔫了一般,无力的垂在肩头。这疲劳气息就像会传染,在她身旁,也有不少人跟着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如果只是一个娇气的少女,还不会引起叶朔的注意,但令他眼中闪过揶揄的,却是他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嘿!”在那少女开始新一轮的仰天长叹时,叶朔拉着任剑飞,快步挤过人群,在她肩上大力一拍。 那少女皱着眉转过头,脸上是一副与叶朔先前一般无二的茫然。 “不记得我了?”叶朔淡淡一笑,抬手在她额前弹了一指,“小爱哭鬼!” 这失礼的动作,令少女捂着额头,当场就要发怒,但等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她眨了眨眼,目光缓缓化开了一片恍然—— 这少女就是乔曦莹,当初乾元宗和佣兵工会合作,进行采摘赤炎古果的任务,那时她始终记着,这叫叶朔的小子和孤城师兄不对盘,因此一路上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看。甚至由于她隐瞒了关键情报,导致叶朔的同伴续垣被古树吞噬,两人可说是有着“新仇旧恨”。 但在古树内部,当陆鸿羽身陷险境,却无一人施以援救,她无计可施,只能在原地放声大哭时,却是叶朔不计前嫌,主动救下了陆鸿羽。 当时,听着他那一声“小爱哭鬼”,乔曦莹竟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个称呼,也就此在记忆里扎下了根—— “是你!那个讨厌鬼!”乔曦莹尖叫起来。三年不见,这个讨厌鬼长高了一些,相貌成熟了一些,但是……也变得更讨厌了! “叶兄弟,原来你还认识这么可爱的妹子啊!”任剑飞正在一旁好奇的探头探脑,“也给我介绍介绍?” 叶朔笑了,很配合的道:“哦,她是乾元宗的人,你就叫她小爱哭鬼就行。” 乔曦莹急得跺脚:“不准你乱叫!我已经不是爱哭鬼了!” 自从三年前被叶朔取了那个外号后,乔曦莹也开始意识到,遇事仅仅靠着撒娇是没用的。虽然她习惯性的依赖别人,而师兄们也愿意让她依赖,但毕竟,她不可能就这样靠着别人一辈子。 因此,在那以后,她再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自己设法解决,而不再是撒娇大哭。终于改掉了“小爱哭鬼”的作风,她也曾经想过,如果再见到当年那个讨厌鬼,一定要让他看到自己的变化! “不是爱哭鬼,那也是小娇气鬼。”叶朔却是全不捧场,“你看还有谁像你这样,晒晒太阳就吵着皮肤要晒伤的?” 对着这个少女,他就是很喜欢逗她,喜欢看她被自己气得抓狂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她这份刁蛮劲儿,像极了当初的玎莎…… “对了,乾元宗的人,为什么会走路人通道啊?”任剑飞及时转移了话题,“你们不是有推荐名额吗?” 乔曦莹一听之下,顿时又神气起来:“我是来给孤城师兄当小拉拉队的!加油第一,考核第二!” 叶朔在旁笑道:“你别看她说得好听,其实是她太弱,拿不到名额。” “谁说的?”乔曦莹头都仰上了天,“我可是孤城师兄后援会的会长!”抬手敲了敲任剑飞胸口,“哎,你要是尽早弃暗投明,我也可以让你入会的!” “墨孤城?就是乾元宗那个著名的天才?”任剑飞淡淡一笑,眼里难得的涌起了一丝战意,“有趣,我倒也很想和他切磋一下。” “不是切磋!”乔曦莹神气活现,踮着脚尖,反复点着他的脑门,“是你要请孤城师兄指教!指教懂吗?” 三人闹成一团,一片欢乐,就这样又是几个时辰过去。 “这里接受插队吗?” 一只纤纤素手搭在叶朔肩上,倨傲的声音中,又透着一丝戏谑。 叶朔最看不惯这些爱占便宜的人,一本正经的转过身:“不好意思……” 话未说完,望着眼前的青春少女,他忽然愣住了。 沈安彤,数月不见,她变得漂亮多了。妆容明显是经过精心打理,头发留长了一些,侧面梳着一条小辫子,长度仅至齐耳,柔柔的贴附在发丝中。 时尚的空气刘海,眉眼隐约可见,清爽可爱。披拂在肩头的发梢,做了精致的梨花烫,清新中又增添了几分淑女气质。 穿一件波点米色衬衣,炫酷的百褶裙,齐膝套一条中短袜,踩着黑色高筒皮靴,整个人看上去,既有少女的清纯,又颇具帅气的中性美。 “安彤?!”叶朔看直了眼。他没有想到这个小魔女认真打扮一下,竟然也能变得这么美!这要是到了致远学院,也是妥妥的院花一枚啊! 在她身旁,身材娇小的黎悦转动着大眼睛,来回打量着两人,拖长声音笑道: “哟哟,叶白莲哦?还说不喜欢人家呢,看到我们家彤彤,眼睛都发光了!” “你别乱说!”叶朔无端的脸一红,“这不是大家好久不见了,我高兴吗?” 黎悦调皮的一笑:“谁信哦!那咱俩也好久不见了,你的眼睛怎么一直只盯着彤彤啊?” 这个时候,乔曦莹和任剑飞也好奇的望了过来,一双双眼睛中都闪动着八卦的光芒。 第848章 等 沈安彤任由众人起哄,脸上始终挂着平静的笑容。直等气氛转和,才淡淡向叶朔问道:“有没有看到级长啊?” “他?”叶朔一听就撇起了嘴,朝着高大的地殿一瞪眼,“那家伙在里面吧。” 沈安彤也朝大门张望着:“唔……我刚才给他发了短讯,他没有回我……”说话间,她再次摆弄着玉简,浏览最新讯息。 叶朔注意到,她的玉简上贴着许多猫咪贴纸,捧着玉简的五指涂着黑色指甲油,仍然是炫酷与可爱结合的风格。但越是被她吸引,他就越不希望她的注意力停留在皇甫离身上,有些不悦的拉过她,急急的道:“别管他了!这么久没见了,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啊!” 等候期间,澹台璟,岑零,雷玖等人也都到了。不同于培训班内的压抑,他们再看上去,都显得帅气了许多。久别重逢,自是少不了一番寒暄。 谈话中叶朔也了解到,他们几个,包括沈安彤和黎悦,之前都在天圣国报名了一家培训机构,又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学。并且那段培训生活似乎还相当精彩,时常听他们谈起班内的趣事,笑得前仰后合。叶朔就像个外人一样站在一边,已经接不上他们的“梗”了。 明明自己也是好好加练过几个月的,但现在叶朔却忽然有些后悔。总感觉,是错过了一段有趣的人生,尤其,是和沈安彤相处的机会…… 时间继续流逝—— “好心的大哥们,给点吃的吧!”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叶朔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乞丐,正在候场的人群中被赶来赶去。 这大热的天,那小乞丐脑袋上却缠着厚厚几层头巾。一张脸脏兮兮的,只有眼珠格外清亮。尽管被反复推搡着,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依然是伸长了满是泥污的手,向众人不住乞求。 “滚滚滚!我们还要准备考核,没空理你!”一个壮硕青年抡起拳头,对着他威胁的挥舞着。 “就是啊,为什么考核场所还会放进来这种叫花子啊!真脏!”另一名娇滴滴的女弟子皱着眉,朝男友身侧偎了偎,一脸的嫌弃。 那小乞丐胆怯的望着众人,低眉顺眼的哀求道:“大哥,我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我就快要饿死了大哥……” “再不滚,信不信我们揍你啊!”更多的人吼了起来。 如果这不是天宫门的考核现场,或许这些生性火爆的修灵者,早就已经动手赶人了。 澹台璟和沈安彤等人,深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时只是漠然旁观。但乔曦莹却看不下去了。 她虽然性格刁蛮,但心地仍是较为善良,正想上前劝阻,叶朔就拦住了她。 “别人都不管的事,我们也不要管。” 对这种四肢健全,却选择乞讨为生的人,叶朔并没有多少同情。何况考核在即,他并不想节外生枝。对方要不到钱,自然会走,不需要他去干涉什么。 果然,那小乞丐被推出人群,在一旁徘徊了一会儿后,就黯然离开了。只是,在他背对着众人的时候,那厚重头巾下略微显露出的眼珠,却是迅速闪过一道精光。 ——天殿之内。 监控屏幕前,一道金光当空洒落,在椅中重新聚成人形。 “唉,现在的年轻修灵者果然是越来越冷漠了。”江烬空叹了口气,打量着屏幕内拥挤的人群,眼中隐约闪动着的,是和那小乞丐同样的光芒。 作为成名强者,甚至只是一位普通的国主,身上都会带有一种长年积聚的威压。在他走过的地方,那种自然散发出的气场,便会令人望而生畏。 但对江烬空来说,他却是真正的“扮什么像什么”,最神奇的,是连自身的气质也可以完全改变,气场完全收敛,即使是假扮小乞丐,也令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样吧,让他们等着吧,多等个几天再开始。”盯着屏幕半晌,江烬空淡淡开口了。 一旁的凤暮山不解道:“既然他们惹得大人动怒,为何不直接全淘汰掉算了?”虽然今天这事要是让他遇上,也同样不会去管,但他就是无法容忍旁人忽视大人! 江烬空一怔:“诶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记仇,只是作为修灵者,怎么说呢,应该要有这一点忍耐力。” 打量着屏幕,他几乎是想到哪说到哪,也不知是在说给凤暮山听,还是对那些考生的隔空寄语。 “因为一个人做事,如果总是三分钟热度,碰了钉子就立刻放弃,你就永远不可能真正有所成就。” “修行,本来就需要耐得住寂寞,在孤独当中,去探索大道真义。” “就像大浪淘沙一样,在杂质被洗净之后,留下的就都是精品。” “既然是考核,那就把这个作为考核的第一项吧。” “你看,同样是等,那些内殿子弟的表现就好多了。”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将画面切换到了地殿之内。 在这里等候的,都是被两大势力正儿八经推上来的世家子弟,一眼望去,众人大多是安静修炼,比起外界的路人考生,果然是多了几分强者风范。 内殿深处,还有着另一间豪华包间。在那里集中的,都是天霄阁和九幽殿最顶级的少爷小姐,能进入那间房里的人,可以说就算在天宫门的考核名单上,也已经是得到了“内定”的。 虽然那边象征着高贵和神秘,但外头的这些考生都有自知之明,没人会试图溜过去偷看。反正等到正式考核的时候,总能见到那些金枝玉叶的尊容,在这个时候冒着违反纪律的危险去探秘,万一被取消资格,那就太划不来了。 大殿内,众人或闭目养神,或潜心修炼,不骄不躁,安然若素。 当然,个别爱说闲话的人,在哪里都还是有的。 “兄弟,这次的初选推荐,你排多少名?” 一个身材瘦高的青年,正在到处向殿中的陌生面孔询问名次。 这会儿,被他问到的青年抬起头,苦着脸挤出一句:“六十九名。” 瘦高青年像是松了口气,接着立刻夸张的叹息道:“唉,我也才拿到四十八名,真是太差了!” 苦着脸的青年看上去更忧郁了,而瘦高青年早已忽略了他,继续向下一个人搭话去了。 事实上,除了那些表现优异,人尽皆知的天才强者,能在初选中排到四十八名,已经能算是相当不错了。正因如此,那青年才敢大模大样的向众人询问。 如果问出的结果,是对方排在自己前面,他立刻就会麻利的把自己的名次咽下去,并换上一副完全相反的态度,去向对方谄媚巴结。毕竟虽然失去了炫耀的机会,但能和一位潜力强者套上交情,也不吃亏。 “这位朋友,你是天圣学院的吧?” “我一直很羡慕你们学院生,可以进行系统的学习。像我,这次初选才拿了四十八名,真是太差了。” 在学院里,也经常会有这种人,拿着自己接近满分的考卷,满教室的喊:“啊,我又考砸了!”当然,他们往往是最招别人记恨的。 那名学院生熟知这种套路,当下也并未多言,只是配合着做出一副膜拜表情,脸上满是:“哇!你排四十八名!好厉害啊!”果然哄得那瘦高青年心满意足,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猎物了。 …… “你的确很差。” 正当那青年又在呼天抢地,嚷着自己的排名是如何差时,坐在不远处,一名容貌普通的青年忽然冷冷打断道。 “我在初选排三十名。” 那青年表情一僵,接着连忙干笑道:“哎,你是在天霄阁那边参考的人,天霄阁和九幽殿的计算方式不同嘛!” 不过,这撞上铁板的经历,仍是令他心有芥蒂,特意避开先前那人,绕到了人群另一端。 “哥们,你初选排多少名啊?” 墨孤城正在闭目修炼,听到身旁喋喋不休的询问声,他满心不耐,转过半边视线,一眼扫去,目光冷厉如刀,充满了警告意味。 那瘦高青年干笑着咧了咧嘴角。连番碰壁,却令他生起一股火气来,他倒不相信,连问两个,还都能遇上有数的强者?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转过身,那青年一路鄙夷的嘀咕着,“反正肯定也是排名不怎么样,预选直接就要被淘汰了吧?” 角落里,洛沉星抬起头,望着前方的喧闹,嘴角扯出轻蔑的冷笑。 “哼,蠢材,小看墨孤城可是会吃大亏的——” “那不是墨孤城么?”被那人这么一闹,司空圣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好整以暇的换个姿势,转而取笑起身边的皇甫离。 “你的老相识了啊。惦记了他这么久,不过去打个招呼?” 皇甫离从最初进入大殿集中之时,就准确的在人群中注意到了墨孤城。对方一直在专心修炼,于是就像比赛一般,他也投入了修炼状态,有意与其一争短长。 “等预选结束之后,我会去的。” 墨孤城在天霄阁得到特别推荐,他已经听说了。但自己也同样在九幽殿得到了特推名额,自己并不比他差,这一次,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司空圣冷笑一声:“嗯,等预选结束,拿着跟人家一个天一个地的成绩去打招呼,祝你好运。” 这大殿宽敞,各方势力的弟子环围而坐,却也丝毫不显拥挤。在血云堂几人对面的另一个方向,坐着几名天圣学院的学员。没有参加过初选的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即将成为对手的各方强者,心中也难免有着紧张和激动。 曾在时光钟楼,和叶朔、江彩妮等人打过交道的学员,简之恒和关椴也在其中。 “霄哥这次不来么?”简之恒兴致勃勃的观察着人群,校运队骨干的活力,再次在他身上展现了出来。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能刺激他的好胜之心! “他不会来的吧。他不是最怕麻烦了么?”一旁的关椴和他刚好相反,面容冷漠,眼皮始终是半耷拉着,即使是预选的紧张气氛,好像也未能引起他的任何情绪。 “而且,天圣也不可能推荐他啊。”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也是。”简之恒摇头失笑。 虽然那位传奇校霸,除了功课,战斗技巧真的非常优秀,在道上也是早早混得风生水起,但那里是学院,走出社会之前,导师毕竟还是更看重成绩,怎么都不可能推一个连结业证书都拿不到的学员。 “比起他,你不觉得应该注意一下唐暮么?”关椴淡淡道。抬起视线,望向不远处一道倚坐在墙角的身影。 那人全身都裹在一件宽大的兜帽内,帽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这也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唐暮,堪称天圣建校以来,第一号的大学霸。他的头脑只能用天才来形容,上课从来不听,考前也是从不复习,但考试照样是门门拿第一,各项竞赛的一等奖也是轻松包揽。 有这样的学生,学院内的导师固然欣赏,但他给那些差生带来的潜在影响,可实在是不怎么好。这也就导致了,导师们在说起唐暮的时候,脸上总会带着无奈的苦笑。 作为顶尖学霸,他的名气,堪称是与霄哥平分半壁江山的人物。但在叛逆期的学生群中,究竟还是作为校霸的霄哥,影响力更大。 唐暮这个人很好相处,没什么优等生的架子,每次考试,他三两笔填满空格之后,就会趴在桌上睡觉,然后他的卷子随便你抄。所以很多人都暗暗希望,能在联考时坐在唐暮旁边。 但尽管如此,他却拒绝替考,理由是太麻烦。 与当初备受欺压的学霸荆楚卓不同,唐暮除了功课好,战斗课同样是一流。虽然不会去欺负别人,但他也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不会被人欺负。就连霄哥在被问及对唐暮的看法时,也说过一句“互相尊重”,这也被其他人视为,是校霸对他地位的认可。 此时,在大殿内,唐暮头颈后仰,宽大的帽檐滑下了一截,简之恒和关椴看得清楚,他竟然是正在呼呼大睡。 “喂喂,被别人看到我们的天圣之光这副样子,我总觉得自己也很没脸啊!”简之恒无奈的摇头失笑。 “我觉得,从我们天圣走出去的名校友,都不太正常。”关椴淡淡道。 “有你这么黑自己母校的吗?”简之恒哭笑不得。 第849章 贪财魔女 殿外的广场上。 持续的等待,让众人早已是口干舌燥。 “渴死我了,不行,我要去买瓶水!”终于,任剑飞仰天高呼。同时将外套脱下,随手一抛。长发微扬,在日光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喂,考核之前怎么可以喝水,你这是对神不敬啊!”有考生惊讶的叫了起来。 事实上,这里很多人都渴得厉害,始终强忍着,只是担心喝多了水会想去方便。到时再回来,就得重新从队尾排起,那简直是要命。 再者,根据天宫门颁布的规矩,在考场范围内,不允许商贩出入。因此这大好的商机,却是令一众店家只能望而却步。而这自然会让考生们觉得,“忍饥挨饿”本身也是考核的一部分,旁人都不喝,自己也就不能喝,这大概要算是“从众效应”的一种了。 不过,倒也真有人不把规矩当回事,任剑飞就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哇,买瓶水有什么敬不敬的啊!就是神也得吃饭喝水吧?” “那我也要去!”乔曦莹也站了出来。一想到能有水喝,她的眼中也涌起了一种久违的光彩。 “我也去吧。”叶朔附和道。正好他站得浑身酸痛,是该活动一下了。 “可是你们都去了,谁来占位啊?”黎悦眨巴着大眼睛,天真的问道。 听着几人的对话,沈安彤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最初的事不关己,一转而大为兴奋,快步走上前,大模大样的搭上了任剑飞的肩。 “对啊,买水而已,何必去那么多人,我跟阿飞去就行了!” 任剑飞平时也算是为人潇洒,却仍是被她这自来熟的劲头吓了一跳,还不知自己是如何成为了她口中的“阿飞”,而沈安彤则全不在意,继续兴致勃勃的向众人介绍道: “那一带就在我之前的培训机构附近,那边的路我熟,有卖各种小吃,还有卖棒冰的,你们要不要带一个?” “我要一个大鸡腿!还要棒冰!”黎悦立刻喊了起来,当初培训的时候,每天中午,她都会跟沈安彤一起去街对面的快餐店,对各类食物了如指掌。一面将手伸得老高,卖力的晃动着。 “好好好,给你带你最喜欢的‘大脚印’。”沈安彤笑着拉住了她的手,“其他人呢?” “我就不要了,会发胖的……”乔曦莹难得的拘谨起来,“帮我带瓶纯净水就好。” “嗯,你少吃点也好。”叶朔点头。 乔曦莹登时柳眉一挑,下意识的抬手按上小腹,等确认“安全”后,仍是气得满脸通红:“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我支持你减肥啊。”叶朔奇怪的看着她,不解她为何反应这么大。 以他的直线式思维,完全无法理解,往往越是成天喊着要减肥的女人,实际上也就越瘦。而她们抱怨的目的,仅仅只是想听别人说:“你又不胖,减什么肥啊!” 这类女生的心态,就跟那些爱炫成绩的学霸一样,只有他们自己才可以贬低自己。而这贬低的目的,却是为了得到旁人的称赞。 根据黎悦的说法,那家快餐店并不远,从这里直走,拐过一个街角就到了。但任剑飞和沈安彤,这一去却花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叶朔放心不下,忍不住想去看看时,才在街角望见了他们的身影。 这两人双手拎着大包小包,都是给其他人带回来的外卖。黎悦高兴的迎上前,在袋子里翻找着她的炸鸡。 食物分配过后,叶朔注意到沈安彤竟然没有买她喜欢的棒冰,手里只拿了一瓶纯净水。在他的询问下,沈安彤只是小声挤出一句:“会发胖的。” “哎,你不要跟爱哭鬼学,”叶朔劝道,“多吃点没事啊,健康最重要嘛!” “你看黎悦,”为了增强说服力,他指着一旁正卖力将鸡腿塞进口中的黎悦,“她都已经那么胖了,不是还在吃?”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感到有三股阴沉气息,分别从三个方向传来,让他莫名的背脊一寒。 他还不知道,自己“耿直”的说法,已经同时得罪了三个女生。 …… 这段小插曲,很快也就告一段落。 “兄弟,你这个朋友真的是厉害!”事后,任剑飞揽过叶朔,背对着沈安彤,狠狠的在胸前翘了个大拇指,“我服!” 叶朔的第一反应,就是任剑飞也被她背后捅刀了。 “啊?她坑了你多少钱?”叶朔一边说,一边翻出钱包,满心愧疚,“我替她还给你。” “坑钱?”任剑飞怔了怔,“不是……她没坑我钱,但是她正在考虑要坑所有人的钱……嗯反正待会你就懂了。” 叶朔还一头雾水,另一边,沈安彤已经悄悄展开了行动。 “姐们,要不要一起赚钱?” 被揽住的少女迟疑的转过头,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英气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有些发白,颜色较浅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琥珀色。 五官不算精致,却是搭配得恰到好处,有种特殊的古典气质,让人看着很舒服。深咖啡色的及臀微卷发,为她增添了几分柔和。 这少女从最初便是独自浏览玉简,一看就是数个时辰,在众人挥汗如雨的氛围中,算是一股难得的“清流”。此时她只是迟疑片刻,就拿下了一直塞在耳中的耳机,同时将玉简收起:“好啊。” …… “来,拿着吧。”不久后,沈安彤和任剑飞拿着两大袋矿泉水,逐一向场内的考生分发。 “天气这么热,免费赠送的水,一人一瓶。” “那谢谢你了啊。”大多数人到此时也就不再坚持,感激的朝两人致以微笑。 “不客气。”沈安彤微微一摆头,露出小天使的笑容。 叶朔看不透她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以他所了解的沈安彤,绝对不会仅仅是单纯的“助人为乐”。这样想着,他不由有些同情起了那些大口喝水的路人。这些矿泉水当中,该不是被她下了泻药吧? 免费送水的活动才结束不久,果然队伍内有不少人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就知道不该喝太多水!现在真的想去方便了!是再忍一忍,还是干脆去一趟?但现在的位置……该找谁帮忙占一下呢? “大哥,请问是赶着方便吗?”正在一名考生左右为难时,在他耳边响起了天使的声音。 “我们可以帮忙占位,一次只要5灵石!” “……那就麻烦你们了!”虽然这5灵石花得有些冤枉,但他实在已经难以忍受了!匆忙掏出灵石,交到对面的少女手中,就一溜烟的跑了。 同一时间,“占位服务”正在队伍的角角落落推行,并且收效甚佳。 叶朔看在眼中,开始有些理解任剑飞的意思了。这沈安彤,根本就是拿那些免费赠送的水当做道具,再利用占位收费,把钱全都坑回来啊!这果然是她小魔女的作风! 但,随着“赚钱大业”继续进行,叶朔开始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或者该说,是他太小看沈安彤了。 “几位,这么久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吧?”在众人舒舒服服的“方便”过一番,正觉得饥肠辘辘时,沈安彤又不失时机的跳了出来。 “那边有很多快餐店,我们可以帮你带外卖回来,跑腿费一次10灵石。”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亲自到店里用餐,这边可以雇佣黄包车,起步价,15灵石。” 顺着她的指点,叶朔看到街口果然已经停了一排黄包车。车夫们轻托着头顶的草帽,朝这边露出憨厚的笑容,充满了整装待发的气息。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雇来的啊?叶朔扶额,他真的服气了。 “我们还提供遮阳伞,和各式棒冰小吃,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沈安彤朝任剑飞使个眼色,两人一齐推来一个移动摊位,“在这种大热天,就是要大口大口的吃棒冰才够爽!看一看了解一下?” “我说,”终于有考生困惑的皱眉,“这一带不是不准卖东西的吗?”否则,这里早就该被那些小商贩抢占了,哪还轮得到她? 沈安彤认真的点头:“对啊,小商小贩是不能卖,但我是考生啊!考生和考生之间的交易,有规矩说不行吗?有吗有吗?” 的确,没人想到候场的考生,竟然还会有闲心做生意,所以有关这一条,确是尚无明文禁止。 “遮阳伞给我来一把!”那提出意见的考生还在犹豫,作为“托儿”的乔曦莹已经主动上前,递上灵石,从伞堆中抽出一把,炫耀般的撑开。 “这位美女,还是你有眼光!”沈安彤也是“做戏做全套”的夸奖道。 “我们所有的商品都是分批贩卖,第一批卖光之后,第二批就涨价了,所以欲购从速哦!” 这“限时优惠”的口号,果然令不少考生动了心。一时间,小摊前生意火爆。 “我们还提供简易帐篷。”沈安彤继续推出下一项商品,“大家都站得腰酸背痛了吧?想不想立刻躺进帐篷里休息一下,睡上一觉呢?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还是一样的套路,在几个托的带领下,帐篷很快也陷入了抢购热潮。 “我们提供的是衣食住行一条龙服务,包你满意!”沈安彤流利的解说着,“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加入我们的团队,大家一起赚钱,赚来的钱全归你自己,最后只要抽总收入的10%给我就行。比如说你赚了100灵石,只需要给我10块,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加入团队之后,所有的服务都可以享受最高七折的折扣!当然,在加入之前,请先缴纳20灵石的手续费。” 一众考生渐渐的眼热起来,在这里推销必需品,的确是天大的商机。虽然大市场已经被她抢先下手,形成垄断,但如果能当上经销商,似乎也还是很有利的—— “我要入会。”澹台璟果断的掏出灵石,雷厉风行。 “我也要!”叶朔也被分配了一个群演任务,“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这几人的领先入会,带动了仍在观望中的人群,很快,众考生都开始排着队交起了手续费。 除了本身的收入之外,沈安彤也和临街的一众老板谈妥了价位。帮他们拉到的生意越多,她能得到的提成也就越多。这一次,当真是要“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 望着屏幕内热火朝天的人群,江烬空微觉好笑,斜倚着靠手,淡淡点评道:“这丫头挺有意思的。” 凤暮山面有不忿,将到了口边的“取巧弄鬼,终究是小技”咽下,转而颔首道:“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 “有这种苦中作乐的精神,很好。”江烬空是真的感到欣赏,“她懂得将逆境转化为商机,这个时代,就是需要这种变通型的人才。” 说话间,他手中的玉简忽然亮了起来。 讯息来自颜正霆,邀请他来天霄阁一趟,有考核之事商议。 “唉,不知道又有什么事了。”江烬空叹息。颜正霆的办事能力其实很强,但对自己太过敬重,几乎是事事都要请教。 江烬空也曾经劝过他,很多事可以自行做主,自己信得过他。而颜正霆的反应,则完全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那您就别去了。”凤暮山暗暗幸灾乐祸,故意劝道。 江烬空说话间已经站起身:“不行的,怎么也是徒子徒孙嘛,要多关照一下。” “嗯?还真是走后门啊。”凤暮山对颜正霆表示鄙视。 “说到走后门,”江烬空笑了起来,“你看外头那么多人都还跪着等候传召,你就可以大模大样坐在这里跟我喝茶,你不觉得自己更是相当后门么?所以啊你这个后门中的战斗机就别这么不平衡了啊。” “战斗机……是什么意思啊?”凤暮山发怔。有时候他确实无法理解大人口中的词汇。 “哦,战斗机,”江烬空想了想,认真的解释道,“就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一种交通工具。” “交通工具?”凤暮山脑中隐约浮现出了大概的画面,而这也令他更是莫名,“会飞的鸡么?” 第850章 时间小子 在沈安彤的推动下,考核广场前,已经成了一个大型商场。 远远的,一位黑衣少年从长街缓步行来,宽大的黑袍,令他的身子显得更是瘦弱,犹如包裹在其中的一具骷髅。袍摆上镶绣着华丽的花纹,却是未增贵气,只显诡异。 长发披散,将面容遮掩大半,投下深深的阴影,望去仿若双颊深陷,只有一双眼睛隐约可见。眼角四周,浓重的黑色眼影涂得密密实实,令他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两团黑洞,透着深深的阴鸷和死气。 这少年原本也算是长相俊美,但那从内到外透散出的阴沉,却令他看上去如同一具活动的厉鬼。在他走过的地方,连温度都会悄然下降几分,掀起一股地狱般的森寒之息。 背脊微微佝偻,手中托着一个沙漏,一缕缕细沙,正从上端的玻璃球内簌簌而落。这少年一路行来,目不斜视,只是偶尔会向沙漏瞟上几眼。 穿过拥挤的人群,少年对四周的注目一律视而不见,只在接近一名吊眼青年时,脚步略微一顿。 “你,有火光之灾。”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好似一个不祥的预言。 “你,水光之灾。”停在另一人身边,少年再次冷声宣布。而后他继续迈开脚步,缓慢前行。 “你小子有病吧?”先前被他“诅咒”过的两人都愤怒起来,“是不是找揍啊?” 他们含恨不下,撸起袖子,一齐扑了上去,但也不知怎的,这充满力道的两拳,在挨近那少年身前时,却是诡异的扑了个空,好似空间在此发生了小范围的扭曲。 一愣神间,那少年早已经穿过重重人墙,走到了地殿大门前。 面对天宫门守卫,他一言不发,用空闲的左手掏出一块令牌,朝前方左右一晃,动作是僵硬而缓慢的。 几名守卫略一点头,就将大门拉开,众人只见到他的背影被门板遮掩,消失在了长长的回廊间。 能进入内殿,最起码也是拥有推荐名额的人,这也让众人打消了“疯子”的猜测。 但不管怎样,他那些预言实在荒唐,这考核广场何来的火灾、水灾?难道天宫门大殿还会忽然烧起来不成? 最后,众人也只当对方是闲得无聊,耍着大伙儿玩的,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而此时的内殿中—— “你们说,这次到底是谁能拿第一啊?”有人兴致勃勃的发问道。 “当然是凤薄凉了!”立刻有人接口,“九幽殿的人不拿第一,都对不起他们那么强大的后门!” “凤薄凉这些年从未在外界走动过,她的实力如何大家也不清楚,但是那个颜霂霖真的很厉害啊!”也有人表示异议。 “就是啊,凤薄凉说到底还是一个女孩子,真是实打实的战斗,应该还是颜霂霖更胜一筹吧?” “女孩子怎么了!”立刻有女修灵者抗议。 “不是,你这句话说别人也就算了,凤薄凉人家可是殿主的亲生女儿啊!这要是给九幽殿的人听到了,你就等着死吧!”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众人正交谈间,大门前漏下一线微光,一个手托沙漏的黑衣少年,缓慢的朝殿中走了进来。周身盘绕着浓重的阴气,连背后的光线,仿佛都无法洒落在他身上。 “这是谁啊?”有人嫌弃的投去一眼,“看着就是一副短命的样子。” 那少年的脚步在他身前一顿,冷漠的目光倏然抬起:“你,通不过预选。” 他继续前行,这次是停在了另一人身边。 “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家伙有病啊?”几句不祥的预言,再次成功激起了内殿子弟的愤怒。 那少年再未与众人多言,托着沙漏缓步前行,看他所走的方向,正是通往最深处的豪华包间! “哎,你要干什么?”有人好心的喝阻道,“那边不能过去!” 那少年脚步丝毫未顿,就这样一路走着,到了被众人视为禁忌的包间前,毫不迟疑的拉开门,迈了进去,门板很快又在他身后悄然合拢。 大殿内的空气,忽然有些僵硬起来。 进去了!他竟然真的进去了!那片绝无人敢踏足的空间……也不知,他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包间的大门却始终没有打开。 这就代表着……他得到了房间内其他人的认可! 也就是说……他也是那些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天家少爷之一!! 参加考核这么久,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金枝玉叶”啊! “……所以,他是天霄阁还是九幽殿的人?”好一会儿,才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那么阴森,应该是九幽殿的吧?”另一人小声回道。 众人深以为然。的确,没有比他更适合“九幽厉鬼”这个形容的了。 这突然出现的奇人,引发了好一阵骚动,有不少人甚至停下修炼,专心和其他人探讨起来。 江彩妮也打量了尽头的包间许久,才将目光移回到手中的玉简上,正要继续编辑讯息,忽然指间一空,玉简已经被人一把夺走。 “啊!我最亲爱的九尊者!我现在正在内殿等待预选。你有没有想我?在你身边有没有其他狐狸精出现?啊,送上我甜蜜的吻——” 司空圣高举着她的玉简,一面用夸张的语气,添油加醋的念着她的讯息。 “司空圣!你要死啊啊啊啊!!”江彩妮几乎抓狂,跳起身紧追在他身后,不时挥舞着巴掌。 “我就不还!你来追我啊!” “你站住!我要杀了你!!” 在众人面前,两人再次上演了一场精彩的追逐战。 …… 殿外广场上。 售卖仍在继续,气氛也重新恢复了热烈。 某一刻,为争抢一件限时商品,后方的队伍忽然推挤起来,一名吊眼青年才刚刚点燃手中的烟,冷不丁被人一撞,烟头脱手,火苗也在衬衫上“滋啦”一声蹿了起来。 “哇啊——”那青年一声惊呼,连忙抢过身边的水就往头上浇。但也许是他忙中添乱,火势反而越烧越大,烫得他直跳脚。 危急关头,还是他的同伴反应快,双手结印,召唤出一条水龙,仰首朝天,直扑而下,总算是将火扑灭,但爆溅开的水花,却是波及了两侧的不少人。 “妈的,真是倒霉!”那吊眼青年拍打着被烧出一个洞的衬衫,气得骂骂咧咧着。 “我说……你们还记得刚才的预言吗?”这个声音很微弱,但一经提出,却是在人群中迅速扩散。众人面面相觑,都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惊愕与震撼。 这身上着火的青年,正是刚才被预言为“有火光之灾”的,而被水龙所波及到的,同样有先前被预言“水光之灾”的。两条在先前看来尚属无稽的预言,竟然已经分别实现! “我的天哪,这到底是什么特殊职业?难道是传说中的八卦师?” “不像啊,八卦师能把看到的东西这么随口说出来吗?” 众人惊慌的猜测着,但叶朔却已经准确看出了其中的奥秘。相应的,他的脸色也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刚才那个人,他对时间秘法的掌控,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可以进行短暂的时间旅行……刚才的预言,就是他曾经穿越到了未来的时间点,再返回向众人告知……更有可能,他就是这两次灾难的始作俑者! 这样的人,如果在战斗中遇上,可实在是不妙啊……如果他直接穿越空间节点,将未来的你打伤,那时间一到,你就必然会出现相应的伤势——谁能抵挡未来的变故? 同理,能穿越到未来,他也就可以回到过去,对过去所做出的改变,同样会作用到现在的你身上……叶朔越想越是不妙。他也真没想到,时间秘法修炼到精深处,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运用形式! “时间小子”……叶朔暗暗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并且这个外号,也将在最短的时间内,令所有的考生为之颤栗……! …… 黄昏时分。 人流忽然涌动,在一群发色各异,一看就是小混混的簇拥下,一辆轮椅缓缓滑出队伍,椅中坐着一个消瘦青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用的又都是偏门色彩,看上去就像在头上顶了一把鸡毛掸子。 这青年十个手指都戴满了戒指,颈间垂着一条手指粗的金项链。穿一件大花衬衫,衣服上也是各式链子,叮铃哐啷挂了一串,裤腿上剪出几个破洞,从头到脚,都是做足了存在感,仿佛生怕被人忽视一般。 “这是谁啊?敢在我的地盘上做生意?”那青年嘴里叼着一根烟,流里流气的喷出一团烟雾,拨动着座下的车轮,慢悠悠的滑到了沈安彤身前。 “听说你们的收入还挺不错,我也就不计较了,分50%给我,就当是保护费了。” 在他身旁,几个小弟各自摆出造型,展示着发达的肌肉和纹身。另有几名小弟就站在他身后,这个撑着遮阳伞,那个拿着蒲扇,不停的为他扇着风凉。 先前的团队成员,见了这阵势都有些害怕,各自往后头缩着,企图撇清关系。 沈安彤迎接着对方不善的注视,却是面色如常,从容的微笑道:“没问题,该付的我们一定付。不过,为什么我们非得付钱给你呢?” 那青年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在认真的表达不解,双眉一挑,不悦的哼了一声:“还用问吗?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这天圣广场,是我无涯邬几圆的地盘?” 无涯,指的是天圣国内的另一所大型学院,“无涯职业技术学院”。 与常规学院不同的是,职业学院对文化课的要求较低,重点则是培养学员们修行特殊职业,以便在结业之后,能够直接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 但,由于管理松懈,职业学院往往也比正规学院混乱很多。在这里,就是一群小混混的天堂。他们时不时就要约上一架,争夺着最新的龙头之位。以往在道上混的,也往往是以无涯出身的学员为首。 邬几圆,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中脱颖而出,身经百战,堪称是“资深混混”。每天最热衷的,就是坐着轮椅到处晃,去向别人收取保护费。 当然,他并不是残疾,只是他的原则是“能坐着就绝不站着”“是我的就绝不给别人”。即使是来参加天宫门考核,他仍然是轮椅不离身,倒也羡煞了一群站得腰酸背痛的考生。 听到“无涯邬几圆”的名号,众人脸上的戒备更深了。虽然一个学生仔黑道老大,拿到内殿是一文不值,但他们这些路人考生,对于半路上被小混混劫道,还是很有些忌惮的。毕竟,如今道上的年轻一辈中,除了天圣霄哥,就要属这邬几圆势力最大了。 满意的享受着众人的倒抽冷气声,邬几圆抬起头,再次扫视着沈安彤。 “哦,”沈安彤乖巧的点了点头,“但是这里是天宫门的地盘啊!你不要告诉我,这地殿是你开的?” 这样说着,她就像是被吓到了一般,顺手从他身旁一名小弟手中抢过蒲扇,大力的在他脑后扇了起来。 “哎呀要真是这样的话,你还在外头吹什么风啊,赶紧进里头享福去啊!我推你进去?” 说话间,她果然扶住轮椅,就朝地殿大门推去。 邬几圆恼得咬牙切齿:“臭丫头,你是故意的吧?” 这个时候,他的神色间少了吊儿郎当,而是真正掠过一抹阴沉:“看来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就不知道这里是谁做主!” 叶朔体内的灵力悄然运转。一个小混混而已,自己并不放在心上,先前只是不想引人注意,但如果他真的要乱来的话,自己可绝对不会让他太好过的…… 正在他暗自戒备间,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哎,安彤姐,你也在这里啊?” 一名染着绿毛的青年快步奔了过来,见到沈安彤,又惊又喜。 邬几圆眉头一皱:“振辉,你认识她?” 那青年名叫吉振辉,同样是邬几圆的小弟之一,闻言大力点头道:“是……之前上过同一家培训班。安彤姐在那边可是人尽皆知的大姐大啊!跟凉姐一个类型的!” 沈安彤笑了起来,走上前爽快的搭住他的肩:“对啊,我们就是一起逃过课,一起打过架,一起整过导师,一起偷进过澡堂的纯洁友谊啊!” “对了,你之前还欠我3000灵石没还,现在加上利息,差不多要4000了啊?”吉振辉还在咧着嘴傻笑,沈安彤却已经在他胸前敲了一下,“温柔”的补刀道。 此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念头在回荡。 吉振辉这孩子,他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851章 心乱 听到“凉姐”的名字,邬几圆眉毛跳了跳,脸色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是心有余悸。 “行吧行吧。”或是受这份莫名的心慌所染,他也未再追究沈安彤等人,只是敷衍的摆了摆手,就向吉振辉问道:“哎,那边怎么说?” 吉振辉好不容易摆脱了沈安彤的“魔爪”,连忙答道:“哦,霄哥说了,如果是要参加考核的,一律准假,不用另外报备了。” 邬几圆点头:“那就好。”一面在轮椅上伸展了一下四肢,不经意间震得骨骼咔咔作响。 “哎,霄哥真不参加啊?”而后,他又困惑的挑起眉毛,斜睨着身旁的小弟,“他的实力明明秒杀那些金龙金凤凰,不说别的,要是他跟凉姐一起进了,往后我们兄弟在道上混,不也脸上有光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吉振辉干笑道:“霄哥行事哪次让人料准过了,看开点吧。” 邬几圆习惯性的颔首,下一刻,却是猛地一巴掌敲了过去:“用得着你来教我吗?” “霄哥?是谁?”叶朔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称呼有些熟悉…… “哦,就是天圣老大,”沈安彤接过话头,自来熟的搭上邬几圆的肩,“也是这家伙的老大!” 天圣……霄哥……叶朔的目光有些恍惚,一段记忆依稀在脑中涌起。眼前的画面,也随着这个熟悉的名字,被拉回到了过去的那一天—— “将来有一天你见到霄哥,就是那个天圣学院最耀眼的男人,帮我告诉他,曾经有一个人,用全部的生命仰望过他,并且为了成为像他那样的勇士,真诚的努力过……” 在时光钟楼,曾经和他敌对过,又在最后和他并肩作战的那个人,庞左,在甘愿配合计划,等待着被自己杀死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他说,他一直都没有机会进入天圣学院。 他说,他最崇拜的就是霄哥,他是自己生命里的“光”。 叶朔还记得,那时在庞左的脸上,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他真的期待着,自己可以救大家逃出生天。 但最后,自己的计划失败,从一开始,他就堕入了魔族的陷阱,充当了他们的杀人工具。那些被他杀死的人,都已经再也无法复活了……包括荆楚卓,包括庞左。 而那句话,也成为了他的遗言。 将来有机会,或许应该去一趟天圣学院……叶朔暗自思量着。那份卑微的仰慕,曾经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是自己亏欠了他,那么,自己就有义务去代他实现…… “其实,咱们还可以合作的。”这一边,不顾邬几圆的抗议,沈安彤认真的在他的肩上一拍再拍,“邬老大,用你的威慑力,再一起干一票吧!” 叶朔的思路被打断,而这一幕也令他沉下了脸。他实在不喜欢沈安彤跟别人勾肩搭背,尤其还是那种一看就不正经的人…… …… 被称为“培训班大姐大”的沈安彤,和邬几圆才接触不久,就和他身边那群小弟也都混熟了。在这个圈子里,她几乎是如鱼得水。 更加疯狂的赚钱大计,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这里的早晚温差很大,白天还让人热得直冒汗,到了晚上,却好像瞬间进入冬季。由于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考核还得自打地铺,沈安彤见缝插针,又出售了一批棉被和厚衣服,以及配套的热饮等等,这次她的生意,甚至已经扩散到了内殿。 月影西斜,四野俱寂,劳碌了一整天,许多考生都已经钻进帐篷里入睡了。叶朔坐在自己的铺盖前,一直默默关注着沈安彤,见她仍和邬几圆坐在一起,数着赚来的银票,笑靥如花。两人时不时还会低声谈笑几句,竟是有种特殊的默契。 见状,叶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明明才认识一天,还真是亲热啊! “哎,你喜欢那个女孩子啊?”在他闷头喝醋间,肩上忽然被人轻轻一拍,一道清脆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谁说的!”叶朔条件反射的一挺身,面庞无端涨红。 乔曦莹抿嘴一笑,在他身旁蹲了下来:“不要低估了女生的直觉哦!你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平时要是有其他女人接近孤城师兄,我也都会变成那种眼神,所以我懂!” “别在这边吃干醋了,”乔曦莹说着,以“过来人”的姿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喜欢她就过去跟她说话啊!” “可是……”被她说中心事,叶朔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烦恼,“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不能再去祸害一个女生了……” 他喜欢着玎莎,还有一个需要负责的南宫菲,现在又要加上杨清心,他的感情债已经是一团乱麻。如果还要再和其他女生不清不楚,那是既对不起玎莎,又对不起其他人! 乔曦莹撇了撇嘴,探过头打量着他:“那,你现在摸着自己的心,诚实的回答我,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吗?一点点都没有吗?” 在乔曦莹的追问下,叶朔再次抬眼向沈安彤望去。看着她在月光下美好的笑容,以及假想中的妙语如珠,他就不由心弦微震。 的确,这是他一直不愿承认,却也是不得不承认的。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他喜欢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尽管她的作风,原本是被自己视为“不自重”,是自己看不起的女生类型。 尤其是,看到她和别的男生走得近,他会嫉妒,嫉妒得恨不能立刻把她抢回来。 原本他以为,他们仅仅是在培训班的特殊环境下,所产生出相互扶持的感情,就只是像战友一样,但,分别后,每当收到她短讯时的欣喜若狂,回想起她,嘴角边不自觉露出的微笑,以及再次重逢时的惊喜,都让他仿佛找回了初恋的感觉。 他也是一个男人,他也会累。对玎莎长期的苦追不得,让他满腔的感情无处寄托。于是在遇到沈安彤的时候,她充满活力的性格,勾起了他心底潜藏的空虚,让他下意识的对她产生了依赖。 尽管他仍是毫无疑问的心仪着玎莎,但他偶尔也会希望,可以有一个女孩,对他的付出给予一点回应,安抚他疲惫的心。明知道这个想法实在有些自私,是他一直都不愿深入去想的…… 乔曦莹见他久久不答,顿时得意的直起身:“所以啊,不管你去不去追她,你都已经出轨了!这叫‘精神出轨’,比身体出轨还缺德,你已经对不起你的未婚妻了!” 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争气一点追到她,然后用心的对待她们所有人,这才是你现在需要做的!” 叶朔困扰的抬起头:“你们女生……不会介意自己的丈夫,有很多妻子吗?” 乔曦莹一怔,随即爽快的一甩头:“因人而异啊。但是我的话,如果他心里没有我,就算只娶我一个,我也不会开心的。但如果他心里有我,哪怕是和其他女人共享他,我也会觉得很幸福。”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脸上满是羞涩和甜蜜。可想而知,那个她假想中的丈夫,就是墨孤城。 刚才还说,一旦有女人接近他,她就会吃醋,现在又变大度了……叶朔无奈,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不过,在乔曦莹的鼓励下,叶朔还是鼓足勇气走到了沈安彤身边。 “安彤。”他轻轻叫了一声。 邬几圆已经睡了,现在,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你在干嘛呢?”见她似乎还不打算睡,叶朔没话找话。 沈安彤朝着天空一挑眉:“看月亮啊!你干嘛?” 叶朔干笑了一下:“哦,那我就是来陪你看月亮的。” 沈安彤嗤笑一声,双手朝身后一撑:“反正月亮又不是我家的,你随便看。” 叶朔也抬起头,仰望着茫茫星空。和一个女孩看星星看月亮,原本应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但现在,他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许越是在意,越会担心多说多错。 默然半晌,叶朔就将视线从天空中收回,静静打量起了身边的沈安彤。 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肌肤看上去吹弹可破,就像一件精致的瓷器,真的很美……是会让自己动心的美。 究竟,要不要将他们的关系,再升级一步呢? 与此同时,内殿中。 墨孤城安然盘坐,丝丝缕缕的灵气在他身周不断升腾,他已经这样修炼了一整天,并且,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就寝之意。 能够耐得住等待的,都是懂得利用时间的人。有人利用时间赚钱,如沈安彤,有人利用时间休息,如唐暮,有人利用时间娱乐……不一而足。但对墨孤城来说,他的全部时间,自然都要用于修炼! 在他身旁,明季同已经睡下,而陆鸿羽对着手中的传音玉简,正自面露苦笑,连声答应着。 “是是,曦莹师妹,我会照顾好孤城师兄的。” “嗯,我会让他早点睡的,你放心吧。” “这边没有女生缠着他,别担心。” 另一边,皇甫离刚刚退出修炼状态,正想休息,但一见墨孤城依旧安然静修,稳如磐石。自己休息,对手不休息,功力的超越正是体现在这日常的点点滴滴中。于是,他也重新调整气息,再次进入了修炼。 大殿正中,司空圣和江彩妮正在争抢着一套被褥。 “这个位置是我的!”司空圣死死拉扯着半边被角。 “你不知道什么叫女士优先啊!”江彩妮扯着另外半边,两人就像拔河一般你来我往,“连个床都要跟我抢,这边空地这么多,你随便找一块不就行了吗?” “我就喜欢这个位置!躺在这里可以看到星星!” 这边闹得鸡飞狗跳,而在另一个角落,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咱们也睡了吧。”简之恒麻利的铺好被子,“你看学霸以身作则,睡得多香。这说明啊,拥有充足的睡眠才能成为学霸!” 果然,在他的眼神所示之处,唐暮正安详的睡着,宽大的兜帽盖住了半边脸。 “他已经这样睡一天了吧?”关椴指出。 不远处,孟昭忙上忙下,帮金思琦铺好了床。 “思琦,被子我都帮你铺好了,快点睡吧。”孟昭一脸孩子气的笑容,邀功般的坐到了金思琦身边。 金思琦默默环抱着双膝,眼神有些落寞:“我睡不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孟昭顿时紧张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只是担心考核。”金思琦叹了口气,“我越来越没有信心了,感觉这里真的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没事儿,你肯定不会太落后的!”孟昭想了想,大模大样的拍拍胸脯,“这不是还有我帮你垫底吗?” 金思琦也不由被他逗笑了,孟昭见状,就像完成了一个天大的任务一般,欢呼道:“你笑了!现在不担心了吧?早点睡吧?” 在他们身旁,冷栖听到那“不是该来的地方”一说,仿佛一根针刺进了心里。 自从参加初选,自己就一直体会着那份和上层社会的格格不入。在这里,他真的活得很累很累。如今金思琦的话,无疑是刺中了他的软肋。 痛苦的翻了个身,冷栖将被子拉高,将脑袋连同耳朵都密密实实的蒙了起来。不去听也不去想,但愿明天起来,就又是新的一天…… 殿内一角,慕含沙正在编辑着短讯。 “九尊者,这边我看着,九幽殿考生出不了事,您放心吧。” “姑母,没什么事就早点睡吧,身体最重要。” 这段时间,他每晚都会给姑母发一条问安短讯,几乎是在代替着苏言默尽孝。也许,他真的抛不开责任,即使是在已经拥有自由的今天,他还是在关心着那些亲人的冷暖…… 另一边,洛沉星在殿内待得不惯,打算去给司空圣买一份宵夜。 刚走出大门,沈安彤就热情的迎了上来:“这位帅哥,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洛沉星点头:“你们这边有免费送餐服务是吧。” 沈安彤立刻应道:“对对,请问需要什么?登记一下,我们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其实她这么晚还没睡,有一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夜宵生意。有钱不赚,那不是她的作风! 正在气氛一片融洽时,一道惊异的呼声,忽然从另一侧响起。 “洛沉星?” 洛沉星也从菜单中抬起了头,见到对面的人时,他的双眼立刻危险的眯了起来。 “叶朔?” 皱了皱眉,他转向沈安彤,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你是这小子的朋友?” “算了,不用了。”不等她解释,他就将菜单随手一抛,准备直接步行去买。 沈安彤连忙拦住他,脱口道:“哎,我不认识他!” 瞟了身后的叶朔一眼,她的神情完全是看待陌生人的冷淡,“他是谁啊?我跟他不熟!” “帅哥稍等,马上就来啊!”再次面对洛沉星,她的笑容再次明媚如三月春风。 叶朔深深的皱紧了眉。他发现沈安彤做事,只要有利可图,便是完全无原则,无底线,今天哪怕是她的仇人需要点单,她保证也会立刻笑脸迎人。 这样不行啊……叶朔握紧了拳头。等她回来,要好好跟她谈谈,把她这样的三观矫正过来……! 第852章 预选开始 考核前的等待仍在继续。 那天晚上,叶朔本想和沈安彤谈谈,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但沈安彤回来之后,只匆匆甩下一句“打住,我要睡了!”就将他打发了。等到第二天,她又是一心忙于生意,叶朔始终都没能找到和她单独交流的机会。 日复一日,直到几天后的早上,一众考生才刚迷糊转醒,前方就传开了一声锣响,从地殿中奔出几名天宫门侍卫,搬出一张铺了红布的方桌,在大门前端正摆放,后方则是一把配套的座椅。 负责的考官刚在桌前坐下,便有另外几人捧来一叠登记册,在桌面上依次摊开。一应工作整齐有序,锣鼓一声响过一声,迅速将氛围带入了一片凝重。 “预选开始!现在所有考生排队登记,完成之后进入大殿等待,稍后考核将会统一进行!”站在两旁的侍卫大声讲解。 “一个个登记,有宗门的写宗门,没宗门的就写国籍,一个个来不要拥挤!” 大殿前,迅速排起了整齐的队伍。这登记的步骤并不复杂,只因路人考生数量众多,逐一登记的过程,倒也颇费了一段时间。 叶朔排在任剑飞后面,两人的位置处于整个队伍的中后方,眼看着人群如龟爬一般缓慢前移,考生中却是并无过多抱怨。想来也是,几天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前进的队伍如同潮水,在登记台前分出一拨,拐入大殿,一眼望去,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正在争抢着仅有的一方空气,场面可说是极为壮观。而台上的登记册,也已经换过了一本又一本。 就在这人挤人的等候中,叶朔等人终于排到了尽头。任剑飞埋头登记过后,并未急于进殿,而是站在一旁等着叶朔。同来的好友间,也常有人互相等候,因此考官也未阻拦。 叶朔向他感激的一笑,接过笔刚要登记,但当他的视线落到登记册上的一刹那,却是瞬间怔在了当场。 那登记表格确实相当简单,每一行分为一栏,要填写的共有两列,分别是“宗门/国籍”、“姓名”。而现在在他格子上面的一栏,却是端端正正的填写着“剑窑大宗,任剑飞”。 剑窑大宗?剑窑大宗!当初铸神锋骗走了他的文殊剑,带去苍云楼炫耀,却被人偷梁换柱。最后自己和南宫菲闻讯赶到,打败了那几名贪财老者,逼他们带自己去取剑。不料剑窑大宗横插一脚,在最后时刻抢走了文殊剑。叶朔空自气得跳脚,却也是无计可施。 据苍云楼主所说,剑窑宗主爱剑成痴,喜爱收集天下名剑,但一向还算是“取之有道”,这一次为何会派人强抢,他也是不知。 对这个宗门,叶朔记得很深,只是之前实力不够,还不敢登门讨剑。难道任剑飞……竟然就是这剑窑大宗的人?! 是啊……现在想想,任剑飞也曾经说过,他的父亲爱剑成痴,并且为了替他打通关节,专程抢来了一把绝世宝剑……还有,在客栈初遇任剑飞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就正是在送剑的路上,并且那群家奴寻找的人,就是他们的少主…… 这样说来……一切就都对上了!任剑飞并不仅仅是一名普通的弟子,他还是剑窑宗主的儿子!那天如果早点意识到这一点的话,也许就可以夺回文殊剑……是自己太迟钝了! “叶兄弟,你怎么了?”见叶朔紧盯着登记册,却迟迟不动,任剑飞困惑的问道。 叶朔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僵硬的抬起头:“你是剑窑大宗的人?” 任剑飞爽快的应声道:“是啊,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 “那,你说你父亲进贡的宝剑……就是文殊剑……?”叶朔的表情就像是患了牙疼。 任剑飞不明就里,仍是连声答应着:“对啊,叶兄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叶朔的表情一变再变,正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说清这宝剑渊源,天宫门侍卫的喝声就在一旁响起:“往里面走,不要挤,都往里面走!” 叶朔这才意识到,自己确是耽搁了太久。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当下他只能匆匆提笔写下“邑西国,叶朔”,就和任剑飞一起进了大殿。 最初的激愤一过,在殿内等候时,叶朔也冷静了许多。当初下令夺剑的是剑窑宗主,并不是任剑飞,何况他也并不知道文殊剑属于自己……与其迁怒于他,倒不如借着这一层关系,拜托他替自己讨回宝剑,如此也可免去与剑窑大宗的正面冲突。 而后,漫长的登记终于告一段落,所有的路人考生都已经集中在了大殿内。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地殿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得多,大致可分为三个区域。一个是外间的大厅,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一个是“内殿中庭”,也就是那群推荐榜上的考生等候的地方,最内层则是豪华包间,专为天家子弟提供。 预选考核,将会采取由内到外的顺序,也就是由路人考生——榜单考生——内定考生,依次进行,人数也是呈明显的递减趋势。 考核的越晚,虽然需要等得越久,但无疑是有了更多的准备时间。说不定在这一时半刻之内,就能有人再次完成突破,稍后的考核成绩,自然也是更上一层楼。从这一点,就能明确看出那些内部子弟,所拥有的第一个优势了。 “下面,我们就要开始预选。” 考官说着,端出一个模样古怪的仪器,向众人环场展示。 那仪器分为内外平行的两层。外层是一道半圆形的握杆,与内层两端紧密相连。而内层,初看如同学院里常见的试管架,上端并排分布着四根水银柱,每一根柱体上,分别有着两道狭长的刻度线,将柱体表面清晰的分为了“上中下”三层。 “这个仪器,是用来测量你们的潜力值。”考官手握仪器,向众人讲解道。 “每个水银柱,代表一个大的等阶,分别是初级、中级、高级、特级,刻度从下往上,依次是合格、良好、优秀。” “接下来,你们每个人需要将手握在支架上,仪器会自动生成数据。” “初级合格,也就是点亮第一根水银柱的第一档,是最低限度,凡是低于此成绩,一律淘汰。” “不过对于路人考生,要求会更高一些,你们最起码要达到初级良好,才能拥有晋级资格。” 路人考生,按说整体实力本就低于内部考生,合格的标准,竟然还要更较他们为高。有无推荐名额的第二个差异,在此又是明确的显露了出来。 “这仪器是什么原理啊?到底准不准啊?”有考生开始抗议道。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前途竟然要由一架仪器决定! “这是天宫门制造的仪器,自然是精准无误!”考官冷冷回答。接下来,不再给众人质疑的机会,他直接捧起了登记册。 “下面,念到名字的,开始考核。第一个,翔宇国胥骁!” 顿时,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名为“胥骁”的考生身上。 作为第一个测试仪器的人,自然是备受关注。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仪器到底准不准?凭这么几根水银柱,真的就能测试出他们的潜力吗? 胥骁在众人的注目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望着眼前的仪器,就像是它会咬人一般,畏缩再三,才试探着抬起手,轻轻搭上了外侧的握杆。 一片沉默。 众人屏息以待。 胥骁看上去更加紧张了,紧攥在握杆上的手也在不断加力。 四根水银柱没有任何变化。 数息过后,一切如故。 “不合格,淘汰。”考官冷冰冰的宣布。 “下一个……” 第一名考生就以失败告终,众人对这仪器,顿时也更为戒备了几分。看来这预选,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困难啊……! 第二个人反复深呼吸,最后就如排山打牛一般,狠狠的朝外杆握了上去。但任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四根水银柱仍是一动不动。 “不合格,淘汰。” “下一个……” 考核一路进行,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成功点亮水银柱。 而挑战失败的考生,也都遭到了无情的淘汰。 “怎么回事啊?这仪器是不是坏了啊?”越来越多的考生面面相觑,“它到底会不会亮?” 但所有的抗议,都被考官一律无视。他仍旧是板着脸,穿行在考生之间,用刻板的声音宣告出一个个名字,以及那几乎是公式化的“不合格,淘汰。” …… 路人考核正在进行,紧张的气氛,同样蔓延到了内殿之中。 “听说外头已经开始考了啊?” “到这个时候,我忽然也开始紧张了……” 有许多考生退出了修炼状态,开始没话找话的交流着,以舒缓焦虑的心情。 墨孤城和皇甫离,这两人都是无论外界如何喧闹,兀自岿然不动,抓住任何一点时间,提高着自己的修为。 司空圣左右打量着,见无人理会自己,心中也悄悄动起了念头。 在众人或专心修炼,或相互闲谈时,他已经快步穿过人群,一路朝殿外行去。 …… 一离开地殿,司空圣就直奔不远处的公共厕所。 虽然大殿内本就有着专门的卫生间,但难保其中没有监控设施。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事,却是并不怎么能见光的…… 这会儿,厕所内空空荡荡,司空圣迅速进入一间隔间,将门板合拢,上了插销。留神倾听一番,才从衣袋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片。 丹药当中,有的是辅助修炼,强身健体,这种药很多人都在服用,并不违规。但还有的,是在短时间内燃烧气血,迅速提升修为。 这种药物,通常有着时限的存在,它并不能真正的提高境界,仅仅是通过一种类似“作弊”的方法,短暂将实力拔高,等时限一到,仍会恢复原状。 但正是由于它“作弊”的特性,一般来说,在大型考核或是赛事之前,都是禁止服用的。 对于预选,虽然自己有把握通过,但谁不想拿到更好的成绩呢?尤其是,绝对不能像初选一样,再输给了皇甫离! 司空圣的作风,本就不是墨守成规一类,对于服药作弊,他没什么道德抵触,有的仅仅是“是否会被人发现”的担忧。盯着手中的药片,反复确认四周无人后,正要一口吞服,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隔间的门板被“吱呀”一声拉开,而后是上了插销的“咔哒”声。 有人进来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司空圣心底咒骂,却也只能暂时静候。他知道像这种类型的丹药,在服用后会产生一些异状,灵力会在体外疯狂燃烧,谁都能一眼看出问题。因此他必须再做一些善后工作,将体内的气血调整到正常状态。这个过程必然会有很大的动静,隔壁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会感觉到的。 没有办法,只能先等他走了再开始……司空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吐出,耳朵则是时刻竖起,就等着听那一声关键的冲水声。 但,他一等再等,隔壁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连“方便”时该有的声音,也听不到半点。 司空圣起初还是焦急无奈,但渐渐的,他却觉得有些异常。 隔壁也太安静了,和自己这边一模一样,就好像,他同样是在等待着自己先走。 他为什么要等?难道说……他也是偷偷摸摸来吃药的?! 这个发现,令司空圣半喜半忧,而他也是立刻决定,不能被堵在这里,要先发制人! 这样想着,他抬手开门,走出隔间后,直接站到了隔壁门前,手指扣紧,在门板上敲了敲。 门内不予回应。 司空圣暗自冷笑,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加大了力度,又敲数下。 “开门!我是考官……” 就在他放话威胁时,门板忽然直接打开了。 “……派来查看情况的。”司空圣面不改色的接了下去。 门内,邬几圆衣裤整齐,正一脸莫名的打量着他。 第853章 一般黑 “你待在里头那么久,干什么呢?”半晌,司空圣挑了挑眉,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邬几圆提着皮带,咧嘴一笑:“兄弟,我今天拉肚子,你不是连这个也要检查吧?”一边说着,他抬手在身侧一拉,顿时响起一阵哗啦哗啦的冲水声。 司空圣嫌弃的撇过视线,暗骂着这些路人考生就是没素质,不耐道:“你糊弄谁呢?再不说我直接去叫考官!”同时作势要走。 邬几圆立刻拉住了他,盯着他看了两眼,嘿嘿笑道:“兄弟,你也是过来‘临阵磨枪’的吧?我一看你就是。都是一条道上的人,互相放一马吧,啊?” 司空圣冷笑一声,慢悠悠的挑起目光,斜睨着他,再次不善的冷笑几声,摊开一只手:“拿出来。” 邬几圆连声答应着,将身上几只口袋翻了个底朝天,掏出一大把乱七八糟的药片:“都在这儿了。” 那些药片不仅外形难看,还沾着衣袋里的灰,还有或许是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杂乱染上的颜色,司空圣看着就一阵嫌弃。强忍着恶心,将药片翻看了一遍。 “这都是什么垃圾丹药,我三岁就不吃了!” “果然哪,你们这些穷鬼,能有什么好东西?” 一开始,他还抱着“借机敲一把”的心态,但邬几圆拿出的丹药实在太过廉价,以司空圣的眼光,这种药就是送给他,他都不稀罕要! 邬几圆脸上毫无异色,即使是被人当面奚落,他仍是娴熟的附和道:“是是是,好马配好鞍,垃圾药就要配我们这种垃圾人,哪能跟您大少爷比呢?” 眼看司空圣被他夸得一阵轻飘飘,邬几圆继续赔笑道:“大少爷,外头正考核呢,咱们是不是各自‘抓紧时间’?” 司空圣冷哼一声,既然知道对方是一路人,并且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也就懒得理会了。重新回到隔间,锁上门,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不过片刻,在他头顶就炸开了阵阵红烟,这都是服用丹药后的正常反应,司空圣早有准备,当即运转内息,平复着体内躁动的药力,推动真气,散入奇经八脉。 这个过程较为费神,为了在考官面前不露破绽,司空圣自然也是全神贯注。但就在他运功到最关键的时刻,耳边忽然响起了几声清脆的“咔嚓咔嚓”声,那正是玉简拍照的声音! 司空圣当即转头,就见邬几圆正蹲在隔间的挡板上,举着玉简,对他连拍了好几张。在他注意到的时候,后者的身形更是如灵猴般轻巧的一蹿,跃到了隔间之外。 “你!……”司空圣也顾不得自己浑身冒烟的异状了,大吼一声,踢开门板就追了出去。 邬几圆并未急着走,他好整以暇的站在外头,转身晃了晃手中的玉简。 “大少爷,不好意思我这个垃圾人就有偷拍的习惯,不过刚才好像拍到了几张很重要的照片啊?你说我是不是该拿去交给考官?啊真是伤脑筋……” 这会儿,他的态度一改先前的恭敬,而是换上了一副十足的无赖腔。 “你……”司空圣气得都结巴起来,“你自己明明也在吃药!” “是哦!我也在吃药……”邬几圆就像被提醒了般,脸色突然一变。 “不过除了你,还有谁能证明?”在司空圣以为扳回一局时,邬几圆瞬间又是翻脸如翻书,朝着他露出了欠揍的笑容。 “我完全可以说,是因为我告发了你,你恼羞成怒,才反咬我一口!” 司空圣恨得咬牙切齿,借着体内涌动的药力,灵能一震,便要上前以武硬夺。 邬几圆一推手:“哎,别想着乱来啊,我这玉简和另一部的信息是绑定的,也就是说我现在拍的照片,都会被即时备份到另一部玉简里,那部玉简现在归我小弟拿着,你是找不到的。” “所以大少爷,别白费工夫了,还是拿出一点匹配你身价的丹药吧。”邬几圆看着司空圣的眼光,就像在审视一只待宰的肥羊,还是肥得流油的那种。 “只要价格让我满意,我会把照片还给你的。” 司空圣尽管百般不甘,但他更不愿自己吃药的照片被泄露出去,破财事小,被取消考核资格事大。这样想着,他只能忍着怒火,掏出一瓶丹药递了出去。 邬几圆满意的接过,接着继续摊开手,一如司空圣先前的姿势。 司空圣咬了咬牙,狠下心又拿出两瓶丹药,一起递了过去。 邬几圆笑眯眯的接过,继续朝他摊开手。 “你够了吧!”司空圣终于忍不住低吼道。 邬几圆好脾气的笑着:“没有没有,垃圾人的胃口可是很难填满的。” 司空圣强忍着一鞋底扇到他脸上的冲动,艰难的再从怀里掏出几个药瓶。那已经是他最后的存货了,并且要论珍稀程度,这几瓶是要远高于先前几瓶的。原本,这还是他打算留到冲击通天境的时候用的…… 给他两瓶?不行,太多了,还是一瓶吧。不行……还是多了,要不,就给他半瓶? 司空圣这边还在苦苦琢磨,邬几圆已经不耐烦的伸手一捋:“看你小气吧啦的,直接全拿过来吧。” “你有病啊?”司空圣双眼瞪得滚圆,“我自己不用吃药了?!” 邬几圆笑道:“你大少爷吃什么药?你就赤身上阵,直接拳打八方天骄,脚踏四海游龙!”配合着手足齐动,摆出一副“拳打脚踢”状,“这药么,我们这种人吃就行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啊?!”司空圣只觉得满满的心累。 邬几圆还是那句老话:“因为是垃圾人啊。” 这副“我无赖我有理”的态度,让司空圣完全无话可说。 以前他打交道的人,不说都是“正人君子”,好歹也是按规矩办事。皇甫离也好,江彩妮也好,他们都有自己做人的原则,这个时候只要自己稍稍无赖一点,就能完全拿捏住他们。 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像邬几圆这种毫无下限的,什么阴招损招都使得出来,你要骂他不要脸,他不但坦然承认,还会认为你在夸他。遇上这种人,既然不能和他比拼无耻,剩下的就只有无奈了。 也是他有所不知,邬几圆就出生在一个“小混混世家”。他的父亲、爷爷,年轻的时候,都是地方上有点名气的小流氓。他爹从小就被他爷爷抽着长大,而邬几圆也是从小就被他爹抽着长大的。 长期的耳濡目染,让他早就学会了小混混的一套规矩。怎么收保护费,怎么欺负别人,怎么敲诈勒索等等……才三岁的时候,他就把邻家的小孩按在了泥塘里,逼着对方叫一声爹。 从小到大,他读的都是最差的学堂,成绩一塌糊涂,身边的小弟倒是越来越多。他打架的能力,也是在家里被揍出来的,再加上父亲和爷爷的人脉,他年纪轻轻,就认识不少道上的“大哥”,这也同样成为了他炫耀的资本。 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在无涯学院那个乌烟瘴气的环境里,混到第一把交椅。对道上大哥耍无赖,对自家小弟耍威风,早就是一块十足的“滚刀肉”了。司空圣的家世虽然比他好了几百倍,但要跟他比阴招,那还差得太远。 “哈哈哈,能把大少爷的底裤都扒光,今天也算是有大收获了!”查看着手中的药瓶,邬几圆再次得意的哈哈大笑。 “大少爷,别一脸不平衡了,你就在这边守着,肯定还会有考生上钩的,到时候,你能骗回来多少就骗多少。不过就是,未必还会有像你家底这么厚的肥羊了。” 一开始来公共厕所,邬几圆的目的本就不是吃药,而是敲诈其他考生。看到司空圣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内殿子弟,家底殷实,不过脑袋不太好。像这种肥羊,不宰简直就是没了天理! 而敲诈的结果,对方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有钱得多!这一票可真是发达了!让这种有钱的傻子来得再多一点吧! 司空圣刚要说话,邬几圆忽然做个手势:“嘘,又有人来了。”一面在玉简上按动几下,开启了录音界面,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将玉简揣回口袋。看这样子,是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新的损招了。 司空圣瞠目结舌。马上就要考核了,这人正事不干,专门躲在这里玩敲诈,简直是个奇葩! 但平白被对方敲去了大把丹药,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他也于心不甘。现在看来,只能暂时留在这里,等对方再坑来更多的钱,然后就利用他敲诈的把柄,逼着他分自己一半…… 随着邬几圆和司空圣各自回到隔间,厕所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冰河一进来,就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好像有什么人躲在暗处盯着自己,而且,还是一种相当贪婪的目光…… “呃,不会这么邪吧……”李冰河撸了撸袖子,没来由的打个寒战。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抓紧吃药要紧……” 随后,他就近选了一间隔间,埋头钻了进去。 …… 大殿之中,考核仍在继续。 又有一名考生握上了外杆。 这一次,那从来都是一动不动的仪器上,忽然流过了一阵红光,就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生命力。与此同时,仪器也微微的震动起来。 第一根水银柱,最下方的柱体内,开始升起了淡淡的红光,如同被碎小的红色砂砾填满了半截。 虽然距离刻度线还有一段距离,但这是仪器第一次发生反应! “啊,亮了!我的亮了啊!”那名考生狂喜的叫了起来,已经自动脑补出了八方膜拜,以及一系列的美好前景。 “初级合格。”考官面无表情的在名单上打了个叉,“在里面就算过了,在这儿,还是淘汰。” 那考生石化在了当场。 什么叫从天堂跌入地狱,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哥们,想开点。”沈安彤大咧咧的揽住了他的肩,“你看你才初级合格,说明是最垫底的实力,就算让你过了预选,估计还是通不过考核,早退早好,啊。” “被你这么安慰我真是一点都不会觉得高兴啊……”那考生对着手指,小声嘀咕道。 “那这样吧!”沈安彤忽又灵光一现,“我们来开盘,下次再有人测试,咱们就来押他是过还是不过。这样说不定你能狠赚一笔,就不用两手空空的走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负债累累的走——不过这句话,沈安彤是不会说出来的。 “你还真是任何时候都离不了钱啊……”任剑飞摇头感叹道。 按照沈安彤的提议,众人果然在这里摆起了临时赌桌。每当有人进行测试,一旁就会响起一阵阵的吼声:“过!”“不过!” 加入赌局的人越来越多,这决定命运的考核,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群人的狂欢。 最倒霉就是那些长得一脸衰相的,自然会有很多人押他们,测试时听着身边震耳欲聋的:“不过!”实在是令人生无可恋。 沈安彤时押时不押,但她每次出手,却必是百发百中。原来在当初做生意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悄悄观察过每个考生,对于她有十足把握,是通过或是失败的,她才会押下灵石,个别不能确定的,她则会选择袖手旁观。 在第一个“初级合格”出现后,场中也陆续出现了几个能引动仪器反应的,但几乎都是徘徊在第一段位。 有一名考生眼看着自己的数值逼近了刻度线,急得埋头用力,甚至憋得满脸通红,也不知力气都用到了何处去。但最后,那数值柱就如同他作对一般,刚好是在刻度线的临门一脚前停了下来。 “初级合格,淘汰。”考官毫不留情的从他手中抽走了仪器,那考生也像被抽光了力气,顿时瘫软在地上。 “他没通过,收钱。”沈安彤薄唇轻动,将台面上的灵石轻轻巧巧的揽了过来。 第854章 潜力值 当雷玖握上外杆的时候,那仪器震动半晌,在第一根水银柱内,红色光束直接就突破了底端的刻度线,进阶到了第二档,且将柱体填满了近一半。 “天雷宗雷玖,初级良好。” “太好了!”即使是向来稳重的雷玖,在成为全场第一个过关者时,也不禁激动得一蹦三尺高,拳头在胸前狠狠一握。数月的苦修,毕竟没有白费! 继雷玖之后,场中也陆续出现了几个过线考生,当然,被刷下去的仍然是大多数。 这会儿,轮到黎悦进行考核了。 “悦悦加油!”沈安彤在身旁为她打气。 正当黎悦为这份美好的闺蜜情,感动得一塌糊涂时,沈安彤又语重心长的搭上了她的肩。 “亲爱的我可是在你身上押了钱的,要是过不了,这钱归你还啊!” 那份满满的感动,顿时就哗啦哗啦的碎了一地。 “彤彤,你这样我压力很大哎……” 背负着“通不过就给钱”的压力,黎悦战战兢兢的抬手握了上去。 仪器很快的震动起来,一道亮红色的光柱蹿升而起,首先将第一档位填充了一半,而后,前进趋势就直线递减,在众人的注目下,以龟爬般的速度缓慢的攀高着。看上去就像一个垂死的人,正在拖着最后的力气,向生命源艰难爬行。 黎悦咽了咽口水,明知这仪器的判定与外力无关,仍是下意识的攥紧了握杆。 终于,在这令人焦灼的等待中,残存的红色光粒,终于冲破了底端的刻度线,艰难的在阳光下冒出头来。但至此,却也是完全静止。 黎悦紧张的望望考官,又望望眼前的水银柱,也不知判定成绩,究竟是要将一个档位全部填满才算通过,还是只要稍微踩线就行呢……? “洪光国黎悦,初级良好。”考官瞟了刻度线一眼,面无表情的宣布道。 “哇,过了过了!”黎悦兴奋的叫了起来,和沈安彤紧紧抱在一起,又蹦又跳。 只要能撑过刻度线,就算作是该档位内的成绩,这也算是给众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这样看来,要通过预选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安彤姐,那你押我吗?”轮到吉振辉考核的时候,他弱弱的问道。 被沈安彤押注的人,基本上都会实现她的预言。所以此时的吉振辉,是既希望她押自己,又怕她会来押一个“不过”。 沈安彤摆了摆手:“你就算了,你不好说。”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好受伤……” 吉振辉的测试成绩,和黎悦一样都是险过。挤进刻度线内的红色光粒,也是目前为止的最少记录。就像是一只用光了墨的笔,挣扎到最后时,所拖出的浅浅痕迹。 “无涯学院吉振辉,初级良好。”在考官报出成绩的时候,吉振辉好似被人撤下了病危通知,手抚着胸口,长长的呼出一口大气。 考核继续进行,路人考生的测试,已经进行了一大半。目前的最高成绩,就是澹台璟的初级优秀,艰难的将第一档位填满过半。至于能点亮到第二根水银柱的,仍然是一个都没有。 恐怕路人考生是出不了中级的,很多人这么想着。按照优劣分布,路人阵营在初级挣扎,榜单考生分布在中级和高级之间,而内定考生或许会出现几个特级。这大概是最为合理的。 而后,岑零拿到了初级良好,乔曦莹拿到了初级优秀。果然如众人所料,中级和高级,与路人考场绝缘。 仪器,终于也被端到了叶朔面前。 叶朔也学着大家的样子,抬手朝外杆一握。 几乎是一瞬间,第一根水银柱内的红光,就直接冲上了优秀档,并继续向上方攀升。 在这个过程中,叶朔隐约感到,那外杆开始微微发热,刺激得他掌心发烫,不过温度还不至于难以忍受。同时仿佛有股力量,正在牵扯着他的灵魂,并将能量注入到那光柱之中,助它持续攀升。 红色光粒,终于是将第一档位完全填满,这也是开考以来的最佳成绩。 叶朔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徒劳的在外杆上施力,但他却依旧是双目如炬,紧盯着眼前的水银柱。 初级优秀,这还不到他的极限,他还可以取得更高的……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第二根水银柱的底部,终于也涌起了片片光粒。 这是第二段位,即使增进就此停止,他仍然可以拿到中级合格的成绩! 但,叶朔并没有就此满足。 潜力值,真的可以凭着小小一架仪器就判断出来么?他不知道。同时他也不认为,每个人的潜力,是可以用一个固定的数值来表达。但既然这是考核,他所能做的,自然就是努力争取更好的成绩,而他也很想看看,这仪器又会将他的极限圈定在何处? 光柱一路攀升。 终于,它完全填满了合格档位,并突破了下一档的刻度线! 全场惊叹。 与其他人越到后面,就升高越慢不同,叶朔的潜力光柱在越过刻度线后,反而是如一条拔地而起的长龙,以极快的速度冲天而起,转眼已将良好档位填充大半。 “天哪,难道他能就这样升进优秀档?”身边已经响起了一片惊异私语。 “咱们路人考生里,该不会也要出一个高级了吧?啊啊——” 光柱以一种势如破竹之势急速飙升,最后,稳稳的停在了—— ——第二道刻度线的下方。 红色光粒,几乎已经和刻度线完全重合在了一起。但在最顶层的档位,却是看不到任何光粒的踪影。 毫厘之隔! 正是这毫厘之隔,让他无法跨入中级优秀水准! 刻度线,犹如一道划分成败的水平线。挣扎过线,可以让你挤进另一档位,但如被压在线下,哪怕差距是肉眼难见,依然只能计算该档位内的成绩,公正得近乎残酷。 “邑西国叶朔,中级良好。”考官宣布出了最后的成绩。 在众人为“第一个中级”而惊叹时,叶朔却是有些闷闷不乐。 宁可目标离你很遥远,你明知是难以接近,也就不会为最后的败退而失落。最怕的,是当成功明明触手可及,却和你擦肩而过,手中抓到的只剩一片幻影,这才是最令人沮丧的。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这“临门一脚”的失败,好像正是自己的真实写照。 当初在定天山脉的时候,他和焚天派墨凉城成为了好朋友,本来以为这段友谊可以跨越门派的界限,怎知早在天澜秘境,墨凉城竟然就为黑暗之羽所侵蚀。最终,他们只能反目成仇。 七大门派比试会,他取得了第一名,正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但紧接着,就发生了玄天派灭门惨案,他也在那一天被打回原形,一无所有。 在玄天派的废墟前,他几乎就要了解到自己的身世,但大长老却在最后关头咽了气。 在六御绝境,眼看就可以夺得魔器,却被楚天遥横插一脚;好不容易与顾问重逢,却仍是匆匆失散。 在阴风地狱,他明明可以杀了罗帝星,却被敌人溜进了阴风涧,最终作为强大的罗刹鬼帝,再生归来。 在万象妖域,他几经艰难,终于可以得到赤炎古碑内的珍稀传承,却在即将赶到时,被九幽殿大尊者打成重伤,昏迷三年,再等醒转,古碑已经被魔族收回。 在药王谷,他的固执害死了黍子庙;在时光钟楼,他堕入陷阱,一意孤行,在最终轮回时葬送了大量的生命。 在培训班,镜像空间内,严子涚倒在了终点之前,温成倒在了迎来光明的前夕…… 在清心武馆,自己不惜使用“自我沉睡”,换来了压倒性的力量,在即将解决那两个宿敌的时候,天宫门恰好也在此际现世,令他再度功败垂成。 一直,一直,一次次的失之交臂,构成了他人生的常态。 难道,这仪器测试的不仅仅是潜力,还是人生定数吗?哈……叶朔自嘲的一笑,不,这怎么可能。 在他发呆的时候,任剑飞也取得了中级良好,沈安彤则是中级合格。 “安彤姐这应该是歪门邪道的潜力值吧?”其间吉振辉悄悄向旁人耳语道。 任剑飞龇牙咧嘴:“不,如果是歪门邪道,她绝对是特级优秀!” 两人相视一眼,都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直到考生只剩下不到十来人时,邬几圆才满面红光的踱了回来。 “老大,你怎么才回来啊?”吉振辉赶忙迎上前,忍不住抱怨道,“都快赶不上考核了!” 邬几圆还是笃悠悠:“这不是赶上了吗?” 先前在厕所,他敲了不知道多少个渴望投机取巧的考生,真正是赚大发了。然后再将从他们那里坑来的丹药服下,炼化,再来参加考核,他有着绝对充足的信心! 朝两只手掌分别呼了一口气,又将双手合拢,随意揉了揉,接着就抬起右手,气定神闲的握上了外杆。 能达到什么成绩呢?中级?高级?哇!不会来个特级吧!那可就捅破天了!路人考生里唯一的特级,说不定能直接得到天宫主人的关注,然后前途那是一片光明哇—— “无涯学院邬几圆,初级良好。”正当邬几圆咧嘴傻笑,一个劲儿做着白日梦时,考官已经宣布了他的成绩。 “啥???”邬几圆的嘴巴张得老大,足能塞进一个鹅蛋。 “这怎么可能呢?我说,这仪器坏了吧!”邬几圆连声嚷着,“我……我明明……” 我明明吃药了啊! 明明都是高级丹药啊! 明明还吃了好多啊! 怎么可能还是初级良好! 怎么可能! 但这一肚子的抗议,他却连一句都不敢喊出来,只能反复念叨着“这怎么可能!” 在他身旁,沈安彤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甩给他一个“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神。 原来不管吃不吃药,对这仪器完全没用啊?众人在相继看穿邬几圆偷吃了药,又想通其中关节后,有几个买不起好丹药的,倒是暗暗庆幸起来。 这样也好,大家都一样,潜力不能通过外物改变,该是怎样就是怎样,倒也公平了! 李冰河同样是以一个踩线的成绩,险险过关。随后又有数人被刷下了场,考核也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人。 这是个面容恬静,眉宇间却有股英气的少女。叶朔还记得她,当初在排队候场的时候,她就独自戴着耳机,专心浏览手中的玉简,好似有着一种特殊的气场,将外界的纷扰完全隔绝,仿佛遗世而独立。 后来,她被沈安彤拉来合作,穿行在考生间,笑语嫣然,从容推销商品的她,又让叶朔看到了另一个侧面。 这是个能静能动的女生,并且无论在何时,总能让和她相处的人感到很舒服,好像她做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一股清流”,这一直是叶朔对她的印象。 这个时候,那少女慢慢的拿下耳机,抬起一只有些发白的手,轻轻握上了外杆。 第一根水银柱被完全点亮。 接着是第二根。 她的光柱轨迹也和旁人不同。并非是最初极快,其后缓缓转慢,而是始终都维持着一种匀速增进。在这样的速度下,你完全看不出那光柱即将在何处停止,甚至若说它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也是不无可能的。 光柱突破了合格档,又以匀速通过了第二根刻度线。那里,正是叶朔先前失败的地方。 光柱仍然在升高。 终于,就连第一档位,也被完全填满。 第三根水银柱下方,光柱匀速攀升,在填充了近一半的时候,它毫无预兆的静止了下来。 前进,静止,都是一样的干脆利落。 全场望着那醒目的光柱,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继中级之后,他们路人考生中,竟然又出现了一个高级!这可是连内殿考生都不一定能达到的成绩啊! 太厉害了!他们一定是最优秀的一届路人! 现在,叶朔愈发觉得,这仪器除了潜力之外,确实是在测试众人的心性了。许多人就如那光柱一般,在最初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满身干劲,冲得很快,但在开始遭遇挫折后,他们的动力就被一点点磨灭,所以越到后面,光柱也就攀升越慢,直至完全静止。 再以自身为例,他算不上聪明人,所以前期为了熟悉规则,行事往往不急不缓。直到接近终点时,才会瞬间发力,却又总会因思虑不周,败在终点线前。 若是这样看来,这少女的处事风格,岂不才是最合适,也是最容易取得成功的? 在一片喧哗中,考官淡淡念出了成绩。 “边夏国,易清黎,高级合格。” 第855章 全场唯一,特级优秀! 司空圣一直到考核之前才回来。 他的脸色始终阴沉着,就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二五八万。 “少主,你刚才干什么去了?”皇甫离迎上前问道。 司空圣正是一肚子的火,闻言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关你什么事啊?” 皇甫离没再接话。他知道按照少主的作风,多半是在开考前偷跑去吃药了。但至于他在外头被人敲诈,却不是自己能猜想到的了。因此对他这怒意的来由,一时也是莫名其妙。 …… 内殿考生的测试开始了,形势与路人考场大相径庭,一上来就测出了一群中级档位。偶尔也会有几个初级,但也都是初级优秀,并且几乎是将第三档位完全填满的。 不得不说,这些通过初选,又经过专门加练的世家子弟,实力确实要远较路人为高。 …… “阵道府孟昭,初级良好。” 红色光粒刚刚漫过刻度线,就静止不动。就连那仅有的光芒也是极显微弱,仿佛会随时熄灭。 这个成绩,创下了内殿开考至今的最低记录。众人诧异过后,顿时响起了一片嘲讽。 “初级良好!这不是路人考生的过线水平吗?” “就是啊,这种实力还敢跟我们混在一块,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孟昭本就性情软弱,在一群人的哄笑声中,只知埋着头往角落里缩,而他这副怯懦姿态,更是引来了一片加倍的鄙夷和嘲讽。 金思琦于心不忍,主动抬手握上了外杆。光柱在闪烁片刻后,笔直推上了第二道刻度线。但从间距来看,也同样是一个刚刚过线的成绩。 “邪风教金思琦,初级优秀。” 还是先前看热闹的那一批人,他们仿佛找到了新的亮点,再次毫不留情的大笑起来。 “还真是王八看绿豆,难怪你俩是一对!” 一旁,江彩妮双眸微沉。对金思琦幸灾乐祸的同时,她更厌恶对方那挂在邪风教下的名字。一人丢脸,连累全宗,真是个耻辱。 …… “血云堂司空圣,中级优秀。” “喂,本少主怎么可能只有中级优秀!”看着那两道完全填满的水银柱,司空圣愤怒的跳了起来,“这仪器是出问题了吧!” 原本他还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就算拿不到特级,最低限度也该是高级档位,现在的结果对他就像是当头一棒! “自己没本事还怪仪器,真是笑死人。”江彩妮在他身旁冷笑一声。这小子总喜欢跟自己作对,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臭丫头!你说什么!”司空圣火冒三丈,就在他恨不得直接动粗时,江彩妮已经悠然抬手,握上了外杆。 前两根水银柱被瞬间点亮,在红色光束将顶端填满的时候,江彩妮还不忘斜过视线,投给司空圣得意的一瞥。 短暂的沉寂后,第三根水银柱下方,也闪烁起了微微的红光。 光柱一直将档位填充大半,最终在刻度线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邪风教江彩妮,高级合格。” 即使是内殿考生,要达到高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作为第一个取得高级档位的女弟子,不出意外的引起了一片惊叹。 江彩妮满足的一笑,眼波流转,妩媚生辉:“果然,我就是比某个人厉害多了!” “以后叫我大师姐,说不定我还传你几招!”在司空圣愤恨的咬牙切齿时,江彩妮又抬手搭上了他肩头,继续“补刀”道。 “啊啊……这是黑幕!不行,本少主要重考一次!”司空圣尖叫着扑向仪器,但考官哪会配合他的胡闹,灵活一闪,就捧着登记册,继续走向了下一位考生。 …… “天圣学院简之恒,中级合格。” 这个成绩,属于不好不坏,大概刚好在整体成绩的平均线上。 “啊,达标,达标。”简之恒活动了几下四肢,满脸轻松。看来这样的档位,已经符合他的心理预期了。 关椴望了他一眼,眉眼间堆积着少许愁云。面对着考官端来的仪器,他犹豫了一下,也抬手握上。 第一根水银柱被完全点亮,接着,第二道光束继续攀升,在档位即将追平简之恒的时候,关椴的压力看上去更大了。在无人察觉的时候,他两侧的手指略微抬起,似乎是想要放开握杆。 然而,那握杆之上似乎有股吸力,关椴感到自己竟是丝毫动弹不得。就算压低体内的灵力流转,也无法抑制光柱的继续上升。 终于,红色光束正式冲破了刻度线。 “天圣学院关椴,中级良好。” 关椴的脸上,没有任何取得好成绩的喜悦,他步伐沉重,静静的退出了人群,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失落气息。要是不知道的,或许会以为他刚才是被淘汰了。 与他相反,简之恒则是大模大样的冲了上来,绕着他身侧大跳:“阿椴,我就说你其实很厉害的!” 听他兴奋的计划着,考核结束后要去哪里庆祝,关椴低垂的目光愈发苦涩。 大将要将荣光让给王者,而他也希望那个在人群中闪亮耀眼的人,会是简之恒。 而自己,只要在他身旁,做他光辉的陪衬就可以了,就像自己曾经承诺过的一样。 …… 随后,又有几名考生完成了测试。 在考官端着仪器走向下一个人的时候,天圣在场的学员间,气氛忽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因为即将考核的,是他们天圣的顶级学霸,唐暮! 或许外人不知,但对于天圣的学员来说,唐暮和霄哥一样,都是他们的学院之光。能够看他大出风头,那是人人与有荣焉。 究竟,这位被誉为“百年难遇的天才”,会展现出怎样的潜力呢——? 墙角处,唐暮直等考官走到面前,才仿佛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正在考场上。而他也就半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抬手握上了外杆。 嗵!嗵!嗵!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三根水银柱同时被点亮的情况。 每一根,都红得通透,红得耀眼。 没有缓慢的攀爬,没有最后的挣扎,三根水银柱,直接就全部达到了巅峰,仿佛在演绎着一个荣耀传说。 “天圣学院唐暮,高级优秀。” 半晌,水银柱都没有再出现任何变化,考官也出言宣布道。 不过,一向只是以公式化语调宣读成绩的他,在念出“高级优秀”时,眼中也第一次闪过了几分赞赏。 这还是全场的第一个高级优秀,像这样的人才,将来就是在天宫门之内,也一定会成为有数的强者! “暮哥好样的!你是我们天圣的骄傲!”简之恒带头欢呼起来。 接着,其他的天圣学员也都自发加入了欢庆之列。包括口哨,即兴小调等等。在他们的热情下,也令其他考生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 唐暮,一个出场自带音效的男人。 …… 考核继续进行。 只是在某一刻,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混乱。 面对身前的考官,徐子继依然端坐不动,独自把玩着手中的傀儡。好一会儿,他才在傀儡的头上轻轻拍了拍,而那傀儡也似得到指令一般,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仪器前,抬起木头雕刻的手掌,朝着握杆搭了上去。 这出人意料的一幕,引得全场哗然。 “哇,这是干嘛,他该不会想让傀儡代自己测试吧?” 这样的测试方法简直闻所未闻,但考官既未出言反对,其他人也唯有按耐着震惊,继续观看。 第一根水银柱内,终于开始有光芒亮起。 就与任何一位考生一样,水银柱被一根根点亮,光束一直冲到了第三根顶端。与唐暮的成绩档位,也是相差无几。 “傀儡城徐子继,高级优秀。” 傀儡从仪器上跳下,摇摇摆摆的走了回来,重新被徐子继收起。 到这时候,众人也大概看出,那傀儡中应该是被徐子继安置了一块灵魂碎片,仪器的检测,也正是针对这块残片进行。 但即便如此,以并不完整的魂体,就能达到高级优秀的水准,这说明他的真实实力……绝对还要更强得多! 在他身旁,那位眼神空洞的少女则是老老实实的抬起手,握上仪器。 水银柱,同样被点亮到了第三根。 “傀儡城徐谧意,高级良好。” …… “血云堂皇甫离,高级优秀。” 司空圣连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从测试开始,他就一心想着要超越皇甫离,但现在他们一个高级,一个中级,差了整整一个段位,这不是等于完全被他秒杀了吗? 接下来,不知道他又会在角落里喊多少声的“黑幕”了。 考官端着仪器,正要继续按照名单进行,一旁忽然主动伸过一只手。 “我来。” 再一次,三根水银柱被全部点亮。 “九幽殿慕含沙,高级优秀。” 慕含沙略微侧过头,与皇甫离相视一笑。 在九幽殿初选的时候,两人性情投合,已经建立了一份友谊。这个时候,又是双双以优秀档过关,自然都是为对方高兴。 另一边,司空圣已经彻底抓狂。 …… “邑西国洛沉星,中级优秀。” …… “万象国冷栖,初级优秀。” …… 测试进行到了修罗兄弟。 “血骷髅高级优秀,咱们是不是该抓出个特级?”哥舒冲阴笑着,满身血气缭绕,尽显森然。 在他身旁,哥舒庆神情平静,握上外杆,冷眼注视着光柱的攀升。 “断魂岭哥舒庆,高级优秀。” “断魂岭哥舒冲,高级优秀。” 虽然同样是高级优秀,但光束填充的高度,仍是有着些微的差别。 至今为止,哥舒庆的成绩档位,是在第三根水银柱中最接近巅峰的。 也就是说,如果和先前几人动起手来,他也有大概率,会成为最后的优胜者。 现在,高级优秀共有五人,多半就是这里最好的成绩了。至于特级,大概只有在包间里才能出现—— 皇甫离,慕含沙,哥舒庆,哥舒冲,已经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在享受大量膜拜的同时,他们也保持着全神戒备。招人羡自然也会招人妒,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要说唯一一个异数,大概就是唐暮了。自己的测试一结束,他就像没事人一样,重新靠回墙角睡觉了。 …… “灵符宗明季同,中级优秀。” “乾元宗陆鸿羽,中级优秀。” 当仪器被端到墨孤城面前时,皇甫离顿时抬起了头,双眸沉凝,瞳孔忽紧忽缩,简直比他自己考核时更紧张。 洛沉星也是高度关注。他早就知道墨孤城很强,但并不确定,他究竟会有多强,正好就趁这个机会—— 就连司空圣也难得的严肃起来。他深知墨孤城是皇甫离记挂多年的宿敌,一方面,他希望墨孤城可以超水平发挥,碾压皇甫离,狠狠打他的脸;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乾元宗多一个那么强大的考生。这还真是左右矛盾…… 当初,那个吹嘘着自己初选四十八名,却在墨孤城面前碰壁的考生,也专程看了过来,一心等他出丑。 以墨孤城现有的名气,本来是比不上修罗兄弟和傀儡城徐子继的,但他此时收获的关注,竟也是并不亚于他们。这倒令那三人心生疑惑,也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随意的投过了目光。 这所有的注目,墨孤城并未过多理会。他仍然是保持着冰冷的姿态,抬手握上外杆,目光漠然。 就在这一瞬间,犹如三发冲天的炮弹,水银柱直接就被点亮了三根。其势相当壮观。 在众人的关注下,第三段柱体被填充到了最高档位。接着,第四根水银柱,在内殿从未亮起过的第四根水银柱!第一次隐约有了亮起的迹象! 红色光粒在柱底缓缓堆积,并以一种顽强之势,一路向上方攀升。 突破了第一道刻度线,上升之势依然未止。 “特级合格……天哪,这已经到特级良好了啊!”四周一片惊呼,有人甚至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光柱持续攀升,纵然速度在减缓,却是从未停歇。带着众人激动的心情,不断拔高—— 直到接近第二根刻度线的时候,它略微闪动了一下,黯淡的光芒未能再度积聚,终于是静止下来。 “唉,太可惜了,明明差一点就到特级优秀了!”有人感叹道。 虽然现在考核的并不是他们自己,但当一个人超过你太多,你就不会再感到嫉妒,如今围观的他们,已经完全将自己代入了墨孤城的角度,他们也期盼着他创造出一个绝无仅有的奇迹,真正的跨入特级优秀!不管怎样,在临门一脚前失败,实在是太可惜了! 考官似也略有感触。停顿片刻,见光柱确是再无提升迹象,清了清嗓子,便要宣布成绩。 但也就在这一刻,那本已沉寂的光束,竟是再度死灰复燃,不但冲破了刻度线,更是一路飙升,最后,以一种昂扬的姿态,径直达到了巅峰!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见到,四根水银柱被完全点亮的奇迹。 就连考官也是目瞪口呆,好一会儿,他才用开考以来,第一次略带颤抖的声音,认真的宣布道: “乾元宗墨孤城,特级优秀!” 第856章 金枝玉叶 特级优秀! 不是中级,也不是高级,是真正的特级,传说中只有内阁的金枝玉叶,才有可能达到的特级!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鬼。 “这也太……就算是颜霂霖,都未必能达到这个成绩吧?” 一道道各异的目光,从最初的震惊、怀疑、妒忌,在考官宣布出最终成绩时,全部都化为了一片彻底的赞叹。 在他们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强者!而且,就出在他们当中! 参加初选至今,天霄阁和九幽殿那些少爷小姐们,早就秀足了优越感,无论是最初的单独考核,到包揽特推名额,还是现在预选的特殊待遇,都在明确的向所有人传递出一条信息:他们,和其他人不一样。 大家同样是人,凭什么只因为你们出身好,就可以享受各种资源,高高在上?这样的怨念,几乎是每个考生都有。但碍于身份,却是谁也不敢明言。 如今,终于在他们之中,出了一个成绩不亚于那些金枝玉叶的强者,这无异是为他们争回了一口气。让那些少爷小姐们知道,不是只有你们高贵! 并且,在修炼资源有着巨大差距的情况下,能够取得和他们一样的成绩,谁都看得清楚,要论真正的潜力,他早已是完全的超越了他们! 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修罗兄弟和徐子继,此时的目光中也少了轻蔑,多了几分深思。虽然潜力值并不能代表一切,但至少也是一个参考值。让他们明白,眼前之人,将会成为他们在今后的考核中,最强劲的对手—— 接下来,考核仍在进行,但类似墨孤城这样的成绩,却是一次都没有再出现过了。且不要说特级,就连高级优秀的人数,都没有再增加过。 当所有成员考核完毕,考官端着仪器走向包间时,在墨孤城身边,顿时围拢上了大量的考生,七嘴八舌,卖力的巴结起来。 这个世界的常态就是这样,当你卑微时无人问津,而当你一步登天,曾经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却都会一齐转身,成为你最忠实的追随者。 墨孤城的态度,依旧是如常的冷淡,并没有因待遇的改变,而有丝毫忘形。 曾经,他横眉冷对,不靠孝敬,不靠攀附,只凭着真正的实力,取得了天霄阁子弟的认可。 现在,他也仍将凭着实力,走向更远的地方。 而他真正所期盼的,并不是这些同期考生的认可,也不是里头那些少爷小姐的态度。 他在意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不过,他这样的冷傲,反而被考生们视为“强者的威严”,于是吹捧声更是成倍递增。 明季同和陆鸿羽,以及其他乾元宗弟子坐在一旁,也享受了不少的连带奉承。而此时的他们,也都是真心的为墨孤城感到高兴。 因为这些赞誉,都是孤城师兄应得的。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可以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优秀! 在考场内空前热闹的时候,皇甫离并没有随同上前。 看到墨孤城取得特级优秀的成绩,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感叹自己和对方的差距被越拉越远,但另一方面,作为他尊重、认可的一个对手,他也欣慰于,对方能够用实力为自己正名。 但对他而言,超越墨孤城的目标从未动摇。至于那些趋炎附势之徒,他不屑与他们为伍。他们之间的事,还是留到预选结束之后,再单独解决吧……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分,一名考生在查看过玉简后,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先是无比惊恐的望了墨孤城一眼,又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环视全场,咽了咽口水,好半晌才开口道: “根据内部消息,颜霂霖特级良好,凤薄凉特级合格,特级优秀……就只有他一个人……” 全场震惊! 拿到特级优秀是一回事,拿到全场唯一的特级优秀,甚至碾压了万众瞩目的颜霂霖和凤薄凉,又是另一回事! 这一桩特大新闻,足以让所有考生将他们对墨孤城的敬畏和忌惮,再次提高一个成倍的数量级! 良久,先前那名炫耀自己四十八名的青年,才咧着嘴冲墨孤城干笑了一下:“哥们,看不出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墨孤城的神情依然冷漠。但这个时候,他的眼底却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 我最崇敬的神明,现在您应该就在什么地方看着吧?终于给我等到了,在您面前展示我自己的机会! …… 少顷,更深处的回廊中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穿黑袍,面容阴冷,手托沙漏的少年缓缓的走了出来。 “是他!时间小子!”看到眼前的少年,不少人都惊呼起来。 之前被“时间小子”预言的两名考生,一个的确没有通过预选,在晋级率95%的九幽殿考生中,算是个十足的异类。 而另一个,因为开考前拼命吃了太多丹药,还没等到考核,体内就直接爆发出了一串串五颜六色的能量,走火入魔,当场晕倒,被抬出了考场,正应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在两人齐齐退场后,有人回想起那沙漏少年之前的预言,震惊之余,以这帮内殿考生的眼力,自然是更轻易看出了他的时间法则造诣。像这种短暂穿越到未来的能力,就连他们也是闻所未闻。除此之外,恐怕他手中的沙漏,也同样是一件时之至宝。 像这样的能力,除非是对时间的领悟较他更胜一筹,否则就算提早知道,在战斗中也是难以防范。 本身的阴沉气息,再加上这近乎恐怖的能力,众人对“时间小子”早就是又忌又惧。眼看他托着沙漏,微佝着背,一步步的走到墨孤城身前,抬起两只如黑洞般的双眼,直直的望向他。 “听说你是这次测试的第一名?” 墨孤城冷颜以对,权做默认。而那少年双眼依旧保持着直瞪的姿态,将手中的沙漏缓缓抬高,托举到了两人正中。 “等到沙漏漏完的时候你就不是了。” 上半个球体内,还剩下小半数的沙粒,此时正在簌簌而落,穿梭过玻璃管的摩擦声清晰可闻。 墨孤城冷哼一声,袍袖狠狠一拂:“就算你的沙漏漏空了我也依然是!” 这一刻,随着他的袍袖劲风,在两人身周仿佛形成了一层特殊的场域。在这个范围内,时空似乎都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两人面面相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但明眼人却看得出来,他们正在进行的,恐怕是一种更加深层次的较量,那是他们触摸不到的领域—— 数息过后,刚好是在沙漏漏完的时候,那阴沉少年的脸色,忽然有了几分异样。 他的视线不变,身子却是略微一晃,一缕鲜血,无端从他口边漏了出来。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相视皆惊。墨孤城分明就什么都没做过,若说是以内息化形攻击,但刚才他们就站在这里,分明没有感觉到空气中有过任何波动!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少年双目微垂,似是注意到口边的血迹,怔忡片刻后,他的视线又缓缓扬起,接着在众人的注目下,他猛然抬手,朝着墨孤城狠狠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你,不简单。” 能让时间小子说出这句话,除非是在他最擅长的时间法则上胜过了他……! 要是这样的话……这两个人,刚才该不会是跑到未来去打了一场吧?! 墨孤城并未回应,那少年也收回了手,缓慢抹去唇边的血迹。 “九幽殿凤栖梧,幸会。” 在他自报家门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口哨。 “漂亮,还没见过那小子这么吃瘪的样子呢!” 随着声音,在宽敞的回廊间,一行九人大步走了出来。一股无上气场,自然而然的散发而开。 刚才发话之人,正是队首一名少女。化着街头太妹式的浓妆,却不显生硬,只为她的美丽增色。 头发五颜六色,发梢如火焰般,风风火火的朝两侧炸开。穿着一身炫酷的朋克服饰,各色晶片闪亮耀眼。一条条金属链子,分别悬挂在上衣各处,行走间不住发出叮铃当啷的脆响。 颈间戴一条骷髅头项链,肩头垂着两只如手镯大小的银色耳环,搭在腰间的手掌,五指都做了精致的彩绘水钻指甲,手腕上挂着一串串手链,琳琅满目。嘴里还嚼着泡泡糖,在众人的关注中,好整以暇的吹起了一个泡泡。 九幽殿凤薄凉,是殿主最看重的女儿,也被称为这次的夺冠热门之一! 不过,虽然名头响亮,但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此时也不禁为她这一身“震撼”的打扮所惊愕。 “怎么,薄凉小姐竟然是不良少女型的吗?”有人悄声低语道。 “所以人家是百变魔女!”一名九幽圣使考生回应道,“镇得住名媛,玩得起前卫,走得了甜美,回得了清纯,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得了!” 凤薄凉这一副造型,确实为她吸引了不少的关注。但紧接着,众人的目光,却是齐刷刷的被站在队首的另一人所吸引! 一袭白衣胜雪,长袍曳地,却不染一丝纤尘。肌肤细致如美瓷,不浓不淡的剑眉下,一对美得令人窒息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远远走来,绝美倾世,仿若谪仙。 天霄阁颜霂霖,同样是此次的夺冠热门之一,那谪仙般的美貌与优雅,集天地之精华,从头到脚乃至举手投足,都只能用“完美”来形容。这样的人物,无论在任何地方,都将是令人注目的绝对焦点! 同样是天霄阁的子弟,颜月缺和颜雪梦紧随其后。这两人虽然也都是美得不似凡尘中人,但走在颜霂霖身旁,风光难免是黯淡了几分。 再往后的一人,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五官精致,额前几缕发丝随风逸动。一双眼睛如同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闪亮,晶莹,柔和,晃眼,又似乎带着不曾察觉的凌冽。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用雪白的丝带束起,一半披散,一半束敷,优雅而贵气。 天圣国皇子,也是被皇室公认为下一任的王位继承人,顾铭栩! 在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上位者气息。看着他,便足以证明,这世间果真是有天生的贵族。那天潢贵胄的尊崇,在此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在他身旁,则是一位妙龄少女。身穿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起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天圣国的公主,也是顾铭栩的妹妹,顾洺汐。 和凤薄凉的风格完全不同,她所拥有的,是一种大家闺秀的柔婉气质。温和的外表下,却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清高傲骨。 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另一人,是一名身穿金色劲装的少年。 他有着俊魅孤傲的脸庞,冬夜寒星般的瞳眸,两道跋扈的剑眉飞扬而起,暗红色刘海浅浅反衬出的光泽,以及两侧倾洒而下的阳光,淡淡勾勒出他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 在他的双臂下方,各自缭绕着两团能量气流,左手夜梦雷霆为九天玄雷所化,右手永恒之光乃太初之光凝结,这集世间造化之能,与他的外形相依相衬,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嚣张霸气。 帝剑阁弑九天,沉潜多年,一朝飞天,誓要与各路英杰一争雄气!乃是又一位夺冠热门人选! 再往后,是来自九幽殿的凤君夜、凤君瞳,同样是一对引人称羡的俊男靓女。虽然名头稍逊,但他们的身份,以及在预选中的地位,都足以令任何人无法忽视。 自考核之初,便与众人划出一道天阙的金枝玉叶们,终于是近距离的出现在了所有考生面前! 第857章 宿舍分配(上) 当众人还在为这些金枝玉叶的出现而震惊时,一名天宫门侍卫已经快步走上前。 “各位考生,恭喜你们通过了预选,接下来天宫门为你们准备了临时宿舍,供各位在考核期间居住,请随我来。” 由于参考人数众多,将由负责人员分批带领入住。颜霂霖等人当先跟随,凤薄凉转身时,尤其朝着墨孤城多投去了一瞥,眼中带着欣赏和好奇,在接触到他一道冷漠的视线后,才无谓的嚼着泡泡糖,跟上了队伍。 接着,封锁内殿的大门开启,大片的路人考生,也如潮水般的涌了进来。 这还是两批考生第一次正面接触,互相都用探究的目光朝对面打量。 在纷拥的人群中,冷栖准确的捕捉到了一道身影。那熟悉的装束和面容,都令他的神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全身都笼罩起了一股杀意。 叶朔……就是因为他,害自己坐了三年的冤狱……! 牢房中煎熬的日日夜夜,都令他记忆犹新。三年的时光,三年的折磨,这都是他欠自己的……接下来,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 而在人潮交汇的时候,皇甫离终于正式站到了墨孤城身前。 他的眼中有着兴奋,有着一往无前的斗志,那是在他心中燃烧多年的热血。 “墨孤城,我披荆斩棘的一路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得到和你再次战斗的机会!”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输!” 这些话,虽然迟了很多年,但他也自信,现在的自己,已经有资格站在昔日的对手面前,说出这番话。 墨孤城冷漠的扫视着他,并未因他的邀战而有任何回应。好一阵子,他才淡淡的撂下一句: “你,哪位?” 皇甫离瞬间如坠冰窟。一直以来,他都记得当初的那一战,并将对方视为唯一的对手,为了赶超他而不断努力。但现在……他竟然问自己是谁?难道自己在对方眼里,就仅仅是一个不值一提,战过就忘的手下败将吗? 紧接着在他身旁,响起了一阵挑衅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司空圣捧腹大笑,“惦记了他这么久,结果人家根本不记得你是哪个山的猴!” 墨孤城果然是从未将他放在眼中,再未理会,径直跟上了前来引领的考官,明季同和陆鸿羽也紧随其后。 皇甫离心有不甘,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追,但还不等他迈出一步,一张灿烂的笑脸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好久不见了,级长!” 进入大殿后,沈安彤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寻皇甫离。数月不见,又是刚刚通过预选,她迫不及待的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变化。 “你怎么一直都不回我短讯啊?”重逢的喜悦虽盛,但沈安彤说着话也有些委屈。她在考核第一天就给皇甫离发了短讯,这些日子更是一有时间就查看玉简,却始终都没收到回复。虽然想再发讯息催问,又怕他嫌自己烦,只好作罢。 “有吗?”皇甫离的思绪还停留在墨孤城身上,“我没看到。” 敷衍的拿出玉简,视线在屏幕上一扫,确实是有着很多的未读短讯。这也难怪,这几天他全程紧跟着墨孤城的作息,他修炼,自己也跟着片刻不停的修炼,唯恐被他落下,还哪来的闲心去查看玉简? 沈安彤目光黯了黯,勉强笑了一下:“没事。现在看到就好了。” 她这边还寻思着该如何继续话题,一旁的司空圣再次冷笑插话道:“丫头,你就别对牛弹琴了,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关注墨孤城,哪还有时间理其他人啊?” 沈安彤睫毛轻颤,听着司空圣的话,又看到皇甫离那心不在焉的状态,眼里的光芒终于是彻底的黯淡了下去。 …… 宿舍分配,正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一众考生被带到各自的寝室,初次入住,除了安放行李,就是打扫房间。正式考核前的这半天假期,大概就都要耗费在大扫除中了。但也有人一进房就瘫在了床上,两只鞋蹬得一东一西,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除了那些金枝玉叶,其他人的房间似乎都是随机分配。叶朔被分到的宿舍,同样是一间上下铺形式的小八人间,这个环境,倒让他想到了当初的培训班。不过这里的环境,自然要比那边宽敞明亮多了。 现在大家还不是正式成员,临时住宿,也许天宫门并不想提供太多的房间。听说等考核通过之后,就会是一人一间了,叶朔叹了口气,果然,他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住。 接下来,其他室友也相继被带到了房间。叶朔偶尔观察,见他们打扫时相互谦让,待人有礼,也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这些人看上去,应该都不是喜欢找事的,总算可以清静几天了。 更令他庆幸的,是任剑飞也分到了这间宿舍。一群安分的室友,和一个故交好友,宿舍生活的前景,想来还是相当可观的。 室友打扫的时候,叶朔也过去搭了一把手。而后,他婉拒了众人下楼吃饭的邀请,坐在床边给玎莎发起了讯息。 首先,他向她讲述了考核途中的种种趣事,以及自己成功通过预选的好消息。并举起玉简,在房间中拍了许多张照片,一并发送了过去。想让玎莎也见识一下,这就是传说中天宫门地殿的房间! 讯息成功传送后,叶朔就盯着玉简,陷入了惯常的等待中。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变得特别焦虑。 长期以来,除了闭关修炼,早午晚他都会定时给玎莎问安,生活中有什么好笑的事,也会立刻发给她,和她分享自己每时每刻的心情。 但是,齐玎莎从来都不会回复。 而叶朔的心情,也是长期处在:也许她还没看到——也许她刚好在忙——她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回我——我该不会惹她生气了吧?——等一系列的焦虑中。 有时候叶朔等得发急,就会直接发起即时通话,希望能听到她的声音。但每次也总是说不了几句,她就会以“去洗澡”“去吃饭”“去忙”等等理由结束通讯。 如果说和心上人聊天的感觉是一种幸福,那等待一个冷漠的心上人回复的过程,简直就是一种自虐。 在叶朔眼巴巴的盯着玉简,每隔片刻就重新将屏幕点亮,盯着空荡荡的界面发呆时,任剑飞已经凑了上来,嬉皮笑脸的蹭到了他的床上。 “叶兄弟,又在给女友发讯息了啊?” 在叶朔点头后,任剑飞立刻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不是我说你,你都已经有了曦莹和安彤,怎么还是处处留情啊?家里有太多老婆,你不觉得也是一件很累的事么?” “别乱说,她们都不是我的!”叶朔脱口反驳道,“爱哭鬼喜欢的是墨孤城,安彤……再说。但是,在我心里一直只承认玎莎这一个女友的。” 任剑飞耸了耸肩,似是不以为然。叶朔还要再说,玉简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叶朔瞬间大喜过望,对着“一条新讯息”下方的按钮,迫不及待的按下了阅读键。 下一刻,他的脸就像霜打的茄子,彻底的垮了下去。 “怎么了,你女友回讯息了,你怎么这个表情啊?”任剑飞不解的看着他。 叶朔阴沉着脸:“她不是我女友。”手中的玉简失望的耷拉了下去,发件人一栏,赫然显示着“赫连凤”的名字。 长期以来,在等待玎莎回复的时候,每次玉简亮起,收到的不是广告短讯,就是赫连凤发来的消息。而且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来跟他说,却不知道他根本毫不关心!这也导致了,他现在一看见赫连凤的短讯就心烦。 设想一下,在你全心等待讯息,又终于等到的时候,却发现总是来自其他人。这个时候,你倒宁可一开始就没有讯息,也不用失望一场。 因此久而久之,难免就会把这份令自己“空欢喜”的失落,迁怒于那个经常发来讯息的人。虽然叶朔也知道,这样对赫连凤并不公平,但他实在克制不了那份自然产生的反感。 任剑飞并未细看短讯内容,只随意扫视着屏幕上那大段大段的话,咂了咂嘴:“但是,这姑娘明显是很喜欢你啊?” “可是我不喜欢她!”叶朔愤愤的反驳道,“她过度的热情,对我已经是一种打扰了!” 任剑飞的目光,在玉简和床铺间来回一扫,扬起了眉毛:“那,也许你喜欢的那个女生,你的热情,对她来说也是打扰呢?” 叶朔的身子猛然一震,这句话,同样是说中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不,不会的……”虽然嘴上仍在坚持,但叶朔这时也不禁心慌意乱。 …… 另一间房。 “哎,那边,再往那边一点,那个链子挂上去,对。还有那里,帘子再往那边偏一点。” 司空圣站在房间正中,手舞足蹈的指挥着,进行床位的装饰活动。而在他的床前,正有一群考生满头大汗,忙上忙下。 身为血云堂少主,手中握有大把的上等资源。也正是因此,虽然他这次的预选成绩只能说是一般,但仍然能找到一群小弟,任劳任怨的伺候着他。 皇甫离坐在对面的下铺位,终是看不过去,淡淡道:“少主,这只是临时宿舍,没必要这么折腾吧?” 司空圣一眼瞪了回去:“你管我呢?” “本少主怎么可以住和其他人一样的房间!” 一边说着,他再次神气活现的指挥起来。 “那边,对,再上边一点,左边,左边!” 在他身旁,洛沉星提着外卖的袋子,正将食物和饮料送到他口边。 “少主,您辛苦了,吃点点心吧。” 司空圣随手接了过来:“嗯,还是你最懂事。” 面对这位只享受旁人奉承的少主,皇甫离也是无可奈何。 …… 另一间房。 易清黎一进房间,扔下了行李,首先就拿来拖把,做起了清洁工作。 有着严重洁癖的她,每到一个新环境,几乎都要立刻打扫。虽然在日常的生活中,她也算是“能坐着就绝不站着”的懒人,但当懒惰和洁癖发生冲突时,她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顺应自己的洁癖。 她能怎么办?作为一个洁癖型懒癌患者,她也很无奈啊! 易清黎这边干得热火朝天,几名随后进入的室友,则是纷纷被她的勤劳精神感动了。 “哇,清黎,你人真好!” “清黎,能跟你做室友真是太幸福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由易清黎一个人包揽了大扫除。而其他女生各自坐在自己的床边,或是吃零食,或是玩玉简,或是哼歌,只是偶尔配合的抬一抬脚。 “哎,你们这次预选都是什么档位啊?”随后,话题转到了成绩上,说话的女生闷闷不乐的蹬着拖鞋,“我才初级良好。” “我也才初级优秀啊。”另一名女生立刻接话。 易清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以她的经验,基本上话题一旦进入互相攀比,就没好事。 “清黎这次好像是高级合格啊?”终于,有人“不经意”的指出。 房中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刚才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女生,成绩几乎全都在初级良好和初级优秀打转。能让她们攀比的,也就只有自己把水银柱填满到什么程度了。 但,易清黎这个高级合格,却直接是将所有人甩在了后面,清晰的表达出,她是不同层次的人。这样一来,先前那些暗耍心机炫耀的女生,完全可以联合起来,将矛头对准她们共同的敌人。就好像一个富商落入了贫民窟,不抢你抢谁? 这个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导致在今后一段时间内,她都会陷入被室友孤立的状态! 四周的注目如芒在背,易清黎手握着拖把,眼珠转动了几下,等她转过身的时候,已经熟练的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容。 “哎,潜力值也不能代表所有的,否则直接用仪器测最终成绩就行了,还要我们一项项考核干嘛啊?” 不等众女生回应,易清黎就直接走上前,拉住了一名室友的手。 “其实,我还很羡慕你们呢。你的化妆品全都是名牌吧,我还从来没用过这么贵的化妆品呢!” 被她搭话的女生,朝自己桌上的名牌化妆品望了一眼,果然露出了笑容。 “还有啊,”易清黎又转向刚才哼歌的女生,“我觉得你唱歌特别好听,不像我啊,五音不全……” 她的嘴巴就像抹了蜜,短短片刻,就搞定了整个宿舍。每个女生都用“你真是我的知己”的感动目光望着她,现在,已经没人再妒忌她的高级合格了。 “清黎,待会一起去吃饭吧。”大扫除完毕后,室友们主动邀请她,“听说楼下的餐厅菜色一级棒!” 易清黎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刚刚拿出的玉简收了起来,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容:“好啊!” 第858章 宿舍分配(下) 另一间房。 江彩妮斜倚在床上,背后垫着高高的枕头,双腿直接在床前翘起,悠然的摇晃着。手中拿着玉简,拇指不住在屏幕上按动。 与她这一副闲逸姿态形成对比的,是房内其他女生都在分工打扫,累得气喘吁吁。 “哎,你不要光躺着,也过来帮帮忙啊!”终于有人看不过去,手撑着扫把,语气不善的冲她喊道。 “哎,你听到了没有啊!”见她始终置若罔闻,那室友愤怒的提高了嗓门。 江彩妮按动屏幕的手指略微一顿,好一会儿,她缓慢将玉简放低,斜睨着一众室友,神色仍是如公主般的倨傲。 “你知道我是谁吗?也敢让我打扫?” 这话更是引起众怒。由于参考人数众多,又分为内外几个考场,除了彼此本就熟识的,大多数人还是连旁人的名字都叫不出。对于江彩妮,她们既不知道她的家世,也不知道她的成绩,此时自是毫无顾忌,纷纷嘲讽起来。 “拽什么啊?你要是真有本事,早就一个人住单间去了!还用得着跟我们挤在一起吗?” “就是啊,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江彩妮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眉峰略微一挑,嘴角也扯起了一道冰冷的笑容。 “好,那我就好好教教你们,到底谁该干活!” 片刻之后。 寝室内,一众女生已经东倒西歪的栽了一地,水桶和扫把也被打翻,场面一片凌乱。 就在江彩妮有心立威时,敞开的大门外,忽然响起了天宫门侍卫的声音。 “考核期间不得斗殴,违者直接取消资格!” 江彩妮撇了撇嘴,也未多言,直接迈着高傲的脚步走回床前,拿起玉简,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慵懒姿势。不过这一回,其他女生再望向她的目光,都已经透出了隐隐的忌惮。 …… 另一间房。 沈安彤放下行李箱,就埋头在自己的床位前收拾了起来。 黎悦已经先去楼下吃饭了。这个小馋猫一听说餐厅开了门,连行李都顾不上放,就直接飞奔了过去。而代她整理房间的任务,自然也落到了沈安彤头上。 每个房间除了4套上下铺,还会为每人提供一张桌子,并配有抽屉,让考生可以放一些个人的小物件。对于个人隐私较为注重的沈安彤,在收拾过抽屉后,习惯性的加上了一把锁。 在“咔哒”一声响起时,沈安彤隐约感到,身后的室友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是啊,整个房间就她一个人用锁,这不是摆明把别人都当贼防着吗? 沈安彤脑筋转得也快,装作全未发觉,一面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6把挂锁,走到室友面前递了过去。 “现在这里住的人这么多,保不齐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挂个锁安心一点。来,一人一把。” 她这么一说,顿时就将“防内贼”的矛盾,转移到了“防外贼”上。而且还给每个人提供了锁头,也算公平,一众室友这样想着,脸色逐渐的缓和了下来。 但就在她们心怀谢意时,沈安彤嘴角轻扬,露出了熟悉的“小恶魔”笑容。 “最新型密码锁,只要100灵石哦!” …… 另一间房。 金思琦暂时还不想整理房间,正坐在床前休息的时候,孟昭发来了通讯。 “思琦,咱们待会一起去楼下餐厅吃饭吧?” “不用了吧。”金思琦的语气是一种刻意的疏远,“我还不饿。” 她只是觉得,自己和孟昭并不是情侣关系,不该一直走得太近,这样对双方都不好。现在让他为自己付出太多,如果将来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或许会觉得是自己欺骗了他的感情。 孟昭确实是一个好男生,但自己,却并不是一个好女生。 “哎呀思琦去吧!”不出意外的,玉简里响起了一串粘粘的撒娇声,“好不好嘛,去吧去吧!” 虽然金思琦是想逼着自己划清界限,但每次听到孟昭对她撒娇打滚的恳求,她都会有些不忍拒绝。也许,是不忍心伤害一个那样单纯善良的男生。 “……那好吧。” 结束了通讯,现在离约定见面还有一些时间,金思琦倒也不急着出门。 正在她手握着玉简,陷入沉思时,一个女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刚才跟你联络的是你男友么?” 刚才在他们通讯的时候,这个女生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直盯着自己看。金思琦对此是有些反感的,她并不喜欢别人过多问及自己的私事,回答的态度也很是冷淡:“不是。” 那女生却丝毫不懂见好就收,仍是继续问道:“他平时也总这么跟你撒娇?他家里是不是很宠他啊?” “可能是吧。”金思琦敷衍道。她觉得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女生了。自己又没有碍着她,她凭什么管这么多? 谁知她这一句回答后,那女生却忽然激动起来,猛地提高了声音:“我跟你说,这种类型的人你千万别跟他交往!” 她的声音之大,让其他忙碌的室友也都望了过来。金思琦皱紧了眉头。 “啊,不好意思,”那女生也有些尴尬,讪笑着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太多了,因为他真的跟我之前那个男友是一个样。当初我去他们家里吃饭,我就像平时一样撒娇让他喂我啊,让他帮我倒杯水啊,结果他娘看见了,脸一下子就拉长了!就是觉得我使唤他儿子了呗。” “后来我走的时候,他娘就一直盯着我背的包看。跟我偷他家东西了一样。后来我男友告诉我,他娘说了,觉得我这人很不好,背的包那么贵,大手大脚,不是过日子的人。我就奇怪了,我花我自己的钱买包,也碍着她了?” “他娘的意思就是要我们分手,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他全听他娘的。这种男友还要来干什么,所以我们就分了。” “这种人完全是以他娘为中心,劝你早点分吧,否则将来有你苦头吃的。” 这个女生向她倒过这一通苦水后,心情像是好了很多,重新加入了扫除的队伍。但留下的金思琦,却是独自陷入了深思。 …… 另一间房。 “啊,这宿舍,我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天圣!” 简之恒在床上躺了下来,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这熟悉的宿舍,熟悉的上下铺,熟悉的忙碌的室友们,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好像只要在这里小睡一下,等下午的阳光洒在眼睛上,窗外人声喧哗的时候,他就会从床底摸出一个篮球,到操场上挥洒青春活力。 “阿椴,咱们来打牌吧!”只是一瞬间,简之恒就重新坐了起来,并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重拾校园生活!” 关椴无可无不可。以前在天圣学院,每到晚上,他们也是这么在房间里打牌。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怀念。 “暮哥要不要一起?”简之恒一边洗牌,一边向对面铺位的唐暮问道。 虽然对顶级学霸久仰大名,但简之恒和唐暮当初并不在一个班,就算是其他课外活动,唐暮也从来不参加。因此他们其实算不上熟。在简之恒心里,或许他和霄哥一样,都是一个遥远的偶像吧。 唐暮抬起半耷拉着的眼皮,扫过一道懒散的目光,就重新摆弄起了眼前的玉简。 “我还要玩游戏。” 激烈的战斗音乐声,也不时从他的玉简中传来。 简之恒干笑了一下:“不愧是学霸,连娱乐的方式都比我们高级。” “哎,你一直睡到现在,该不会就是为了养足精神玩游戏吧?” 唐暮笑而不语,一面默默的挂上了耳机。 简之恒做了个“服气”的抱拳,目光一转,又将目标锁定了坐在窗前的另一人。 “哥们,这都考完了,不用那么拼了吧?哦,你是无涯学院的吧?当初咱们一起训练过的,我记得你好像是叫……” “温智宸。”关椴淡淡接话。 “哦对,怎么样,一起过来玩牌吧?”简之恒继续邀请。 那坐在书桌前的青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是标准的学生发型,气质儒雅,看上去文质彬彬。此时在他面前,正摊开着几大本笔记,写得密密麻麻,足能令人看花了眼。 他似乎是一早就已经到了宿舍,在简之恒等人笑闹时,他一直都专心的在草稿纸上进行着演算。和其他躺得东一个西一个的考生相比,他已经自动化作了类似于“背景板”般的异类。 听到简之恒的询问,温智宸沉默了很久,背脊微微颤抖,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手中的笔被他越捏越紧,最后更是将其狠狠拍在了桌上,发出“啪”的一响。 “你们天圣的学员,都是这么自由散漫的吗?” “考核前应该复习,这是常识吧?” 简之恒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个,随意啦。”对于考核,他一向都是抱着“不求高分,只求通过”的态度。以前在天圣是这样,就连无数人打破头的天宫门考核,也还是这样。 温智宸眼中,再次闪过了一道隐晦的怒火。 “如果待会你嫌我们打牌声音太吵,就提出来,我们可以出去打。”简之恒已经放弃了邀请对方的打算,毕竟这种“标准学霸”一看就玩不开。不过为了室友间的和睦,他仍是善意的提醒道。 温智宸脸上的怒意越来越盛,最终将桌上的笔记狠狠一收,胡乱揽到了怀里。 “不用了,这是你们的地方,还是我出去吧。” 临走之前,他狠狠瞪了唐暮一眼。 …… 另一间房。 这里是墨孤城的单间宿舍。与那些公共宿舍相比,房间明显是要更加豪华。不但有着柔软的沙发,各式洗浴设备也是一应俱全。 “孤城师兄,这房间还真不错啊!”陆鸿羽和明季同正在房中做客,两人都用赞叹的目光四面打量着,“听说只有那些少爷小姐们才能住单间的,看来天宫门已经很重视你了!” 墨孤城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虽已极力保持冷静,但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激动。 一间房间算不了什么,但最重要的,是这房间代表着对他的肯定。相信……这应该也是大人的意思……! 现在,他根本就没心思招待这些少见多怪的师兄弟。他只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好好享受这份和大人接近的喜悦。 “对了,曦莹师妹刚才也说要来参观。”陆鸿羽忽然想起。 “……让她回去。”墨孤城回应冷淡。他只知道,那丫头一来,这帮人一时半刻就别想走了! “可是……”陆鸿羽有些为难,“她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脑袋就从门外探了进来。 “哇,孤城师兄,这间房间好漂亮啊!” “客厅真宽敞!” “床好软啊!” 看着在房内逐一点评的乔曦莹,墨孤城满心嫌弃。 “孤城师兄,一起去吃饭吗?”陆鸿羽随后又问道。 “你们去吧。”终于看到了他们离开的曙光,墨孤城暗自欣喜。 然而,就在这时,明季同主动站了起来。 “楼下餐厅好像可以外带,那我去一趟吧,你们师兄妹在这里好好聊聊。” 墨孤城内心:“……” …… 明季同一走出房间,刚好就在拐角处和温智宸撞在了一起。两人的笔记都散落了一地。 明季同连忙道歉,温智宸则是一言不发,蹲下身匆匆捡拾。 “你这个笔记记得不完整。”率先捡起了明季同的笔记,温智宸随意扫过一眼后,淡淡道,“知识点有遗漏。” “是吗?可以请你指点一下吗?”明季同向来好学,立时虚心求教道。 这一刻,温智宸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你看,当物体在平面上移动的时候,它会受到几个力的作用,但是按照你画出的示意图,还有一种情况你没有考虑到……” 就这样,两人一个讲得耐心,一个听得专心,边走边讲,早就忘了最初的目的。 只剩下在墨孤城的房间里,等得饥肠辘辘的陆鸿羽等人。 “明季同好慢啊,还没买回来吗?” 第859章 漫长考核 另一间房。 “璟哥,这段时间我们的临时寝室长就决定是你了!”岑零正与澹台璟勾肩搭背。 “我们一致公认,只有你才能胜任!” 在他身后,雷玖等一众室友齐齐点头。 “所以以后的卫生——?”岑零贼兮兮的朝他使了个眼色,意示“你懂的”。 在培训班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澹台璟搞卫生是一把好手,只要让他当寝室长,今后大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偷懒了! 在他们为这计划洋洋得意,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澹台璟幽幽的声音。 “我再确认一次,你们真的要我当寝室长?” 众人再次齐刷刷的点头,而澹台璟也是迅速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接着冲他们一扬。 “那好,以后按照这张表格,轮流值日。每个人要负责什么项目,我都已经帮你们圈出来了。” …… 另一间房。 慕含沙一进门,就得到了一众室友的热情慰问。 “兄弟,你是九幽圣使吧?” “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啊!” 九幽圣使的身份,以及预选时高级优秀的成绩,都足以让他成为这届考生中的焦点人物。 慕含沙也是迅速的反应过来,和气一笑:“哦,好说。” “这里是一些修炼圣丹,你们先收下。”在九幽殿的多年经营,让他相当懂得人情投资。 仅仅凭着外在光环是靠不住的,真正想让人死心塌地的归附,你还得给他们一些必要的好处…… 拿到丹药的众考生,此时果然是人人双眼发亮。慕含沙看在眼中,继续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 另一间房。 “啊,这个宿舍才有宿舍的样子啊!” 邬几圆在床上翻身打把式,而那张床果然不负重望,始终都没有发出抗议声。 “当初咱们在无涯的床,那能叫床吗?那简直就是个木头架子!” 折腾得够了,他直接一蹬腿躺了下来,脑袋深深的陷进了枕头里。 “唉,说起来,不是说凉姐这次也会参加考核么?怎么我候场的时候没看见她呢?” “人那么多,可能是看漏了也难说啊?”吉振辉不以为意。 邬几圆抬起一只手,大力的摆了摆:“你不知道,这就好像我明知道头顶上悬着一把刀,但我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劈下来!我就得日夜的提心吊胆……” “老大,看你说的,”吉振辉都被逗乐了,“凉姐有那么恐怖吗?”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莫名的畏缩了一下:“最多,也就有十个安彤姐那么恐怖吧……” “这还不够恐怖吗!!”邬几圆伸长了手,重重的拍击着床头的桌子,几度抓狂。 而且,凉姐除了是霄哥身边的得力助手,据说还是他喜欢的女人。 喜欢一个女人不稀奇,稀奇的是自己跟了霄哥这么久,也确实没听说过他还有其他的绯闻女友。 作为小混混老大,哪个不是叛逆轻狂,拿自己来说,一向是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交往过的对象,不要说名字,现在他连脸都记不清。 唯一能让他感兴趣的,大概就是不断换女友的那份荣耀感,以及新鲜感。要一直对着同一个女生,就像每顿饭都吃同一盘菜一样,那简直是他无法想象的。 能让霄哥一心一意对待的,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女生?光是这一点,想想也就挺恐怖的…… “咳……老大,要不要去吃饭?”吉振辉干笑着转移了话题,“可能在食堂里就见着凉姐了?” 邬几圆的脸色略微好看了几分,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嘴边。 “嘘,我在等待。” “等着咱们的新室友。如果是世家子弟,就巴结着他们,蹭上一顿饭。如果是没权没势的,就收服他们,逼他们请客。” 吉振辉:“……” …… 另一间房。 冷栖一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那个在预选中仅仅拿到初级良好的孟昭。顿时,他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竟然就和这种废人被划在了一列…… 孟昭却是根本就没看他。一边整理着房间,弄得衣服长裤满天飞,同时颈边夹着一块玉简,正在进行通话。 “嗯,娘,我已经到宿舍了,你放心吧。” “嗯,衣服都晾出去了,现在正在整理房间……哦,被子,被子……” “诶,娘,你看到我那个咖啡色的钱包了吗?你当时放在哪里了?” “哦不用了我找到了。” 看他这副样子,完全就是根本不会打扫房间。他娘说什么,他就配合着做什么,到头来还是做得一团糟。而且听上去,就连行李也是他娘帮着整理的。冷栖心里涌起了一种更深刻的嫌恶感,这小子到底多大了?为什么自己非得跟这种人住在一起? 狠狠瞪他一眼,冷栖拖过行李箱,专心整理起了自己的床位。这房间怎么样他是不想管了,让那种人给自己帮忙,越帮越忙! 半晌后,孟昭结束通讯,在房里张望一番,就直接走到了他面前。 “啊,你好,我待会要跟思琦去吃饭,可以麻烦你先打扫一下房间吗?” “我这些东西,等我回来了就自己整理,你先不要动啊。” 冷栖额角青筋直跳,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将手中的抹布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狠狠扔了出去,“啪”的一声砸在门板上。 “我是欠你的啊?!” …… 另一间房。 “阁主,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召见我啊?”颜月缺坐在他的豪华单间里,捧着玉简,正兴致勃勃的和天霄阁主通话。 “咳,你这孩子不要这么毛毛躁躁。”颜正霆干咳一声,“之前大人到天霄阁的时候,曾经问起过霂霖,也问起过我们天霄阁的种子选手。只要你们表现好,大人是一直都在关注着你们的……” “啊!真的吗?那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颜月缺激动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不论平时再如何成熟,想到崇拜多年的偶像也在关注着自己,他就兴奋得像个得到礼物的小孩子。 “我不是让你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吗?”玉简中传来了颜正霆无奈的声音。 …… 天宫门的考核,即将在这些考生面前完全展开。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有着不同的起点,或许有人身经百战,而有人尚还涉世未深;他们有着不同的性格,或许有人心机深沉,有人天真无邪。 但,如今的考核,对于他们所有人,都将是一个平等的机会。 接下来,他们需要经历从视力、身高体重、抗压能力、平衡力、耐力、群战、个人战等等一系列的漫长考核。每一项的数据都会被计算积分,并计入总成绩。而合计的得分,也将会决定他们的最终排名。 这注定将是一场漫长而艰辛的挑战…… 第860章 街头少年 在远离天宫门的一条繁华街道上,横栏前聚集着一群嘻哈少年,着装与发色各异,吞云吐雾,笑骂言欢,尽显叛逆气息。 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凤薄凉! 但此时的她,却完全没有任何九幽殿大小姐高高在上的贵气,和这些街头少年混在一起,笑语言谈,并肩看车水马龙,气氛竟是异常融洽,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容霄哥,你不是说如果我预选过了,就请大家搓一顿的嘛?什么时候兑现啊?弟兄们都等着呢!” 凤薄凉询问之人,明显是这群少年中的核心人物。一头银色短发,挑染出几根紫色碎发,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微风中,他的发丝放肆的张扬着,尽显狂傲不羁。 双目微眯,眼尾拖出两道浓重的暗影,勾勒出狭长的眼形轮廓,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邪气。戴着一对精致的钻石耳钉,璨然生辉。 穿一身炫酷的黑色皮衣,着装风格与凤薄凉相仿,同样是随意的挂着金属链子,打着各式方钉。双指间随意的夹着一根烟,沉默的望着眼前飘散的烟圈。 或许是被众人追捧已久,在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天圣学院容霄,多年来绝对的校霸,在天圣国的地下街市,也一直拥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 此时,听着身旁少女的笑语,在他的眼中,有着意味不明的暗光一掠而过,继续盯着手中香烟的火光,淡淡道:“你们选地方吧。” 顿时,簇拥在他身旁的小弟们,都爆发出了一片热烈的欢呼。 九幽殿小姐和街头小混混,本来应该是毫无交集的人群,但或许是命运的巧合,让他们成为了这样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如果说颜雪梦是被“圈养”的,那凤薄凉就是被“放养”的。从小到大,她的成长环境,一直都是非常自由。想去什么地方玩,想交什么朋友,全部都由她自己做主。 包括慕含沙在内,凤薄凉和九幽圣使中的不少年轻人都交上了朋友。但尽管她一向平易近人,毫无阶级观念,但这些人毕竟是她的下属,他们做不到完全抛开身份差异,这也是令凤薄凉有时会感到遗憾的。 直到有一天,她在街上和一些小混混不打不相识,接着就称兄道弟起来。而凤薄凉发现,他们这种自由的生活方式,恰恰就是自己最喜欢的。穿奇装异服、打群架、到酒馆大吃大喝、溜进废弃建筑探险等等,跟他们在一起,她终于实现了自己梦想中的生活!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凤薄凉早就把他们当成好朋友了。或许也只有脱离了身份的界限,才可以交到这样真心的朋友。 “不过容霄哥,你真的不想参加考核吗?”这个时候,凤薄凉又忍不住劝说道,“其实那些世家子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觉得你比他们强多了!” 她这么一说,其他小弟也纷纷附和:“是啊老大,一起去吧?” 有关参加考核的问题,已经有不止一个人向他提过了。也许大家都觉得,以他的实力,应该有一个真正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就不用了。”然而,面对众人的期待,容霄仍是反应冷淡,“那地儿……”他掸了掸手中的烟灰,“不适合我。” 凤薄凉叹了口气,转过身背靠着横栏,同样拿出一支烟,递到了他面前:“借个火。” 容霄身形未动,侧过打火机,熟练的为她点上。这个动作,显然在两人间已经重复了很多次。 气氛就这样沉默半晌,一个染着橘色头发,发丝如刺猬般根根竖起的男生,即天圣学院的二把手吕飒,拿出玉简答应几句后,望向了容霄。 “老大,我刚才接到传讯,新堂口那边有人闹事,咱们怎么办?” “还等什么?”没等容霄答话,凤薄凉就豪气的一挥手,“抄家伙,走啊!” “凉姐霸气!”众小弟都乐了起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众人翻身越上了停在一旁的摩轮机车,轰轰的烟尘在车后炸开,仿佛激斗的叫嚣。 这是在天宫门现世后,由天宫主人所推行的一款新型交通工具。是一种由汽油机驱动,靠手把操纵前轮转向的双轮车,造型拉风,轻便灵活,行驶迅速,深受街头少年们的喜爱。 群架结束得很快,一转眼,地上就东倒西歪的躺了一片。而大获全胜的,自然是容霄和凤薄凉等人。 “凉姐,你到底是什么境界的啊?”一名小弟满脸欣羡的凑上前,“我就只知道,你打架从来没输过?” “其实我一直在想,凉姐和老大到底谁比较厉害?”另一名小弟也插话道。 这个时候,独自沉默的容霄目光一动,似乎也有些期待她的答案。 凤薄凉神色丝毫未变,嬉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臭小子,敢怀疑老大的实力,你不想混了啊?” 众人对容霄的崇拜,究竟是由来已久。因此这个话题,也就在轻松的笑闹中被揭了过去。 而后,在一家道旁的小酒馆内。 “干杯!” 酒杯同时碰撞在一起,舞池中五光十色的霓虹,在众人身周折射出一片艳彩。 “各位各位!凉姐要走了,我们一人敬凉姐一杯,算是送行的酒怎么样啊?”一名小弟端着酒杯,大声提议道。 凤薄凉笑骂:“什么送行的酒?你会不会说话?” “哦哦,‘饯行’的酒!”那小弟经众人提醒,才连忙改口,却仍是引来了一片哄笑。 参加天宫门考核,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来了。临别之前,众人端着酒杯,逐一前来敬酒,而凤薄凉也很给面子,次次酒到杯干。这上等的酒量,虽然大家混久了早已习惯,此时仍是引起一片叫好声。 这一会儿,敬酒轮到了吕飒。 “凉姐,我不太会说话,以后在天宫门发达了,别忘了咱们兄弟!”吕飒冲凤薄凉举了举酒杯,当先饮尽。 凤薄凉一口答道:“那肯定啊,最起码我肯定是一看见蛋糕就想到你!怎么样够意思吧?” 当初,有一年吕飒过生日,邀请大家喝酒。众人闹到兴头上,容霄和凤薄凉直接把他的头按到了蛋糕里,并当场拍照留念。这也成为了吕飒一件相当具有“纪念意义”的糗事。 “再让你感动一下,”凤薄凉说着横过玉简,“我的锁屏到现在都还是你的蛋糕照片!” 面对这再次引起哄笑声的照片,吕飒一阵哭笑不得。 终于,敬酒到了最后。众小弟一致公认,这“压轴”的酒,要由老大来敬。 容霄今天是反常的沉默,并未多言,直接拿起桌上的酒杯。这时,吕飒却拦住了他。 “老大,凉姐,你们就别这么小气了,直接对瓶吹啊!” 面对同时递上的两瓶酒,容霄和凤薄凉对视一眼,眸中相继闪过笑意。随即,他们都是极有默契的接过酒瓶,一仰头就咕嘟咕嘟的灌了起来。 这个场面,也是成功的将现场气氛引爆。尖叫声,口哨声,鼓掌喧哗声,不绝于耳。 在这一刻,灯光恰合时宜的打在了他们身上,流转出耀眼的光影。炫酷的男生,美丽的女生,正是一派大好的青春风景。此时的他们,是全场的焦点。 第861章 你到底是谁 在这群小混混当中,凤薄凉的地位一向是仅次于容霄,因此这一场考核前的欢送会,也是相当的热闹。众人或拼酒,或打牌,或高歌,玩得不亦乐乎。 这当中,只有容霄有些不合群。并未加入狂欢的队伍,只是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偶尔查看玉简,更多的时候则是一杯杯的喝着闷酒,看上去很是落寞。 “怎么感觉今天老大兴致不是很高啊?”一名小弟注意到他的异常,悄声向旁人询问道。 “你说呢?”另一人甩给他一个“不解风情”的白眼,“凉姐要走了,他兴致能高吗?”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几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欢送会一直持续了几个时辰,傍晚时分,一行人走出酒馆,各自跨上停在道旁的摩轮机车。容霄的脚步有些缓慢,扫视着穿梭的行人,沉默良久,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扔掉了手中的香烟,抬起头淡淡道: “凉子,我能单独跟你走走么?” 闻言,众小弟哗声一片,抢先接话道:“懂的懂的,那我们不打扰了!” “老大,和凉姐玩的开心点啊!” 虽然大家平时都玩在一块,凉姐也是他们心目中公认的嫂子,但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实在是算不上多。而老大对凉姐的心思,固是表现得明明白白,双方却始终未能真正跨出那一步。长期以来,两个当事人不急,倒急坏了他们这群小弟。 现在凉姐要去参加考核了,看来老大是终于开窍,要对凉姐告白了!只是因为脸皮薄,还要刻意避开众人。虽说不能亲身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难免有些遗憾,但老大的终身幸福最重要!相比之下,他们这些“电灯泡”,就暂时靠边吧—— 凤薄凉也不知容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倒也并未多想,和一众小弟挥手告别后,就随意的嚼着泡泡糖,跟上了他的脚步。 “干嘛,是不是要趁他们不知道,单独请我吃饭啊?我就知道容霄哥对我最好了!” 容霄并未理会她的嬉闹,双手揣在裤袋里,手臂紧绷,前额的碎发在眼前撒下一片阴翳,脚步反常的沉重。 “凉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在凤薄凉点头后,容霄再次开口。 “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凤薄凉一怔,随即没好气的在他肩上捶了一拳,笑骂道:“哎,你傻了啊!” 接着,她的表情迅速转变,扮演出一副受伤的深闺怨妇模样,“可怜兮兮”的拽住了容霄的衣服。 “容霄哥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外面认识了多少野女人,竟然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了?” 容霄全未受她的恶搞所动,揣在裤袋里的五指缓慢绷直,拿出一直紧攥住的玉简,冷着脸递到她面前。 凤薄凉好奇的接了过来,打量着屏幕上的画面,只见那正是自己在预选候场时,随手自拍下的。照片里,自己对着镜头,笑容灿烂。 “怎么了?这不是我之前传给你的照片么?” 容霄并未回答,凤薄凉再加细看,蓦然一怔。那照片的背景,正是豪华包间内的宽大沙发!隐约还能看到背后装饰考究的墙壁,自然而然的,便透出一种森严高贵的气息。 “虽然我不知道考场的情况,但是看环境,这至少也是内殿吧。”容霄苦笑了一下,“咱们这种人,像是能拿到那些大势力推荐名额的么?” 正是因为在乎她,每次她随意传来的自拍,自己都会看得很认真,甚至仅靠观察她背后的天色,就可以提醒她带上雨伞,或是加一件厚衣服。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不过无意中发现的东西,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凤薄凉脑筋转得飞快,只是一瞬间,就扯起了一脸不以为然:“哦,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当然是溜进去的啊!然后就拍照留念咯。”为了加强说服力,故意抬肘朝他撞了一下,“这都看不出来,还有没有默契了?” “不仅仅是这样。”容霄打断了她的卖力“表演”,一股浓重的阴霾,也是他今天一直想努力掩饰的阴霾,开始缓缓攀爬上了他的周身。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伫立在一道逆光的暗影中。 “看到这张照片之后,我仔细回想,虽然每次有行动,你总能随叫随到,但是你住在哪里,我们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谁也不知道你实力的极限在哪里。还有很多,我也不想一一列举了。” “其实认真说起来的话,除了你叫凉子之外,我们就都对你一无所知。如果你真的很有身份的话,那就可以解释了。” “可能你并没想把我们当成朋友。是我们高攀了。” 这些酸溜溜的话,本来他并不想说。但当你忽然发现,一直和自己亲密无间的女孩,你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她,这样的落差感,实在是让人大受打击。 而且在容霄心中,还有另一个深藏的恐惧。他一直在祈祷,事情不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凤薄凉起初仍想掩饰,一路东拉西扯,外加打滚卖萌,在一应招数统统无效后,她叹了口气,脚步在原地站定。 “好吧我知道了。” 面对回转过身的容霄,她努力微笑了一下,抬起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九幽殿凤薄凉,重新认识一下?”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他从头劈到了脚。 “……九幽殿?” 他设想过她很多种身份,也想过她或许是某些大势力的小姐,但他还是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呵……”比先前更强烈的失败感,让容霄的头脑完全乱了。转过身倚靠着横栏,自嘲的苦笑着,他再次点起了一支烟。 “难怪混了这么久都没事,从来也没人敢找麻烦,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这么强的后台啊。” 还不等他将烟送到口边,凤薄凉就一把抢了过来。 “喂,你到底是在轻视我还是轻视你自己?如果我真的想靠家族势力,我还用得着出来混吗?” “你能混到这一步,靠的全都是你自己,我……就算跟我有关系,那也跟九幽殿无关!” “如果我们不是志同道合的人,能一起混这么久吗?我欺骗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你会请我喝酒吗?” 这番话半嗔半怒,说到最后一句,却是陡然急转,来了个意外的幽默。 就连容霄也被逗得笑了出来,有些无奈的侧过头:“我是没请过你么?” 两人这相视一笑,眼前这尴尬的气氛,仿佛也被化解了几分。 “那现在再请一次咯!”凤薄凉借竿上爬,双手分别搭住了他的肩头,“我要吃街角的烧烤!” 容霄还记得,虽然大家一起吃过很多小吃,但凤薄凉唯独就是对烧烤情有独钟。每一次,她总会在烤肉串上加上很多的辣椒粉,就像她上好的酒量一样,她也非常能吃辣。 每次逛烧烤摊,她都会一批一批的买。最后吃不下去的部分,只能由自己打包带走。于是他的晚餐,也常常会莫名其妙的变成烧烤。 久而久之,甚至有女生以为他喜欢吃烧烤,专门送来了不少的烤串,令他哭笑不得。 其实,他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吃多了烧烤,或许只是因为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喜欢吃。 “那如果我……”顺势从她手中拿回香烟,容霄盯着火星燃烧的烟头,将“想和你在一起”咽了下去,不着痕迹的改口道,“想进入你们那个圈子,是不是就要参加天宫门考核?” 凤薄凉微笑着,朝他认真而鼓励的点了点头。 容霄叹了口气。其实,他和大多数人不同,他所追求的并不是名扬天下,一呼百应。以往在学院里,他公然挑衅导师,反抗规矩,也不是为了多出风头,仅仅是,他想自由的生活,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天宫门,他一直都不想进。虽然到了那里,会是一个功成名就的好机会,但当你真的站在巅峰,难免会在权力和欲望面前迷失自己。他并不想将来身不由己,他只想有一个简单的、足以安身立命的地位,可以让心爱的女孩,跟着他不会吃苦。 但是,凉子那九幽殿小姐的身份,却如同横亘在他们当中的天阙。以自己现在的地位,是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就算她肯,自己也不会愿意。毕竟,他又不是个吃软饭的。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仅仅是因为身份,才去追求她,和她在一起。 作为天圣校霸,众人追捧的老大,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看轻过自己。以前在学院里,别人的指指点点他从来都不在乎,但现在,他真的感到了自卑。 如果真的想名正言顺的和凉子在一起,就必须拥有和她相匹配的地位。而第一步,就是先进入天宫门,是这样吧…… 容霄久久的沉默着,眼看着手中的香烟一截一截的烧红,又寸寸掉落,直到最后的烟头也在手中粉碎,地面上只留下一地灰烬时,他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掸去了指间的烟灰。 “那好吧。” 第862章 天圣学院 金秋时节,又是一年的开学季,天圣的校园内,再次响起了阵阵熟悉的欢声笑语。 高大的教学楼,如同连绵的古堡巍然伫立,威严而气派。校园内部,还有着人工开凿出的湖泊及喷泉等,在绿茵掩映下,飞散的水珠,混杂着早晨清新的空气,迷迷蒙蒙的雾气飘散而开,稀薄,轻盈,营造出一片有如仙境般的梦幻气息。 教学楼内部的走廊上,正有着一群群身穿制服的学员,或成群结队,或独自徐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天圣学院,分为初等教学部,和高等教学部。学年各为三年。现在这些学员,都是在几个月前刚刚经过考核,直升上高等部的新生。 在高等部,他们即将学习更高深的灵技,也将学习更繁复的文化知识。而在高等部的学业结束后,他们就可以顺利结业,走向更加广阔的世界。 初等部和高等部,分别位于两个不同的教学区。高等部的环境,更为宽阔豪华,教学用具和活动场地也会相应的增多。对于这些新生来说,犹如刚刚打开了一扇新生活的大门,人人都如首次高飞的鸟儿,兴奋的东张西望着。 除了个别从外校考入的学员外,大多数的人,当初便是直接在初等部就读,因此很多人原本就是同学。一整个假期不见,各自都有许多的话要说。 现在距离在大礼堂举行的开学典礼,还有一段时间。或许由于是开学第一天,一众学员都来得很早,漫步在回廊间,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这会儿,楼梯口走来五六名女生。其中一人圆圆的脸蛋,有着一双大眼睛和高挺的鼻子,脸上挂着令人感到亲切的笑容。两条垂到肩头的双马尾,随着她轻快的步伐,不住灵活的跳动着。 看她的样子,在众人中就是开心果般的存在。此时她正在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整个楼道内,几乎一下子就被她的声音占满。 这群女生的话题,无非是关于假期如何度过。而这位圆脸女生,兴奋的讲述着她去其他国家旅游的经历,说到兴起处,还会直接掏出玉简,给大家看她拍摄的纪念照片。 “昕昕你呢?”说到最后,她又转向身旁一位始终不曾开口的女生,亲切的问道。 被她问到的女生,梳着简洁的马尾辫,额前是一排整齐的平刘海,鬓边各自垂下一束碎发,令她本就小巧的脸型,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清纯气质。 白净的面容,一双眼睛犹如穿梭在林间的小鹿,微微的好奇中,又带有几分畏缩,正是一副保准的乖乖女模样。 “我……”似乎并没有想到话题会忽然转到自己身上,这名女生,易昕小心的看着众人,踌躇半晌,才挤出一句:“我又做了十套习题集……” 顿时,四周响起了一片嘘声。 在学院里,太乖的孩子虽然深受导师喜爱,但在学员中,往往只有考前最受欢迎,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人愿意跟他们玩。因此易昕在初等部的三年,身边就只有徐雯雯,也就是那个圆脸女生一个好闺蜜。 女生间的话题一向转得很快,接下来,大家也就不再理会易昕,继续聊起了其他的新闻。 正在她们即将走过拐角时,身侧忽然响起了一阵呼喝。 “都让开都让开!” 一群流里流气的学员在走廊间飞快的奔行,驱赶着阻拦在前方的人群。易昕和徐雯雯等人也被粗暴的推开。 而在这条被临时开出的道路中,一个背着单肩包的男生匆匆走过。易昕只来得及看清了他一瞬间。 一头银色的卷发,即使是在无风的教学楼内,仍旧放肆的张扬着。耳朵上戴了一圈各式各样的耳钉,面容帅气无伦,就像一座最精致的大理石雕塑。嘴里随意的嚼着泡泡糖,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头发,就重新揣回口袋。 他走得很快,但每一步却都是那么潇洒,衣摆微微扬起,透出一股张狂叛逆的气息。 走廊上,从窗外洒入的光芒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辉。又或者,他原本就是那闪耀的光芒本身。 “那个人,好耀眼啊……”易昕怔怔的望着他。他走过的地方,好像遍地都洒落着星星…… “天哪!”这时,在她身旁的徐雯雯扶额长叹,“那个霸王怎么又回来了,这下学院里又要不太平了!” “雯雯,你认识那个人吗?”易昕难得的主动询问道。 徐雯雯一撇嘴:“他?你不知道啊?高等部三年六班的容霄!” “不过我劝你啊,不要太关注这个人。” 易昕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同时露出疑问的目光。 “他可是我们学院里著名的毒瘤啊!”徐雯雯说得一脸鄙夷,“本来他早就该毕业了,就因为每年都挂科,学分一直修不满,才留级到了现在。 而且他从来都不穿学院制服,头发弄成这样,就是为了显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整天带着一群小弟东晃西晃的,这种混日子的人,反正我是很看不起的,也不知道学院为什么一直不开除他!” “可是……”易昕弱弱的开口,“我觉得他很帅啊。” 徐雯雯就像看病人一样瞪着她:“不是吧,你竟然觉得他那个样子帅?只有无知的小女生,才会把那种标新立异当个性!” 说着,她扶住易昕的双肩,用力的摇晃起来。 “昕昕,你要清醒啊,快回想起你是个学霸!” 易昕被摇得一阵七荤八素,这时徐雯雯又自顾自的接了下去: “不过他是学院老大,是有点拉风的。听说有超——多学姐追他,还有专门为他成立的后援会。真不知道她们眼睛是怎么长的,那种人除了爱耍帅,到底有哪里好啊!” “那……”易昕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问了出来,“他,有在交往的女友吗?” 徐雯雯似乎是认真想了一下:“这个没听说过,我就知道他喜欢一个跟他一起混的小太妹吧,叫……‘凉姐’好像是。其他就没听说过了,不过有可能都是没交往两天就分了呢?那种人的事谁知道啊!反正想当他女友的傻妹子多的是!” 第863章 芳心动 虽然同样是刚刚升上高等教学部,但徐雯雯性格活泼开朗,在学院里人缘很好,认识不少高年级的学姐,消息自然也来得快。还在初等部的时候,学院里的各种大事小事,在她就都已经是如数家珍了。 只是,听她的说法,对容霄真的很有偏见。易昕默默的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心事,是没有办法跟她说了。 这也难怪,她知道雯雯就是个比较“主流”的女生,正义感爆棚,朋友有事,她都会热心帮忙,但如果是无关的闲事,她绝对不会过多掺和。 成绩属于不好不坏,平时就喜欢听听歌,追追偶像,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顿饭,逛逛街什么的。她的生活圈子很简单,对于那些离经叛道的人,她都是抱着反感的态度。 不过,那个男生,容霄……自己对他,还是忍不住的很好奇啊…… 在他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有种很明显的气场,那是和所有普通的学员都不同的。这就是……属于学院老大的威风吗? 一直以来,自己在其他人眼里,都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成绩好,表现好,乖巧懂事,从来不让人操心。在导师训斥差生的时候,在其他父母教育自己孩子的时候,都常常会把她拿出来做榜样。 她的生活,好像一直都是循规蹈矩,就像是被装在一个标准的框架里。在学院就努力读书,将来找一份好工作,拿稳定的薪水,嫁给一个有上进心的好男人……这条路线是如此的单一,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按照学院里流行的说法,最帅的男生总是学长,其次是学弟,同班的都是歪瓜裂枣。虽然这或许有些夸张,但以前的易昕,确实从未对同班的男生产生过异样的好感。至于学长学弟,对于每天都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读书的她,也是一个都不认识。偶尔和几个同样的学霸探讨一下题目,就是她和男生相处的极限了。 但,就是这样乖巧的她,被所有人看做“标准乖乖女”的她,其实内心中也有着一些叛逆的思想。有的时候,她也会渴望像那些坏学生一样,放纵一次,自由的做一次自己。可每次只要一想到,如果她“学坏”了,一向对她寄予厚望的家长和导师,会有多么失望,她就不敢迈出这一步。 也许,自己真的已经没办法了,这一生,都只能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女生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再尽情的做个“坏孩子”吧。有的时候,她也会这样悲哀的想着。 也正是因此,第一眼看到像容霄这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叛逆气息的男生,对她来说,简直就有着如毒药一般致命的吸引力。 那或许,是因为感到他替自己,活出了自己不敢活的人生。 如果能认识他,和他一起出去玩的话,生活应该会变得很精彩吧……易昕有些期待的想着。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和他,就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终究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这份萌动过的感情,也许就只能一直压在心底了…… “这些话,我就跟你说说啊。”徐雯雯的声音又在身旁响了起来,“以后在学院里最好还是不要随便议论他,容易惹祸上身。” “哼,亏他还跟少爷同姓呢,两个人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一边说着,徐雯雯又自顾自的感叹道。 “少爷……又是谁啊?”易昕逼着自己收回了心思,顺着她的话题问道。 徐雯雯张大了嘴巴:“不是吧昕昕,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少爷就是天振商行的太子爷啊,今年跟咱们同一批入学的!” 易昕沉默的点了点头。要说天振商行,她还是知道一点的。在整个天圣学院,或许也没有人会不知道。 天振商行,是天圣最大的股东,行长容天振也是天圣学院的名誉董事长。这次天振太子入学,天振商行再次重金注资,为天圣新添了一批精良的教学设备。正是因为这层层的关系,那位天振太子,才会被天圣的学员们一致尊称为“少爷”。 徐雯雯似乎对这位“少爷”很有研究,一说起来就不停口,她说到对方有多么的帅,多么的优秀,易昕一边听着她说,偶尔礼貌的附和几句。但对她来说,比起那位未知的“少爷”,她还是对容霄……要更有兴趣一些。 “雯雯,你先回教室吧。”在两人走到楼梯转角前时,易昕主动提出,“我还要去找一下教导主任,商量开学典礼致辞的事。” 徐雯雯爽快的点了点头:“嗯好,那你快去吧。”随后,她就快步追上了先前同行的姐妹,话题也是再次围绕起了那位神秘的“少爷”。 ……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大门,被“哐”的一声踢开。 “喂,老太婆,你还没退休啊?” 容霄大步走了进来,沿途熟练的躲过迎面袭来的黑板擦、粉笔、作业本,最终站在了一张堆满试卷的方桌前。 教导主任从成堆的试卷中抬起头。这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女教师,发髻在脑后高高盘起,戴着一副金丝边的圆框眼镜。或许是平时皱眉太多,即使是在面无表情的时候,眉梢眼角,也是布满了深刻的纹路,看上去同样是一副皱眉的样子。 一向以严厉治学风的她,也是被众多学员畏惧的存在。很多人一听说要进教导主任办公室,就好像是要下地狱。多年以来,再顽皮的学员到了她面前,都只有被整得服服帖帖的份。还能以这样的语气,对她做出特有的“问候”的,至今大概也就只有容霄一个了。 这会儿,她缓慢的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容霄吗?今天这是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啊?” 容霄这长期旷课的习惯,导师群中早已是人尽皆知。起初,还会有人尝试去管上一管,但渐渐的,在相继败下阵后,他们都在这“霸王”面前,彻底的放弃了。 虽然也有导师不止一次的提出过,这种害群之马,就应该直接开除,否则只会影响到其他同学。但不知怎的,院长对他,竟是反常的宽容。只说他年纪还小,爱耍叛逆是他的事,而作为师长,我们就不该拿学员的前途开玩笑,应该平等的给予每个人机会等等。 久而久之,这份“任性”的行为,就算是被默许了下来。有时他在学院里晃晃,也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如今,就算是以严厉刻板著称的教导主任,再看见容霄也只剩下叹息无奈,师长的架子,是无论如何端不起来了。 这学院现在他想来就来,但来自己的办公室又是干什么?总不见得还是要参加开学典礼来的? 这个时候,易昕也刚好来到了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在看到门内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时,心脏顿时“砰”的一声大跳。 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也许是为了能多看他两眼,易昕并没有立刻入内,而是小心的侧身躲在门外,观察着其中的情况。 “我要参加天宫门考核,想请学院给我出具一张推荐证明。”容霄开门见山。 自从预选结束后,路人考核通道就已经关闭,再想参加考核,就必须能拿到至少是一个大势力开具的推荐证明,算是证明该考生实力强横,确有参加考核的资格。否则,天宫门也不可能再为随便一个路人,就轻易安排补考。 凉子没提过要帮他开绿色通道,虽然以她的身份,绝对是有这个能力的。容霄也庆幸她没提。否则的话,他更会觉得自己是在“吃软饭”。 所以,要拿到推荐证明,他就只能回到自己目前就读的天圣学院了。而之前那一批学员的推荐,全部都是由教导主任负责,再上报给院长的,也就是说,这一关是逃不过的。 听他这么一说,教导主任的神情有了一丝短暂的恍惚,显然是没想到像容霄这种“见考试绕着走”,连结业统考都能堂而皇之的不来报到的人,如今竟会主动来向自己说,他要去参加一场考核,这莫不是他想出的什么整蛊新方案? 但,疑惑归疑惑,教导主任的背脊,仍是很快就挺直了起来。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他有求于己,这可是多年来的第一次啊! “进天宫门?就你啊?”教导主任扶着眼镜,朝他上下打量了两眼,“你先去把你这身造型,好好收拾收拾再说吧。” 容霄一皱眉,抬起袖管各自打量一眼,不屑道:“我造型怎么了?凉子都说了我这样没问题。天宫主人很开明的,不像你们这些老古董,整天就想着给学员立规矩,这个不准那个不准。” “凉子……”门外的易昕咬了咬嘴唇,她会是雯雯说的“凉姐”吗?那个他喜欢的女生……? 教导主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好,那你造型的问题咱们就先不提,只说你的成绩。从你入学以来,平时上课你不来上,文化课考试你是门门开红灯,你留级的时间,都快赶上我在这里任教的年头了! 我这每一年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顺利结业,让我能顺利把你送走。要我们开具推荐证明,那就是作为天圣学院的代表,但是你说按照你这个表现,我们推你上去,那不是在丢天圣的脸么?” 这番话,教导主任说得痛心疾首,这也是她积压多年的怨气。要在以前,容霄是根本就不可能老老实实听她说这么多,难得有这个机会,她自然是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然而她很快就注意到,那正在“接受教训”的容霄,却只是一脸无所谓的嚼着口香糖,就差把“早说早完事”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跟导师说话的时候不要嚼口香糖,这是基本的礼貌!”教导主任猛地提高声音,“赶紧吐掉,吐掉。” “哦。”容霄点头,下一刻,一块口香糖就凭空粘在了桌面的试卷上。 “你让我吐的。”容霄一脸无辜。 门外,易昕忍不住被逗得笑了出来:“他好可爱!” “你……”教导主任气得一阵哆嗦,“我迟早能给你这臭小子气死!” “所以你给我开证明,让我走了不就再也不用看见我了么?”容霄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口气,“不然难道你舍不得我?” “你这……”教导主任连喘了几口大气,似是想说什么,最终仍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唉,这样吧,你先去打扫一下一楼的奖杯陈列室,至少要打扫三遍,每一个角落都要擦干净!然后回来向我报到。” 容霄闻言一喜:“我打扫完你就给我开证明?” “你想得美!”教导主任一口顶了回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给我每天按时来学院上课,不得再有任何违纪行为。至于要不要推荐你,我还要慢慢考察。” 容霄还想再说,教导主任看了眼桌角的钟表,抬起头道:“开学典礼就要开始了,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了。去还是不去,你自己决定吧。”而后,她就自顾整理起了抽屉里的文件,准备着稍后开学典礼上要进行的讲话。 容霄眉头皱得很紧,一手扯着背包带,满脸不爽,心底的逆反情绪几乎要爆发了出来。要在平时,他早就直接甩脸走人了,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这里挨这么久的骂。包括现在,他也真想掉头就走。 他看得出来,对方这就是明显的“趁火打劫,公报私仇”行为。以前她对付不了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没有任何软肋可以让她拿。哪怕是直接开除他都不怕。再加上他家里就只有自己一个,就算她要告状,也根本找不到家长来管他。所以他才可以那么悠闲,每次都把她气得无话可说。 但这一次,自己来求推荐证明,简直就是送上了现成的把柄等她“宰”,想也知道,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头一回受这种气,他是很想走,好几次他都觉得直接走了算了。但是想到凉子……为了将来能和凉子在一起,他一直都在努力的忍。 “……行。”最后,他还是冷冷撂下了这一句话。 打扫就打扫,这不是为了她,是为凉子。 话一说完,他掉过头就快步出门。 易昕差点就和他撞在了一起,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刻,易昕紧张的向他点了个头,这样近的距离,她更是体会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容霄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快步而去。 易昕还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出神。 “哦,是易昕啊!”这时,门里响起了教导主任的招呼声,“快进来进来!” 易昕咬了咬嘴唇,最后再朝着容霄的背影望去一眼,就埋着头走进了办公室。 第864章 太子爷 天圣学院校门前,平静的气氛忽然被一阵突来的喧哗声打破。 那声音如海浪,阵阵堆叠,响彻云霄。成群结队的学员们,手中高举着花束和自制的标语牌,欢呼着,尖叫着,释放出忘我的热情。 宽阔的主干道上,迎着这阵阵欢声,一辆黑色豪车从远处急驰而来。清透的玻璃窗,照映着天空蔚蓝的景色,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平缓的车身。远远观来,如同一块黑色的宝石,剔透而纯正。黑红的车胎在地面摩擦出流畅的弧线,给人以速度和美感的双重享受。 高速跑车,同样是在天宫门现世后,全面推出的新型交通工具。比起传统的马车、三轮车,速度堪称是快了数十倍还不止。但新型产品往往售价高昂,就像玉简刚刚推行的时候一样,只有极少数的豪门贵族才有实力购买。天振商行,正是其中之一。 随着一层薄薄的烟尘从道旁腾起,跑车在校门前正正的停了下来。原本稍有减缓之势的尖叫声,顿时如同被再次引爆,震耳欲聋。 跑车分为前后两个区域,前排是司机,也就是车辆驾驶者的位置,后排则供乘客休息。此时后座位的车门被缓缓推开,一位花白头发,手中还提着一只行李箱的老管家当先下车,随后就恭敬的退到一旁,微躬身静候。 下一刻,也就是在全场的气氛燃烧到最高点的时候,车门前现出了另一道身影。脚步轻挪,悠然而不失贵气,迈出车厢,迎风而立,在蓝天下站直了身子,享受着四面八方的注视和惊叹。 这是位身穿正装的少年,梨木色的头发,挑染出几根红色碎发,别有一种优雅的时尚感。戴着一副大号深色墨镜,几乎遮盖住了大半张脸。但即使只是在墨镜下隐约可见的面庞轮廓,以及那精致如玉的肌肤,仍是绝美得令人感到窒息。 眺望着天圣学院的巨大招牌,以及那一片如潮水般沸腾的人群,少年长身伫立,抬起一只手,缓慢的摘下了墨镜。 他有着一双咖啡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流转出浅浅的温柔。但在他的瞳眸深处,所拥有的却只是一片淡漠,好似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一件能够入得了他的眼。这一层真切的疏离感,如同在他身周张开了一层薄膜,将他和整个世界完全的隔离开来。 默然半晌,少年重新将墨镜架回鼻梁上。紧接着,他也迈开了脚步,朝学院大门走去。老管家提着行李箱,紧随其后。 “少爷!少爷!”在他走过的地方,都会响起高分贝的尖叫声,每个人都在卖力的向他挥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少年面无表情,一路在人群中穿行而过。这过度的热情,既未令他感到局促,也未令他有任何不适。好像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从小到大,他都是上天的宠儿,在他所走过的地方,理所当然会受到全部的注目。 “少爷!少爷!”欢呼声更为高亢,那是一阵阵由灵魂深处迸发出的呼声。 大门前,早已等候着成排的理事,在少年迈上台阶时,其中一人连忙快步迎上,从管家手中接过了行李箱。 “您就是容凰少爷吧,容董事长已经在院长室替您办理入学手续了,接下来,先由我带您参观一下校园,请跟我来。” 那少年,天振太子爷容凰,他的眼睛被完全遮挡在了墨镜之下,隔着厚重的镜片,没有人能看清他真实的目光。 人们只看到,在沉默片刻后,他的嘴角缓缓掀起,露出了一个妖娆绝美的笑容。 “那就麻烦你了。” 在一行人跨入校门后,拥挤的人群内,仍有大量的女生手捧脸颊,发出陶醉的尖叫声。 “哇,少爷好温柔啊!” “好有礼貌啊!” …… 同一时间,院长办公室。 “那今后,就多多拜托了啊!”一位背对着房门的中年人直起身,将手中填好的几份表格递给了方桌后的院长,不忘再次叮嘱道。 此人身形消瘦,穿一身正装,虽然上了年纪,眉眼间仍然能看出特属于生意人的锐利。和蔼之余,仍会令人心生敬畏。同时,也正是这份带有几分侵略感的气质,令他看上去自有一种成功人士的魅力。 天振商行行长,容天振。在现今的商场上,同样是老牌枭雄之一。 作为富商,拥有大批珍稀资源保养的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显老。搭配得恰到好处的五官,双目中时而闪过的精光,以及那与儿子容凰颇为相似的面容,足见在他年轻之时,必然也曾经令万千少女为之疯狂。 在他对面,蓄着一把花白胡子的老院长慈和的微笑着: “哪里哪里,容凰少爷这么优秀,他能入读天圣,也是我们学院的福气啊!” 容天振似有感触的叹了一口气:“凰儿这孩子,平时也是被我惯坏了。我就希望他进入学院,和其他同龄人生活在一起,可以磨一磨他的脾性。到时候,也免不了要请院长多多关照。” 院长一口应道:“好说好说。” “对了容董事长,天圣的开学典礼就要开始了,要不要一起去大礼堂坐坐?”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院长又主动提议道。 “这一次,我们特别安排了容凰少爷作为优秀新生代表,和另一位同学一起进行致辞。相信容凰少爷,一定也是希望在父亲面前好好表现的。” 容天振稍一沉吟:“那,这另一位同学是?” 院长笑道:“哦,她叫易昕。之前在初等部的时候,成绩在年级里就一直名列前茅,这一次,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升上高等部的,的确是非常优秀的学员。” 容天振欣慰的点了点头:“那就好。其实我想让凰儿进学院,也就是希望他可以多跟这些优秀的同学接触,受到他们的熏陶。以前都让他留在家里,请来导师单独教学,却忽略了他的人际交往,是我疏忽了。” 两人又是寒暄几句后,容天振的神情忽然显出了几分异样的变化。扫视周遭无人,他略微倾身,刻意压低了声音。 “那……容霄,最近如何?” 第865章 开学典礼 “亲爱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尊敬的导师,同学们……啊,不是……” 大礼堂后台,易昕对着手中的演讲稿,正一遍遍紧张的背诵着。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亲爱的导师,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第一次作为新生代表,要在全校的学员面前进行发言,这对于一向胆小的她,还真是一个艰难的任务。也因此,虽然她早早就写好了演讲稿,也在家里反复背诵过了,但真的来到大礼堂时,仍是紧张的频频忘词。 不知何时,容凰已经来到了门外,仍是戴着那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大号墨镜,沉默的打量着她。 这个女生,就是稍后要和自己一起致辞的另一位新生代表么?据说是以第一名升上高等部的学霸,怎么看上去,倒是傻头傻脑的? “新的学年,孕育着新的期望,新的憧憬。”此时的易昕完全没有注意到容凰,全身心都沉浸在了对演讲稿的背诵中。 再这样下去的话,万一她真的在台上紧张到当众忘词,那这个人就丢得大了啊!呜呜…… “今天能由我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我的内心感到万分荣幸,万分激动。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 正在她全神记诵时,手中的演讲稿忽然被人一把抽了过去。 “你……”易昕一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身旁的一位帅气少年,戴着大号的墨镜,随意扫视着她的演讲稿,神情似笑非笑。 “你是……”易昕迟疑了一下,最初的惊惶退去,逐渐想通了什么,“少爷?” 之前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她已经知道了这次学院安排自己和少爷同台发言。现在开学典礼就要开始了,他差不多也该到了。并且,能有这种风采的人,应该就是雯雯所说的那位“少爷”了吧…… 容凰并未回答她的问题,独自扫视了演讲稿半晌,缓慢摘下墨镜,随手揣入上衣袋。 “用不着这么形式化,说出你想说的就好了。” 好一阵子,易昕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可是……我想说的,已经全部都在这张纸上了啊……”易昕胆怯的望着他。她不知道为什么少爷看着自己的演讲稿会是这副表情,难道,自己真的写得很差劲吗……? “那个……”见容凰似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易昕又等了一会儿,终是壮着胆子,试探着伸手去拿,“少爷,如果你看完了,可以还给我吗……” 谁知,容凰当着她的面,却是五指一攥,直接将稿子揉成一团,接着扬手一抛,纸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直直落进了角落里的垃圾桶! 易昕看得目瞪口呆。那演讲稿都是她的心血啊!被人这么莫名其妙的找麻烦,她也难免有了几分怨气,但她性格胆小,一向就是不擅长与人冲突的脾气,这时也只是咬了咬嘴唇,就想去捡回自己的稿子。 但,还不等她迈步,容凰却是直接一抬手,推着她坐到了一旁的靠椅里,单手撑着椅背,面容与她相距不过数寸。易昕可以感到他冰冷的呼吸,以及在他身上清冷香水的味道。这样的距离,让她紧张得全身都绷紧了。 “你太紧张了。这样下去是记不住的。” “开学典礼,根本就没有人想听那些老生常谈,所以也不会有人在乎你说了什么。” “如果你实在应付不了,新生致辞就由我来,你只要配合着站在我身边,保持微笑就好,做得到吗?”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磁性,听来淡漠,却能给人一种独特的安全感。 易昕狂跳的心脏,也在他的安抚下渐转平和,软弱的点了点头:“好……好。” 容凰朝她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先好好平静一下心情,一切都交给我。” 易昕感激的连连点头:“谢谢你少爷。” 原来,少爷虽然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其实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 而且,开学典礼致辞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点都不紧张!我也应该跟少爷多多学习才行…… 抛开了易昕,容凰径自走到不远处的一张椅子前坐下,玩着玉简中的小游戏,偶然抬眼,还能看到对面的少女小心而崇拜的目光。他的嘴角,也不知何时扯起了嘲弄的笑容。 之前,他也交往过一些女友,但无一例外,都是一开始没有对他表现出兴趣的。 他就是喜欢,看着那些一开始并未对自己倾倒的人,最终在他的魅力下,无可自拔的落入情网。然后他就会坦然离开,留下一地破碎的心。 他从没有真正喜欢过任何一个女生。他也不觉得她们值得自己动情。偶尔的交往,都不过是他的征服游戏,他喜欢的仅仅是捕捉猎物的过程,这就是他无趣生活的一点调剂品。 一开始来到大礼堂,他也是看这个女生专心背稿,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才会想去逗逗她。但现在看来,她和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两样,以后在他身边,大概又会多了一个可悲的单恋者吧,仅此而已。 …… 开学典礼,终于是正式开始了。 容凰和易昕也站到了台上,面对着台下黑压压的学员,尤其是因为容凰的特殊身份,而加倍高涨的热情,易昕再次感到了心慌意乱,脑中一片空白。 在成片的人群中,她终于在角落里捕捉到了徐雯雯的身影。看到她冲自己招手,飞吻,努力的向自己鼓劲,这份友情的温暖,总算稍稍缓解了易昕的惶恐。 望了一眼身旁的容凰,他就是那样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时而还会向台下的学员点头致意,他是那么的自然从容,易昕不由暗自生敬。想到有他在自己身边,她好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在喧哗声渐止后,容凰首先拿起话筒。 易昕也连忙接上:“亲爱的导师,同学们。” “大家早上好!” “天圣学院新学期开学典礼,现在开始!”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伴着九月金色的阳光,我们迈进了天圣学院的校门,即将开始一段属于青春的人生之旅。” 容凰几乎是瞬间进入状态,手握着话筒,侃侃而谈。这时的他,已经完全看不出先前在后台的随意,完完全全,就是一副优秀新生代表该有的样子。 所有的发言,他几乎是张口就来,看不出任何背稿的痕迹。在他的影响下,易昕脸上的微笑也越来越自然。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容凰的讲话,没有人在意她已经沦为了陪衬。又或者,站在少爷身边,她原本就是应该沦为陪衬的。 “今天,我们以作为天圣人而感到骄傲,明天,天圣学院会为我们而感到自豪!” “最后,预祝全体新同学在今后三年的生活中收获喜悦的心情,取得优异的成绩。预祝大会取得圆满成功,谢谢大家!” 在一片掌声中,容凰轻松的结束了他的发言,并以一个完美的微笑作为收尾。 在他身旁,易昕也卖力的为他鼓掌。 他们这次的主持,可以说是非常成功,这都要感谢少爷的帮助。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一定会弄得手忙脚乱的…… 但,欣喜之余,易昕也有着少许失落。 这个时候,容霄他……应该是正在打扫奖杯陈列室吧。可惜,没能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第866章 一段遗憾 开学典礼结束后,学员们被带到各班。由班主任重申一些新学期的教学任务,纪律要求,以及简略的预习布置。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则会提早放学,留给学员们打扫宿舍,以及准备教材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易昕新班级的班主任,刚好就是那位以严厉著称的教导主任。这对于一些早已熟悉她作风的学员,自然是引起了一片怨声载道。 易昕坐在下面,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训诫,心中想到的却只是先前在办公室外偷听到的对话。看样子,她和容霄很熟,如果以后多去她的办公室跑跑,是不是会有更多机会见到……“他”呢? 若是让教导主任知道,那双眼一眨不眨,“听得最专注”的易昕,此时的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这些东西,不知会作何感想。 放学的时候还是中午,易昕拒绝了徐雯雯出去唱歌的邀请,只说自己要早点回宿舍预习功课。对于她的“好学”,在初等部的三年中,徐雯雯早就习以为常,此时也未多想,感叹几句后,就和另一群姐妹相约去逛街了。 独自漫步在教学楼内,易昕走到一楼时,下意识的拐向了奖杯陈列室的方向。也许他还在那里打扫……也许可以见得到他……这样的想法,刺激得她的心脏不住怦怦乱跳,倒像是正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站在陈列室外,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易昕小心的望了过去,这第一眼,她真的看到容霄还在卖力的打扫。即使是在擦洗奖杯,依旧帅气不减。何况能让他那样潇洒不羁的人,安安分分的待在一间教室里做清洁,实在是相当难得的。 而且,在他身旁,竟然连一个帮忙的小弟都没有,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易昕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是机会,是唯一可以接近他的机会……她的手也鬼使神差的握上了门把手,轻轻一拧—— 门板开启的声音,令容霄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疑惑的望了过来。 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易昕觉得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只是她所感受到的热度,仿佛也能煎熟一个鸡蛋。大脑昏乱,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请问,这里是奖杯陈列室吗?” 话一出口,她就醒悟到自己问出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是这样的……”为图掩饰,易昕再次弱弱的解释道,“我是被导师罚来做清扫的,请问……你也是吗?” 容霄扫视着她,半晌,似乎是轻笑了一下:“你不是好学生吗?竟然也被罚?” 易昕自觉心虚,下意识的以为他听到了自己开学典礼的讲话,是故意在讽刺自己,一时间几乎想掩面逃走。足足发愣了好一会儿,才想通也许只是因为自己的打扮,看上去就是一副乖模样,或许他只是实话实说。 “因为……因为我上学迟到了,所以……”易昕不会说谎,她只觉得自己再次找了一个很蠢的理由。 容霄似乎也接受了这个解释,随口冷嘲道:“导师都是没事找事。” 易昕轻轻咬着嘴唇,却是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是个好学生,身边的导师对自己也都很照顾,她并不想仅仅为了附和他,就违心的去抱怨导师。 容霄也并未想让她附和,匆匆撂下一句:“那赶紧开始吧。我这边,你那边,没问题吧?” 易昕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道:“啊……好的。” 就这样,两人在同一间房间里,以“打扫”的形式,进入了独处状态。 易昕笨拙的擦拭着奖杯,时不时就悄悄转过视线,朝容霄的方向偷看。 令她意外的是,像容霄那样言行风风火火,几乎是完全安定不下来的人,对于打扫,好像还意外的擅长。他的动作相当麻利,就像平时早已做过很多遍。也许是以前也常常被罚打扫吧,易昕这样想着。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易昕很想跟他聊聊天,如果能混熟的话,说不定以后在学院再见面,大家也还是朋友……但任她绞尽脑汁,却仍是找不到任何可供一谈的话题。她唯一擅长的,也就只有学习了,总不能去给他讲算术题目吧? 有很多次,她想逼着自己鼓起勇气,但话到嘴边,却总会被一股莫名的胆怯压回肚里。像他那么受欢迎的男生,学院里有很多女生追他,对于女生的示好套路,应该早就看得熟了。如果他知道自己对他有所企图,会不会讨厌自己? 蜷缩在角落里,易昕默默的拿出玉简,一次次点亮屏幕。 这是升上高等部之后,家里才给她买的玉简。现在通讯录里还只有父母和几个亲戚的联络方式。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很想问他要一个的,毕竟要是放在平时,自己根本就接近不了他,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不过,直接要的话,他不一定会给,要不编个什么理由……比如没带玉简,要给家人传讯等等,或者玉简找不到了,借他的听一下铃声?只是这些理由,总感觉还是很蠢啊…… 正当易昕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陈列室内响起了一阵欢快的摇滚乐铃声。 容霄接起玉简,在听到对面的声音时,他始终紧绷着的面部线条,一下子就柔和了起来。通话的声音也是异常温柔,透着满溢出的宠溺。 “凉子,我挺好的。教导主任而已,我搞得定的……推荐证明很快就能拿到了。嗯,你那边怎么样?” 易昕见过他嚣张耍酷的样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宠一个人的样子。好像要把所有的爱,所有的温柔都给她。所以,他是真的很喜欢她……那个能被他喜欢的女生,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听着他的通讯,易昕在感动之余,也有着莫名的心酸。雯雯的情报都是真的,他喜欢的人就是凉姐,在他们之间,完全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此时,一楼的走廊上,容凰手持着玉简,正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和对面通话。 “……不知道老头子是怎么想的,非要把我塞到这个学院里来。文叔,你要是再不帮我找点乐子,我就要闷死在这里了。” 玉简中,传来了管家爽朗的笑声。 “哈哈,哪有这么夸张?老爷是觉得,年轻人的青春,就应该在学院里,和其他同龄人一起度过。等少爷你适应了,一定也会觉得非常开心的……对了,少爷可以尝试着去谈一场恋爱,那一定是会让你一辈子都难忘的……” 正说话间,校园里有人注意到了他的身影,顿时响起一片冲天的喧哗声。 “哇,快看,是少爷哎!!” “所以你说的,就是这些吵得像鸭子一样的低俗女人吗?”容凰冷嘲一声。这些视自己为天神的女生,可是让他连征服的兴趣都不会掀起的—— 在转过拐角的时候,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房间内容霄和易昕的身影。 这不就是刚才和我一起致词的那个女生么?容凰随意的想着。不过易昕在开学典礼过后,早已经被他剔除了征服名单,这时也全未在意。收回了视线,继续在一片尖叫声中越走越远。 “真是无聊的学院,无聊的人生……” …… 此时,天宫门一边。 考核仍在持续进行,不过相对那庞大的种种考核项目,此时进行过的还只是一小部分。 江烬空靠在躺椅上,看着面前大屏幕内展示出的考核视频,对于其中几位特别出色的考生,他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大人,您那个小侄女的事搞定了?”凤暮山在旁,似乎是“幸灾乐祸”的笑问道。 江烬空一听他问这个就头疼,无奈的扶额叹息:“应该算是搞定了吧……但是,好像又惹出了新的麻烦。” “感情债?”凤暮山眼中的戏谑更重。 江烬空一时哭笑不得,斜过半边视线:“你怎么知道?” 从这个角度看来,透过他那精致的眉眼,能够看到一些熟悉的东西……分明就是当初和颜雪影在一起的,那个顽皮少年凌天霜! 是的,他们实际上就是同一个人。所不同的,或许就是那份天差地别的气质。 一个是邻家伙伴,一个是世间霸主,能够熟练的在这两种身份中切换自如,不得不说是一种本事。 “大人您这么优秀,和您接触过的女人,还哪会有不动心的?”凤暮山无视了他唉声叹气的样子,继续调侃道。 “也不是。”江烬空叹了口气,半边手臂撑着靠手,试图去理清思路。 “怎么说呢,响鼓需用重锤,她的心已经封闭得太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想让她,至少先学会去爱一个人,这样她才能学会去爱自己,爱这个世界。但是,可能我做得有点过了。” 原定的目的,的确是已经达到了。但是如果让她又在一段无望的感情里痛苦,那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凤暮山似笑非笑,还想再说些什么,大厅前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凤薄凉一路款款走来,此时的她,换了另一身打扮。蓬松的栗色卷发,戴着两串冰棱锥形状的耳坠,盛装华服,完全是一副名门闺秀气质。 “见过大人!”凤薄凉微笑施礼。而后就快步走近,在江烬空身边蹲了下来,脑袋枕上他的膝盖轻蹭,乖巧得就像一只蜷缩在壁炉边取暖的猫。 “小凉子都长这么大了啊。”江烬空看到她,也是欣慰的淡淡一笑,在她的头顶轻轻抚摸,“想要什么见面礼?” 凤薄凉抬起头,竖起一根手指,在半空中虚画了几个圆圈,作势深思熟虑一番,才肯定的答出了一个字:“钱!” “我这么说,您会不会觉得我特庸俗啊?”说完,凤薄凉又故意笑道。 “不会,你爱钱,钱才会爱你。”江烬空淡笑,同时掏出一张卡片递了过去,“这里有一张魔晶卡,你拿去随便刷。” 凤暮山忍不住劝阻道:“大人,薄凉还小,这么贵重的礼……” 江烬空一摆手:“哎,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就是变着法儿在讨赏么?像你当初一样。”继续抚了抚凤薄凉的头,“不过小凉子这么可爱,赏她也开心。” 凤薄凉目光微扬,神秘兮兮的朝他凑近,笑道:“大人您这句话一说,我就知道您肯定又是去外面撩妹了对吧?” 在后辈之中,和天宫主人相处能够如此不加拘束,大概也就属她为第一人了。 江烬空倒也不否认:“改天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凤薄凉咯咯一笑,追问道:“那,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送命题,不可以思考,立刻回答哦!” 江烬空也答得很快:“她。” “不然我干嘛找她。” 凤薄凉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嗯,大人您撩妹的眼光果然还是很正点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种“互损”的幽默方式,也是两人间特有的乐趣。 “那你呢?这次考核,有信心拿第几名?” 凤薄凉视线略转:“这个,不好说。” “大人您想啊,比赛的过程呢,就是因为事先不知道结果,才有悬念,有意义对吧!所以,咱们就一起保持这份看戏的平常心,安静的看下去嘛!” “不过我很看好墨孤城。我觉得啊,他一定是前三甲!” “对了大人,这次我有个朋友也要参加考核,到时候介绍给您认识啊。”凤薄凉的话题一路转移,却都是说得兴致勃勃,“他这个人呢,很有性格很可爱的!我觉得你们肯定谈得来!” “而且一开始他怎么都不肯来,是我好说歹说,费尽了口舌,好不容易才把他拉来的。您看,我这么卖力的帮您拉人,是不是特别够意思?” 凤暮山听得却是暗自怒火上涌:“简直岂有此理!能进入天宫门,是所有修灵者的荣耀,他竟然还不稀罕,这种不识抬举的人还拉拢什么,直接淘汰算了!” 凤薄凉还未反驳,江烬空主动接话道:“哎,你不懂,服你的人本来就服,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让那些本来不服你的人转变,这才是最有意思的。” “我就知道还是大人最理解我!”凤薄凉兴奋的笑着,一面抬起一只手,江烬空也是立刻意会,同样抬手和她击了一掌,以示“英雄所见略同”。 一番闲谈嬉闹后,凤薄凉当先离开,继续去准备下一场考核。而后,江烬空扫了身边的凤暮山一眼,静静开口了。 “我一直有个困惑。为什么偏偏是‘薄凉’呢?你还真是不会起名字啊。” 凤暮山听他问及此事,神色间竟是反常的有了几分伤感。 “这应该说是……一段遗憾。” 直到现在,他还能记得两千年前的那一天。芷泠抱着他们刚出生的第二个孩子,在他有意重归于好时,她就是那样惨淡而凄凉的冲他笑着。 “这个孩子,就叫‘薄凉’吧。这是为了祭奠,你对我的爱,就是如此薄凉。” 后来,在苍平国破之时,那个孩子被他献给了蜘蛛女王。 千年风云易变,沧海桑田,直到又一个孩子出世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这孩子的灵魂,竟然就是当初曾被献给蜘蛛女王的那个孩子。 那个名叫“薄凉”的孩子。 那个自己对不起的孩子。 在反复的轮回中,她竟然又一次选择做了自己的女儿。 这样的孽缘,令凤暮山也有些感慨。也许是为了纪念,他再次给她取名“薄凉”。在她从小到大,他也给了她其他孩子所没有的重视。 这一切,或许只是为了补偿那个,曾经被他亲手喂了妖兽的女儿。 第867章 应试 这一天,容霄再次闯进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老太婆,开证明的事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 教导主任一言不发,只顾埋头批阅作业,容霄等得不耐,再次开口时,话里也带上了几分火气。 “这些天我都按时到学院了,我也没有迟到早退,上课也没睡觉,作业也都写了,还要我怎么样?” 的确,他上课是没睡觉——虽然还是没听。 作业都写了——虽然都是抄别人的。 但是,能让他安安分分的坐在教室里,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教导主任终于从作业堆中抬起了头,慢悠悠的推了推眼镜。 “按时到校,上课听讲,作为一个学生,这不都是应该做的吗?” 那副理所当然的语调,听得容霄更是怒火上涌,他渐渐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可能就被她耍了! “我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一脚踢翻身前的椅子,“哐啷”一声巨响中,容霄也再不压抑自己的脾气,“再拖下去考核都该结束了,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教导主任的目光透过镜片,扫了那歪倒在墙角的椅子一眼,又重新落回到他身上,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气:“这就是你对导师说话的态度?” 容霄一口气噎了回来。他简直恨透了这种被人拿住软肋,不断威胁的感觉!就连有火都不能痛痛快快的发!但谁让他需要进天宫门呢,谁让他……需要去找凉子呢。他已经忍了很久,为了凉子,就再忍一次吧。 在教导主任面前,容霄强忍着心中的愤怒,重新将椅子扶起,一面低垂下头,好声好气的恳求道: “主任,请您给我开一张证明吧,我绝对不会给天圣丢脸的。” 这是第一次……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在导师面前服软。 教导主任欣赏着他的卑微,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不就对了吗?看来你也是能学会讲礼貌的。” “你的事情,我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跟院长也商量过好几遍。”这会儿,教导主任终于松了口,将谈话转入正题,“我们的意思是,既然你要我们给你开证明,你就要拿出表现……” 容霄不等听她说完,立刻接口应承道:“没问题。” 教导主任笑了笑:“先别急着答应。这样吧,再过七天,就是结业统考的时间了。你跟上一届的学员一起参加。你的成绩,我也不要求有多好,只要所有学科全部合格,我就给你开证明。怎么样,这不算困难吧?以往我们开推荐的学员,可是需要门门都达到优秀的,院长对你,已经是特别优待了。” 天圣的结业统考共有两次,一次是在六月的结业季,全体三年级学员都会统一参加。而第二次,则是在九月的新学期刚刚开始的时候,之前一批如果有未能顺利结业的学员,将汇集在此,进行统一的补考。如果仍然无法通过,就需要面临重修一年的命运。 结业考通过的最低标准,就是门门合格,对于大多数的学员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但对于容霄—— “老太婆,你玩我呢吧?”容霄一听考试,脸直接就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脑子……” “对啊,你这脑子,去了天宫门也是丢脸。”教导主任似笑非笑的替他接了下去。 听她的语气,根本就是信誓旦旦自己无法通过。被人鄙视到这份上,容霄也激起了一股好胜之心,一脚踏在了身前的椅子上:“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结业统考我肯定会通过给你看的!” 教导主任似乎是颇有兴趣的张大了眼睛,认真的点一点头:“我等着。” …… 应承了参加结业统考,还要门门通过,接下来的时间容霄也没闲着,一头扎进了图书室恶补,又专门找来了不少人帮他补课。以他的号召力,来的几乎都是顶尖学霸。能帮霄哥补习,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份荣耀。 此时,容霄和吕飒等一群小弟,以及应邀而来的一众学霸,就窝在了图书馆的一处小角落里。桌上摊开着一本本教材和习题集,果然是学习气氛浓厚。 “霄哥你看一下,这道题目应该怎么做?”此时,一名理科学霸正指着课本上的一道例题,耐心的辅导着,“先大概说一下思路就好。” 容霄转过视线,认真的盯着那道题目看了很久。 一众小弟和学霸们也跟着盯了过来。 盯—— “公式。”终于,容霄硬邦邦的吐出了两个字。 刹那间,一众学霸感动得泪流满面。 他终于有套公式的概念了!刚才大家就给他讲过,看到题目不要慌,先把需要的公式写在边上,然后寻找题干中给出的已知数据,代入公式,求出未知数据就可以了。有的题目可能还需要转几个弯,公式需要一用再用。 为了给他讲通,学霸们亲身上阵,一步一步的为他写出解题步骤,以及代入公式的过程,包括每一步的思路都是详细解说。但每当他们拿出新的例题,容霄却仍然停留在盯着题目干瞪眼的阶段。 好几个时辰了!好几个时辰了啊!现在他终于有了一点进步,他终于知道要套公式了! “那,是哪一条公式呢?”那名学霸强忍着激动,颤声问道。 “我哪知道。”容霄答得很干脆。 那学霸嘴角一阵抽搐,强迫自己保持耐心:“啊,好好,先不要急,咱们慢慢来,我把几条可用的公式都列出来,你看一下选择哪一条。” 容霄略微抬了一下视线,一看那满纸密密麻麻的公式就头晕,勉强抬手,随便指了一个:“那这个吧。” “啊,这个是求速度的公式,v=s/t,我们现在要求的是密度,公式应该是p=m/v。”学霸耐心的解释道。 “不是都有个v吗。”容霄满心不耐,“还都有个减号?” “哦,虽然都是v,但是它们代表的含义是不同的。”学霸保持笑容,“还有,那不是减号,是除号。” 容霄皱眉:“为什么?” 学霸笑容颤抖:“同样的字母,在不同的题目环境中,也会代表不同的变量。不过这个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记牢公式,再根据题目,去求对应的变量就可以了,绝对不会搞混的。” “比如说,这个s,在距离公式里,代表的是走过的路程,但是在体积公式里,v=sh,这个s代表的就是物体的表面积……” 容霄听得一片混乱,指了一下上方的公式:“你这里不是写着v=s/t吗?怎么又变v=sh了?” “啊,所以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两个v和s的含义都是不同的。”学霸说着拿出草稿纸,“像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我帮你算一下……” 容霄听得心惊肉跳,一口打断道:“得了吧,这是有多少啊还得算一下?过了过了,放弃,下一门。” …… “我们先来记一下这个公式,这是三角函数里的常用公式。” “cosα+cos(α+2π/n)+cos(α+2π*2/n)+……” “……放弃。” …… “溶于水的有机物:低级醇、醛、酸、葡萄糖、果糖、蔗糖、淀粉、氨基酸。苯酚微溶。” “不过考试的时候是不会直接让你默写的,通常会出在选择题里。让你选择哪种溶于水,哪种不溶,所以有一个大概的概念就好。我先帮你找几道模拟题……” “……放弃。” …… 就这样,一门门学科逐一被“放弃”了过去。 容霄学得心烦意乱,点起一根烟狠抽了几口,他觉得心里就像憋着一团火。为什么他非得去学那些xyz,学什么一个水池一边抽水,一边放水,这和他今后的人生有关系吗? “霄哥没事的,你只是刚刚开始,一开始谁都难,慢慢就记住了。”学霸们努力的鼓励着他。 “我这辈子不可能记得住。”容霄冷哼一声,随手掸了掸指间的烟灰。 “老大加油,你要想想凉姐啊!”这是来自小弟们的鼓励。 他们都还不知道凤薄凉的真实身份,对于老大忽然一反常态,一心要进入天宫门,只以为他是当初没和凉姐一起参加,现在后悔了。但不管怎么说,进天宫门还在其次,能让老大为了凉姐,去做他最讨厌的习题,这绝对是真爱啊! 是啊,一想到凉子……容霄叹了口气,这大概是他现阶段唯一的动力了。 “那继续吧。”将手中的烟头按进烟灰缸,容霄默默做了一次深呼吸,重新去面对那堆成山的课本。 这一次走上来的,是一个身材壮得像座小山,留着短平圆寸头的学霸。 “霄哥好。”那学霸讨好的躬一躬身,就在他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霄哥你别担心,按照我的‘快乐学习法’,包管你爱上学习……” “别说那么多了。”一旁的吕飒打断道,“这样,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帮霄哥把成绩提上去,往后这天圣一定有你一席之地!” 那学霸高兴得连连点头。虽然自己成绩好,但因为他的身材,还是经常会被人嘲笑,也没有几个女生肯让他靠近。他也很想当一个像霄哥那样,有人巴结,有女生追的男生啊! “好,好,霄哥先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或者是什么爱好?” 容霄淡淡答道:“没有。” 那学霸咧嘴一笑:“是这样的,其实以前我也是个学渣,于是我就给自己规定,每做出一道题目就吃一包饼干。然后,现在我就特别喜欢做题了!嘿嘿,霄哥你觉得我这个方法好不好?” 容霄目光漠然的打量着他那圆滚滚的身材,僵硬的点了个头:“嗯。” …… “其实要是凉姐在就好了,”补课途中,一群小弟在一旁窃窃私语,“霄哥做出一道题目她就亲他一口,这样绝对事半功倍!” 众人齐齐意会的点头,脸上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别拿凉子开玩笑。”容霄注意到他们的议论,有些不悦的道。 “你继续。”而后,他示意身边的胖子学霸。 学霸点了点头,继续用笔圈划着试卷上的题目:“好,像这种关于鉴别溶液的题目,其实考察的就是对方程式的掌握。我们可以从冒出气泡,和产生沉淀几种情况来考虑……” 容霄压抑着心口泛起的阵阵窒息感,如填鸭一般,努力接收着那些对他来说堪比天书的知识点。 一整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但对于各门学科,他仍是连初等部一年级的第一课都还学不出来。 其间,他也曾反复陷入到对智商的怀疑中。 为什么别人都能学会,唯独就是自己学不会?难道他真的就有那么蠢吗? 那些给他讲课的学霸,他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他们的不耐烦。要不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估计他们早就破口大骂了。 第一天的补习,几乎是完全以失败告终。 离开图书室之后,容霄没有让小弟跟随,一个人独行在冷寂的街道上。 踏入快餐店,他点了几份外带。在柜台前等候的时候,他看到身边几个戴着眼镜的低年级男生,正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待会要去哪里玩。 这些都是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普通学生,但容霄现在却觉得,他们都比自己幸福。至少他们能学得懂那些天书,不用为了结业统考心烦…… 如果当初,他能够尝试着去学习一下,至少每门课能混到一个合格的分数;或者是像邬几圆那样,去走路人通道参加考核,都不会变成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自己一直所追求的自由,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一意孤行。无视旁人的意见,只坚持着自己,这也曾令他走了很多的弯路。 当初也有导师语重心长的劝过他,告诉他这么混下去只是在浪费生命,但他都没在意。 自以为很酷,其实……大概真的很蠢吧。容霄悲观的想着。这初秋的夜晚,竟是令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寒冷。 这个时候,易昕背着书包,站在街道的对面,忽然,她的视线在快餐店前定格! 是他!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偶遇…… 之前在奖杯陈列室,打扫到最后,她终于还是没能要到联络方式。 而容霄在接过一个传讯后,答应几句,就大步流星的走了。易昕每一次看到他,都是那样行色匆匆,他的脚步,好像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所停留。 不,其实还是有的吧……只是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好像那么苦恼呢?易昕怔怔的望着他,他的背影,在人群中,好孤独…… 第868章 替考 结业统考一天天临近。 这段时间,易昕时常避着徐雯雯,一个人跑到三年级的走廊上闲逛。虽然她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遇到容霄,又能跟他说什么,不过,似乎只要能多看到他一眼,就好。 这一天,是一个平常的下午,课间休息时,徐雯雯拉着易昕去了卫生间。女生之间的友谊,似乎经常便是体现在此。而后,由于徐雯雯还要补妆,易昕不想打搅她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乐趣,于是提早离开,在走廊里信步闲逛。 在教室门口不远处,光线洒落的走廊上,一道身影斜靠在护栏上,手持着玉简,正在进行通话。易昕的心脏,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了疯狂的跳动。 今天的容霄,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在他略微垂下头的时候,立式领口几乎一直罩上了侧脸。前襟随意的敞开着,自有一派潇洒。几缕发丝随风轻拂,为他那精致的面庞添上了一抹阴影。 “战斗我不担心!关键就是文化课,这是要我命了……”容霄并未注意到身后的易昕,他正在专注的向玉简另一头的小弟交待任务,“这样,你们去帮我找几个学霸来。” “对,我放弃了,我这辈子考不出来,打死考不出来!” 这几天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说白了,在七天里学六年的课程,这本来就不现实,好比让那老太婆短时间内学会跳舞,同样是不现实。 一想到教导主任那张严肃的脸,搭配上性感的舞裙,以及踮着脚尖旋转的样子,容霄就忍不住露出了恶趣味的笑。 易昕从他零星的叙述中,逐渐分辨出了几个关键词。听上去,是教导主任要求他必须在结业统考中通过所有的学科,才能给他开推荐证明。但他很确定自己考不出来,所以需要找几个学霸,可以在考试的时候“帮助”他。 如果是要考试的话……自己可以帮他啊!易昕的心跳还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快过。别的事或许还不好说,但学习的事,绝对没有问题,自己学霸的身份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虽然她刚刚升上一年级,高等部的课程对她还是一片空白,但是这没关系,只要去学就好……!能为他雪中送炭,他一定会记住自己的! 在这样计划着的时候,易昕也惊异于,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以前作弊这种事完全就和自己绝缘。她对知识点的掌握足够扎实,不需要作弊,而因为胆小,她也从来不敢在考场上照应其他人。 作为“乖乖女”的她,可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连“上楼梯不能连迈两阶”的规定,都是严格遵守的。因为她觉得,如果做了错事,导师就总会有办法知道。而在初等部三年的品德评语上,她也是次次被班主任评价为“遵守纪律,乖巧文静”,完全就是一位“道德标兵”。 但是,如果是为了他的话,她真的愿意去冒一次险……易昕反复做着深呼吸。机会不可能一直存在,如果再错过了这一次,或许自己和他,就真的只能擦肩而过了—— 正在她专心思索,该如何以学霸的身份去向他“自荐”时,无巧不巧,徐雯雯刚好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昕昕,我洗好手了,咱们回去吧。”徐雯雯随意的说着,一边甩一甩手,抖落几滴水珠。 易昕胆怯的向容霄的方向望去一眼,鼓足勇气道:“雯雯,你先回教室好不好?我想去跟他……说几句话。” 徐雯雯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这一看,脸顿时就拉长了。 “跟他说什么话?你有病啊你!赶紧走赶紧走!” 对于闺蜜对校霸产生兴趣一事,徐雯雯所采取的态度一直是“扼杀在摇篮里”。就这样,她一路强拉着易昕,几乎是将她拖回了教室。 “可是……”易昕挣扎着回头张望。遗憾的是,容霄仍然是在专心通讯,他没有注意到这边两个女生的小插曲,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自己。 回到教室后,易昕思索再三,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雯雯,你知道……替考,是怎么回事吗?” 徐雯雯听到这个词,表情就像吃了只苍蝇,一脸的恶心:“哦,就是有些人自己考试考不出来,就找人用他们的身份,帮他们去考。说白了就是严重的作弊。” 虽然成绩一般,但徐雯雯从来都不会在考试中作弊,同时她也相当鄙视那些作弊和帮人作弊的学生。 易昕明知道这一点,但身边没有其他人可以打听,仍是只能硬着头皮问道:“那……这些要找替考的人,和愿意帮忙替考的人,他们要怎么联系呢?” 徐雯雯不耐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好像学院里专门有负责牵线的人吧,然后就在里面拿中介费。胆子也是够大,为了点钱什么都不要了。” “哎,不对啊昕昕,”随口应付过几句后,徐雯雯好似忽然反应过来,“你又不用找替考,关注这个干嘛啊?” 易昕的脸又悄悄的烧了起来,朝窗外望去一眼,那里的护栏前现在已经空无一人。 “刚才,我是听到……他……说起这个词,所以很好奇……” 她暗暗祈祷,但愿这个蹩脚的理由可以瞒得过去。 “又是他啊?”一提及此,徐雯雯的注意力,立刻就从对作弊的鄙夷,转移到了对容霄的反感上,“这家伙不是翘考就是替考,真是不想好了,专门搞这些歪门邪道。我看干脆就让他作弊被抓,然后直接开除算了!那学院就清静了!” 易昕听得不悦,软弱的抗议道:“雯雯,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骂他……?” 徐雯雯两眼一瞪:“我骂他怎么了?哎,昕昕,你该不会是真喜欢上他了吧?我告诉你啊,如果你也像那些花痴一样,我会鄙视你的!” “雯雯你胡说什么啊……”易昕急急的反驳,但更多的,她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只是觉得,诅咒别人……不好。” 看她这一副小绵羊模样,徐雯雯也被她逗笑了:“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乖乖女。” “对了昕昕,”还不等易昕松一口气,徐雯雯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你是学霸,我得提醒你一件事。以后要是有人找你去帮忙替考,你千万别答应!” “咱们学院对替考抓得很严,一旦发现直接退学,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你听到没有?” 或许是心里有鬼,易昕在她面前,竟然无端有了一种被导师训斥的惶恐。不敢过多争辩,只是支支吾吾的应道:“哦……哦……” …… 那一天放学后,在教学楼已经人去楼空的时候,一道瘦小的身影,悄悄溜进了三年级的教室。 每到大考前夕,在即将作为考点的教室内,便会贴出考试期间的座位表。座位隐蔽的会松一口气,被分到第一排的会提前陷入惶恐。还有些人如果发现坐在邻近座位的,刚好是自己的熟人,还会专门跟他通通气,约定在考试时“互相照应”等等。 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仔细打量着黑板旁的座位表,在捕捉到某一个名字的时候,她悄悄抬起玉简,对着那份名单无声的拍摄了几张。 …… 这日午后,容凰在吃过午餐后,独自来到了图书室。 “容凰少爷,请问有什么需要吗?”管理员亲切的迎上前询问道。 “老规矩,开时速空间。”容凰淡淡吩咐道。 时速空间,是天圣图书室一处特有的场所,里面有着高度的时间加速环境,在里面学一天,相当于在外界学一年。 这是学院专门为学霸准备的空间,让他们可以有更多的复习时间。但容凰只是看中了那里的清静,不会有一群女生围在他身边疯狂的尖叫。在里面,他通常是睡上一觉,或者是玩玩最新推出的小游戏。来到天圣之后,那里大概是他唯一还算喜欢的地方了。 然而这一次,那管理员却是歉意的向他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少爷,时速空间现在已经有人在使用了。而且一连预定了三天。” 容凰略一皱眉:“谁在里面?”他听说每次临考前,时速空间的争抢确实会比较火爆,但现在只是刚刚开学啊!谁那么闲得慌,这么早就钻进去学习?还是对方也像他一样,同样是个溜进去偷闲的? 管理员看了一下桌上的登记册:“是一年级二班的易昕同学。” “又是她?”容凰微感诧异。 “她还借了全套的高等部教材,每天一下课就过来,真是努力得让人吃惊。”管理员又自顾自的感慨道。 全套教材?她想自学整个高等部的课程?容凰嘴角僵硬的牵扯了一下。这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学霸啊…… 对于这种生活里只有学习的书呆子,他一向都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我也有权和你保持距离。因为你太优秀,我无话可说。 “少爷,请问需要帮您和易昕同学协商一下,让她把时速空间让出来吗?”管理员好心的提议道。 容凰调整了一下心情,再次露出完美而善解人意的笑容:“不必了。让她用吧。” 虽然在学院里有着尊崇的地位,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仗势欺人的人。自然也不会让别人把学习的空间腾出来,让给自己玩游戏。 而与此同时,图书室深处的时速空间内,易昕对着满桌的教材,正在努力的奋笔疾书。 和其他学霸相比,她实在是没有多聪明。成绩能考得好,完全是靠着比别人付出了更多努力。从前她的课余生活,几乎都是由一本又一本的习题集组成。各种类型的题目做得多了,考试时已经熟能生巧,自然是应对自如。 自学三年的高等部教材,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仅仅啃完课本不算,要应付考试,还必须借助大量习题集的辅助。现在她最欠缺的就是时间,因此这时速空间,也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自学地点。 途中,她也会隐隐的有些罪恶感。这里分明是给予学霸的优待,但自己却要利用着它,去帮助别人作弊,如果被导师知道了……这样的心理障碍,几乎是一直都存在,在她自学的途中,时不时就会从心底冒出来,令她心烦意乱。 但,无论如何,拜托,一定要赶得上啊…… …… 三天后。 天圣学院一处僻静的小巷内,易昕倚靠着墙角,正瑟瑟发抖的等待着。 今天她特意穿了一件宽大的衣服,戴上了帽子,为了伪装到位,还特意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但即使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她却仍是紧张得心胆皆颤,听到身边任何一点风吹草丛的沙沙声,都会让她想立刻转身逃跑。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正要去做那种事,一旦发现,可是要退学的啊! 在经过了几天的苦学后,她总算是将高等部的课程掌握了个七七八八,至少要考到优良水平,应该是没有问题了。这也多亏她在初等部时,打下的基础足够扎实,自学时才不至于漫无方向。 那以后,她就背着徐雯雯,专门去和班里的一些差生套近乎,询问他们,该怎样寻找那些做替考业务的“中间人”。 毕竟,要寻找组织,就要找拥有同样需求的人。比起那些“未必愿意帮人替考”的学霸,还是这些“迫切需要找人替考”的学渣,要更加靠谱多了。 一开始,她这么个标准学霸,来问这种问题,那些差生还以为她是班主任派来的卧底,自是满口一问三不知。 后来,经过易昕百般恳求担保,才终于有人相信了她,并给了她一个联络方式。而代价则是,那人趁火打劫,要求她今后的每次考试都必须给自己传答案,否则就会把这件事报告导师。 易昕拿到联络方式之后,就像是做贼一般,只敢在通讯录里存下几个数字做备注。即便如此,她仍是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注意自己的书包,注意着她的玉简中,那个代表严重违纪的名字。 第869章 软磨硬泡 刚开始联络的时候,易昕非常胆怯,话也不敢说明白,旁敲侧击,百般试探,隐晦得就像在对接头暗号。 这条短讯,是她中午趁别人都去吃饭的时候,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发送的。同时她还多留了个心眼,只说是朋友托自己询问。 按下发送键后,她就开始不停的查看玉简,心跳的频率始终居高不下。 一整个中午,对方都没有回复。易昕不由胡思乱想起来,既担心对方根本不是“中间人”,收到后会去报告导师,又担心对方的玉简会突然被导师没收,从而看到她的“罪证”…… 其后的课堂上,易昕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每一次和导师目光对视,每一次听到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她的心脏都会提到嗓子眼,生怕那是其他导师前来告状的信号。 就这样浑浑噩噩,一直到了下午的第二节下课,易昕习惯性的去查看玉简,这一回,当她将屏幕点亮到第三次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条新讯息”的提示! 那条讯息,正是来自“中间人”的联络。他没有理会自己的小心翼翼,回话时完全就是习以为常的语气,简略交待几句后,约她放学后在花园后边的小巷见面。 于是,就有了最初的那一幕。 易昕默默的抱紧了双臂,心中依旧在天人交战。如果现在掉头就走的话,也许还来得及……她应该尽早结束这个错误……但想归想,她的双腿却始终都没有挪动一步。 自从遇到容霄之后,她就像着了魔一样,会为他去做这些前所未有的大胆行为,仿佛是,自己体内所有潜藏的叛逆,都被他完全勾动了出来。 就在她一边发抖,一边焦虑之时,从小巷的另一端,匆匆走来了另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瘦削,一张脸尤其瘦得脱形,显得有些尖嘴猴腮。满脸的青春痘,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猥琐。其实认真说来,他的五官倒还看得过去,如果能好好打理一下的话,或许也能称得上帅。 “你好,之前是你联系我的吧?”那人一走近易昕,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除了容霄之外,易昕还是第一次跟这种“小流氓”类型的人接触,内心更是紧张,强忍着回答道:“啊,是的,请问……” 她还准备用“那个朋友”打开话题,那人却已是直接打断道:“你是找替考还是帮人替考?” 易昕略微垂下了头:“帮忙……” 那人也未多说,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了过来,扉页上还夹着一只笔。 “这张表格先填一下。”他在上端的横栏内分别指点着,“这里写一下平时的成绩,最擅长什么学科,这里写你替考预计能达到什么成绩,考得越好价位越高。然后这里再写一下课程表,不用写太详细,有课的时间点打个勾就行,我们会尽量帮你安排和课程不冲突的场次。” 易昕按照他的指示,老老实实的填上了自己的真实情况。只是每一次落笔都会令她忐忑不安,总觉得自己正在犯一个大错误。 “填好了……”半晌,易昕壮着胆子将笔记本递了回去。 那人接过后,随意扫过两眼就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会再联系你,你准备几份以前的成绩单,照片或者复印件都行。” 易昕一怔:“啊?还要这么麻烦的吗……” 那人淡然应道:“是啊,我们总得确认一下你的成绩水平吧,毕竟其他人也是花了钱来找替考,我们得对客户负责。” “还有,你抽时间准备一张1寸照片,到时候准考证要重新办。” 准考证都能重新办?这还真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啊……易昕咬着嘴唇,心底暗暗感慨。 “说真的,想找替考的女生很少,愿意帮别人替考的就更少。”那人一手拿着笔记,另一手快速按动着玉简,似乎在记录什么,而后随口问她道:“你是一直做下去吗?” 易昕连忙摇头:“不……就只做这一次……”这一次已经是很要命了…… “行。”那人也并未过多劝说,脚尖在地面轻点了两下,将笔记重新朝她面前一摊:“表格你再看一下,都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问题在这里自己定个价。”他点了点页面最下方的一处空格,“要是第一次不知道该定多少,我们这边也有价目表给你参考。到时候总收入我们抽10%。” 易昕脱口道:“我不要钱!” 在对方诧异的注视下,易昕用尽了全部的勇气,将口袋里的玉简掏了出来,调出一张照片。 “可以……请你帮忙联系一下,这位谷曼丽学姐吗?” 那正是考场贴出的座位表。容霄坐在第二组的最后一排,而那位谷曼丽学姐的位置,则是第三组最后一排,刚好就是紧挨着的座位。 而且,她还是这一带唯一的女生,其他几个相邻座位都是男生。按照易昕的想法,女生去帮男生替考,总是挺麻烦的。如果被监考导师注意到名字过于男性化,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看到这张座位表的时候,易昕其实是松了口气的。都是最后一排,是很隐蔽的位置呢。离讲台前的导师越远,应该也就越安全吧…… “我愿意为她替考……结业统考全部的学科。”易昕一口气说了出来,随后就紧张的等待着答复。 那人狐疑的瞟了她两眼:“你一年级,替考结业统考?你行不行啊?” 需要在新学期参加结业统考的,都是在第一批没能通过的学员,除了少数人是发挥失常外,大部分人都是真正的学渣。这是一批相当庞大的客户群,而越是这样,愿意帮忙替考的学霸,也就成了越紧缺的人才。 能有人主动上门,自然是好,但对方是一年级新生,考出来的估计还不如人家自己瞎蒙的。这种人别说是他不信任,就算是他的客户,也不会接受的吧…… “可以!”易昕坚定的回答道。 “钱的问题,你也不要担心,”易昕想了一想,又很快的补充道,“我会按照预定价位总收入的10%付给你的,但是我真的不能收她的钱……如果谷曼丽学姐有需要的话,让我付钱给她也是可以的。” 这种冤大头式的行为,让那人看着她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你这人还真奇怪,倒贴钱帮别人替考?你这种人要是多一点,我们这些学渣该开心死了。” 易昕一言不发,目光却依然没有半点动摇。是啊,可能在其他人看来很傻,但是只要可以接近容霄的话……就让她傻下去吧! “不过你得等一下,”似是终于相信了她的诚意,那人总算是稍稍松口,“这替考也要讲你情我愿,我们只能联系在这里登记过的客户。你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到处去问吧。” “我先帮你查查,如果她没登记过那就没办法了。” 易昕双手合十,认真的请求道:“拜托你了!” 那人快速浏览着玉简,拇指如飞般在屏幕上划动着,易昕则是紧张的等在一旁,心中不断祈祷。 “你运气还真不错,她登记了。”终于,那人将界面一收,给出了一个令她安心的答复,“晚点我帮你问一下。” 易昕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你。我可以再问一下……容霄,他在考试的时候,需要帮助吗?” 虽然已经在心里惦记了很多遍,但第一次对别人念出他的名字,易昕仍是慌乱不已,就好像是把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暴露了出来。 那人一边翻看着笔记本,随口答道:“霄哥那边有专门的人负责,那边不归我管。” 易昕轻轻“唔”了一声。连替考都有专门的团队,学院老大果然不同凡响啊…… “哦,我说你图的是什么呢!”这时,那人似是忽然反应了过来,“你就是想追霄哥吧?没用的,放弃吧,霄哥只喜欢凉姐,整个学院里的人都知道。之前也有很多女生用各种方法追他,长得比你好看的一抓一大把,结果霄哥还不是一个都看不上。” 自己的心事,第一次被人揭露了出来,还是那样毫不留情的打击,尤其是那句“比你好看的一抓一大把”更是深深刺痛了易昕。 “我知道……”易昕强压着在眼眶中堆积起的泪水,“我也没有奢望,他能喜欢我……就只是想能和他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没戏的,没戏的。”那人仍是随口打发,一副智者口气。 易昕憋着气不答话,心里也涌起了几分埋怨。明知道希望渺茫,但是被别人这么打击,还是让人很不爽。对这个人,她几乎是立刻就没有了好感。 …… 第二天,易昕仍是在紧张中等待。玉简就放在书桌里,时不时就要抽出来看一眼。 终于,她收到了来自“中间人”的回复。称这节课下课后,谷曼丽约她在小操场见面。 易昕又惊又喜,正考虑着到时该如何交涉,导师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易昕啊,你来看一下这道题应该怎么做。” 易昕脑中一懵,连忙将玉简推回书桌,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自己上课走神被导师发现了。 匆忙站起身,她打量着黑板上的题目。虽然这整节课她一点都没听,但好在学过整个高等部的课程,现在再看一年级的内容,对她已经非常简单了。迅速看过一遍后,她就流利的念道: “根据高斯公式,曲面积分恒为零,则p对x的偏导数+q对y的偏导数+r对z的偏导数≡0,所以……” 将整道题目解答过一遍后,导师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了她所熟悉的夸赞笑容。 “嗯,非常好,大家要多向易昕同学学习,她对知识点的掌握非常扎实。其实这道题目并不难,考察的主要就是对公式的变化……” 这时,坐在她前面的徐雯雯悄悄转过头,对她竖起个大拇指。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还是很牛!” 易昕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导师刚才仅仅是讲了一道提高题,由于没人答得出来,才想到让她这个“学霸”出场表现,倒并不是想惩罚自己…… …… 心神恍惚的熬过了一节课,易昕匆匆赶往约定地点。 那位谷曼丽学姐,染着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卷发,脸上化着浓妆,身形丰满,穿一件无袖短衫,露出两条圆润的胳膊。若不说她是学员,单看这副外形,倒是有几分三十来岁的大妈气质。 她的样子,一看就是不好接近的类型,像这种女生,易昕平时都是躲着走。但这一次,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然而,谷曼丽的第一句话,却是令她的心都凉了半截。 “不是我不信任你啊,但你是一年级的,考得出来吗你?” “没问题的。”易昕诚恳的保证道,“啊,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现在就抽几个问题考我的!” 谷曼丽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要问你什么啊。” “那……”易昕快速的思考着,“那这样吧,我当着你的面做一套考卷,然后你来看一下正确率,好不好?” 谷曼丽还是不耐烦的态度:“你做了我也不知道你对不对啊。我还得照着参考答案给你核对,费不费时间啊?有那时间我直接找别人不行啊?” 易昕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软弱的哀求道:“拜托你了,这次考试对我真的很重要……” “这次考试对我也很重要!”谷曼丽一口打断。 “大姐,我拜托你了,我都已经留级两年了,要是这次再通不过就又得复读一年,这不是在浪费我的生命吗?我就想找个靠谱点的,三年级的,踏踏实实帮我考过去。” 易昕张了张嘴,还想再说,谷曼丽已是一挥手道:“你也别说了,你喜欢霄哥也不能拿我的前途开玩笑吧?” 她也知道自己喜欢……难道这件事被“中间人”说出去了?易昕的大脑再次陷入了空白。 …… 虽然出师不利,但易昕仍然没有放弃。那天每到下课,她都会直奔谷曼丽的教室,不管对方走到哪里,她都执着的跟在后面。 “谷曼丽学姐,这是我整理出来的,我初等部三年全部的成绩单,都是门门优秀的,你可以看一下。” 在她满怀希望的递上成绩单时,谷曼丽却是随手甩了回来。 “初等部的成绩单能代表什么啊?” …… “都跟你说过啦,霄哥喜欢的是凉姐,你做这些没有用的啦!” 一连多次,实在被易昕缠得烦躁,谷曼丽终于耐着性子跟她多说了几句。 当初她自己也追过容霄,最疯狂的一次,在酒馆里当着他的面,一口气吹了7瓶酒,喝得胃里翻江倒海,但容霄看都没看她一眼。 就为这个,后来她直接在医馆里躺了半个月。 在胃里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终于开始想通了,觉得何必要为一个得不到的男人这么折磨自己,还是只当他是自己的偶像就好。 因此再看待易昕时,她难免表现出了几分“过来人”的优越感。 “我不是的……”易昕小心的解释,“我只是想和他做个朋友……” 谷曼丽皱着眉头,干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别说了,我现在带你去找他,你直接向他告白,成不成是你们的事,别折腾我!走!” 这一回她真是下了狠心,拖着易昕就一路往楼上走。 “学姐……学姐你放开我啊……”易昕慌得不住挣扎,努力尝试去扳开她的手指,“学姐!” 这边的动静,引来操场上的不少人驻足围观。易昕又羞又急,但谷曼丽的力气很大,她仍是只能连跌带撞的被拖行着。 很快,谷曼丽已经拖着她来到了三楼。易昕一路尝试着抓住护栏,却再次被拖开,她不敢声张,也无法向旁观的学员求助。眼前两人距离容霄的教室已经越来越近了。 易昕这一刻简直连死的心都有。如果谷曼丽真的在所有人面前,对容霄说出自己喜欢他,甚至不惜去为他替考,她在天圣就再也没脸做人了…… 千钧一发之时,走廊上忽然响起了一片尖叫声。 “哇!少爷!少爷!” 成群的女生追在容凰身后,谷曼丽似乎也是他的崇拜者之一,一听到少爷的名字,顿时也探头望了过去。 易昕趁她分心,忙不迭的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一溜烟的跑下了楼。同时对于无意中拯救了她的容凰,她也是暗暗感激。 …… 到了放学的时候。 易昕再次走到谷曼丽面前,二话不说,躬身递给她一本三年级的教材,在她发怔的目光中,一口气背诵了起来。 “两个电子处于相同的量子态,其波函数相反,因此总波函数为零,也就是说两个电子处于同一状态的概率为0,此即泡利不相容原理。所有半整数自旋的粒子(包括电子)都遵循这一原理……” 为了用最简单的方式向谷曼丽证明,她竟然把整本教材都背了出来! 在她背了一整页后,谷曼丽终于打断了她:“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了。” “那……”她扫了那兴奋得脸蛋红扑扑的易昕一眼,“成交?” 第870章 结业统考 结业统考,终于是正式到来了。 易昕很早就到了三年级的教室。为此,她专门请了一段时间的假。由于她平时品学兼优,又是一年级新生,倒也没有人会将她请假的事,和替考结业统考联系在一起。 拿着贴有自己1寸照片的准考证,在姓名一栏,却写着谷曼丽的名字,易昕直到现在都有些心情复杂。同时她也不断提醒自己,在踏进这个教室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谷曼丽了,必须要彻底适应这个新身份才行。 打开从图书室借来的三年级教材,易昕再次做起了考试前的准备。按照她的风格,一向是即使已经对知识点倒背如流,开考前仍是会再三细看。时刻脚踏实地,或许这也要算是她的“常胜秘诀”之一。 此时的教室里,虽然还显得有些空旷,但也不乏一批捧着课本,“临阵抱佛脚”的学员,易昕的行为,相比之下并不突出。但尽管如此,她却仍是紧张得心脏乱跳不止。 其他人都是三年级的,彼此间应该很熟悉,他们会不会认出自己这个生面孔?在监考导师到来之后,会不会有人当众指出,自己并不是谷曼丽? 怀揣着一肚子的恐惧,易昕僵硬的翻动着书页,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知识点上。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每一个新走进教室的学员,好像都在对她投来探究的目光。这也让她不由将头埋得更低,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开考前一刻钟左右,容霄还是迈着那一贯的步伐,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在易昕旁边的课桌前,他一手将斜挂在肩上的包解下,朝着座位一丢。同时抬手在桌面快速拂过,似是扫去积压的灰尘。 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包,与大部分学员背的双肩书包相比,较为小巧轻盈,风格仍是一如既往的简约和帅气。背包带挂在椅背上,受到震动的力道,微微摇晃。 易昕陡然间心跳加速,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背包,再悄悄转移到他的脸上。自己……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果然,他真的是最耀眼的,和这间教室里其他的学员,气场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他走进教室的时候,有不少学员都向他点头致意:“霄哥好。” “霄哥,接下来的考试多多照应啊。” 容霄简略应道:“再说。”一边从椅后的背包中抽出几本书,胡乱丢在桌上,而后就单臂支撑着桌面,缓慢坐下,那模样就像是一个患了胃疼的人。看着那些不管在任何时候,对他来说都还是“天书”的文字,痛苦的复习起来。 那么多人来拜托他照应,但其实这次的考试,他自己能不能通过他都没把握。关键还要指望那些来帮忙的学霸,但愿他们能靠谱一点…… 按照计划,这次让他们做的是场外支援。到时这些人会设法请假,然后在学院里找一个僻静的角落等待。自己会寻找机会,把整张试卷拍下来发送给他们,等他们做完,再在考试结束前,把答案发回给自己即可。 虽然之前已经演练过几次,但对于像容霄这样,从来不把考试当回事的人,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作弊经验。因为以前他不是交白卷,就是直接翘考,真要正儿八经的用玉简收答案,也难免会顾虑到一些意外的变数。 易昕注意到他苦恼的样子,很想安慰他几句,让他不要担心,考试的时候自己会帮他的。但容霄现在是头也不抬,专心啃书。易昕暗暗思索,若是换成自己,在考前这种争分夺秒的复习时间,有人还不知趣的来找自己说话,她一定也会很反感。这样想着,她也不敢去打扰他了。 开考时间越来越近,也就在这个时候,容霄注意到了玉简的通讯提示,他按下接听键后,眼睛还停留在书上,一边随手将玉简凑到耳边。 “老大,不好意思啊,”玉简中传出的就是小弟抱歉的声音,“之前联系的那几个学霸,他们可能赶不过来了。” 容霄瞬间感到,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寒冰,从自己脚底升起,迅速包裹住了全身。 “什么情况?” 那小弟尴尬的赔笑道:“因为你要参加,所以这次的统考会查得很严,教导主任已经说了,谁敢给你传答案,直接退学。他们估计也是想着……安全为重吧……” 容霄没好气的甩出一句:“她就是想整死我。”看着堆了一桌的书,更增烦乱,“那现在怎么办?” “恐怕……”那小弟吞了吞口水,“老大你只能自己考了……” 容霄几乎暴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仿佛是想将它当做教导主任的头,一并拍平。 “你这不是坑我吗?我要是考得出来!……”注意到激动下声音过响,引得教室前排的学员纷纷转头回视,容霄心底暗骂一声,放低了音量,“我要是考得出来,我还用得着找你吗?” 要在平常,他并不会对这些小弟疾言厉色。但这次的结业统考对他实在意义太重,满打满算的希望落了空,也难怪他会情绪失控。 “那……我们也没办法啊……”玉简对面的背景音一阵嘈杂,似乎是导师走进了教室,那小弟顿时压低声音,匆匆留下一句:“老大祝你好运……”就结束了传讯。 虽然幸灾乐祸并不厚道,但易昕在旁听说那些学霸来不了,竟还隐隐的感到有些开心。这样的话,自己就真的是在向他“雪中送炭”了…… 陷入深度焦虑中的容霄,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就地取材,拍了下坐在他前面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男生:“哥们,成绩怎么样?” 那男生长着一副苦瓜脸,听到他的询问,缓慢的转过头,用悲痛而缓慢的语气,沉重的道:“一个字,惨!两个字……” “得了。”容霄一摆手打断,抓紧时间,再次向邻近座位的几人询问。 但可想而知,这些在第一批统考挂科的学渣,成绩又能好到哪里去。容霄连问过数人,仍是找不到一个临时战友,一时更是烦躁不已。 易昕忐忑的等待着,原本她还想,如果他问到自己,就爽快的答应他,但听他多方询问,却始终是对自己视而不见,易昕心底一阵失落。 他怎么就不问问我呢……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生吗…… 就这样,在一片学渣的哀嚎声中,监考导师捧着一叠厚厚的试卷,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这是个大约五十来岁的男导师,面容平板,皱纹深刻,如同苍老的树皮,双眼眯成一线,唇角有着淡淡的笑弧。易昕暗暗舒气,还好他并不是教自己的导师。这一关,算是平安渡过了。 在看到他的时候,教室里的一众学员似乎都是松了口气。从他们的窃窃私语声中,易昕了解到,这位导师似乎视力不太好,而且平时的监考风格也比较宽松,通常是在讲台旁从头坐到尾。 的确,作弊能否成功,除了取决于你是否有一个好座位,一身好技术之外,还取决于是否有一个好的监考导师。 “下面考的是第一门,算学。”那位男导师用一种平平板板,类似于机械音的语调开了口,“请把你们的书包,通讯设备,以及所有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交到讲台上来。” 他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人半开玩笑的喊了起来:“导师啊,我把我自己交上去行吗?” 一片哄笑声中,那位导师的面容却没有任何波动,继续公式化的宣布着考场规则。 “考试期间,如果在你们身边有玉简响起,一律视为作弊,直接取消资格,逐出考场。” “都已经是毕业班的同学了,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不要做出影响自己前途的事。” “凭着自己真实的能力去考。考得过,就考得过,考不过,大不了就是复读一年。” “考核时间为两个时辰,同学们要合理的利用好时间。下面开始下发考卷和草稿纸。” 在整个过程中,容霄一直都是颓废的瘫在桌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监考导师计算过人数后,向每组的第一排分别下发试卷。一套一套的卷子,开始一个接一个的传了下来。 这样的场面,对易昕来说很熟悉,但她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紧张。紧张得……好像自己立刻就会心血管爆裂而死。 接到试卷后,易昕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先确定一下大概的难易程度,如果所有题目她都会,再做起前面的题,心态也会较为放松。 而这个教室里大部分的学员与她刚好相反,他们一拿到考卷,就忙不迭的将它紧按在桌上,急急的写上名字。那副焦躁状,倒像稍晚一刻,就会从试卷中蹦出什么怪兽一般。 试题的难易分布,普遍都是从基础题,逐渐过渡到提高题。对于这些差生,要是让他们直接看到后面的大题,发现自己一道都不会做。心态就会直接崩塌。相比之下,老老实实从前面做起,说不定还能多答对几道送分题,艰难的凑上及格线。 易昕将试卷通看过后,定一定心,拿起笔刚要写名字,一眼瞟到放在桌面右上角的准考证,眼瞳瞬间一缩。 刚才她差一点,就要习惯性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如果连姓名一栏都要涂改的话,一定会被导师看出破绽的! 再次做了个深呼吸,易昕一笔一画的写上了“谷曼丽”三个字,就连所在的班级,也是她反复检查,是完全按照准考证上谷曼丽的班级的。 在她身边,容霄懒洋洋的提起笔,草草写了个班级姓名,连试卷都懒得看,就再次陷入了颓废状态。 现在不是想太多的时候,还是抓紧做题吧……易昕收回视线,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起了第一道填空题。 在她专心列着算式的时候,监考导师正从她身边经过。易昕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准考证上。 这一刻,仿佛有无数根钢针扎在了后背上,易昕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沉甸甸的直向下坠。千万,千万不要被他发现啊…… 好在,那导师似乎只是惯常的行动迟缓。在她身旁停顿了一会儿后,就迈着脚步,再次向前方走去。 易昕悄悄呼出一口气。实在是太吓人了,替考这种事,如果再多做几次,她可能真的会得心脏病的…… 好在,除了最初的慌乱,其后的考试过程,都还算是风平浪静。那位导师检查过一圈后,就坐到了讲台边,双手在身前交叉着,淡淡扫视着考场,看着就像已经睡了过去。 易昕渐渐的适应了考场气氛,一番奋笔疾书,在一个时辰内就做完了全部的题目。为保证准确率,再次逐道验算过一遍后,悄悄挪过了视线。 容霄面对着桌上的白卷,面对着自己一道都做不出的题目,烦乱的抓着头发,已经是将这张考卷当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易昕轻咬着嘴唇,偷眼瞟过一眼前方的导师后,就从笔袋里抽出自己早就准备好,和试卷是同一个颜色的白纸。对照着面前的答题纸,将所有答案全部抄了下来,又将这张纸折成几叠,再次偷瞧导师一眼后,鼓足勇气,朝着身边的桌子丢了过去。 望着这“从天而降”的小纸条,容霄吓了一跳,顺着方向,下意识的转头望了过来。 易昕脸上一红,轻轻向他点了点头。容霄这时也意识到了什么,感激的冲她一点头,而后就将纸条展开,面对着满满的答案,惊喜的朝卷面上狂抄起来。 看到他将考卷的空格越填越满,易昕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能看到他这么专注的抄着自己的答案……她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冒着危险参加这次替考,一切都值得了! 铃声响起后,容霄随手将填满的考卷传给了前排的学员,转过身望向了易昕。 “你不是低年级的么?怎么在这边?” 易昕并不知道他究竟是认出了自己,还是仅仅觉得自己看上去不像三年级,但此时也不容她细想,就轻声应道: “嗯……其实我是来帮学姐替考的。可能是学霸的强迫症吧,看到有人在为考试烦恼,就会忍不住的想帮忙……” 这话虽然有些古怪,但易昕会这么说,是因为她以前的班级里,有个同学就是这样,仅仅是为了出风头,看到有人在担心考试,就会主动上前索要联络方式,并担保“包在我身上”。 每次考试中,一部玉简,答案传遍了整个年级。而且他的准确率也的确是不错,基本上都在85%以上。正因为他的活跃,那段时间的替考行业都衰落了不少。 那时易昕还觉得无法理解,现在倒刚好是拿来当做了一个现成的理由。 容霄闻言也不由失笑,但还是很快的道:“谢了啊,多亏有你。”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笑,向自己道谢,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易昕的脸红了起来,抓住这个机会,鼓足勇气道: “那个……你能把联络方式给我吗?在考场上扔小纸条……太危险了。所以我想后面几场用玉简的话,安全一点……”一边说着,双手向他递上了玉简。 容霄似是一怔,继而却是爽快的接了过来,在其中注入了灵魂烙印。 他看上去很兴奋,还很感激,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热心,主动提出连后面几场也承包了。而易昕也没有想到,联络方式竟然会要得这么顺利…… “大学霸,后面几场就靠你了!”将玉简交还给易昕,容霄再次道谢后,拎起身边的包朝肩上一甩,潇洒离开,仍是那般的行色匆匆。 他只知道自己是学霸,却不知道自己为了能帮得上他,啃了多少个晚上的书……易昕有些感慨的想着。不过,只要一切顺利,就是最好。 在他离开后,空气中飘散开了一股淡淡的清凉薄荷香。 易昕记起,自己曾经打听过他的情报,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更喜欢像烈酒一样浓郁型的香水。那么,为什么忽然改了习惯呢……? 薄荷清凉。 薄,凉。 第871章 把柄 总算有惊无险的通过了第一场考试,更重要的是顺利要到了容霄的联络方式,易昕现在的心情很雀跃,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回味一下这份感觉。 然而,当她走出教室的时候,却是迎面撞上了容凰。 “少爷……”易昕弱弱的打了个招呼,就想抓紧闪人。 按照道理,她已经向班主任请过了假,这个时间她原本是不应该在教学楼出现的。虽然容凰和她并不在一个班,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容凰皱眉打量着她,半晌,却是出人意料的表现出了兴趣。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一年级的吧?为什么会从这里出来?” 易昕心中一紧,迅速编造着借口:“啊,其实是我有一个认识的三年级学长,我是来找他的……” “上次跟你一起做清洁那个小子么?”容凰淡淡接口。 易昕微怔,没想到少爷连这个都知道。想起当初在奖杯陈列室的情景,她就不由得面上微红。 容凰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冷哼一声:“再不说实话,也许我应该直接跟院长聊聊。”说着拿出玉简,作势在通讯录中翻找。 易昕慌得连忙摆手:“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在容凰胜利的眼光中,她胆怯的垂下了头:“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容凰不置可否,朝着门内使个眼色,而后也不理会易昕,当先走入了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 易昕纵然百般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空旷的环境,独处的二人,更是令她感到了成倍的压迫感。 在容凰好整以暇的注视下,易昕蜷缩在墙角,做了几次深呼吸,才避开视线,轻轻的道: “其实,那位学长,我很喜欢他,所以才会跟刚好需要替考的学姐达成交易,考试的时候过来帮他……传答案。为了这件事,我用了好久,才把三个学年的课程全部啃下来……” 易昕不擅长说谎,在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少爷面前,她也并不觉得说谎是个好主意。结结巴巴的将自己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说了一遍,同时暗暗祈祷,希望这种涉及到感情方面的事,少爷能够仅仅将她看做一个傻女孩,不屑一顾的嘲笑过就好,千万不要去向教导主任报告…… 在她将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一遍后,容凰还是用那种略带戏谑的目光看着她,嘴角缓缓扯起一道嘲讽的弧度。 “看样子,你时间挺多的么。” “也没有啦……”易昕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但就在这时,容凰忽然上身前倾,手掌撑住了她身旁的墙壁,近距离的俯视着她。 墙角的空间本就狭小,容凰这样的姿势,犹如将她禁锢在了自己的私人领域之中。两人四目相对,易昕的双眼不自觉的张大,只觉得心脏在这时都停止了跳动。 面前那张令她惊为天人的脸庞,此时与她相距不过寸许之遥。她可以看清他纤长的睫毛,精致的五官,感受到他略带清冷的呼吸。那几乎触碰到她鼻尖的薄唇,犹如一个近在咫尺的诱惑。 容凰自然能感受到易昕的变化,她明显急促起来的气息,闪烁着恐惧的眼瞳,而那瞳孔中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这清纯得如同夏日莲花的少女,此时就像被一场急雨打湿了花瓣,正胆怯的收缩起自己的叶片。 容凰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他开始觉得,这个只会学习的女生,好像也没有先前想象的那么无聊了。 他听得出来,刚才她没有说谎。那么按照她的说法,再结合她在图书室预订时速空间的行为,显然她就是为了接近三年级的那个男生,自学了全部的高等部课程,然后过来帮他考试…… 呵呵,有趣,这就是学霸倒追的表现么?以前也有很多女生,用各种方法来追求过他,落在他眼中,却只是满满的千篇一律。反而是易昕的做法,在他看来倒是最有趣的—— 注意到那少女还紧盯着自己,容凰邪恶的一笑,放松了对她的禁锢。一边扯下肩头的书包,朝着身旁的桌面上一倒,袋口哗啦啦的散下了一大堆书,全部都是最新的试题集。 “把这些习题全部都做完。”不顾易昕的惊愕,容凰直接抬手,拿过了她手里的玉简——那是在容霄给过她联络方式后,她就一直紧握在手中的——轻车熟路的进入通讯录,并注入了自己的灵魂烙印。 “我的联络方式。做完以后就联系我吧。” 直到玉简被塞了回来,易昕都还是一脸的状况之外。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少爷忽然对自己……最后他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求自己帮他写作业?难道他威胁自己的目的,就仅仅是让自己帮他写作业吗? 而且,他竟然还主动给了自己联络方式?据徐雯雯说,天圣学院所有女生都想要,却没有一个人能要得到的联络方式?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她在一天之内,就拿到了天圣两大男神的联络方式,她会不会直接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后援队成员生吞活剥了? “你那一脸遗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容凰玩味的打量着她,“放心,我的品位很正常。” “诶?”易昕一脑袋问号,看到他转身要走,以及那留下的一桌作业,急急的阻止道:“等一下啦……” 容凰顿住脚步,手中已经多了一块玉简,对着易昕略微一扬。那狡黠而得意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只落入股掌中的猫。 “刚才和你的所有谈话,我都已经录音了。如果在限期内你没有完成的话,我就把这个交到院长室。” 说完,他就背着那只已经空了的书包,潇洒的离开了教室。 只剩下易昕独自面对着满桌的习题集,以及一颗仍然云里雾里的心,无语凝噎…… …… 于是当天下午的时间,就在易昕继续复习三年级课程,以及挥汗如雨的帮容凰解决习题集中,悄然流逝。 接着,就到了第二场考试。 这次容霄来得很早,一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讲台上放了一份报纸。那是他进学院之前,在卖大饼油条的小摊旁顺手买的。 看到这一幕,一众考生先是愣了片刻,接着便是心领神会,齐刷刷的竖了个大拇指。 霄哥,你太牛了! 对于导师来说,监考的时候就是因为太过无所事事,才会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考生身上。预先在前面放一份报纸,也就是送了他一份打发时间的消遣物。只要让他专心读报,到时候,考生们在底下还不是想怎么爽,就怎么爽了——? 不出所料,当天监考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教师,面容蜡黄,头发稀疏,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在下发过试卷后,他就坐在讲台边,戴起了古铜色的老花眼镜,捧着报纸,专心的阅读着…… 那一场,教室里纸条乱飞,玉简震动,小抄横行……在一众考生的回忆中,那真是整个结业统考“最爽的一场”。 易昕的题目也做得非常顺手,在一个时辰内就传给了容霄。当他们视线相接的那一刻,眼中所交换的是一种“合作愉快”的默契。 …… 不过,由于监考导师的脾性各有不同,一份报纸不可能通杀全场,同样的,也并不是每场考核都会那么顺利。 比如今天的这一场。 监考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导师。面庞黝黑,脸颊瘦削,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下透出的两道凌厉视线,更为她增添了几分严厉与刻薄。 这位导师一开场,就直接坐在了教室后面。每位考生都感到,仿佛有一双眼睛紧贴在自己的后背上,沁出阵阵凉意。 导师坐在后面,除了她可以看清所有人在书桌里的小动作之外,更大的弊端,在于考生无法准确捕捉她的动向。 如果导师在讲台前,他或是端坐不动,或是起身巡视,全部一目了然。但对于后面的导师,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仍然坐在那里,还是已经巡视到了什么地方。很可能你刚刚拿出玉简,他就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你身后。 要想弄清这一点,就必须回头查看。但考试途中,你抬头喘一口气还算正常,回头则是明显的做贼心虚,此后必然会遭到导师的重点监视。 易昕坐在第三组的最后一排,而那位女导师则是坐在第一组与第二组之间。易昕能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视野之中。在这样的压迫下,她连做题都不自在,更别说是用玉简传答案了。 开考至今,大约已经过了一刻钟左右。 每位学员都是战战兢兢,紧盯着桌上的考卷,人人自危。 容霄扫视着面前的白卷,笔杆在指间来回翻转,脸上有种逐渐加深的烦躁。 终于,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笔拍到了桌上。而后脚底蹬着桌下的横栏,椅子朝后翘起,斜睨着一旁的女导师,冷冷的甩下了两句话。 “导师,你能到前面去吗?” “你在这里影响我考试。” 这两句话说来理所当然,却是让教室里的一众学员,都悄悄停下了笔,暗自震惊无已。 真够狂的!竟然在考场上直接赶监考导师!简直是一个大写的嚣张! 那女导师显然也被他这份“直白”震得微愣,待得回过神来,脸色瞬间一沉:“导师在哪里,怎么会影响到你?” 她操着一副公鸭嗓,那粗哑的声线中,却是透着一股不容否定的权威。 然而,容霄却丝毫没有收敛之意,语气反而更是张狂:“怎么就不会影响,你生孩子的时候给人盯着看一个你试试?” 这堪称“简单粗暴”的类比,让其他学员几乎要笑了出来。有几个同样是院级的违纪分子,这会儿已经不给面子的发出了“噗噗”的憋笑声。 那女导师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挑衅,气得一张黑脸都隐约泛红。急剧喘息几口,她站起身大步走上前,直接拿起容霄桌上的准考证查看,似乎要将他的行为立刻向院长通报。 易昕也不由紧张起来,担心的在两人之间扫视,反观容霄倒是一脸的无所谓。 谁知,在看清准考证上的名字后,那女导师如暴雨天般阴沉的面容,倒是意外的和缓了几分。 在导师圈里,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如果是其他学员顶撞导师,一定要严厉批评,但如果是容霄……那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连教导主任都只能摇头叹息的学员,她也不想自找不痛快。放下准考证后,就迈着脚步,一路朝前排走去,喀搭喀搭的高跟鞋声,在这寂静的教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只要你们安安分分的考试,导师走到哪里,在干什么,和你们根本就没有关系。” 或许是仍有些气不过,那女导师虽然没有继续斥责容霄,却是放大了音量,向教室里的所有学员做出警告。 “任何人不要做小动作,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导师站在讲台上,整个教室所有人在干什么,我都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容霄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扫视着眼前的考卷,刚拿起的笔又重新丢了下去。 都是一个样,果然还是考不出来。 这位导师的难缠程度,在一众监考导师中,大概可以名列前茅。 不仅是耳聪目明,监管严厉,熟知各种作弊套路,还有她的监考方式,更是让人怎么不痛快就怎么来。 虽然离开了后排,但她却开始不停的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穿梭过一条条过道,偶尔还会在个别考生的身边长久伫立,盯着他们的演算过程。这样的监督,就连那些本来没准备作弊的学员,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走来走去的导师,同样是作弊的另一项挑战。因为你完全处在他目光死角中的时间,将会非常短暂。更令人惊恐的,是你不知道他走到一半,会不会突然折转回来。 易昕虽然已经做完了考卷,也从头到尾的检查了一遍,但她却始终都不敢拿出玉简。几次将手揣进口袋,最终却仍是不得不战战兢兢的缩了回来。她总觉得,那个导师背转过身的时候,就像是故意在诈自己,只要自己真的做出违纪行为,她一定会立刻过来抓一个现形的…… 第872章 参观 一转眼,考试时间已经过了大半,易昕仍然没能找到传出答案的机会。 时不时的,她会悄悄望向容霄的方向,见他铺在桌面上的试卷始终都是一片空白,暗暗担忧。如果自己直到最后都传不了答案的话,恐怕他这门课真的就只能交白卷了……虽然这并不是自己的错,但她仍会有一种内疚感。 但,即使她频频转目,容霄却是并未回头看过她一眼。或许他知道,这时候的眼光就代表着催促,而他,并不想带给她过多压力。 越是这样,易昕就越是自责,趁着导师走在第一组的过道间,一路朝前方行去,完全背对着教室后排时,她终是鼓足勇气,再次抬手揣进了衣袋。 刚刚握住玉简,才掏出一半,那女导师就像背后生了眼睛,忽然就急转过头,大步流星的转身走了回来——一路朝她的方向走来! 易昕慌忙将玉简揣回口袋,同时上身前倾,几乎是半趴在了桌子上,做出专心演算的样子。微垂的半边手臂刻意遮住衣袋,一副“欲盖弥彰”之势。 高跟鞋的喀搭声,在她的身旁停了下来。 易昕能感到那女导师就站在自己身后,正直直的注视着自己,那严厉的目光,如同两道探照灯般,在自己的背脊上攀爬着。 在这森寒罩体的冷意下,易昕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一笔一画的,在草稿纸上重复先前的算式,但每一次落笔,笔尖竟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半晌,桌面一角落下了一只手,易昕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导师拿起了她的准考证。每一次呼吸的时间,仿佛都有一百年那么长,口袋里就像揣着一个定时炸弹,心跳已经超出了负荷,带着她朝一个黑暗的深渊不断下坠,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导师终于放下了准考证,迈着脚步,再次向前排走去。易昕这才能悄悄呼出一口气,握笔的手已经攥了满把冷汗。 时间继续流逝着。 距离考试结束,大约只剩下一刻钟左右了。 那巡视了一整场的女导师,似乎终于走得累了,在讲台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但她的视线,却仍是时刻在考场内徘徊,不放过任何考生的微小举动。 易昕壮着胆子,重新将口袋中的玉简抽出,塞进书桌,僵硬的按下一个个数字。这期间,她总觉得那女导师好像正在盯着自己,但现在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到拇指按下“发送”键,她才感到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不管怎样,自己的任务终于是完成了! 接到她的点头示意,容霄仍然没有做出回应。脚底蹬着桌下的横栏,椅子朝后方翘起,左手随意的揣进口袋,盯着眼前的试卷,似是在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 半晌,问题好像有了答案,他让椅子落地,重新将手臂挪回桌面,接着就像忽然开了窍一般,在卷面上奋笔疾书起来。 易昕注意到,他连一次都没有看过玉简,只是快速的填涂着一个个空格。难道他是因为迟迟收不到答案,就开始乱蒙了?但是……我刚才已经传过了啊!这时的易昕更加焦躁,想提醒他,但在那监考导师的重压下,却又不敢发声。 在易昕的忐忑等待中,容霄终于赶在考试结束前填满了整张卷面,铃声响起时,他顺手将考卷递给前桌,神色间看不出情绪。 好不容易等到监考导师离开,易昕连忙问他道:“刚才……我传的答案你看到了吗?” 容霄淡淡一点头,而后转身向她笑了笑:“看了,很及时。” 易昕一怔:“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刚才我就坐在你旁边,竟然都完全没有发现哎……” “像这样。”容霄说着,手臂略微下倾,半截玉简从袖管中滑了出来,被他握在手掌中。屏幕上,一排排答案果然清晰可见。 竟然……还可以这样看!易昕简直被他这“花样操作”惊呆了。其实他的智商根本就不低啊!各种作弊套路完全是无师自通。不知怎的,这一刻她想到了导师们时常挂在口边的话,“心思根本就没用在学习上”! “霄哥,答案能给对一下吗?”这时,坐在第一组最后一排的男生也凑了过来,眼巴巴的望着他。 容霄爽快的将玉简一递,在对方感激的接过后,不再搭理,径自起身收拾背包。 “你学了多久?”这是他难得的主动向易昕搭话。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易昕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高等部的课程学了多久”。 “三天……”易昕实话实说,又怕这个答案会打击到他,连忙补充道:“不过,我是在图书室时速空间里学的,所以实际上其实是三年……” 容霄倒是并未在意,只是淡淡撂下一句:“很强悍,你给我三十年我也学不出来。” 见身侧那学员仍在专心对着答案,容霄也不多催,背着黑白的斜肩包,漫步走到窗边,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易昕还是难得看到他能停下脚步,安安静静的站在一个地方。脸上微微一红,不忍错过机会,也鼓足勇气走到了他身边,轻声问道:“你……今天不急着回去吗?” 容霄随口应道:“下午还有战斗课考试。”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略带笑意的望向易昕:“战斗课你替考吗?” 易昕吓得连忙摇头:“不……我不太擅长运动……”当初和谷曼丽学姐也曾是讲好了的,全部的文化课由自己替考,但战斗课就要让她自己考了。 通常,文化课成绩非常优秀的,战斗课总是有些欠缺。而战斗课出类拔萃的,文化课又是一处软肋。或许这就是“一文一武”的差异。能够两者都学到顶尖的,不是没有,但实在是相当稀少。那位有名的学霸唐暮,就是其中之一。 容霄略一颔首,没多说什么。易昕舍不得话题就此结束,又试探着问道:“那,我可以去参观吗?嗯……因为想看看高等部的战斗课,和我们现在学的有什么不同……” “其实跟初等部的结业统考差不多。”容霄随意的解释道,“就是标准会提高一些,然后增加了几门课。”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位普通的学长,在给刚入校的小学妹普及教学常识。但或许就是因为……那个人是他,即使只是这样最简单的话题,易昕仍是听得全神贯注,心脏也正在怦怦乱跳。 他还是第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的话。这是不是说明,除了传答案的作用之外,他也开始把自己当成朋友了呢……? …… “霄哥一起吃饭去吗?”等先前那名学员送回玉简后,前排有几个男生热情的张罗起来,“我们请客。” “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容霄淡然回应过后,查看座位上再无遗漏之物,随手将背包一扯,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教室。 易昕望着他的背影,其实刚才自己也很多次想尝试约他一起吃午饭,但这样的邀约,实在是暧昧气息太浓,让她总也不敢开口。 幸好有其他人先说了,避免了她自讨没趣的尴尬,但在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失落啊…… …… 在学院外的快餐店吃过午饭后,易昕就直接赶去了战斗课的考核地点。 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队,一众毕业班的学员,有很多人手中拿着外卖,边等边吃。而前排的考核,已经开始进行了。 比起上午的文化课考场,战斗课明显要更加宽松一些。并无明确的考核时间,只要在相应时间段内到场即可。早到的可以早考,如果想多准备一点时间,也完全没问题。 容霄来得很晚,行走带风,张狂恣意。排在队伍后方,双手揣在裤袋里,戴着耳机,专心听着音乐。对于即将到来的考核,完全是一副漠然态度。 在他来到考场之后,顿时不知从哪里涌出了一大群的女生,尖叫着朝他冲了过去。 这些女生,从高等部到初等部,各个年级的都有,似乎就是为了参观他的战斗课考核,专门翘了一个下午的课。易昕暗暗感慨,看来为他疯狂的不止是自己,还大有人在啊! 这些女生有的送水,有的递手帕,那一瓶瓶矿泉水加起来,足能淹死一条水牛。 在这样的氛围下,易昕觉得好像都没自己什么事了。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啊……她原本以为,可以像上午那样,继续岁月静好,有一点淡淡的小温暖,谁知道,这根本就是一次大型见面会现场! 所以,自己是不是也该去买瓶水呢?望着那群热情的女生,易昕认真的思索着。 …… 战斗课考核,也分为很多场。今天的还是一门基础课,仅仅需要各学员演练一套体操,并且是在平时的课堂上,反复教授过的。 体操动作中,包括冲拳出腿,投射飞镖,试发灵技等等,都是帮助学员在修行中扎稳根基的训练。每个年级要学习的体操都不同,难度将会随着年级的提升,而渐次升高。 易昕他们班,近期已经在开始学习高等部一年级的体操了。此时在她看来,容霄说的并没有错,这些动作果然是万变不离其宗,只是高年级的达标线会略微提高。既然是来参观了,易昕充分发挥学霸本色,观看途中,也对动作进行暗暗记忆,好为将来的课程做足充分准备。 这时,在场中考核的正是容霄,他的动作流畅自如,带起道道流光,是易昕今天所见过,将这套体操做得最完美的。阳光下,整个操场上,他都是那独一无二,最为耀眼的存在。场外女生们的尖叫声也是始终居高不下,将现场的气氛不断推向最高点。 “满分,非常好!”在容霄完成最后一个动作,收势直立时,导师也是激动的清喝一声。这是今天考场上的第一个满分,对其他学员,必然也是可以起到示范作用的! 这位战斗课导师,是个模样憨厚的中年大叔。一张在阳光下晒得微红的脸,眼睛或许是因为时常微笑,而略微眯起,透出一种令人感到亲切的气息。 易昕还注意到,对于每一位考核的学员,他都是耐心鼓励,尽力安抚着他们的情绪,让他们能够放松下来。不像有的战斗课导师,教格斗多了,自己的脾气也变得非常不好,学员稍有差错,便要疾言厉斥。 以前易昕在初等部三年级的时候,或许因为是毕业班,需要提高成绩,学院专程分配了一位相当严厉的导师来带他们。对于像易昕这类体质较弱的小女生,在课上没少挨过责骂,导致她对于战斗课都有了些抵触感。这时能看到一位为学员着想的导师,自是令她感到满心温暖。 容霄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在成绩册上登完分数,就要转身离开。 “哎,你小子等等。”导师叫住了他,“要不要留在这里,帮我登记成绩?你在的话,这些女生肯定都可以超常发挥的。” 他这么一说,场外的女生固然是激动不已,那些排队等待考核的女生,就更是像吃了兴奋剂一般,交换着视线,发出阵阵尖叫。 容霄僵硬的一笑:“我觉得,让她们正常发挥就好。” 那导师故意将脸一板:“这个时间段,你那小女友不是也在考核吗?耽误不了你约会的!你在这学院里也待不了几天了,这么不给导师面子?” 这位导师,跟容霄的关系一向都还不错。虽说在整个学院,容霄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学员,但对于导师来说,自然都喜欢自家学科的高材生。既然容霄在战斗课的表现非常优秀,至少在他眼里,他就是个好学生。 “那行吧。”推脱不过,容霄也就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下来,“给你个面子。” 听出他有意讨自己嘴上便宜,那导师笑骂一声,也不计较,继续招呼下一人进行考核。 第873章 退而求其次 这个时候,考核轮到了一个女生。 她身形瘦弱,脸上有着弱不禁风的苍白,站在队伍前方,嘴唇因慌张而紧紧抿起。垂在身侧的双臂略微颤抖,始终都不敢朝前迈进一步。 当初她的文化课都已经通过了,唯独就是卡在战斗课上。体质较弱的她,运动科目几乎是年年补考。如果这次再通不过的话,就还要再复读一年了啊……! 那位导师看得出她的压力,主动宽慰道:“别紧张,平时教你们的那些动作,完整的做出来,肯定就可以过的,这门课都是能过的。” “哎,我让他给你说几句。”说到兴起处,导师又朝身侧的容霄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就交给你了”。 两人在进行过一番迅速的眼神交流后,容霄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朝那女生点了个头:“加油,我看好你。” 那女生怔怔的望着他,很快,在她的眼睛里堆积起了大片的星星,呼吸急促起来,面颊也因激动而涨得通红,肾上腺素高度分泌,再不迟疑,摆出个起手式,就在空地上一拳一脚的打了起来。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完成了超水平发挥。那精湛而流畅的动作,就连不少平时成绩还不错的男生都自叹不如。 “优秀。” 直到她最后一个动作落下,导师满意的一声喝彩,就在成绩单上登记起来。 “这不是做到了吗?” 那女生额角还挂着晶莹的汗珠,听到自己的成绩,愣得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我……我竟然能拿到优秀……这是我战斗课第一次拿到优秀啊!” 一直以来,徘徊在合格边缘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拿到优秀的成绩!这简直是太令人意外了! “霄哥谢谢你!”激动过后,她朝着容霄大幅度的一躬身。自己的战斗课结业考核,竟然能得到学院老大的亲自鼓励,今后这一辈子都有得吹了啊!当初的挂科,好像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感谢自己曾经挂科! 考核继续进行,容霄也是真真切切的拯救了很多人。或许这就是“校霸效应”,在场的无论男女,都想着绝不能在他面前丢脸,考核成绩比起自己的常规水平,都是足足拔高了几个档次。 最终的结果,本次考核竟然全员通过! 而且,仅仅居于合格档位的,也是屈指可数。大部分的人,都是直接拿到了优良档!这其中也包括了许多体弱多病的女生。 授课的合格率,关乎到自己的年终奖金,能取得这样的成绩,那导师这会儿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你小子结业统考怎么样了?”其间,导师也曾经询问道。 “就那样吧。”容霄简短的应道。 导师笑骂一声:“什么就那样吧,一点底气都没有。你可好好考啊,别想着找人替考!”稍一思索,又哈哈大笑,“不过你也替考不了,这个学院从导师到学员,就没有不认识你的!”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容霄无奈。 “那你会监考我们班吗?”而后,他又随口问道。 “你上次想看的那书我给你找着了,到时候你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听他这么一说,那导师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种有些猥琐的笑容,似乎在幻想着某些令他“想入非非”的画面。但只是一瞬间,他就重新板起了脸,笑骂道:“一码归一码,别想让我给你放水啊。” …… 易昕坐在场外一角,始终是静静的观看着考核。她会随着他的欢乐而欢乐,随着其他女生的兴奋而兴奋,她的喜怒哀乐,都和他息息相关,如同在他光芒之下的投影。不够明亮,却永恒闪耀。 也许,她和他的关系,真的就只会是小迷妹和偶像的关系,一个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一个在台下的人群里,像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只是远远的仰望……不过,比起其他迷妹,自己毕竟拥有过他的联络方式,已经是很幸福了。 “嘿!”正当易昕沉浸在自己的“迷妹情结”时,肩上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接着,两条白皙的长腿跨过横凳,一道身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易昕吓了一跳,转过头就看到只穿了一件短袖汗衫的谷曼丽,腰间还围着一件外套,袖管在身前草草打了个结。脸上的浓妆在阳光照射下,有些微微晕开。满脑门都是汗水,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考得怎么样?” 在刚才的战斗课中,她同样拿到了优秀的成绩,再加上能看到容霄,她现在的状态,正处在一种“热情过盛”期,急于找一个人来分享。 “还好吧……”易昕轻声答应着,却是有些害怕她这过度的热情。 谁知谷曼丽一听就急了:“还好是什么意思啊?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你不能那么随便啊!” “不是的,学姐你误会了,”易昕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保证优秀,但是有几道题目,我不是特别有把握,所以可能考不出满分……” 平时在班上,她的文化课成绩基本上都是满分。偶尔有几次失分,哪怕仅仅是差了个三五分,她也会觉得是自己考砸了。这次的替考,她也抱着同样的心态,因此和谷曼丽说及时,眉眼间还盘绕着几分失落。 她这边是自顾自的沮丧着,谷曼丽却是已经呼出了一口大气:“早说啊,你吓死我了!” 一边说着,她抬手在额边扇着风凉,感叹道:“学霸的世界果然跟我们不同。” 对于她这种“合格万岁”的学渣,确实理解不了那些,考不到满分就大哭一场的学霸,有时候她都会觉得那些人就是有病吧? “哎不对,”联想到自己一贯的成绩,谷曼丽额角跳动了两下,“你也别给我考太高了。不然我平时过合格线都难,一下子爆那么高,导师看见要吓死的!”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适当帮我改错几道,能保证合格就行。” 易昕还记得,平时班里其他人抄作业,为了不引起导师的怀疑,通常也会故意改错几道。这一点在她同样是无法理解的。明明可以做对的题目,为什么非要去改错呢?就算一开始不懂,只要去学会不就好了吗? 不过既然谷曼丽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可能,这就是属于“学渣的强迫症”吧? “学姐……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想到今后还会有好几场战斗课,是谷曼丽将要与容霄同场考核,易昕就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替考的真实原因告诉他?” 谷曼丽也朝容霄的方向望去一眼,随即暧昧的朝她挤了挤眼:“行啊。那你们进展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吧……”易昕羞涩的垂下了头,想到考场上许多小小的甜蜜,嘴角就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我觉得他人真的很好。刚认识他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外表很酷,但是和他走得近一点就会发现,他的性格也很好,对别人也都特别好……” “再好也不是咱们的呀。”谷曼丽叹了一口气,双手环抱着膝盖,打断了易昕的倾诉。 “其实霄哥这样的男生真的不错。”随后,似乎是心底某些感情也被唤起,谷曼丽远远的望着容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人长得帅,又只暖一个女生,对其他女生还能在保持礼貌的同时保持距离。能做他女友的人肯定会很幸福。” 是啊,能做他女友的人真的很幸福。易昕在感动之余,心中忽然有些伤感。只可惜,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曼丽,我帮你打好水了。”两人正闲谈间,不远处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双手捧着一只保温杯,递到了谷曼丽面前,“喝一点吧。” 眼前的男生长得又高又壮,一张四四方方的脸,皮肤黝黑,面容粗野,但并不会让人感到凶狠。也许是他眼中散发出来的宠溺,柔化了那张过于刚硬的面庞,看上去反而令人感到一种憨厚气息。 留着小平头,五官极为普通,一看就是那种长相一般,成绩一般,运动一般,“扔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普通男生。 谷曼丽接过保温杯,也对他友好的微笑了一下。这倒让易昕有些好奇:“这位是……?” 谷曼丽爽朗的一笑:“哦,我男友。” “他追了我两年,对我一直都很好,我就答应他了。” 易昕微怔,再次认真的打量了那个男生几眼,实在看不出他的魅力所在。如果是她的话,应该是绝对不会选择这种类型的男生的。 不过,在他的眼睛里,完完全全只有谷曼丽一个人。在视线追逐着她的时候,他的双眸好似都被镀上了一层暖光。应该是真的很爱她吧……就像那天容霄和凉姐传讯的时候,那种满满的温柔,好像对方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 “有时候想想,一直去追逐光芒中心的人也会很累,能找到一个朴实的,爱自己的男人,其实也挺好的。” 谷曼丽柔和的微笑着。再次望着容霄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褪去了那份火热的激情,而是完全转化成了一种简单的仰望。是啊,因为她已经找到了真正适合自己的归宿。 年少时曾心动过的人,即使不能相依相伴,也仍然会在心里沉淀下来,拥有一个独特的角落,烙下不灭的印记。 但,如果说这个男生,是谷曼丽的退而求其次,那么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能成为“他”的退而求其次呢……易昕这样想着,也不禁为这大胆的憧憬脸红心跳。 在她身旁,谷曼丽拧开杯盖,喝了一大口水,然而下一刻,她就如同一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母老虎般,先前的温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猛地跳了起来,破口大骂。 “妈的,这水这么烫!你想烫死老娘啊?给我站住!” 易昕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追在那个男生身后,对他拳打脚踢的场面,一阵无言。 也许她真正想说的是,能找到一个好欺负的男人,也挺好的吧…… …… 不远处的教学楼道内,容凰站在楼梯口,眺望着操场上的战斗课考核,眼中笼罩着淡淡的阴霾。 容霄,这个和自己同姓的传奇人物,他在进入学院之后,就听到了不少有关他的传闻。 身为天圣校霸,令所有导师束手无策,只能放任自流;一个将叛逆轻狂贯彻到极致的人,没有一条院规是他没破坏过的;并且在校内校外,都有着大量的小弟,以及数量惊人的后援会成员,走到哪里就能轰动到哪里,绝对是学院一等一的风云人物。 容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看不惯他什么。也许,就是因为他出尽了风头,但自己是天振的太子爷,是学院的“少爷”,这里最耀眼的“星”,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他绝不容许有人分了自己的光彩,哪怕是各占半壁江山也不行! 一直以来,容凰的独占欲都很强。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果其他人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他都感到无法接受。对于那些崇拜自己的女生,他知道其中有不少,也是同样的崇拜着容霄,想到这一点就令他感到恶心。 他绝对不要双边的迷妹,如果喜欢自己,那就只能喜欢自己一个! 还有那个女生,那也是让他不爽的成分之一……容凰冷冷的看着易昕,尤其是在她望着容霄的时候,眼中那种混杂着甜蜜和崇拜的火花,就让他恨得攥紧了拳头。 也许就是因为,她曾经是被自己定性为“倾倒在自己魅力之下”的女生,但是才一转眼,她竟然就去喜欢上了容霄……这简直是对他自尊心的挑衅! 原本,他对易昕已经失去兴趣了,但在意外发现她替考的事实后,他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愤怒。 偏偏就是她,偏偏就是他们……要甩,也该是自己甩掉别人,但是那些女生,绝对不能主动甩掉自己! 第874章 考场如战场 易昕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就看到了等在教学楼前的容凰。 对方现在是自己的债主,易昕的第一反应,是很想立刻绕路溜走。但她才一抬头,就接触到了那道从上方投射而来的促狭视线,当下只能硬着头皮,提心吊胆的走了过去。 “我的作业写得怎么样了?”容凰第一句话就是催问“债务”。 易昕连忙点头:“啊,我正在写。已经写好一半了……” 容凰哼了一声,将肩头的背包一斜,倒出厚厚一叠还未拆封的崭新习题集,朝着她手上砸了过去:“那好,这是另一半。” 易昕呆呆的捧着这堆像小山一样的作业,可怜兮兮的挤出声音:“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觉得你时间很多。”容凰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火气。 看到她像小迷妹一样望着容霄,再想到她天天帮忙替考,自己就好像被妒意冲昏了头脑,当即赌气去外头的书店里买了好几本习题集。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然变得幼稚起来,非要去跟这个小女生计较。 “我……可以拒绝吗?”易昕软弱的抗议道。如果他凭着这件事吃定了自己,未来三年的作业都要丢给自己,那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啊!所以,还是趁早表明态度比较好吧……? 容凰似是诧异于她的反抗,但很快,在他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猫捉老鼠般的笑容。唇角轻轻扯起,掏出玉简,作势轻叹一声:“果然我还是跟院长谈谈吧。” “哎……别……”易昕被戳中软肋,只能妥协,“那……那好吧。” 该怎么办……真的被吃定了啊!呜呜…… 容凰看到她这副苦着脸的样子,内心中无端畅快了不少。之前是她害得自己心情郁闷,现在就让她也好好体验一下,这种感受吧…… “如果以后你再来看他考核,每看一次……”他说到这里,忽然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改口道,“一个时辰加一本。” 在易昕绝望的目光中,容凰带着报复的快感,得意一笑,转身离开。 这个女生,能让自己心烦,整她的时候也能让自己快乐。这些情绪波动,都是他在和其他女生交往的时候,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的了。 难得她让自己有了久违的兴趣,趁着兴趣还在,就多逗逗她好了—— …… 如果仅仅是容凰的威胁,或许还不会让易昕这么烦恼。 接下来,在替考的考场上,也发生了一些意外的变故。 “你是低年级过来替考的?”这天开考前,几个长相凶狠的男生围住了她。对于她这个“外来分子”,终于是被其他考生盯上了。 “成绩怎么样?” “还……还可以吧……”易昕连头都不敢抬起。也许是天生的气场不合,对这种类型的男生,她总是在潜意识里有种恐惧感,好像一言不合,他们立刻就会挥拳打过来。 “那就行。”当中的一个人似乎松了口气,一边掏出玉简,在屏幕上快速的按动着,“给哥几个,也传一份答案。” 看着其他人也纷纷掏出玉简,易昕吓得脸色发白:“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你到时候多加几个群发不就行了?”说话的男生也是个作弊老手,满不在乎的道。 “可是……”易昕尝试着和他们沟通,“如果到时候突然出现好几份相同的试卷的话,会被导师看出来的吧……” 开考时间临近,那些男生渐渐不耐烦起来:“我们自己会改掉几道的,你哪儿那么啰嗦,赶紧记一下我们的联络方式啊!” “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易昕害怕的后退着,躲避那些几乎要戳到她脸上的玉简。 一份答案传得越多,风险越大,除了阅卷时的重合率之外,就说在考场上,其他人被抓的风险也会相应提升。这是一个概率的问题,假设在一个百人考场上,如果只传给一个人,他被抓到的概率是1%,但如果传给二十个人,有人被抓的概率就会变成20%,以此类推。 对于那二十个人来说,他们所承担的风险仍然是1%,只要自己在接收答案的时候,不要被导师发现就可以了。但对于答案的发送者,不管任何一个人被抓,最后必然都会通过玉简中的联络方式,查到她的头上。 她是真的很害怕。也正是这样,当初她完全无法理解那位同班学霸的行为。虽然那位同学及其团队确实是一次都没被抓到过,但那是他运气好,自己可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别给老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在她的反复拒绝下,那些平日里本就脾气不好的男生直接被激怒了,其中一人在她肩上狠推了一把,易昕站立不稳,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被这群人一直逼到了窗户前。 会被打吗……?易昕脑中一片空白,恐惧令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以前她确实听说过,有的学霸会被差生威胁传答案,不答应的还会在放学之后被堵。不过幸运的是,以前年级里的男生都知道,她是导师最喜欢的学生,因此尽管她不肯配合,倒也没人敢来找她的麻烦。 但是这一回,自己是来替考的,这是绝对不能曝光的!也就是说就算真的被人打了,她也不能去报告导师。那些男生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会更加无所顾忌…… 面前,一个男生已经冲她扬起了碗口大的拳头,易昕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袭来的疼痛。 这时,另一道不属于这群人的声音,淡淡的响了起来。 “既然是有求于人,说话还是客气点吧。” 容霄一路拨开拥挤的人群,扫视着这一幕,淡淡问道:“什么情况?” 先前那些气势汹汹的男生,这会儿顿时都老实了,相继冲着他点头问候:“霄哥好。” “是这样,她是低年级替考的。”而后,其中一人指着易昕,主动解释道,“我们想让她也给大伙儿传一份答案,有好处大家拿嘛!” 易昕忐忑的望着容霄,努力想用眼神向他传递自己的拒绝。他……会愿意维护自己吗? 容霄并没有多看她,听着众人的提议,从容颔首道:“成啊。给个数吧。” 几个男生互相望望,他们原本想着,对方是低年级的小学妹,只要以武力逼迫即可,根本用不着给什么好处。但现在看来,这笔钱倒是省不下来了…… 一群人虽然还有些不愿,但这时也不敢多说,纷纷从口袋里掏出灵石,同时偷眼观察容霄的反应。 容霄既没有说够,也没有说不够,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越是这样,这些男生就越是惶恐。毕竟要孝敬校霸,钱太少确实是拿不出手。从衣袋里再三掏出灵石,在没听到他说满意之前,他们是完全不敢停下。 这些在学院里混的人,欺负软弱的学生仔那是一个比一个狠。但面对比他们更强的人,需要低头的时候,他们装起孙子绝对是比谁都快。 人家是学院老大,在道上也有不少人脉,就算是要毕业了,也完全有能力让他们在外头混不下去。抱着这份忌惮,他们一口气掏出了自己身上的所有灵石,还有人主动贡献出一只储物袋,将灵石整理过后,恭恭敬敬的捧给了容霄。 容霄接过后并未多看,随手掂了一下,就递给了易昕:“够么?” 易昕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钱,吓得连忙答应道:“够了够了……其实不需要给钱的,我的正确率也没有那么高……” “霄哥……你看她自己都这么说了……”有男生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指出。 容霄不耐道:“得了,人家一年级小妹妹不懂行情,你也不懂?”随口打发过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将背包一甩,趴在桌上做考前最后的补眠。 听了他这句话,这样的语气,易昕很有几分失落。看来自己在他眼里,始终只是一个小孩子啊…… 从那天开始,易昕的通讯录里就多了一个群组。每次考试,她的答案都要传播出好几份。 她的正确率到底如何,容霄也不清楚,仅仅是“有的抄就要抄”。但新加入的那几个男生,虽然让他们独立考试是有难度,但最起码在收到答案的时候,他们能看得出来“这道题目的确就该这么做!” 连续多次后,易昕的答题水平,已经让他们膜拜得五体投地。就算是三年级的几个顶级学霸,估计也不过如此啊!这次结业统考,是一定能通过了! 渐渐的,消息不胫而走,有越来越多的考生,都加入了这次的“作弊大军”。 现在的易昕,每一次考试都像在上刑场。途中她也仔细想过,容霄没有反对她传答案,或许就是因为她曾经说过,“帮助为考试烦恼的同学,是学霸的强迫症”。大概他还以为,传的答案越多,对她反而是一种快乐。 这样一来,自己倒是骑虎难下。如果坦白告诉他,自己不想冒险给其他人传答案,当初那主动帮助他的行为,就会变得无法解释。于是为了掩饰这第一个谎言,她不得不堆砌起更多的谎言。 好在,最初的几场考试,都还是平安通过了。易昕心底那根紧绷的弦,也终于稍稍的放松了几分。 自己不想被抓,其他人也同样不想,而且他们都是作弊老手,应该会很谨慎吧。但愿一切顺利……易昕这样安慰着自己。 这一天。 这场考试,监考并不严格,导师坐在讲台旁翻阅着报纸。易昕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考卷,并检查过一遍后,就驾轻就熟的编辑答案,在群组中发送了出去。 随着答案被逐一传送到一部部玉简中,易昕悄悄的松了口气。每次安全传送后,她都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刚想收起玉简,谁知在第一组的前排位置,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有人忘记设置静音了吗?易昕只觉得从头凉到了脚。脑中反复旋转的都是两个大字:“完了!”“完了!” 她就知道!发的人越多,风险就会越大!她早就知道的! 看到导师警觉的抬起头,分辨着铃声的来源,且已经站起身,朝着前排的一名男生走去时,易昕绝望的闭起了眼睛。 完了!接下来,导师会从玉简中找到她的联络方式,她会被揪到教导处,连带着替考的事实也会暴露!她会被退学的! 易昕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迫在教导处办理退学手续,班主任的失望和训斥,以及她站在一旁的父母,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完了!完了! 就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身旁忽然再次响起了一阵相同的铃声。 “不好意思,我接个传讯。”容霄从容站起,手持着仍在响铃的玉简,也不等导师答应,就直接从后门快步走出了教室。 他待在门外的时间很短,透过打开的窗子,能听到他仅仅是冲对面说了一句“我现在在考试,有什么事晚点说。”这一点时间,显然是不足以让他听清对面报来的答案的——如果对方的用意,真的是给他报答案的话。 结束通讯后,容霄重新走进教室,大步走到讲台前,将玉简直接拍到了桌子上。 “你是怎么回事?”先前那铃声刚刚响起,就被手忙脚乱的按掉了,因此导师也并不能准确判断,铃声究竟是从哪里传出的。这时也只是惯例的斥责道,“考前不是都说过了,通讯设备要一律上交吗?” 容霄面不改色,淡淡答道:“考前一直在复习,给忘了,不好意思啊。” 导师显然是被他这样的态度气得不轻。刚要训斥,在多打量了他两眼后,似是了然的点了点头。 “诶……你是那个容霄吧?早就听说你在学院里是天不怕,地不怕,看来果然不假啊,考试途中都敢走出去接传讯!” 容霄敷衍的一笑:“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打个群架几百条人命呢,我不能撂着不管是吧。” “你这小子啊……”导师摇了摇头,脸上却已经有了笑意,“把你这聪明劲多用在读书上多好啊!” 如果是其他人,考试途中玉简响起,那是一定会被判断为作弊。但对于容霄,也许他的确只是出去接了个传讯,毕竟,他一向都有这种挑衅规矩的魄力。 “总之……导师您这次就通融一下吧,我下次不敢了。”容霄赔着笑,一边当着导师的面,将一盒上等的好烟悄悄塞进了他身前的书桌。 对方那“校霸”的名头,这导师还是听说过的。能让这样的学员,愿意低下头来孝敬自己,难免让他有了一种优越感。瞟了烟盒一眼,又挑眉望向他,最终挥了挥手:“那行吧,赶紧去吧去吧。” 第875章 维护 那场考试剩下的时间,易昕都深陷在焦虑中。 好不容易等到交卷,她才急急的询问道: “刚才的考试,你把玉简上交了,那答案……?” 容霄倒是满不在乎:“没事,我有好几块,不得已的时候就上交一块,导师不会想到你还留着一块的。” 玉简本身,不过是一种传输讯号的载体。只要在其中注入灵魂烙印,买多少块玉简都可以同步接收讯息。有些上层人物往往就会准备多部,一部用来谈公事,另一部用作私人联络等等。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易昕踌躇再三,仍是轻声问了出来。他本来可以不必管这件事,只要专心抄他自己的答案就好了啊! “明摆着,万一他被抓会连累你。”容霄随口答道,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却不知这句话已经在易昕心底掀起了万丈波澜! 那是可能会被取消考试资格的啊……万一导师刚才不肯通融又该怎么办?他,竟然会这么为自己着想…… 这时,先前那不慎将玉简弄出声音的学员,也一脸歉意的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霄哥,之前在等一个通讯,就开了铃声,一直忘记关了,真的不好意思啊。” 容霄淡淡瞥了他一眼,应道:“没事,下次注意。” 对待其他人,哪怕是犯了错的人,他通常也都是以宽容和安抚为主。也许,这样的人格魅力,就是他能够在天圣登上巅峰,将众多小弟凝聚在身边的核心。 “明天就是最后一场了,要不你别传了。”在那人离开后,容霄又主动提议道,“我跟他们几个就靠现有的分数,估计也能过了。” 今天这一场的意外,已经让自己吓破了胆,凭良心说,易昕的确是不想传下去了。但如果她真的这么说的话,他一定会很失望吧…… “不,做事要有始有终,就让我再传一场吧!”易昕努力控制着声音中的颤抖。帮人帮到底,一定要帮他彻底通过这次结业统考! 这也是,以自己的能力,唯一可以为他做到的事了…… 容霄也并未多想,见她斗志十足,颔首应道:“那行,为了以防万一,明天你就发给我一个人吧。我来传。” 传送答案的人,总比接收答案的人所面临的风险更高,这也是他对她的一种保护。 “不对啊霄哥,”有几个男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连忙凑了过来,“明天那场是地理吧?会有好多作图题的?那不就是需要把考卷拍下来?” “所以说了我来拍。”容霄回答得很简单,话里同时透出一股令人信服的坚定。 易昕忽然觉得,他能成为学院老大,除了实力够强之外,更多的,应该是他对身边的人足够讲义气。 他真的,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的人啊…… …… 很快,到了第二天。 易昕仍是早早来到教室,桌面摊开着地理书和几本图册,认真的复习着。 忽然,一只手在她身侧的桌角落下。今天他戴了一块白色的手表,看上去依然非常有型。温和而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淡淡响起。 “选择题直接圈出来,除了作图,卷面尽量不要留下太多痕迹。还有,交换之前不要在考卷上写名字。”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距离,就好像自己正被他搂在怀里一样……易昕感到全身都在发烫,紧张得甚至无法呼吸。 “……为什么?”她小声的问道。 容霄简短的解释道:“交换考卷有一定风险,万一到最后来不及换回来,名字和笔迹就会暴露。” 这是他们昨天商定的计划。由于考试时会使用原卷和答题纸,考生须在答题纸上进行作答。而原卷虽然也要一并上交,但卷面是完全留白还是打满草稿,都随考生的自由。 这一场,易昕只需要在原卷上圈出正确的答案,并进行作图后,两人直接交换原卷。至于用玉简传送答案,以及拍摄考卷等高难度任务,全部由容霄独立进行。 但交换考卷,确实是一个相当大的动作,即使能找到第一次机会,也不见得还能找到第二次。如果考卷始终都没能换回来,被导师发现姓名一栏与准考证不符,或是卷面上的字迹与答题纸不符,都会成为直接的破绽。 而若是卷面尽量保持空白,到时尽可以伪装成“这就是我自己的考卷,只是之前没有写名字”。这样一来,则是稳妥了许多。 “对哦……”易昕经他提醒,也快速想通了这种种曲折,由衷佩服,“你想得真周到!” 容霄笑了笑,不再多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再次埋头大睡起来。 …… 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着。 地理试卷,并不像历史那样,需要大段大段的文字解析。除了选择题和部分填空之外,占据主流的就是作图题。通常是卷面上会提供你部分的地图,需要你进行补全,或是填写地名,以及写出该地有哪些出产的农作物,诸如此类。 或许是不再需要传送答案,易昕一身轻松,考卷也做得很快。只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她就放下了笔,轻轻咳嗽一声,向容霄示意。 接着,一个坐在第一组前排的学员举起了手。 “导师,这道题目……” 导师点了点头,走到他身旁,俯身查看考卷。 这同样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交换考卷之前,先由一名学员举手提问,随便在试卷上扯出个问题,分散导师的注意力就好。并且那个座位刚好是在角落里,导师站在那边,完全背对着坐在第二、三组最后一排的他们,这个时候交换考卷,可以说是最安全的。 仅仅片刻,导师回到了讲台前,容霄也已经开始对照原卷上的答案,奋笔疾书的照搬到答题纸上。 然而,就在他顺利的抄完最后一题,刚准备传送答案时,在教室的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意外的身影。 教导主任!同样也是易昕班级的班主任! “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容霄。”教导主任微笑着,放缓脚步踱到讲台边,向那监考导师轻声打着招呼。 在她抬起头,目光在教室内扫射时,易昕已经吓得趴倒在了桌面上。脑袋微侧向左,右边手臂紧紧护在额前,伪装成睡觉的姿势。但在臂弯内,她的双眼却是恐惧的大睁着,心脏几乎要跳出了胸膛。 这么多场考试,都没有遇到过认识自己的导师,易昕对于替考本身的风险,已经渐渐看得宽了。也许负责一年级和三年级的,真的不是同一批导师。她绝对没有想到,竟然在这最后一场,胜利在望的最后一场,会遇到自己的班主任! 虽然她并不是为了自己来的,但是如果被她发现自己……如果被她发现自己的话……!退学的阴影再次笼罩上了心间,导师和父母失望的脸,也开始如同动态的画片,反复在她的眼前冲撞。 快走吧……易昕的侧脸紧贴在桌面上,蜷缩在那由双臂环绕出的一方狭小空间内,恐惧得浑身冰冷。求求你快走吧……只要能让我顺利渡过这一劫,从今以后,我一定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我会一直做个好学生的…… 快走吧,求求你……! “容霄这孩子啊,聪明其实是很聪明的……”教导主任和监考导师随口笑谈,似乎并没有急于离开的意思。 容霄把玩着手中的笔,感到前方两道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干笑一声。他已经猜到她下一句准备说什么了。 “……就是都没用在正地儿上!” 为了不影响其他学员考试,两位导师的谈话声一直都放得很轻。又聊过几句后,教导主任忽然注意到了那紧紧趴在桌上的易昕。 “那边那个女同学是怎么回事,不舒服吗?” 这一声,她略微提高了音量。前排也有不少学员,顺着她的视线转头望向了易昕。 易昕明知道,班主任指的女同学就是自己,此时越是不动,就越是招人怀疑,但她却更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紧紧趴在桌上,仿佛听到了临刑前的号角。 果然,教导主任的询问没有得到答复,这令她更是狐疑,迈动着脚步,开始朝后排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她还并没有想到是有人替考,仅仅是出于对学员的关心,以为是有女生在考试途中突发疾病。 一声,又一声,高跟鞋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那仿佛是屠刀在一寸寸的举起—— 易昕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变成透明人,或者是突然从这里消失都好。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满头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袖。 容霄虽然也是暗自焦急,但他还算懂得掩饰。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也表现慌张的话,就一定会被教导主任看出端倪。保持冷静,说不定事情还能出现转机…… 就在教导主任已经走到倒数第三排的时候,她口袋中的玉简忽然响了起来! 教导主任似是怔了一下,拿出玉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皱了皱眉,一面按下接通键,同时朝着易昕的方向指了指,示意那名原监考导师代为查看,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就快步走出了教室。 “同学,你没事吧?”随后在易昕身旁响起的,是一道温和的男声。 易昕胆怯的抬起了头,正不知所措,一旁的容霄主动开口了。 “导师,这位同学今天一早就不舒服了,让她提前交卷吧。” 易昕困惑的望向他,容霄略一点头,示意她“按我说的做”。 按照规定,考试过了半个时辰,学员如果检查无误,就可以提前交卷了。只不过这次是结业统考,而考场内大部分人又都在等待接收答案,所以真正会提前交卷的人很少。 既然符合规定,这位同学又的确是不舒服,那监考导师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易昕匆匆在原卷上写下名字,这个时候,她对于容霄先前的叮嘱,简直是怀着无限感激。 他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如果他没有交待过自己,不要在原卷留下太多痕迹的话,那现在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这样,监考导师收走了原卷和答题纸,又叮嘱她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去卫生室看看。易昕道谢后,就走到讲台边手忙脚乱的拎起书包,逃命般的溜出了教室。 她这边才从后门溜走不远,教导主任就重新从前门进来了。 “刚才那个女同学呢?”见后排座位空无一人,教导主任奇怪的询问道。 监考导师指了指讲台上的考卷:“身体不舒服,提前交卷了。” 教导主任倒也没多想,接着两人就一起感叹起了“现在的年轻人这身子骨啊……” …… 易昕逃出教室后,并没有立刻离开教学楼,而是躲进了厕所隔间。 虽然自己是暂时安全了,但是其他人会怎么样呢?他们能顺利过关吗? 易昕的心脏仍然在高频率跳动着。作为一个传统乖乖女,生活一直都平平静静。这几场替考,几乎让她把这辈子的惊吓都挨光了。 但是,虽然险些吓到崩溃,现在回想起来,她却并没有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这真的是……只有和他接触,才能体会到的刺激啊……有机会去感受一下这样的生活,或许……也是一种收获。 …… 而在教室里。 除了监考严格之外,教导主任本身的身份,对考生也是一个十足的震慑。 学院里,学员最怕的导师往往有两种,一种是班主任,另一种则是院领导级别的导师。 因为,如果你得罪了一位普通的任课教师,多半是事情过了也就算了。但如果让班主任知道你的违纪行为,却可能会直接通知家长。 同理,普通的作弊被抓,或许只是被收掉考卷,但被教导主任亲自抓到,那一个处分就是绝对免不了的。 如今,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紧盯着面前的考卷,并费力在脑中挖掘起了零星的知识点。 可能,这场考试,他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容霄面色如常,沉默的盯着桌上的考卷。现在自己已经安全了,但那些指望着他的人,他也不会放着不管。考试还没结束,他还在等待时机—— 第876章 两个世界 如果只是自己的话,还是有把握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传出答案的,但问题是其他人—— 如果让他们过早的接收到了答案,难免会陷入一种急于查看的焦虑中。到时或许就会在不适当的时机,选择铤而走险,被抓到的概率也会相应提升,那样的话,反而是害了他们。 容霄在心底暗暗盘算着,表面上仍是一切如常。按照他的判断,像这种进来“串门”的导师,是不可能一直待到考试结束的,否则对于原本的监考导师,就会显得有些“喧宾夺主”。所以她一定会走,想必,也要不了多久了—— 正如他所料,到了最后半个时辰,教导主任又叮嘱过几句后,果然是主动离开了。容霄暗暗松了口气,作势翻看着试卷,“地下行动”也已经在进行之中—— 接下来,对于教室内的所有考生而言,犹如一场“胜利大狂欢”。 有人将笔袋放平,查看横躺在其中的玉简;有人的袖口中悄悄滑出了玉简;有人拿出套在袋子里的水瓶,浏览着瓶壁上贴着的小纸条……种种作弊方式,堪称得五花八门。 这一场,虽然惊险环生,但在交卷之前,大家总算还是顺利填满了卷面。令他们心惊肉跳的结业统考,也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结业前夕,竟然策划出了一场全员作弊热潮,并带领着大家成功过关,只能说容霄的确是一个走到哪里,就会把轰动带到哪里的人。 “霄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监考导师离开后,第一组最后一排的男生膜拜的望着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啊!” 拍考卷这么大的动作,对于就坐在他旁边的自己,是不可能注意不到的!一开始他几乎以为,他是不打算传了。随后,在感受到口袋里的玉简震动起来的时候,他都被震惊到了!如果能早点学到这一手的话,这些年他何至于作弊得那么心惊胆战啊! 容霄淡淡一笑:“商业机密。”没理会那男生在旁的惊呼声,转身整理起了背包。 其间,他也曾经瞟了自己腕上的手表一眼,目光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其实,还都要多亏了凉子…… 一转眼,教室里的学员就走得差不多了。不过他们在离开的时候,都会热情的冲着容霄挥手告别。 “霄哥再见啊!” 容霄淡淡挥手,尽量回应着他们的感激和崇拜。末了余光一扫,注意到从教室后门悄悄溜进来的那一道瘦小身影,略微一怔:“你还没走?” 那人正是在厕所隔间里辛辛苦苦的等到响铃,才敢回来查看情况的易昕。 替考生涯终于结束了,今后再也不用受这种酷刑煎熬了,易昕暗自庆幸之余,却也有几分难掩的失落。 毕竟,她和容霄之间仅有的交集,就是在考试时传一份答案的关系。现在考试结束了,他也用不着自己了。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和他走得这么近,能听他说话,看着他笑了吧…… 在听到他询问的时候,易昕百感交集,勉强压抑着心头的苦涩,轻声答应道:“嗯,因为很担心你们……后来的考试怎么样了?” “马马虎虎还算是过关了吧。”容霄随口答道。一面将背包甩到肩上,在易昕以为,自己又要看着他大步离开的时候,这一次,他却是出人意料的回过了头。 “你急着走么?一起去喝一杯吧,就当谢谢你了。” 易昕脑中“嗡”的一震,双眼缓缓瞪大,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将她全身笼罩。 他……他约我了!他竟然主动约我了! 突来的幸福,令她的意识一片混乱。当下,她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表达出她整个灵魂的诉求。 “……好啊!” …… 容霄带易昕去的地方,是一条娱乐街的小酒馆。 这里灯红酒绿,许多浓妆艳抹的男女,正随着激烈的音乐,在舞池中拥抱旋转。 音乐,气氛,以及浓烈的酒味,这一切好似都能刺激人的神经。来到这里的人,总会尽情的释放自我,时而能听到高亢的尖叫声,随之响应的,便会是一阵混乱的拍巴掌声,以及更为兴奋的激动嘶吼。 这样的地方,在易昕一贯的认知中,都是“不正经”的。 她从小所受到的家教,都是“这种地方绝对不能来”。否则就会被人下药,会被拐卖,被抢钱,以及种种可怕的事情都会发生。 第一次来这里,易昕也确实非常的紧张。看着那些浑身的气场,都和自己格格不入的男女,她觉得自己好像一脚踏进了狼窝。脑子里开始不断浮现一间黑暗的小屋,自己被捆绑在里面,无助的挣扎着…… 但,或许就是因为,她是和容霄一起来的,看着他,又能让她体会到一种特殊的安全感。她很相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出事。 在这里,容霄混得很熟,轻车熟路的走到一排卡座前,那里,已经有许多人在座位上等他,都是因为结业统考顺利过关,提前为他庆功的。 这些人的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身上却透着一股强烈的社会气息。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穿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脖子,手臂,都有着各式各样的纹身。凶狠的图案,透出种骇人的狰狞。 有人吞云吐雾,有人靠在沙发上,把玩着锋利的小刀。如果是在学院里,他们绝对就是那种不务正业,专门欺负低年级学员的小混混。 当易昕走过来的时候,他们都抬起头,探究的打量着她。那一道道极富侵略性的眼神,让易昕再次恐惧得浑身发抖,犹如一只落入狼群中的小羊羔。 他们都是容霄身边的兄弟,在他到后,纷纷热情的将他迎入主位。而易昕只能就近在沙发一角坐了下来,身子依旧崩得僵直。望着那满桌的烟蒂和瓜果皮,不知所措。 接着,新一轮的狂欢开始了。他们招呼服务生,再上几瓶啤酒小菜,谈笑中更多人抽起了烟,烟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在他们脏话不断的交流中,都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弥漫了开来。 易昕起初还在努力隐忍,但那扑面而来的烟味,仍是令她一阵反胃,被呛得小声咳嗽起来。 “老大,你怎么连这种妹子都带来了?”有人扫了她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她一看就是乖乖女型的,到时候肯定玩不起来,多没劲啊。” 容霄随意给自己倒了一整杯的酒,淡淡解释道:“这次考试多亏了她,总要感谢一下。” “哟呵,还挺厉害啊?”坐在易昕身旁的一人,咧着一嘴黄牙笑了起来。端起身前喝到一半的酒杯,嬉笑着凑到她面前:“来,小妹妹,哥敬你一杯?” 易昕惶恐的摇了摇头:“我不会喝酒。”一面又为他口中喷出的酒气微微皱眉。 那人扫兴的哼了一声,靠回沙发,一口将酒水饮尽,口中嘲讽道:“真没意思,就说清纯妹玩不起来了。当初凉姐可是千杯不醉的啊!” “凉姐的酒量我真的服。”立刻有另一人接口。 “那是,要不怎么配当老大的女人?”提起凉姐,众人的兴致似乎都被调动了起来,卡座上的气氛也是更加热烈不少。 “行了,今天大家开心,我替她吧。”容霄主动为易昕解围,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老大,凉姐真的来不了啊?”又有人询问道。这句话也引来了一片附和声,似乎都为凉姐的缺席而感到遗憾。 如果今天和他们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位“凉姐”的话,他们一定都会更开心吧……易昕有些失落的想着。悄悄望向容霄,还有他,也会更开心吧…… “等我们考核都通过了,大家再一起聚一下吧。”容霄倒也没有阻止众人的起哄,轻轻翻转着酒杯,淡然应道。 “哎哟老大,已经是‘我们’了啊?”众人对望一眼,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尖叫口哨声也是群响不绝。 如果将来有机会,可以见一见凉姐就好了……易昕暗暗想着。如果她真的很漂亮,很优秀的话,能有一个那么完美的女生陪在他身边,即使不是自己,她也会感到很欣慰的…… 正在她悄悄伤感间,面前忽然被递来了一份菜单。 “这边也不是只有酒。”容霄即使是在和众小弟畅饮,却也没有完全忽略她,主动提议道,“还有一些普通饮料,你可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想喝的。” 易昕感激的点了点头。依言查看着菜单,忽略了那些过于昂贵的小吃和饮料,最后轻轻的道:“那,就来一杯柠檬汁吧……” 这过于“乖乖女”的选择,再次引起了众小弟的嗤笑声。 容霄倒是没多说什么,接过菜单,唤过服务生交待过几句,不一会儿,一杯新鲜的柠檬汁就被端到了易昕面前。 那一天剩下的时间,易昕就一直是瑟缩在沙发一角,抱着那杯柠檬汁,静静的听着他们谈天说地,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完全的局外人。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到,自己和他,真的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他和其他人说的话,她几乎都听不懂,他的爱好她无法评论,也无法涉足。而自己最擅长的那些解题思路,如果说给他听,所得到的回应一定也是同样的。 他们根本就无法交流,更别提,是在一起相处……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断的从她的心房间扩散。 到了黄昏时分,众小弟欢呼转场,对于他们来说,夜生活才正要开始。但对于自己,易昕无助的在桌下交叉着双手,她应该要回去了啊…… 父母从来都不让她太晚回家,理由是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可是,如果主动提出告辞,他们会不会更加觉得自己扫兴呢?而且,要一个人穿过娱乐街……她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在她暗自苦恼时,容霄向其他人交待过几句后,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当先站起身。 “我送你回去。” “这一带比较乱,既然是我带你来的,自然要保证你的安全。” 易昕紧跟在他身旁,不敢去看其他人扫兴的表情。在这里,她能依靠的,一直都只有他…… 两人一路走出酒馆,在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时,易昕看到巷中正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小混混,将一名青年逼在墙角。其中一人甚至拿出刀片架在他的脸上,逼他掏出钱包。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抢劫场面吗?易昕吓得屏住了呼吸。 而这时,听到脚步声的几个小混混已经转过了头。 他们的目光掠过易昕,在看到容霄后,立刻表现得顺服了很多。 “霄哥好。” 容霄淡淡一点头,带着易昕继续穿过了小巷。 “会害怕么?”走出娱乐街,当易昕独自沉默时,他淡淡的问道。 “我是混习惯了,你可能不喜欢这种气氛。” 一开始,只是因为兄弟们约他在这里庆祝,他也没多想,觉得顺便带上易昕,请她喝一杯以表谢意。倒是忽略了,像她这种乖乖女,自然适应不了那边的乌烟瘴气。 “也没有啦……”易昕摇了摇头,努力的挤出微笑,“其实我很高兴,你能带我来开开眼界……” “以后别来这边了。”容霄打断了她,“我不想带坏你。” 掏出一根烟,刚想点火,看到身边的易昕,想到她不喜欢烟味,又重新揣回了衣袋。 “这边很乱,抢钱的,被打残的,每天都在发生。像你这样的学生妹一看就是他们的目标。” “是这么可怕的吗……?”易昕真的被吓着了。 “所以你别来就没事了。”容霄重复道。 其实说实在话,这条街倒也没有那么乱,像是抢劫打架的事,确实是有,但只是个例,不过对普通人来说,遇上一次也就够受了。既然是自己带她来的,就有义务提醒她。 “天圣那边我会交待下去,让他们多关照你。” 他一向不喜欢白欠人情,即使她只是出于“学霸的强迫症”来帮助自己,他也会尽力去报答她。 像她这样的好学生,需要的应该只是三年平平稳稳的学院生活吧。 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令易昕再次心跳起来。这就是传说之中……被学院老大罩着的感觉吗? “对了……”望着前方的建筑区,易昕鼓足勇气开口道,“我家就在前面了,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容霄抬目望去,淡淡道:“不用了。一般来说,父母都不喜欢子女跟我这种小混混来往,何况你还是好孩子。” 说着,他在原地站定了脚步。 “赶紧进去吧,城东街那边还有一场架要打,我先走了。” 这句话也的确不错。易昕一向家教严格,父母对她的交友也管得很严。如果真的看到自己跟像他这样,一看就是坏学生的人在一起,一定会惹出不少的麻烦。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易昕的内心,却是有些波澜起伏。传统的教导和逆反的思潮彼此碰撞,交织出了她最真实的感受。 你在我心里从来就不是小混混,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啊! 第877章 崭露头角 天宫门内的各项考核,大约已经进行了一半。 这天,一众考生统一集结在一间大型活动室内,最新的考核,正有序的开展着,时而能听到阵阵灵力划破空间的裂响。 今天的凤薄凉,头发染成了干净的薄藤色,散发出一种紫罗兰花海般的高雅气息。涂着蜜糖色的唇彩,发梢烫着小波浪式的卷发,穿一件白色露肩装,双臂覆盖在轻柔的薄纱内,颈间戴一条由小白花串起的项链,下端垂落一颗晶莹的珍珠。正是一副十足的“甜美系”造型。 被称为“百变魔女”的她,参加考核至今,早已是换过了不知多少套造型。最难得的是,不管是任何风格,在她身上都毫无违和感。青春靓丽的风采,成为了众人眼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这个时候,她随意的排在队伍后方,手持着玉简,正微笑着和对面通讯。 “容霄哥,你考完了?考得怎么样啊?” “还可以吧。”结业统考之后,容霄最想与之分享心情的人,自然就是凤薄凉,“你呢?” 凤薄凉俏皮的一笑:“嗯……比你更‘可以’一点吧!” “我们这边考核项目特别多,五花八门的,考得我都累了。”抬起视线朝前方望去,凤薄凉轻轻叹了口气。连续的高强度考核,确实会削减人的热情,她都已经好久没能出去喝上一杯了! “那也比我们这边好啊。”容霄半是安慰,半是诉苦,“我倒也想像你们那样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这边的文化课我真是被搞死。” 凤薄凉想了想,眼中忽而划过一丝恶趣味的笑意,“没事儿,这边的考核项目你还有机会全体验一遍的,不着急,啊。” “别这样啊……”容霄哭笑不得。 两人就这样毫无重点,但又相当欢乐的闲聊过几句后,考核已经轮到了凤薄凉。 “容霄哥你先等一下哦,”凤薄凉对着玉简解释道,“前面轮到我了。等我考完了再跟你说。” 这场考核,是由学员从考官处拿取一定数量的飞镖,并朝前方的标靶进行投射。数量不限,但必须一次操控全部,最后以射中的环数计算总分。 一般来说,既然分数为累加值,所操控的飞镖数越多,即使不能次次射中靶心,但将单次所获的分数相加,也一定能够得到一个可观的成绩。 不过考官的建议是,让各位考生量力而行,毕竟同时控制的飞镖越多,灵力也就越为分散,到时候很有可能出现大量脱靶。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选择可控范围内的飞镖,来得更加稳妥。 凤薄凉站在地板所划出的界线前,望着身边桌上的三个盒子,淡淡一笑。周身的灵力迅速涌动,化形出道道黑色锁链。在她的操控下,盒内的飞镖离桌而起,被她操控着在身周浮动。 强大的灵压,暗黑的能量锁链,劲风中飞扬而起的长发,一眼望去,此时场中的她,如同一位即将施咒的魔女,神秘而妖娆。 “嗖!嗖!嗖!” 接连数声响过,铺天盖地的飞镖,在半空中带起道道炫彩叠影,先后射中靶位,掀起一连串实心的洞响。场面极具震撼力。 “好了,猜我考得怎么样?”成绩登记过后,凤薄凉抛下一片惊叹的目光,悠然走出人群,继续拿起玉简通讯。 “满分吧。”容霄淡笑。他的凉子在他眼里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凤薄凉认真的点了点头:“嗯,虽然你这么高看我让我很开心,不过还是猜错了。说明你还不够爱我,继续努力。” 对于凤薄凉,她的习惯是把身边的每一个男生都处成兄弟,不仅是她自己没有恋爱的意识,也会在潜移默化之中,熄灭其他人和她恋爱的意识。 也许就是因为,她对于各种撩妹套路实在是太过熟悉了,你撩她一句,她可以撩回来十句,你会不知不觉陷入她的框架,被她套路,被她掌控。因此,虽然她一向平易近人,但大多数男生会选择和她称兄道弟,而不是男女间的交往。 “难道你爱上我了”“你不爱我了”,类似于这样的话,是她时常会挂在口边的专属玩笑,并不是真的在和对方暧昧,但容霄每次听到这样的话,仍然会心跳得厉害。他也很希望,有一天这些甜蜜情话,她可以只对自己说。 “唔,我们这边有个大天才要考核了。”听着人群的欢呼声,凤薄凉转过头,饶有兴致的望着正要进行考核的墨孤城。 这群考生中,她对他的兴趣一直是最大的!而他的表现,也让她确信了自己没有看错人,那的确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优秀。这次的前三甲,她绝对看好他! “我来给你做实况转播吧,猜猜他会考得怎么样?” 那边,墨孤城打量着身侧的盒子,眼中有着淡淡的冷嘲。抬手拿向第一个盒子,如果他也要挑战一整盒的数字,那刚好就是和先前创下记录的凤薄凉齐平。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打破,甚至追上这个记录,那么,这位在一系列考核中最耀眼的天才人物,他又能够做到么——? 在众人的翘首关注中,墨孤城仅是将盒角略微掀起,而后,他竟是反手一顿,在盒底砸落时,盒中的飞镖纷纷震动而起,所散发开的余波,更是将另外两只盒子的飞镖同时掀了起来。犹如升空的尘沙,在他身周凌空飞舞。 墨孤城目光冷峻,灵力犹如沸腾的潮水,无穷无尽,大量的飞镖在他的操控下,就如受到磁石的吸引般,拖曳出各式各样的弧线,齐齐向尽头的标靶处扑射而去。 在灵压的覆盖下,内劲既贯通每一只飞镖,又在更高处掌控全局。气息的流通,空间的演变,好似织就起了一场恢弘大网,尽数位于他的感知之内,任他俯瞰,由他推动。 流线弧光,如疾电惊雷,整齐划一的贯穿了时空界限。 全场寂静。 “容霄哥你的预言中了。”好半晌,凤薄凉才对着玉简,继续的“转播”道,“他拿到了全场的第一个满分。” 墨孤城始终是神色漠然,望了前方的标靶一眼,衣袖一拂,高傲的转身而去。 虽然创造了一系列惊人的成绩,但经过连番考核的震撼,众人早已是渐渐麻木了。 特级优秀的预选测试,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不断刷新着自己的记录,也为他人创造了一个个高不可攀的记录。随着时间推移,在他傲视全场时,妒忌,质疑,纷争,这种种都已不再。好像他就理应是那般出彩,理应接受着万众的膜拜。 是的,一路走来,他都耀眼到足以令人麻木。在乾元宗如是,在天霄阁如是,如今在天宫门,他也仍将延续他的辉煌。 …… 考生中,有像墨孤城这样天才耀眼的,也有为每场考核增加调剂的。 江彩妮在操控飞镖的时候,有两枚不慎在半空中激撞到了一处,齐齐朝场外飞震。而处在这场无妄袭击下的倒霉蛋,正是司空圣。 “哇!臭婆娘,你想谋杀啊你!” 手忙脚乱的避过袭来的飞镖,司空圣躁怒如狂。 江彩妮冷哼一声:“自己没本事躲,就不要怪别人了啊。” 这一语犹如点燃导火索,司空圣哇哇乱叫,跳起身紧追在江彩妮身后,再次上演起了无数次重复的“场外纷争”。 “这一对是我们这边出了名的欢喜冤家,”凤薄凉好笑的介绍着,“有时候我觉得他们打闹比考核都好看。” 就像凤薄凉每一场都会换一次造型一样,这两个人,也是每一场都会因为各种琐事而争吵。好像已经成为了场外独有的点缀。 “哎,刚才有人想模仿大天才,结果被飞镖埋了。” 在她解说的时候,那位“画虎不成”的考生,正从如小山般的飞镖中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奋力的挣扎着…… …… “不是吧安彤姐,又要拿我打赌?”这一边,邬几圆同样的哀嚎着,“是不是也该换个人了?” “对啊,这些天靠你也赚了不少钱,你可是我的福星啊!”沈安彤端着身边的各式赌具,热情的招呼着,“来吧,准备开盘!” “哎但是,你不会又准备押我失败了吧?”邬几圆的抗议声,被淹没在了新一场的赌注浪潮中。 考核的这段日子,沈安彤依旧在努力贯彻着她的“赚钱大业”,但尽管她曾经在路人考生中无往而不利,但在这帮内殿子弟中,却是并没有太多人稀罕这些“市井之技”。 对他们来说,随便拿出一件宝物,估计都足够让外头的乡巴佬看傻眼了。既然不是一个眼界的人,又有什么可赌的? 因此,号召至今,托盘内仍是只有可怜兮兮的几块灵石。 沈安彤赚不到钱,邬几圆就是她的直接出气筒。要是赚到了钱……那也是靠出卖他的命运换来的,实在是让他高兴不起来。 “10魔晶石,押他过关。”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直到进行考核时,托盘内忽然被丢入了10块魔晶石。沉甸甸的重量,直接让托盘猛地下降了一大截。 魔晶石,灵界大陆上最高等的货币,10魔晶石,就是1000灵晶石,也就是十万灵石啊!这么大手笔的,这里就只有——? “我看好你,别给兄弟们丢脸啊。” 邬几圆一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一张令他更加恐惧万分的脸。 “谢谢凉姐……”邬几圆习惯性的脱口而出,接着又有些尴尬的咽了咽口水:“呃,薄凉小姐。” 考核开始之后他才知道,一直跟他们混在一块,被他们戏称为“嫂子”的凉姐,竟然就是九幽殿大小姐凤薄凉!世间最顶级大势力的千金小姐!还是这次的夺冠热门人选之一! 这个惊人的事实,已经对他的三观造成了强烈的冲击。没想到,像自己这样的小混混,竟然还有机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啊! 但,或许是身份的不同,让他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追在她身后,嬉皮笑脸的喊着“凉姐”了。在他脑中时刻敲响着一道警钟,她是九幽殿的小姐,一旦惹恼了她,得罪了那个势力,自己可是随时会人头落地的! “干嘛,不准备当我是你姐了?”凤薄凉倒是表现得一切如常,随口笑道。 “不……”邬几圆干笑两声,“只是身份有别,您是贵人,我不敢……” 凤薄凉一口打断:“我敢就行了。” “我是贵人,那就听我的。” “任性”而强势,这就是凤薄凉的招牌。她从来都不会像其他富家小姐一样刁蛮无礼,和她的相处中,仿佛她一直是周到的为你着想。但就是这样,却会令你不知不觉的认同起她的“任性”,好似中了魔咒一般。或许这也是她“魔女”之称的由来之一。 两人随口笑谈间,沈安彤似是抓到了商机,突然在一旁兴奋的提高了声音。 “喂,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啊,九幽殿凤薄凉大小姐押注10魔晶石,押他通过。但是你们看这家伙,”说着揪住他的头发,像展览般朝众人展示,“长得这么衰,哪里有一点能通过的样子啊?” “大好的机会,大家还不快来抓紧押注,说不定第一个打赌胜过薄凉大小姐的就是你了!” 这“名人效应”的确引起了轰动,有不少考生望望凤薄凉,又望望邬几圆,都开始两眼冒光的冲向了托盘。沈安彤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了一群群扑来的银锭,更是乐得眉目流光。 “看样子,你是遇到克星了啊?”凤薄凉有些好笑的扫了邬几圆一眼。这家伙当年在无涯也曾经是混得很威风的,道上的年轻一辈中,仅仅是居于容霄之下。真没想到,他也会被一个女孩子整得这么狼狈,真令人开了眼界。 “不算什么。”邬几圆心有余悸的抬起头,“她大概也就只有你的十分之一那么恐怖吧……” “哦,才只有十分之一啊。”凤薄凉作势轻叹,而后话锋突然一转,“那你对她的喜欢,大概有十分之几?” “十分之七……”邬几圆习惯性的答了出来,待得意识到上当,慌得连忙摆手,“不是,凉姐刚才我什么都没说,忘了这句话吧!” 凤薄凉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第878章 算学应用 墨孤城的表现,所引起的震撼余波,此时依然在全场蔓延。 “墨孤城,真的是很强大,我天霄阁这次倒是招上了一个强敌啊。”颜冬愁眉苦脸的咂了咂嘴,“月缺哥,我们该怎么办?” 当初在天霄阁初选的时候,墨孤城和一众内阁子弟的考核是分开的。从选拔方式,到成绩的计算都不尽相同,单从表面对比,也看不出太多有价值的信息。颜冬等人那时就只以为,他在外殿考生中虽然是最优秀的,但和他们这些天之骄子相比,仍是不值一提。 直到天宫门内的正式考核,所有来自不同势力的人员都被集中到了一起,各人的实力差距,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显露了出来。 被誉为夺冠热门的几位选手,确实是毋庸质疑的优秀。但在这当中,还有另一人强势崛起,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在考核中取得了和那些少爷小姐同样的地位,如今同样成为了竞争冠军的有力人选。他,就是墨孤城。 这个时候,颜月缺还没等回答,那独自站在前方,一身白衣胜雪,翩然如玉的绝世佳公子,颜霂霖朝着几人安抚的一笑,当先开口了。 “不要有压力,修灵场上,百花争鸣,也是一件好事。能遇到一位这么强大的对手,实在是我们的造化。” 虽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谈论,墨孤城的实力未必弱于颜霂霖,将会成为他夺冠道路上最强大的竞争对手,一众天霄阁子弟听在耳中,都是暗暗焦急,但那处于热议中心点的青年,却始终是淡雅如故。 一路走来,白衣不染纤尘。他所追求的,好似并非是登临绝巅,而是简单的享受着,和一个个强敌交手的乐趣。能有这般超凡脱俗的心态,同样是颜霂霖备受追捧的原因之一。好似他真正是一个行走在俗世间的谪仙,高贵绝伦,不食人间烟火。 “霂霖哥说的对。”颜月缺也附和的点了点头,“颜冬,你先去考核吧。” 霂霖哥的地位……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不管那墨孤城再如何强大,他也绝对不会是霂霖哥的对手。自己相信霂霖哥! …… 考核持续的进行着,上场的开始轮到了天圣的几个学员。 简之恒望着远处的几只标靶,活动了一下四肢,在伸手去拿飞镖前,忽而转过了头,眼中有着几分调侃。 “阿椴,我预计,我可以拿到80分。” “如果你的成绩低于这个分数,我会认为你在故意让我,那我可是要生气的啊。” 关椴目光一动。在考核的时候,他确实总是在对简之恒有意相让,因为想要把那个最耀眼的位置留给他。而简之恒也看出了这一点,他常常说,希望自己在他面前,可以拿出真正的实力。他也同样希望,自己会是耀眼的,就像自己本该有的样子…… …… 在简之恒和关椴考核过后,唐暮站到了红线前。 他并没有立刻去拿飞镖,而是站在原地,双手结印,喃喃自语。在他的低诵间,众人能隐约看到,空气中迸发出一串串无形波动,看上去,就像是由大量数字所排列出的公式。 透明的公式迅速浮现,转眼又被新一行的代码所覆盖,在这反复的推演中,考场内的空间,浮起了一条又一条的透明细丝,如同看不见的轨道,又似连绵的蛛网,若不是它们在震动时所引起的气流扭曲,或许众人就更是不会注意。 在这大片的无形丝网,将界线与标靶的距离完全填满时,唐暮手中的印诀再度扣下,盒子里的飞镖同时升起,盘旋在他身周各处。 这却并非是像先前几人一般,毫无规律的悬浮,而是每一块飞镖,都处在一条稳定的轨道上,彼此的间距,包括每一次上下摆动的频率,都透出一种强烈的规律性。各自分散,又紧密相连,犹如一个交融紧密的同心圆,这完美的排列,隐隐约约的,已是触碰到了“大道”的门槛。 “嗖!” 所有的飞镖都动了,它们不是被投射出去的,倒像是挂在了一条由滚轮牵引的细丝上,顺着既定的轨道,朝着前方快速推移。 一叠连声的闷响声中,所有的飞镖,分别在不同标靶内射中了靶心。定位是如此的精准,连一丝偏差都不曾有,不要说是同时操控众多飞镖,就算让人分别投掷,多半也是无法取得这样的成绩的。 好一阵子,才有人想通其中原理,而这也令他更是震惊。 “他已经计算出了向心力,还有风的阻力,总之是所有涉及到的位移数据……最后寻找出了最佳的投掷轨道。” 这有如天方夜谭般的一番话,听得众人都是大跌眼镜。 “原来算学,还可以这么用啊!” 要是纯论对灵力的掌控,唐暮未必能胜得过颜霂霖、墨孤城等人。但,算学就是他的武器,算出天文地理,算出气候星象,就连敌人的战斗方式,也同样可以通过计算而得出结论。这样的能力,简直比一些高等秘法还要可怕! 人群之外,温智宸安静的推了推眼镜,紧盯着唐暮的背影,眼中划过如鹰隼般的暗光。 …… “不要太在意了。” 当皇甫离还沉浸在墨孤城大出风头的震撼中时,在他身旁的慕含沙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他。 “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你拼尽全力也无法超越的对手。只要将他们看做鞭策你前进的动力就好,如果因为过于在意,以致折损道心,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就像自己一样,如果永远着眼于出身的差距,他就不可能成为九幽圣使,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他所在意的,就只有那些他最亲近的人。至于无关之人,他绝对不会容他们来动摇了自己的道心。 “谢谢你。”皇甫离感激的点头。 慕含沙并未多说,抬起视线,望着站在前方的一道身影,目光也是立时闪过了一抹异样色彩。 此时考核的正是叶朔。 他凝神操控着飞镖,同时尽量分化出更多灵力晶线,以加深对飞镖的掌握。 墨孤城的表现确实是太出色了,虽然令人眼红,但他并不会像之前那个考生一样,盲目模仿,最终自讨苦吃。不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还是要尽量控制更多的飞镖,拿到更好的成绩,绝对不能被敌人甩开太远! 慕含沙双目微眯,接着,在他的瞳孔中猛然散发出一股无形波动,震荡了空间,直直朝着叶朔的大脑冲刷而去! “嗡——” 叶朔感到脑中一痛,好似万把钢针刺入。由于这突来的剧痛,他的心神也跟着一松,半空中有不少飞镖失去控制,直接掉落下来,剩余的虽然钉上了标靶,但也是歪歪扭扭,大部分是集中在了外环。 这样的精神力攻击,三年前符师考核的时候他也受过!叶朔恼火的转过头,紧盯着那道独立在场外的黑衣身影。 他就是曾经在考核时强闯,害得另一位天符师少年留下终身残疾的人。九幽殿的渣滓……慕含沙! 一旁的冷栖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暗暗偷笑。 来到天宫门后,他就向慕含沙指认过叶朔,那才是真正杀害他表弟苏言默的真凶! 慕含沙和叶朔之间,似乎还另有些旧怨,当时听他喃喃自语过一句:“是他?”至于两人究竟有何过节,冷栖也聪明的没有多问。反正,只要能让叶朔过得不好,他就开心了。 是他……当初在符师工会,那个胆敢觊觎雪梦的小子!他竟然还活着! 相比起素昧谋面的表弟苏言默,对慕含沙来说,自然是敢和自己抢雪梦的罪名更重。 虽然碍于规矩,暂时不能直接杀了他,不过要利用天符师的能力,在考核中给他使些绊子,那还是做得到的—— …… “嗵!” 一团火光席卷,墙壁上挂着的几只靶子,先后被雷霆击穿了一个大洞,炸裂开的碎片,直接被翻涌的火舌烧成了一团灰烬。 “哼,还是这么不堪一击!”弑九天冷哼一声,望着自己的“杰作”,满脸不屑。 考核以来,他几乎就是一个破坏大王。不知有多少考核器物,都被他过于强势的攻击直接毁坏。为了修理器材,考核时常不得不半途停止。 今天也是一样。 “因为标靶损坏,暂时休息一刻钟。”考官做出宣布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像这样的破坏专业户,还不止他一个。断魂岭的修罗兄弟,同样是打坏过不少的设备。这些野蛮的考生啊,好像不破坏点东西,就显不出他们的实力一样…… “一刻钟也是修不好的。”一旁,“时间小子”凤栖梧托着沙漏,视线在两只空洞的眼眶内缓缓挑起,“而且,很快还会再被打坏一次。” 在考生们因中场休息,而引发出一片喧闹时,凤薄凉正从口袋中重新掏出玉简。 “容霄哥不好意思啊,之前忘记挂了,你怎么也不先挂?” 之前去“调戏”邬几圆时,她记得自己是按下了“结束通讯”的按钮,才将玉简揣进口袋。没想到当玉简接收到新讯息,而再次震动的时候,她才发现屏幕竟然还一直维持在通话的界面。所以刚才到底是让他听了多久这边的闹腾啊!凤薄凉想着都有些抱歉起来。 “那先这样哦,我等你通过考核的好消息!” 通讯另一端,在一条繁华的街道前,容霄背靠着墙壁,依然维持着将玉简紧贴在耳边的姿势。直等听到信号结束的嘟嘟声,才缓慢将已经发烫的玉简挪开。 他知道凤薄凉是忘了关掉通讯,但只要能这样安静的听着她在另一边的声音,感受她的气息、她的生活,自己就觉得很幸福了。 放下玉简的时候,感受到街道另一边投注而来的两道视线,容霄下意识的抬起头。 穿梭过拥挤的人群,奔驰的车辆,他清晰的看到,在对面的街口,天振商行行长,容天振正站在那里,久久的凝视着他,目光深邃。 容霄也望着他,一向淡然的双目中,悄悄掀起了几分波澜。 *** 同一时间,天圣学院的领导办公室内,一众导师正在进行着阅卷工作。 “这次结业统考,合格率真是创下新高啊。”教导主任翻看着桌面上的试卷,语气有些怪异。 “这不是很好吗?说明学员们已经有了学习的自觉。”另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导师。一看就是较为和气,深受学员欢迎的类型。此时他温和一笑,乐观的回应道。 在他身旁,一位戴着圆框眼镜,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导师紧跟着开口了。 “谭导师,你是不知道,要让那帮差生自己学习,说得难听一点,真是猪都能上树!而且这次那个霸王也参加了,你们真信他能安安分分的?” 这位女导师,自己也才刚刚结业不久,就留在了学院担任导师。从她说话的语气来看,当初在学院里就是雷厉风行的类型,如今明显是年轻气盛,对待那些差生,还没有完全将心态转化为师生关系。或许更多的,她是将他们当成了从前班里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同学。 “不是我对他们有偏见。”教导主任叹一口气,打断两人即将产生的争执,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光从卷面上看,水分就是非常大。” “这道填空题,和后面的一道计算大题,涉及到的是一模一样的知识点,甚至那道计算题还更浅显一些。这边就有人填空题做出来了,计算题给我瞎写一气,好像做这张考卷的,前后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还有他们的选择题,答案都跟同一套模板刻出来的一样。每个人都只错那么两三道。我说实话,要是他们选择题的正确率真能有这么高,整张考卷做下来,不会是这个成绩。” “你这边也是选择题啊?”又一位中年女导师从角落里抬起了头,将双手交叉在身前,小幅度的伸个懒腰。 “以前我带过一届孩子就是这样的。选择题我是根本就不用担心,哪怕是平时成绩再差的人,他的选择题也绝对不会差。不过我管他们呢,他们有本事不要让别的导师抓到,把我这门课都给通过了,我只管拿我的奖金,真是不要太开心。” 这位导师,过去曾经带过初等部,刚好就是易昕他们那一届。看来那位散播答案的学霸,在年级里所引起过的震动的确不小。 第879章 实习教员 听着众位导师的议论,教导主任的脸色,已经是越来越沉。 “我们学院这个作弊的问题,确实是太猖獗了。要是放任不管,恐怕将来从我们天圣走出去的,也没几个有真才实干的学员了。” “那你们说,”她清了清嗓子,环视整间办公室,“要从这一次开始严查吗?” “严查的话,就该从容霄开始吧?”那位中年女导师开口了,“但是院方不是说要放他的吗?”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是啊,院长的意思,的确是借着这次统考的机会,放他走。” “那孩子是个很有潜力的。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是个废材,但是进了天宫门,说不定倒可以成为人才。” “所以容霄就算了,”叹了口气,教导主任烦躁的揉了揉鼻梁,“但是其他这几个,”她将几张单独拎出的考卷丢到桌角,“成绩明显是有问题的,先叫他们过来谈谈。” 坐在门口的导师正要拿起通讯器,教导主任打量着桌上的另一份考卷,眉头再度一拧。 “小张,这谷曼丽是你们班的吗?她平时成绩怎么样?” 被她问到的导师怔了怔,挤出一丝苦笑:“你看我的表情就知道了。一言难尽。” 教导主任颔首:“一起叫上。” 不多时,一群被点到名字的学员,就在办公室内站成了一排。 “知道为什么叫你们过来吗?”教导主任坐在办公桌后,目光从镜片下微微挑起,审视着眼前的几人。 “是不是我们考试通过了!”众学员对视几眼后,一名牙齿参差不齐的学员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惊喜的叫出了声。 教导主任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是通过了。”没等他们欢呼,指弯就在桌面的考卷上重重敲了几下,“不过这张考卷,真的是你们自己考出来的么?” 一名染着黄毛的学员赔笑道:“那当然了,主任您这话说的……上面写着我名字呢。不是我考的,那还能是您帮着考的啊?” 教导主任再次扁了扁嘴,倒也并未多加质疑。抽出一张空白的原卷,朝其中一道题目指了指。 “那行。现在这里有一道选择题,你们来看看,该选择什么?” 在几人探头张望时,教导主任又周到的拿出几张白纸,分别发到他们面前。 “这是草稿纸,算出来以后把答案写在上面。” 一众学员盯着那道题目,完全陷入了“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的窘境。一阵抓耳挠腮后,终是在教导主任审视的目光中拿起笔,艰难的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等最后一个人也放下了笔,教导主任将纸张回收,只见上面的答案各式各样,选什么的都有。那些草草写出的演算过程,也是驴唇不对马嘴,根本就是应付过几笔之后,随便蒙出了一个答案。 看到这意料之中的结果,教导主任眼中的嘲弄,也是悄然加深了。 “这道题目,你们几个考卷上的答案全都是对的,现在到这里又不会做了。不要跟我说,你们全都是刚好蒙对了答案。” 众学员究竟是心虚,避免着与主任对视,各自埋首不语,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选c是正确的。”良久,教导主任凝视着他们,淡淡开口。下一刻,她又唤出了一个名字,“谷曼丽你来说说看为什么选c。” 谷曼丽带着一脸“中头彩”的悲愤,努力的歪过脖子,透过刷得厚重的睫毛,艰难的打量着题目。 “填一条辅助线……”谷曼丽每句话都像是在挤牙膏,“联结……联结ac,对顶角……嗯……” “确定是ac吗?”教导主任望着她。 谷曼丽立刻改口:“不是,ad。” 然而,教导主任的表情变化,让她意识到自己错了。 “你对这个知识点完全没有概念,这道题目是不需要填辅助线的。” 仿佛一座大山重重的砸了下来,砸得谷曼丽一阵眼冒金星。 “你们自己说说吧,”教导主任也不耐烦再与几人打太极,“这次考试,答案模板到底是谁的?” 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把别人供出来就能了事。作弊与帮忙作弊,同样都是要受到处分的。也正是因此,这几人暂时都没有松口。暗自指望着主任抓不到证据,就会放他们过关。 考场上没有被当场抓到,但卷面成绩又明显是有水分,按照教导主任的想法,是要让他们当场再做一遍考卷。如果两次的质量严重不符,就可以确定作弊属实。无论他们是否肯供出同伴,但这几人,都必然是要再复读一年,并背上一张处分了。 而就在这段对峙时期,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位年轻教员。 “主任,院长请您现在过去一趟。” “哦,是邑西国那边的交换生到了吗?”教导主任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就过去。” 之前院长已经通知过她,天圣近期和邑西国的一所学院建立了友好关系,近期他们将会选出几位学员,来到天圣就读。而在天圣,同样是要有几位学员作为交换生,去感受一下异国的风土人情。 这件事,教导主任一直都很重视,毕竟在世界各地,和天圣建立起同盟的学院越多,也就代表着天圣的国际地位越强大。那些交换生,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作为东道主,他们是一定要好好招待的。 “不,是那位来面试教员的人到了。”那位教员解释道,“他现在正在院长室。” 天圣学院对一批批学员迎来送往,同时也不断有新的师资力量被补充进来。能在这里任职,基本上就相当于找到了一个金饭碗。每年前来面试的新人,一向还是有很多的。 面试通过后,这些新人将会有一年的实习期。通常是由教导主任负责管理,指导他们的教学工作,以及记录他们的教研测评等等。这所学院,有不少导师都曾经是她带出来的。 新人的面试,的确也很重要。教导主任颔首,又向一旁那几名学员道:“你们几个先待在这里。我一会儿就回来。” …… 这时,在院长办公室内。 宽大的办公桌对面,正伫立着一道消瘦的背影。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夹克衫,双手抱着一份档案袋。不知怎的,他站立的姿势总令人感到有些古怪,或许是站得太过端正,看上去反而有些不自然,就像是一具僵硬的木偶。 他的年纪很轻,大约只有二十来岁,比那些刚毕业的学员大不了多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朝着窗户,从窗外射入的光线,令他的镜片上泛起一片金光,遮蔽了他镜片下的双目。 院长翻阅着桌上的资料,脸上始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良久,他缓缓的抬起了头,审视着眼前的青年。 “我就叫你小荆吧。” “小荆啊,看你的简历,你之前也在我们天圣就读过。但是,并没有正式结业,是吧?在校的时候,你曾经犯过错误,被中途办理了退学?” 那青年嘴角掀起了一道淡淡的弧度,轻声开口,声音虽然温和,却藏着一股异样的圆滑。音调略微拖长,有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 “院长,我觉得像天圣这样,世界一等一的名校,对待职员的态度,不该是采取‘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吧?” “的确我曾经犯过错,但看待一个人,更多的难道不是应该看他的现在么?” “这是我近期在无涯学院的工作业绩。”递上另一份报表,那青年重新退后,与院长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很多学员在我接手之后,成绩都有了明显的提升。我想,我是绝对有能力担任这份教职工作的。” 院长继续翻看着他的报表,表情总令人捉摸不透,好似在探究着一个看不清的谜,又或者他本身就是那个谜。这样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像工作单位的面试官,而更类似于街头的算命先生,正在绞尽脑汁的企图看破对方。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一只手背轻支着下巴,院长抬起了视线,“你觉得我们教书育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那青年答得很快:“是向学员传授知识,帮助他们通过考试,将来找到合适的工作,拥有更完美的人生。” “那,你认为学员他个人的人品,就一点都不重要么?”院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陡然划过了一丝犀利。 招收员工,他一向很看重人品。如果有人认为成绩至上,教导学员只需要一味提高成绩,哪怕在优良的背后,隐藏的是凶残成性的恶,也完全无所谓的话,那么这样的人,他不会欢迎他进入天圣。 有的学院,管理非常松散,一次学员斗殴,一方甚至会直接杀死另一方,更有人还会直接找上对方的家族,“斩草除根”。而院长即使知道,也仅仅是欣赏对方的实力,“是个人才”,便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起意拉拢。但无论如何,这样的恶性事件,他绝对不允许发生在天圣! 包括容霄,自己能对他容忍这么久,除了他是容天振董事长长期资助的学员外,也因为他虽然名为校霸,却从来不会肆意的欺压弱小。而他那份名头和影响力,对一些企图胡作非为的学员,同样能带来一份震慑效果。 因此,尽管他屡次违纪,但院长还是相信,他的品行是不差的。如果校霸的位子终究要有人坐,那么,学院的“隐势力”由他掌控,或许也是最好的。 如果眼前这位年轻人在听了自己的问话后,急忙做出补充,就说明在他的潜意识里,的确是重成绩而轻品行,那么今天的面试,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院长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结果,然而,那青年紧接着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他大吃一惊。 “院长,您误会了,”他的态度不卑不亢,“我们自然要向学员传输正确的价值观,但是一个人的品性,归根结底是从骨子里带来的,如果连他的父母都教不好他,我们自然也没有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相比之下我认为,一旦发现学员有劣迹的苗头,就应该立刻把他和其他学员隔离开。也免得让真心向学的学员,受到那些顽劣分子的欺压,最后不是同流合污,就是无处容身。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本应干净的校园,成为了滋生暴力的温床。” 在说到这一点时,他那一向平缓的语调,也变得有些激烈起来。对于校园的暴力事件,似乎令他相当有所触动。 院长略微皱眉:“但是你这样的说法,就是直接把犯过错的学员一棒子打死。作为师长,我们还是应该多给他们一些机会……” “院长。”两人交谈间,教导主任推门走了进来。 “主任,你来得正好,”院长向她一点头,“这是来面试的小荆。小荆啊,这位就是我们学院的教导主任。” 那青年微侧过头,朝着主任略一颔首,脸上仍是保持着适度的微笑。 教导主任莫名一怔,总觉得这人让自己有些不舒服,感觉阴森森的,但又说不好这感觉的由来。 思考了半晌没有收获,教导主任也暗嘲自己的敏感,推了推眼镜,重新打量着他。 “小荆,你是来面试教员的,现在我就给你一个问题。” “在学院里,替考,舞弊,屡禁不止,现在就正有几个成绩存疑的毕业班学员,还待在我的办公室。如果你是我们这里的正式职工,你会怎样处理这几位学员?” 那青年微笑:“既然他们没有在考场上被抓,就放他们一马吧。” 教导主任闻言冷笑一声,对他的印象几乎是立刻下降,“如果都像你这么想,我看学院里以后也不用安排监考导师了,每场考试,直接让大家对着书抄就行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青年语气温文,音调却是格外坚定。 “替考,在学院里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有需求就会有交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仅仅是去打击交易双方,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只要需求还在,就仍然会有无数对交易方。并且,为了满足这条产业链,其实很多人也同样是受害者。” “好比为了满足那些寻求舞弊的考生,中间人会直接对成绩优秀的学员进行暴力威胁,如果他们敢向导师报告,就会遭到更加猛烈的打击报复。” “最后这些受害者被抓到,被退学,而中间人却依旧逍遥在外,赚得盆满钵满,继续去寻找下一对客户。这不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吗?” “正因为有这个平台的存在,大家觉得,有钱就可以买到成绩。于是,有很多本来积极上进的学员,也开始走起了歪路。整个学院的风气,也将会越走越歪。这不是需求者的错,而是提供这个平台的人,是他们的错。” “因此我们真正该做的,应该是顺藤摸瓜,彻底找出这条隐藏的产业链,并予以切断。这才是真正治标治本的方法。” 听着他侃侃而谈,教导主任竟也有些恍惚。这个思路,的确是他们管理层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稍后,她沉吟着点了点头,“但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那么轻易的放过这次那几个舞弊的考生,难道不应该尝试从他们身上寻找线索吗?” 那青年淡淡答道:“既然考试已经结束了,就算玉简中曾经有什么资料,恐怕也早就删除了。” “从他们身上,我想是找不到什么了。不过接下来,如果再有其他学员寻找替考,我有一个好方法,可予以杜绝。这还需要院长的批准。” “这是我的企划书,以及其中涉及到的一些最新技术,请院长过目。” 在躬身递过档案袋,又重新直起身的时候,那青年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再次划过一道神秘的金光。 第880章 消失记忆 无涯学院,在一间顶楼的办公室内,房间中堆满了各式皮箱,衣服和领带扔得东一处,西一处,和摊开得到处都是的文件夹堆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型的垃圾场。这混乱的布置,令本来宽敞的房间,显得也是格外拥挤。 同样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一位穿着棕色长衫,蓄着一把山羊胡子的老者靠在转椅中,右腿蹬着桌下的横栏,左腿斜搭在座椅之侧,歪系着领带,上端已经被他嘴角淌出的口水浸湿了一截。单手撑着额头,鼻中时而发出轻微的鼾声。 正在他闷头呼呼大睡间,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女教员走了进来。看到房间内熟悉的脏乱场面,眉头下意识的一皱,等注意到那方桌后的老者时,这份不满更是成倍扩大。摇了摇头,大步走上前,将带来的文件朝桌上重重一放。 “院长,你怎么大白天就在这里睡上了?” 那老者正是无涯学院的院长。性子一向较为散漫,自己的房间从来也不打理,若是没有人提醒,一件衬衫甚至能一直穿上好几个月。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院长,才让无涯的学风,也变得相当松散,学员普遍成绩低下,斗殴事件频生。 此时这位院长仿佛刚从梦中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费力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助理,“嗯?我睡着了吗?我刚才在做什么?” 那位女助理对他早已是满心不耐,抱怨道:“院长你也真是的,刚才不是还说,要帮在咱们学院里实习过的小荆导师开一份证明,让他去天圣面试的吗?这会儿就忘了?” “哦,小荆,是啊,小荆……”院长在口中低声念叨了几遍,“对了,这位小荆导师,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咱们学院工作的啊?” 既然要开证明,还是需要先调取他在学院工作的档案。院长习惯性的打开桌上的数位存储仪,噼里啪啦的敲起了键盘。 如今随着技术水平的提高,很多学院都已经把职工档案输入到了存储设备中,需要查询的时候,直接在其中搜索关键词即可。这样一来,不必在档案室中逐一翻找,大大的提高了导师们的工作效率。 这位院长虽然一年到头都是迷糊的,但他对手下的员工仍是相当体恤。既然这位年轻人曾经在自己的学院工作,为学院做出了贡献,现在他想要另谋高就,自己就有义务为他开一份推荐证明,让他可以顺利的入职天圣。 但,在查询界面出现后,院长正要键入文字的手,却忽然是在半空停顿了一下。 “小胡,你还记得小荆导师的全名叫什么吗?” 女助理暗暗翻了个白眼。正因为这位院长太过“脱线”,作为他的助理,自己几乎是把所有该他负责的活都帮忙干了,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现在,他竟然连一个职工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习惯性的在脑中搜索了一下,正想甩出一个名字来让他清醒清醒,但这一瞬间,女助理却忽然发现,就连自己,好像也记不起那位同事的名字了…… 分明就在脑中,但与他有关的记忆,却好像正在被迅速擦去,犹如一个遗失的梦境。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现在我连他的脸长什么样,都有点记不清了……” 院长和女助理对视一眼,两人随后又异口同声的感慨起来。 “是啊,咱们学院真的有过小荆导师这个人吗?” …… 楼下的一间教室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伏在桌上,拿着几只彩笔,正在认真的给手中的图画上色。 “花花,你在干什么啊?”一个男生凑了过来,好奇的趴在边上左看右看。 “小荆导师要走了,我想画一张贺卡,送给他做纪念!”女孩抬起头,眼中闪着憧憬的光芒。 “小荆导师……”那个男生抓了抓前额的头发,“是谁啊?” “小荆导师就是……”女孩习惯性的想要回答,却是毫无预兆的卡了壳。 是啊……小荆导师,为什么感觉他很亲切,又很陌生呢? 记忆中,由于自己文静胆怯,在学院里经常被一些坏男生欺负。有一天,她因为得罪了同班的另一个女生,被她找来同伴,在放学后报复,将她逼到了墙角。她瑟缩,抽泣,却增加了对方的兴趣,有的人甚至已经掏出玉简,准备做全程拍摄。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又会被打,当时,那个像天神一样,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来帮助自己的人……他双手的温度,好像现在都还停留在自己肩上,还有他眼里的光芒,那是她看到过,最清澈的目光…… 明明是那么亲切的人,但是为什么,她已经一点都想不起他的样子了呢? 再看着面前的图画,那已经是一幅即将完成的画。自己笑得一脸灿烂,捧着一束花,正要递给身旁的男子。那人有着完整的身形轮廓,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只剩下一张脸,就可以彻底完工了。 但是,现在他的面部,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她想不起来……女孩手中的彩笔不知何时垂落了下去,不管怎么努力,她都想不起那位导师的脸了…… …… 放学后的操场上。 “今天一起去游戏厅吗?”几个刚刚走出教室的男生,已经在计划起了放学后的娱乐。 “不了,我想早点回家。”其中一个男生很快的接口,“不然导师会生气的。” “不是吧锤子!你什么情况啊?”先前发话的男生夸张的叫了起来,“怎么忽然怕起导师来了?” 像他们这样的学生,本来就是导师的眼中钉,尤其是在无涯这个校风松散的学院里,他们混得多了,就更是不把导师放在眼里,甚至有人曾当众把导师骂哭。 那个叫“锤子”的男生,在一群人里也是个顶级的刺头人物,突然听他说出这种“标准好学生”的台词,众人都是哈哈大笑,只当他是故意在和大家开玩笑。 锤子却是一脸的心有余悸:“你忘了,上次……”他说到这里,声音莫名的一顿,眼中也涌起了一丝苦恼。 “虽然想不起来,但是,的确是有过那么一位导师的,而且,他还把我们……” 说到这里,他抬起手用力的捶了捶自己的后脑勺。分明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他竟然想不起来了呢?自己的记忆,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众人见他这副苦相,更认定了他只是在恶作剧。正想就势调侃几句,但不知不觉的,这群男生的脸色都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真见鬼了,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放学要是不准时回家,就会发生什么很恐怖的事情……” 这份莫名的恐惧,实不知从何而来,但它却偏是如此的根深蒂固。就好像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看到洪水猛兽,一样会本能的感到恐惧。而若说是错觉,总不见得这么多人同时产生了错觉。 这份未知的恐怖,令几人不由愈发忌惮。终于他们达成了共识,今天就不出去玩了,还是早些回去。 即将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们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生。他穿着平整的学院制服,戴着占据了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正是一副常见的“书呆子”打扮。 这样的人,虽然成绩好,但运动细胞差,胆子通常也很小,正是最好的勒索对象。以往他们在学院里撞上这样的学生是最开心的,那说明他们又可以发上一笔小财了。 然而在今天,看着往日眼中的肥羊,他们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惶恐。没有任何人动,一群人就这样僵硬的站在那里。 这种感觉,和先前是一样的。好像一旦动了他,就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虽然,连他们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那位书呆子小男生同样和他们对视着。这些学院里的恶霸,他平时绝对是躲着走,但是今天,他却出奇的也没有动。就好像,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就这样,双方彼此相安无事,擦肩而过。 “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吗?”在那群人已经离开后,书呆子仰脸朝天,困惑的望着那片片被霞光染红的云朵。 “总觉得自己的记忆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努力的思考了很久,最终却仍是一无所获。 “算了,也许是这段时间读书太拼命了吧,也是该好好补补身体了。” 书呆子这样思考着,也很快的认可了这样的理由。紧了紧背上的书包,就加快脚步,准备尽快回家喝一碗补药。 …… 在这座校园彻底归于寂静的时候,古老的教学楼下,悄然出现了几道衣着各异的身影。 在他们身上,都有着一种属于黑暗的气息,好似随时都会彻底融入墙角的暗影里。 “这样就行了么?”其中唯一一位外形俊美,衣袍华丽的男子,轻轻撩起垂在肩头的水蓝色长发,一抹妖娆在指间流转,邪异入骨。 “主上最近,手是不是伸得越来越长了?那批邑西国来的交换生里,也有你们的人吧?” 其他几人均是一身黑衣,戴着额前垂下黑纱的斗笠。听到他的问话,其中一人转过头,冷漠的瞟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绝美男子,端木止再次开口了,还是那副悠然的语调,话里却是暗藏试探。 “他到底在想什么?总是搜罗来一些奇怪的人,上次那个女孩,那个炼药师,那个老头,还有这次这个穷学生,要这帮人到底有什么用?” 那名黑衣人终于抬起了视线,声音空空洞洞:“主上的事,不是你应该过问的。这些人都是棋子,把他们安插在合适的地方,迟早有一天会发挥作用。” “端木王子,你目前只需要做好你的本分,帮这些人在他们的位置上,好好的生活下去,其他的,到了适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端木止叹了口气,慵懒的一摊手:“好吧好吧,但愿不要再出现像上次的培训班那种意外了。” 听他提起“培训班”一事,几个黑衣人身上,都透出一股莫名的冷意,似乎此事令他们相当的不愿触及。 端木止好似并未意识到气氛的转变,仍是那样懒洋洋的道:“我帮你们做事,你们会记得自己的承诺吧?我们银狐一族……” 这次,一名黑衣人直接打断了他:“你守诺,我们也会守诺。” 端木止淡淡一笑,玩转着手中的碎发。在他垂下头的时候,嘴角再次扯起了一道更为意味深长的笑容。 *** 几天的时间,在两所学院间悄悄的过去了。 有关那位实习教员的来历,以及他背后暗藏的阴谋,这些事对于现在的易昕,全都是一无所知。 准确的说,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时间再搭理任何身外之事了! 之前替考的那几天,由于容凰的不满——虽然易昕并不知道他为何不满——一口气给自己加了好多本习题集。易昕不仅是在宿舍里写,课间和午休写,现在就连上课,她也必须要腾出时间,去和这些作业奋斗了! 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里把作业交给他,他可能就会拿着录音去告发自己的,不能再耽搁了! 好在当初为了替考,她已经自学完了全部的高等部课程,即使是多几堂课不听,对她的学业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她从上课一路写到了下课,写到午休时分,其他人都去吃饭,又再次回到了教室,她都始终坐在座位上,专心的奋笔疾书着。 中午的教室,往往是特别吵闹,不过易昕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右手没有片刻停顿,流畅的在草稿纸上演算着。 不知何时,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通常在导师进入教室的时候,就会产生这样的变化。但其后又过许久,本应有的属于导师的声音,却始终都没有响起。 而且,现在的气氛实在有些奇怪。比起见到导师,众人好像还要更加紧张一些。同时易昕虽然在埋头演算,但她莫名感到,一道道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满是难以置信。 “看来你还真的是很喜欢学习啊。” 一道淡淡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 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对她来说是非常熟悉的。 易昕诧异的抬起头,看到的就是随意坐在她前排的座位上,单手支着椅背,打量着她,脸上挂着清冷笑意的容霄。 第881章 优等生,劣等生 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工作,在教室一角僵硬的围成一个半圆,望着不远处的两人,呆若木鸡。 容霄,身为学院老大,天圣一等一的风云人物,竟然出现在了他们一年级的教室里?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他,对他们这些刚刚升上高等部的新生来说,简直是无与伦比的荣幸啊! 但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是来找易昕的?那个平时话都不多说半句,只会埋头学习的乖乖女,导师们一致公认的优等生?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产生交集的? 就连徐雯雯也是目瞪口呆的盯着易昕,好像突然不认识这个自己多年的好朋友了。 教室里那些异样的目光,易昕并没有注意。在看到容霄的时候,她全部的心思,就已经完全被他吸引了。 “你怎么会来?”放下手中的笔,易昕惊喜的叫了出来。 容霄扫了她桌面成堆的习题集一眼:“我来学院拿成绩单,顺便过来看你一眼。那就不打扰你学习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拿过成绩单之后,他就正式结业了,以后也不会再回学院。临走之前,他还能想到来向自己告个别,易昕的内心,再次被一种幸福感填满。 “其实不是啦!”见他转身要走,易昕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壮着胆子拉住了他的衣袖,同时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压低声音。 “只是上次去替考的时候,被少爷发现了,所以他就威胁我,必须把这些习题全部写完,否则他就要去告发我……” 容霄似是好笑的略一挑眉:“哦?”随意翻看着桌上的作业,眼中的嘲讽不断加深,“没事,我帮你解决了。” 接着他就拿出玉简,简略的吩咐道:“一刻钟之内,给我把所有学员都集中到操场上。” 易昕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只要跟在他身边,就能令自己感到安心。顺从的跟着他来到了操场,教室内的其他同学见有热闹可看,自然也都是麻利的跟了上来。 容霄做事的效率很高,不多时,无论高等部和初等部的学员,都已经整齐的在操场上排起了长队。即使是学院的官方活动,也未必能让各班的人来得这么快,这么齐。由此可见,即使是很快要结业离校,但他在天圣所树立的威望,依旧是毫无动摇。 容霄和易昕站在前方一张被专程抬来的课桌旁,桌上堆着厚厚的几大摞习题集。面对一脸莫名的众学员,容霄首先拿起最上方的一本,冲着众人晃了晃。 “有没有人想写少爷的作业啊?这都是少爷的作业。价高者得。起拍价,100灵石一本!” 在他话音落下后,全场短暂沉寂,接着,就像沸腾的油锅般,人群中爆发出了一片片的竞价声。其中主要以女生为主,尖利的嗓音令人动容。 仅仅是第一本,价格就被持续炒高。这样的场面,即使是那些顶级的拍卖场,也未必能有如此轰动。 能帮少爷写作业,能暂时收藏少爷的作业,将来还能亲手把作业拿回去交给少爷!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啊! 天圣的学员大部分都是家境殷实,为了这个能够近距离接触到少爷的机会,众人竞价得那是一个比一个疯狂。 至于消息的真实性,倒是并没有人怀疑过。毕竟以容霄的影响力,如果他拿出自己的几件东西出来拍卖,所获得的反响也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根本没必要打着少爷的名义来制造声势。所以,这些习题集真的就是属于少爷,一定是! “你可真厉害!”易昕眼看着习题集一本本的被卖出,最后的成交价也都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水平,忍不住悄声笑了起来。 难以置信,这些曾经令自己烦恼得睡不着觉,急于摆脱的烫手山芋,稍稍转一个弯,竟然就可以变成发家致富的财宝!他究竟还能创造出多少奇迹?真的……好厉害啊! “都是跟凉子学的。”容霄这时的心情也不错,淡笑着解释道,“她有很多整人的花样,一不留意就中招了。” 易昕的目光,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缓慢的黯淡了下去。 他是真的很在意那个凉姐啊……就连他的喜怒,也会随时为她牵动。也许,我真的是永远都取代不了的…… 拍卖的过程中,容霄始终是轻松随意,主导全场,在所有作业都被以高价卖出后,他将赚得的灵石全部收入了一只储物戒指,放在易昕面前。 “你该感谢他,让你发了一笔小财。” 易昕试探着拿起戒指,灵魂力量稍一感应,惊得半晌难言。 这里最起码也有百万灵石以上,怎么算都不止是“小财”吧…… …… 作业竞拍一事,轰动了整个学院,一众导师也很快的得到了消息。 随后,作为主谋者,容霄和易昕被叫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中。 “容霄,你啊你,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教导主任痛心疾首的拍着桌子,“临走了你还要给我惹出点事来,你就是怕我们忘了有你这个捣蛋鬼是吧?” “是啊,证明我曾经存在过。”容霄漫不经心的笑着,两手插在裤袋里,嘴里还嚼着泡泡糖,这副潇洒的态度,好像他仅仅是来办公室串一个门。 “别嬉皮笑脸的。”教导主任阴沉着脸,“公然败坏风气,而且你这一次的事竟然还牵涉到了少爷!要不是容会长大度,表示不追究,我们整个学院都得跟着你倒霉!” 容霄满不在乎的一抬眼:“哎,我说老太婆,当初你不是经常教育我们‘知识改变命运’的么?怎么着,到头来还是有钱人最大?” 教导主任被他噎得一时语塞,而容霄也是再次语带戏谑的说了下去: “少爷怎么了,既然到了这里,就也是普通学员,布置的作业不该自己完成么?这一来,我是替你们教训一下这个没规矩的学员,二来,拯救了被压迫在水深火热中的学妹,三来,让所有同学向我学习,从细微处发现商机,指不定以后,咱们这里还能多出几个大老板呢。” 教导主任还想再说,容霄不耐的一摆手:“得,反正你现在既然还能坐在这里,那就说明你没有被炒鱿鱼,就算被扣了点工资,你多办几次假期补习班不就都回来了?倒是我的成绩单和推荐证明呢?时间不等人啊。” 最初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易昕还心惊胆战。她是所有人眼里的好学生,以前来见导师,通常都是领取各项竞赛的奖状,或是被布置一些学习任务等等。总之,她的生活里只有表扬,批评和她是绝缘的。 这还是第一次,她是作为一个违纪的学生,即将接受班主任的训斥,易昕慌得连手都不知该朝哪里摆,始终是深深的埋着头,微躬着身,正是标准的“低头认错”姿势。 但在听容霄说过几句话之后,那亦诙亦谐的态度,闹得教导主任都明显绷不住冷脸了。易昕也被逗得放松了许多。大概只有他有这种本事,就连来挨骂,都能把气氛调整得像闹着玩一样。 教导主任深深叹了口气,似乎也放弃了对他的责备,从桌上的试卷堆中抽出一叠,放在了他面前。 “这是你这次的考卷,好几门课都拿到了良好的成绩,确实是不错。” 容霄看着卷面上那一个个鲜红的对勾,喜得打个响指:“果然,只要我认真起来,那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易昕偷偷望他,只觉得一阵好笑。他看上去,倒好像真的在为成绩的进步而欣喜。实则当初要不是自己帮他,恐怕他交上去的,仍然只能是一张张白卷吧……? “是啊,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之前就不肯好好努力一下?”教导主任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盖了大红印章的证明书。 “推荐证明我是给你开好了,以后学院里没了你这个活宝,我们所有导师,终于都可以清静一下了。” 容霄接过证明书,眼露狂喜。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都是为了这个!结业证被他随意揣进了衣袋,证明则是端端正正的捧在手里,一口气迅速的道: “老太婆,你上路,我也会上路的,那我就祝你长命百岁,财源广进,步步高升!我先闪了。” 匆忙说完这几句话,他也不等教导主任答应,就拉开门板,一溜烟的跑了。 易昕偷看着他的背影,笑得眉眼弯弯。然而,当她再回过头时,脸上的笑意还没等散去,迎上的就是教导主任一张冷峻的脸。 易昕的笑容好似被瞬间冰冻。她再次胆怯的埋下了头,双手轻轻在身前交握。 在他离开以后,办公室里没了那种欢乐的气氛,两人间又回到了“责备与被责备”的立场。 “哎,易昕啊,你一直都是我最满意的学员,怎么也去跟他混在一起?” 果然,教导主任在静静的望了她半晌后,就恨铁不成钢的开了口。 “我知道,像你们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女生,就喜欢像他那样的。看上去挺帅的,又喜欢耍耍叛逆,好像是很有性格。但是他现在还小,这么挥霍自己的人生,将来等年纪大了,在社会上一事无成,只能去做最低贱的体力活的时候,你们还会觉得他帅吗?” “你才刚刚上高等部,需要的就是专心学习……” 教导主任其后一连串的长篇大论,无非是说学习时间是多么的宝贵,容霄又是多么的害群之马。这些,易昕听在耳中,却并没有往心里去。 她知道,自己是好学生,其实只要立刻认个错,导师也不会过多追究。但是,她就是想坚持去抗争一下,她不承认导师对他的评价,这一点,她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如果,连她也认同了导师的说法,认同了他就是个无药可救的差生,那么,还有谁会愿意再维护他呢? “他,我不客气的说一句,在我们学院里,他就是个毒瘤,谁沾上谁倒霉!”教导主任依旧在不遗余力的斥责着他。 表面上,现在挨骂的是自己,但导师的话,有80%都是在攻击容霄。好像错都是他的,是他带坏了自己这个好学生。 易昕听着听着,忽然觉得非常心疼他。 导师都是这么看待他,像徐雯雯一样的同学讨厌他,那些追逐着他的女生,她们只是喜欢他的外表,又有几个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内心呢? 仅仅因为他的成绩差,他就要被定义为“劣等生”,永远无法翻身吗? “总之,容霄他不是一个好的同学,他和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接触……” 因此,在教导主任说到这里的时候,易昕终于忍无可忍。她鼓足勇气,第一次向导师提出了反对意见。 “主任,我并不这么想。” “可能他的成绩是不好,但是他有他的优点。我觉得他比很多成绩好的同学,都还要出色很多。就算是几十年以后,他也不会一事无成的。” 那些导师眼里的好学生,要么是高分低能,除了考试,没有任何独立的生存能力;要么就是很有心机,可以为了夺取更多荣誉,毫不犹豫的去算计他人……在她眼里,那些所谓的“优等生”,都远远不如他。 教导主任也因为她的“顶撞”,略微一怔。但很快,她就重新恢复了“战斗力”,再次开口时,没有了对待好学生的谆谆教诲,只剩下一种彻底的冷漠。 “你真的觉得他很出色吗?他那身造型,我先不去说他,在学院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正经来上过几堂课。考试的时候也是,不是翘考就是直接交白卷,他这次是怎么通过的,我想他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 “整天纠集着一帮人,打架,勒索,做足了坏榜样。对导师,没有任何基本的尊重。他这样的作风,能算是很出色?很好?” “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会觉得你这个同学,价值观本身就是很有问题的。” “可是……导师也没有尊重过他啊。”易昕软弱的反驳。 而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朝着教导主任,大幅度的一躬身。 “这次的事,我知道都是我不对,他也只是为了帮我,对少爷和其他同学造成的麻烦,我愿意道歉。如果要处分,我也会承担,只是希望导师不要再责怪他。” 这个时候,那位实习教员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办公室门外。他捧着手中的文件,并未抬手敲门,而是长久的伫立着,沉默聆听。 在听到“容霄”的名字时,他的双手下意识的在文件夹上扣紧,用力得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似乎这个名字,这个人,曾经带给过他一些非常不愉快的记忆。 即使是在镜片的反光之下,他那道压抑着仇恨的视线,也是依稀可见。 第882章 鸿沟 门里门外,对峙都在继续。 听过易昕的回答,教导主任冷漠的打量了她半晌,最终似是放弃了和她的沟通,双手交叉,身子靠入椅背。 “那我觉得没有必要跟你说什么了。导师一直觉得,你的成绩是很好的,性格也很乖巧,是完全不需要我操心什么的。看来我忽略了你的人际交往。” “你先回去吧,晚点我会跟你的家长联系一下,让他们好好跟你谈谈。” 听了教导主任的话,易昕真的慌了,在这一点上,她也和其他学员一样,害怕在学院犯下的错误,会被导师捅到家里。 “不要啊……主任,”她无助的哀求着,“可不可以不要联系我父母?有什么话,您直接跟我说就好……” 教导主任冷淡的抬起视线:“天圣有很多学员,我不可能一直浪费时间在你一个人身上。这件事,有必要让你的家长知道,让他们知道你正在跟什么人来往。如果他们觉得,这无所谓的话,那我也不会再多管了。我只能说,你易昕,真的让导师很失望。” 办公室门外,那位实习教员沉默的倚在墙角,注意到门板忽然被推开,他抱着手中的文件夹,朝一旁略微侧了侧身。 易昕深埋着头,匆匆出门,一路走得飞快。她并没有看到那位实习教员,但就在双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的模样,却是被门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个维护容霄的一年级女生么?那实习教员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推了推眼镜架,正午的光线映彻了镜片。 …… 易昕情绪低落的走出教学楼,才一抬眼,在不远处的橱窗展板前,竟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容霄背倚着橱窗,安静的抽着烟,目光漫无目的的在面前的石子路上游移,似乎是正在等她。 “不好意思啊,这次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你了。”看到易昕的时候,他习惯性的熄灭了烟,直起身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朝校门走去。 以他的作风,就是随便一件事都能闹得惊天动地,但他却忘了,自己的世界和易昕水火不容。这些过于疯狂的举动,只会摧毁她的世界。 “反正他们要骂的话,你就把责任全往我身上推。反正我在他们心里也早就被看定型了,我就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易昕心下感激,但听着他的说法,那份油然涌起的心疼也是更加强烈,认真的摇了摇头:“我已经承认错误了,也有认真的道歉。不过……导师说要联系家长啊……” 说到这里,她再次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其实,我的家教还是比较严格的……” 容霄很快的应道:“我知道。我,”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看得出来。” 她从上到下,都是清汤挂面,不化妆,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也不像学院里大多数的女生一样,会染时尚的发色,做漂亮的发型,就只是那样简简单单的梳着马尾辫,一年四季都穿着学院的制服,完全就是个学生的样子。 她非常胆小,说起话来都不敢直视别人。底子普普通通,又不会打扮,在自己见过的女生里绝对算不上美女。但或许就是因为她那份不加粉饰的清新气质,有种邻家女孩般的质朴亲切。见多了成熟性感的类型,像她这样的清纯学生妹,看上去倒也让人非常舒服。 “虽然爹娘都对我很好,但是前提也要我乖乖的,不惹是生非。”易昕还是第一次向他说起自己的生活,“所以从小到大,我都在规规矩矩的念书,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特别向往你们那种生活吧。” 不知怎的,听了她这番话,容霄的神情忽然有些复杂。 “有人愿意管你,其实也是好事。”他单手托着前额,盖住了双眉下稍显失落的目光。 …… 在容霄和易昕由于作业竞拍一事惹祸时,作为另一个事件主角,容凰同样是在院董办公室里,接受着容天振的训斥。 “凰儿啊,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进了学院好的不学,就学会了欺负女同学?你现在这样的行为,就像个恶霸你知不知道?” “总之你好好反省吧。这个月连同下个月的零用钱,全部扣掉。还有……” 在容天振一声声的斥责中,容凰带着一丝绝美而诡异的微笑,缓缓的握紧了拳头。脑中惦记着的,正是易昕的模样。 “我记住你了……” …… 易昕背着书包回到家的时候,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母亲沉默的坐在沙发上,父亲则在厨房里抽着闷烟,他们的脸色都阴沉着。不知他们已经这样待了多久,除了保持这个姿势,他们好像就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了。 平时易昕回家,父母即使未必是有说有笑,但也都是在各忙各的。像这样死寂的气氛,让她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心脏再次提到了喉咙口。 紧了紧肩上的书包,易昕不想在这个当口轻捋虎须,正想悄悄溜回房间,先把今天的作业写完,坐在沙发上的母亲终于开口了。 “你们班主任刚才传讯过来了。” “你跟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易昕不知道班主任究竟都知道了什么,她最担心的,是会不会连替考的事也曝光了?在对信息一无所知,又着实心虚的情况下,她有好一阵子都没敢回答。 这个时候,在厨房里抽烟的父亲也望了过来。 “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啊。”易昕垂下头,双手默默的攥紧了书包带,仿佛那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易母声音冰冷,句子一句句的朝外迸:“你们班主任已经说了,他平时在学院里名声非常差,其他人都不愿意跟他玩,导师和家长也都已经放弃他了,你说这样的人怎么偏偏就让你给招惹上了呢?” 易昕顾不得自己正在挨骂,震惊的抬起视线:“他……他并不是这样的啊。这根本就不是事实,为什么要冤枉他?” 他在学院里,其实是很有影响力的,说起他,大部分学员都是崇拜的态度,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跟他交朋友……为什么到了班主任口中,他好像就彻底变得一无是处了?难道导师就可以颠倒黑白吗? “你们班主任还能说谎吗?”易父也沉着脸接了下去,“她有必要跟我们说谎吗?易昕,你是个女孩子啊,跟那种小流氓混在一起,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说小流氓也是轻的,他就是个小瘪三!”易母愤愤的接口,分明是从没见过的人,听她此时的语气,却好像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听说他们那种人不是经常对普通学生敲诈勒索吗?你赶紧把你的储蓄卡拿出来,让我们看看钱少了没有。” 在父母咄咄逼人的质问下,易昕想到的,却是之前在两人并肩走出校门时,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反正到时候不管怎么样,你都别去跟你父母吵架。他们也是关心你。那老太婆会怎么说我,我想都想得到。” “那……你怎么办呢?”易昕担忧的望着他。 容霄语气冷淡:“我无所谓。随便别人怎么看我。但是你为了我,没必要的。” 他看上去,好像的确是完全不在乎。但是……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其实,他真的很孤单。易昕咬了咬嘴唇。他一个人承受着那么多的非议,谁又能真正的去走近他呢? 就算没有其他人,就算只有自己,她也愿意去懂他。 他可以理解你们,你们却不能理解他。 听着父母对他一句句的攻击,易昕感到了一种真切的悲哀。 “我认识他,我了解他,他根本就不是像导师说的那样。”易昕终于忍不住反驳道。由于激动,她还是第一次在父母面前提高了声音,“的确他的成绩是不好,但是人活着难道成绩就是一切吗?成绩不好就活该没有人格,没有尊严吗?” “你怎么跟父母说话?”易父顿时暴怒了,“几天时间都学会跟我们顶嘴了,还说他没有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 “可不是,”易母迅速接口,“以前班主任传讯过来,哪次不是夸你,就是认识他之后,变成告你的状了。都挺大个姑娘了,你丢不丢人啊?” “总之以后你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来往。”易父掸了掸指间的烟灰,“我们对你的班主任也都保证过了,你们不会再来往。听到了没有?” 易昕眼中早已蕴满了泪花,在父母严厉的指责下,她却仍是紧紧咬着嘴唇,痛苦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个头一旦点下去,好像就是真的背叛了他。 好像,就连自己也抛弃了他。 很早以前,在她还上初等部的时候,曾经跟班里一个女同学出去玩。那天她们去了离学院很远的一条商业街,回家的时候有些晚了。一向对她管教严格的父母,认准了她们没去什么好地方,又听说那个女生的成绩很差,立刻要求她们不要再来往。 那个时候,她的胆子还很小,对父母也是言听计从。尽管那个女同学的性格其实真的很好,和她一起玩的时候,自己一直都很开心,但她却不敢,也不懂去反抗父母,只能默默的选择疏远。从那次之后,她们的关系就彻底淡了下去。 每一次,她在学院里和哪个同学走得稍近一些,父母都会反复追问,恨不得连对方的祖宗八代都一起刨出来。在他们眼里,好像只有自己是个好孩子,是纯净的小羊羔,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环伺的狼群,随时等着把她一口吃掉。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易昕也本能的不敢去交太多朋友。她害怕对方会约自己出去玩,害怕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候,会刚好被父母撞见,然后他们就又会反复的追问……就连徐雯雯,她也从来没有向父母介绍过。因为她很清楚,她同样不会是父母喜欢的类型。 在学院里,她不敢交朋友,这过于规矩的性格同样让她交不到朋友。她也没有太多的爱好,每天只是安静的做着一本本习题集,再拿回一张张满分的考卷和奖状,每到这个时候,父母都会很开心,他们会做很多好菜,会买礼物奖励自己。因为自己还是他们眼里那个完美的乖乖女。 但是,谁又会懂,其实她的内心非常寂寞呢? 她想要的,并不仅仅是那些奖状,她同样想要同龄人的快乐。 以前的每一次,她都把自己的渴求忍了下去。不抱怨,不抗争,服从着父母为她安排的一切。可就只有这一次,她真的想要去抗争一下。想要去……守护他。 “我都已经上高等部了,你们就不要再对我管头管脚了可以吗?”易昕喊出这一句话,已经是泪流满面,“我不会影响成绩的,但是要交什么朋友是我的自由!” 客厅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易母提高了语调。 “你要是再这么想,她爹啊,我看咱们直接去找那人谈谈吧,让他不要再打扰我们女儿了,否则我们就报官了!” 这一句极具威胁的话,就像一座冰山砸在了易昕胸口。彻骨的冰凉,混合着血水四溅。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管!”易昕崩溃的大喊了出来。一头直扎进了房间,哭着锁上了门。隐约还能听到房外的砸门声,但易昕都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理会了,冲到书桌前,她发泄似的将满桌的习题集狠狠扫落,将书包朝地上一甩,就伏在桌上大哭了起来。 她感到自己和父母之间,仿佛有着一条深深的鸿沟。他们对自己的爱,她还是能够感受到的,但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更懂自己一些呢? 她的人生,就好像是被锁在了一个笼子里。除了学习,没有任何的自由,没有任何的希望。久而久之,就连外面的蓝天,她都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样子了。 这是能令身边的人都满意的人生,却唯独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第883章 圈里圈外 在易昕无助哭泣的时候,放在桌角的玉简震动了几下,屏幕上显示出容凰传来的讯息。 “有事找你,速回复。” “你在学院么?” “速度回。” 看到这一系列命令式的口气,永远是高高在上,只以自己为中心,再想到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易昕就感到一阵怨气上涌,抓起玉简,发泄般的回复了过去: “我没时间。” 发送过后,看着屏幕上那条冷冰冰的文字,易昕忽然又有些后悔。不管怎么说,现在只是自己心情不好,实在没有必要迁怒于他。何况他是高贵的少爷,从小到大都被人奉承惯了,自己这样的“平民”,又有什么资格去对他耍性子呢? 这样想着,易昕抹了抹眼泪,再次编辑出一条讯息,这次的语气就缓和了许多。 “不好意思少爷,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说太多,下次在学院的时候我们再谈吧。” 几乎只是一瞬间,屏幕上就像水面冒气泡一般,接连弹出了三条讯息。 “我就要现在谈。” “只给你一刻钟。” “出来。” 还是那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任性和优越感。 易昕皱着眉,不耐烦的退出信箱,将玉简扔到一边。以她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没有耐性再去应付那个霸道任性的少爷了。甚至,她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反正我都已经遭到导师和家长的连番围攻了,就算你再要去告我的状,还能怎样? 至于容凰之后是继续传讯威胁,还是就此作罢,易昕也不知道。她一直哭了很久,哭得全身发软,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由于剧烈的抽泣,原本梳得整齐的长发也变得乱蓬蓬的。有生以来,她或许还是第一次这样反抗父母,也是第一次哭得这样伤心。 直到哭得有气无力,易昕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一些。按了按红肿的双眼,解下发带,整理过头发后,重新扎起个马尾辫。又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开始捡起脚边的习题集,准备出去洗一把脸,继续完成今天的作业。 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昕昕啊,娘刚才做了红枣桂圆粥,来给你补补身子。” 易母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到她身边,关切的抚了抚她的背。 “哭了那么久,肯定是很伤身的,喝点吧。” 易昕感到鼻中又是一阵发酸,这次的争吵,竟然是以母亲的妥协而告终,这令她意外之余,也是由衷感动不已。顺从的拿起汤勺,在粥碗中轻轻搅动。长久的哭泣,让她的视线现在还有些模糊。好半晌才舀起一勺,缓慢的送入口中。 “其实,娘跟你爹也不是反对你交友,”易母坐在她身边,语重心长的开口了,“只是你太单纯了,在外面很容易被人骗,我们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些真正适合你,能给你带来帮助的朋友。像那个男生,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易昕越听越不是滋味,合着母亲软硬兼施,还是要让她和容霄断绝来往啊!咬着嘴唇,她赌气的扔下勺子:“娘,你要是再说他的坏话,我就不喝了!” 易母叹了口气:“好好,娘不说了,再喝点,啊。” 那一天,易昕还是把整碗粥都喝光了。 娘的厨艺还是那么好,一碗普通的粥也可以做得有滋有味。 只是,这每一勺送入口中,那味道,她却觉得都是苦的。 在自己的帮助下,容霄终于顺利结业,进入了他所向往的天宫门,和他喜欢的凉姐朝夕相处。他不会再回到学院了,自己也没有机会再在学院里遇到他,没有机会跑到三年级的楼道里去制造偶遇了。 今后自己的学院生活,就仍然会是标准好学生的模板,学习,考试,参加竞赛……就像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 高等部一年级,自己那段青涩的初恋,已经随着初秋的微雨,悄悄的流逝了。 但,这段经历,以及记忆中的那个人,却永远都会留在她最深切的思念里。 和她的花季,和这场雨季一起。 …… 天圣学院,女生宿舍楼外的花坛边。 容凰独自徘徊在花坛前,每隔一会儿就要低头看看玉简,再望望宿舍楼的大门。每次有几个女生三五成群的结伴出门,他的心跳都会更快一分,等待着那个他所期盼的身影。 然而,这些人都不是她。 也有女生认出了他,接着就引发出了一片高分贝的尖叫,一窝蜂的凑上来请求签名。容凰保持着好脾气的微笑,但在他眼里,那一丝冰寒的冷意,却是沉淀得越来越深。 他今天来这里,是要好好找那个女生算账。自己在父亲面前丢失了一贯的良好形象,以及被扣掉零用钱的这笔债,一定要从她身上压榨回来—— 没错,他是来找她算账,不是为了给这群花痴当猴子看的! 等待的时间越久,容凰的神色也就愈加冰冷。缓慢的握紧了手中的玉简,指骨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弯曲了起来。 她不会来了。 在对自己做出过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再一次无视了自己。 “从来没有哪个女生敢放本少爷的鸽子,你还是第一个……” 更令容凰心有不甘的是,明明并没有得到她一条明确的回复,但自己竟然也真的傻乎乎在这里等了她这么久…… 只是因为要找她算账而已。是啊,她欠本少爷的这笔账,真的要好好的算上一算。没错,一定就是这样的…… *** 在顺利拿到推荐证明后,容霄就进入了天宫门考场,并在其他考生都已经结束当天的考核,各自回去休息的时候,继续在训练场上补测着之前的项目。 在他没有参考的那段时间,从预选到其后的一系列考核,他已经比其他人落后了太多。 虽然这大量的补考令人烦躁,但总算它们不用特别费脑子。对于容霄来说,或许这就要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这个时候,他正在认真的试演着灵技,考官捧着记录册站在他身边,脸上没有显露出一点不耐,始终是专心的记录着。 不知何时,凤薄凉已经来到了训练场。远远望着他的考核,眼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每一次,认真起来做一件事的他,真的是很耀眼。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的潜力,也知道只有进入天宫门,才可以让他的潜力得到最充分的发挥。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的劝说他。好在,他似乎终于是开窍了…… “薄凉小姐,他是你朋友?”另一位考官一见到她,就快步走了过来,和她一起继续观看考核,“那要不要我们对他放水?” 她的身份是九幽殿大小姐,是天宫主人宠着的小辈,在这次的考核中更是表现优异,将来进入天宫门,也一定会是数一数二的人才。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只是给她一个面子,让她朋友的成绩稍稍好看一些,这点权力他们还是有的。 凤薄凉淡淡微笑:“不用,我相信就算不放水,他一定也可以通过的。” “但是根据前几项的测试数据,他这实力也就一般吧?”那考官翻看着登记册,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 作为一个后期插进来的补考生,他的表现的确还过得去。不仅是超越了那些路人考生,就连一些地方上推荐的天才,都不及他的风头。但比起那些正宗的世家子弟,实在还是差了太多。也不知这样的人,究竟是哪一点值得薄凉小姐另眼相待。 “其实他的天赋很好,只是之前没有经过系统的培养。”凤薄凉微笑,“我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可以焕发出独属于他的光彩。” 他曾经是她的“老大”,她相信他;他是她的朋友,她更相信他。 他很优秀,这份优秀并不是自己所给予他,而是将要由他亲手去创造的。 时间悄然流逝,两人在宽敞的训练场内,一个考,一个看,彼此并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但所需要表达的,却已经直接传递到了双方的心里。或许,这就是两人间那一份独有的默契。 一直考到傍晚时分,考官终于宣布,今天就到此为止。容霄在简单的调整过呼吸后,就走到了一直在场边等候他的凤薄凉身旁。 “凉子,嗯……你的考核怎么样?” 凤薄凉笑笑:“马马虎虎吧。”一面引着他走出考场,并肩在庭院间漫步。 “你说马马虎虎,那一定就是很好了。”虽然还没有真正见过她的实力,但容霄也知道,那一定是会让自己大吃一惊的。 “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对手,”凤薄凉作势想了想,“不过长得挺帅。” 两人一路闲谈,凤薄凉还是像他所熟悉的那样,会说笑话,会故意逗他,渐渐的,容霄在来到天宫门后,就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开始放松了几分。 自己还是第一次在天宫门和她见面。她是九幽殿的小姐,在这里是站在顶层的人物,自己本来以为,再面对她时会很有拘束,最初见面的时候,也的确是这样的,他甚至没办法好好的和她说话。 但是现在,他们却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她不是高不可攀的大小姐,仍然只是自己的凉子。 “容霄哥,既然来了,我带你到处去逛逛吧?”随后,凤薄凉又主动提议道。 “这样合适么?”容霄有些顾虑,“如果被别人看到,会不会对你影响不好?” 凤薄凉一手搭住他的肩,调皮的凑近了他:“你是想说,我会被其他女人嫉妒的眼光杀死么?” 容霄一怔。他原本担心的,是被别人看到她和自己这样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在一起,会给她惹出闲话。毕竟不管两人私下怎样,在其他人眼里,他们的身份仍然是天差地别。正是这份差距,让他心中始终有着难以排遣的自卑。 凤薄凉分明也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她那样说,是在有意抬高他的地位,代他挽回颜面。倒好像她仅仅是自己的一个小崇拜者,是她在“高攀”自己一样。 感动于她的用心,容霄也多了几分勇气。是啊,有些事始终是要去面对的,既然连她都能不在乎,如果自己始终畏缩不前,将来又要如何成为真正配得起她的人,如何为她遮挡风浪? 那一晚,凤薄凉带着他,把天宫门地殿逛了一个遍。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热情的为他讲解,还会说起许多考核途中,在这里发生的趣事。 途中,他们也曾遇到过一些出来游荡的学员。由于九幽殿大小姐的影响力,这些人也是频频朝他们侧目。 凤薄凉倒是没有任何顾忌,要是普通的路人,她就直接无视,要是遇上跟她交情好的,她会直接向他们介绍自己。出于礼貌,容霄也向他们点头,打过招呼。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中,有的对自己确是表达出了善意,但也有更多人,虽然碍着凤薄凉的面子没有明说,但看着他的眼光,却分明就是一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鄙夷。 在天圣,他受过更多的指点,但他从来都没有在意。但面对这些凉子身边的人,他却难免会有几分窘迫。毕竟现在的形象不止涉及到自己一个人,还会关系到凉子。 为了不扫凉子的兴,他并没有把这些尴尬表现出来。不过在看到那些善意的微笑时,他确实会感到温暖。那就好像,自己和凉子真的是一对简简单单的小情侣,而她正在把自己介绍给她身边的人…… 那天回到宿舍的时候,容霄再次承受了一番侧目。 天宫门的工作人员知道他是薄凉小姐的朋友,特地给他安排了一间还不错的宿舍。而能住在这里的,自然都是那些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 洗漱过后,面对那些指点议论声,容霄并未去与他们发生冲突。他躺在床上,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他很清楚,自己跟这些人有多么格格不入,但是只要能离凉子再近一点,他就无惧一切挑战。 第884章 点心试验 随着考核的进行,容霄也知道了凉子所说的“对手”是谁。 墨孤城,每一项考核都是毫无争议的第一名,在这片天才云集的舞台上,仍是耀眼得令群星失色。后来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颜月缺、凤栖梧等人都是对他心服口服。 这样的人物,确实会让人感到压力。但容霄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他并不想去嫉妒他人,只要脚踏实地的前进,终有一日,他会成为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凉子身边的人,而不是一个高攀她的“软饭男”。 …… 这一天,正是午休的时间,易清黎躺在上铺,一边耳朵塞着耳机,正自半眯着眼睛小睡。 而她的室友们,今天也不知怎的,寝室座谈会的话题,就渐渐转向了秀恩爱现场。几个女生变着花样的吹嘘着自己的男友,那些被刻意夸大的桥段,听在易清黎耳中,仅仅是让她无奈的摇头苦笑而已。 “哎,清黎,怎么从来也没听你说起过你男友啊?”尽管已经努力在扮演着“透明人”,话题在最后却仍是转到了她身上。一个女生边嗑着瓜子,好奇的抬起头,“他是怎么样的人啊?” “是啊,要是真有好男人,可别藏着掖着的,带来给我们姐妹团好好检查一下!” 以易清黎的容貌、才能,以及较高的情商,要是放在学院里,包准也是“院花”级别的人物,追她的人一定能排起长队。这样优秀的女生,究竟是怎样的男生才能斩获芳心,也确是令大伙儿好奇不已。因此经她这一说,寝室里的女生顿时都搬着板凳围拢了过来,要好好听一听这个大八卦。 易清黎叹了口气,暂时拿下耳机,淡淡道:“我……没有男友。” 谁知,这竟是令众人更加兴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分手了吗?是谁提的啊?你劈腿还是他劈腿?” “你这么好他都不要,真够眼瞎的,那前任男友呢?” 易清黎默默望天:“都没有。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为免众人再胡乱猜测,她索性又继续道:“我娘不准我交男友,说那样会害人害己的。所以我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哇,不是吧!”众女生面面相觑,接着便是哄然大笑,“你的性格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易清黎没有再接话。反正实话已经告诉她们了,再不相信,她就没办法了。 躺在床上,她默默翻了个身,重新塞起耳机。 这个时候,玉简中播放的,刚好是一首忧伤的情歌。歌词写的是一对相爱的年轻男女,由于种种现实因素,只能被迫分开,两两相忘,此生陌路。 不知是恰到好处的配乐,还是那动情的演唱,竟是无端触动了易清黎内心中一块最柔软的地方。那一年的几个片段,重新在她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曾经,她也是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他们在一起度过童年,感情一直都很好,也曾经半开玩笑的说过,要永远都在一起。但在母亲知道之后,就严令他们断绝来往,理由就是“她一旦谈恋爱,就会害人害己”。 为了断她的念头,母亲当晚就匆匆收拾行李,带着她连夜搬离了那个平静的小村庄。她甚至,连向他说一句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谈恋爱,为什么就会害人害己呢?易清黎不明白。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还小,母亲怕她过早的接触感情,会耽误学习和修炼。但随着她渐渐长大,在同龄人都已经成双成对的时候,母亲却仍然还是当年的那一句话。 她说,我不指望你延续血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成婚。 或许是因为母亲的强烈反对,也或许是因为身边实在没有什么合意的男生,易清黎对于恋爱的好奇和渴望,终于是随着成长而完全淡去了。只是偶尔,她还会想起,也不知当年那位邻家的大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听着音乐,想着心事,就在易清黎将要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时,寝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铛铛铛铛,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一阵烘烤糕点的香味,迅速在寝室里弥漫开来。 “这是九幽殿凤薄凉大小姐自己烤的点心,送来给我们试吃的。” 虽然餐盘中的点心看起来小巧可爱,香味诱人,但众女生围在一旁,却是各自眼含质疑。 “九幽殿的人送的东西,能吃吗?” “对啊,再说九幽殿小姐怎么会平白无故给我们送吃的,想想就很有问题!” 在灵界大陆上,九幽殿的威名实在太盛,可以说,它就是“恐怖”的代名词。一切和九幽殿有关的东西,都会令人避而远之,包括食物也一样! “你们不吃那就给我吃吧!”然而,就在众人对着点心议论纷纷时,此前那一直躺在床上睡觉的易清黎,已经手脚麻利的从上铺爬了下来,快步凑到餐盘边,抓起几块饼干,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也许是她的表情实在太过享受,让一众还抱着戒心的女生,也隐约有些嘴馋起来。 “……可是,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好吃的样子啊?” “清黎啊,你没什么不舒服吧?” “嗯?”易清黎嘴里还塞满着东西,抬起头望了众人一眼,含糊的答应道:“没有啊。” “看到她的吃相,好像忽然明白她为什么没有男友了……”半晌,有人轻声点评道。 “是啊,这样绝对是会把人家吃穷的……” …… 同一时间,几乎每间宿舍都收到了凤薄凉派人送来的点心。所引起的反应,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在凤薄凉自己的房间里。 一盘花式糕点被大模大样的摆上了桌,毫不费力的吸引了对面两道震惊的视线。 “容霄哥,这是我跟雪梦刚刚做的烤饼干,你再试一下?” 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凤薄凉充满期待的望着容霄。今天她的头发染成了别有风情的沙茶色,下端烫成了柔顺的大波浪,穿一身干净绵软的家居服,衣服上还有着小熊的图案,看上去很有种慵懒的性感。 她的造型的确很美,但却拯救不了现在的容霄。望着面前的饼干,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凉子,从你开始做点心到现在,我已经试吃了几十盘了……” 进入天宫门之后,每天和凉子在一起的生活还是很开心的。他们一起参加考核,一起玩,一起说笑,一切都是他梦寐以求的样子。 只是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凉子忽然迷上了做点心。她和雪梦只要一闲下来,就待在房间里折腾烤箱。然后做出来的“四不像”,就全部送来给他试吃…… “你还算好的,”一旁的慕含沙苦笑着摇了摇头,“至少薄凉小姐的手艺是一直在进步的,但是雪梦……” 一开始,雪梦找他一起来参加试吃的时候,他还是很开心的,谁不喜欢吃心上人亲手为自己做的点心呢?但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份幸福,他就发现,外表那样温雅高贵的雪梦,竟然是一个厨艺黑洞…… 她烤出来的点心,每次都能让他吃到怀疑人生。试吃过这几天,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点心了。 “我的手艺怎么了?”颜雪梦身上还戴着围裙,脸上沾着几块面粉,看上去倒有种特殊的俏皮可爱,就像是一只发脾气的小花猫,“之前我做出来的第一盘拿给别人吃,他当场就吐了,现在他已经不会吐了啊!” 慕含沙苦笑,一面力求委婉的组织着语言:“雪梦,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尝试做点心了比较好。放过那些黄油和面粉吧……霄哥你说呢?”他像是忽然找到了救星,连忙求助般的看向身边的容霄。 在天宫门,慕含沙是为数不多的,愿意对他表现出善意的人之一。在凤薄凉为两人做介绍时,他就已经把容霄当成“未来姐夫”看待了。而在日后的接触中,两人脾性投合,也是相处得相当愉快。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会联合起来,一起损损对面两个女生的厨艺。 颜雪梦气得鼓起了脸:“什么啊!容霄哥你说,我的手艺怎么样?我相信你!” 容霄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一转,一本正经的劝说道:“含沙,对女孩子咱们还是要多抱着一点宽容,要以鼓励为主。哪怕你真的觉得不好吃,表达的方式也要委婉一点。你看,比如说我就从来不吃。” 最后这句话一出口,慕含沙和凤薄凉当场爆笑,颜雪梦则是恼得直跺脚,直接赏了他一顿粉拳。 “你这个人太坏了!真该让薄凉好好教教你!” 众人闹得够了,凤薄凉才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赶紧吃吧,再不吃都凉了。”将左边一盘朝前面推了推,继续对颜雪梦“补刀”:“容霄哥这盘是我烤的,你放心吃。” 容霄依言拿起一块饼干,却是久久没有送到口边,若有所思的询问道:“现在是帮你试吃,如果以后你练好了手艺,还会再做点心给我吃吗?” 凤薄凉想都没想就答应道:“可以啊,只要你不嫌我手艺差,我天天都做给你吃。” 容霄一怔。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里透出的暧昧气息,令他瞬间有些心跳加速。 “这次的很好……”默默的吃完了饼干,他又补充了两个字:“很甜。” 其实,饼干究竟味道如何,他并没有注意。他只知道,刚才凉子的那句话,真的很甜,让他一直甜到了心里。 不能让凉子太辛苦……感动之余,容霄也这样打算着。以后自己也要学习厨艺,然后做给她吃……想到她吃着自己做出的饭菜,一脸满足的表情,他就感到心里有种温暖在暗暗涌动。 “真的很好吗?”凤薄凉期待的观察着他的表情,“不要骗我啊,那我也试吃一块。” “嗯,真的还可以!”肯定了自己的手艺后,凤薄凉又拿起一块饼干,喂到了颜雪梦口边,“雪梦你也试试。” 颜雪梦只是轻轻咬了一小口,就欣喜的点一点头:“不错。” “这是要做给远祖大人吃的,薄凉,你有这份心意,我觉得远祖大人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凤薄凉认真的点头:“你们都说好,那我再去拿给大天才试试啊!”说着,她就兴奋的端起盘子,收进随身携带的竹篮中。 这些点心,她首要是想做给大人吃,作为欢迎他回来的礼物。不过排在第二位的……那就是墨孤城了。那个任何时候都冷着脸的超级天才大帅哥,她实在很期待他被美食打动的样子! “但是,那墨孤城很难相处吧?”慕含沙对此并不看好,“何必要自己去碰钉子呢?” 凤薄凉一脸真诚:“混熟了就好了。我相信他!” 而后,在墨孤城的房间内。 “大天才,刚才我烤了一些饼干,你试试?” 敲过房门,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凤薄凉也就不客气的直接进门,将饼干放在了他身旁的方桌上。 墨孤城连看都没看一眼,冷冷吩咐道:“拿走。”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凤薄凉迅速接口,“但是这是我准备烤给大人的练手之作,如果你不先试一下的话,万一我烤得不好,让大人吃那么难吃的东西,你忍心吗?” 一边说着,为了加强语气,她故意将双手交握在胸前,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墨孤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对她这份胡搅蛮缠实是不耐已极。但大人又的确是他心中的软肋,只能强忍着拿起一块饼干,应付性的吃了一口。 凤薄凉一脸期待的望着他:“怎么样?” “一般。”墨孤城冷冷撂下两个字。 凤薄凉闻言一喜,立刻收拾起了桌上的餐盘:“你都说一般,那一定就已经是特别好了!我再去分给其他人吃。” 墨孤城神色略微一动,目光顺着她收拾餐盘的动作简略一扫,最终仍是欲言又止的收回了注视。 凤薄凉却是敏感的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顿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也不等他答应,就在他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他,笑得像一只偷到糖的小狐狸。 “孤城哥,其实用大人家乡位面的话来说,你就是‘傲娇’吧?其实你很想吃这些饼干对吧?” 墨孤城为她“过线”的称呼而皱眉:“那不是你叫的。” “那要叫什么啊?”凤薄凉故作诧异,“孤城弟弟吗?”而后,她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不介意的啊。” “……”墨孤城眉梢跳动了两下,对这个缠人的魔女实在无计可施,“那还是原来的吧。” “原来的……”凤薄凉作势回想,她那副恶趣味的笑容,让墨孤城登时有了更加不祥的预感。 “哦,但是原来的有两个,你指的是‘大天才’还是‘孤城哥’?” “我是很尊重你的意见的,但是你不明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呢?对吧?” …… 同时,在另一间寝室内。 “九幽殿小姐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们吃啊?”面对桌上的餐盘,在众女生间,同样是引起了一轮质疑。 “没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众人议论间,沈安彤从床边站起,认真的点评道。 “你也这么想吗安彤?”室友们顿时都望了过去。这段时间,她们早就把沈安彤视为了临时寝室长,凡事也大都会以她的意见为主。 沈安彤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嗯,她都不需要真的对我们下毒,只要下一点小小的泻药,就可以在考核的时候严重影响我们的发挥。就算是考官查起来,她也可以说只是我们自己吃坏了肚子而已!” “这么奸诈的吗?”众女生愤怒的面面相觑,“九幽殿的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那安彤,我们该怎么办?” “我给她送回去吧,就说是刚才已经吃过了。”沈安彤上前端起了盘子,“总之咱们心里戒备着就好,表面上还是不要跟她们闹翻,免得以后被报复。” “那麻烦你了安彤。”室友们都点头附和。一面暗暗感激,安彤警惕性又高,又愿意为大家服务,她可真是个好室友! 就这样,沈安彤端着餐盘离开了寝室。 然而,她却并没有带着点心去找凤薄凉。 在拐过一个转角之后,她就蹲在角落里,一个人美美的大吃特吃起来。 “嗯,这味道还真是不错!” 第885章 群战,混战 旷日持久的考核,终于进入到了后期阶段。 今天将要进行的,就是由成百上千人同时进行的大乱斗,也就是俗称的“混战”。 参赛者有很多,但最后能够脱颖而出的,只有十位之数。而他们,也将会站到最终的擂台上,进行一对一的决战,角逐出最终的考核排名。 能够占据前十榜单的,必将会一举而扬名天下,成为当代最耀眼的年轻天才。但在他们成功的背后,却是由无数失败者的黯然退场所铺就。 能够真正进入公众视野,享受追捧膜拜的,永远只是极少数的人。 这,注定将是一场充满血腥的淘汰战。 前往考核场地之前,叶朔突然记起,这些日子自己都忙于准备考核,却是忘了向那些时光钟楼死难者的家属道歉。 或许对这个世上的其他人来说,时光钟楼的那场惨剧,只是一段轰动的新闻,为他们提供了闲谈的话题,但对那一个个破碎的家庭来说,所留下的却是一生的伤痛。 而这份伤痛,却是由自己造成的。 无心也好,失误也罢,大错已经铸成,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的。但如今考核在即,也没有那个时间了。等到自己进入天宫门,凭着那时新身份的影响力,再好生前去慰问一番,应该可以尽量给予他们更多的补偿吧…… 途中,叶朔也曾拿出玉简,发了一条短讯给玎莎。毕竟即将进行的群战,是整场考核中最重要的赛程之一,他也会紧张,也会感到压力,希望可以得到心上人的鼓励和支持。 只可惜,玉简的屏幕始终都是静悄悄的,齐玎莎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复他。 随着一众考生逐渐到齐,一声锣响过后,考官开始宣布起了考核的规则。 擂台共分为五张,所有考生,将会被平均分配到这五张擂台上进行战斗。而无论一张擂台上最初有多少人,最终能够晋级的,就只有两个人。 五张擂台,每组各出两人,在这里晋级的人,几乎可以确定,将会成为最后的前十强。所差别的,就仅仅是排名的顺序而已。 群战没有太多的限制,可以携带兵器,可以临时结盟,也可以使用禁咒——在天宫门现世后,对禁咒的定位就发生了改变,现在它已经不再是“被禁绝的灵技”,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了——一切的战斗都可以随心所欲,就只有一条,不能杀伤其他参赛者性命,违者立即淘汰。 取胜和计分的因素都只有一条,留到最后。选手在擂台上留得越久,所获得的分数也就越高。即使最后没能打进前十,但在这里所得到的分数,和此前一系列考核的分数相加,仍然会影响整体的排名。 好比如果能够进入前一百,和排在百名开外的其他考生相比,将来所能得到的资源待遇自然也是不同的。 只要能一直留下来,即使你没有主动的去打倒对手,你的分数仍然不会差。不过在这张强者环伺的擂台上,若是当真毫无实力,想要浑水摸鱼的留到最后,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混战失败的判定,一种情况是失去战斗能力,倒地不起,另一种则是中途被打出擂台。符合这两种类型的考生,将会在记分册上,直接被打上失败的标签,停止计分,结算现有成绩。 此外,有关擂台分配,虽然表面说来是随机分配,但在名单公示的时候,一众考生却是看得出来,它所采取的,实际上是将种子选手拆分开的形式。 这就是说,那些最有希望打进前十的考生,为了不让他们在同一张擂台上过早的相遇,导致其中几人只能饮恨落败,因此将他们各自拆开,每张擂台各分配两人。如此一来,他们就有大概率同时晋级了。 这样的分配,完全可以看做是官方对这十名考生的认可。 通过分组名单,一众考生都在快速的分析着种子选手。叶朔也同样在暗暗观察。 第一组,墨孤城和弑九天。 第二组,颜霂霖和凤薄凉。 第三组,皇甫离应该要算是一个。第二位则暂不明确,慕含沙和唐暮,都可能是人选之一。 第四组,顾铭栩和徐子继,凤栖梧大概也可以算在其中,但要论实力,他却绝对是要稍逊于这两人的。 第五组,这大概是最复杂的一组。 颜月缺,修罗兄弟,凤君夜,都同样被分在了这一组。说起来,他们每个人都是有希望晋级的,但既然是要四出二,也令战况变得扑朔迷离。现在就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判断,究竟谁才是真正由官方认可的种子选手。 值得一提的是,叶朔也同样被分到了第二组。 第二组的人选毫无争议,绝对就是被誉为夺冠热门的颜霂霖和凤薄凉。所以,自己是被视为了一个舍弃品,是他们通往胜利的炮灰……! 要想晋级,也就是说除了要在其他强者的混战中坚持到最后——这并不容易,因为同样在这一组,就连颜雪梦和凤君瞳也同样被作为了舍弃品——而且,最终的那两个人,他必须要打倒一个! 非常棘手……要想在这里打倒他们,岂不是说,自己必须同样具有夺冠的实力?但虽然希望渺茫,叶朔却也要尽力一试。毕竟,他的大敌墨孤城,可是一位堂堂正正的种子选手,自己绝对不能输给他! 另外还有一个人……叶朔移动视线,望向被分配到了第五组的其中一人。 他就是容霄,传说中的天圣老大,庞左在最后一刻依旧心心念念的“光”。看着他,叶朔不屑的撇了撇嘴,临时走后门进来也就算了,成天跟九幽殿妖女混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既然他已经要将自己和九幽殿绑在同一条线上,就同样是自己的敌人。最低限度,自己找个机会代庞左转达一下他的遗愿,此事过后,再不相干。 “哐——” 按照名单分配,所有考生都站到了各自的擂台上。一声清脆的锣响过后,每张擂台都沸腾了起来,如火如荼的战斗,瞬间爆发!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叶朔穿梭在人群之中,应付着随处袭来的拳脚。 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想使出全部的实力。现在战斗才刚刚开始,许多修为低下之人也还留在场上,如果在他们身上过多的消耗了自己的力气,那就太划不来了。 从场上的形势看来,有很多真正的高手,抱着的同样是他这样的打算。他们安静的站在人群之外,调息着自己的灵力,静候着真正的决战来临。 不过,也有一些异类的存在。 第五组的擂台上,修罗兄弟在战斗一开始,就满擂台的奔行攻击,挥舞着肩上的大砍刀,劈出一道道血浪,环场绕行,被能量波及之人,已是大片大片的跌出了场外。 哥舒冲一路怪叫连连,这充满血腥味的场地,更加刺激了他的杀戮欲望。虽然考核规则是不能杀伤人命,让他这个杀手有些无用武之地,但把别人打伤打残,他还是相当乐意为之的。 虽然没能跟血骷髅分在同一组,是有些遗憾,但想想先让他得意一下,到了一对一的擂台上,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打趴下,才是真正的赏心乐事。 带着无尽的暴虐快感,哥舒冲再次挥舞手中的锁链,大刀在半空中舞起个回旋,锋利的刀刃,以及强大的冲撞之力,再次将不少参赛者击得吐血出场。 哥舒庆虽然不如弟弟这般张扬,但他每出手也是频频直击要害,在他冲过的地方,总能听到一片惨呼声,以及呈外旋状被风暴扫开的人群。 可以说,被分到第五组的人也实在是倒霉,一上来就遇到了这么两个疯狂的家伙。有很多人甚至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直接被踢出了局,提早结束了他们的考核。 “土咒?土岩壁!” 澹台璟双手结印,身前快速结成一面土盾岩壁,试图阻挡住袭来的攻击。 然而,他这面土壁,在修罗兄弟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一道血光快速穿梭而来,将土壁冲击得四分五裂,总算澹台璟反应及时,匆忙着地一滚,避过了残留的血光冲刷。但这番肆虐的能量扫荡,仍是再次将不少参赛者推出了局。 “飞花摘叶!”沈安彤也努力进攻,扬手射出片片飞絮般的细针。 哥舒冲冷笑声中,袍袖一扬,大片的飞针倒卷而回,沈安彤狼狈躲闪,在她身后,倒有不少人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第五组的情况,只能用一片混乱来形容。 而在第一组。 “孤城师兄,这边就先交给我!”乔曦莹兴致勃勃,“我会努力为你多解决一些对手的!” 说完,她就挥舞着手中的双刀,灵活的杀进了人群。这三年来,她的功力确实长进不少,乾元宗沉稳厚重的招式特点,被她恰到好处的运用了出来,一时间,确是击退了许多的外围考生。 虽然局势激烈,但乔曦莹心中,却是并没有多少紧张感。 或许是因为,没有得失之心,就可以看淡成败,享受过程。这场战斗,她本来就不希求得到多高的名次,她只想在自己出局之前,能够尽量为孤城师兄多解决一些敌人,让他的晋级之路,能够走得更加平平坦坦。 这,也是她这个小拉拉队成员,唯一能够做到的! 墨孤城望着她奋力战斗的背影,目光依然冷漠。背转过身,他径直穿过了人群。身周涌动的强横气浪,如同一道冲天的利刃,将他和混乱的战场完全切割了开来。两侧的人群不由自主的向外栽倒,但在看清那挑衅者的身影后,这些考生却都是选择了隐忍。 毕竟,谁愿意没事去招惹种子选手?比起去挑战他,还不如避其锋芒,努力在这擂台上多留一段时间呢! 不过,第一组的另一位种子选手,所采取的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作风。 弑九天,这锋芒如出鞘利刃般的青年,与修罗兄弟一样,一开场就横冲直撞的在擂台上冲杀。一手释放雷霆,一手放出火焰,在他所走过的地方,尽是一片水深火热的残骸。 同时,在这场考核中,几个备受关注的人物,也是各有不俗的表现。 唐暮,天圣的著名学霸,传闻中,他能够准确计算出别人的攻击方位,堪称“神一般的男人”! “东偏北,四十八度!” 话音一落,唐暮轻巧的转身,一掌劈出,掌势到处,果然有一名企图偷袭的考生被打得当场倒飞。 身形再转,大量的阵纹在他身周自动聚集,形成了浮动的屏障,再度将后方几人震飞。 通过算学,现在的整张擂台,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数轴。只要掌握每人分别对应的坐标,他就可以做出相应的攻击。这里,是由他掌握的殿堂,他就是唯一的王者! 颜月缺同样穿梭在人群之中,他的攻击方式,却是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分明是东面的几人来向他攻击,迎战之时,西面的几人也趁机围攻。但也不知怎的,在颜月缺数招推拿一过,东面的敌人,竟是莫名的对上了西面的敌人,战得难解难分。而原本处在围攻中心的颜月缺,则是自如的全身而退。 有这一招借力打力,他完全可以更加轻松的度过混战前期,以最大限度的保存体力,同时,又令人摸不透他的真正实力。 第二组。颜霂霖独立一隅,好整以暇的掏出一根碧玉笛,凑到唇边轻轻吹奏。 随着笛音飘荡,一层淡绿色的漩涡缓缓形成,由乐音轨迹,进一步演化为攻击的能量,凡是在波及范围内的考生,齐刷刷的被震出了场外。 一曲过后,颜霂霖身周已经空了一大片。而他也是重新收起笛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霂霖哥,你也觉得先不跟我动手比较好?”这时在他耳边,响起了一道极细的传音。颜霂霖抬起头,跨越了半个考场,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面,同样是姿态悠闲的凤薄凉。 “和你的战斗,我想还是留到后面的一对一决战。在此之前,就先多保存一点体力吧。”颜霂霖淡淡点头。 凤薄凉友好的一笑:“那就达成共识了?” 虽然身周战势激烈,但这两人遥遥传音,却好像只是简单的在谈论着天气。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有这样的自信,整张擂台上,他们需要警惕的人,就只有对方而已! 第886章 狐假虎威 混战才一开始,容霄就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人群。 虽然他同样是被分配到了第五组,也就是由修罗兄弟所主导的血腥修罗场,但由于擂台十分宽敞,不同的区域,也被划分出了不同的战场。容霄所在的区域,暂时还是较为平静的。 进入这个舞台后,他就有了一种如鱼得水般的畅快感。 要论打群架的经验,这里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及得上他。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的生活,原本就是在街头巷尾的群架中度过。 群战的要点之一,就是绝对不能被人围住,否则双拳难敌四手,要不了多久就会陷入被动。此时容霄的出招也是讲究快、准、狠,直击要害,令对方瞬间失去战斗能力。而不论第一击的效果如何,他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着,虽然不及那些顶尖高手的锋芒,却是如同一把小巧的裁纸刀,或许不够起眼,但却相当实用。 正当他一路打倒对手,闯入一片开阔地时,几个满脸狞笑,手中挥舞着各式奇兵的敌人,忽然大模大样的拦在了他面前。看这副架势,直接就是冲着他来的,且神情间更是敌意十足。 “你就是那个临时走后门进来的吧?” 其中一人背上扛着一柄大砍刀,刀柄上还挂着数米长的铁链。既可远攻,又可近战。打量着容霄,喉间吞吐,朝一旁的地面上吐出口唾沫。 “我们会让你知道,你这种人,和我们始终是不同的!” 在他身旁,那几名同伴也跟着怪笑数声,各自将身前的兵器解下。 群战擂台,虽然大部分选手都是各打各的,但也会有些一早相识,又是实力平平之人,在最初会采取抱团的形式。眼前这几人,原是来自同一号宗门,虽然关系说不上好,但或许正是这份相互利用的默契,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对于容霄,现在来参选的考生都知道,当初他没有和大家一起参加考核,是托了九幽殿凤薄凉小姐的关系,才走后门进来的。吃软饭的男人,一向都是最受人看不起的。既然有这个机会,他们自然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其实眼前这几人的愤怒来源,或许有极大一部分是出于嫉妒。为何薄凉小姐看上的就不是他们,能娶到这位顶级势力的大小姐,那不止是今后少奋斗多少年的问题,是直接一步登天,躺着当世界霸主了啊! 容霄目光淡漠,面对质疑,他没有选择和对方理论,而是采取了最简单的方式,战! 或许,像这样看待他的人还有很多,但他一定会用实力证明,自己和凉子的感情,绝对不是像他们想的那样! 不出几个回合,容霄就成功攻破了他们的防御,身形灵活的一转,手中扬起一道灵力气浪,旋转成了一片透明漩涡,将这几人齐刷刷的掀起,又重重甩落。 在他出手之时,有意控制了力道,并未将他们直接震出场外,这会儿那几人仅是落在了他身边,但关节不住传来的剧痛,仍是令他们难以活动。 “你们是怎么想?”容霄淡淡开口。 “……你说什么怎么想?”其中一人边揉着腰,不耐烦的顶了回去。 容霄神色从容:“是要跟我暂时结盟,还是我直接把你们全都丢出去?” 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他在转什么脑筋,都不敢贸然回答。 “我就说得更清楚一点吧,”容霄平静的说了下去,“你们回想一下这场比赛的规则,留到越后面的,得分也就越高。也就是说,打倒更多对手还不是最重要的,这场比赛胜利的要点,或者至少是拿到更高分的要点,就是隐藏自己,努力在擂台上留更长的时间。” “这样想的话,自然是组建临时同盟更为有利吧。我们只要有组织的行动,自然可以将那些各自为阵的对手逐一击破。” 不去清除手下败将,竟然还要跟他们结盟?众人又是沉默良久,其中一人皱着眉道:“但是……你也只是想利用我们吧?” 容霄颔首:“我不否认,我确实是想借助你们的力量,不过,你们也同样可以利用我。至少我的实力,是你们有目共睹的吧。” 暂时抱团的想法,那几人有,他同样也有。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在这里只能算是一般,群战之初,或许是可以暂时清除一些对手,但越到后面,就不得不去面对那些真正的强敌。那个时候,他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 既然如此,不如尽可能多的吸收更多同盟,大家齐心协力,争取在这张擂台上留得更久。这对于那些实力低下,担心自己随时会被淘汰的考生,应该是一个“双赢”的战略。 团队协作,一直都是容霄所坚持的。这一路走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能拥有今天的地位,和其他兄弟的扶持是分不开的。 每一次打倒了对手,容霄所想的,并不是把对方打得彻底爬不起来,永绝后患,而是在这个时候去扶他一把,邀请他做自己的兄弟,自己的伙伴。 并且,只要是决定跟着他混的人,他就绝对不会放弃对方。他所应承的,并不是为了拉拢对方,所开出的空头支票,而是一份真正属于男人间的承诺。有自己一口肉吃,就绝对不会少兄弟一碗粥喝,这就是他的作风! 这时,那瘫倒在地的几人暗自思量,也确是感到结盟对大家更为有利。况且若不答应,就会立刻出局,也就是说选择权是在他,而不在自己。 “那行,我们就跟着你混了!”终于,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站了起来,“你下指令吧!” 第四组。 徐子继漫步在人群中,双手在身侧各自一展,长长的引线直垂到地面。 一只只形貌各异的傀儡,从他的袖袍中快速钻出,在他的操控下,向人群袭击了过去。 除了身边的对手,还要额外应付这一批傀儡大军,不少人都有些手忙脚乱。挥舞着随身携带的兵器,奋力的扑击着那成片的木偶人。 “也许你们不知道,我们傀儡城除了拥有强大的傀儡,还拥有整个位面数一数二的科学技术。” 徐子继嘴角的笑意透着冰冷,话音刚落,那些木制的傀儡周身响动,嘴巴张开,从其中推出一架炮管,双手也是飞速旋转,五指收缩,密布的炮眼内寒光闪动。 “轰!轰!轰!” 这些傀儡,就如同一架架移动的炮台,在它们四周,不断有着耀眼的白光贯射而出,接着所掀起的,就是一片剧烈的爆炸。 大量的参赛者在火光中吐血倒飞,或是跌出场外,或是当场失去知觉。擂台上硝烟弥漫,隆隆声震响不绝,仿佛一处大型战场,鲜血飞溅,战况惨烈。 唯有徐子继依旧稳稳伫立,欣赏着傀儡的战绩,在他脸上,隐隐升起了一种王者的崇高。 “这场战斗,胜利是属于我们傀儡城的!” 第五组。 修罗兄弟的肆虐仍在继续,在大片的波及无辜后,始终混在人群中躲避的澹台璟和沈安彤,也被逼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哎哎,停!”从一场血光爆炸的废墟中抬起头,沈安彤艰难的冲他们做出个停战手势。接着不顾澹台璟的诧异,就主动走出了藏身处。 “修罗兄弟,你们简直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真是我的偶像,一级棒!” 哥舒冲扫视着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样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个女人,倒也让他感到几分新鲜。 “这小丫头说话倒挺动听,不过我们可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你的——” 将肩头的大刀在颈后耍过一圈,舔了舔嘴唇,眼中的凶恶更显邪诡。 “既然你这么崇拜我们,能被我们亲手打下台,应该也是你的荣幸吧——?” 沈安彤竟是全未退让,大幅度的点了点头:“是,你说得太对了。但是在我被打下台之前,我一定要尽到崇拜者的责任,给你们一点忠告,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她说得一脸真诚,哥舒冲虽然不屑一顾,但也不相信凭她这一个小丫头,就真能玩出什么花样。冷笑一声,应道:“那你说。” 沈安彤显然早有准备,很快的道:“你们看,这场比赛,是采取把所有种子选手拆开的形式对吧。每个擂台只能晋级两个人,也就是说每张擂台只有两个人,是被官方认定的种子选手。” 哥舒冲一拧眉:“所以呢?” 沈安彤认真的道:“我们这张擂台上,不出意外的话当然就是你们晋级了,但是现在这里还有一个人。” 说话间,她目光转动,示意他们去看区域之外的另一个人。 顺着她的视线,一旁的哥舒庆,双眼也是危险的眯了起来。 “天霄阁颜月缺,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吧,”沈安彤尽责的解释道,“他是天霄阁的少爷,名气就比夺冠热门的颜霂霖低那么一点点,再加上天霄阁和天宫门的关系,我很难认为,他会被剔除种子选手的行列。” “所以这样一来,你们三个就是最大的竞争对手了。我当然不怀疑你们的实力,但是如果你们在前期消耗太多,人家以逸待劳,那胜负就很难说了!” “所以我建议你们,要解决我们随时都可以,但是在此之前,最好是先去把颜月缺给解决了。”沈安彤一口气说完,扬起头,再次附赠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实际上,很多人都看穿了这一点,也都在猜测种子选手的分配,但她却是第一个去加以利用的。 澹台璟听出了她的用意,佩服之余,却也暗暗的捏一把汗。现在,就看修罗兄弟会不会上钩了—— 好一会儿,哥舒冲歪过了头,双眼上翻:“她说的也有点道理,哥,你说呢?” 他们兄弟每次执行任务,哥舒冲都是一个人冲在前面,只管自己杀得痛快。遇到要动脑子拿主意的事,还是得交给他这个大哥。 哥舒庆冷漠的打量着沈安彤,半晌,他缓慢开口。 “虽然她只是想借刀杀人,但看在她这份机灵劲上,就让她再多留一段时间吧。” 话毕,他径直转身,冲散人群,朝着颜月缺的方向行进。 哥舒冲怪笑一声,也跟在了哥哥身后。反正对他来说,只要能打到爽,先打哪一边都无所谓。 一转眼,两人已是再次杀开了一条血路。但在这修罗双刀的背后,却是追随着一道瘦小的身影,一边沿途砍翻对手,时不时的还代为呐喊助威几声。 “修罗兄弟加油!修罗兄弟最帅!冲啊,杀啊!” “这小丫头又在搞什么鬼?”哥舒冲朝身后瞟了一眼。先前那个丫头,他们已经饶过了她,她不抓紧逃命,竟然还敢跟在他们身后?她的脑袋到底是怎么生的? 哥舒庆快速奔行着,冷冷撂下几个字:“狐假虎威。” 哥舒冲寻思片刻,恍然大悟。那小丫头实力平平,继续在这张擂台上混,说不定何时就被其他人打下去了。但跟着他们二人,却可以暂时和他们绑在一条船上。旁人对修罗兄弟闻风丧胆,就算是还手也未必敢全力以赴,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混在后头捞好处了…… 这臭丫头,竟敢利用起咱哥俩来了?哥舒冲暗暗咒骂,正想转身立刻解决了她,哥舒庆却是再度开口:“随她去吧。”话落,他的脚步也是陡然加快了一倍。 安彤这样……真的没问题么?澹台璟暗自抹一把汗。虽然已经习惯了她的作风,但对方是修罗兄弟啊!这么玩,确定不会引火烧身吗?还是说……她有着其他的考量? 不过,一旁沈安彤的表现,实在是没有要让他放心的样子。这会儿,她再次用灵技将两名考生击倒在地,扬手高呼一声:“为修罗兄弟开路!杀啊!”活脱脱就是一副“恶魔代言人”的表现。 澹台璟叹了口气。果然,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第887章 黑暗沼泽 第四组。 徐谧意闭了闭眼,又重新张开,空洞的双眸内,猛然释放出一阵无形波动,如水雾般成片蔓延。 在她身周,原本正打得激烈的众人,忽然都像是神魂出窍一般,动作僵硬了下来,两眼发直,不知身之所在。 很显然,这正是中了幻术的迹象! 基础幻术,很多人都有所涉猎,但要以幻术同时迷惑多人,不仅需要强大的灵力,更需要精准的掌控技巧。一位强大的幻术师,在群战擂台上能造成的威胁,是不言而喻的。 简之恒和关椴也刚好处在这片区域,两人正相背而立,全心与对面的敌人交战。在幻术波动袭来之时,简之恒只是感到脑中眩晕了一下,就恢复如常,但在他身后的关椴,却是突然痛苦的惨叫一声,接着就双手抱头,一路蹲了下去,双眼紧闭,仍在不住发出令人心惊的惨叫。 “阿椴,你怎么了?”简之恒三拳两脚打倒对手,连忙转身扶住关椴,见他面色惨白,额角汗珠滚滚而落,仿佛正在遭受着极致的痛楚。心痛、愤怒,令他猛然抬起头,朝着徐谧意大喝道:“你对阿椴做了什么?” 徐谧意木然的望着他,空无一物的双眼中,第一次掠过了一丝异样的波动,似乎是对简之恒竟能无惧幻术而诧异。 “应该是陷入了他最痛苦的回忆中。”半晌,她双唇微动,破天荒的回答了他。 “每个人都会有最脆弱的一面,我的幻术,就是将这一面无限放大,让他们深陷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幻术,往往都是利用对方心中的负面情绪,将其转化为负面的能量。如果对方本无软肋,幻术也将不攻自破。 这样的术法,即是说心底的阴影越重,受到幻术的侵袭也就越深。但碰上简之恒这么一个乐天派,就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而反过来说,关椴内心的阴暗面,却是眼前所有参赛者中,最强大的一个。 “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杀死他的。”徐谧意淡淡的道。因为杀了参赛选手,自己也同样会出局。对她来说,其他人的性命,似乎不过是计量得失的一道标准而已。 让他在痛苦中失去意识就可以了——徐谧意目光冷漠,其他被幻术侵蚀的人,已经接二连三的栽倒了下去,并被相继判定出局——利用幻术,让敌人都失去意识就可以了,像一具傀儡一样……最后的胜利,会是属于他们傀儡城的! “啊啊……唔啊啊——”关椴持续的抱头惨叫着。但即使是如此痛苦,全身的骨骼都在抽搐中爆响,他却依然没有倒下。 为什么?徐谧意也不由对他多加了几分重视。分明是最脆弱的一个,为什么,却会成为了坚持最久的一个呢?是什么,让他宁可抵受着痛苦,也要强撑住意识不散? 在她稍有恍惚的时候,对面的简之恒,已经缓缓的直起了身子。 碎发在前额飘荡,遮住了他一向明亮的双眼。但此时从他身上,却是散发出了一种一往无前的觉悟。那是……真正属于一个战士的觉悟! “……只要打倒你就行了吧。” 他的声音空洞,却又沉稳坚定。仿佛从这一刻,这个目标就烙印在了他的血肉里,即使意志崩溃,即使遍体鳞伤,在目标没有达成之前,他都绝对不会倒下。 “只要打倒你,阿椴是不是就可以恢复正常?” 话音一落,他的身子就化为了一道离弦之箭,以最快的速度,向徐谧意攻击了过去。 “你是做不到的。”尽管惊异于他的转变,徐谧意仍是很快就调整了状态,以掌对掌,化开一片能量涟漪。 “——倒不如尽早退场,也可以早些结束他的痛苦。” 在她的身周,同样浮现出了一只只傀儡,一齐朝着简之恒扑去。 第三组。 孟昭和金思琦,幸运的被分在了同一组。混战一开始,他们就快速聚集在了一起,现在在这张擂台上,彼此就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他们两个,在这里的实力都是中下档次。虽然靠着合作,暂时打倒了几个敌人,但后续的情势,却仍是不容乐观。 绝对不能站在擂台边缘……这是每一个弱者的共识。那里是出界线,就算受到强者的一招灵技波及,都可能让他们直接被震出场外。因此,还是要尽量抢占中心位置才安全…… 不过擂台的黄金区域,通常已经给那些有数的强者占了。一旦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还是会引起他们的反感,说不定直接就把你轰出了局。 怎样选择藏身之地,又不必与那些顶尖高手发生正面冲突,就是相当考验技巧与运气的了。 而孟昭与金思琦的运气,却显然是并不怎么好。 正当他们一路避开灵力炮弹,艰难的在人群中穿梭闪避时,擂台忽然一阵剧烈摇动,在他们面前,一个手持雷霆重斧的壮汉,“砰”的一声坠落,双脚在地面踏出两片如蛛网般散布的裂纹。 “这不是预选时候那两个废柴吗?” 那身形足有他们的两倍高,魁梧如铁塔般的壮硕考生,狞笑着打量两人,显然是将他们当成了真正的软柿子。 “像你们这样的人,不要留在这个战场上碍眼了,还是就在这里出局吧——” 说着,他扬起手中的巨斧,朝着身前的擂台猛然斩落。 一道爆裂般的气浪,携带着如游龙般呼啸而来的深长沟壑,快速蔓延到了两人脚底。席卷开的爆炸,将这毫无反抗力的二人同时震飞。 那巨斧上缠绕着雷霆之力,未散尽的雷霆,依旧缭绕在两人周身,犹如数条攀爬的电蛇。只听得一连串噼噼啪啪的震响,两人衣衫上各自冒着黑烟,坠落于地。 “雷咒?惊雷闪!”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拼一把了。金思琦顾不得身上的剧痛,着地一滚,双手结印,道道雷霆当空直降,瞬间将敌人淹没。 那壮汉对此却只是冷笑一声,身形一震,灵力席卷,从他体内攀爬出更多的雷电气流,就如有某种吸力一般,将头顶的雷咒撕扯一空,尽数灌入了他的体内。雷光波纹环绕周身,此时他的灵力波动,好似比先前更加强大了。 “噬火乱阵!”孟昭也从另一侧进攻,双手结印,道道金色阵纹在半空交织,在各色光芒相连的一刹,从每道结点内都喷出一团红色的火焰,在阵法的回旋之力下,“呼”的一声笼罩了那壮汉周身。 “成功了吗?”金思琦又惊又喜。然而下一刻,那壮汉就将雷斧朝地面猛地一砸,掀动起的巨大气浪,瞬间将火势震灭一空。 对方的境界更在他们之上,就算是两人联手,也难以占据优势! “风咒?乱刃风!”无计可施之下,金思琦只能将自己懂得的灵技尽量施展出来。当成片的风刃朝那壮汉压去时,她竟是意外的发现,这一回对方的抵御,似乎不及前时流畅,一道风刃在他胸膛上掠过,带起一道血丝。 是他的体力也有所消耗吗?还是说——?金思琦有了个模糊的猜测,再次抬手结印:“风咒?乱刃风!” 这一回她看得清楚,不是错觉,的确只有风咒能够攻击见效,得以破开他的防御。 这壮汉的灵根,应是属“雷”,风雷相克,要想以弱胜强打倒他,就必须使用风属性的灵技! 可惜,现在自己的实力太弱,还只能施展出风咒的第一阶段,而这种程度的威力,显然是不够的…… “孟昭,你懂得风属性的阵法吗?”金思琦侧过头,努力的向孟昭喊话,“风系灵技可以克制他,一起用风系攻击!” 那壮汉对于她能准确叫破自己的弱点,最初也不由稍感惊诧。但很快,一抹不屑的狞笑,就再度攀爬上了他的嘴角。 两只小蚂蚁而已,就算被你们看穿了,那又如何呢——? 第五组。 容霄和他新收的小弟们,正在进行着扩充同盟的大计。而他们的队伍,现在也确是越来越壮大了。 要想在短期内建立地位,就不能仅仅是和底下的喽啰们耗时间。容霄深知这一点。比起将那些零散的对头一个个打败,不如直接挑战他们的老大,只要得胜,他手下的弟兄,自然也全都归了自己。 这,既是立威,也是一劳永逸! 一方面让小弟们去拉拢那些落单的考生,另一方面,自己也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对手,进行一场立威之战。只要自己的实力可以得到大众认可,到时不用他多说,自然就会有更多人主动前来请求结盟。 就在容霄快速的奔行着,一边四面张望,寻觅对手时,他的眼前,突兀的陷入了一片黑暗! 那是一种完全的黑暗,好似将世上所有的光明都熄灭了。前一刻他还站在擂台上,但这里却像是独立于擂台之外,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空间。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整片宇宙,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 容霄最初也难免惊慌,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也不过是敌人的某种灵技而已。有灵技则必有破法。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的寻找出破解之法! 他继续奔行,同时散开神识,仔细的感应着空间的变化。这黑暗灵技,似乎还真有些古怪,不管他跑到哪里,所感应到的空间波动都是一般无二,就好像,他仅仅是在原地奔行一样。 在这样的地方待得久了,确实会令人失去对时空的意识,而那个时候,敌人就会趁虚而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容霄以为,敌人会一直隐匿在暗中时,在他头顶,忽然响起了一道猖狂的大笑声,震动得整片空间同时嗡嗡作响,声波在四壁间回荡,辨不出最初的来源。 “想追薄凉姐,那就看你能不能凭着自己的能力,脱离我的黑暗沼泽吧!” 他提到凉子?是九幽殿的人?容霄站定脚步打量四周。或许是因为凉子的关系,现在他对九幽殿,同样有一种亲切感,仿佛自己就已经是他们的一份子。因此如无必要,他并不想真正跟对方破脸。 那声音稍一停顿,继续在上方回荡。 “这里,会再现你真实的恐惧,只有意志坚定之人,才能不受幻象的迷惑。就让我看看,你对薄凉姐的感情到底有多坚定吧。” “如果你连我这一道关都过不了,今后就一切免谈了。” 原来如此……容霄暗自握紧了拳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决然笑意。这算是作为“娘家人”,要给我的考验吗?好极了……我接着就是! 当他再次迈开脚步时,无边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了许多惨叫声。 “老大,救救我们啊,老大!” 叫声未歇,接着又是“砰,砰”数声响过,那是人体砸中地面的闷音。 “这些你刚刚认的小弟,现在都已经出局了,到头来,你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任何人。” 那声音毫不留情的讥刺着。并且,对方看上去非常了解他的弱点。 “还有,奉劝你最好不要在这里跑来跑去。虽然你看不到,但它仍然是真实的擂台,万一你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己跑出了场外,那可就非常冤枉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见我?”容霄难以判断他话中真伪,但这藏头露尾的行为,仍是令他有些反感,仰头质问道。 “见你?”对方哈哈大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能力走到我面前吧!” 容霄的目光,在这片空间中扫荡了半晌,神识尽头所反馈回的灵力波动,依然找不到半点线索。 九幽殿的灵技,果然是相当诡异。如果用常规的方法无法突破,那或许也只有……主动融入空间! 这样想着,容霄停止了四面摸索的行动,而是直接在原地盘膝坐了下来。心静如水,让自己不再以外人的身份去触碰,而是将身心与这片黑暗融合为一。 这样,或许可以感知到更多的东西吧—— 第888章 蓝色闪光! 无边的黑暗里,容霄安静盘坐,心神与空间相连,沉浸在了特殊的感悟中。 一片静寂,时而有乱象在脑中冲刷,一些久远得几乎被他忽略的记忆,重新化为光影声色,震颤形骸。 所有的冲击,容霄都未做出任何反应。他神情平静,在静默中感悟,又在沉潜中蜕变。周身的灵力波动,如同在堤岸下翻涌的海浪,百川汇聚,蓄势待发! 终于,容霄紧闭的双眼猛然张开,抬手朝着身前的地面重重一拍,掌心上缭绕着一层暗蓝色气浪,如海潮般四散而开。 而随着他这一掌击下,自那一方平面为始,灵力瞬间沟通整片空间。一团耀眼的白光,呈漩涡状迅速席卷,覆盖了整片黑暗地带,也令眼前的世界,都化为了一片纯白—— 视觉再次恢复清晰,他仍旧是站在先前那片擂台上,就连四周的战斗景象,都还维持在他刚才看到的样子。在黑暗空间内所度过的时间,与这里好似完全处在不同的次元。 身边的小弟围拢了上来,关切的询问着他:“老大,你没事吧?” “是啊老大,刚才你突然像中邪了一样,坐下来就不动了,我们都吓了一跳啊!” 这里的人,一个都没有少,看样子,先前说他们被淘汰出局,以及那些附带的惨叫声,都仅仅是敌人迷惑他的手段了。 容霄并未立刻回答,就如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他缓缓的抬起视线,望向了不远处一位长身玉立,锦衣华服的俊美青年。 在他身上,有着和那片黑暗空间相同的气息—— 那青年与他视线相接,唇角也是缓缓勾起,露出了一个稍显揶揄,却是不乏善意的笑容。 “有点本事,竟然还真的出来了。” “在里面待这段时间,有没有感觉灵力的凝聚更加稳定了?” 容霄礼貌的颔首:“多谢。请教阁下大名。” 在悟透那空间本源,找出脱身之道时,他就已经知道,对方对自己是没有恶意了。 一直以来,他专注于在街头打群架,目标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打倒更多的敌人,而对于灵力的掌控,则难免有些急于求成,根基不稳。 而那黑暗沼泽,确实不负于“沼泽”之名,就好像将一个善于以身法取胜之人,困在了一片粘稠的沼泽里。他必须以自己的力量,去克服沼泽所带来的牵绊,重新恢复到自身的巅峰时刻。那么待得撤去束缚,他原本的优势,也必然可以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对方想训练自己,是居高临下,站在指教后辈的立场,但容霄却并不会为此心有芥蒂。 他相信的是“学无前后,达者为师”,对方的实力确实远胜于己,他就有资格来“指教”自己。但将来也同样会有自己精通,却是他无法掌控之事,不过是所专长领域的不同,并不代表自己就比他差了。 那青年见他这份超脱,眼中的欣赏也是逐渐加深。迈上几步,向他点了个头: “九幽殿凤君夜。” “你别误会,只是因为第一次有人正儿八经的说要追薄凉姐,让我感到有趣而已。现在看来,你的确比我想象的要更有决心。” 不等容霄答话,他又似是突发奇想,抬手打个响指。 “为了回报你的努力,我就在这里送你一份礼物吧。” 随手一挥,一团强大的黑暗风暴席卷而出,犹如天灾龙卷,将这片区域之内,除容霄同伴之外的大部分人同时掠起,相继抛出了场外。这群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回过神时,就已经衣衫不整的跌坐于地,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风势散尽的擂台上,依然如同飓风过境,留下了一片散落的兵器,以及被风暴摧毁的砖瓦碎石。这“强势清场”的行为,直接就为容霄扫除了不少潜在的竞争对手。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凤君夜淡淡一笑,神色从容,好似刚才只是赶走了几只苍蝇,“虽然我这一关你是通过了,但是薄凉姐的婚事,是我们整个九幽殿的大事,殿主是不会那么轻易认可你的,你应该也明白吧?” 坦白说,如果他看中的只是那些被养在殿里,名不见经传的“野孩子”,最多是婚事从简,还不会难如登天。但以凤薄凉现在的名气,和九幽殿就是绑定在一起的。她要嫁什么人,直接关系到九幽殿的门面。 能配得上她的人,除非是如魔族皇者,或是天霄阁颜霂霖那样的地位和影响力,那才能真正被称为“门当户对”。除此之外,哪怕是一位顶尖妖王,又或是天霄阁的一位寻常少爷,都是迈不进这个门槛的。 正因此,他未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这些,在容霄得知凤薄凉是九幽殿小姐的时候,就已经都考虑过了。既然那个时候他没有退缩,那么现在和将来,也同样不会! 不就是地位么?一步一步的走上去,总是会有的! 面对凤君夜的注视,他没有回避,而是认真的点下了一个头,眼中有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 第五组所掀起的这场黑暗风暴,也吸引了其他各组成员的注意。正在第二组战斗的叶朔,面色凝重的望去半晌,这才回身出击,将面前的敌人打倒在地。 九幽殿的人果然很难缠,要在这里打倒凤薄凉,也变得更加困难了啊…… 正在他出神间,背心忽然挨了重重一击,就像是一片尖锐的飞镖从背脊上刮过,震得他朝前一个扑跌。接着肩头和腰间各是一痛,脚步连跌数次,环视身周,竟是找不出敌人的所在。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暗器?叶朔进入了高度戒备,周身灵力燃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他的严阵以待,以及再次挨过数击后,他终于模糊的看到,一道如萤火虫大小的蓝色光团,在他身边一闪即逝,速度快得惊人,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这道蓝光在人群中来回冲击,也有许多不知就里的参赛者,直接就被击得吐血出场。叶朔虽然已是竭力抵御,仍是连连遭受钝击,带起几绺鲜血四溅。 忽地,一道惊喜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叶兄弟,你在这里啊!” 抬眼望去,只见任剑飞正大步穿过人群,一面兴奋的向他挥手。 “任剑飞……小心!”叶朔顾不得多说,就大声喊了起来。因为他看到那道狰狞的蓝光,此时正向任剑飞冲去! 任剑飞还不明所以,听了他的提醒,习惯性的稍一矮身,也就在这时,他的身形仿佛停滞,一道蓝光从他的肩头洞穿而过,飘散的鲜血,仿佛也在凝固的空间中冻结。 “任剑飞!”叶朔暗暗焦急,快步奔近,而那蓝光竟是去而复返,形成一道半月形的蓝色弧芒,正正抽中叶朔前胸,令他整个人被动的弯成弓形,朝后方跌落。 “这是……某种暗器吗?”当两人好不容易突破人群,顺利会合,叶朔仍是戒备的四面查看着。但若说是暗器,为何他始终也没见到操控暗器的人?难道,敌人是在很远的地方,进行遥控伤敌吗? “不对,是人。”任剑飞沉吟着答道,“我能感应到他的气息。” 人……?为何会有这种连暗器都比不上的速度?叶朔虽感难以置信,但他并不怀疑任剑飞的判断。对方是世家子弟,要论经验,那是比自己丰富得多了。 两人并肩而立,同时查看四周,仍是少不了吃过数次闷亏。但渐渐的,叶朔终于有些适应了对方的移动轨迹,一面抬手结印:“空间,冻结!” 无论是再快的敌人,只要冻结了空间,犹如将河流冰封,他也就无处可逃了! 空间凝固之时,叶朔双管齐下,抛出数块材料,组合成一座金色圆阵,朝着蓝光浮现之处,猛然扣下! 金光大作,那闪烁的蓝光,这一次终于化虚为实,现出了一道身穿蓝衣的青年身影。略微转头,朝着两人咧嘴一笑。 “能跟得上我的速度那就来吧!” 余音尚未消散,他的身形再次被一抹蓝光覆盖,穿过阵法,隐入了空间。 在他现身之时,叶朔就认了出来,对方是来自惊雷堂的欧曜。之所以对他有些印象,是因为当初考官念诵名单之时,任剑飞曾经在他身旁戏称:“惊雷堂,这名字真像一个大势力旗下的小堂口啊。”那时叶朔只是一笑而过。 不过由于考核人数众多,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对那些稍有些印象的考生,即使是无意也罢,在后续的考核中还是会多加几分关注。 而这欧曜,叶朔从来也没看出他是以速度见长,看来在之前的考核中,他也曾有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就等着混战中来个“出其不意”了。 他一个人能有这样的心思,不排除其他人同样会有。这个发现,倒是让叶朔心中敲响了一道警钟。今后即使是前期表现平平之人,也绝对不能小视,一个疏忽,说不定就“阴沟里翻船”了。 “极罡剑意!”任剑飞主动出击,数道印诀扣下,一道有如实质般的剑气冲天而起,透出种势如破竹的刚猛,朝闪动的蓝光一切而下。 叶朔的空间与阵法双重夹击,不得不说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现在,那欧曜的身形已经有了隐约的轮廓,而不再是最初那般渺小的蓝光了。但仅仅是这样,也还不够…… 蓝光从剑气中直透而过,他那超越空气流动的速度,便是一把现成的利刃,将扑面袭来的剑气直切而开,朝两侧溃散的气流,当场向叶朔二人压去。 欧曜身形急转,衣襟带风,舞起一团蓝色火焰,紧追在剑气之后,如怪兽张开巨口,“轰”的一声将两人吞噬。 “时逆之瞳,开!”火焰涌动下,叶朔奋力提升灵力,大喝一声,在他的额头之上,蓦然展开了第三只竖眼,牢牢的锁定了欧曜。 时逆之瞳,原本只是一件可供驱动的法宝,但经他炼化之下,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只真正能由他掌控的眼睛。这样一来,它在时间之道所能发挥出的威力,自然也是成倍提升。 “终于能看到一点了……”叶朔借助着时逆之瞳,终于可以捕捉到欧曜的身形残影。然而,他还来不及欣喜,面前的光影便是突兀消失,接着后腰又挨了重重一撞。 怎么回事?为什么借助时间法宝,还是抓不住他?叶朔锁紧了双眉,加大了灵力催动,全部灌注入前额的竖瞳中,全神感应。 在欧曜一次次的穿梭间,他似乎终于感应到了一点痕迹…… 那是,和他的时逆之瞳,可以产生共鸣的力量……! “他的优势,不仅仅在于速度,还有对于空间和时间法则的领悟!”叶朔终于叫出了声。这简直难以置信,自己操控法则来压制他,而他也同样操控法则来反制自己,并且,他的法则掌控更胜于己,难怪自己怎么都抓不到他了…… 欧曜的身形略微一顿,毕竟只有同样精通时间法则的人,才有可能看穿他的秘密。但这短暂的惊诧,很快就再度在他脸上化作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就算你发现了这一点,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双臂一展,双手各自释放出一条无形锁链,那正是凝聚了精纯的时空之力,将叶朔二人牢牢锁住。 第三组。 唐暮一路兵来将挡,在解决了成批的敌人后,手臂一抬,挡住了一道从后方袭来的攻击。 此时缓步迈近的人,正是那一身书卷气的温智宸。在他手中还持着一根巨大的笔,笔尖隐约有着残留的灵力波动。 “唐暮,来完成十年前的约定吧。我说过,我会战胜你!” 唐暮目光淡漠:“我不记得和你约定过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温智宸脸色一沉,全身就如要起火燃烧般,咬牙切齿:“不记得没关系……只要你陪我打一场就够了!我一定会打到你记起来的!” 手中大笔一挥,一道道透明的公式交织成阵纹,函数轨迹化形,覆盖了一方空间。 第889章 命运锁链 第三组,司空圣从最初就在场上横冲直撞,身周血龙腾舞,拳打足踢,打倒了成片的对手。 “皇甫离,我一定会在这张擂台上,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才是血云堂的第一高手……!” 望着不远处那道笼罩在血光中的傲然身影,司空圣咬一咬牙,拳锋缭绕起一层血光,狠狠挥出,再次将身前一人轰飞出数丈。 “等我把这里清场之后,我就去收拾你!” 与他相似的,另一片区域内,江彩妮同样是在进行着大肆收割。 行事向来狠辣的她,掌指翻飞间,层层黑气涌动,幻化出弥漫的暗色浓雾。这雾中似有种腐蚀之力,受到沾染的考生,衣衫上相继溃裂开大大小小的洞眼。此际,江彩妮更是乘胜进击,双臂一展,回荡开一片风暴漩涡,将身周数人齐齐掀飞。 正在她战得起劲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嗤笑。 “还挺厉害的嘛,小猫咪。” 眼前的女子,留着一头黑色大波浪卷发,鬓角盘作一朵鲜花状。打着舌钉,皮肤微黑,浓眉大眼,满有种异域风情。那放肆火辣的打扮,以及她周身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令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头高傲的母狮。 此人,同样来自断魂岭,是修罗兄弟的同门师妹,名叫双邈英。打量着对面的江彩妮,臂弯一转,低俯下头,夸张的舔着手中一条带刺的鞭子,就如同在垂涎着某种美味一般,眼中同时流露出一股嗜血的狰狞。 “我最喜欢的就是带刺的玫瑰了。特别是,把你们的刺一根根拔掉的过程——” 江彩妮面色微沉。这个女人,是她最不想遇到的敌人之一。因为……她的种种言行,以及战斗的方式,根本就是像修罗兄弟一样的变态! 第二组。 叶朔和任剑飞,仍然在欧曜的进攻下且战且退。 “在时空法则拼不过他,但是我记得千机诀中,有种阵法可以凝固时空,压制对方的法则,但是,还缺少了一件关键的材料……” “星炼钢,传说中非常珍贵,是炼器师追寻的至宝,我一直都没能找到……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这星炼钢呢——?” 叶朔苦苦回想,脑中闪过一连串的材料名单。当初这星炼钢,他的印象就是既难寻,对非炼器师又不实用,实在没必要在它上面花太多心思。但现在缺少了这件材料,却让他面对一个难缠的敌人,有些束手无策起来—— “大五行剑阵!”叶朔正暗自苦思间,任剑飞灵力催动,一柄长剑在他身前浮现,剑光流转,化为一圈闪耀的金色阵盘,法则秘纹在大阵内流转,银芒扩散,更有数点繁星,在阵纹间隐约迸发。 “这……”叶朔看得目瞪口呆,一段文字,也突兀的在他脑中闪现,“银白色光泽,催动时隐约有星辰之力,这就是……星炼钢!”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有想到,任剑飞的随身佩剑,竟然就是用传说中的星炼钢打造而成! “任剑飞,我有办法了!”在欧曜短暂的被剑阵困住之时,叶朔抓住机会,立刻向任剑飞传音道,“只要借助星炼钢,就有机会打倒他,你这把剑,就是用星炼钢打造的吧!” 任剑飞略微一怔,凝视着手中的长剑,迟疑应道:“是……但要重新提取星炼钢,就得将这把剑熔铸重塑吧?这把剑,是我爹送给我的六岁生日礼物,当初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星炼钢,我……轻易不想走这一步。” 叶朔急道:“要回报你爹,重在心而不在形式,你爹知道你能通过考核,一定也会很欣慰的啊!” 任剑飞仍是踌躇难决,而这个时候,欧曜已经冲破了剑阵,手中印诀流转,灵压四溢,一道扩大的蓝色盛芒,正在他指间成形。 “该到此为止了!” 蓝芒之上,威压暴涨,鲜明的棱角逐渐结成,轮廓已是清晰可见,正是一柄巨大的蓝色光剑! 他正是要以这一击,为这场战斗划下一个句点! “任剑飞!”叶朔大喊道。紧盯着他手中的宝剑,望眼欲穿。一边是逼近的敌人,一边是足以扭转局势的宝物,两者仿佛各自化作虚影,同时在他眼前忽近忽远的冲击着。 蓝芒迅速扩大,席卷开的威压,在半空中化为上涌的气浪,一掠而过,将两人同时淹没。 欧曜眼中的笑意加深,凝视着眼前的蓝色海洋,一面将体内的灵力尽数催动而出,灌注到光剑之内。周边的气流在他的能量奔涌间,此时也是不断化形扭曲。 但,不知何时,欧曜的笑容渐渐僵硬了。 他手中的蓝色光剑,竟是无法再朝前推进一寸! 眼前,凭空出现了一道金色阵法,以一团缓缓融化的银白能量球为中心,所散发出的涟漪波纹,正正将他的剑尖封锁在外,就像是刻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封印。 千钧一发之际,叶朔几乎是瞬移到了任剑飞身侧,一掌将他手中的长剑推出,提炼其中的星炼钢粉末。虽然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更加困难,但总算是在最后的关头赶上。 暗暗对任剑飞说过一声抱歉后,叶朔抬手连挥,一块块材料破空而起,与星炼钢材料处在同一平面上,呈顺时针缓缓旋转。一道接一道的各色光芒,从材料中贯射而出,彼此相连,交织出一片繁复的阵纹。一种沉淀着时空法则的玄奥力量,也在阵纹间悄然散发。 欧曜情知不妙,正欲抽身退却,叶朔却是片刻不缓,双掌潜运灵力,朝着阵盘重重一推。阵纹光芒大盛,将欧曜直线锁定在内。那流转的阵纹,仿佛真正的锁链,捆住了他的四肢,束缚住了他的行动。他那时空法则的神通,在此已经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叶朔一跃而起,身形如利箭般疾射而出,双掌闪电连拍,在阵法的加持下,一道道金色手印落上了欧曜胸膛,打得他连连低呼跌退。末了,叶朔双手高抬,两团双色能量球,被他狠狠扣到了一处,朝着欧曜身前推去。 “噗——” 欧曜一口鲜血喷出,又因后跌之力,在半空中拖出了一道狭长的血线。叶朔不必再看,仅听得半晌后,场外传来一声闷响,这才收回光泽渐转黯淡的材料,悄悄呼出了一口气。 这欧曜确实相当难缠,若不是自己曾经习得了千机诀,眼下手中又刚好有克制他的材料,这场战斗谁胜谁负,还实是难说得很。 看着手中已经化为一块普通能量石的星炼钢,再望望一旁愁眉苦脸的任剑飞,叶朔咧了咧嘴角,正想上前安慰他几句,许诺将来寻一把更好的宝剑送他,在两人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颇富节奏的巴掌声。 “想不到,发现了一棵不错的苗子啊。” 对面之人生得又高又瘦,就像是一根细长的竹竿。宽大的衣服挂在他的身上,好似随时都会滑落。而此时这青年的脸上,正挂着一脸油滑得令人生厌的笑容。 叶朔站定了脚步,本已沉寂的灵力再度燃起。这个人,他在先前的考核中同样没多少印象,但敢这么大模大样上前挑衅的人,多半便是有所倚仗,绝不可轻敌—— 那青年双脚微分,并未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打量着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脸上的微笑也在不断加深,就像是盯着一只即将迈进陷阱的猎物。 半晌,他忽然毫无预兆的抬手,苍白而细长的手指快速结起几个印诀。 “命运锁链!” 一星白芒在他指间蹿起,也就在光点闪现的刹那,化为一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贯穿虚空,直冲入了叶朔体内! 这一击快得超乎常理,叶朔竟是猝不及防,一觉白光入体,下意识的以灵魂内视。但奇怪的是,他搜遍体内,竟然找不到任何的侵入能量,就连各般器官的运转也是一切如常。 但越是这样,叶朔心中的戒备也就更重。正当他潜运神识,打算在灵脉间进行一番更彻底的搜寻时,在他胸口,忽的升起了一道淡淡的白色光柱,一路延伸,与对面的青年笔直相连! “这……这是什么?”叶朔紧盯着那突兀出现,又缓慢消失的光柱,惊得目瞪口呆,“你做了什么?” 在那青年胸前,有着一道与叶朔相同的白色光珠。此时他视线微垂,感受着那缓缓融入体内的温暖能量,抬起头朝着叶朔扯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是命运的锁链啊。从这一刻开始,你我之间的命运,就已经被这根锁链联系起来了——” 听着他怪异的语调,以及那暧昧不清的话意,叶朔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这家伙……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那青年见叶朔张口结舌,不由摇头淡淡一笑:“看来只是这样难以让你理解,那我就说明得更详细一些吧。” 说着,他随意抬手结印,叶朔下意识的摆出迎战姿势,不料那青年所释放的灵技,却是朝着一旁的空地投射而去。除了炸得烟石乱飞外,这看上去威力不弱的一招,连一个参赛者都没有伤到。 叶朔正不解他何必要做这无用功,担忧着他另有阴谋,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体内产生了一些异状。 要说异状,倒也不是非常严重,只是……他体内沉积的灵力,无端有了几分流失。那种感觉……就好像刚才的那一招灵技,是被自己使出来的一样! “看来你已经感觉到了。”那青年微侧过头,笑脸迎人。 “命运锁链,命运相连,灵力相牵。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可以自由调动你的灵力。如果你也要施展灵技的话,所付出的就会是双倍的消耗。而我却尽可以无所顾忌。这样一来,就算你有再多灵力,也一定是会被耗光的吧?” “……卑鄙!”这样的战斗方式简直闻所未闻,叶朔恼得脱口而出。 那青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本来就是比赛,大家可以各展手段,谈何卑鄙?” “要怨,就怨自己的实力太弱吧。”说话间,他眼中那一线友好的光芒,渐渐的黯淡了下去,化为了一片森冷的战意。 “化气三段,在这场比赛中只能成为炮灰。” 活动着手指,在灵技爆发的光芒间,青年的脸也被映出了一片青白。透过闪耀的光束,他俯视着叶朔,同时也分出了一道余光,扫视一旁的任剑飞。 “我来自苍穹殿,万昊穹。我想起码也该让你们知道,自己是败在何人之手。” “至于你们,就不必通名了。手下败将的名字,我一点都没有兴趣知道。” 第三组。 擂台上掀起了一连串的爆炸。 双邈英手中的长鞭,竟同样是一件威能不弱的法宝。每一次抽落,都能引动起一串爆发的火球。炸得硝烟弥漫,尘埃四起。 江彩妮不便正面迎击,只能连番朝后方纵跃。最终身在半空,抬手结印,一道黑色光球悬浮于上,球体内爆射出一道暗紫色雷霆,撕裂空间,朝着下方直贯。 双邈英不慌不忙,扬臂一展,身前披挂上了一层金色光盾。那暗色雷霆冲刷到光盾之上,就像是撞入堤坝的河流,“轰”的一声改换了方向,朝着另一侧的擂台冲去。倒有不少人受到波及,惨叫声中,出局者的数量又是接连上升。 舔了舔嘴唇,双邈英斜睨着她,目光略带玩味。 “禁咒,没有体验过真正的痛苦的人,也是无法施展出真正杀伤力强大的禁咒的,最多,也不过是空具其形而已。” “小猫咪,你是攻不破我的绝对防御的。还是早点躺下来,让姐姐好好疼爱你吧——” 面对再次挥舞着长鞭,冲杀而来的双邈英,刚刚施展过禁咒的江彩妮,正值灵力空虚,只能狼狈跌退。 如果说自己的战斗风格是狠,那对方就是疯狂。正因为疯狂,你完全无法预料到她的下一招,再加上她本身强大的实力,即使是江彩妮,一时也陷入了苦战。 疯子……断魂岭的人,都是一群疯子! 第890章 秋后算账 又过数个回合,双邈英始终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我们断魂岭的人,从小就被作为杀手培养,如果你不够强,等着你的就只有淘汰,就只有死。” “所以我们不需要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只需要将自己培养成一根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这就是我的绝对杀机,和绝对防御。像你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是不可能有机会胜过我的……” 炸裂的火光中,双邈英身形闪动,五指如爪,猛然朝江彩妮头顶扣去。 这一刻,两人相对的角度刚好呈一直线,而在江彩妮颈间,一枚弯月形的挂坠自动悬浮而起,通体被包裹在一圈黑色光团内,盘绕的能量不断提升,球体内隐约可见交织的白色闪电。 “暗月之坠!”江彩妮双手扣紧,将挂坠中的威能全面激发。一道黑色光幕辐散而开,将双邈英笼罩在内,由一个中心点,连接起大量的白色光点,暗影缭绕间,光点纷纷爆裂,掀起一连串的震撼爆炸。每一击,都有着将一位初级修灵者撕裂的力量,螺旋风暴席卷四方。 黑光闪动,双邈英嚣张的表情已是荡然无存,这个时候,她正在结界内扭动挣扎,痛苦的惨叫着。 江彩妮暗暗冷笑,急于摧毁敌人的兴奋感,令她并未多耽,灵力一振就冲杀向前,举掌直劈。 不料,就在两人面面相对时,双邈英忽然收住了那夸张的龇牙咧嘴,身子瞬间直起,朝着她诡异一笑。 “逗你玩的。” 江彩妮大惊,意识到自己中了对方的诱敌之计,连忙后撤。可惜仍是太晚了,双邈英已是闪电般的一掌拍出,重重击上了她的胸腹之间。 “这一招还的确有些难缠,那应该是地级灵宝吧。”打量着狼狈倒飞的江彩妮,双邈英活动了一下手腕,装模作样的叹一口气,“只可惜,你的功力不够,还不能完全催发出它的威力。” “不过,像你这样的招式,姐姐刚好也懂一招,”双邈英眼中闪过了一道危险的光芒,“就让我来好好教教你吧——” “暗法?催魂术!” 随着她的印诀落下,江彩妮的身子,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固定在了半空。在她的后方,空间融解成了一片暗影深渊。大量的黑色藤蔓凭空浮现,一圈一圈的缠绕上了她的身子,蔓过前胸,一直缠绕上了她的脖子…… 江彩妮只觉呼吸困难,灵力也好似被这怪异的藤蔓完全吸收,竟是半点都催动不出。眼前逐渐发黑模糊,不甘攥起的拳头,也在藤蔓的覆盖下颓然松开。 就在胜负将定时,一道血色光束忽然从天而降。 “血神现!” 那血光腐蚀之力强大,不仅强势将藤蔓切断,残余的能量更是一路延伸,令得庞杂的枝叶都是相继萎缩溃烂。 随后,一道被血雾包裹的身影降落在擂台上,手中印诀变动,血色与源气结合,激发出强大威能,有如一条自九天而降,浩浩荡荡的血河,朝着双邈英破空袭至。 “血神变!” 江彩妮从半空跌落,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总算运转灵力,强行定住下盘,并未彻底栽倒。而在她勉强调息间,身旁响起了一道熟悉的调侃声音。 “你真的很逊啊,连这么个疯大姐都打不过。” 方才救了她,并与双邈英接过几招的,竟然是司空圣! 江彩妮不解他怎会来帮助自己,按说这种时候,他不是最乐得看自己笑话的吗?以他一贯的为人,也实在难以和“英雄救美”联系起来。 因此,江彩妮并未放下戒备,在她眼里,司空圣和双邈英一样,都是她的敌人! 而在对面,双邈英缓缓轻抚着头发,有意展示着身体的曲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诱惑力十足。望着司空圣,露出一脸暧昧的笑容,声音中也是充满了**气息。 “小弟弟,对付姐姐一个女人,你们确定要二打一么?” 司空圣轻松的回以一笑:“不好意思,在我眼里,只有漂亮的女人,才能算是女人。” 看了身边的江彩妮一眼,又将视线转回,“你们两个,只不过是两只女性生物而已。” 听了他前一句话,江彩妮还有些暗暗的欣喜。但这后一句,却是激得她再次炸毛。果然,根本别想指望这个家伙有所转变,他一直都是这么欠扁!一直都是! 双邈英也是略微一怔,似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她留面子的男人。但她本就性情怪异,越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她就越喜欢。咯咯一笑,扬起手中的鞭子,再次催发攻击。 司空圣满不在乎,身周血雾涌动,奇招频出,竟是自说自话的代江彩妮接下了这一场对决。 双邈英所使用的长鞭,既可催动爆炸,又可当做普通的鞭子使。此时在与司空圣的战斗间,她就一次都没有施展过长鞭的真正威能。江彩妮看在眼中,知道她只是有意松懈敌人的戒备,到时候,就可以来一个出其不意。 按说她是应该提醒司空圣一句,但想到那家伙嘴巴那么坏,江彩妮就忍不住狠瞪他一眼。算了,凭什么自己要提醒他?就让他去吃亏好了! 一边加紧调息灵力,江彩妮也在时刻旁观着战势。说来也巧,自己觉得双邈英难缠,是因为她太过疯狂,战斗中进攻多而防守少,一副甘拼个两败俱伤的架势。更别提有时甚至连自身都能拿来当诱饵。 但司空圣恰好也是同一路人,与人动手,招收狠辣刁钻,打不过的时候还会耍无赖。这两人碰在一起,虽然司空圣算不上尽占优势,但先前双邈英在与江彩妮的纠缠中,仍是消耗了一部分的体力,现在又遇上这么个爱耍怪招的对手,竟也给他缠得难解难分。 对方确是实力强劲,若论单打独斗,恐怕他们都不会是对手。因此江彩妮虽然看不惯司空圣,但在调息完毕后,还是“义气”的轻身上阵,合力进攻。 这平时总是水火不容的两人,第一次的合作,竟还意外的默契。或许因为他们平时就是打闹不休,对方会如何出手,如何闪避,都已了然在心。每一招递出,都能恰好弥补另一人招式的不足,就像他们早已经这样配合了许多年。 就算是在日后,这两人再回想起来,定然也会感慨今日这份难得的默契。 合击之下,双邈英战得也有几分狼狈。长鞭左右一甩,抽开了由司空圣指挥的两条血龙,感应着其中那份熟悉的力量,脸上缓缓升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哦,又是一位血神大法的传人?” “曾经跟我们断魂岭纠葛很深的一个,还是那位‘血骷髅’吧。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是令人怀念——”双邈英遥望着不远处同样陷入激战的皇甫离,眼中有些特殊的光彩。 好一会儿重将目光收回,再望向司空圣时,那份揶揄之色再度扩大,“不过你的功力,可比他差得多了。” 一起参加了这么久的考核,她当然知道司空圣与皇甫离不睦。而且,他的脾气坏得很,这种事,可是一激就炸的—— “你竟敢拿我跟他相提并论……”果然,司空圣的呼吸急促起来,身周血光大盛,起起伏伏,“看来你真是逼着我赶紧把你踢出场啊!” 双邈英掩唇一笑。这样最好了,就让他发怒吧,这样就会失去冷静,也就会有更多的破绽。 司空圣抬手一摆,半空中浮现出众多血球,环绕在双邈英身侧旋转。血球时而扩大,时而升空,惑人眼目,却是良久不见进攻。 双邈英不以为意,转动长鞭,朝身前直线抽出。在她看来,这些血球和先前的血龙一样,仅是外表唬人而已,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在她挥鞭之时,司空圣目光波动,竟是露出了一丝隐晦的笑容。 “砰!砰!” 谁知,那血球被长鞭抽中后,竟是炸开了一团团血色烟雾,不但遮蔽度极高,雾气中更有种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双邈英全未设防,陡然卷入其中,不由剧烈咳嗽起来。 司空圣得意大笑,双手一抬,两条血龙分从左右扑出,钻进了弥漫的血雾中,引发出一阵更加剧烈的爆炸。 好一会儿,雾气散开,双邈英的身形重新在血色中显现。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也比先前多了几分狼狈。本是打理妥帖的大波浪卷发,有不少在半途直立了起来,倒成了一副真正的“爆炸式”。 “小弟弟,你这可是耍赖啊?”虽然吃了一个暗亏,双邈英面对司空圣,却仍是好脾气的微笑着。声音甜腻,听上去倒像女子在向情郎撒娇一般。 “是啊,本少主就是耍你这一只癞皮狗!”司空圣立刻接了上去。 “喂,臭丫头,你让到一边去,本少主要放大招了。” 江彩妮虽然对他指挥自己感到不满,但也好奇他还会有什么“大招”,当下并未多说,就依言退开了几步。 司空圣邪恶一笑,手掌摊开,一只蠕动的血色蚕蛹,在他的掌心间浮现。 “血蚕化形,第一阶!” 在他功力催动之时,手掌内也爆发出一股吸力,那血蚕就像被吸收了一般,化为一片血光,快速浓缩到了他的掌心间。在这阵滋补下,司空圣周身的血气,登时蹿升得更为剧烈,就像一只即将蜕变的人形血蚕。 在他脚底,一层血色波纹缭绕而开,犹如海浪翻卷,将他和对面的双邈英同时包裹在内。血浪涌动,初时似是将两人同时锁定,但在其中的能量酝酿成形时,在司空圣身边竟是升起了第二层血纹,翻卷沉浮,与第一道血圈连接在了一起。如此一来,倒是刚好将他自己排除在外了。 完成这番准备工作后,司空圣抬手一招,铺天盖地的血弹轰然降下,连绵如雨,持续的轰击着陷在其中的双邈英。 那“血蚕化形”,似乎是一种特殊的增幅秘法,吸收血蚕之力,在短时间内提升自身的灵力。此时司空圣再出招时,威力明显要较前时胜过许多。 胜利在望,江彩妮也从旁辅助,双手结印,一道漆黑锋利,如鹰隼般的幽光,从她指间贯射而出,融入到了凌厉的血雾内。 …… 在两人这番合击之下,即使是双邈英,也终是灵力耗尽,身子晃了几晃,就在擂台上栽倒了下来。 当她已经被确认出局后,江彩妮平静了一下心情,才转身瞪向司空圣,话里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高傲。 “喂,我一个人也能搞得定她,别想叫我谢你!” 司空圣笑了笑,这笑容之中,却是再次透出了一种诡异感。 “不用,因为我解决掉她,只是为了亲手把你打下台而已。” 话音未落,他就猛然转身,增幅秘法尚未耗尽的威力,携带着暴涌的血光,重重拍击上了江彩妮的胸口。 江彩妮大惊,料不到他会说出手就出手,尤其又是在两人刚刚合作制胜之后,仓促下被打得连退数步。而司空圣则是全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双掌连击,再次进攻。 “之前的仇,该好好算算了!” 感受到他没有半分留情的攻击,江彩妮这时才总算明白,他的目的,的确就是像他自己所说。 因为自己一次次跟他作对,尤其是在预选时的成绩又碾压了他,他一直都记恨在心。所以他不能忍受自己被其他人打出局,这件事必须要由他亲自来做才可以—— 司空圣的为人本就如此,对皇甫离,他尚且是睚眦必报,何况是一个敢不把他这血云堂少主放在眼里的女人。他原本一早就注意到了江彩妮和双邈英的战斗,故意拖到最后才上前支援,一来是等她的体力大幅度消耗,二来也是为了临危救难,让她知恩感激,便会不加设防。 然后……他就可以报仇了! 两人间的战斗,不断朝擂台边缘过渡。沿途司空圣也顺便抽飞了不少的碍事者。 综上种种,在他的精心策划下,随着一道横贯的血光划过,一道曼妙的身影,终是重重跌落在了擂台之外。 江彩妮,出局! 第891章 乱象 第三组。 洛沉星一直在场上保持着中庸的表现。 不露锋芒,是为了不过早的引起旁人警觉;不显弱势,是为了避免被人直接当成软柿子。 他混迹在人群之中,沉潜待发,等待着最佳的制胜时机。 开赛至今,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那些实力平庸之人,大部分都被打下了台。战斗形势渐趋白热化,许多隐忍的高手,也即将亲自下场对决,接下来的,才是整场群战的重头戏。 而洛沉星,也终于在隐蔽的前进中,来到了慕含沙身边。 “圣使大人!终于跟您会合了!” 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既要隐藏实力,又想在这张擂台上待得更久,就需要尽早找个靠山。先借助着对方的庇佑,等到后期他与各方强敌拼杀,灵力耗尽,大不了自己再反戈一击。反正这就是比赛,能做到这一步,同样是他的手段。 至于合适的人选,司空圣靠不住,皇甫离对他又没有好感,洛沉星在谨慎的观察后,索性将主意打到了更高阶参赛者的身上。 既是自己的上司,也是血云堂那两人共同的上司,九幽圣使! 通过这段时间的考核,在洛沉星看来,慕含沙既有实力,为人又足够靠谱,况且他还是九幽殿红人九尊者的心腹,在考官眼里很有几分地位。如果能跟他谈妥“合作”的话,对自己将是相当有利的。 为表诚意,就算由自己先给他当枪使,替他多清除几个对手,那也没有什么。反正洛家做的就是生意,要讲交易,商谈价码等等,没人比他更擅长了! 一边在心中反复盘算,洛沉星也好声好气的赔笑道:“小人是九幽殿的一位下属,这场比赛,甘愿听从大人调遣。也请大人多多关照!” 这“多多关照”四个字,包含了很多的东西。商场上往往就是这样,很多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既给自己留了颜面,也是给对方留了余地。 “听从调遣?”慕含沙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那好,我只有一个要求,别碍我的事。做得到么?” 洛沉星一怔。这怎么……和他想好的展开不一样啊? 没等他再发挥无上口才,慕含沙就已经忽略了他,穿梭过人群,径自走向了下一处战场。 岂有此理……被甩下的洛沉星暗暗恼怒。我是给你面子,自称一句属下,你也就真的拿我当属下看了?现在大家同样是天宫门的待考生,身份是平等的,谁能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不过说起来,对方既是九尊者的下属,又是皇甫离的朋友,那两个人,偏偏都和自己有些不睦,也难怪他现在就是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看来跟他合作是走不通了,要另想其他的办法才行…… “看样子,你对那家伙好像很不满啊?”正在洛沉星暗自苦思间,在他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道戏谑的低笑。 洛沉星一抬眼,看到的就是一套相同的黑色长袍,对方分明也是一位九幽圣使!吓得他连忙压住了自己的脾气,点头哈腰的道:“不不,小人不敢……” 对方听了他的回答,声音却是莫名的一沉:“如果你真的不敢,那你也就没有用了。” 感受到对方涌动加剧的灵力,洛沉星脑子转得也快,稍一揣摩他话中之意,就明白了个大概。 九幽圣使内部,也并非就是铁板一块,围绕着不同的尊者派系,同样是有不少人互相看不顺眼。这一次他们代表各家的上司来参加考核,最终的成绩,关系到背后的尊者在殿内的地位。也就是说他们名为同僚,但实际上,却是比外人更具有利益冲突的对头! 听眼前之人的口气,他是打算在这里对慕含沙下手,而自己这份不满的情绪,刚好可以成为他的一颗棋子。所以他才要问,自己“敢不敢”。 这样也好……洛沉星只是琢磨片刻就坚定了心思。既然关系到尊者派系之争,慕含沙是九尊者的人,帮别人收拾掉他,就等于间接打击了九尊者。这样的好事,他何乐而不为—— “小人愿听从大人吩咐!”洛沉星当即垂首。 那名九幽圣使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眼中飞快的划过了一丝暗光。 第一组。 要说企图在群战内蒙混过关的人,不是没有,李冰河就是其中一个。 本来,他也想好好的大展一番身手,把眼前的敌人统统打得落花流水。但战斗才一开始,现实就给了他重重的一棒。 先是几个在他身旁炸开的大号灵力光球,就把他吓得一哆嗦,尤其是弑九天这个种子选手也片刻不消停,在场上横冲直撞,失控的雷霆与火焰随处蹿动,更是让他暗自戒备。 要是认真去打,他打不过这帮怪物的……毕竟他从小就娇生惯养,怕苦怕疼,要是真挨上一下子,那可真够他受的。 打是打不过,弃权又不甘心,短暂的犹豫后,李冰河自然而然的做出了一个决定,躲! 或许是运气较好,一直给他躲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缠上他,非要一决胜负的对手。不过随着出局的选手越来越多,场上的空间越来越开阔,他开始无可避免的,需要去面对一些正面战斗了。 这会儿,李冰河全力施展灵技,不料一招放出,对方只是随手架起一面护盾,就将他这道雷光架了出去。无巧不巧,反射的灵技,恰好击中了不远处的一名壮汉。 看到对方愤然转头,要寻滋事者算账的架势,李冰河双腿发软,赶紧指着自己对面的敌人,撇清道:“是他打你的!” 那大汉看上去脾气暴躁,头脑也较为简单,闻言也未多问,就气势汹汹走向了对面的那人。 两人几招交手后,愤怒的大汉实力更胜一筹,猛然前冲,一拳就将对方轰出了场外。 李冰河早就趁着他记起自己之前,钻进人群,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不过等他重新回想,倒是觉得……这无意中发现的一招,好像还挺好用! 栽赃嫁祸,借刀杀人,自己躲在背后,让其他人在前面拼得你死我活……没错!没错!李冰河想得两眼发亮,这真是最适合自己的战术! 其后,李冰河就穿梭在人群间,时不时就悄悄施放一招灵技,他是有意计算角度,既能让中招者找到加害对象,又不至于暴露了自己。 在他的频繁设计下,擂台上已经多出了好几场额外的战斗,并且,自然也有很多他本来打不过的对手,在这场无妄之灾中被推出了局。 每一次的成功,都让李冰河更加得意一分,只觉得自己想到了个绝妙的好点子,说不定真能凭着这一招,“幸存”到最后,直到顺利晋级。那个时候,他可就真是整场考核中最幸运的选手了! 但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李冰河这百试百灵的策略,终于还是出了偏差。这一次还没等他全身而退,一个一脸凶相的汉子就牢牢的看定了他,并且,迈开脚步向他走了过来。 “是……是他……”李冰河全身打着哆嗦,努力挤出笑容,指向身后一位一早被他选定的“替死鬼”。 但,那凶脸汉子却是理也不理,仍然一步步的向他走近。 奇迹啊,出现吧!李冰河绝望的默念着。请赐给我一场转机吧! 不知上天是否听到了他的祈祷,就在李冰河反复的默念中,那凶脸汉子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接着,两道极细的血流从他的额头流下,分从两侧漫过鼻梁,映衬着他渐转空茫的双目。 “砰”的一声,那凶脸汉子直直朝前方栽倒。 啊,奇迹真的出现了!李冰河惊喜交加,果然,在这场比赛里,我才是上天唯一的宠儿啊!宠……儿啊…… 传递惊喜的回音,悄无声息的卡了壳。 在那栽倒的汉子身后,现出的是一张冷峻的青年面庞。 初看之下,或许是会令人心生好感的。但在此时的李冰河看来,他就是真正的魔鬼! 帝剑阁弑九天!全场最大的煞星!刚才的凶脸汉子就是被他打倒的! 而现在,他正要像清理掉一只小蚂蚁一样,随手的清理掉自己—— “哇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久久的回荡在赛场内。 擂台之外,一道全身焦黑,衣衫上还冒着黑烟的身影,就这样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重重坠落。 弑九天神色漠然,继续向前方迈进。 在他的身上,沾了许多的鲜血,就连他那张俊秀的面容上,此时也是血迹斑斑。 这些都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曾经倒在他掌下的敌人的血。 尽管全身鲜血淋漓,狰狞可怖,但弑九天却没有任何的擦拭之意。 因为这些血迹,都是他打倒一个个敌人的证明,那就仿佛是他的功勋,是他的奖章。 直到弑九天离开这片区域,人群中的另一个韬光养晦者,冷栖才悄悄的呼出了一口气。 真是太可怕了。让这样的人继续留在场上,对谁都是个威胁。 但是,有没有什么办法,来策划一场“鹬蚌相争”呢……? 他得承认,这一招还是从李冰河身上得到的灵感。不过既然他已经“功成身退”,那就由自己来发扬光大吧—— 能制住种子选手的,就只有另一位种子选手。如果有办法,让墨孤城提早和弑九天对上,把其中的一个清出局的话,剩下的名额,就有机会由自己顶上了! 那么,让这两人冲突的焦点……冷栖的视线迅速转动,最终定格在了较远处,一位正挥舞着双刀,奋力拼杀的少女身上。两条双马尾,正富有活力的在她背后跳动着。 乾元宗,乔曦莹,墨孤城的同门师妹。要想办法,从她身上下手—— 第一组的另一块区域内。 岑零正与一位身穿红衣,一口大刀泼风疾舞的少女奋战。不过即使是在战斗当中,他仍要发挥自己“花花公子”的秉性,随口的调侃着。 “不是吧美女,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出手要这么狠辣呢?这样会没人爱的啊?” “你懂什么?”那少女毫不容情,唰唰唰又是几刀砍上,“我男友说了,这次的考核,我一定要打进前十,他才会向我求婚。为了我的爱情和幸福,我一定会扫除一切竞争对手的!” 刀尖深深砍入地面,再回身挑起之时,掀起一阵爆发的火浪,而那少女也迅速朝后方纵跃。 红鸾,一位风风火火的女子,有着骑马驰骋的英姿飒爽,在前期的考核里总是拼尽全力,热血十足。但她的头脑也非常简单,做事全凭心血来潮,直等事后听人分析利弊,才对之前那个冲动的自己悔得捶胸顿足。要不是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傻大姐”。 不过,她的脸倒也确实是够漂亮的,让人可以容忍她时不时的傻气。 “哎,你傻不傻啊,”岑零调笑着她,“你要能打进前十,名气都传遍全世界了,多少人排着队等着追你,你还稀罕他?” “这……”红鸾的目光忽然闪动起来,“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对啊,为什么非得是自己打进前十,而不是男友打进前十呢?况且,她和男友之间,好像也并没有多么深的感情,仅仅是他向自己告白,而自己也就同意了而已。 现在想想,参加考核之后,遇到过那么多优秀的男生,几乎每一个都比自己的男友条件好。不说别人,就连面前的岑零……好像也要帅得多了。 看到那睫毛微垂,充满了女性柔弱气息的红鸾,岑零心中一动,停下攻击,主动走近了她。掏出一块手帕,极其轻柔的为她擦去额角的汗珠。 “战斗到现在,很辛苦了吧。你看,你都出了这么多汗。” 红鸾身子一颤,心跳明显的加速起来。即使是她的男友,也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态度对她说过话…… 岑零趁势进击,手掌下滑时,揽住了她的后颈。 “更何况,你真的要去跟那两个怪物争名额吗?如果在你美丽的脸上留下了伤痕,我可是会心疼的——” “不如,咱们不要再打下去了,找个地方坐下来喝一杯,好好的休息休息,聊聊天,这不是更好吗?” …… 稍后,一对新生的小情侣就这样手拉着手,一起走下了擂台。 第892章 十年之约 “唐暮,你根本就无法想象,为了超越你,这些年我付出了多少——” 这是温智宸一直以来的心声。 很早很早以前,当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记得那一天,母亲带着他,来到天圣学院幼儿部报名。 那天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温智宸站在宽广的校园里,为那一栋栋如城堡般的豪华建筑惊叹不已。 “哇,这里就是天圣啊,好漂亮啊!” 他的母亲站在他身前,正贴心的为他别上名牌。那是每位考生都需要佩戴在衣服上,供考官辨识的。 “小宸以后就可以在这样的学院里读书了,开不开心?” 那时的母亲,年轻而温柔,由于他一直都是个优秀的孩子,母亲对他说话的时候,也总是轻声细气。 温智宸用力的点了点头,那副相对于他的小脸,显得有些过大的黑框眼镜滑落下来,看上去几乎要压塌了他的鼻梁。 “不过娘,我有点紧张,考核会不会有特别难的题目啊?” 母亲宽慰的抚了抚他的头发:“不要担心,小宸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只要发挥出你全部的实力,就一定可以通过考核的!” 温智宸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奋的光彩,试探着抬起双手,在身侧夸张的伸展着。 “那,如果我通过了,娘会带我去吃大餐吗?会带我到游乐场去玩吗?” “会,会,”母亲宠溺的微笑,“小宸只要好好考核,要什么都有什么的。” “那,娘先到外面等你啊。” 独自被留下的温智宸,并没有任何慌张,他依旧是带着满心的雀跃和好奇,跟在其他的稚龄考生身后,走进了华丽的候场大厅。 这里有着一长排的座位,温智宸在最末位坐了起来。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就开始兴奋的四处打量。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坐在他身旁,生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穿着笔挺的小正装,领口前还打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这时他的头倚靠着墙壁,双目微眯,似乎正在打着瞌睡。 温智宸探过头,趴在他的名牌前左看右看,认真的辨认着那两个对他来说,还有些复杂的汉字。 “唐、暮!” “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你紧张吗?” 名叫唐暮的小男孩睁开眼,即便如此,他的眼皮依然是半耷拉着,自带出一股不屑一顾的气场:“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啊?” “因为,这里是天圣啊!”温智宸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是全世界最高等的学府啊!从教学资源到师资力量都是最先进的!……” 虽然这些话里的含义,他自己也不是很懂,都是在天圣的宣传册上看来的。不过,只要知道,这所学院非常厉害,是世界第一就够了! 虽然他们现在报名的幼儿部,还不能算是正式进入学院,仅仅是一个学前的预备班。但有了这个好开端,将来他们再升初等部,高等部,也一定都会比其他人更具有优势的! 唐暮懒洋洋的一撇嘴:“那我问你,这里的导师,他们是有两只眼睛,四条胳膊吗?” “这个,”温智宸挠了挠头,“应该没有吧……” 唐暮一脸的“那不就得了”,接着就又要靠回去睡觉。 温智宸赶紧又抓住他:“那唐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作为在天圣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还是很想跟对方多聊几句的。考核的紧张,如果可以和别人分担一下,好像也就变得没有那么紧张了! “其实有一个知识点,我一直都没有搞懂,”温智宸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扶眼镜,“希望考核的时候不要出这种类型的题目就好了……” “无所谓啊,反正我都考得出来。”唐暮仍是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吹牛!……”温智宸脱口而出。但这时唐暮却是埋下头,在随身的小挎包里翻找一番,掏出一根包装完好的棒棒糖,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我娘给我的棒棒糖,你要不要吃?” 温智宸一怔,很快仍是感动的摆了摆手:“啊,不用了,我娘说考核前最好不要吃糖……” 唐暮哼了一声,再次靠了回去:“随你吧,我也只是想用糖来堵住你的嘴,那你就自己闭上吧。” 接下来的时间,温智宸没有再和唐暮做过多交流。 那个时候,他的思维还很简单,他并不会觉得,自己是被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孩子鄙视了,自然也不会为他的态度而介怀。他只是一心把唐暮当成自己的新朋友,同时为即将到来的考核而担忧,仅此而已。 也许,那就是一个孩子全部的世界。 而后,他们是同一批进入教室,进行了数门学科的笔试。 考试的题目,温智宸大部分都做得出来。但也有几道扩展题,急得他抓耳挠腮。 在他焦急的时候,总会偷偷看一眼前排的唐暮。想到对方现在或许同样被这些题目难倒了,这总能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安慰。 阅卷进行得很快。 等他们从武斗馆出来,考完了所有的战斗课程后,先前的笔试成绩,已经在大堂内放榜了。 不久后,唐暮一个人在前方走得飞快,温智宸则是艰难的挤出拥挤的人群,紧追在他身后,脸上满是兴奋和崇拜。 “啊,唐暮,我在榜单上看到你是第一名,而且全部都是满分哎!” 这样的成绩,不仅是令同期考生惊叹,就连那些同样在榜单前围观的家长,都是称赞不已,纷纷询问着其他父母“哪一个孩子是唐暮”。 “以后在学院要多跟唐暮玩。”他们这样叮嘱着自己的孩子。 “你真的好厉害!”温智宸终于追上了唐暮,与他并肩而行,双手兴奋的在胸前握紧,“一定复习了很久吧?” “我都没有复习过。”唐暮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只有笨蛋才需要复习啦!” “可是,你不复习,你是怎么考出这么好的成绩的啊?”那个时候的温智宸,还无法理解“天才”的存在,他只是单纯的拉着他的衣袖,就像平时在家里向父母撒娇一样,不停的恳求着,“告诉我吧唐暮,告诉我吧!” “笨蛋就是笨蛋,我跟笨蛋无法沟通。”唐暮甩开了他,阴沉着脸加快脚步。温智宸并未放弃,也是连忙追赶。 “啊,小暮!”这时,一声亲切的呼唤响起。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女人,颈间戴着珍珠项链,手指上也戴着闪耀的钻石戒指。头发烫成了时尚的金色卷发。她看起来非常年轻,要说她是唐暮的姐姐,恐怕也不会有人怀疑。 “小宸。”温母之前也正是和唐暮的母亲在一起等候,现在又是一起来接儿子。她微笑着弯下腰,为温智宸整理着衣服,同时询问道:“考得怎么样啊?” 两个送儿子参考的母亲之间,交流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儿子。恐怕她们先前已经在话里话外攀比了不少,现在见到儿子,温母主动询问成绩,正是有心在唐太太面前炫耀。 “我考了第二名。”温智宸笑得一脸灿烂,抬手指向唐暮,“他是第一名!” 那个时候他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笑容,忽然就僵硬了一下。 而唐太太,也就是他后来一直称呼为唐阿姨的女人,分明是笑得更开心了。蹲下身整理着唐暮的衣领,欢声道:“小暮,原来你已经交到朋友了啊,太好了,娘还担心你的性格一直都不合群,进了学院恐怕又会被孤立呢。” 望了一旁的温智宸一眼,她继续教育着自家儿子:“那你们以后,一定要互相照顾啊。” 唐暮嘟起了嘴:“娘,他是考核之前还需要辛苦复习的笨蛋,我才不会跟他交朋友呢!” 唐阿姨有些意外的转头望向温母,显然也没想到唐暮的表达会这么直白。但很快,她就一手掩口,娇声笑了起来。 “哎呀这位太太真不好意思……你看我家小孩真不懂事,他怎么这样说话,哦呵呵……” 当时的温智宸不懂,唐阿姨的那个笑容里,其实满满的都是优越感。 当时他只是觉得怪怪的,有些不太舒服。而温母的脸色,却已经完全阴沉了下去。 直到那以后的很多年,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考了第二名,母亲却一点都不高兴。就连说好的吃大餐和游乐园,也被彻底的搁置了。 …… 就这样,温智宸和唐暮双双通过了考核,一起进入天圣就读。 唐暮在班里的人缘很好,而同样是学霸的温智宸,由于他是一个太过标准的“好学生”,流行的娱乐一概不懂,只会闷头苦读,平时有人问他借作业抄,他也不肯。这些都导致了他被其他同学孤立。 不过,温智宸倒没有感到什么异样。反正,他也只是把唐暮一个人当成朋友。 这天放学后。 温智宸一路追到了操场上,找到正和几个男生待在一起的唐暮。 “唐暮,我娘给我报名了学院附近的一家补习班,听说对提高成绩很有帮助的,我们一起去吧!” “你是笨蛋吗?”唐暮还是那副没好气的样子,“放学之后当然是要去玩啊!只有笨蛋才需要上补习班啦!” “唐暮,别理他了,”一旁几个男生嗤笑着扫了温智宸一眼,又拉拉唐暮的衣袖,“走吧我们去打球。” 温智宸急得拦在他身前:“导师说了,放学之后最好马上回家,不可以在外面闲逛的!” 几个男生再次大笑起来:“你这么听导师的话,那你就去找导师玩啊!” 唐暮也是不耐烦的甩下一句:“不要再跟着我了,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跟你这样的笨蛋在一起!”就任由那群男生勾肩搭背,一起走出了学院。 如果说是笨蛋的话……你和那群差生一起玩,他们不更加是笨蛋吗? 温智宸无助的站在原地,望着唐暮的背影,那是他第一次感到有些失落。 …… 不久之后的一场考试。 温智宸正在专心答题,前排的唐暮还是像平时一样早早做完,现在正趴在桌上睡觉。而他压在胳膊下的考卷,则被另一个人小心的抽了过去,大模大样的抄了起来。 对于这样大胆的作弊行为,温智宸简直难以置信,他几乎是立刻就小声呼唤起来:“喂,唐暮,唐暮!” 唐暮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喂,唐暮!”温智宸再次提醒,“有人在抄你的考卷!” 唐暮还是没有反应。 温智宸急了,他并不希望唐暮的劳动成果就这样被别人剽窃,一时忘了这是在考场上,直接冲上前,从那人手中抢过考卷,拿回了自己的座位,想等唐暮清醒后再交还给他。 “温智宸,你在干什么?”然而,这样大的动作,终于是引起了监考导师的注意。她快步走近,站在温智宸身侧,严厉的紧盯着他。 温智宸指着先前那名考生,实话实说:“啊,导师,刚才他在抄唐暮同学的考卷……” 导师训斥道:“你胡说什么?导师现在只看到你在抄!” “我……”温智宸抱着手中的考卷,几乎就是一个“人赃并获”。这时教室里其他的同学也纷纷转过头,用各色的眼光打量着他。就连唐暮也望了过来,视线中是一贯的鄙夷。 为什么……作弊不用受到惩罚,我只是去阻止,就要被导师冤枉呢?温智宸非常困惑。难道这就是学院里的现实吗? …… 或许是因为温智宸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导师并没有给他处分,只是叮嘱他今后引以为戒。 那场考试结束后,温智宸追出教室,找到了唐暮。 “唐暮,刚才你为什么要让别人抄你的考卷?” “为什么不能?”唐暮随口反问道。 “因为……因为那些知识都是你自己的啊!”温智宸焦急的解释,“他们平时不好好读书,考试的时候怎么能不劳而获呢?而且……” “说白了就是你一个人成绩好就够了,其他人都考零蛋也无所谓对吧!”唐暮突然打断了他。 “话也不是这样说,我……”温智宸不知不觉涨红了脸。 唐暮一摆手:“行了。你只会读死书,根本就不懂得把它们转化成实际的知识。你可以在竞赛里拿奖,但是你能独立做出一个电动模型吗?” “像你这样的人,就算考试的分数再高,也只是个书呆子,根本就不能为社会做出任何贡献。” “你还是好好珍惜你的学院时光吧,因为你能用成绩讨人喜欢的时间,也就只有这几年了!” 唐暮这一连串的话,温智宸竟是连一句都无法反驳。直到他掉头离开,温智宸远望着那个渺小的背影,憋红了脸,第一次对着他大喊出声。 “唐暮!我会战胜你的!你听到了没有!我一定会战胜你的!” 那一年,他用自己全部的信念,向他的第一个朋友许下宣战的誓言。 第893章 想太多 那以后,温智宸就以唐暮为目标,艰难的追赶着他。 然而,每一次考试之后,榜单上的排名却都是雷打不动。 第一名,唐暮。 第二名,温智宸。 …… 第一名,唐暮。 第二名,温智宸。 …… 第一名,唐暮。 第二名,温智宸。 …… 每一次,自己每一次都是第二名。 起初,考试的题目还比较简单,最多就是你满分,我99分的差距。但随着他们年级增长,自己的成绩,就开始被唐暮越甩越远。 虽然在榜单上,自己仍然是第二名,但那鲜明的分数差距,仿佛自己仅仅是他光彩下的陪衬。 从前慈眉善目的母亲,对他的态度也是越来越不耐烦。每一次成绩下发,都会不停口的抱怨:“你可真是不争气,看看别人家唐暮。” 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唐暮就是那个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的存在,只是在证明着自己有多失败。 在学院门口,他还是常常能看到母亲和唐阿姨并肩闲谈。但是一看到自己,母亲的笑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尴尬,在唐阿姨面前,她好像连头都抬不起来。 原本,对一个母亲来说,孩子应该是她的骄傲。但自己,却成为了她的耻辱。 年复一年,温智宸就这样在唐暮的阴影下长大。 那一年,他们已经是初等部三年级的学员了。毕业班的他们,被导师推荐去参加了一场算学竞赛。 这次竞赛至关重要,如果能够拿到名次,在将来升高等部的考核时,就可以得到大量的加分。并且,由于参加的考生不止来自一所学院,他们这些人,等于就代表了天圣的荣誉。 导师对此非常重视,专门为他们开课加练,又推荐了不少的辅导书。虽然温智宸曾经看到,唐暮在走出教室后,就直接把那些书丢进了垃圾桶。 算学,是温智宸最擅长的一门课程。但,这却同样不代表他具有天赋。他能取得现在的成绩,几乎都是一本本辅导书堆出来的。如果是做过的题型稍加变化,他还可以举一反三。但假如是从没见过的延伸题,对他来说就比较棘手了。 如果说平时的考试首重基础,那这些竞赛就是偏题、怪题最多。温智宸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了不输给唐暮,那段时间他废寝忘食的苦学。常常是直到夜半三更,他的房间里都还点着油灯。 好不容易,他算是把那些竞赛辅导书都啃了下来。可以从容的和唐暮一起走上考场了。 那天,温智宸起了个大早,喝了一碗母亲为他准备的皮蛋瘦肉粥,就出发去了竞赛场地。 试卷下发后,他那自信的心态,已经悄悄崩塌了一角。 这场竞赛……比他想象中要难! 也许是因为关系到高等部考核加分,需要筛选出真正的人才,整张试卷,除了屈指可数的几道基础题外,大部分都是从实际生活出发,进行思维转换的智商题。而这,恰恰也是温智宸最欠缺的。 初等部整整三年,这是他做过最难的一张考卷! 靠着坚实的基础,温智宸艰难的运用着他所熟悉的知识点。草稿纸打了满满的两面,才做完了试卷的第一页。 紧接着,他就被下一道题目彻底难住了。 习惯性的抬头望向唐暮,如果那个天才同样被难得不轻,或许温智宸也就平衡了。然后他就可以调整心态,专心解题。 偏偏,第一眼映入他眼中的,就是唐暮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 像他以往的每一场考试一样,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完考卷,剩下的时间就全部用来睡觉。 即使是这场,难得令自己生无可恋的竞赛,对他来说,依旧是那么的游刃有余。 即使是在自己点灯熬油,没日没夜的学了大半个月,而他却仅仅是把辅导书全都扔掉之后。 也许就是在那一刻他意识到,无论自己付出再多,都比不上一个真正的天才。 那个瞬间,温智宸的心态彻底崩塌了。 竞赛剩下的时间,他根本没办法专心解题。只是徒劳的在试卷上写写画画着,连自己都不记得到底写了些什么。 等他们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母亲一看到他这副蔫蔫的脸色,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的眼里,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后来,竞赛的成绩出来了。唐暮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第一名,但这次的自己,却不再是紧跟在他后面的第二名。 那场竞赛,他发挥得很差,连榜单都没能登上。 不过,虽然竞赛失利,但以他平时的成绩,要想高分考入高等部并不困难。导师对他,也并没有特别担心。 然而,在填写考核报名表的时候,温智宸却是做了一个令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选择。 他放弃了直升高等部,而是选择报考无涯职业学院。 以前在天圣初等部就读,半途转入无涯的学员不是没有,但那些都是在直升考核中失败,只能选择第二志愿的,那些人中,绝对不包括温智宸这样的好学生。 对于他这种“放弃自己前途”的行为,导师很是不解,为此曾专门约他的父母来校长谈。 毕竟从各方面的教学水平,以及毕业后的职业发展,天圣绝对都是要远胜过无涯的。何况无涯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小混混的聚集地,一个好学生进那种学院,整天跟着那帮人混,这辈子直接就毁了! 但,温智宸却已经下定了决心。父母师长,以及所有亲友的反对,都没能动摇他。 他是真的,不想再生活在唐暮的阴影下了。 有这样一个永远也超越不了的人拦在面前,或许父母会觉得是榜样,但对他来说,那只是负担。 要说职业学院和普通学院的不同,其实也不过是职业学院更加务实,会进行更加专业的技能培养而已。而普通学院,要考试的学科太多,很多知识在结业后又会全部作废,只会分散了学员的精力。 所以他选择进入无涯,一门心思的学习算学,将来成为一位顶尖的天算师,再回来打败唐暮! 无涯,那边确实是乱得厉害。据说道上的学生仔老大,十个有九个都是从无涯出来的。但如今由于无涯邬几圆,敌不过天圣容霄,因此就连无涯这唯一胜过天圣的一点,都被彻底的压了下去。 转学进无涯的第一天,温智宸就感到,这里的学风真的很差。 上课的时候,学员在底下干什么的都有。抽烟,睡觉,玩牌,弄得整间教室乌烟瘴气。而导师也是基本上不管他们,机械性的讲着自己的书,时间一到就夹着课本走人,和以前天圣的气氛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课堂上吵翻了天,他根本就没办法专心听课。午休的时候他带着辅导书去办公室,然而导师却只是一边抽着烟,懒洋洋的瞟着他,劝他:“这么努力干嘛呢?考试能过不就行了吗?” 一边说着话,他慢悠悠的吐出一个烟圈,喷到了自己的脸上。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脸上的含义分明就是:“装什么好学生?你要真是好学生,还能来无涯吗?” 在一个整体就是“混”的大环境里,如果你不混,反而会成为异类。因此有很多原本还踏踏实实的学生,进了无涯才一个月,就已经彻底的“同流合污”了。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只想着混日子的地方,这是一个连导师都不想好好授课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对温智宸这样循规蹈矩的学生来说,简直就是地狱。 渐渐的,他也开始改变了一些原则。 不再是如最初的对作弊深恶痛绝,他开始懂得利用自己优秀的成绩,去和学院里的霸王们进行交易。 不过,他没耐心一个个的巴结讨好。他所做的,是直接跟无涯老大邬几圆搞好关系,自己帮他通过考试,同时借助他的势力,为自己换来安稳的生活。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度过了三年。 能在泥潭中保持本心原就不易,更难得的,是他可以在这里自学成才。 现在,他有足够的自信,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位不弱于唐暮的强大天算师! 在他的操纵下,半空中由函数组成的阵纹嗡嗡旋转,如蛛网般四散张开,朝着唐暮压落。 处在下方的唐暮,听着温智宸这些断断续续的唠叨,始终神色平静。直到对方的话告一段落,他才轻轻叹一口气,手中印诀翻覆,填充入由他架起的防御阵纹中。光芒流转,一股沉潜的法则之力,此时也是猛然大盛。 “温智宸,你这个人啊,就是想的太多!” 温智宸猛然一怔。他所期望的,是将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展现在唐暮面前,让他敬佩,让他后悔。但对方这随口的一句话,竟是再次令他感到了信仰崩塌。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从来都没有把我的努力放在眼里吗? 当你拼尽全力,换来的却只是对方的一个不屑一顾,此中落差,大抵如此。 唐暮摇了摇头,指尖一道灵力贯射而出,阵盘猛然扩大了一倍,其中放射出道道如雷霆般的透明波纹,朝着对面的温智宸扫荡。在这样的强大威压下,空气中游离的元素都聚拢了过来,融入金色的阵纹之内,为他的反击添砖加瓦。 “难道你就必须活成我的翻版吗?你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完全复制我的道路吗?” “你娘说什么,你就必须要听什么吗?” “我说过什么,难道就能决定你的人生吗?” “既然你不想走家人给你安排的道路,大胆一点拒绝就好了啊!” “你有自己的梦想,那就努力去实现啊!” “你不是想成为天算师吗?那就当给我看啊!” 每说出一句话,阵盘内的能量波动都会再度剧增,冲击得温智宸步步后退。 在这一系列的“灵魂质问”中,两人所处的立场,似乎也彻底颠倒了过来。 直到最后一句话落下,唐暮双手猛然扣紧,爆发的阵盘,一举将温智宸的结界冲破,未散尽的余波,如涨潮时的海浪,“轰”的一声,将温智宸当场掀飞,倒飞出数丈后,重重的砸在了擂台之外。 虽然是全身僵硬的躺在地上,但这个时候的温智宸,却是出奇的并未感到嫉恨。 一直以来缠绕着他的心结,在唐暮的那几句质问下,好像终于彻底的解开了。 是啊,为什么自己就一定要和他比,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活成他的翻版呢? 父母为自己安排的道路,难道就一定是正确的道路么?为什么我从来都只是选择逆来顺受,就连跟他们好好的谈一次,告诉他们我真正想法的勇气都没有呢? 如果真正要攀比的话,这世上各行各业,都有那么多优秀的人,难道我就要一个个去攀比,永远都活在徒劳的自卑中吗? 远的不说,就是现在参加考核的那些天才,墨孤城,颜霂霖,凤薄凉,这一个个闪耀得令人睁不开眼的名字,就算是落后于他们,我又何尝有过嫉恨? 一切不过是因为,唐暮是自己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邻居家的孩子,是母亲一次次用来与自己比较的对象。 嫉妒这种情感,总是会针对身边最亲近的那个人产生。如果你考了55分,你不会去嫉妒一个遥远天才的100分,却会为朋友的60分而满心不悦。 是啊,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作茧自缚。 唐暮说的没错,自己这个人,就是“想的太多”。 成功的道路有很多,只要认准最适合自己的一条,坚定的走下去就够了。 成为天算师,这就是自己的梦想。今后,自己也会一心一意,为此去努力的。 “唐暮啊……”温智宸远望着那道伫立在擂台上,依旧光芒耀眼的身影,艰难的牵扯了一下嘴角,“既然你是这样想……为什么,你就不能早点跟我说呢?” 如果他可以早一点说,自己就不会用这么多年的时间去赌气了。 以后,他们不再是对手,脱去那一层残酷的竞争外衣,就只是真正的好朋友了。 而且,也是最好的朋友。 第894章 刺杀 第四组。 顾铭栩一直在场中奋战。 作为天圣国备受瞩目的皇子,从小他就受过各种专业的格斗训练,所能享受到的资源供应也是远超常人。在这样的擂台上,他战得如鱼得水,神采照人。 一切,本来都在有序的进展着。这会儿,顾铭栩以一敌三,应付着身周几名敌人的缠斗,始终是将灵力恰到好处的催发于外。就在他逐渐把持胜场,即将以一招分出成败时,他的右臂,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那种痛楚,最初相当微弱,仅仅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但很快,一种火辣辣的剧痛猛然从伤处袭上,就如用锋利的刀刃一寸寸割开皮肉。顾铭栩眼前都是一阵发花,紧接着,他就感到伤口麻痒难当,仿佛连血液都被完全冻结。这种感觉……是自己中毒了! 本来擂台上既无规则限定,使用毒药也算不上违规,在参赛的考生中,有一大批本就是毒师职业者。但这次的毒药……从迅速涣散的意识,以及伤口不断泛起的剧痛来看,分明就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一出手便是奔着性命去的! 透过模糊的视线,顾铭栩隐约看到,一道身影快速挤入人群,混进了杂乱的选手中。他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朦胧的背影,而对方的任何特征,就连高矮胖瘦等等,他都是一无所知。 身边的几名敌人,并不知这短短瞬间所发生的剧变,他们只是看到顾铭栩的动作忽然变得迟缓,只当他是经过连番苦斗,灵力耗尽,各自眼前一亮,挺起兵刃进击。 不能再跟他们耗下去了……顾铭栩努力运转着僵硬的意识。现在他需要尽快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运功驱毒……如果再运转灵力,毒性只会发作得更快。等到毒素真的扩散入全身血液……他就会死! 到底是谁……?竟然用这种手段来刺杀自己?还是在天宫门的擂台之上? 作为皇子,身边的确有很多双窥伺的眼睛。但一时之下,顾铭栩也难以锁定怀疑对象。他只能冒着剧毒攻心的危险,强提一次灵力,身形急转,双掌拍出,化开一片能量漩涡,将这几人齐刷刷的掀倒在地。确定他们再无战斗能力后,他才一瘸一拐的走出战圈,寻找一块安全地带。 途中,他也查看过自己的伤口。右臂上被划开了一条寸许来长的口子,渗出的鲜血已是全黑,在大量血迹的渲染下,也令一条本来不算很深的伤口,显得极是狰狞可怖。 看样子,这伤口应该是用一把极薄的利刃造成的,而在刀刃上,就淬有致命的剧毒! 艰难的走出人群后,顾铭栩一个踉跄坐倒在地。抬手一抛,一件灵宝飞上半空,辐散开一层层塔状的金色光晕,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暂时隔绝了外界的侵扰。 这并不是顾铭栩要名次不要命,只是他先前所在的区域,刚好是在擂台的中心地带。四面都是敌人,若要离场,就得一路打出擂台。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要出去疗伤,试想,万一你这伤是装的,我让了你,你就趁机偷袭呢?若是这样,顾铭栩也实在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迫于无奈,他只能撑开自己的随身灵宝“金钟罩”,就近疗伤。但这样的方法并不保险,万一有人注意到他受了重伤,很可能就会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毕竟他在这一组,也是和徐子继、凤栖梧并列为“种子选手”的。能亲手解决掉一个种子选手,哪怕不能让自己成功晋级,单是那一份荣耀感,也足够让他们前仆后继了。 就算一个人打不破护盾,那十个人呢?更多人呢?受到贪婪的驱使,是足够让他们拿出更多压箱底的手段的。此时顾铭栩也唯有暗暗祈祷,但愿在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前,能够让他先压制住毒素,哪怕是可以恢复一成的战斗力也好。 一滴,两滴,深黑色的毒血从顾铭栩指尖渗出,落到被他放在身前的一个小瓶内。 还不知这是什么毒药……只有先设法收集毒血,等比赛结束之后,才有可能顺藤摸瓜的找出真凶。现在对方是想要自己的性命……绝对不能姑息! 旁人没有注意,但顾铭栩的异状,却是被正在第二组战斗的顾洺汐看得一清二楚。 第四组除了另外那两个种子选手,其他那些人,以哥哥的实力,应该是足能应付的。现在徐子继以傀儡进击,凤栖梧尚未出手,那么,到底是谁伤了哥哥? 顾洺汐很清楚,哥哥性格坚韧,平时在格斗场上就算是受了点小伤,也一定会坚持训练。能让他不得不放弃比赛,甚至连灵宝金钟罩都动用了,只怕……他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 一时间,顾洺汐心慌意乱,她所在的位置,刚好离界线较近。而她也几乎是立刻就赶到了擂台边,向场外负责维持秩序的天宫门侍卫喊话。 “能否申请比赛暂停?我哥哥那边好像出了意外!” 那侍卫望了她一眼,公式化的应道:“对不起公主,考核已经开始,不能为任何理由中途停止。” 顾洺汐心中担忧,恨不得立刻放弃比赛,冲到第四张擂台上去看个究竟。那侍卫看出她的心思,再度劝道:“王子不会有问题的。战斗中受伤,那都是很常见的。公主还是快回去考核吧,相信王子一定也不会希望您为他影响成绩的。” 真的不会有事吗?哥哥……顾洺汐忧虑的抬起视线,望着那道被笼罩在金色光环下的身影。如果被人注意到他受伤的话,可能是会群起合围的啊! 第五组。 修罗兄弟和颜月缺,已经战过了几个回合。 即使他们攻势凶悍,但颜月缺也是修炼过大量的强横灵技,见招拆招,短时间内仍是不落下风。 又一次激烈的碰撞爆发,三人各自朝后方跃开。哥舒冲翻转着手中的兵器,扫视对面的敌人,一声冷笑。 “颜月缺,一个擂台上只能晋级两个,你小子是我们夺冠的阻碍,你不会不清楚吧?” 颜月缺淡然点头,风姿翩翩:“是,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还有一个更加简单易行的方法呢?” “一个擂台上,确实只能晋级两个人。不过,你们完全可以不用和我战斗。” 见两人狐疑的望了过来,颜月缺神秘一笑,“因为你们是兄弟啊,兄弟之间,自然可以有商有量。只要哥哥谦让一下弟弟,或是弟弟礼敬一下哥哥,这件事情不就圆满解决了么?” “反正,谁能打进总决赛都是一样的,亲兄弟之间,还需要分什么彼此?” 他这番看似彬彬有礼的话,所隐含的潜台词可实在不少。就连修罗兄弟之间,一时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都在认真考虑这提议的可行性。 半晌,哥舒冲脸色一变,怒喝道:“你少废话!少来挑拨离间!我们兄弟当然要一起晋级,要滚还是你这个外人先滚吧!” 战斗,再次一触即发,三人幻化成了一团光影,阵阵金铁交鸣声,以及如海浪般的强横能量,不时在他们的兵刃交撞间散发而开。 颜月缺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他最想要的效果,已经达成了。这场战斗,他胜券在握—— 一旁观战的沈安彤,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就和自己采取的狐假虎威、借刀杀人一样,颜月缺现在用的,也正是一招反间计。 虽然修罗兄弟总是出双入对,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并没有表面那么和睦。哥舒庆冷血,哥舒冲暴戾,从本质来说,他们都是只会为自己着想的人。暂时还没有爆发矛盾,只是因为没有出现过根本的利益分歧而已。 如今,颜月缺就是在他们当中埋下了一颗不和睦的种子。虽然眼下仍是对方两个,一起打他一个,但只要这场战斗继续下去,弟弟难免会觉得,哥哥对自己不够谦让,又或是哥哥觉得,弟弟对自己不够礼敬。这样一来,也就产生了嫌隙。 毕竟,大多数人对待自己最亲近的人,往往都会特别苛刻。颜月缺是敌人,不让步是理所当然。但现在的局势,分明是自己的亲兄弟退让一步,就可以结束这场难缠的战斗,而对方却偏偏不肯…… 长期苦战不下,所引生出的怨气,只会被附加到自己的兄弟头上。那么,他们在这里迟早都会反目的……那个时候,就是自己的机会! 第三组。 慕含沙刚刚解决了几个敌人,迎面就划过一道灵力光弧、他的反应也算是极快,迅速一侧身,同时体内能量涌动,再次进入了备战状态。 “含沙兄,真难为你能走到现在啊。”对面,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披着一件与自己相同的黑袍,双手好整以暇的拢在胸前,做抚掌之状。从方位看来,先前出手偷袭自己的就是他! “盖承!”慕含沙瞳孔微缩。他知道对方看自己不爽,却没有想到,他这么早就要把敌意摊到明面上…… 此人和自己一样,都是这一次前来参考的九幽圣使。先前他跟的是八尊者,与当时明面归属七尊者的自己,时常会产生冲突。 单论家世,这盖承的出身,确实比自己好了很多。要知道,能成为九幽圣使,在这世间是一等一的美差,想谋这样一个位子,是需要大笔钱财通路的。因此,殿内的九幽圣使大部分都有各种各样的背景。只有那些贫贱之人,才会前来卖身为奴。 而身为奴仆,除了能混上一口饭吃,是享不到任何优待的。在九幽殿,他们就是奴才的奴才,见了谁都得点头哈腰赔笑脸。能从奴仆中出一个九幽圣使,实在是凤毛麟角。 不巧,慕含沙恰恰就做到了这一点。他先被八尊者看中,又代为谋划,令他得到了七尊者的垂青,从此彻底咸鱼翻身,就连在九幽圣使中,都是一位佼佼者。他的风头,也自然而然压过了表现平庸的盖承。 这样的差距,盖承如何甘心?他看不到双方的实力差距,一心只盯准了两人的身份之别。他又怎能容忍,一个卑贱的奴仆,竟然彻底爬到了自己头上去? 起初,八尊者是禁止他招惹慕含沙的。盖承不解,但八尊者也从未向他解释。直到八尊者垮台,盖承才知道,慕含沙竟然一直是八尊者埋在七尊者身边的一颗暗棋! 更令盖承记恨的是,八尊者被处死,他们这些曾经跟随八尊者的下属,都受到了一定的贬斥,在殿里的日子都不好过。但慕含沙这个背叛者,他竟然早早巴结上了风头最盛的九尊者!还得到了天宫门的参考名额!如今,就只有他是赢家! 可恨……可恨……盖承恨得牙痒。有心借用慕含沙背叛一事,煽动八尊者的旧部,希望他们能为上司报仇,讨伐这个叛徒! 但九幽殿内本就人情凉薄,八尊者平日里待人又刻薄,众人无非是畏惧他的威势,却没几个是真心敬重他。为了一个已死的上司,去得罪九尊者的心腹?太划不来。 这帮人指望不上,但盖承仍然咽不下这口气。他花了大把的金钱,才为自己换来了一个普通的推荐名额。就是为了和慕含沙一起去参加考核,然后,彻底打倒他,自己进入天宫门! “含沙兄,何必摆出一脸敌意。”盖承虚伪的假笑着,“小弟也是心想,你撑到现在一定已经很累了,不如就先下去休息,剩下的路,让小弟代你走完如何?” 慕含沙沉下了声音:“盖承,你是要在这里跟我动手吗?大家都是九幽殿的人,外敌未清,先起内讧,恐怕要给其他人看了笑话。” 盖承的打算,他自然看得出来。真要动手,自己也绝不会惧他。只是他看重九尊者的恩情,一心为九幽殿的利益着想。虽然对方和自己不睦,但他们到底还是来自同一个阵营,如果名次都能好看些,殿主自然也会欣慰。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都希望尽量避免内耗。 不过……如果这盖承执意同他为敌,他也绝不会留手! 第895章 内讧 盖承扫视着慕含沙,微微冷笑,眼中尽是鄙夷。 “呵呵,要说内讧,含沙兄是行家里手了。不就是你一力穿梭在七尊者和八尊者之间,害死了七尊者,又嫁祸给八尊者的么?这完了以后,一转身又攀上了九尊者。含沙兄这见风使舵,一脚踏数船的功夫,我实在是自愧不如。哦,或者,”他刻意拖长了声调,“这也是家学渊源?” 慕含沙的脸色,至此彻底的阴沉了下去。盖承的言外之意,他自然听得出来,分明是在讽刺他娘婚前也曾用情不专,最终与前任情人生下了他这个“野种”…… 急剧升腾的愤怒,令得慕含沙周身灵力狂涌,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动,悄然自他的双目中扩散成形,朝着盖承碾压而去。 来自天符师的强大精神穿刺,如利箭撕裂长空,沿途划破了阵阵尖锐的爆音。 盖承就那样笃悠悠的站在原地,任由余波透颅卷过,神色却始终是淡定如常。先前的一击,竟然未能对他造成任何伤损! “大家共事这么久,我自然知道含沙兄是一位天符师。”盖承阴森的笑了笑,笑容里有着不加掩饰的自得,“所以为了对付你的精神力攻击,我专门请来了一位帮手。” 说着,他的身形略微一侧,一位身穿金色华服的青年款款走上。长发在脑后高高扎起,用一顶巴掌大小的银色王冠作为固定,发色同样是一种如骄阳般闪耀的灿金色。面容俊朗,身材笔挺,那份养尊处优的贵气,以及从头到脚散发出的高傲,都充满了皇室子孙的恢弘气魄。 盖承朝着他轻轻一摊手:“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光华国五皇子,连华灿。”一面朝着慕含沙的方向简略的抬了抬下巴,向那位五皇子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同僚,慕含沙。” 五皇子连华灿笑意从容,就如皇家的外交访问般,朝着慕含沙轻轻一拱手,无论是表面的礼节,和那份居高临下的疏离,都是掌握得恰到好处:“含沙兄,幸会。” 当今世上,最顶级的大国除了天圣国,还有两个强国也紧追其后,便是“光华国”与“元夏国”。三个国家表面和睦,外交频繁,但一山尚且不能容二虎,这世界巅峰大国的位置,自然也是引得三方明里暗里,争斗不休。 早期,天圣国的确是最为发达的国家,毋庸质疑。但光华国和元夏国同样发展迅速,时至今日,光华国的商业,以及元夏国的工业,都已经不弱于天圣国。若不是天霄阁和九幽殿的总部都在这里,为天圣国树立了坚实的根基,恐怕第一强国的名头,已经有了易主的趋势。 两大势力的总部自然不会搬迁,但天圣国的国主由谁来做,却是有望商榷的。 好比光华与元夏两国若是联手,要一举将天圣国吞并,成为自家的殖民国家,也并不是完全办不到。只是届时大战开启,必将伤亡惨重,而各自谋利的两国,也未必真能坦诚合作。这也是至今为止,三个国家还能保持和平的重要原因。 “想不到,你竟然连光华国的皇子都能笼络。”慕含沙在听到连华灿的身份时,也确是有几分意外,“这些年你的手还真是伸得很长啊。” 盖承微笑道:“我和五皇子相交甚欢,怎么含沙兄妒忌么?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你除了在上司面前取巧承欢之外,就交不到一个肯在这种场合跟你结盟的朋友呢?” 这时,连华灿似笑非笑,主动出言打断了他。而这一开口,却是在有意拆盖承的台。 “行了,话也别说得那么好听。谁出的价码高,我就跟谁合作。” “含沙兄,你这位同僚出给我的是这个数。”不顾盖承惊愕的视线,连华灿嘴唇微动,将关键的价位进行传音。 “怎么样,你要加价么?你加的话,我就直接跟你联手解决掉他。” “五皇子……”盖承目瞪口呆。之前大家可是讲得好好的,他怎能……中途玩起了倒戈? 连华灿面上笑容不改,不慌不忙的朝他点头:“没事,你也可以继续加价。我说过,谁开的价码高,我就跟谁合作。” 在光华国,连华灿出身平庸,既不是嫡出,也不是长子,本来皇位是与他无缘的。但就是这位背景平平的皇子,凭借着出色的政治手段,在当朝臣子中收买了不少的心腹。他所采取的,就正是这一套“择优取用”。可以说,要论对利益价码的掌控,他绝对是一位一等一的高手。 盖承一时间面色阴晴不定。他看得出来,连华灿就是想鼓动他们互相加价,等价码抬到最高,他再选择那个得胜者合作。自己和慕含沙谁胜谁负,他根本就不关心,只不过是想利用两人间的冲突,为他自己谋夺最大收益。恐怕早在自己与他商谈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好这个算盘了。 怎么办?对方会出价多少?盖承死死的盯着慕含沙。如果他加价,我又该再加多少?难道要为了一个帮手,在这里赔光我所有的积蓄吗? “那还是不用麻烦了。”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转动着视线时,慕含沙淡淡一笑。直起了上身,脸上再次浮现起了一个如完美樱花般的笑容,那正是他惯常的“面具式”笑容。 “我认为,你还不值这个价。” “与其和你联手,倒不如,我直接打倒你们两个。” 连华灿的笑容略微一僵,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扫自己面子。但他也终究是身经百战,只一瞬就恢复了那熟练的微笑。 “好吧。不过我的承诺随时都有效。” 要说这两人谁胜谁负,他的确是并不关心。只不过,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会更倾向与慕含沙合作。 在之前的一系列考核中,慕含沙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确实是非常优秀的人才。比起那个小心眼又一无是处的盖承,他当然希望笼络到一位真正的强者。说不定将来在光华国争夺皇位时,还可以派上些用场呢—— 但这当中也有例外。无论慕含沙有千般优点,如果他实在“不识时务”,那就同样是一个废材。既不能为己所用,索性就在这里毁掉他,自己也并不吃亏。 当下,连华灿暂时负手静观。慕含沙则是迅速出招,双手间灵力流转,手臂朝两侧一展,外放的灵力急剧扩散,瞬间化为了一道巨大的黑色球体,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这球体在战斗中既能充做防御结界,又可进攻,一道道银白色闪电,内里还掺杂着丝丝黑气,在球体间蕴生交织,向盖承冲击而去。 盖承见状,冷笑间同样双手结印,一层一模一样的球形结界,也在他身周架了起来。雷电奔袭,与倾压而来的电光海洋交撞在了一处。 “慕含沙,你我师出同门,你会的灵技,我也都懂!” 一道道如出一辙的攻击,不断在这片空地上激烈碰撞,地面散开了层层裂纹,辐散开的能量涟漪如海潮扫荡,将周遭的人群清空了一圈又一圈。 慕含沙与盖承数招对过,双手朝身前一合,灵力相扣,那黑球蕴含的能量,被他尽数压缩到了一方空间内。手掌上抬,两道体积缩小数倍,威压却是更为精纯的黑球已是分持在手,当中由一条银白色的狭长闪电连接,涌动着惊人的禁忌浪潮。 半晌,两团黑球各自光芒大盛,能量不断朝中心汇聚,最终银色闪电正中,猛然放射出一道如水缸粗细的雷霆,当空直贯,朝着盖承击落。 盖承虽已极力抵御,所架起的防线仍是迅速崩溃,全身被那雷击浇得一阵颤栗。而慕含沙的身形,就如移形幻影一般,短短数息,已是闪电般穿梭过数道空间,出现在了盖承身前,一掌拍出,击得他跌退数步。 慕含沙一招抢占先机,后招更是连绵不绝,打得盖承连连后退。但就在他稳据上风之时,一道突来的金光,忽然朝着他猛一冲刷,震得他眼前昏黑,脑中嗡嗡声大作。右脚在身后滑开一步,勉强定住身形,灵力运转,调息着混乱的气血。 在他对面,那一直静默观战的连华灿,此时手中正持着一面模样古怪的宝镜。那镜面通体为灿金色,外缘的镜框有着凹凸不平的棱角,远看就像是太阳释放出的万丈金光。上端还雕刻着层层符文,散发出一种有如大道法则般的玄奥气息。 由于镜体的光泽太过纯正,只消稍一转动,镜面反射光线,便是相当闪耀刺目。而那镜面上的符文,显然正是借用了这一点,并将其中的杀伤力催动到最大,化为了一件杀敌兵器。 若是只有对方两人还不难对付,但加上这么一件皇家灵宝,战况确实会变得有些棘手—— 这个时候,盖承也站直了身子,探手入怀,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眼罩,微笑着戴了起来。 那眼罩正是为出行时阻挡光线所特制,就与墨镜的原理有些相似。它并不会完全遮蔽视觉,而是用一块有色材料隔绝光线,将强光对眼睛的伤害减到最低。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在那块光镜灵宝的辅助下,好好的和慕含沙战斗一回了—— 第二组。 叶朔早已经陷入了苦战。 万昊穹借助着命运锁链,毫无顾惜的施展着各式灵技。五颜六色的灵力光芒,如倾盆大雨般哗啦啦的洒落着。而叶朔却是左支右绌,虽已尽量避免消耗,体内的灵力仍是急速骤降。 “哈哈哈哈,怎么样,我可以随意使用灵技,而你为了保存灵力,不得不一再退让,照这样下去,你又能撑多久呢?”万昊穹得意大笑,说话间手印变动,又一道灵力在两人间的擂台上炸开数丈鸿沟。 虽然任剑飞的灵力不受束缚,但在这铺天盖地的灵技面前,却也帮不上什么忙。也许他能做的,仅是稍稍延缓叶朔的落败时间。 轰!轰!轰! 又是一连串的灵力轰炸后,任剑飞的身形朝后方接连跌退。但这时他仿佛想通了什么,忽然眼前一亮,朝着一旁的叶朔喊道: “叶兄弟,我想过了,你要赢他的话,就必须超越自己的极限,要变得比之前更厉害才可以!” “超越极限?”叶朔仓促的招架着。任剑飞这一句话,的确是短暂的点醒了他,让他想到了对付命运锁链的另一种可能。 如果因为对方连放灵技,自己为了保存灵力,不得不处处退让的话,那的确是会无可避免的陷入被动挨打境地。但如果,不去顾忌灵力的损耗,自己同样用灵技,而且,是用比对方更厉害的灵技的话……还是有机会扭转颓势的! 毕竟,尽管万昊穹可以借用自己的灵力,但他所懂得的灵技还是有限的,只要自己施展出更加强大的灵技,以强对强,就有可能彻底压垮他……!好比就算让一个外行去借用至强者的灵力,他的战斗经验远远不及,还是会轻易的被强者击垮。 不过,就算万昊穹在不借助灵力的状态下,此前的自己,或许也不过是与他平分秋色。要让自己变得比他更强,具有压倒性的强……这的确不止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别逗了,极限之所以是极限,就是因为它是你跨越不了的屏障!”万昊穹似是看穿了两人的心思,嗤之以鼻间加紧了攻击,“你真的以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飞猛进吗?” “不过要是这样也好,”缭绕着强横灵力的一掌拍出,万昊穹身形直进,脸上有种掠夺者的快感,“你变强的话,灵力自然也会更加磅礴,那就可以更好的为我所用!” 第五组。 比赛进行至今,容霄和邬几圆,才正式在擂台某处会合。 “你在这里啊,”容霄欣慰的走了上去,“大家都能坚持到现在真是太好了,接下来咱们一起努力吧!” “嗯,一起努力……”邬几圆并未回头,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透着种莫名的阴翳。 容霄未疑有他,但就在他刚刚迈出一步时,身前忽然划过了一道凌厉的刀芒。 邬几圆已经完全转过了身,手中紧握着一把大刀,刀身还维持在砍出的姿势。紧盯着他,眼中既有愤恨,又有一种难言的悲痛。 第896章 万壑流风 “你这是干什么?”容霄这一下吃惊非小。自己认得邬几圆,比场上那些临时小弟都还要早得多。他是自己的兄弟,也是自己从未想过要提防的人。但方才他这一刀,实在是又快又恨,若不是自己躲得快,恐怕已经是身上挂彩了。 这时,那些新收服的小弟也纷纷围拢了过来,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二人。 邬几圆双肩微震,全身骨骼发出一阵诡异的咯喇作响,怪声怪气的微笑道: “霄哥,你是我的老大啊,除了当初跟着你混的时候,我已经好久没有跟你切磋过了。借着这个机会,不能给兄弟个面子?” 容霄略一皱眉:“你要切磋,自然是可以……”他本想说先合作打倒其他对手,再痛痛快快的战上一场,谁知前半句话才刚出口,邬几圆就像是得到了批准般,大笑一声:“那就行了!”末一字的余音尚未消散,身形已是如箭离弦,手中大刀高举,直上直下的劈来。 邬几圆的攻势就如狂风暴雨,没有片刻间歇,雪亮的刀光划开阵阵音爆,擂台也在他的连攻之下,陷出了成片的裂纹。可以说,他还从没有哪次打架,有过今日这般拼命。 容霄从一开始就觉得他很奇怪,扪心自问,大家做了这么久的兄弟,自己从没有哪一点对不住他,以他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像是会嫉妒自己这老大的位子。那么他这份无名火气,究竟从何而来? 困惑之下,容霄也不愿当真伤了兄弟,只能仓促应对,只守不攻,一次次被动的招架着。在外人看来,就好似他正在被邬几圆逼得步步后退。 “霄哥,你的实力果然就只有这一点吗?”轻易占据了优势,邬几圆脸上的笑容更加古怪,冰冷中更有种深刻入骨的讽刺,“那你,到底是怎么当上众兄弟的老大的呢?呵呵呵……” “邬几圆,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又一次双拳激撞后,两人各自朝后方退开,容霄终于忍不住询问道。 “我没怎么。”邬几圆冷笑如故。他笑得略微垂下了脑袋,只剩下双肩仍在不住耸动。 半晌,他重新抬起了头,双目被拂动的碎发遮掩,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霄哥,凉姐的身份,你是早就知道了吧?” 容霄虽不解其意,仍是耐着性子答道:“就在预选结束之后。比你们早不了多久。” “是吗?”邬几圆怪笑一声,“我看未必吧?” “你自然早就知道她是九幽殿小姐了吧?”手中大刀一挥,邬几圆的语气愈发咄咄逼人,“你不愿意参加考核,本来大家都觉得很遗憾,现在想想,你可真有本事,迟到了这么久还能插进来考核,果然有后台的人就是不一样!” 容霄初时一怔,但渐渐的,一丝丝冰寒,开始悄然攀爬上了他的双眼。 虽然他明知道,既然自己要选择凉子,那么在他能够取得真正足以匹配她的身份之前,这个“吃软饭”的帽子就是摘不掉的。 本来,他也可以不用选择这条最难走的路。以他目前的地位,喜欢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他完全可以交一个简单的女友,所有人都会祝福他们,羡慕他们。他仍然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不用在这条荣华路上摸爬滚打……但是,他就是喜欢凉子,为了她,他心甘情愿去承受这一切! 原本,他就没有想过让所有人理解自己。那些世家少爷要怎么看他,随便他们去。但他没有想到,就连自己的兄弟,竟然也把自己当成那种人…… “我也想通了,”邬几圆仍然在说着,“难怪你愿意对凉姐一心一意。要不是她有这样的背景,像咱们这种人,会甘愿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吗?” “你在胡说什么!”听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容霄终于忍无可忍,拳锋笼罩起一层劲风,直轰而出,击得邬几圆连退数步。 别人要说他什么,他还可以忍,但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质疑凉子……! 挨了这一拳的邬几圆,把头一昂,反而更是变本加厉:“你打啊!再打我也要说!你要是从头到尾没吃过软饭,天宫门能给你开这个后门吗?刚才那个九幽殿的少爷,他能帮你吗?” 原来,凤君夜用黑暗沼泽试探容霄,并在他成功通过后,替他直接清理了一大批敌人的那一幕,也都落在了邬几圆眼中。 “你自己也是,你以为自己在追大小姐,其实人家就是拿你当小白脸玩玩!我们兄弟们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一连串的发泄过后,邬几圆的怒火反而越烧越旺,身形低伏,灵力从背后辐散而出,漫天涌动,就像是一条条凭空生出的尾巴。而在能量积聚成形后,他的双手朝地面猛然一按,灵力浪潮透体而出,化为一道道有如实质般的白色光柱,朝着容霄的方向暴涌而去。 对凉姐,他依旧保持着旧有的敬重。但对一个吃软饭的老大,甚至连考核都要利用女人走后门,他看不起! 第四组。 凤栖梧忽然动了。 一直保持着观望态势的他,终于打算真正参战。身形一动就晃入了人群,穿梭来去,形如鬼魅,只看到一道黑影往来飘忽,沿途已经栽倒了成片的考生。 他的动作,就和真正的幽灵无异,你完全猜不到他下一步的进攻方位,出招更是快如闪电,刁钻狠辣。再加上时间秘法的加持,让他几乎成为了一个游离在异次元的变数。 除了参赛者之外,就连在赛场上肆虐的傀儡,也被他轻易打烂。以一种势如破竹之威,加入了场中的晋级战! 这个时候,各组的考生,以及场外的众多出局者,都不禁为凤栖梧的强势爆发而震惊。他现在所展露出的战斗力,绝对是要超过他之前的表现太多,也就是说,在先前的考核中,他隐藏了实力! 对此,徐子继仅是稍一蹙眉,随即袖袍震动,一只只崭新的傀儡,再次被他释放了出来。 不过是多了一个意外的敌人而已,就先让他得意一下好了。反正在这张擂台上,不管是谁,他都一定会彻底打倒。他的目标,不仅仅是前十名,而是……那唯一的冠军宝座! 第三组。 “风咒?乱刃风!”金思琦艰难结印,风刃凝聚成强力螺旋,扫荡着伤痕累累的战场。 对面的壮汉哈哈大笑:“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一招啊?”手腕抬起,一拳轰下,地面自裂痕处为始,大片的雷霆激烈暴走,犹如一条条涌动的雷蛇,自下而上的蹿起,将那苦苦抵御的两人淹没。 在连番的激战下,金思琦和孟昭已是全身带伤。而他们的敌人,起初的初级风咒还能对他造成一点妨碍,也不知是挨得多了,逐渐习以为常,还是金思琦的灵力正在不断衰弱,放出的风刃落到他身上,好像仅仅是在给他挠痒。 “化两极,生阴阳……”孟昭强撑着站起身,两只袖管在苦斗中已经完全粉碎,垂在身侧的手臂也是血迹斑斑,奋力演化着阵法,“飓风之翼!” 在他背后,展开了一对由劲风组成的翅膀,扇动之间,释放出两道风力龙卷,朝那壮汉盖去。 那壮汉一声清喝,全身都缠绕起了一串串细小雷蛇,随着电光扩大,那风旋袭近他身前,就直接被雷威粉碎成了一片虚无。 “雷霆炼狱!”轻易将攻势化解,那壮汉运力于臂,朝着半空一锤劈下,顿时,大量的雷霆从半空降下,震得两人东倒西歪。 那壮汉收了雷锤,正要上前追击,脚步却是莫名的一僵。垂目望去,只见周身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一串串金色阵纹,从那些阵纹之中,正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束缚之力,让他一时都有些活动不灵起来。 “小子,你还留了后手?”那壮汉恼得咬牙切齿。 他现在也想通了,孟昭先前那一招飓风之翼,威力极弱,而他在大意轻敌之下,选择了硬接。但这却正落入了孟昭的算计中,因为他真正的目的,仅仅是将束缚的阵纹印入其中,只要两者稍一接触,第一层阵纹脱离,第二层阵纹就会发挥效用。自己……竟然是被这小崽子摆了一道! “九转生灵阵!”趁着那壮汉暂时被制住,孟昭再次运转阵法,一道阵盘当空闪现,辐散开一层金色光束,将他和金思琦周身笼罩,漫过层层如海浪般的稀薄光晕。 “我束缚不了他多久,现在你不要管他,专心恢复体力,能恢复多少是多少!” “可是,这个阵法来不及让我们两个人的体力同时恢复到巅峰吧?”金思琦软弱的询问着。 身在其中的她可以感应到,或许是由于孟昭功力不足,这阵法的修复效果相当缓慢,而对面那壮汉的挣扎却要剧烈得多,照这种趋势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冲过来攻击了! 听过她这句话,孟昭沉默了一下,手中印诀变动,那金光稍一闪烁,从正中化开了一道波纹。接着就如同将一对气泡剥离开一般,金光缓缓从孟昭周身抽离,全数灌入到了金思琦头顶的阵纹内。这一来,修复的速度顿时加快了一倍。 “我不是那个意思!”金思琦又急又愧,尖声叫道。感受着体内快速恢复的活力,这时她却没有任何的欣慰感。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孟昭牺牲自己来成全她啊! 然而,金思琦在阵法之道一窍不通,她根本就无法控制阵盘的运转。而在此期间,孟昭已经当先冲了出去。 “思琦,你专心恢复功力,这里我顶着!” 几乎就在他冲出的同时,那壮汉也挣脱了阵法的束缚,一掌拍出,张开的五指扣住了孟昭脑门。 孟昭一阵龇牙咧嘴。流窜的雷霆,让他感到整张脸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面皮震动,嘴唇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砰”的一声,孟昭瘦弱的身子,直接被那壮汉按到了地底,两侧掀开了成片的破碎石砖,游走的雷蛇依旧未息。 金思琦也冲了上去,施展开自己最熟悉的掌法,但还不等拍出几掌,就被那壮汉轻易的一掌震飞。 眼看着那壮汉继续朝自己走来,金思琦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就要在这里出局了吗?自己和他纠缠了这么久,恐怕他再出招,也会下真正的重手了吧…… 就在她满心惶恐间,本已经栽倒在地的孟昭,却是带着满身的鲜血站了起来,奋不顾身的疾冲上前,代她挡住了那名壮汉。 “思琦,你快跑吧!擂台这么大,他抓不到你的,快跑!” 尽管他几乎是立刻就被按倒在地,却依然张开手臂,抱住了那壮汉双腿,脑袋上挨了一拳又一拳,头发已经根根焦黑直竖,却仍是坚持着不肯放开。 “不要啊……”不知不觉中,金思琦已经看得泪流满面,“住手,住手……” “我们认输就是了,不要再打了……” 但,或许是两人的连番挑衅,让那壮汉气恼已极。而他的所有怒火,现在就都发泄在了正被他按在掌底的孟昭身上。 一拳,一拳。 一片片血迹,化开成丝丝缕缕的雾气。 惨呼声渐歇。 “都是我不好……”这份无力感,也令金思琦更加痛苦,“是我太没用了。如果我可以施展出高阶风咒的话……” 一拳,又是一拳,带血的牙齿滚落在了擂台上,又被溢散的灵力顷刻震碎。 “他是……唯一一个保护我的人。” 回想起当初那段黑暗的岁月,所有人都是折磨她的人,何尝有过,一个像这样守护自己的骑士呢? “他是……第一个把我,看得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人……” 眼前的画面,已经被鲜血和泪光模糊成了一片虚影。 “或许我能做到的事很少,但是我也想要去努力一次……” “想要,保护他……!” 在这一刻,金思琦的视线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在她身上,大片的灵力光辉自动上涌,就如同为她披上了一件圣洁的白色纱衣。 而她的双手,也仿佛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操纵,自动的接触了起来,结出一个个有些陌生的印诀。 “风咒?万壑流风!” 第897章 仗义相助 这一刻,赛场上的气流发生了微弱的变化。 这阵波动缓慢扩大,空气的流速异常劲急。风声仿佛在每一道缝隙内穿梭,又在反复的推动中,积聚起了更加磅礴的能量。自然界在咆哮,无形的浪涛在奔涌,共同酿造出了一场暴风之怒。 那壮汉此时也是一脸震惊,仅是外溢的气流,便是寸寸凌厉如刀,切割在他的脸上,身上,泛起了丝丝鲜血的腥味。 长期的战斗本能,让他敏感的意识到了状况不妙。而他更没有想到,能施展出这令他也难以抵御之技的,竟然是一个方才还在被他百般蹂躏的小丫头! 虽然很想抽身退避,但那成片蔓延的风刃,已经在半空中切开了一条条实质的鸿沟,仿佛坚固的锁链,牢牢的锁定住了他的四肢。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排山倒海般倾压而来的风力浪潮,无孔不入的突破了他所有的防御,将他的视野,碾化成了一个白色的漩涡。 那壮汉的双目,不知不觉已经化为了一片空洞。 他张大了嘴巴,几颗破碎的牙齿,伴随着飘散开的鲜血,一齐被卷入了这场风暴中。 在他的身上,就像是被数百条钢丝勒过一般,整齐的爆开了大量血口,鲜血顺着风势急旋,犹如一道狰狞的血色龙卷。 “砰”的一声,那壮汉就维持着一个木然的姿势,僵硬的重重砸倒在地。 在他的身旁,则是同样仰天瘫倒,手脚无力的孟昭。望着眼前这一幕,他被鲜血沾满的嘴角,也缓缓扯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思琦,我就知道你做得到……” 那温柔的微笑还残留在他的脸上,而他的双眼,却已经静静的闭上了。 方才那一场战斗,他同样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全因放心不下金思琦,才苦苦坚持到了现在。如今看到女伴平安脱险,松过一口气之余,也是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激战的两人都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按照规则,他们同时出局了。 金思琦俯身在孟昭身旁蹲下,拉起他一只手,轻轻贴在颊边,欢喜得又哭又笑。 “是啊,我做到了……原来我的命运,也是可以由我自己做主的……” 今天这一战,不仅是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潜力。对于她和孟昭的关系,就更是一次突飞猛进的跨越。 既然有一个人,他是如此的珍视着自己,爱护着自己,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去尝试一下呢? 金思琦此时的流泪,一半是有感于孟昭对自己的付出,另一部分,也是她第一次在心底做出了妥协。这就好像,是正在同那个过去的自己告别。因此,她一直哭了很久,在眼泪中坚定着自己的决心,寻找着未来的方向。 “小妹妹,哭够了吗?”正当金思琦独自流泪时,在她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道戏谑的女声。 “我这个师弟真是够逊,”那女子说着,一脚踢上了那倒地的壮汉腰眼,“如果之前是我在这里的话,只要一招就可以解决掉他了。” 金思琦缓缓抬起头,擦干了眼泪,眼前女子的面容也逐渐清晰了起来。她生得高鼻琼目,眼若秋波,体态丰饶,充满了一种成熟女性的魅惑。 暗红色的长发编成一条麻花辫,从右侧绕过肩头,垂落在胸前,发梢处扎着两片青叶状的发带。额前的发丝随意的飞扬而起,蓬乱中又有着独特的个性。感受到金思琦的注视,微微扬起下巴,冲她露出了个友好的笑容。 “你是……?”金思琦微怔,一时难以判断她是敌是友。 那女子朝着躺倒在地的孟昭扫了一眼,淡笑道:“我叫孟婵,我是他的师姐。” 金思琦小口微张,怔怔的点了点头。孟昭说过,他是独生子,那么眼前的女子,看来只是一位刚好和他同姓的师姐了。不过他们一起参加考核这么久,自己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有一位同门师姐。看样子他们师姐弟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好…… 孟婵看着她这副愣愣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是有趣,抚了抚微卷的长发,嫣然一笑,道:“希望你不要以为,我们阵道府的人都是像他这么没用。否则,我师父可就要伤脑筋了。” 金思琦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啊,不会的,其实我也并不认为,孟昭是没用的人,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孟婵似笑非笑:“是么?那就好。” 金思琦正不知该如何延续话题,忽然,她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 在她脚底,不知何时旋开了一片金色阵盘,阵纹已经成形,闪耀着灼目的光芒,同时阵盘嗡嗡的旋转了起来,辐散开的光芒,包裹住了她的周身,令她感到一阵眩晕,空间在眼前飞速挪移。 不过是短短的一瞬,等她的意识再度恢复时,身周已经乾坤幻变。她脚下所踩的,不再是擂台上特有的白色瓷砖,而是一块坚实的红木地板。先前她为之奋战过的那片赛场,现在正在她眼前展示着清晰的原貌。 在她身旁,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具具失去意识的身体。高大的擂台,隔绝了胜负的分界。金思琦此时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就在刚才,她也被彻底宣告了出局! 脚下还盘旋着未散尽的阵纹,和刚才在擂台上出现的痕迹一模一样。很显然,是孟婵在和她说话的时候,使用了特殊的阵法手段,将她直接传送到了赛场之外。 孟昭也被一起传送了出来,这时正仰躺在她身边,仍是一副和先前相同的姿势。在金思琦注意到他的时候,在她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嬉笑的传音。 “这才是我们阵道府真正的能力,让他多学着点儿。” 金思琦抬起头,刚好来得及看到孟婵转身前的最后一瞥。 赛场还是第三组。 慕含沙独斗盖承与连华灿,面对刚好克制住他能力的玄光宝镜,他的天符师优势在此几乎荡然无存。 一次次的,他被从各个方向射来的金光,冲击得东倒西歪。而盖承则是趁隙连击,一道道暗黑色的能量风暴被他接连扫出,每一次,都是准确的从慕含沙胸前直贯而过,冲刷着他的心肺。 “盖承,你想要在这里直接杀了我吗?”感受着五脏六腑的剧烈震动,一口口鲜血从唇边溢出,慕含沙艰难的抬起视线,目光狠厉,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位同僚对自己的杀机。 盖承温和的一笑:“这场比赛规定了不可杀人,我又怎么会那么做呢?含沙兄,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他摊了摊手,当真是一副无辜者的模样。只是他眼中闪动的凶光,却已经彻底的出卖了他。 “只不过么,被这玄光宝镜照得多了,可能会对大脑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等这场比赛结束之后,可能你就会发现,自己的反应开始变得越来越迟钝——慢慢的,你就会变得痴痴呆呆,成为废人一个。这种感受,含沙兄应该很了解,因为就像你自己的天符师能力一样——” “嗡”的一声,慕含沙脑中又是一震,鲜血狂喷而出。但这个时候,他却是失声冷笑起来。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替八尊者报仇,你只是出于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说白了,你一直都在嫉妒我吧?” 盖承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嫉妒你什么?嫉妒你就是个野种,嫉妒你有娘生没娘爱?” 扬手一扫,一片黑色光纹在半空形成,携带着无比的阴邪之力,划破空间,再次朝着慕含沙冲击而去。 “——还是嫉妒,你就在这里完了?” 对于自己嫉恨的对象,大部分人都不愿承认这个嫉妒点。他们往往坚持着,自己是仇恨着他,他这个人,他做过的事令自己痛恨。一旦有人指出,其实你只是在嫉妒他,就会令他们暴怒如狂。 或许,仇恨尚可以坦坦荡荡,但嫉妒,却是反映出了他们内心中最卑微的阴暗面。那是他们绝不会承认,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来挖掘的。 盖承就是这样。因此在慕含沙随口说出这句话时,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钢针,刺入了他的软肋,令他像一头暴躁的狮子般,双手大展,各式灵技如不要钱一般疯狂砸出。 他绝对不会承认的……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竟然是在嫉妒这个野种! 连华灿手持玄光宝镜,好整以暇的观看着这场一边倒的凌虐,一面不忘微笑着插话道: “含沙兄,我说过我的承诺一直都有效。怎么样,你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难道我这玄光宝镜,还不值得你出这个价么?” 盖承的眉头皱得很紧,不满的抗议道:“五皇子……” 连华灿并没有看他,即使他们现在是同盟,即使慕含沙已经狼狈成了那副样子,在他眼里,那家伙也仍然比自己强…… 是啊,盖承并不笨,他当然看得出来,连华灿至始至终,最看好的都是慕含沙。如果不是那家伙始终嘴硬不松口的话,恐怕他早就抛弃自己,去和自己的敌人合作了—— 八尊者更看好慕含沙,九尊者更看好慕含沙,天宫门更看好慕含沙,现在就连自己“买”来的临时盟友,都更看好慕含沙!那个野种……那个野种到底哪一点比自己强! 心中的妒火烧灼得如欲疯狂,盖承的攻势也更加猛烈了一倍。他并不想在这里彻底弄死慕含沙,只是想把他变成一个痴呆,让曾经所有看好他的人都看看,他那副废物的样子……这才是……他最想要的报复! 第一组。 没问题的……自己的精神力入侵,是可以简单操控其他选手的! 在拿身边几人做过实验后,冷栖暗暗一笑,借着沿途的游斗,一步步向乔曦莹接近。 在那个少女的身影,已经完全陷入了他的掌控范围时,冷栖的双眼猛然大张,一道精神力波动透形而出,如水雾般漫过了乔曦莹的大脑。 像她这样单纯的少女,又没经过专门的精神力训练,脑中的防线几乎是一触即破。冷栖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抵御,就顺利将自己的精神力渗透了进去。 而他也是惊喜的看到,乔曦莹目光一阵晃动,很快就彻底的呆滞了下来,就像先前那些被他控制过的选手一样。 “呼”的一声,在冷栖的意念指令下,乔曦莹提起双刀,向身边的一名考生劈了过去。 “……能行!”冷栖激动得浑身颤抖。同时他开始继续下达指挥,让乔曦莹避开那些无谓的战斗,直接向弑九天的方向前进。 只要让她招惹上了弑九天,自己就立刻撤回精神控制。否则以对方的实力,恐怕会发现他的存在,那就麻烦大了…… 就在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乔曦莹也正在一步步的接近弑九天时,忽然,她的身子定住了! 冷栖接连下达指令,但乔曦莹却仍然举止迟缓,就好像忽然脱离了他的控制一般。不……或者该说,是她突然接受到了另一种控制,而这两种力道,正在她的精神空间内进行拉锯战! 这是……冷栖立刻就意识到,有什么人正在干扰自己! “如果想赢,就堂堂正正的赢,何必借刀杀人呢?”在他身边,响起了一道轻蔑的女声。 当初预选候场时,易清黎曾和乔曦莹一起,都参与过沈安彤的“赚钱大计”,彼此也算是有些交情。再加上她一向看不惯这些耍诈弄鬼的手段,因此在发现冷栖的意图后,立刻就出手阻止。 “你不要多管闲事!”胜利在望,冷栖内心中的焦躁不断蹿升,转过头半是威胁,半是拉拢的急声道,“你也想赢吧?如果让墨孤城和弑九天两败俱伤,说不定这一组出线的就是我们了!” 易清黎点了点头:“哦,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她眼中的不屑之色,也是再度上升了几分。 “让你这种人留在擂台上,对谁都不好,你还是早点下去吧。” 话音刚落,一股异样的波动,就降落在了冷栖头上。 冷栖自然全力抵御,要比精神力,那可是自己的老本行!还能输给这个丫头片子? 然而,他辐散开的精神力,竟是犹如泥牛入海,半途便被消解一空。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力,竟然完全压不住她! 更加可怕的是,他感到大脑失去了对四肢的操控。那不仅是精神层面的入侵,就仿佛……是法则之力降临在了自己身上,对方的意识,都转化为了他无可抵御的本能,双腿一步步的后退着,远离了那个目光空洞的少女,远离了人群,直到——一脚踏出了擂台! 冷栖就这样出局了。而直到他的双脚踏在场外的地板上,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中招的! 擂台上,易清黎收回了视线。轻叹一声,接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奔赴向了另一处战斗区域。 第898章 其人之道 第四组。 陆鸿羽和明季同正联手与徐子继放出来的傀儡激战。 那些傀儡没有痛觉,没有意识,只会按照主人的操纵不断进攻,实在是一种相当棘手的敌人。无论是陆鸿羽的剑技,还是明季同的精神攻击,都很难对它们造成真正的杀伤力。 眼前的傀儡杀之不尽,渐渐的,周遭有更多傀儡围拢了上来,两人的处境,也是被逼得愈发艰难。 好不容易,陆鸿羽逮住一处空隙,连出数发灵力光球,震退了几只傀儡,而后一剑刺出,斩在了一只小号傀儡的肩关节处。 虽然这些傀儡的材质都是极为坚硬,普通的攻击很难在它们身上留下伤痕,但从某个方面来说,它们就和人类的身体原理一样,如果卸脱了关节,就算有再强大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了。因此连番苦战之下,陆鸿羽也是找到了窍门,剑锋上缭绕起一股强横灵力,务求一击收效。 “叮”的一声,金铁交鸣,火花四溅,双方交撞的强大冲击力,令陆鸿羽感到虎口都是一阵剧痛。但眼前那傀儡的手臂,却仍是好端端的与肩关节连接着。看来这傀儡果然是制造精良,就连那些最脆弱的肢节处,同样使用了不凡的材料。 一击失败,陆鸿羽反应也快,立刻便要拔剑后撤。但此时,令他万分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那傀儡的肩关节处,忽然便是一阵蠕动,两侧的钢材自动延伸,就像是扩增的肉团一般,将当中的剑尖紧紧包裹了起来。在陆鸿羽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傀儡的嘴巴猛地张开,一团威力不亚于小型炮弹的火球,直直喷吐而出。 “嘶啦”一声,伴随着一阵皮肉烧焦的糊味,陆鸿羽的半截衣袖已经被彻底烧成了飞灰,手臂上也留下了大片焦黑。这样的伤势,直接就削弱了他一半的战斗力。 “陆师兄!”明季同看得心惊,匆忙祭起一块灵符,手中灵力催动,重重拍出,一道白色气浪从灵符内疾贯而出,将几只趁势朝陆鸿羽扑来的傀儡,击得连翻出几个跟头。 纵然两人合力,对付这些傀儡仍是左支右绌,现在陆鸿羽又受了伤,眼前情势,还是暂时撤离为妙。二人对视一眼,心同此念,有意速战速决,从傀儡包围中杀开一条出路。 然而,或许是先前耽搁太久,外侧又有几只傀儡朝他们扑了过来。 这些傀儡,就像是人类修灵者一样,每一只都拥有着不同的能力。眼前杀来的这几只,一张口就如蜘蛛吐丝般,吐出了大量的细线,其他的傀儡也是配合有素,不出多久,两人顾得了那头顾不了这一头,都被丝线捆了个严严实实。 紧接着,所有的傀儡竟都像是有所感应一般,齐刷刷的升上了半空,面朝着他们,五指收缩,掌心处推出了一架架炮管。闪动的火光,以及场中骤然升高的温度,已经宣示了即将到来的结局。 “轰!” “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响过,但处在烟尘中心点的陆鸿羽和明季同,却并没有受到多大伤损。 当他们惊讶的抬起头时,就看到那些先前还气势汹汹的傀儡,现在竟然都已经散落于地,化为了一片残骸。受引线牵扯,肢节仍在僵硬的活动着,但中枢既已被催毁,这些残留的枝干,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了。 在两人身前,顾铭栩缓缓摘下戴在手上的微型炮筒,气喘吁吁。看样子,这应该是一件威力不弱的灵宝,也只有同样高级的灵宝,才能轻易击溃那些用上等材料制成的傀儡。而先前,他就正是用这件灵宝救了两人。 “皇子?”陆鸿羽一怔。虽然身为修灵者,世俗的等级观念已经弱化了很多,即使面对天圣国皇子,也不会像那些平民一般顶礼膜拜。但问题是,顾铭栩和他们两个根本就不熟,在之前的考核中,他身上确实带有一种皇室继承人的高傲,除了亲妹妹顾洺汐,几乎没见他和哪个考生走得较近过。那么。为什么这位皇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救他们? “安静一点。”顾铭栩向他们做了个“噤声”手势,朝周遭环视一番,招一招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 穿过这片傀儡肆虐的区域,三人暂时来到了一块宁静的空地。明季同打量着顾铭栩,眼中逐渐有了几分了然。 他是一位灵符师,精神力量远超常人,自然也能感应出,眼前顾铭栩的精神波动相当微弱。会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他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并且,伤势还不轻。 和陆鸿羽交换了个眼色,两人都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了相同的讯息。 顾铭栩也注意到了他们的暗中交流,表面上却仍是神色如常,暗中将气血调息一番,尽量让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 “现在这张擂台上,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胜者就一定是徐子继和那个凤栖梧了。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跟我合作,代我多笼络一些同盟。或许,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在遭遇到刺杀后,顾铭栩立刻运功自疗,总算是将伤势暂时稳定了下来。但那些凶猛的毒素并没有被完全驱除,仅仅是被他暂时压制在了丹田之内。 有那些潜在毒素的威胁,也就代表他在今后的战斗中,都不可以再过度消耗体力。否则灵力的压制效果便会减弱,毒素也将会再次侵入血液。 这样的情况,对他已经是非常不利了。顾铭栩也的确考虑过,现在最合适的做法,应该是尽早退出比赛,去寻医师做全面治疗,以免毒素在体内淤积过久,将会留下后遗症。 如果他不是一国皇子的话,或许他的确已经这么做了。 但,就是因为他现在代表的是天圣国皇室,眼下留在擂台上的还有很多人,如果他在这个时候退场的话,分数一定会大幅度落后。而这,也将直接影响到最终的排名! 树大招风,天圣国长期雄踞在世界之巅,已经有许多国家心怀妒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这个天圣国皇子,不能展现出国家应有的强大的话,这世界第一强国的名头,一定就会受到质疑。到时候,早已虎视眈眈的光华国和元夏国,也必然会趁机下手! 作为皇室成员,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行事不能只为自己考虑,更多的,需要去周全皇室,乃至于整个国家的利益。 因此,他选择了招收同盟,借助着他们的力量,至少要保证自己可以在擂台上留得更久! “当然,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身上带伤,如果你们选择来对付我,那我也是无能为力的。”顾铭栩打量着两人,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软肋,但还不等对方解释,他就从容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请你们想一想,就算你们现在打败了我,但是那两个人,他们又会让你们在擂台上留多久呢?” “话我就说到这里,我想两位也是聪明人,应该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同样是皇室子孙,即使他待人接物,一向都是彬彬有礼,但一些必要的勾心斗角,他同样也懂!在他看来,心机不一定是要用来害人,在宫廷斗争中,也一样可以保护自己。 陆鸿羽和明季同对视一眼,沉吟片刻,同样是将眼前的利弊快速斟酌了一番。最终,在顾铭栩隐含笑意的注视下,他们认真的向他点了点头。 第三组。 “凤舞?回天!” 慕含沙双手结印,背后升起了一只凤凰虚影,扇动出滚滚的火焰。这是灵力化形之技,即使是人类修灵者,同样可以发挥出一部分妖兽的战斗力! 盖承和连华灿极有默契的各抬起一只手,交错之处,凝聚起了一团金色光球。合二人之力,球体光芒大盛,将袭来的火焰全面逼回,在对面掀开了一团剧烈的爆炸。 “解决了吗?”见爆炸处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盖承耐不住兴奋,主动飞身上前,手中同时聚起一道能量球,准备着如果对方没倒,就再给他补上一击—— 连华灿半眯着双眼,悠然站在原地。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冲出去多半没好事,但盖承那个冲动无脑的蠢材,他也懒得去提醒。 果然,就在下一刻,对面就爆发出一股强大斥力,盖承的身形倒飞而出,半空中交织着一片片金色符文,符文内部,法则之力涌动不绝。显然盖承刚才就是吃了它的苦头。 慕含沙数招连进,抬手一扬,大量的灵符飞上半空。而他也是相当迅速的凌空画符,一道道金色符箓被填充入符体内,又在灵符的催动下化形而出,铺天盖地的灵技,尽数轰击在了盖承身上,就像一阵连绵的炮火之雨。 在这阵强大攻势下,盖承被打得相当狼狈,倒飞出数丈,才跌跌撞撞的栽落下来。头一句话便是向连华灿抱怨道: “五皇子,你不是说这玄光宝镜可以克制住他吗?” 连华灿扫视着慕含沙,眼中充满了混杂着震惊的欣赏,似是回答,又似自语的道: “因为他在战斗中再次提升了自己,借助我玄光宝镜的磨砺,让精神力变得更加强大。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战斗好苗子。” 这番称赞,刺激得盖承怒火直冒。也不再顾忌灵力的损耗了,双目发狠,指尖飘出一粒血珠,而他也是猛然抬手,借着这滴精血为核心,在半空中迅速刻画,勾勒出了一座大型血阵。 “三光朗耀,七元流珠,恩覃泉曲,泽流血湖,灭!” 慕含沙的回应,依旧是扔出数块空灵符,临场画符,尽数填注其中,与盖承的血阵相抵。 符师的优势,原本是将成形的灵技储存到灵符内,与人交战时,便可省下结印的时间,以速度取胜。而慕含沙这临场画符的行为,完全就是舍近求远,既是如此,为何又不直接使用灵技呢? 这一点连华灿也为之困惑,但一时想不到答案,他也只能暂将疑问抛开。手中宝镜一晃,镜面射出一道光线,叠加入盖承的血阵中。这一下仿佛贯通中枢,血阵陡然光芒大盛,威力迭增,将慕含沙的阵纹强势压退。 “含沙兄,别再挣扎了,弄得这么狼狈,这又是何必呢?”盖承狰狞冷笑。片刻不停,手中灵技演化,半空中浮现出一道蓝色弯刀虚影,刀刃两侧都缭绕着森森幽火,阴森诡异。在他的操纵下,刀影猛然抬起,向慕含沙劈落。 “蓝月妖劈!” 弯刀径直压上了慕含沙头顶。虽然他也曾结起阵纹抵御,但仍是被强大的能量推得不住后退。盖承得意的狞笑着,双掌连推,又是一连串的光球轰出,将慕含沙的身形淹没。 …… 这一次,当慕含沙重新从烟尘中冲出后,随手结出一道阵纹,竟连灵符也不曾借助,就印在了他紧接着打出的光球上。而光球的冲击轨迹,直奔玄光宝镜! 连华灿淡然的微笑着,手中宝镜焕发光芒,就如海洋包容万物般,将那道攻击轻轻巧巧的吸收了进来。 慕含沙一击不成,其后却仍是如法炮制。一道接一道的光球,都被他朝着玄光宝镜投了过去。而结果,自然也是全数被镜面吸收。 “含沙兄,怎么你已经自暴自弃了么?”连华灿略一皱眉,“我这玄光宝镜可是上等的灵宝,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慕含沙不答,攻击方式依然故我。 “五皇子,咱们不要再跟他浪费时间了,”终于盖承也失了耐心,“给他最后一击,解决掉他吧。” 此时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慕含沙再次后退间,他的嘴角,竟是悄然扯起了一丝笑容。 敌人已经完全成了丧家之犬,的确是没有了再折磨下去的意义。连华灿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原本他还指望着,慕含沙能够松口与自己合作,然后自己就可以如愿笼络他……只可惜,既然他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顽固,那就只有彻底毁掉他了。 镜面阵纹流转,旋动开的光芒,从没有一次有过这样强烈。 显然,他正在酝酿着一次彻底的攻击。一次让敌人再也无法翻身的攻击。 “玄光皇斩!” 一道耀眼的金芒,犹如一颗星辰陨落般,携带着强横威压直贯而出,将沿途的空间尽数撕裂,大片蔓延开的深黑色裂缝,犹如一场同期的悼亡调。 在这样的攻击下,慕含沙竟是不慌不忙,也未闪避,双手在身前快速画符,最终由那道道金色阵纹构造而出的,竟然是一面相似的巨大宝镜! 横冲而来的光束撞击在镜面上,当场反射而回,这一次的光芒远比先前更加强盛数倍。亲手操纵玄光宝镜的连华灿,从未想过给自己准备一份眼罩,而此时的他也是首当其冲,遭到了光束的正面冲击。 脑中如奔雷般的剧烈一震,两眼一片空白,连华灿就这样直直的仰天栽倒。在他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被自己的攻击反射,彻底的震晕了过去。 第899章 约定决战 强光袭来时,连华灿当场晕倒,盖承幸有眼罩遮掩,勉强维持着意识,但脑中也是一阵嗡嗡作响,视线忽聚忽散,全身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你……你做了什么?”紧盯着慕含沙,盖承的面部不住颤动,眼神狰狞得就像看到了鬼,“不可能……不可能……”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一瞬间的主客易位,让盖承几乎完全懵了。渐渐的,当他重新冷静下来,一个推论在他的脑中愈发清晰。但这真相太过匪夷所思,是他怎样也不愿承认的。 先前,慕含沙那些徒劳的攻击,就是为了摹刻玄光宝镜的阵纹。他通过以自身承受宝镜之威,让精神力去烙印,去记忆。直到最终,他同样把这些阵纹演化了出来,虽然效果及不上真正的宝镜,但借助光照反射之力,双重叠加,还是强大到足以一举将敌人摧毁。 实在是太离谱了……盖承暗暗咬牙。要知道,每件灵宝强大的关键,就是铭刻在其中的阵纹。而这些阵纹,无不是需要大量的符师穷尽心血,方能钻研到尽善尽美,再加烙刻其上。日后修灵者以灵力激活阵纹,才可催动宝器的真正威力。 越是强大的灵宝,其中的阵纹也就越是繁复莫测。而如今慕含沙只是在短暂的交手间,就能将此中阵纹摹刻到十之七八,这岂不是说明,他就是一位百年难遇的符师天才?倘若给他足够的时间,来日的成就……必将无可限量。 没有什么,是比眼看着敌人的强大更令人恼怒的了……盖承狠狠握紧了拳头。越是这样,也就越是不能给他成长的机会。毁掉他……必须要在这里毁掉他……! “盖承,你的盟友已经败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慕含沙在先前的战斗中虽然也是消耗极大,但他的目光依然清亮,一步步的朝盖承走近,准备收割他的完美胜利。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在身上多带几块空灵符。在他看来,符师的能力虽好,但若是过于依赖灵符,不免荒废了自己的灵技。临场画符的行为,正是为了让自己在符师一道上,能够时刻保持敏感。 并且,通过演化符文,他甚至能做到直接将敌人的技能照搬过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倒在自己灵技之下的那一刻,敌人的表情,往往都是相当精彩的。 如今,盖承的精神几乎已经崩溃,他已经不会躲避,不会抵抗,只是全身抽搐的站在原地,嘴里反复的嘀咕着“不可能”,他对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这一战的胜负,原本是没有了悬念。但就在慕含沙与盖承仅仅相距咫尺时,他的身形忽然僵硬了。 一道从后方袭来的红光,将他周身笼罩在内,红光中有着极强的束缚之力,以慕含沙现在的状态,已是全然挣脱不得。到了最后的关头……他终究还是大意了! 在他后方,洛沉星操控着手中的戒指,戒指中放射出一道如血的红光,光芒遍及之处,将三人连接成了一个诡异的三角形。 “圣使大人,小人出手的时机,可还算及时吧?” 此前,和洛沉星密谋的九幽圣使,就是盖承。而他所提出的要求,便是一旦战况有变,那么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束缚住慕含沙!明面上,他的盟友只是连华灿,但在暗处,他还特意留了一招后手—— 看着眼前已是完全动弹不得的慕含沙,盖承深吸一口气,再次恢复了戏谑的笑容。原来就连他片刻前的神志崩溃,也是他故意伪装出来,用以迷惑敌人的假象! “慕含沙,你没想到吧,我还有一个盟友!我专门把他留到现在,就是为了预防战斗中的变数。看来,我果然是赌对了!” 说着,他又抬起半边视线,望着洛沉星的方向,故意调侃道: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这位含沙兄,可是九尊者的得意门生。你在这里打败了他,就是在跟九尊者过不去,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洛沉星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就恭恭敬敬的埋首答道:“反正小人跟九尊者的关系也好不了了,能趁现在多削弱他一分势力,也是好的。而且,小人是为圣使大人做事,相信圣使大人,日后一定也会多多关照的。” 以洛沉星的心智,自然看得出盖承只是在利用自己。到时候真有人追究起来,他一定会完全撇清,把责任都推给自己。是啊,弃卒保车,而自己就仅仅是被他舍弃掉的那一颗小卒子。 如果他跟九尊者没有旧怨,的确犯不上为一个小小的九幽圣使,去得罪一位当红尊者。但是谁让九尊者,他非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狠呢?此仇不报,他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敢接下这个任务,洛沉星也是将一应利弊考虑得很清楚了。反正事后他就要进天宫门了,九尊者再恨他,也不可能冲到这里来报复他。 更何况,以九幽殿主和天宫主人的“特殊”关系,他就更是不可能允许任何人,做出对天宫门成员不利的事。所以满打满算,这件事到了最后,他得罪的也就只有一个慕含沙而已。对他来说,根本就造不成损害。 盖承满意的一笑,他有意和洛沉星这番一唱一和,不单是为逼对方表决心,更多的,还是为了尽情的羞辱慕含沙。虽然连华灿在这里直接出局了,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刚才他不还是口口声声的说,他和自己就只是利益同盟而已么?现在他出局了,是他实力不济,等走下擂台,谁还认识谁啊? “含沙兄,不好意思,让你努力到现在,看来还是我赢了。” 盖承邪恶的一笑,眼中尽是报复的快感。接着猛一扬手,密密麻麻的蝙蝠密布上空,发出尖锐的嘶鸣,一齐朝着慕含沙冲了过去。 “噬生蝠!” 蝙蝠们拍动着翅膀,反复啄击着慕含沙的头脸。在它们这简单的攻击中,还蕴含着吸食灵力的暗招。因为这些蝙蝠,原本就不是真正的生物,它们只是盖承以灵力演化而成。它们的爪尖,都有着微量的毒素,透过皮肤上的血痕,悄然渗透—— 连华灿已经出局,省了自己的事,等解决掉慕含沙之后,再顺手收拾掉洛沉星,这场大戏,只有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 慕含沙的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体力飞速的从四肢百骸间抽离而去。参加这次的比赛,他原也做好了中途败北的准备。但若是败在一位真正的强者手下,他就是输也甘心了,却没有想到,竟会败给这两个联手的小人…… 红光弥漫,血色绵延。 就在他的身形,即将完全被蝙蝠吞没时,忽然,另一道强横血光横扫而来,无论是盖承还是洛沉星,在这一击下都没有任何的还手能力,双双栽倒。脱离锁缚的慕含沙,身子也是狼狈的摇晃了一下,接着,才缓慢的抬起头,目光一时有些涣散。 救了自己的人,竟然会是皇甫离。虽然自己和他早有交情,也完全信得过他的人品,但现在在擂台上,他们仍然是对手,如果他下一招真要对着自己来,那也是无可厚非…… 慕含沙艰难的扶着胳膊,调息着体内紊乱的灵力。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他都不愿去向他们求情,这是他的原则。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尽量多恢复一些体力,哪怕,最后的结局仍然是败,但他也要败得有尊严。 “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和你打。”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皇甫离主动开口了,“这张擂台大局已定,你就先好好调息吧。” 慕含沙一怔,在他意识到皇甫离这一句话,的确是出自真心后,在他眼中,也渐渐涌起了一丝真正的喜悦。 “好,决战的时候我们再打个痛快!” 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的候备种子选手了,而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擂台上剩下的人,他会直接代自己解决掉。即将出线的,将会是他们两个! “会有那么容易吗皇甫离?”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另一道怒吼声忽然在身侧响起。司空圣气势汹汹,一拳就朝着他的面门轰了上来。 “能够晋级的是我!你也就到此为止了!” “少主……”皇甫离刚尝试开口,司空圣更加猛烈的一拳就再次挥了上来。 “闭嘴!” “少主,我只是想说,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战斗时机……”皇甫离仓促拆招,一时却并未还手。 “你闭嘴!”司空圣闻言更怒,“是不是时机,不是你说了算,本少主说了算!” 在他的灵力释放下,一条条血龙暴冲而起,周身缭绕着森森火焰,一齐向皇甫离扑去。 慕含沙叹了口气,不再理会这一向针锋相对的两人,就独自盘坐于地,默默调息起来。 他知道,皇甫离并不会希望自己插手。因为那是他和司空圣之间的事,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既然他们迟早都会有一战,那么只希望,能够借着这一次的战斗,把他们多年的心结也一起打开。 第四组。 在幻境的侵蚀下,关椴依然在抱头惨呼,周身泛滥着阵阵黑雾,那黑雾不断朝当中合拢,意图将他彻底包裹在内。 在他身前,简之恒独斗徐谧意。或者该说,幸好徐谧意专精于幻术,并不是傀儡城的战斗主力,这个时候,简之恒才能勉强和她战个平手。 徐谧意目光空洞,身周傀儡盘绕。这些都是她的帮手,一次次的向简之恒冲击。坚硬的钢材敲击在肩头、背心,都能唤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不过,即使战斗再艰难,他的脚下,也从来没有后退过一步。因为就在身后,有他想要去保护的人—— “阿椴,不管你到底有什么黑暗的过去,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你……一定要快点走出来啊!” …… 在关椴的意识内,他一直都沉浸在一片最深邃的黑暗中。 那是他一直都想走出来,却怎么也走不出来的黑暗。 那是他人生的黑暗。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也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的童年。 他的父亲是一位捕快,年纪轻轻,已是屡破大案,职位连升数级,前途一片光明。他的母亲,也是温柔美丽,是丈夫的贤内助。曾经,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过他们这个美满的家庭。 年幼的他,非常开朗活泼,每天都蹦蹦跳跳,笑容天真烂漫。 那个时候,他最崇拜的就是父亲。听着父亲讲的故事,他经常挂在嘴边的梦想,就是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像父亲一样强大的捕快。 他还记得很清楚,自己穿着父亲专门为他做的小号捕快服,手里挥舞着一把小木剑,在庭院里转着圈子,和满院的落叶一同起舞。 “爹,你看我帅不帅!” 那个时候,父亲就会抱起他,亲切的用胡子扎他的脸,笑呵呵的夸奖着:“真帅!我的椴儿将来一定也能当一个优秀的捕快!” 每天父亲回来,不管白天的工作多辛苦,都一定会抽时间陪他玩捕快游戏。自己总会笑得很开心,在父亲有意的放水下,一厢情愿的展示着自己的推理和战斗才能。 是父亲为他构建了一个虚幻的天堂,让他可以在里面尽情的放纵自我。 而日后回想起来,他常常笑着笑着就哭了。 到底是什么,让他当初对自己那么有自信呢? …… 除了捕快游戏之外,他最喜欢的,就是每到节假日,和父母一起出去玩。 公园,长街,餐馆,每一次,他总会走在当中,两只手分别被父母牵着,好像牵住了整个的世界。 在他过生日的时候,他戴着尖顶的生日帽,唱着不成调的生日歌,被父母笑着涂了一脸的奶油,就像是一只小花猫。 他曾经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 他曾经觉得自己很幸福。 如果,没有那一天的话。 那个噩梦般的一天。 第900章 旧案 在今后很多个绝望的日夜里,关椴都曾经想过,恨不得那一天自己发了高烧,一直烧到人事不省才好。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听到父亲和同僚的对话,不会从他们口中听到,那个即将毁了自己整个家庭的凶犯的消息。 那么,他就不会自作聪明的决定去抓犯人,不会愚蠢的以为,自己可以立一个大功,可以得到父亲的称赞。 直到他摸进那家废弃的仓库,也就是犯人的藏身之地时,他才意识到,双方在力量上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那时,他才刚刚摆出一个正义使者的造型,连准备好的台词都来不及说,手中的木剑就直接被那犯人打落,接着,对方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提上了半空。 “哇,你不能打我,你不能打我啊!”小关椴用力摆动着四肢,奶声奶气的喊着,“我爹是捕快,他会抓住你的!” 那个时候的他,对生死还没有多少概念,也许是因为那些悲剧离他太远。他能想到最可怕的事,就仅仅是被狠狠打一顿了。 “你爹是捕快?”那犯人听了这一句话,表情竟是有了几分微妙的变化。接着,他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般,兴奋的将小关椴抛了起来,露出一脸让人看不懂的笑容。 “乖孩子,今天老子能不能逃脱就全靠你了!” 随后,他揽着小关椴飞身而起,跃到了上方一根摇摇晃晃的横梁上。 小关椴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做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他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他脑中思考的,仍然是与犯人斗智斗勇,就像那些传说里的小英雄一样。 其间,他注意到那犯人正在通讯,不时就嘿嘿奸笑几声,小关椴想凑过去看,一柄大刀就直接架上了颈间,他只能干笑着朝后方缩了缩,双手握紧了身下的横梁。 那犯人所做的事,自然是直接联络巡捕衙门,告诉他们,某个捕头的儿子现在正在他手里,隔着玉简,他还给对面听了小关椴的声音。并且提出交换条件,让捕快们前来给他送上重金,等他安全脱险之后,自然就会放了孩子。 原本,一众捕快探明了这犯人的临时落脚点后,由于对方穷凶极恶,为免多添伤亡,是准备好生部署一番,再前往抓捕的。但这意外的变故,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当下,他们也只能暂且带上赎金,剩下的事,就稍后再随机应变吧。 进入仓库的共有两支队伍。一支是由总捕头率领,提着箱子从正面进入,摆出一副坦荡荡的谈判姿态,吸引对方的注意。而另一边,关椴的父亲则是趁着大队人马前进的机会,顺着角落里一排由空油罐构成的目光死角,悄悄绕路而行,打算着从后方接近犯人。 最初,计划进行的还很顺利,那犯人的确是没有注意到捕快们的小动作。但小关椴眼尖的认出了父亲,立刻冲着父亲的方向用力挥手,嘴里喊着:“啊,爹,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啊!” 那犯人顺着他招手的方向望去,同样发现了那名落单捕快的身影,他全身的灵力也顿时凶猛燃烧了起来。 被小关椴抢先叫破,捕快们的潜入计划失败,迫不得已,双方只能匆匆展开了搏斗。但那犯人在这里已经藏了好几天,熟悉环境,手中又有人质,一阵狂攻猛打之下,当场就有几个捕快受伤倒地。 关椴的父亲,在这场战斗中一直非常卖力。在他心里,既有对儿子的担忧,又有对同僚们的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家出的乱子,事情不会演变到这一步!他一心想要弥补自己的罪过,想保护其他同僚,想亲手抓住犯人。 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虽然曾在关椴的噩梦里反复回旋,但具体的画面,他却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当时那犯人一抬手,一道弧光朝着人群射去。对面的正是总捕头,他已经来不及躲避了……一切仿佛变得很快,又仿佛很慢,父亲挡在了总捕头身前,大量的血花,从他的胸口飚溅而开…… 之后的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关椴已经完全没有了记忆。就连那最悲惨的一幕,在他脑中也是相当模糊。据后来的医师说,那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障碍,是大脑自发对身体的保护。对于他最不想面对的事,他的记忆选择了短暂的遗忘。 后来,那些捕快们是怎样制服了犯人,关椴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跪在父亲身旁,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父亲缓缓抬起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嘴唇虚弱的一张一合。一字一句,就像洞穴里漏空的风声,一次次的冲刷着他的耳膜。 “椴儿,你要记住,人的生命,也是有重量的……在一场战争里,让国主活下来的意义,将会远远比让一个小卒存活更重……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仁人志士,甘愿抛头颅,洒热血,舍生取义……” “你爹我……没什么本事,做不了王,但至少……我可以成为护王而死的将……能为王者的基业铺路,我的生命,好像也就有了更高的重量,那么,我也就……死得其所了……” “椴儿,你也要记住,不能做王,至少也要做将,要让自己的生命,绽放光彩……” 他没有对自己的儿子说,好好保护自己,我不求你出人头地,只求你平平安安。也许是他的英雄天性,他不希望把儿子教育成一个,在危险面前苟且偷生的懦夫。他希望儿子可以像自己一样,堂堂正正的活着,最后哪怕是为了大义而慷慨就死,至少,他也实现了生命的意义。 那个时候,小关椴虽然在哭,但他并不是真正懂得悲伤的含义。他只是很害怕,看到父亲那么虚弱,全身都是血的样子,他的意识一片混乱。双手按在父亲胸前,想尝试着替他堵住伤口,但泉涌而出的鲜血,很快就将他的手掌也染得一片血红。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亲眼见到了那么多血。那些血在他的哭泣中被抹到了脸上、身上,他也成了一个小小的血人。 那天,他一直哭了很久,和其他捕快一起,将父亲送去医馆的时候他在哭,母亲赶来的时候他在哭,没有人理会他,没有人安慰他,他哭得那样无助。 但,当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诊疗室里被推出来的时候,他忽然就不哭了。 那一刻,他忽然真正的懂得了生离死别的含义。 从那以后,被母亲带回家的他,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每天只会呆呆的坐在房间里,盯着墙角,一看就是一整天。 原本已经到了入学年龄的他,由于精神状态,母亲也只能暂时让他留在家里休息。 此前,南宫菲曾向叶朔所说,天圣学院有一个孩子,幼年时盲目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害死了父亲,自己也从此患上了严重的心理障碍。 而那个孩子,就是关椴。 第901章 苦海 那天之后,报纸上铺天盖地出现的,都是“捕快殉职案”的长篇报道。 本来当捕快的,殉职也是很常见的,案件报道后大家最多是惋惜一下,很快也就过去了。但是这一次,由于那个小孩子的参与,使整件事显得格外有看点,各大媒体纷纷炒作,引发了一片全民关注浪潮,热度始终居高不下。 报纸上,专门划出了一个版块,用来刊载对路人的访问。而这些评论中,清一色都是咒骂着事件中的那个小孩。 “为什么死的不是那个小孩?” “作死的典范。” “还不如一出生直接掐死了呢,养这么个东西!” 也有客观说话的,“他还是个孩子啊!”但这样的意见,往往便会有大量的谩骂反扑而来:“等你孩子把你害死了,你再告诉自己他只是个孩子。” 甚至,就连那牺牲的捕快,也有人对他提出了质疑。 “要我说那个捕快就是自作自受,没啥值得同情的。要是他不死,死的就是总捕头了,人家凭啥为了你家熊孩子去死。” 每一天,母亲都会把这些报纸买回家,然后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一遍遍看着那些尖锐的字眼,默默垂泪。 虽然这些声音,都像是拿着刀,血淋淋的穿刺着她的心,但这些,却是唯一的,和丈夫有关的消息了。 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人都遗忘了他,或许也就代表,他是真正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 关椴一直在家里待了很多年。 他回避着和任何人的接触。虽然也曾经有报社为了热点,打听出他们家的地址,专门赶来希望能采访到他,而那些人,后来都被母亲赶走了。 那几年,虽然外界是一片狂风暴雨,但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却还是被保护得相对完好的。 但,总是这么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在他的精神状态终于有了稍许好转后,母亲还是将他送进了天圣幼儿部。 开学的第一天,关椴混在一群同龄的孩子间,听着他们的嬉闹,独自沉默不语。 意外很快发生了。 在导师排座位的时候,被安排在关椴旁边的男生忽然站了起来,大声道:“导师,我不要跟他坐在一起。他是扫把星,害死了他爹,我可不想被他害死!” 当即,全班响起了一片哄笑,还夹杂着大量的附议声:“那我们也不要跟他坐!” “让他滚出我们班!” 当初的捕快殉职案,一直被炒作了好几个月,可以说整个天圣国,都已经没人不知道他关椴的名字了。作为曾经的热点案件当事人,当他重新走进学院的时候,自然是作为一个重磅消息,再次被媒体挖掘了一次。所以,包括那些年幼的孩子,也都相当清楚他的身份和过去。 导师看上去有些为难,却也并未阻止那一个个恶语相加的孩子。关椴看得出来,他也不喜欢自己。也许在当初那一场铺天盖地的谩骂中,他同样曾是其中的一员。 在所有人都指着自己,嚷着“滚出去”的时候,关椴终于无法承受,站起身跑出了教室。 等他在厕所隔间被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哭得浑身抽搐。 而后,在办公室里,导师接待了他的母亲。 “关椴同学的精神状态现在还不是很稳定,我建议你,是不是再让他休学一段时间比较好?” 关母忧愁的看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儿子一眼,轻叹道:“是啊,我也是因为他的状态不好,才会希望让他早点回到学院,多跟同学们在一起,可能就会慢慢的……”她又看了儿子一眼,似乎是在谨慎的斟酌着用词,“恢复过来。” 作为一个母亲,她并不希望把那些报纸上的字眼,“犯病”、“发疯”,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她不愿意承认,儿子已经不再是一个正常人了。 “但是,现在其他同学都不愿意跟他坐在一起,一群人闹着让他转班,我们导师也很为难。” “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导师的语气虽然客气,但脸上的情绪却很明显,他觉得他们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关椴看得懂这种情绪。虽然这些年他自我封闭,但对于来自旁人的恶意,他却是体会得更加敏感了。 …… 那天下午,母亲直接把他带回了家,为他整理着被眼泪沾湿得皱巴巴的衣服。 “椴儿,你是真的不想上学了吗?” 关椴用力的点了点头。如果继续上学,就要不断承受像今天那样的指点和咒骂,那样的话,他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好,那以后咱们就不上学了。”母亲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其他小朋友学什么,娘就在家里自己教你。” 能够不用再上学,关椴的心里安慰了很多。 但,当他晚上起夜的时候,穿过客厅,意外的看到母亲房间的灯还亮着。 站在半掩的房门口,他看到母亲的身子伏在桌前,压抑的哭泣着。 是自己的关系。 因为自己在学院里惹了事,让娘被导师找去谈话,再次揭开了她的伤口。 如果以后自己留在家里,娘每天面对自己,一定也会很痛苦的。 这样想着,关椴走进房间,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衣袖。 “娘,你不要哭了,我上学。” …… 从那以后,关椴在学院,就一直是一个人,一张桌,坐在垃圾桶旁边的角落里。 总是有人叫他扫把星,他们一边咒骂着他会带来霉运,一边又一次次站在自明正义的立场上,来戏弄着他。 他的世界已经在那天破碎了,随之而来的却是漫无边际的苦海。 那些人什么都不懂,却肆意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他无数次的希望,希望那天死的是自己。那样的话,爹娘还可以再要一个小孩,他们仍然可以生活的很幸福。 …… 学院排练话剧的时候,不知是谁提出了捕快殉职案的题材,众人议论着演员的人选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望着他的方向,一齐哈哈大笑。 “就让关椴来演吧,他一定是本色出演啊!”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关椴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笔,他选择隐忍下来。 在考试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的做到过,与捕快殉职案相关的题目,虽然每一次都碾碎了他的心,但他还是选择隐忍。 如果不忍,如果自己再因为这个案子闹出什么事,学院又会找娘谈话,又会揭开她的伤口。 这些痛苦,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他就像是一片落叶,沉没在深深的苦海中。 …… 后来,他上了初等部。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当初的热度渐渐淡了下去。毕竟,看客总会散,没有人会一直关注一个惨案一辈子。但留下的伤痛,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一生的折磨。 初等部的校园里,已经没有人会再对他指指点点。逐渐长大的他,面庞出落得有棱有角,很是帅气。并且,因为他身上有种高冷忧郁的气质,很对那个年纪的女生胃口,还有不少女生主动来追求他。 关椴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女生,他已经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能力,他不想让自己再次受伤。 直到隔壁班的班花柳茉给他递上了一封情书。 柳茉,人如其名,是一个像茉莉花一样纯洁干净的女孩。品学兼优,有很多人追求她。关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喜欢上自己。 这样的自己,竟然也还值得被人爱。 有这么好的女孩喜欢自己,他暗暗决定,从此也要更加爱自己。 那是他在那次创伤过后,第一次重新拥有了自信。 他曾经以为,柳茉是上天赐给他的一道光,是他黑暗生活里唯一的温暖。 然而,这份短暂的温暖,却把他推入了更深的地狱。 第902章 堕天使 和柳茉交往之后,关椴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爱着她,呵护她的喜乐,体贴她的冷暖,就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配不上她的。她善良纯洁,自己肮脏卑贱,能和她在一起,是上天给自己的恩赐。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去守护这份感情。 那段时间,他在上课的时候会偷偷给她发短讯,中午一起溜到无人的钢琴室接吻,放学后手拉着手,在夕阳下走出很长的一段路。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都有了追求,有了幸福和希望。 她会把自己介绍给很多朋友,他们都对自己微笑。但让关椴有些在意的是,她很少会在自己面前,说起她的生活。交往了几个月,他仍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她。 他曾经带着她回家,母亲也很喜欢善良乖巧的柳茉,专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并热情的邀她今后常来。 那顿饭,他们其乐融融,关椴觉得,好像自己又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如果每天都能和她一起回家,一起吃饭,平淡的生活里能有她的陪伴,他就已经知足了。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但当关椴提起,希望也能去柳茉家拜访一次时,她却婉拒了他。不单如此,对她的家庭情况,他也至今都是一无所知。 或许是她的家教比较严格吧……关椴这样想着,所以她的父母不希望她过早的交男友。嗯,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单纯的天使,她的父母一定也都是很真诚善良的人,他们……应该不会介意自己的过去吧。 幸福总是姗姗来迟,而悲剧却往往不期而至。 所有的美梦,所有的憧憬,都在那一天,彻底的破碎了。 那天上午,一切还是一如往常,关椴和柳茉一起在图书室里自习,时而耳鬓厮磨,喁喁细语,就像每一对恩爱的情侣一样甜蜜。后来柳茉还有课,先一步离开了。关椴继续自习,大约一刻钟后,他的玉简收到了一条短讯。 “阿椴,你看一下茉茉的玉简是不是在你这里?” 讯息是柳茉的闺蜜发来的。据她说,柳茉回到教室就发现玉简不见了。刚才她只去过图书室,也许是忘在这边了。 关椴看了一眼被辅导书堆满的桌子,简短的回了一句:“不在。” 虽然这段时间,他渐渐变得开朗了一些,但也仅限于和柳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面对其他人,他仍是有些少言寡语。 柳茉的闺蜜没再回复,也许她们又去其他地方找玉简了。 对此,关椴倒也并没有太在意。反正玉简不过是一个通讯道具,大不了他帮柳茉再买一块,到时候注入了灵魂烙印,通讯录和以前的讯息记录都是会原样恢复的。 在图书室又自习过一个时辰后,关椴归还了辅导书,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去食堂吃饭。但在他正要拉上拉链的时候,忽然看到在自己的几本书当中,夹着一块玉简,上面还有着女生特色的可爱贴纸。这块玉简,他一眼就认得出来,正是柳茉的! 也不知道怎么,柳茉竟然会把玉简落到自己包里。想到她粗心却不失可爱的模样,关椴就摇了摇头,有些宠溺的一笑。 现在的屏幕上,还能看到一条最新消息的提示。那是柳茉的闺蜜发来的,似乎是希望捡到的人看到之后,可以把玉简还给失主,现在失主非常着急等等。 想到那个小妮子着急的样子,关椴失笑之余,倒也替她松了口气。划动开讯息,打算直接回复一条,告诉她们不用担心了,玉简就在自己这里,现在自己就给她们送过去。 屏幕跳动到了她们的聊天界面,关椴隐约在字里行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向来脆弱又有些敏感的他,忽然莫名的想看看,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女友和闺蜜会是如何说起自己的。 虽然知道,偷看别人的讯息并不合适,但仿佛是鬼使神差的,他将界面一路划到了上方。怀着忐忑的心情,才刚看过几行,顿时,好似一道焦雷从头顶劈下,整个人如坠冰窟。 “茉茉,这周我们准备约台球厅,来不来?” ——“好啊,反正我也没别的事~” “嗯嗯,那叫上你们家关椴不?” ——“关他什么事啊!” ——“别把他跟我扯在一块好不好。” ——“要不是当初跟三班那几个女的打赌,说肯定能在一个月之内追到他,我才不会理他咧~” “哎哟哎哟,但是我看人家对你挺真心的呀?” ——“随他咯。” ——“追我的人多了去。” ——“而且他这个人有多寒酸你知道嘛!之前他说省下了一个月的午饭钱,然后在地摊上给我买了一个100灵石出头的戒指。当我就这么廉价啊?我当时都嫌弃死了,但是还要在他面前装成很感动的样子,我都佩服我自己的演技了好嘛!” ——“要衣品没衣品,要情商没情商,带他出去我都嫌丢人好么?” ——“还有他还一天到晚跟我计划未来,未来就是让我也住到他那个破屋子里去,吃着几块钱的廉价面包,然后白天他出去工作,我在家打扫屋子,还要帮他一起照顾他娘!” ——“谁给他的自信、” ——“我觉得他需要的是一个保姆【微笑】” ——“好气哦但还是提醒自己,小仙女要保持微笑。” “哈哈哈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你的怨气了!” “之前看你们如胶似漆的,还以为你准备假戏真做了呢!” ——“哈哈哈怎么可能~” 关椴一句句的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残忍的话,竟然是从他一直视为天使的柳茉嘴里说出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给过自己的温柔,全部都是假的吗? 在她眼里,自己就只是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吗? 那些自己为她做过的,那些想要努力给她的未来,原来都只是被她嫌弃着的“廉价感情”,是她和别人口中的笑料吗? 出了那件事之后,他家里的经济状况急转直下。知道他在和柳茉交往,母亲也提出过,以后要多给他一些零用钱,但不愿给家里增添负担的他,还是选择了尽量节省自己的日常开销。 为了能给她买一份礼物,他省下自己的午饭钱,很多次,在昏暗的下午饿得胃痛如绞,但是只要想到她收到礼物开心的样子,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真的想要和她有一份未来,不需要多么奢华,简单就好。他只想有一个小家,有一个让他栖身的归宿。他知道女孩子都喜欢浪漫,只要是她想要的,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一定都会给她。 他用全部心血铸就的一个梦,就这样被她毫不留情的打碎了。 真的不愿意相信……他真的不愿意相信她就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女孩!他乞求着是自己误会了,再次翻看着聊天记录,从那些流淌着毒药的对话中,极力去寻找一丝善意。 但,当他再次将页面下滑时,他的视线,忽然在最新的一段聊天记录中,死死的定格了。 他的瞳孔扩大,冷汗湿透了衣衫。 好像是一把接一把的刀,深深的捅进了他心里。 ——“而且你还知道嘛,他就是当初捕快殉职案里的那个小孩!” ——“原来跟热点人物交往就是这种感觉啊!我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他那种家庭我不敢进的,到时候肯定天天抱在一起哭哭啼啼的,丧不丧气啊!” 然后,就又是两人一连串刺眼的“哈哈哈哈”。 她们肆意用别人的痛苦取乐,对生命没有一点最起码的敬畏,她们好像完全没有心。 关椴的五指缓缓收紧,任由玉简的棱角刺得自己掌心发痛。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 原来,她就是因为那个案子才对自己产生兴趣。 最信任的人,给了他最狠的一刀。 亏自己一直把她当成天使,当成自己黑暗里唯一的救赎。 现在想想,救赎这种东西……或许本来就是不存在的吧。 …… 无边的黑暗里,偶尔炸开几个由绝望泛滥开的气泡。 关椴沉沦在那深邃的漆黑里,他的身子不断的下沉、下沉。 他的双眼紧紧的闭着,头发无力的披散着,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没有任何的生机。 …… 那天之后,他和柳茉就分手了。 “这是你的玉简。” 教学楼下,关椴把玉简递给了柳茉。 然后,他对她露出一如既往的亲切笑容。 在反复的绝望后,他也考虑好了,这件事如果柳茉不主动提起,那自己也会一直装做不知道。 这样,他们就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 哪怕她都是骗自己的,他还是贪恋着她给过的温暖。 就当自己在做一个梦吧。 在她面前,他爱得如此卑微。 柳茉接过玉简,简略翻看过后,她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你是不是动过我玉简了?” 玉简收到未读讯息,是会有提示的。但现在,她却在收件箱里看到了一条自己并没见过的新讯息。 “你都看见什么了?”见关椴久久不答,柳茉的语气更为冷厉。这个时候的她,真的有些像短讯里的那个样子,那样的残忍绝情。 关椴不懂,如果自己真的看到了她不可告人的讯息,难道心虚的不应该是她么?为什么她还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来质问自己? “那些……”关椴咽了咽口水,再次开口时,却仍是落到了如求饶般的软弱,“是真的么?” 柳茉扬了扬高挑的眉梢,眼中有着一种意料之中的鄙夷。 “既然你都看见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而后,她红唇轻动,吐出了关椴最害怕的那三个字。 “分手吧。” “不是……”关椴乞求的看着她,“我没想分手。”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把一些问题说清楚。 后半句话还来不及出口,柳茉就冷冷的打断了他。 “你不想我想啊!” “你不知道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吗?” “像你这种呆头呆脑的闷葫芦,身上还带着霉运,这辈子根本就不会有人真心喜欢你的!你还能跟我交往过这几个月,你就知足吧!” 她从自己身边大步走过,柔软的发丝拂在自己的脸上,所掀起的,却只有一阵冰寒刺骨的冷意。 …… 分手了。 他的第一段感情,就这么结束了。 在自己发现了她的背叛之后,被她当做垃圾一样甩掉了。 他一个人承受着这份痛苦,没有向任何人倾诉过失恋的绝望。 他不知道心里的伤何时才会愈合。也许,就像当年的痛一样,会发脓、溃烂,留下永远的伤疤。 半个月后,母亲主动向他问起: “最近,怎么都没看到茉茉来咱们家玩啊?” 茉茉……是啊,母亲很喜欢柳茉,每次都会亲切的叫着她茉茉。 她很欣慰,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可以陪在自己身边。 可是,自己却把她弄丢了。 “我们……闹了点别扭。” 关椴听到自己这样说。 “会没事的。” 这句话,他既是安慰母亲,也是安慰自己。 …… 或许是和母亲的对话给了自己力量,原本已经打算彻底躲藏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的他,再次鼓足勇气,进入了柳茉的生活。 他开始去教室外面等她,一个人站在冷清的走廊里,就像个傻子一样徘徊着。 好不容易,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他记挂着的身影。 分手之后,她好像更漂亮了。但她的身上多了一种高傲的气息,像一层无形的薄膜般,隔绝了两个世界,令他感到难以靠近。 他看着,她和朋友们笑闹着,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好像他们仅仅是擦肩而过的两个陌生人。 那些知道他们交往过的朋友,同样知道他们分了手,这些人会在经过的时候,用混杂着怜悯和鄙夷的眼神瞟自己一眼。但是,她们一句话都不会跟自己说。 他在学院里没有朋友,他的朋友都是她带给他的。 现在,她走了,离开了他的世界,把那些共同的朋友也一起带走了。 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站在这日渐空旷、冰冷的世界里。 第903章 救赎 无论日晒雨淋,关椴都会到宿舍楼下等待柳茉。即使大多数时候他等到的,只是一个高傲离去的背影。 终于有一天,一双熟悉的高跟鞋停在了自己面前。关椴的视线一路上移,就看到柳茉抱着几本辅导书,脸上满是不耐,冷冷的打量着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关椴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连忙站起身,认真的拉住了柳茉的衣袖,语气卑微而乞求: “你回来好不好。” 柳茉一怔,似是没料到这些天他大张旗鼓的跟着自己,竟然只是为了说这样一句话。但随即,她就不屑的冷笑了起来。 “我都那么拒绝过你了,难道你就连一点男人的自尊都没有吗?” 自尊,呵……关椴苦笑。 我也很想有。 但是为你,我不敢有。 “我不想没有你。”他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那些动人的情话他不会说,他能说的,就只有他的真心话。 被她伤得血淋淋的,一颗真心。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虽然学员们都去吃饭了,在宿舍一带出现的人不多,但也有几个往来的学员,朝着这个方向投来好奇的注目。 当众表白、恳求复合,这些本来就是在学生时代,大家最喜欢看的戏码。 柳茉显然并不希望再和他扯上关系,周遭的目光令她羞愤难当,狠狠甩开了他的碰触,鄙夷的甩下一句:“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分个手都那么不干脆。”就快步从他身侧经过,蹬蹬蹬的走上了楼。 …… 关椴没有朋友,在他想挽回一个女孩的时候,身边连一个能为他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在碰过一次次钉子之后,关椴最终决定,要给柳茉写一封信。 分手之后,他们几乎就再也没有好好交流过一次,柳茉从没有给过他这样的机会。他的性格本来就是自我压抑,面对她的盛气凌人,他有一肚子的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自己确实不擅长表达,但是,他可以把心里话都写出来!让柳茉知道,自己有多么在意她,多么离不开她。如果,她可以明白自己的心的话,也许,她还会愿意回来。 为了这封信,关椴一连准备了很多天。所有他想说的,没有说的,不敢说的,他全部都写在了信里。好不容易写到了自认满意,他才带着信封,再次来到了柳茉的宿舍楼下,想要亲手交给她。 然而这一次,他等到的,却是一群人的毒打。 那帮人都是柳茉的新男友叫来的,那似乎是个在学院里混得很开的人。他们一边打,一边警告他不要再来纠缠柳茉,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在这些人都离开之后,他一直揣在怀里的信封,已经被血水染得透红。 柳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绝美的红唇中,冷冰冰的吐出了四个字。 “别那么贱!” 全身的疼痛,都比不上此刻的心痛。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他对她,彻底的失望了。 贱……是啊,不管自己做了再多,在一个不需要你的人眼里,你都只是在犯贱。 他所有的伤痛和付出,能感动的,至始至终就只有自己而已。 那天,他一直在地上躺了很久。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独自躺在泥泞里,任由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自己身上。 雨水,泥水,血水,都混杂在了一起。很冷,很脏,很痛。 不过,他也正需要这一场雨,让他想清自己的心事。 那些撑着伞,从他身边走过的学员,他们只是看着,指点着,然后就满不在乎的离开。没有人会来问自己几句,没人会扶他去医务室。 他们都是看客,就像当初那个闹得惊天动地的案子,所有的人也都只是在看戏一样。 自己的人生路,只会有自己一个人。那么,一个人活,一个人死就好了。何必再为那些过客牵动心思呢。 他曾经试图敞开自己的世界,有一个人进来了,把自己的世界闹得支离破碎,然后又走了。 是自己亲手把刀交给她,看着她捅进自己的胸膛里。 多可笑啊……以后,就让自己的世界彻底封闭吧。他再也不会信任任何人了。 …… 雨依然在下。 …… 受伤加上淋雨,他发了很多天的高烧。 这次发烧,好像也把他曾经对柳茉的感情,彻底的烧空了。 也因此,虽然烧得头昏脑涨,但他却觉得,自己的意识,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后来,他仍然会关注柳茉的近况。他知道她交过很多男友,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权。她和他们在一起,并不是真的喜欢他们,只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足够的好处。 关椴曾经疑惑过,为什么从一个安定富足的家庭里,走出来的女孩会是这样。柳茉的家庭环境,很明显是不差的,她随便用的一件化妆品,一个手提包就都是名牌。明明靠自己就可以拥有的东西,为什么非要让那些男生帮她买? 渐渐的,他终于看懂了,那就是她的本性。 她非常的现实,在她心里没有感情,只有利益。并且她非常懂得,怎样利用自己天生的资本,去向他人博取利益。 这就是自己喜欢过的女孩。 这就是自己眼里的天使。 救赎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存在的吧。 …… 黑暗中,关椴继续沉沦。 十多年的人生,都是如此的绝望。正如那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他的黑暗一样。 沉没,沉没。 但,就在他即将沉到谷底时,上方那无边的黑暗,忽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缕微弱的光线,斜斜的洒入了进来。 关椴略微眯起了眼睛,想要看清那光芒尽头的身影。 那个人朝他伸出一只手,努力的想要把他拉出黑暗。 关椴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拉住他的手。 反正,他也只是想把自己拉到半空,就松开手,让自己再次跌回黑暗里吧。 关椴苦笑着闭起了眼睛。但,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个人却仍然没有离开。 在他脸上,挂着自己熟悉的笑容。 那是…… …… 带着满身的伤痛,关椴升入了高等部。 现在的他,变得更加的孤僻了。不单是避免和旁人交流,就连有人主动来向他搭话,他也只会一言不发的默默走开。 在其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怪胎。 高等部的学员,青春阳光,风华正茂,既然身边还有那么多开朗的同学,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不和别人交朋友,也没有人会跟他交朋友,新学期才过了短短几天,他就被班里的人孤立了起来。 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没有人走近他,就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他。 如果注定将要失去,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好了。 班级里只有一个男生,是明显有些不识趣的。 关椴知道他叫简之恒,刚开学就报名了校运队,在运动上也确实很有天赋。每次他打篮球的时候,身边都会围着不少女生。像这样的阳光型运动男生,走到哪里都是很受欢迎的,因此他和自己完全相反,在班级里人缘非常好,基本上所有人都是他的朋友。 就是这样的人,和自己的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偏偏总是来和自己打招呼,邀请自己一起到人群里去。 “嘿,一起打球去吗?” 关椴冷着脸绕开了他。按理说,被拒绝过一两次,就应该有自知之明了吧,为什么这家伙的脸皮就这么厚? “你理他干嘛,”另一个男生拉过了简之恒,“他一直都是那么不合群的。” “走吧,咱们玩咱们的。” 是啊,你应该多向你的同伴学学。关椴冷漠的想着。不要再来烦我了。 …… 上课,午餐,生活,他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活得就像一个穿梭在人群中的影子。 每次遇到要找搭档合作的课,他就觉得非常尴尬。班里很快就一对对的组合了起来,唯有他形单影只。 被单独剩下来的他,最后只能被导师随意安插到一个小组中。而被点到名的小组总会一脸苦相,好像倒了天大的霉。 无论是导师还是其他同学,都厌恶着他这个永远在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异类。 …… 和柳茉分手之后,他就不再去图书室了。 每天放学后,他会一个人去钢琴室自习。那个时间,钢琴室里刚好没有人,他可以享受一个人的清静时光。同样,也是为了避开放学时的人流高峰期。 他会一直学到戌时才回去。那时同寝室的室友差不多就该准备睡了,他就可以顺利避开和他们的交流,虽然就算他待在寝室里,多半也不会有人找他说话。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作息,直到有一天。 那天不知怎的,或许是白天太累了,他还没自习多久,眼皮就直打架。最后不得不放下书,靠在角落里小睡一会儿。 这一睡,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都已经黑了下来。 是睡过头了?关椴揉了揉眼睛,突来的惊吓令他睡意全消。天黑成这样……恐怕已经过了亥时! 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关椴匆忙起身,扑到了大门口,果然如他所料,当他重重的推过几次后,两扇门板仍是纹丝不动。 在他睡着的时候,导师已经来过了!并且给这里落了锁! 他被关在里面了! 关椴真的慌了,他用力拍打着门板,听着一声声空洞的闷音,外面的走廊上,却依旧是静悄悄的一片。 已经是亥时了,那些导师一定也都已经下班回家了。没有人会听到这里的声音。 关椴又拍了几下后,终于是选择了放弃。 他重新回到了刚才睡觉的墙角,默默的将身子蜷缩起来。 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不见了,也没有人会想着到学院来找自己。 玉简里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自从和柳茉分手后,玉简对他的意义,就只相当于一个闹钟而已。 关椴认清了眼前的现实。看来,今天晚上他是出不去了。 把书包抱到胸前,凑合着当做被子,他准备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 亥时过后,气温降得很快。刚放学那会儿还热得很,现在他独自待在这空寂无人的教室里,逐渐感到一阵寒冷蹿升了上来。 他是一放学就直接来了这里,还没有吃过晚饭,现在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这个时间,其他人或许已经洗过了澡,盖着柔软的被子,躺在床上玩着玉简,时而和室友们闲聊几句,那才像是正常人的生活啊。 而自己呢,却独自被困在这里,饥寒交迫。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偏偏选择了自己来承受这一切的苦难?关椴越想越觉得委屈。像自己现在的状况,恐怕就是他哪一天在某个角落里死了,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很孤单,真的,很孤单。 ……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关椴的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大门上的挂锁忽然传来了响动,那仿佛,是钥匙插进了插销,正在缓慢转动的声音! 关椴几乎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听,但紧接着,就像是为了验证他的期望,两扇大门,真的是在他的眼前打开了!来自外界的光线,也洒落到了他的脚底。 一个人影,就站在那光束的正中,向他微笑。 “太好了,你果然在这里!” 快步跑入的人,正是简之恒。 “你为什么会来!”关椴戒备的瞪着他。这钢琴室,是自己曾经和柳茉的地方,这里有他们的很多回忆,现在,他无端生出了一种,被外人闯进自己私人领地的愤怒。 简之恒手里还提着一串钥匙,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因为你每天放学都一个人来这边,直到戌时才回宿舍。但是今天都亥时了也没见到你,所以我就想,你是不是还待在这里,就到门卫室借来了钥匙。还好我过来了一趟!” “你……”关椴皱眉,“每天都在等我?” 简之恒开心的点了点头:“是啊,因为大家都是成群结队的,只有你总是一个人,我觉得,还是确认你安全回到宿舍比较好。” “……多管闲事。”关椴冷冷的甩下一句,连一句谢也不说,就大步往门外走。 虽然就在刚才,他也希望可以有人来拯救自己,但当这个救星真的出现的时候,他却是再次选择了用一身的刺将自己武装起来,拒绝着任何人的靠近和善意。 简之恒毫不在乎的追了上来:“都已经这么晚了,一起回宿舍吧。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安全,也考虑考虑我吧!” 关椴冷着脸闷头直走,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学院里能有什么危险。” “怎么没有!”简之恒夸张的惊呼起来,“我长得这么帅,万一有女生想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一边说着,配合着摆出受惊吓状。 “矫情!” 第904章 歌唱大赛 那件事之后,两人的关系,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关椴偶尔也会开始关注简之恒,虽然在被注意到的时候,他总会立刻转开视线,独自走到人群之外。 他们不会在一起说说笑笑,但有时的分组实验,在导师将两人安排到一组时,关椴却已经不再是那么排斥了。 有一个人,想要闯进他的世界。出于自保的心态,他穿起了层层武装。而那个人也没有强行打破他的屏障,他只是站在不远处,保持着让双方感到舒适的距离,默默的守护着自己。 关椴不知道该怎样处理两人的关系。他不想有人靠近自己,但又享受这份从未体验过的友谊。最后,他只能选择顺其自然。 如果他要接近自己,那就随便他吧。就算自己不去驱赶他,他也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反正,只要自己不付出感情,就没有任何人能伤害自己。 这样不近不远的关系,一直持续了一段时间。 这天的活动课上。 简之恒虽然是个运动健将,让他跑个步,打个球,他都可以轻松拿到满分,但他的神经有些大大咧咧,对于那些难度不高,却是考验细致的体操,对他就是最大的难题。 这一回的随堂测验,简之恒就再次失败了。他一个人在空场上徘徊着,反复演练体操中的拳法,一边愁眉苦脸的叹息着:“唉,我刚才到底是哪里打得不标准呢……” 关椴看在眼里,几乎是一眼就挑出了简之恒的毛病。作为上次把自己救出钢琴室的回报,他很想过去指点对方几句,但长期的压抑,终是让他跨不出这一步。 现在的空地上,有很多学员在排队等待测验,还没有轮到的人,就会在一旁自己练习。关椴看着他们,忽然灵机一动,在简之恒身旁,他也拉开了步伐,一板一眼的打了起来。 果然,简之恒很快就注意到了,并且暂时停下动作,认真的看了起来。 关椴现在打的拳法,刚好就是他曾被导师指出“有问题”的那一部分。简之恒仔细看了一会儿,豁然顿悟:“原来这个动作是这样的!” “导师,我又来考核啦!”弄清了问题的根源,简之恒兴高采烈的冲进了测验队伍。 这一次,他顺利的通过了考核,并在结束后和几个兄弟击掌庆祝。关椴远远的看着,眼中也有着淡淡的欣慰。 那是他第一次,向对方抛出橄榄枝。 原本以为,简之恒那个头脑简单的笨蛋,是看不出自己故意帮他的。却没想到,那次活动课过后,他就开始整天出现在自己周围,做实验主动要求和自己一组,跑步的时候来和自己搭话,放学以后也要和自己一起回宿舍,俨然是一副“以他真正的好友自居”之相。 关椴终于忍无可忍,这天在两人一起打扫教室的时候,自己提着水桶去洗拖把,简之恒又一次追了上来,关椴索性站定脚步,冲着他大声道: “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我是扫把星,你不怕被我克死吗?” 他看得出来,简之恒的家庭环境很好,同时他也是个从小到大,都被父母保护得很好的男生,所以才能养成那种“不识愁滋味”的性格。既然如此,他何必要来沾染自己头顶的阴云,何必要来触碰自己身处的黑暗? “说什么呢,”然而,简之恒却仍是爽朗的哈哈一笑,“你呢,最多就是一根普通的扫把,我才是那颗最闪耀的扫把——啊——星!” 说话间,他故意将扫把扛在肩上,扫把的一端刚好对着隔壁班窗户上的星星贴纸。他就那么做作的撩了一下头发,随后手掌摊开,指向尽头的星星,打出个响指,咧着嘴直冲他笑。 关椴一时也被他这夸张的造型逗笑了,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破功时,脸色顿时凭空冷下几分。嘴唇重新紧抿成一线,提着拖把加快了脚步。 简之恒再次追了上来,一手搭在他肩上:“说正经的,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是衰运星的话,不是还有我幸运星吗?我一定会中和掉你所有的霉运的!” 在自己的世界里,还会有幸运星么? 关椴不知道。 但渐渐的,也许是受到感动,也许是彻底无奈,关椴也开始默许了简之恒跟着自己。 只要他别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高等部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或许也还不错吧。 …… 但,麻烦真的很快就来了。 这天中午,关椴气冲冲的走进教室,将一份通知单狠狠拍到了简之恒桌上。 “这是你做的。” 他的话里没有疑问,而是肯定。他非常确认,班里没有第二个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是一份歌唱大赛的回执单。上面说,第一批的报名已经审核通过了,请所有要参加比赛的同学,在这里签上名字进行确认,并在本月底之前,将回执单交给班长。 歌唱大赛的事,关椴早就知道了。这种比赛从初等部开始,每个学期都会举办一次。参赛学员可以自选曲目。比赛当天,学院也会暂时停课,组织全员一起到大礼堂观看。而后由一众评委导师打分,再加上台下学员的投票,两个成绩各占一半比例,评选出最终的前三名。 拿到名次的学员,是可以得到奖状和奖金的。奖金的数目,对这些贵族子弟来说或许微不足道,但这样的比赛,绝对是一个出风头的大好机会。 无论男女,在拿到名次之后,一段时间内几乎都会成为学院红人,会拥有一大批的追求者。因此无论是致力于撩妹的男生,还是想在帅哥面前出风头的女生,总会积极参赛,乐此不疲。 对关椴来说,这种大型活动,他一向都只是个看客。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站到那种舞台上去接受评头论足。与那些一心博名气的男男女女不同,他所承受过的注目,实在已经太多了。 因此,在看到回执单的时候,他的心中是震惊的。他根本就没有报名过!到底是谁在跟自己恶作剧?不过,稍一细想,他就认准了一个人。是简之恒,一定就是他! 简之恒倒是没有任何想掩饰的意思,兴奋的摆弄着回执单,点头道:“是啊,原来第一批审核已经结束了啊!” 关椴的内心在咬牙切齿,面上,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吐出了几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戏弄自己?他就是存心想看自己出丑吧?之前的所有友谊假象,果然都是伪装,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对吗? “因为觉得你很合适啊。”简之恒拍了拍他的肩,“听我说阿椴,可能你自己都没发现,但是你唱歌真的特别好听,我在声乐课上就注意到了。” 由于声乐课的考核,是要所有学员站到教室前面,面对所有人完整的唱出一首歌。关椴唱不出来,他只能沉默的站在那里,最后被导师通知单独补考。 而简之恒,他确实是没有音乐天赋,即使好端端的唱了,却仍是拿了一个不合格,同样面临补考。 在简之恒去补考的时候,办公室里刚好就只有导师和关椴两个人。或许是观众的减少,让关椴放松了下来,他开始能自如的唱歌了。 为了不影响他,简之恒没有急于进门。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以他这半吊子的音乐水平,也听得出关椴唱的非常好,就连之前在班里拿到优秀的那个男生,唱功都是比不上他的! 而后,导师也做出了相同的评价。 作为一群刚刚升高等部的新生,导师对他们本来都不熟悉。他只是以为,需要补考的学员,大概唱得都是不怎么样的。但关椴却是实实在在,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这不是唱得很好吗?以后要更加大胆一点,把声音唱出来!” 看着导师在成绩册上登记了“优秀”的分数,关椴表面是嗯嗯啊啊的点了几个头。但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以后还要让他在其他人面前唱,他还是唱不出来的。还好,补考的时候是一对一,那就每次都来补考好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他看来,只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但他不知道从那天开始,简之恒就悄悄留上了心。 唱歌是他的天赋,自己也要帮助他,把这种天赋更好的展现出来才可以!如果所有人都为他鼓掌欢呼的话,一定会有助于他树立自信的! 因此,在看到这一届歌唱大赛的报名表时,他就毫不犹豫的为关椴报了名。 “而且你的声线是那种偏低沉沙哑型的,唱那种忧伤的情歌特别有感觉!一定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 简之恒这边还在兴奋的说着,关椴却只是冷冷的甩下几个字。 “赢不了的。” 他虽然没有参加过,但好歹也是一年年的看过来的。这种比赛,每次都是那个传说中的校霸容霄赢。台下的那些女生,基本上全是去看他的,他的票数也总是压倒性的霸屏。 况且关椴自己知道,他唱得确实是比自己好。自己又拿什么去赢过一个,人气和唱功全是远远胜过自己的人? “你还没试过怎么知道呢?”简之恒热心的劝说着。不过很快,他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顾虑,干笑着抓了抓头发,改口道: “好吧,可能让你赢霄哥确实有困难,但是你可以赢过你自己啊!只要你敢于参加,不就已经赢了之前那个胆小的你吗?人生这种事,本来就是不断和自己比赛,再不断超越自己的过程啊!” “我不会参加的。”关椴仍是这样答复。 没人可以勉强自己。这份回执单只要自己不签名,不上交,在最终确认的时候一样会被取消资格。总之,他是不会去做那种丢人现眼的事的。 “哎,等等。”见他转身要走,简之恒拉住了他的衣袖。沉默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咬牙道:“这样吧,你听这首歌。”而后不由分说,就将连接着玉简的一只耳机塞进了他耳朵里。 耳机中正在播放的,是一首快节奏的流行歌。歌词关椴看到过,同样是很绕口。在歌曲的难度排行榜中,它绝对能算上第一梯队的。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直都是五音不全的,”简之恒干笑着,“声乐课每次都是刚好合格。如果我能在比赛开始之前练会这首歌,我们就一起报名好不好?” “你看,我这种嗓子都敢去参加比赛,到时候要丢脸也是我丢脸。” 他要学这首歌?关椴感到很荒唐。他一个连教材里的基础歌曲都唱不好的人,要学这首最复杂的歌?这可能吗? 不过,关椴也没有反对。他想的是,简之恒是一定会失败的,等他练过几天放弃了,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取消和他的赌约。现在,就暂且去让他“一头热”吧。 然而,简之恒这一次的毅力,却是远远超过了关椴的预料。 他一个最静不下来的人,最近篮球也不打了,每天一有时间,就跑去钢琴室练歌。 关椴一次次看在眼里,听他艰难的扯着不成调的嗓子,学习着这首对他来说难度过高的歌,却还似乐在其中,关椴总会感到心情复杂。 这样的练习一直持续了半个月,关椴终于失去了耐性。这天放学后,当他再次在钢琴室见到简之恒的时候,他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 “你就那么不遗余力的想看我丢脸吗?” 为了能让我丢脸,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时间都无所谓吗? “我不是想看你丢脸,”简之恒认真的看着他,“我只是想看你活出真正的自己啊!”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了关椴面前,“你的人生,原本可以比现在更精彩,为什么不愿意去尝试一下呢?” “之前答应过你要练习的那首歌,现在我唱给你听。” 他就这么一句句的唱了起来,虽然还是能听出不少的缺陷,但整体来说,已是有模有样。 “看到了吗,只要敢去尝试,连我都可以做到,你还怕什么呢?” “我会和你一起去比赛的,无论在任何时候,我们都是并肩作战的!” 关椴看着他坚定的双眼,一时忽然有些恍惚。 第905章 跨越 自此,关椴每天都和简之恒一起,利用课余时间,一遍遍练习着他们的参赛歌曲。 他们还会在放学后,来到无人的大礼堂,对着下方空荡荡的座位,尽情歌唱。 勇气在这里滋长,友情在这里茁壮。 也正是在这里,关椴真正实现了一次自我的跨越。 起初,他一上台就吓得双腿发软,明知下面并没有观众,但这种万众瞩目集于一身的感觉,仍是令他非常不适。 是简之恒陪着他,不厌其烦的鼓励着他,关椴才终于唱出了第一句。虽然有些磕磕巴巴,虽然在听到被话筒放大的声音后,他再次尴尬得想要落荒而逃,但这种种,最后都成为了他前进道路上的脚印,是他成功前的序曲。 他在一点点的进步,歌声越来越稳,在他练习的时候,简之恒就会坐在一旁,合着节拍,轻轻的为他拍手,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即使全场空无一人,他也永远都是他最忠实的听众。 在这段日子里,关椴开始觉得,有些他一直逃避的东西,或许去尝试一下……也不是那么坏。 因为,在舞台上唱着歌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 从小到大,他都不曾拥有过这样的自信和满足。 …… 比赛一天比一天临近,各个年级的参赛名单也贴了出来。 关椴在一年级的名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正是这个名字,让他刚刚建立起的自信,几乎再次全线崩溃。 “你早就知道她会参加。” 面对关椴的质问,简之恒耸了耸肩:“哦,你是说你的前女友吗?是啊。” 关椴几乎想拍桌大吼,既然这样,你还要让我去丢脸,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就是因为她也要参加,你才更应该好好表现,让她后悔啊!”简之恒认真的解释道,“让她看到,你就算没有她也可以过得很好,让她知道离开你是她的损失,不是你的!” 关椴一怔,重新拿出玉简,查看着他给自己选的参赛曲目。 之前专心练歌还没觉得,现在仔细看一遍歌词,不难发现,这首歌的前半段是忧伤的,表达了男人失去心爱的女子的痛苦和无奈。而后半段,则是曲意转折,表达了男人走出阴霾,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有一种积极阳光的气息。这首歌,岂不正是象征了自己和柳茉吗? 关椴忽然明白了简之恒的深意。他让自己参加歌唱比赛,一方面是想让自己能够拥有自信,而另一方面,他也想借着这首歌,让自己彻底告别过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他曾经的伤痛,有一半都是柳茉给的,那么在她面前,迈出这新的一步,自然就是尤为重要了。 …… 这一天,终于到了比赛的日子。 关椴和简之恒都在后台候场,同时这里还有很多的参赛选手,吵吵嚷嚷的,无形中渲染着紧张的气氛。 关椴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竞争对手,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是不善的,甚至他已经在心里,为他们脑补出了一系列的挑衅台词。 这顿时令他慌乱起来,果然,自己练习是一回事,真的要在整个学院面前进行表演,又是另一回事。果然,他还是做不到…… 候场室里,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容霄了。以他校霸的身份,每次来学院,都能引起一阵轰动。现在他一个人候场,身边还跟着一群小弟,这个给他捶背,那个给他递水,更多人则是拦在他身前,阻挡着蜂拥而至的女生。 在这里,各个年级的女生都有,她们捧着鲜花,尖叫着不断往前挤。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都希望能成为那个最接近他的幸运儿。沸腾的热情,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这个时候,那些正式报名参赛的女生,明显是要悠闲许多。她们可以大大方方的在这里候场,不用担心场面闹得太大,会被负责人员轰走。不过她们当中,有不少是对唱歌根本没兴趣的。完全是因为知道容霄要参加,才临时报名,作为接近他的入场券。 “果然,我还是不要参加。”关椴看着这样的场面,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观众们所有的热情,所有的期待,给的都只是容霄一个人。他们想看的不是什么歌唱比赛,只是他的个人演唱会而已。其他的参赛者,都只是他星芒之下的陪衬。 根本就没有人希望自己赢。当一个不被人看好的冠军又有什么意思呢?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真的侥幸赢了他,也许又会惹怒他那些狂热的崇拜者,到时候自己在学院,也就彻底没有立足之地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就再坚持一下!”简之恒及时拉住了想要落跑的关椴,“这不是还有我吗?” 不知怎的,被他热诚的双眼注视着,关椴心中确是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勇气。他重新坐了下来,努力排除干扰,在最后时刻继续练习他的参赛歌曲。 没多久,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另一侧响了起来。 “霄哥,我的唱功不太好,有几个小问题,可以向你请教一下吗?” 关椴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他猛地转过头,看到的就是穿着一件翠绿色长裙,满身环佩叮当,长发做着精致的烫染,显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明艳高贵得就像一位公主般的柳茉。 之前,她那位学生会主席的前男友毕业了,正值空窗期,于是开始频频对容霄示好。对她这样爱慕虚荣的女生来说,能和校霸在一起,还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不过,容霄的追求者众多,其他女生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有人阴阳怪气的顶了回去:“唱功不好你还来参加什么歌唱比赛啊?真是搞笑。” 对于仗着自己条件好,就到处勾引男人的柳茉,一向都是在女生圈子里最受反感的类型。一见有人怼她,旁边立刻有不少人都窃笑起来。 “就是!”另一个女生轻抚着大波浪的卷发,冷笑一声。目光一转,忽然注意到了另一侧的关椴,顿时夸张的提高了声音,“哎,柳茉,那不是你初等部的前男友么?他也来参加比赛了啊?唱功不好,你怎么不去问问他呢?” 柳茉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关椴更觉得一阵紧张。他不知道柳茉会怎样回答,还是说,她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狠狠否定自己这个前男友呢? 柳茉的眼中毫无波澜,好像只是看到了路边的一只小猫小狗,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随口冷哼道:“你喜欢的话,你可以去问他啊。我是无所谓。” 那卷发女生抿了抿嘴,果然扭着腰肢走了过来,从玉简中调出歌词,递到了关椴面前,嗲声嗲气的道:“哎,帅哥,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里应该怎么转音?” “不知道。”关椴冷冷的回答,同时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柳茉一眼。 这样的冷淡,原本就是他与人相处的常态。如果让他为了气柳茉,故意跟别的女生亲热,这种事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柳茉眼中闪过了一丝胜利者的光彩,得意的抱起双臂,娇媚的笑了起来:“你看到没有,就连一个被我甩掉的男人,都不稀罕理你啊。还要来缠着霄哥,怎么不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脸啊?” “你!……”卷发女生气得身子颤抖。狠瞪着关椴,气呼呼的甩下一句:“你真是没用!难怪给人家甩了!” 两个女生的争斗,却将自己夹在当中,关椴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场面。他只觉得如坐针毡,光是面对她,就让他耗尽了力气,更别说,是待会还要在她面前唱歌了……果然,他就不该来这里…… 正在他最窘迫的时候,容霄身边的二把手,吕飒忽然站了出来。 “行了霄哥发话了,都别吵了,再要吵出去吵,别打扰老大休息。” 校霸发话,效果堪称立竿见影。本来还乱哄哄的候场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柳茉虽然还有些不甘,但她也不敢违逆容霄,乖乖的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下,专心的补起妆来。 他这是……在帮自己解围么?关椴一时有些发怔。不过再看容霄,他随意靠着椅背,拿起一只耳机塞进耳朵里,神情慵懒,完全就是一副懒得理他们的样子,关椴又自嘲的笑笑。是自己多想了吧,非亲非故的,他又怎么会帮自己? 不过,能当一个像他那样一呼百应的人真好。关椴有些羡慕的望着他,可以活得那么威风,那么潇洒……这可能是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的吧。 开场前一刻钟,负责的导师进了候场室。原来这次的比赛,出场顺序并不是按照年级和班级排序,而是要由抽签决定。各名参赛选手一个接一个的抽过了签,关椴看到自己抽出的纸片上,有着一个显眼的数字“2”。 这代表着,自己将要第二个出场! 这还不是最坏的,更令关椴绝望的,是抽到第一位的,刚好就是容霄! 这真是最糟糕的位置……跟在他后面出场,谁还会再用心听自己的歌? 到时候,所有人肯定都会沉浸在先前的激动里,这种余热,估计不经过个五六人,都是消耗不干净的。也就是说,那五六个人全部都是炮灰,是标准的陪衬,而自己,偏偏就是那个最大的炮灰! 果然,自己真的不应该听简之恒的……关椴垂头丧气,只觉得后悔也晚了。他来这一趟,除了在柳茉,在所有人面前丢脸之外,根本就一无所得……!是自己的错,这是自己立场不坚的报应! 在忐忑中,关椴终于等到了幕布拉开。 各色光束洒落了下来,轻盈的在舞台上回旋,衬托得那一道身影更是潇洒绝伦。 容霄手持着话筒,不紧不慢的凑到口边,在伴奏的音乐下,自如的唱了起来。 “爱,是否充满诱惑, 是否让人沉默, 是否藏在心底某个角落。 我,不敢乱说出口, 不敢轻易触摸, 不敢怪你冷落。” 他唱得确实很好,声音很有磁性,也很有感情。那种发自内心的柔情和深情,应该是唱给自己心里的人。 台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挥舞起了荧光棒,更有女生掩面尖叫。或许她们是在幻想着,这首歌是为自己而唱。 “害怕花飘落, 害怕雨坠落, 害怕竹亭落, 有人在等我。” 他可以轻易的掌控全场,有时会随意挥手与观众互动,总能一次次的将气氛引爆。仿佛这张舞台,本就应是他一个人的王国。 “爱上一个人, 我们都没有错, 只是走了不同的, 一个分岔路口。 如果从此双手, 不能再和你紧紧相握, 就让我再拥抱一秒钟。” 或许是看着他自然的表现,关椴开始觉得,或许观众也没有那么可怕。 “爱上一个人, 我们都没有错, 只是不能一直陪着你, 走到最后。 如果我的心痛, 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懂, 我也不后悔曾经爱过——” …… 在容霄以一首“爱你没错”倾倒全场后,紧接着,就轮到关椴上场了。 他紧张的握住话筒。一切正如所料,那些观众们尖叫的尖叫,很多人喊着“再来一首”,他们还是想听容霄唱下去,自己对他们来说,就仅仅是一个过路人。 在这样的情绪下,他再次慌乱起来,声音也唱得很轻,语不成调。 一开始,场上的气氛确实是有些冷。容霄的表现越优秀,只能越是反衬出他的失败。 但唱着唱着,关椴的内心逐渐坚定了起来。 不管那么多了。至少他知道,简之恒一直都在后台望着他。就算全场都没有人欣赏自己,那么,就只唱给他一个人听吧。 或许是心态放松了下来,关椴仿佛重新站在了当初的舞台上,台下所有的观众都不存在,这里又回到了他和简之恒两个人的空间。他唱得越来越自然,歌声越来越动听,终于,他在所有人面前,发挥出了自己最完美的唱功。 渐渐的,也有人开始摇起了荧光棒,那是他们对他的鼓励。 第906章 爱不起 “这首歌,只为你而唱。” 关椴动情的唱着,仿佛跨越了一切的时间与空间,只为唱出那一份心中的声音。 “不要再逗留,人心太拥挤, 被混乱的游戏或是真理的命运, 我自己问自己,完成到这里, 到底还剩多少不用挣扎的阴霾。” 童年时代,是一轮接一轮的黑暗。突然降临的悲剧,以及那如海啸般汹涌的舆论攻击,将他的人生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只是无奈这些问题,无人交流, 只好任凭生命去阻碍。 中途的放纵,才选错了出口, 泛滥的欲望无邪,却沦为成烂醉。” 正是因为那份深刻的无助,在柳茉出现的时候,他才会盲目的将她当做了救命稻草。他爱错了人,表错了情,在她离开的时候,他颓废得只能整夜买醉。 这个时候,是简之恒出现了。他就像是自己人生的一道光,为自己照亮了迷途的黑暗。 在密闭的钢琴室里,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在喧闹而又寂静的校园里,踟蹰的单行道上,总有他相伴的那一刻;在他为自己报名歌唱比赛,不辞辛劳的陪着他练歌的那一刻;在他第一次在大礼堂里尽情歌唱,两人相视而笑的那一刻……一幕幕的画面都在他脑中闪过。 “不要再逗留,人心太闪躲, 被混乱的双眼或是听觉卑微不前。 我自己问自己,退路已在原地, 不可能撑不下去沦落逃避的宣判。” 随着他的歌声起伏,台下的观众们也听得如痴如醉。时不时的,还有一连串的小声音,嗡嗡的议论着。 “他唱得很好听啊!” “对啊,长得也很帅!” 看到那一张张鼓励的笑脸,一根根挥舞的荧光棒,有生以来,关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多的善意。这也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那个被世界遗弃的人,原来,自己也有资格幸福。 此时的候场室里。 选手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观看着屏幕上的转播画面。关椴的歌声,让他们暂时忘记了即将上台的紧张,忘记了浮躁的欲望,只是沉醉在这一场柔情的静谧中。 简之恒双手紧攥着椅背,目光火热。关椴能走到这一步,既是在他意料之中,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不过,看到屏幕上,那张阳光自信的笑脸,第一次有了属于同龄少年的蓬勃朝气,简之恒就知道,自己把他推上这个舞台,没有错! 其他女生也是看得目不转睛,显然都没有想到,那个刚刚才被她们奚落过的闷葫芦,唱起歌来也会这么动听。 或许因为,歌词诉说的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他能够完全的融入其中,也可以带旁人走进他的世界,领略诸般风采。 就连最初对周遭只是爱答不理的容霄,渐渐也坐直了身子,见证着屏幕上,一颗校园新星的冉冉升起。 “他这次火了!这一届的最佳新人王就是他了!”在中场伴奏响起时,女生们兴奋的议论着,眼中已经有着悄然闪烁的星光。 “对啊,还是情歌小王子!肯定会有很多女生追他的!”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始终板着脸一言不发。但这并不代表其他女生就会遗忘她。 “柳茉啊,你后悔了吗?”第一个女生开口后,更多道幸灾乐祸的目光纷纷转了过来,“当初可是你不要人家的。” 柳茉目光阴沉。即使隔着精致的妆容,仍能隐约看到她泛青的面庞。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隐忍良久,终是冷着脸站起身,迈着白天鹅一般优雅的步伐,走到了站在门前的负责导师身边。 “导师,我要换歌。” 台上的歌曲,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早已该放手,这无休的阴谋, 玩笑已过半,不能不由不该, 一路还有汗流,梦还没有腐朽, 命运到最后,记得勿忘心安。” 这首歌的名字,就叫做“勿忘心安”。 在关椴轻轻唱着的时候,他脑中闪现的,一直是他和简之恒相处的画面。 他们在课堂上一起做实验,简之恒毛手毛脚,自己忍着无奈,去为他纠正仪器使用的时候; 篮球场上,他一次次飞身上篮,在阳光下挥洒着汗水,自己站在一旁,受他的活力所感染的时候。 耐力长跑,在自己体力不支,逐渐掉队,总会有一个人在身旁拉住自己,带着他一起奔向终点的时候。 是啊,只要在他身边,自己就会很心安。 他们冲过了终点线,但他们的奔跑却依然没有停止。 他们还会一直奔跑向明天,奔跑在阳光下。 …… 雷鸣般的掌声,将他重新拉回了现实。 关椴惊讶的发现,自己所得到的喝彩,比起容霄,竟然也是不遑多让。 原本,他已经注定是一个沦为陪衬的角色。但他竟然凭着自己的实力和努力,走出了这个困局。 比赛仍然在一个个的进行着,后续的选手虽然实力也都不错,但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像容霄和关椴这么出彩,能够引发全场沸腾的了。 即使是重新回到候场室里,关椴的情绪依然有些兴奋难耐。很多人的歌,他并没有听进心里。直到柳茉上场,在屏幕里看到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时,关椴的心中不由微微一震。全场为之欢呼的喜悦,似乎也在此时被冲淡了几分。 “首先要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柳茉手持着话筒,朝着台下微微躬身,“我在开赛的前一刻钟,临时决定了改换参赛曲目。因为我觉得这首歌更能表达我的心情。” “这首‘回收爱情’,送给曾经被我伤害过的那个人,我想对他说的话,都在这首歌里了。” 台下一片哗然。开赛前改换歌曲,原本就是前所未有之事。何况“回收爱情”这首歌的难度很大,既然是换歌,为什么要临时换一首高难度的?这不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吗? 当所有人都在关注“换歌”时,关椴却是两眼发直的望着屏幕中的少女。 她说,送给曾经被她伤害过的人。 那个人,指的会是自己吗……? 柳茉手捧着话筒,迷离的目光,飘荡着淡淡的忧伤,欲语还休。合着轻缓的伴奏音乐,她轻轻的唱了起来。 “你曾经说过会陪我走到最后, 可最后为什么我只能选择退后, 如果没有遇见是不是不会相恋, 心碎的承诺谱写两个人的落寞。 忘记了你我也忘记了自己, 一颗麻木的心,锁在了回不到的过去。” 她的声音很清新,很甜美,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见面时的那个天使。 关椴心中的震撼越来越深。就好像“勿忘心安”正是他的写照一样,为什么他现在总觉得,这首“回收爱情”的歌词,说的就是他和柳茉? 第一次见面,她给自己递上了一封情书。在自己红着脸接过后,她从自己这里要过玉简,留下了她的联络方式。 那个瞬间,她微微垂下了头,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洒入,为她扑闪着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辉。 关椴怔怔的凝视着她精致的面容,好像看多久都看不够。就是在那一天,他觉得自己遇到了天使。 在柳茉走后,他那天完全没有听课,盯着玉简里的名字,一看就是一下午。 后来,他们交往了,并肩走过很多的地方,有过青涩的甜蜜。 他还记得,那天柳茉在小摊上买了一串棉花糖,冲着他摇了摇,当他凑过头的时候,她又嬉笑着挪远,自己先咬了一大口。关椴不甘示弱,也从另一个方向咬了上去。 当他们从大大的棉花糖中吃出一道缝隙的时候,两片嘴唇就这样轻轻的碰在了一起。 当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但渐渐的,也不知是谁先主动,他们正式拥抱在了一起,加深着这个带有糖果味道的吻。 那个时候,他们的吻技都很笨拙,但他们的心,却是真诚的。 …… 他们会在图书室里一起自习,明明坐着相邻的座位,却偏要一张一张的给对方写着纸条。 在关椴写出有些肉麻的话时,柳茉看得害羞,就会撒娇的在桌下踢他一脚,而后又很快抱住他的胳膊,脑袋轻轻倚在他的肩上,像一只小猫咪般蹭个不停。 …… 他曾经骑车带着她,冲过山间的下坡路。 她的长发在清风中飞扬而起,在他的脸侧回旋。发丝上有着好闻的洗发水的香气。 那个时候,他曾经认真的想过,这个女孩,他想带她一起走一辈子。 …… “从前我不懂的我总是羡慕公主, 羡慕她们总会有一个王子守护, 可谁有看到那个城堡里的孤独。 夜幕下的影子多少华丽谢幕, 当我无助又是谁在我的身边。” 她长得漂亮,家境又好,在学院里很受欢迎,过的当真就是公主般的生活。但她也会有烦恼,在她不开心的时候,自己总是第一个守护在她身边的人。 那次她因为粗心,做错了一道本来会做的题目,与第一名失之交臂。她看上去很沮丧,自己想尽办法安慰她,带她去逛美食一条街,陪她大吃特吃,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开心了。 在一家搞促销活动的小店里,他们还领到了一顶小麋鹿的帽子。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戴上,晃动着头上两只角的可爱模样,那是关椴一直都忘不了的美好。 …… 有一次,她和班里的女生吵架了。自己陪她发短讯,耐心的安慰她,开导她,一直陪她聊到了后半夜。后来她累了,连句晚安都没有说,就迷糊着睡过去了。但那晚自己却一直都没能再睡着,睁着眼睛一直躺到了天亮。 …… 但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要的是一个王子,自己守护再久,也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骑士而已。 …… “曾经无怨无悔说爱你永不后悔, 幸福的力量没有什么可以摧毁。 爱,就是抓的太紧所以伤痕累累, 恨,就是爱的太深才会如此之深。” 这段歌词……她是在提醒自己吗?提醒自己,恨着她,只是因为还爱着她? 的确,哪怕爱已经演变成了恨,但这么多年,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念念不忘,只是因为,自己始终还是爱着她的。 时间仿佛分化成了两个端点,破碎的画面激烈相撞。一首歌唱尽了他的现在和未来。 “断掉的弦奏不出完美的旋,我们唱着一首孤独的歌, 是不是应该选择了狠心,尘封了记忆, 让时间从此抹去。 …… 若是重见,这份爱情, 是不是可以完美的走下去, 爱情的酒,谁喝都着迷, 偿不断苦涩和伤心。” 关椴现在已经完全确认了,她唱这首歌,就是在向自己隔空喊话。她是在问自己,要不要和她复合。 那么,到底应该选择哪一边呢?是选择一直牵挂着的她,抛弃自己的现在,还是毅然割舍掉曾经的青春? 关椴真的有些迷茫起来。 渐渐的,那水火不容的两端,似乎被一条细线连接了起来。 和柳茉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一直都在付出。而和简之恒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一直都在拥有。 他曾经恨过,柳茉就是仗着自己爱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自己对她的好。但反观自己,这么长的时间,又何尝不是也在心安理得的享受简之恒对自己的好呢? 单方面的付出太久,确实是会很累的。 谁才是值得自己珍惜的人,谁值得自己去回报,他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这一刻,关椴几乎想立刻站起身,去向简之恒说出自己的决定。但看着屏幕上那娇艳的少女,他又暂时坐了下来。 或许他应该感谢柳茉,是她,让自己终于可以为这段感情,亲手画下一个句号。 …… 而后,在颁奖典礼上。 容霄仍然是不负众望的第一名,而关椴,作为一匹异军突起的黑马,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拿到了第二名。 导师逐一向他们分发奖状,容霄随手接过后,瞟了关椴一眼,对他淡淡说了一句话。 “唱得很好,你很有舞台潜力。” 台下,尖叫声顿时响成了一片。毕竟,容霄可是从来不会轻易认可哪个人的。 关椴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坚定了。 简之恒曾经说过,毕业之后,他想去当运动员。这的确很适合他。 而自己,就选择当一个歌手吧。当一个,能够把快乐带给别人的歌手。 “还有,你那个朋友很讲义气。”这第二句话,容霄说得很轻,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 关椴一怔,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传说中的校霸,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鼓励自己,想来,是简之恒为了帮自己树立自信,专程拜托他这样做的吧。 …… 比赛散场,容霄是第一个离开的,身边仍是跟随着一群小弟,大多数的女生也追了上去,尖叫着表达她们的倾慕。 场上留下的另一部分女生,则是拥向了关椴,热情的向他示好。 关椴被围在她们当中,有些手足无措。这时,柳茉高傲的推开人群,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 “阿椴,我们和好吧,你今天真帅!” 她亲昵的抱住了他的胳膊,温柔得好像他们只是闹了一次小别扭。 “你是不是又跟别人打赌了,说会把我追回来?”关椴冷漠的打量着她,安静的抽出了手臂。 “很可惜,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柳茉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一定都会答应复合,哪怕她给的只是欺骗。 但现在,他是真的想清楚了,他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为什么他就一定要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没有她,他也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 柳茉再次拉住了他的手臂,可怜兮兮的哀求着:“阿椴,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会改的,我保证以后我都不会再伤害你了!” 关椴的笑容有些嘲讽:“如果你喜欢我,只是因为一首歌的话,那还是让我一直留在你的记忆里吧。”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柳茉在他背后叫了起来:“阿椴!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 关椴的脚步一顿,眼中确是显出了几分挣扎。见状,柳茉的脸上也再次露出了胜利的笑。 他还爱她,这就是她最大的资本。 “以前,是我爱不起。”面对柳茉,他轻轻的说。 紧接着,在她得意的笑容中,他与她擦肩而过,冷冷的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现在,是你爱不起。” 第907章 车轮战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现在,他终于从这场沉年的青春噩梦里苏醒了。 从柳茉为他编织的爱情陷阱里解脱了。 不再理会面前女孩的惊异和愤怒,他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走过,迎向了那笑容灿烂,正等待着与他欢庆胜利的简之恒。 这一刻,他好像理解了父亲话里的含义。 如果有一个人,真的能让自己奉他为王,甘愿付出生命去守护的话—— 那,应该就是简之恒了。 为了他,自己甘愿为将,护他安乐顺遂。 …… 黑暗中,关椴沉寂在虚幻的湖底。 上方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手,他的身影愈发清晰。 关椴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久违的笑意。 他缓缓的直起上身,同样朝他伸出了手。 两只手在半空紧紧相握,他的身子轻盈了起来,挣脱了那无边的沼泽,像一条自由的鱼儿般,向上方的出口游去。 就这样被他带领着,一起奔向光明—— …… 擂台上。 笼罩关椴周身的黑雾,就如阳光下被蒸发的水汽,渐渐烟消云散。 那双空洞已久的双眸,再次恢复了清明。 不知何时,他已经缓慢的撑持起身。一度沉寂的灵力,燃烧得空前炽盛。 “抱歉,让你久等了。” 简之恒又惊又喜的回过头,所迎上的,就是好友那一个安抚的笑容,就像是自己曾无数次向他露出的笑脸一样。 “忘了么?我们一直都是并肩作战的啊……” 此时,徐谧意空洞的双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 “这怎么可能?从没有人可以凭自己的力量,破解我的幻术……” “为什么?你明明是这些人里,意志最薄弱的一个,为什么你没有被自己的黑暗摧毁?” 关椴淡漠一笑。原本,自己的确是会被摧毁的,但并不是被她的幻术,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在那些黑暗,曾经真切的包围着他的时候。 当初,是简之恒把他拉了出来。既然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如此不遗余力的想要他振作,他又怎么可以辜负? 你总是会救我,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真实还是幻境。 想到这里,关椴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温度。 “既然王还在孤军奋战,身为大将,又怎么可以缺席?” 今后的路,也继续相互扶持着,一起走下去吧! 相交已久的默契,这一刻无须多言,两人相视一笑,身形已是分别掠出,分从两侧,齐齐向徐谧意攻去。 这个敌人,确实有些难缠;这个世界,确实有些险恶。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我们并肩作战,我就有逆流而上的勇气! 第三组。 皇甫离和司空圣的战斗,虽然只是刚开了一个头,但在一方的穷追猛打,以及一连串的强横灵技碰撞下,也是显得异常激烈。 “血龙拳!”司空圣一拳挥去,拳锋处流窜出一条条血龙,就如漫天烟花般四散而开,朝着皇甫离冲击。 面对这道攻击,皇甫离不避不闪,同样是一拳轰出,同样的血龙虚影,朝着对面压盖了过去。 两群血龙的彼此冲击,犹如两军对垒,但这一次的碰撞,却并未引出过多撕扯,由皇甫离所操控的血龙,后发先至,冲刷过第一队血龙群,震散开大片弥漫的血雾。 一招被破,司空圣招式再变:“血神爪!” 半空中,一只森森利爪凭空显化,爪锋缭绕着血色光芒,向皇甫离当头直抓。 皇甫离印诀掐动,这第二招,依然是与司空圣一模一样。两只血爪正面相撞,第一只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轻易的被撕裂粉碎。而皇甫离并未操控灵技进击,他默默的调息,好似在等待着司空圣。 “你这是什么意思……”到这一步,司空圣也看出了几分端倪,他身形后跃,恶狠狠的瞪着皇甫离,“为什么一直都在照搬我的灵技?” 皇甫离也不否认,淡淡答道:“我知道,你一直心中不平,认为堂主偏心于我,那么,我就只用和你相同的灵技。让你明白,只要肯下苦功,就算是再普通的招式,也可以腐朽化为神奇。” “这就是,同种灵技相争,技强者胜!” 话落,在他手中掀起一道灵力光弧,猛然轰出,划破了空间,沿途带起尖锐的音爆声。 他想让少主明白的是,做人也是这样。哪怕没有绝顶的优势,但只要在自己的领域里,踏踏实实的做,而不是总想着攀比,当你做到精深处,也同样不会输给任何人。 “你别自我感觉太好了!”司空圣尖叫起来。双手展开,一连串的灵力光球,如失控的炮弹般,密密麻麻的朝着对面砸了过去,炸开一片硝烟四溢。 “堂主是我爹,他凭什么偏心你?都是你花言巧语,蛊惑堂主!” “技强者胜!我让你技强者胜!” 显然,皇甫离这一番苦心,落在他眼里,反而成了更深的羞辱。 “你以为,我会的灵技你都会吗?看看这一招又如何?” 司空圣眼中划过一道厉芒,身形急蹿而起,脚底接连踏下。在他踏过的地方,好似出现了一条由血光构成的长梯。每一步,都是震得空间轰然爆裂,残留的能量直透地底,砖石横飞。 不过片刻,他的身形就落在了血梯的最高处,瞪视着皇甫离,目露狰狞,朝着无形的空间内,踏落了最重的一脚。 一时间,平地仿佛掀起了一场法则的毁灭。 “血魔圣天踏!” 第五组。 颜月缺和修罗兄弟的战斗,已经进行了好一阵子。双方的灵力各自消耗不少,短期之内,却仍是难以分出胜负。 “两位,我有一个提议。” 又一次无果的碰撞后,颜月缺当先跃出战圈,朝着二人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堪称和气的笑容。 “果然我还是比较习惯一对一的决战。不如,我们换一种方式。” “二位先出一人来和我战斗,等你打得累了就立刻换人。何时换人,是否换人,都由你们决定。重复这个过程,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如何?” 哥舒冲明显的一怔,朝着大哥的方向瞟去一眼。见他并未理会自己,空自讨个没趣,一面将手中的大刀扛上肩头,威胁的耍弄着。 哥舒庆阴沉着脸,半晌才冷冷开口道:“小子,你在打什么主意?” 颜月缺仍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我能打什么主意,不过是提出了一个对双方都公平的战斗方式而已。” “你们呢,以车轮战打我一个,可以随时恢复体力。我呢,我有很多威力强大的灵技,只有在单人战的时候才可以发挥作用,这是两全其美。” “如果你们觉得这个建议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大家可以商量么。” 在这样的战斗里,谁都不会拱手把胜利让给旁人,自然,也没有人会提出白白便宜敌人的建议。 哥舒庆明知道,颜月缺如此做法,必有所图,但他自恃艺高人胆大,倒也很想看看,对方能怎样从这种压倒性的不利局面中,寻出得胜的契机。 以自己兄弟二人的实力,就算是单打独斗,也绝对不会轻易输给他。车轮战的形式,更是为他们提供了喘息的间歇。至于威力强大的灵技,哥舒庆可以百分之九十的肯定,那只是他在虚张声势而已。 自己长到这么大,还从没听过有什么灵技,是只有单人战才能发挥作用的。何况如果真有杀手锏,在刚才的决战里,他肯定早就使出来了,也不用等到现在,再来跟他们谈条件。 “也好。”哥舒庆是将诸般曲折想明,料定此举与己方有利无害,才冷着脸点了点头,“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哥舒冲怪笑一声,转过大刀,在身前连劈数次。他可没大哥那些复杂心思,只要有的打,能打得痛快,就足够了! 颜月缺微笑颔首。这令三方都满意的“君子协定”,便算是正式达成。 …… 战斗很快就再次爆发,这一次的战斗形式,的确一如颜月缺之议,以车轮战进行。 修罗兄弟已经轮换数次,颜月缺则是单方苦撑。表面看来一切如常,但在这频繁的战斗中,却隐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这些细节,或许恰恰就是决定了最终胜负的关键……! 一柄大刀当头压下,颜月缺以长剑迎上。在这个瞬间,哥舒庆垂下了头,冷冷的甩下一句话。 “为何你跟我二人相斗,战力差了这么多?” 由于是交替战斗,哥舒庆有充足的时间观察对手。不过几个回合,他就有了一种怪异感。 自己的实力,要比弟弟强得多,这一点他心里有数。和颜月缺战斗的时候,他能感到,对手和自己旗鼓相当,但在弟弟上场的时候,对方却像是忽然泄了气般,水平有着明显的下降。能抓的空档不抓,能挡的攻击也挡不住,简直让人有些没眼看。 最初他也想过,可会是车轮战耗尽了他的灵力,让他在和弟弟交手的时候,表现大不如前。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喊出了换人。然而颜月缺一等重新与他对上,立刻又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招式灵活有余,哪有一点力竭之象? 自己的怀疑没有错,他是故意的……或许他自以为做得隐晦,但瞒得过阿冲,也绝对瞒不过自己—— 颜月缺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就略微一动。双眸深处,那如海浪般泛滥的波涛,交织着震惊与自得,令人辨不出其究竟是何种心思。 哦,他注意到了? 长刀与快剑,闪电般的来回碰撞,颜月缺也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都说修罗兄弟都是靠着大哥撑场面,今日一战,果然不错。和你相战,让我不得不拿出全部的实力,小弟真是佩服万分。” 哥舒庆双眉微锁。他的意思,就是说由于阿冲的实力远不如己,所以为了在车轮战中保存体力,和阿冲战斗的时候,他暂时隐藏了实力,等到了自己面前,再全力以赴么? 呵,似乎也说得过去。 战斗再次交替了几个回合,这会儿,上场的轮到了哥舒冲。 “看来世人对修罗兄弟的评价,是有些偏差啊。”颜月缺故意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道。 哥舒冲果然上钩,追问道:“有什么偏差?” 颜月缺叹道:“都说大哥最是勇猛无敌,但当真与二位交手才知,对付大哥,我可以轻易战个旗鼓相当,但跟你哥舒兄比武,我就算用尽全力,仍是被打得节节败退。这不免,让我有些为你不平啊——” 哥舒冲一怔。直到此时,他才将三人的战斗在脑中重新回放,细想之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他和大哥打的时候,两个人水平差不多,但到了自己面前就明显变弱。一开始他还以为,对方是在放水,但两人既无交情,也无利益瓜葛,他又没有什么需要放水的理由。 一直以来,修罗兄弟总是两个人一起执行任务,有什么功劳和荣誉,也都是双方平摊。但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实力真的已经超越了大哥!只是被这个名头给埋没了…… 这样想着,哥舒冲已经有些飘飘然起来。颜月缺看在眼中,立刻趁热打铁的道: “所以哥舒兄,现在正有一个让你扬眉吐气的好机会,当然,小弟只是说说而已,要如何决定,还得靠你哥舒兄拿主意。” “你哪那么多废话,”哥舒冲不耐烦的一刀砍下,“要说就快说!” 颜月缺神秘的微笑着,压低了声音:“不如,你与我联手,一起打败你大哥如何?到时候是你晋入前十,就可以破一破世人的旧有印象,相信你的大哥,日后也一定会更加看重你。” 哥舒冲听了他这个惊人提议,起初确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但只是片刻,他就重新冷笑起来: “让我跟你这个外人联手打大哥?你安的是什么心,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自认为,自己是智勇双全的。对方竟然敢来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简直是不知死活! 第908章 诡谋家 血光涌动,哥舒冲一刀劈出,强横的灵力匹练,如同一条怒啸的血龙,撕裂空间,疾掠而至。 自认看穿颜月缺的阴谋后,哥舒冲就有了速战速决之心。早点收拾掉这个满口花言巧语的小子,好在大哥面前一显威风! 颜月缺灵活的在刀光中闪避着,偶尔抬手还击,出招间均是不痛不痒,面上的笑容温和如故: “我安的,自然是为哥舒兄着想的一片好心哪!又不是要你们反目成仇,这是在比赛的擂台上,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为过。也只有在这里,你才可以堂堂正正的打败他,大家比武切磋,难道他还会当真记你的仇么?” “何况,难道你就不想让大哥看到,你这个弟弟奋发进取的样子,让他对你刮目相看么?” 见哥舒冲已经有所动摇,颜月缺淡淡一笑,再次抛出了一记重磅诱惑:“你不是在挑衅他,你只是在向他证明自己——” 不是在挑衅他,只是在证明自己…… 这句话,在颜月缺说出的那一刻,就反复在哥舒冲耳边回荡着。 的确,每一次他们兄弟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完全都是大哥说一不二,自己就好像仅仅是他身边的一个小跟班。虽然那些要动脑筋的麻烦事,他确实会习惯性的依赖大哥拿主意,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就甘心当一个累赘啊! 而且很多事,大哥从来都不会跟他明说,一副“你懂什么,懒得跟你浪费口舌”的样子。他也有脾气,他也会觉得不爽。只是他这个人一向是大大咧咧,每次给他杀得痛快了,也就忘了。或许就是他太好说话,才让大哥从来都没有重视过他的感受。 如果真能有这么个机会,教训教训他那过于高冷的大哥,似乎也好……何况就像颜月缺说的,他们是自家兄弟,谁打进决赛不都是一样的吗?难道大哥还能为这个就恨上自己? 反复盘桓间,哥舒冲的心思已经活动了起来。收刀回转,大拇指朝着自己的方向一翻:“要打的话,我是主力。” 颜月缺微笑道:“这个自然。小弟充其量只是哥舒兄的助手,助手而已。” 哥舒冲满意的笑了笑。眼前这小子虽是敌人,但他这么懂事,自己倒是欣赏得很。大刀朝着肩上一扛,大摇大摆的走向哥舒庆,嘴里嚷嚷着:“哎哎哎,换人了,换人了。大哥,这小子轮到你教训了。” 这个时候,他全心戒备的都是不远处的哥舒庆,时刻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也正是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阵不寻常的破风声。 而这阵异动,正是来自他刚刚结成的盟友,颜月缺! “轰!”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已是急速跨越空间,一拳轰上了他的后心。 这一拳中包含有多道后劲,一浪接一浪的透明波纹,接连不断的在哥舒冲胸前炸开。那是劲力自后心透体而过,令他的肺腑都是震荡不休。全身的力气几乎在瞬间流失,脑中一阵发蒙发晕。 短短数息,自此一拳中已经延伸出了数百拳,在天霄阁的各式绝技中,这一招本就是相当强大的秘法。再加上哥舒冲又是全没防备,竟连反抗都已不及,就失去了战斗的能力,身形只如过电般的抽搐不已。 颜月缺成功将他制住后,身形猛然纵起,半空中一道鞭腿横扫,狠狠抽中了哥舒冲侧颈。强大的冲力将他掀飞而起,一路飞过擂台,重重砸落到了场外。 大名鼎鼎的修罗兄弟之一,竟然是以这样一种形式,饮恨出局! 这一切来得太快,就连哥舒庆都是阻止不及。待他赶到的时候,哥舒冲的退场已经成了定局。这也令他恨得咬牙切齿,怒视着颜月缺,质问道:“小子,你干什么?” 颜月缺的神情还是一派亲和,但这个时候,恐怕任何人都不会再认为他的笑容“无害”了。 “我干什么?我只是把他打出局了而已啊。”他的唇角添了几分冷意,“我说过,我可是非常擅长‘单打独斗’的。” 擂台下方,早已经出局的颜冬咂了咂嘴。他的月缺哥笑得最亲切的时候,也就是他最恐怖的时候。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颜月缺,你这个杂种!”摔到擂台外的哥舒冲很快就爬了起来,连身上的灰都顾不得拍,就抓狂的在场外大吼起来,“大哥,你要给我报仇啊!” 哥舒庆冷着脸,狠狠的朝他瞪了一眼:“蠢材,自己中了别人的计,就别在这边丢脸了!” 那一句“杂种”令颜月缺的眸光略微一冷,但很快,他还是安然的转头微笑道: “哥舒兄,这叫兵不厌诈,你瞧,大哥可是懂的。不过他从没教过你吧?” 哥舒庆没有说话。但在心底,他对颜月缺的戒备,已经悄然提升了几个数量级。 他不会去质疑对方胜之不武,能混到这一步的,大家心知肚明,只要有助于取胜,任何能力就都是有用的。非要强求敌人一板一眼的跟你讲江湖规矩,那不是守礼,而是迂腐,愚蠢! 颜月缺,此人绝对是一个天生的诡谋家。他可以轻易的操纵旁人鹬蚌相争,将局势朝着对他有利的一面推进。要是放在战场上,他就会是那种可以善用计谋,以少胜多的军师级人物。 必须要更加慎重了……哥舒庆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若是一个不慎,说不定连自己也会栽在他手上! 开赛至今,除了实打实的武力相争外,这大概是第一场智谋的胜利。 凡是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人,无论是考官还是选手,对此都只有惊叹而已。 这位横空出世的胜者,在各方眼里都已经被打上了一个“诡谋家”的标签。尤其是如洛沉星,沈安彤等同样擅长微笑假面的人,更是体会到了一种“遇到同类”的危机感。 并且,哥舒冲的出局,同样是让群战的进程,有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走向。 对颜月缺而言,同时对付修罗兄弟,他的确是输多赢少。但现在被他用计解决掉了一个,再与哥舒庆相斗,最终的胜负就很难说了。如果他还能再爆出什么天霄阁压箱底的绝技,胜面自是又多了几分。 而这两个人,如今已经成了不能共容的局面,若是其中一个当真出了局……那么这张擂台上,是只会有一个胜者,还是会有哪个留到最后的人,沾光晋级呢? 形势更加的扑朔迷离了! 第二组。 当颜月缺用计击败哥舒冲时,叶朔和任剑飞,仍然在与万昊穹苦斗。并且,局势同样是发生了意外的变化。 “这小子的战斗力……怎么忽然提高了这么多?” 万昊穹越战越惊。叶朔现在的表现,与最初被命运锁链相牵时截然不同,他一次次施展灵技,完全是一副与自己硬碰的态势,毫不吝惜灵力。更奇的是,照这么双倍消耗下去,一个人有再多灵力也该被拖垮了,为何他反而似是越斗越勇?这小子莫非是怪物吗? 在他这稍一愣神间,叶朔又一道灵技又已袭来。犹如划破长空的星河,炸裂开大量的灵力碎片,向他当头盖下。 万昊穹本欲施展灵技还击,但莫名的戒备,令他又停止了结印的动作,腾身一闪,朝外侧跃开。就见那灵技直贯而下,将他方才所立的地面炸开一道深坑。那砖屑飞溅的场面,都证明了这道灵技的威力的确是货真价实的。 而那小子的灵力储量……也是货真价实的! “喂,小子,现在你我的灵力是共用的,你这么拼命,难道就不怕把灵力耗尽吗?”万昊穹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眼前这个对手,让他开始有了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他甚至是暗暗后悔,或许当初命运锁链的连接,是自己选错了对象…… 叶朔微微冷笑,那笑容在此时的万昊穹眼中格外狰狞。 “没关系,在我的灵力耗尽之前……先败北的会是你!” 在他背后,一股磅礴灵力霍然炸开,而他的身形,也是迅速掠起,拳锋上缭绕着强横能量,空间的爆裂声清晰可闻。 万昊穹心中的不祥预感不断扩大,灵力一震,印诀相扣,唤起一片冲天火幕,朝着对面推去。 叶朔冷笑一声,扬手一招,一条火龙已经缭绕上了手臂。火势不断扩展,转眼间仿似已将他全身笼罩在内,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条咆哮的人形火龙。 火龙席卷而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沿途的火焰冲散一空。那飘飞的火苗,甚至直接化为了贴附在火龙周身的鳞片。 接着,那俯冲而来的火龙,就在万昊穹惊恐的双眼中不断扩大…… “砰!” 火海之中,一道身影倒飞而出,正是那全身被烧得焦黑的万昊穹。但即使受到了如此重创,他却依然还保留着意识。 叶朔没有留给他喘息的时间,腾身追出,十指快速交替。 “时空之力,破!” 时空秘法的碾压,令半空中的万昊穹,再次一口鲜血喷出,气息顿时也更加衰弱了几分。 叶朔扬手一抛,祭出一道灵符,灵力展动,朝着灵符狠狠推出。轰然爆发的能量,再次将万昊穹横推出数丈。 “轰!轰!” 最后一击,叶朔指尖连弹,一块块材料在半空铺开,纵横的光束彼此相连,构成了一座巨大的阵法。阵盘轮转,光芒大盛,如星河倒贯,将万昊穹重重轰飞。 当万昊穹的双目,在金光中转为空茫的一刻,在两人的心脏部位,悄然浮现出了一条透明的锁链。 无声无息的,锁链从正中断裂了,连接两人的那一道灵力牵引,至此也被彻底的斩断。 终于打败了这个会强夺灵力的敌人,叶朔舒了一口气。正当他要转身和任剑飞击掌欢庆时,身子忽然猛一踉跄,一阵突来的眩晕冲顶而上,几乎栽倒。 “叶兄弟,你怎么了?”任剑飞连忙抢上相扶,只道他是在与万昊穹的战斗中消耗太甚。可惜在这样的混战场合,按照规定是不能服食丹药的。 叶朔手按着胸口,仔细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频率。某一刻,他忽然兴奋的抬起头,眼中有着异样的光彩。 “任剑飞,可以辛苦你帮我护法吗?我好像……突然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 或许是因为,自己按照任剑飞的建议,在战斗中成功超越了自己的极限。现在他的实力,已经一只脚迈过了化气四段的门槛。剩下的,就只是积蓄灵力,一举冲关! 突破的良机可遇而不可求,有这样的机会,他并不想错过! “擂台上突破?你够强!”任剑飞干笑一声,默默的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众所周知,晋级的过程绝对不能受到干扰,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因此各人在感受到突破的迹象时,往往都会立刻寻一处清静所在闭关。像叶朔这样,在满是敌人的环境里突破,可真不是谁都有这个魄力的。 “如果可以顺利突破的话,或许就能补足之前损耗的灵力。”叶朔兴奋的握了握还有些发麻的双手,他能感到在骨骼中,在每一根血管里,都涌动着无穷的力量。 “而且,我的战力也可以有更进一步的提升,或许真的有机会去和颜霂霖,凤薄凉他们拼上一拼!” 怀着满心对晋级的渴望,叶朔就地盘坐了下来,心神都沉入到修炼中。不一会儿,在他身侧就升起了一层淡淡的灵力薄膜,将他与外界的纷扰隔绝。 不过,虽然已经拜托任剑飞护法,但战场情势瞬息万变,他也不敢让自己进入深度修炼状态。在调理内息的同时,他还分出了一丝灵识,让自己能够察觉到周边的动向。 一场激战所带来的感悟,果然是难以言喻的。叶朔只觉得有许多从前他所不了解的,或是难以触碰的,这时都是如此亲近。他可以尽情的遨游在灵力海洋中,与法则元素嬉戏。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途中,确是有几道袭来的灵力,但还不等触及他的防护罩,就已经转了方向。想来是都被任剑飞打退了。 在混战中能有这么一个朋友,还真是让人安心啊……叶朔感激的想着。手中印诀扣紧,周身白光涌动,进一步冲击着更高阶的屏障。 第909章 如你所愿 叶朔一心沉浸在感悟中,时而还能听到一旁任剑飞的大呼小叫。 “瞧,没打着!” “诶,刚才这一招不错!不过我也还藏着杀手锏呢!” “呜哇,这是什么能力!” 这最后一句呼喊,不似前时的顽皮,反而有几分明显的惊诧。 一连串的灵力碰撞,轰击得空间剧烈震动,叶朔正疑惑间,只听得任剑飞又是一声惊呼。 “哇啊!!” 从声音听来,似乎他那边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 “任剑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叶朔不得不从修炼中抽出一线神识,朝着能量轰炸的方位询问道。 任剑飞没有回应,灵力涟漪依然席卷不绝。又过数息,只听得一阵长声惨叫,声音越来越远,属于他的灵力波动,也正在快速远离擂台范围。 “任剑飞!”叶朔正处在突破的关口,不便分心,连眼睛也无法睁开。明知朋友遭遇了强敌,自己却是一无所知,只能盘坐在原地干着急。 “砰”的一声,那是重物砸落在场外的声音。叶朔的心直直的沉了下去。如果自己没有料错,恐怕任剑飞……现在已经出局了! 从他的声音变调算起,他和敌人根本就没有交手几个回合。而他的实力,比自己更是只强不弱。到底是什么敌人这么棘手,让他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难道是那两个种子选手,终于耐不住亲自出手了? 比那更糟糕的,是代自己护法的任剑飞这一出局,刚才与他战斗的敌人,绝对没有放过自己的道理。眼下突破还差最后一口气,如果对方趁隙偷袭,那可是不易对付啊…… 叶朔的脑筋才刚转到这里,他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百般无奈的他,只能强行将神智从修炼状态中抽出,忍受着胸口的气血翻涌,艰难的挪过视线。 只见一双打满了钻石和方钉的银色高筒皮靴,在自己身侧停了下来。叶朔的目光,顺着对方的双腿一路上移,在看清对方的相貌后,他忽然一怔。 第一组。 这里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乔曦莹虽然躲过了冷栖的阴谋,但在同期选手大量出局后,她终究还是没有躲过与弑九天的正面碰撞。 望着眼前杀气腾腾的青年,虽然明知道赛场上有着“不得杀伤人命”的规则,乔曦莹却仍是一阵瑟缩。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 早已与乔曦莹会合,且并肩作战至今的易清黎,此时小心的护着她,努力拉开双方间的距离。 “我们自己会退场的,你不要对我们出手。” 能坚持到现在,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本次群战项目的积分,一定也成功赚到了不少。但像弑九天那样的对手,就真的不是她们能招惹得起的…… 虽然两个女孩子小心翼翼的恳求着,但弑九天却像全未听见一般,依旧是一步一步的朝前迈进。周身那金色的杀伐锐气,如燃烧的火苗般沸腾涌动着,仿佛一层实质般的灵力纱衣。 他眸中的绝对残酷和冰冷,如同两把被打磨到了极致的利剑。在他眼里,没有怜香惜玉,只有一根根他需要清除的杂草! 他追求的是完胜,在这张擂台上,最后留下的不需要有第二个人。所有的人,他都会亲手扔下去! “清黎,他好像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啊……”乔曦莹恐惧的轻拉着易清黎的衣袖。 易清黎的神情也有些凝重,眼见弑九天步步逼近,明知成效稀微,仍是调动体内灵力,双眼中放射出一道透明波动,那正是她先前制服冷栖之时,所使用的瞳术。 即使是弑九天,在这仿佛锁定了法则的秘术中,动作也是一僵。 “快跑!”易清黎不敢恋战,拉着乔曦莹就跑,混在人群中东躲西藏。 这一招,曾经将冷栖一击出场,但弑九天的实力究竟要强盛太多,只是被束缚过片刻,四肢就重新恢复了自由。 但,就是这片刻的束缚,也令他震惊不小。将手掌在眼前摊开,五指曲握,目光微凝。 “这是什么秘法?竟然连我都会感到短暂的眩晕……” 虽然过去在帝剑阁,他大多是闭关苦修,极少与人真正交手,但以他通天境的实力和灵魂力量,这次在考核中不是没有遇到过擅长精神力的对手,从来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可以对他造成这样的冲击! 那就好像,对方的精神力已经与天地法则融为了一体,正在操控整个大道力量来限制他……现在是她实力低微,尚不足为惧,但如果,还有其他懂得这种秘法的同境界强者,恐怕就连他,也会感到相当为难—— “这不是简单的瞳术。她到底是什么人?” …… “曦莹,快!”易清黎拉着乔曦莹一路飞奔。但两人才逃出不远,一道金光就从身侧急速掠过,弑九天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她们身前。 既然知道对方不肯罢手,易清黎也不再多说,双手在身前合拢成环状,圈形的中心正对准弑九天,一层接一层的音波攻击,震动空间,朝着对面扩散而去。 又是这种……音波融入法则的感觉……弑九天的目光难得的有了几分动容。灵力缭绕上双耳,制造起一层隔音屏障,隔绝了气流的渗透。 这,是他难得的对这些蝼蚁的攻击进行防御。 乔曦莹也连忙出手,秋水般的长剑,在身前舞起几个盘旋:“寒霜碎玉!” 一道水状漩涡骤然席卷,罩上了弑九天周身,同时有大量冰霜当空飘洒,其中隐隐有着削金断玉之利。 这是她所懂得的灵技中,最强大的一招。但弑九天却是全未在意,身周灵力一震,就轻易将那能量漩涡完全震散。而后迅速前冲,掌锋蹿起蓝色雷霆,如怒龙出渊,在半空中悄一闪掠,就从易清黎前胸透体而过。 乔曦莹正惊恐间,弑九天另一只手展开,一团火光如海浪蔓延,在这等强大威压之下,她的身体已是全然动弹不得。 “砰砰”两声,第一张擂台的出局者,再次增加了两人。 在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弑九天的目光在易清黎身上停留半晌,终于还是化为了一片冷漠。 算了,迟早总会弄清的。 至于摔倒在擂台外的乔曦莹,顾不得周身腰酸背痛,扶起身侧的易清黎,就拉着她重新跑到了一处最好的观赛位。 “孤城师兄!孤城师兄!”她心急的呼唤着。 这两人都是种子选手,原本他们都可以出线。但弑九天,却执意要追求完胜,而以墨孤城的傲气,恐怕他同样不会甘愿有人与自己并列。 两人间注定的一战,如果真的会在这张擂台上被提前,那么最终的结果,又将是谁胜谁负? …… 黑烟弥漫,火海腾腾。 墨孤城盘坐在这混乱的战场中,身形始终是不动如山。 一道道灵技在他身旁炸开,但仅仅是撞上他的护体气罩,便会瞬间湮灭。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对他造成威胁。除了那另一位种子选手。 现在,那人正一步步的朝这里走近。 “墨孤城,快点起来跟我打!” 随手将身侧数人掀飞,弑九天走得大步流星。他已经无敌了太久,或许只有眼前的这一战,能够让他稍稍兴奋一些。 “你的师妹已经出局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即使他一向狂傲,此时却也不敢过于自大。周身的灵力汹涌燃烧,全身的能量运转,都维持在了一个最完美的状态。 “这张擂台上,只能有一个胜者!” 他要让另一位夺冠热门,就在这里终结! 直到弑九天已经迈进了这片区域,那始终端坐不动的墨孤城,终是缓缓的站了起来。 长发在他身侧飞扬,那般的冰冷高傲,如同君临九天之上的神祇。 “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我就成全你。” 第三组。 “血魔圣天踏”一招,破坏力巨大,将擂台都炸出了一个深坑。有不少苦苦撑持至今的修灵者,也只能无奈的被牵连出局。 “这一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虽然挡住了爆炸的正面冲击,但皇甫离显然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他那维持在圆融的气息,也是逐渐的起伏不定起来。 司空圣冷笑一声,说及此事,似是令他得意非凡。 “哼,你想知道么?这是当初咱们灭红叶山庄的时候,我私下和庄主做了笔交易。许诺如果他能拿出一套让我心动的秘法,我就放过他。所以那老家伙为了保命,就把作为镇庄秘法的‘血魔圣天踏’传给我了。我一直勤加修行,你看威力如何?” 皇甫离眸光微冷:“堂主的吩咐,是不留一个活口,否则后患无穷,你怎能私自与人做交易?” 司空圣听着他这训诫的口气,顿时又像被踩中痛点一般,愤怒的叫了起来:“你以为我就那么蠢吗?在他给了我秘法之后,我当然是顺手把他解决了,难道还会留着他回来报仇?”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指责我言而无信吧?”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司空圣笑得诡异,“皇甫离,记住你曾经是个杀手,现在又是我血云堂的分舵主,你这一辈子,都摘不掉这个刽子手的帽子!你要守你可笑的信誉,守给谁看?” “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绝对不能用邪道功法的话,那就乖乖站在那里让我揍啊!” 手指在身前接连划动,一道漆黑中缭绕着紫焰的光球,已经在他掌中凝聚成形。 “去!” 光球一路划破空间,朝着对面的皇甫离袭去。所掀开的,是又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司空圣满意的坐视战果,但不过片刻,他的脸色,却是再度冷了下来。 这一道足以将普通修灵者炸得灰飞烟灭的攻击,竟然并未取得多少成效,就在一片血光屏障中悄然破灭了。 那道独立在屏障之后的身影,所带给他的感觉,不知怎的,在这一刻也有了几分异样。 好一会儿,司空圣似乎终于看出,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了。 此时,皇甫离周身的血气都在燃烧,强大的邪恶之气席卷全场。在这股阴暗能量的侵蚀下,他的眼角,也悄然化开了几道血色暗纹。 即使是在血云堂内,也固守着“君子之道”的他,这时看上去,竟然比自己更像真正的恶魔!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邪道功法就是忌讳。灵技又有什么正邪之分,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的心也走上了邪路。” 皇甫离冷冷的说着,同时,他缓慢抬手,一道道扭曲空间的印诀,也在他的掌指间悄然充盈。 “这一招,是你一直想学的。堂主总觉得,还不到传你的时候。今天我就教给你……” 无量血光骤然大盛,整张擂台,仿佛都被拉进了血色的地狱。 “血狱?修罗杀!” 第二组。 停在叶朔身前的少女,一头修剪整齐的紫色长发,一条条暗红色丝带,将她的头发编织成了大量的长辫。穿着黑色碎花百褶裙,领口和衣襟镶着精致的白色花边,两只袖管也分别系着白色丝带。 身材高挑,成熟的妆容下,却依旧有着少女的天真和稚嫩。用异位面的话来说,这就是一副“哥特式萝莉”的造型。 这还不是最让叶朔惊奇的。当他第一眼看到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竟然是血红色的。眼瞳中遍布着旋转的黑色纹路,只是一瞬,仿佛就会彻底的陷入其中…… 叶朔脑中一阵眩晕,只觉得那根本不像人类该有的瞳孔。但当他再次抬眼望去,那少女的眼睛却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倒似先前的一幕,不过是他的错觉。 在叶朔充满戒备的打量她时,那少女勾唇一笑,轻轻抬起左手,拇指与其余四指轻拢成圈状,凑到了眼睛前方。 “看见了……看见了啊。在突破的临界点被打断,虽然没受什么伤,不过,你现在应该是灵力虚浮吧?以你现在的状态,又能支撑多久呢?” “你……”叶朔心中忐忑不定,“我记得你是……” 他隐约记得,这少女应该是九幽殿的人。只是那两大势力的少爷小姐实在太多,他也无法一个个记清。 “九幽殿凤君瞳。”那少女爽快的自报家门,“这张擂台上,就由我代替薄凉姐,清理掉那些想蒙混过关的小杂鱼。” “顺便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吧。”她的声音有些空灵起来,眼中也瞬间划过了一道诡异的红光。 “你的一切,都是瞒不过我这双‘真实之眼’的。” 第910章 义气(上) 第五组。 邬几圆和容霄的兄弟之战仍在继续。 强横的灵力光束,混杂着爆裂般的能量波动,在一方空间内疯狂炸响。 邬几圆每一次的攻击,都达到了他自身的极限水准,风声劲急,横扫八方,即使是往日与敌人相斗,他都不曾有过这般彪悍。 “你这个叛徒……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你也背叛了所有人的信念……” “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随着战斗愈发激烈,邬几圆的心思,也渐渐跌入到了回忆中。 …… 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内。 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直直的伸着胳膊,肘部有着一道数寸长的伤口,血水染透了袖管。此时他正仰着头,不停的哭泣着,显见那伤处是痛得厉害。 蹲在他面前,为他处理伤口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肤色微黑,头发稀疏,翻起的领口因长年不洗,已经黑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目光散漫无神,但瞪起眼睛却又会泛起一股厉色。正是一副标准的无业游民、缺钱花时会突然冲上来抢你的形象。总而言之,就是那种在街上撞见了,会让人本能的想绕道走的人。 这会儿,他嘴里正不停的咒骂着,抱怨着这桩凭空多出来的差事。一边笨拙的涂着药水,同时不耐烦的在小男孩头顶扇了一巴掌。 “不准哭!伤疤这种东西,可是男人的勋章啊!” “可是……真的很痛啊……”伤口的疼痛,再加上药水的刺激,小男孩小嘴一扁,停顿了片刻,就再次咧着嘴哇哇痛哭起来。 “你小子还哭!”中年男人威胁的扬起了巴掌,小男孩也习惯性的紧闭双眼,缩起了脖子。 突然,一道干咳声在里屋响了起来。 “不长进的东西,又在欺负阿圆?”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手里托着一根旱烟管,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在不断的喷出烟雾。那对同样无神的双眼,脸上斜挂着的几条伤疤,以及指尖处被烟熏出的污渍,活脱脱就是一个翻版的“老年无业游民”。 中年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小男孩就像见到了救星,嘴里喊着“爷爷”,一面快步跑上前,躲到了老者身后,拉着他的衣摆,小心翼翼的探头张望着。 老者嗓音沙哑的干咳了几声,蓦地手臂一探,转身揪住小男孩的衣领,将他拎到了身前。 “阿圆你记住,我们家的男人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亏。别人要是敢欺负你,哪怕是你亲爹,你也要给我揍回去!” 小男孩和中年男人同时愣了,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爷爷……?” “爹……?” 老者恶狠狠的一瞪眼:“揍回去!” 小男孩软弱的抬起视线,与父亲四目相对。接着,便是又一阵的鸡飞狗跳。 …… 他叫邬几圆,出生在一个“小混混世家”。他们祖孙三代,乃至于更上头的祖辈,全部都是专靠收保护费为生的“街头一霸”。 母亲由于忍受不了父亲的游手好闲,在他刚出生不久,他们就分开了。自己是被父亲和爷爷一手带大的。 虽然在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经常被爹拿着鞋底抽,而爹也经常会被爷爷抽。时不时的,就能听房间里传出一阵鬼哭狼嚎声,声音有老有小。 家里每天飘荡着的,不是烟味就是酒味。桌子上堆的,不是牌九就是骰子。在他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先学会了打人;没学会数数,就学会了出千;没吃过几口饭,酒倒是先喝了一肚子。 不过,虽然被远近邻里都称为“垮掉的一家”,他的日子还是过得挺欢乐。 被一对混混父子揍出来的童年,为他培养出了一身的战斗力。无论是抗击打能力、闪避、反击,甚至是各种耍赖的技巧,他都掌握得相当熟练。因此和别家孩子接触的时候,他几乎没费过什么力气,就成了那一带的“孩子王”。 这一年,他进了村子里的私塾。 刚散学回家,他就朝着父亲一摊手:“老爹,钱。” 父亲刚要掏衣兜,眉头忽然一皱:“不对啊,今天不是带了挺多钱吗,怎么全用光了?” 邬几圆老老实实的回答:“都拿给小伙伴们买糖吃了。” 下一刻,父亲将他抄起来就打。 “没出息的东西!他们都是你的小弟,应该是他们给你买糖吃!” “但是,大家都是好哥们啊!”邬几圆被打得哇哇乱叫,仍在尝试说理道,“这次我给他们买糖,下次他们给我买糖,这有什么关系吗?” “不行!必须是他们给你买糖!”父亲说话间又是狠狠一巴掌。 爷爷听到动静,抽着旱烟走了出来,语重心长的道:“阿圆啊,我们家从你爷爷这一辈,我爷爷这一辈,就从来都没有让别人占过便宜……” 每到这个时候,爷爷总会对他老生常谈,讲述着他们这祖祖辈辈,都是如何一毛不拔的。 在他们的教训下,邬几圆再回到私塾,直接从几个小伙伴那边搜刮来了翻倍的糖。 这一年,他上初等部了。 因为家里没什么钱,成绩又差,上的是一所三流学院。这样的地方,学员们三天两头就要打架。闹得不大,导师们争一眼闭一眼,闹得大了,学院也会象征性的处罚一下。 邬几圆进学院没过多久,就以新生的身份,混成了一个“小老大”,走到哪里,身边总会跟着一群小弟,威风赫赫。 某一天,他们和高年级的学员为了争权力,两方人马在操场上拉开阵势,打了一次大型群架。那次有很多学员都受了伤,导师赶来的时候,看见地上已经是血迹斑驳,一眼望去,每个人都是身上挂彩,惨不忍睹。 “怎么回事?谁先带头打架的?”导师厉声喝问。 这一回是闹大了,带头的不仅要吃处分,恐怕还会直接被退学的。这些刚才还打得厉害的学员都蔫了,一个个瑟缩着不敢回话。 沉默半晌,邬几圆主动站了出来:“是我先动手的!他们都是被我叫过来看热闹的!” 虽然是高年级的人先提出拉场子,但也是自己答应下来的。现在出了事,自己作为老大,就应该代兄弟们顶着。邬几圆是这样想。 或许因为他主动承认错误,又是新生,以前没什么劣迹,学院只给他记了一次大过。 这样的处分,导师自然是要通知家长的。在向他的父亲详细说明,邬几圆在学院打架闹事之后,导师又实事求是的为他解释了一句,“不过这孩子的认错态度很好,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 就因为这一句话,那天他又挨了父亲的一顿胖揍。 “小兔崽子,你竟然为了替别人顶锅,自己挨了处分!这种事往那帮小弟头上一推不就好了吗?” “做老大不就是应该讲义气吗?”邬几圆嚷着,“不是所有的责任,由你一个人一肩扛起吗?” 父亲一巴掌落下:“狗屁!讲什么义气,那都是虚的!在这条道上,只有拳头,才是硬道理!” 爷爷抽着旱烟走了过来:“阿圆啊,我们家从你爷爷这一辈,我爷爷这一辈……” 在他们的教训下,邬几圆再回到学院,主动去向导师揭发。那些高年级学员身上早就背着大大小小的处分,这么一闹,直接就被办理了退学。自己的对头势力没有了,他理所当然的一统全校,再也没有人敢来向他们挑衅了。 至于自家的小弟,他向他们每人都要了一笔重金,算是“顶锅费”。 虽然表面看上去,是自己大获全胜,但邬几圆总觉得,心里并不是那么痛快。 那些高年级学员,在他看来也都是讲义气的人。那天自己顶锅之后,他们还曾经私下对自己说,“你这小子够哥们,以后我们都跟着你混了!”邬几圆看得出来,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原本,大家是可以成为兄弟的。 但自己却卖了他们。 …… 在初等部混了三年,拿着一张混出来的结业证书,以及几个自己都没眼看的成绩,他进了无涯职业学院。 这里,就是传说中小混混的天堂,外面混得好的,有不少都是从无涯出来的。在这里,你想怎么闹腾都没人管你,据说就连教师群中,都时常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在这里,邬几圆混得如鱼得水,很快就再次成为了老大。 老实说,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你想混很容易,但想混得好却很难。因为能在这里建立势力的,几乎都是有点本事,在外头也有点人脉,一场场架货真价实打过来的。想当这群人的老大,你就必须得彻底把他们整服气了才行。 邬几圆吸收了父亲和爷爷的很多建议,他不再傻乎乎的讲义气,而是当狠则狠,当毒则毒。能吸纳的吸纳,实在吸收不了的,就下狠手赶出学院。 他完全贯彻了他们教导的“利己主义”,虽然成效确实显著,他确实当上了一呼百应的老大,但在身边,除了一群唯唯诺诺的跟屁虫之外,他发现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真心朋友。 小的时候,他给同伴买糖吃,大家也真的拿他当好兄弟。等他翻倍把糖要回去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就开始改变了。 虽然依旧对他言听计从,但眼里已经不再有当初的亲切。他们开始畏惧自己,一起玩的时候不再叫上自己。虽然是年幼的孩子,却已经形成了一层等级的隔膜。 初等部那年,他毅然代众兄弟顶锅,大家为此感激、感动。当他运用手段,并索要报酬时,他们的眼神也变了,是那种他所熟悉的陌生和畏惧。 按照父亲的说法,感激你有个屁用,把实实在在的好处抓在手里,这才是最实际的。 但是,那些感情,难道真的就没有用吗? 至少,被别人当成真心的好兄弟,他也曾经是温暖过,快乐过的啊…… 有的时候,他会避开其他小弟,蹲在空地的水泥管上,一个人抽着烟思考。 “义气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到底只是一句口头上说说的漂亮话,还是一种真正的气概呢?” 学院里那些常混的,确实是没几个讲义气的,他们出来混各有目的。不是图威风,就是图有钱花,再不就是图女生喜欢。他们所建立的,纯粹是一种统治者的权威,他们喜欢在奴役别人的过程中得到满足。没人会把一起混的弟兄,真的当成亲兄弟看待。 他也问过其他的小弟,得到的答案是,比起义气,他们更希望自己多赏他们几个钱花。 所以,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么? 在这个圈子里,只要能掌握权力就好,义气真的就是不存在的么? 邬几圆深深吸了一口烟,朝着面前的蓝天,喷出了一大口的烟雾。 “义气啊……” …… 这一年,由于他们在学院里混得很好,被外头一个名叫“黑龙会”的组织看中了。 黑龙会已经不是普通的学生组织了,在那一片地界上都是有些名气的。据说道上有很多帮派,都会留意各个学院里的好苗子,吸纳他们作为新鲜血液。由于无涯的特殊环境,这里一直是被重点“照顾”的地方。 家里很高兴他的身价提升,据爷爷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曾经是迈出过这一步的。他们让他好好混,一定会有出息的! 年轻的时候混帮派,老了还是只能当无业游民,这样真的算是有出息吗?邬几圆那一刻有些困惑。 负责他们的堂主被称为“龙哥”,打架挺狠,平时人还算是好相处。这天龙哥说,要给他们这些新人一个立功的机会。大伙儿都是年轻人,加入之后还没打过几场架,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 过去以后,才知道黑龙会是在和另一个帮派争地盘。对面来了很多人,都是帮派里的主力。带的兵器也是各种各样,那副场面,摆明了是正经的火拼,和他们在学院里打的群架是根本不能比的。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见到这一幕,一群学生们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怕,而是“看我双拳能敌四手,以少胜多,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让龙哥也升我们当堂主,从此权势财富美人滚滚而来”。 邬几圆虽然意识到了不妙,但他也不能舍下众兄弟不管,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更让他困惑的,是为什么黑龙会这边只有他们这群学生顶着?那些骨干成员都干什么去了? 第911章 义气(中) 那一战,打得相当惨烈。 直到黄昏时分,只有邬几圆一个人,满脸是血的冲进了黑龙会总部。 “龙哥,龙哥……” 背对他站着的,是个戴着墨镜的光头男子,脖子上还挂着一条足有拇指粗的金项链。嘴里叼着一根烟,慢悠悠的打着火,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淡然道:“怎么样,打下来了吗?” 邬几圆连喘了几口大气:“打……打下来了……这一战,对面的帮派非常顽强,兄弟们……有很多都受了重伤。龙哥,您快点派人送他们去医馆吧!” 当时,由于无知者无畏,再加上急于建功,他们这些学生仔都是冲在最前面的,等到被对方打得人仰马翻,开始想撤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对面的人,实力比他们强,人数比他们多,几个人打他们一个,到最后,现场的状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直到他们这些“炮灰”,把对方的战力消耗得差不多了,黑龙会的人才赶来支援。 说是支援,实则也不过是一群走个过场,来捡现成便宜的。打下了这块地盘,他们的人没痛没灾,但自己的兄弟,却是个个身受重伤,躺了一地,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鼻青脸肿算是最轻的,露出骨茬的、胳膊腿给直接打断的比比皆是。最严重的一个,肚子被人割开,肠子淌了一地,跳动的脏器都隐约可见。 黑龙会那些来接盘的人,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顾接收自家的新堂口。在场的人中,邬几圆同样受了重伤,但他是唯一一个还能活动的。向那帮人求助无果,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后,他连伤势都没空处理,仅有的几颗丹药都分给了兄弟,就独自拖着伤体赶来黑龙会求援。 虽然他们初出茅庐,这次确实是没帮上什么忙,但在邬几圆看来,兄弟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黑龙会是不会放着他们不管的! 虽然隔着墨镜,但龙哥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担忧之色。那份绝对的冷酷,就好像他刚才说的,只是自己在菜市场围观了一场打架,倒下的只是几个不相干的人一样。 “那就赶紧送啊。跟我这儿啰嗦什么?” 邬几圆忍着焦躁,点头哈腰的应道:“是……就是,兄弟们家境都不太富裕,医药费……”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见对方并没有主动接话的意思,心悄然凉了半截,只能硬着头皮挑明道,“龙哥可以支援一点吗?毕竟,大家这次也是为了黑龙会才受的伤……” 刚说完这一句话,他就觉得房间内的环境,瞬间阴沉了下去。而那份山雨欲来般的威压,正是从龙哥身上散发出来的。 “受伤了?”龙哥吸了一口烟,略微凸出的眼珠,从墨镜上方瞟着他,“伤得很重?” 他每问一句,邬几圆都壮着胆子连连点头。尽管心里恨不能立刻冲回到众兄弟身边,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一丁点的不耐。 龙哥还是那样慢悠悠的抽着烟,脚尖在地面随意划开半个圈子,顺势在身旁的座椅靠手上磕了磕烟灰。 “那是你们自己没本事啊!我黑龙会自家的弟兄怎么就没受伤?还想着叫我出医药费,笑话!” “到这条道上混了,就是要随时有流汗、流血的准备!受伤,受伤那还是轻的,丢命的每天都有!不要光是看着这条道很风光,一点代价都不想付出!混不起的,还是滚回学院当好学生去吧。” 冷嘲热讽过几句后,他就直接转过身,再次点起了一根烟。邬几圆只能远远的看着,一股烟雾被他喷了出来,在他头顶缓缓扩散。整个大厅的气氛,仿佛也被彻底笼罩在了那一层阴霾中。 默然站在原地,邬几圆的双拳在身侧几次攥紧,又无力的松开。他只觉得全身发冷,不是因为失血过多,那是他第一次感到,人心,竟然可以比冰雪更冷。 只有足够强的人才配跟着他们混,弱小的人,哪怕是为帮派舍生忘死,也照样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受了伤流了血,他们连一个子儿都不会出。 哪怕是死了,也是我们自己命贱。 这正是父亲和爷爷所推崇的,绝对的利己主义。 似乎是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声,龙哥叼着烟又转过了身:“哎,怎么还没走?他们自己不是没爹没娘,医药费,他们自己家里会出!关老子什么事儿啊?”随后,便又是一连串的骂骂咧咧。 邬几圆走出了黑龙会。 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到黑道的残酷。 这里和学院不一样。不管导师再不喜欢他们,也还是会对他们的生命负责。但是在外面,你没有实力,死了就死了,谁都不会对你发半点慈悲。 他只能一个一个的,把受伤的兄弟抬去医馆。 最初,他还想要隐瞒下来,反正无涯的学生就算是逃几天课,也没有人会在意,连请假的功夫都省了。他自己去外面打很多份工,没日没夜的干,想为兄弟们垫上医药费。 但,没坚持几天他就发现,自己的努力,仅仅是杯水车薪而已。医药费真的不能再拖了,迫于无奈,他只能求助导师,分别去通知他们的家人。 由于事况严重,虽然各家及时补上了医药费,但这些参与打架的学员,走出医馆之后都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很多人不得不退出了他们的行列。 当邬几圆向家人说起黑龙会的恶劣,本想求得一点共鸣,但父亲和爷爷的关注点却都是出奇的一致:“你小子是这次伤得最轻的吧?嘿,可以啊!” 只会庆幸自己生,不会惋惜他人亡。 再一次的,邬几圆有了一种从头凉到脚的绝望感。 难道混这条道,真的就只有一味的利己,才能成功吗? 真的,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吗? …… 坐在水泥管上,他一手揽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生,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若有所思的询问道:“你觉得,到底是义气重要,还是实力重要?” 怀里的女生染着时尚的金发,穿着性感,胸前的柔软刻意在他手臂上轻蹭,声音甜腻的回答道:“当然是老大说什么重要,就是什么重要了。” 邬几圆沉默了很久,终是叹一口气推开她,站起身大步离去。 “明天不用过来了。” 又甩掉了一个女友。 每一次,他结束的不是一段感情,好像仅仅是扔掉了一张废纸。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她跟自己玩,她陪自己睡,她喜欢的只是跟学院老大交往的风光。而自己,也只是需要一个女人解解闷。他们只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曾真正的动过心。 不止是她,自己换过的那一沓女友都是这样。 一群只服从权威的小弟,一群只仰慕荣华的女人,如果今天的无涯老大不是他,是另一个人,他们还是会贴上去。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 混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两手空空。 …… 从一众小弟口中,他第一次听到了一个,在今后将会对他影响深远的名字。 “最近,天圣那边,听说有一群人很嚣张的是吧?” “对,领头的叫……叫容霄,是天圣老大,他们的地盘扩展得很快。” “老大,咱要不要去端了他们?” 邬几圆抽了几口闷烟。刚好最近的日子过得挺不畅快,他也需要有一场架,可以让自己的热血好好的沸腾一下。 丢下烟站起身,邬几圆气势汹汹的一挥手,“走!天圣又能有什么牛人,都是温室里养大的,统统让他们跪下来叫咱们老大!” …… 天圣校风严谨,虽然历届也出过不少坏学生,但毕竟没有无涯这样的天成土壤。一直以来,要比成绩,那必然是天圣领先,但要比打架,无涯就是绝对的第一了。 第一眼看到容霄,还有他背后的一群小弟时,邬几圆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凭着长期的打架经验,他已经能一眼看出,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好惹。眼前这帮人,让他觉得自己先前的判断有误。他们,似乎也是身经百战,训练有素,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杂兵。 天圣出一个牛人也就算了,能把一群不成材的,照样训练成牛人,这才是真本事。 这些……就都是因为这个人么? 邬几圆仔细的打量着容霄,寻思着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是特别能打?是特别有钱?还是特别有背景? 无论如何,这帮人不好对付,真要拉开了打群架,弟兄们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利索,邬几圆实在不想再重演上次的惨剧了。琢磨了一下,他踱着方步迈了出来。 “容霄,是吧,你也是出来混的,应该明白道上的规矩。咱们两个的事,就不要牵连其他兄弟了。干脆一点,咱俩直接单挑,我赢了,以后你们都跟着我混!” 容霄双手都插在裤袋里,随风飘拂的银色卷发,尽显出他的狂傲不羁。目光冰冷淡漠,闻言略一颔首应道:“可以。那如果我赢了呢?” 邬几圆冷笑一声:“如果你赢,我跪下来叫你三声老大!从此,我就给你指哪打哪,绝不反悔!”环视周遭一圈,又补充道:“但是约定是我一个人立的,跟其他兄弟无关,就算我输了,你也必须要尊重他们的选择。” 这段话,当即引得对面的阵营嘘声一片。毕竟你赢了我们全得跟你混,你输了只有你一个人跟我们混,双方根本就不是站在一条水平线上。敢当面提这种条件,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容霄倒是依旧淡漠,好似全然不以为意,清冷的双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直站在容霄身边的一位时尚黑衣女孩,肩上扛一根银制双节棍,双手各持一端,随意的耍动着。众人的议论声中,她淡笑着走了出来,直视着邬几圆,手中的双节棍也耍得更急。 “我们老大从来不会轻易跟人动手的,还是我先跟你玩玩吧。输了的话,条件是不是一样啊?” 一名小弟附在邬几圆耳边,低声道:“那妞儿是容霄的马子,听说是叫什么‘凉姐’。” 长得真是漂亮啊!邬几圆默默的叹了口气。同样是校霸,为什么对方的妞,就比自己交往过的那些庸脂俗粉强这么多呢?在这一点上,他倒还真的有些羡慕容霄了。 凤薄凉主动邀战后,这一回又轮到邬几圆这边的人抗议了。 我们老大要跟你打,你自己不动手就算了,派个女人出来,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吗? 毕竟在很多人眼里,除非是已经混出了足够名头的女人,否则她们就只是男人的战利品,真要跟自己平起平坐,那是不够格的。 双方一片喧哗,各自不满对家的提议。这个时候,容霄的目光却是略微波动了一下,主动迈步上前,抬手拦住了凤薄凉。 “我来。” 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他只是对着邬几圆,淡淡的说出了一句话。 “我尊重他。” 后来邬几圆才知道,他当时所尊重的,正是自己维护众兄弟,“一人出头一人扛”的这份义气。 两位校霸,就这样打了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架。 邬几圆没有低估过容霄,他一开始就看得出,对方和那些只会死读书的小白脸不一样。但尽管他全力以赴,却仍是很快就败下阵来。 自己的打架水平,是从小被家里抽出来的,但容霄,他好像就是专门为打架而生的。他的技巧和实力,完全不像一个学生仔会有的。 而且,他和自己以前遇上的对手不一样。哪怕是敌人,他出招时也是没有敌意的。他不是想要把你打残打死,他仅仅是像朋友间的切磋那样,只要能打败你就够了。 本来邬几圆早就已经败了,但他心有不甘,几次扑上去穷追猛打,一场战斗也被拖出了很长。 等他终于耗尽体力,栽倒在地无力再战时,容霄走到了他面前。逆着阳光,他略微俯身,朝他伸出一只手。 “起来吧。” 第912章 义气(下) 他真的……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就冲着他肯来扶自己这一点…… 要是黑龙会的人,对于已经打倒的敌人,不要说搀扶,恐怕还会再上来狠狠的踩上几脚。 他……也许真的是可以信任的。 邬几圆喘了几口大气,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容霄。 “你确实很强,输给你,我服气了……我这帮兄弟跟着你,或许会是个好出路,但是,你能保证善待他们么?” 容霄淡淡答道:“当然。是我的兄弟,我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的回答很简单,但邬几圆听得出来,他是真诚的。 那种珍惜兄弟的心情,只有他们才懂。 迎着洒落的阳光,他慢慢伸出了手,仿佛握住了自己的救赎。 …… “你说什么?你跟着别人混了!” 在父亲和爷爷听到他的决定时,他们气得甚至哆嗦起来。 “丢人啊!丢人啊!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没出过跟着别人混的窝囊废啊!” “你去……去给我跪在咱们家祖辈的灵牌前认错去!” 那还是第一次,两个人一起挥着鸡毛掸子,默契十足的追着他打。 虽然被揍得屁股开花,邬几圆却仍是咧着一张大嘴,嘿嘿的傻笑着。 “他值得。” …… 虽然已经脱离了黑龙会,但他们处在这片地界上,就仍要受到黑龙会的管辖,每个月都必须上缴一定的“贡金”。而黑龙会对他们这些学生仔,那完全是肆意剥削,贡金几乎就是看心情涨。 虽然大伙儿对黑龙会怨声载道,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边的都是成年人,境界和战斗经验都比他们强得多。在这一带的势力又是根深蒂固,据说跟远近的几个帮派也都有点利益关系。反是反不起的,众人也只能一边抱怨着,一边加紧提升实力了。 这天,一个小弟气冲冲的奔了进来。 “黑龙会那边让交的贡金又提高了!” 在看到最新的价位后,几个在卡座上抽着烟的小弟顿时都是火冒三丈。 “这黑龙会真是太欺负人了!这钱也是我们自己辛辛苦苦才弄来的啊,凭什么就得双手捧给他们啊?” “天天说交了钱会保护我们,也没看保护过什么。倒是不交钱,会来收拾我们才是真的!” 最近他们的经济本来就不景气,要照现在这个价位,可以说他们看场子赚来的那点钱,不仅得全部送出去,不足的部分还得自掏腰包。这样的话,他们出来混还有什么意义?那不就是在白给人家当狗吗? 但要是当真跟黑龙会翻脸,一定会遭到报复。被堵还是轻的,如果他们给邻近的场子一交待,恐怕大家就连一笔生意都接不到了。但话又说回来,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贡金一定还会再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简直是左右为难。 “那就灭了他们吧。”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容霄,双指夹着香烟,悠然转过了身。 “为什么我们头上一定要有黑龙会。灭了他们,咱们兄弟自己当家作主,不好么?” 或许是这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全场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许老大说的,仅仅是要带他们去兜兜风? 好一会儿,当众人充分消化了他的提议时,一对对眼珠顿时都瞪了出来。 “诶……?!” 组织里的二把手吕飒干咳一声:“这……好是好,不过真的能做到吗?” 容霄掸了掸指尖的烟灰,漠然的将烟蒂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只要讲究策略就可以。” 虽然剩下的时间,容霄并没有详细说明整个计划,但众人却都是干劲十足,跃跃欲试。 如果真能灭了黑龙会,接受他们的堂口……那他们,不就成了这一带最年轻的掌权者?况且黑龙会手下掌控着众多的大小组织,如果真能把这笔资源也一起接收过来的话,到时候每天光是收保护费……都能收到手软啊!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还能看到其中暗藏着危机的,毕竟只是极少数。 散会后,邬几圆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决定找容霄谈谈。 “霄哥,黑龙会那事儿,你真有把握么?” 黑龙会,他也早就看他们不爽了。在他们背弃自己兄弟的时候,他就恨恨的想过,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把他们一锅端了! 不过,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他自己知道,他没有那个本事。以卵击石,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我们家,在道上有点人脉,”见容霄似乎并未在意,邬几圆只道他所知有限,主动向他解释道,“那黑龙会,可是这里的老牌地头蛇势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是担心兄弟们……” 容霄依旧语气淡然:“他们也是我的兄弟。我不会拿他们的命去冒险的。” “就算硬来是打不过,不是还有凉子在么?”说着话,他眼含欣赏的望了一眼身旁的凤薄凉,“她可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军师。” 凤薄凉毫不谦虚的接下了他的赞赏,又拍了拍邬几圆的肩:“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霄哥带我们打过那么多场架,从来都没让兄弟们有个好歹过。所以我们才这么服他啊。” 容霄略一点头,又接下了话:“要论整体实力,黑龙会确实比我们强。但他们的人各自为阵,等于一盘散沙,我们不同,我们所有兄弟都是一条心。他们可以被分裂,但我们不能。” “你也要记住,不管是在任何时候,团结都是最强大的力量。” 邬几圆怔怔的望着他,渐渐的,他的双眼开始发起了光。 他觉得,对方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他的作风,就是自己一直所追求的信念。 跟你出来混的,他们不是你利用的棋子,而是你的兄弟。 尊重他们,团结他们。能够把大家联系在一起的,应该是真正的情谊,而不是冷冰冰的利益。 曾经他坚信着,义气是比实力更重要的东西,但残酷的现实却一次次粉碎着他的坚持。直到认识了容霄,他终于可以坦然的说,以德服人,胜于以威服人! 如果是他想做的事,就一定可以做到的。哪怕在现在看来,是多渺茫,多不切实际,但只要是他的话…… 我相信他。 …… 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众人正式进入了攻陷黑龙会的斗争中。 邬几圆没什么战略头脑,他仅仅是把自己当成队伍里的一杆枪,老大让他打哪,他就打哪,绝无异议。 在这个过程里,容霄和凤薄凉一起制订了很多计策。利用黑龙会众将不合,逐步对他们进行分裂;团结周边那些同样对黑龙会不满的组织,充分发挥出每个人的战斗力;声东击西、远交近攻、围魏救赵……邬几圆看着他们谋划,就像参与了一场大型战争,过足了瘾头。 容霄没看过什么兵法书,但他所提出的建议,却恰恰是包含着各种最精微的战略思想。邬几圆觉得,或许他就是一个天生的军事人才。 这一天,他们终于攻陷了黑龙会总部。 剩下的残兵败将,降的降,跑的跑。他们真正取得了一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完美胜利。 “从此以后,这片地界就再也没有黑龙会。” 容霄站在总部内的高大座椅前,满意的回转过身。 “只有‘天行’!” 天行,这就是他们新生组织的名字。 取代了黑龙会,他们终于也发展成一个成熟的帮派了。 群情激昂,众人异口同声的高呼着:“只有天行!” 邬几圆跟着大家一起欢呼,看着容霄,他真的觉得他很耀眼。他珍惜兄弟,他可以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在这条道上,或许他是一个异类,但正因为他有这样的人格魅力,才能让更多人愿意聚集在他身边。 然后,一起跟随着他走下去。 …… “干杯!” 当天,他们一起来到了酒馆,举杯欢庆。 “拿下了黑龙会,只是我们扩展的第一步。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地盘。”第一杯酒喝过,容霄环视全场,一向沉稳的他,双眼中也有着难得的火热,“我们也要去做生意,今后黑道白道,都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天行’两个字,我取的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意思,大家也要时刻以这句话作为行动的格言。” “今天,我们走进世界,明天,我们会是世界的主人。” 几句话说过,容霄端起酒杯,当先一饮而尽。坐在他身边的凤薄凉笑得眉眼弯弯,有意起哄道: “这必须得再干一杯了啊!来来来,为老大也能说出这么有学问的话干杯!” 这倒不假,以容霄那个一拿起书就想睡觉的性子,能懂得引经据典,确实值得庆贺。 众人哄笑声中,又是一片酒杯碰撞声。 “哎,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容霄有些无奈的侧过头,向凤薄凉低声笑语道。 凤薄凉笑着和他碰了个杯:“怕什么,反正都丢光了,习惯就好!” 邬几圆在旁看着,也不禁会心一笑。 他们的相处模式真的很欢乐。一个不用耍威风,一个不用故意卖好,他们之间是完全平等的。虽然后来听说,他们两个并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但能够这样同进同退,打情骂俏,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最般配的情侣,那么,一个名分还重要吗?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找到这样一个女孩的话,或许对待感情,他也会稍稍认真一些吧。 …… “什么,你们平了黑龙会?” 父亲和爷爷又一次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但这一次,他们的态度已经完全不同了。 “对啊,全靠霄哥和凉姐的神机妙算!”邬几圆兴奋的说着,一面挥拳踢腿,试演着众人击败黑龙会主力的招式。 两人一阵面面相觑,作为这片地界上土生土长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黑龙会的难缠。现在就是那个老牌势力,竟然给一群年轻人打垮了?而且,他们还完全继承了黑龙会的地位? “年纪这么轻就能铲平黑龙会,这要是再过几年……?”好一会儿,爷爷才讷讷的开口,一边转过了视线。 “这绝对是一个大佬的潜力股啊!”父亲立刻接过话头,满脸激动。 “阿圆哪,你能不能让那孩子,来家里吃一顿饭?”爷爷颤巍巍的扶住了他的双肩,父亲在旁也连连点头。 这父子俩打的是相同的心思,趁对方年轻,先巴结着,等他将来混出了更高的地位,也一定不会忘记他们。这个用生意场上的话来说,就叫……“投资”啊!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邬几圆耸了耸肩,扫视四周,“但是咱们家这样,你确定要让人家来?” 放眼望去,不大的屋子里,满地都是乱扔的酒瓶和瓜子皮,要不是在这里住习惯的人,几乎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衣服也是扔得东一件西一件,轻轻吸一口气,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汗臭味。这样招待客人,确实是太拿不出手了。 父亲和爷爷对视一眼,齐齐干笑一声:“我们马上收拾,马上收拾。” 然后,这两个老光棍,几十年来破天荒的打扫起了屋子。 …… 那次见过容霄之后,父亲和爷爷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虽然打那天起,他们的口头禅就从“祖祖辈辈怎么样”,变成了“你看看人家容霄,跟你也差不多大……”,但邬几圆还是每天没心没肺的乐呵着。 没有什么,比自己全心认可的兄弟,也能被家人认可的感觉更好了。 …… 擂台上,邬几圆出招更急了。每一拳都带着他全部的怒火,更有对这许多年的信念,全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的愤慨。 你是第一个认可我的人……第一个理解我的追求的人……你也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只要跟随着你,我的理想就可以实现的人…… 他曾经以为,他身上寄托着自己想要的全部人生,他就是自己的光,是自己的救赎,结果……得,就是个吃软饭的。 他曾经真心的想要和他一起走下去,去实现他们共同的理想……他现在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自己。 有九幽殿的顶级大小姐帮他,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一个为了利益,连自己都能出卖的人,自然也可以更轻易的卖了他们这些兄弟。 既然你就是这样的人,就不要冠冕堂皇的说那些漂亮话。 如果知道你是这种人,我一早就用对待这种人的方式对你就好了。 那样的话,也不用在你背叛的时候这么难过…… 如果是黑龙会的人,我根本就不会在乎他们变成怎么样,但偏偏就是你…… 偏偏就是你……! 第913章 猛兽冲击,百兽宗! 这一战,几乎一直就是邬几圆单方面的在宣泄愤怒。在他的控诉告一段落后,某一刻,容霄忽然抬手,臂端前电光缭绕,挡住了迎面袭来的一拳。额前碎发飘扬而起,不再被遮挡的双目,透出了一种真正的果决。 邬几圆一击未成,怒意更盛,周身灵力极限涌动,再次进攻。但这一回,不论他如何加劲,拳头竟是始终无法朝前方推进一寸。 两人间的僵持仅是片刻,容霄第一次反守为攻,一拳朝着邬几圆的脸上挥了过去。 邬几圆闪避不及,被打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后退。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容霄已经又是一拳挥上。同时步下不停,连连进击。 这一瞬间,主客易势。 “邬几圆,你口口声声在说着讲义气,但是我看,你连真正的义气是什么都不明白!” “义气,最基本的一点,难道不应该是信任兄弟吗?” “不要仅仅用眼睛去看,而是用你的心去信任他。” “像信任你自己一样的信任他——” “哪怕是所有人都不信任他,你也应该坚持信任他——” “因为在怀疑他的同时,更是在怀疑你自己,难道不是吗?” “仔细想一想,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被你当成兄弟的。他的为人,别人不了解,难道连你也不了解?” “如果只会像其他人一样人云亦云,那还能算是兄弟吗?”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今天易地而处,只要你说一句没有,我就一定会信任你!” “好好想想吧,难道你所讲的义气,就只是那么不值钱的东西吗?” 每一句话,都伴随着一记重拳。一拳连着一拳,在邬几圆的脸上炸开。 在这持续的冲击下,邬几圆脑中嗡嗡作响。但这一刻,他的思路却是反常的清晰。 相比外加的疼痛,对他震动更甚的,是这番振聋发聩的质问。 是啊……认真回想起来,以前和众兄弟的相处中,也少不了摩擦和误会,自己也曾经是被误解过的对象。但是,一直以来,容霄所给予他们的,确实都是最大的信任。 他从来不会听信挑拨,也不会只凭一面之词定正误。他相信你,因为他相信你的为人,所以他把你当做兄弟。也正因为他把你当兄弟,所以他不会从别人的口中去认识你。 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信任大家,所以大家也信任他。 那些大势力子弟对他一无所知,又嫉妒他和凉姐的关系,他们攻击他情有可原,但无论如何……这当中不应该包括他自己的兄弟! 他的为人是怎样,自己确实很了解。他绝对不是贪慕荣华,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就是因为这份了解,了解他就是自己理想中的老大,他才会死心塌地的把他当成兄弟。 但是为什么,自己这次就像鬼迷了心窍一样,竟然也会跟着外人一起去质疑他呢? 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小姐,说容霄会吃软饭,他是绝对不信的。但是顶级势力的大小姐……他知道如果是自己,恐怕确实是会把持不住的。 所以,他自认为的义气,竟然也是有价码的么? 那个会为了权势和利益,背叛众兄弟的人,不是容霄,竟然是潜意识里的自己? 不……更可怕的是,难道他的愤怒,竟然是因为在嫉妒?嫉妒和自己一起混的兄弟,可以得到顶级大小姐的青睐? 这么看来……自己不仅是不讲义气,更是如此的狭隘卑微。 突如其来的震撼,令邬几圆眼中的怒意,忽然就如海浪退潮般消散了下去。双腿一软,他痛苦的在容霄面前跪倒了下来。 “霄哥……霄哥我错了。我不应该不信任你……是我对不起你!”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感到鼻中泛酸。他忏悔,他愧疚,先前那一战,他究竟是怎样的伤害了他们的兄弟情! 容霄叹了口气,向他走了过来。接着,就像初见之时那样,再次朝他伸出了手。 “起来吧。” 时空易位,现实与回忆在眼前交错。 他还是和当初一样,是那个耀眼得仿佛会发光的人。他从来都没有改变,变的人是自己,错的人也是自己! 邬几圆在他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急急的望向他的双眼,首先接触到的,就是一抹令人心惊的淡漠! “霄哥……”邬几圆的声音不自觉的发起抖来,“霄哥你还会原谅我吗?” 他真的害怕这样的眼神。哪怕是被对方狠狠揍一顿,他也不想彻底的决裂! 他记得容霄曾经说过,他看重的只有自己的兄弟,外人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所以能伤害到他的,也只会是他的兄弟。 那么……他已经不再把我当成兄弟了吗?所以哪怕是我背叛了他,他也连一点情绪都吝啬给我。因为,我已经不值得再让他动怒了? 虽然内心是百般抗拒,但邬几圆也很清楚,他对自己会有多么失望。 如果易地而处,今天是自己被一个全心信任的人这么冤枉,他一定恨透了对方,再也不会原谅。 都不信任我,还谈什么兄弟? 是啊……是啊,这个道理,为什么自己当初就不懂呢? 沉默,又是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中,似乎又包含了很多的东西。 终于,容霄的视线略微抬起,在邬几圆颤抖的目光中彼此相接。随即,他的嘴角,也轻轻扯起了一丝笑容。 “跟我一起留到最后就原谅你。” 邬几圆一怔,当突如其来的狂喜,从四面八方缓缓注入,逐渐将他空白的大脑填满时,他几乎是用这一生最大的力气,嘶声喊了出来。 “老大,这辈子你都是我的老大!” 信任,扶持,宽容,他用行动,彻底的诠释了义气的真义。 就像父亲和爷爷说的,自己要向他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两人终于握手言和,就在他们可以真正的并肩作战,在这张擂台展开征程时,忽然,一声声兽吼接连响起,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了大片的猛兽,并且在擂台上横冲直撞起来。 已经有不少的参赛选手被它们踩在了脚底,又或是被犀牛角挑起,被大象鼻子卷起,像扔包袱一般扔出了场外。 而这些失控的猛兽,仍在咆哮着向其他参赛者冲来。局面,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这……这是怎么回事?”邬几圆和容霄背靠着背,警惕的打量四周,“怎么突然跑出来这么多动物啊?旁边的菜市场放假了?” 容霄没有回答,但他的戒备,已经悄然提升到了最高。 这些并不是普通的动物……从它们身上,可以感应到很强大的威压。这应该……是其他某位参赛者的契约灵兽! 凶兽作乱,同样波及到了颜月缺和哥舒庆的战场上。 “颜月缺,你在搞什么鬼?”哥舒庆袍袖挥舞,将两只游抓而上的鳄鱼型凶兽震飞,手中灵力化刃,又向颜月缺劈去。 眼前这小子诡计多端,先前他设计将阿冲丢下了台,现在难保不是他,又弄出了这堆凶兽,想让自己疲于应对…… “我什么都没做过。”颜月缺皱着眉将一只白虎凶兽击退,顺势以灵力将它托起,架在身前,挡住了哥舒庆的光刃袭击,“如果这些灵兽也跟你无关的话,就说明是第三方开始进攻了。” 这样的情况,同样是他不想看到的。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这张擂台上的敌人就只有修罗兄弟,只要能解决掉他们,出线名额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却没有想到,在同场选手中,竟然还隐藏着能操控这大批灵兽之人。对方一定是看准自己和哥舒庆两败俱伤的时机,想要来个一网打尽……! 在凶兽环伺下,哥舒庆也有些顾不上两人间的比拼了。但他神色阴沉,目光森冷,显然对于颜月缺的解释,他依然没有完全相信。 颜月缺有些无奈的挑了挑眉:“别这么看着我。这些凶兽实在是太不符合我的美学品味了。我就算是要驯服契约灵兽,也会去挑选一些像是天马啊,独角兽啊,这些漂亮的动物。不过我倒觉得,它们还是很适合哥舒兄你的。” 哥舒庆的脸色,在他这番话下顿时又阴沉了几分。长刀直上直下,将一只豹形凶兽劈成了两半。 这场比赛只是规定不能杀人,可没说不能杀别人的契约灵兽! 颜月缺在强行击退几只凶兽后,战略一变,重新回到了借力打力的姿态。在这场意外的战斗中,尽量节省自己的灵力。 “哥舒兄,我想这些灵兽,只不过是探路兵。它们的契约主人,一定还在后面等待时机。如果我们在这里耗损过多,只会白白便宜了他们。哥舒兄应该算得明白这一笔账吧?” 并不是说颜月缺真有如此好心,会去提醒对手保存实力。只是在他面对这些凶兽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背后的契约主人恐怕会是个硬茬。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如果不小心应付的话,搞不好还真会马失前蹄。 先留着哥舒庆,到时去与那契约主人相斗,好歹眼前两人还是同一条阵线上的,他的战力越强,对自己的帮助也就越大。等那两人战得两败俱伤,就轮到他来做背后的渔翁了—— 能够在短短片刻,就一再从鹬蚌相争的棋局中跳出,稳坐钓鱼台,不得不说,外界对他这“诡谋家”的评价,还真是相当精确。 哥舒庆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他不是哥舒冲,不会平白给对手当枪使。颜月缺的心思,他已经看出了八分。但既然这个“暂时休战”的提议对自己不坏,索性也就顺水推舟,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保存实力,等把背后人揪出来,再一击必杀! 兽群如潮,沈安彤狼狈的躲避着,一时真有些手足无措。 她本来只是想引修罗兄弟去对付颜月缺,先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在观望,竟然有其他人也在观望。而且,还明显是比自己有实力的……! 再加上,她还真的挺怕这些大型猛兽。看着它们的利爪和牙齿,她就觉得背后直起鸡皮疙瘩。也正是因此,哪怕明知道有助于提升战力,她都没有试过去驯服契约灵兽。 比起野兽,她更擅长去对付人类。因为她很清楚,哪怕是再凶狠的人类也会有弱点,只要找准他们的弱点,不但可以保住自己的命,还可以挖掘出更多好处。但野兽……哪怕她有一肚子的心机,对付这些听不懂人话的野兽,也没有一点用武之地啊! 颜月缺和哥舒庆那边,一定已经看穿了自己先前的计划。何况正是因为她,才导致哥舒冲被打下台,他哥哥肯定正记恨着自己。要是去向他们求助,恐怕那两人会直接联手,立刻就把自己丢下台! 虽然身边的澹台璟还在努力奋战,但沈安彤看得出来,他也不擅长应付这些凶兽。以他们两个的实力,能留到现在就已经是很勉强了。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去寻觅靠山才行! 对了,这些灵兽是由契约主人操控,它们的主人总是人类啊!如此说来,只要先想办法拖延时间,拖到直面它们的主人,就有机会让她“钻空子”了! …… 容霄和邬几圆这一边。两人虽然还不明根底,也只能先与围拢的凶**战。好在多年以来,他们都是一场场架一起打过来的,配合的默契,自然是远胜那些临时组合。 旁边的临时小弟们,应付这凶兽战阵就有些吃力了。不过容霄还是会照应他们,集合众人的力量,他们也算是马马虎虎挡住了这第一波的攻击。 半晌,战圈之外,忽听得一道轻叹声传来。 “这是百兽宗的人。没想到,他们还真有耐心等到现在。” 缓步走入的,竟然正是那九幽殿的少爷凤君夜。在他身上,笼罩着一层黑暗隔膜,在他所经之地,即使是奔涌的凶兽,也会像是被切开的河流般,自动分开一条道来,容他通过。 “百兽宗?”容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宗派。而他也没有询问凤君夜为何会突然出现,看上去,他对百兽宗的兴趣,明显是要更大一些。 “是一个专门培养驯兽师的宗门。”凤君夜散开灵力结界,暂时将他们也笼罩在内,一面解释道,“在这个门派里,每个人都会驯服大量的契约灵兽。不过由于驯兽师不是主流职业,所以这个门派,在大陆上至今还是名不见经传。” “据说里头的弟子,因为跟凶兽待得久了,一个个都变得相当野蛮,就像是一头人形的野兽一样。” 说话间,凤君夜也暗自苦笑。你这小子开口就问,也不说先跟我叙旧一下,倒好像我就是专门给你解答问题来的。果然是薄凉姐的情人,跟她一样,都是这么“任性”啊…… 第914章 全场覆灭 见容霄半晌沉吟不答,邬几圆在旁赔笑道:“原来如此,凤少爷果然见多识广。” 凤君夜淡淡一笑,一手轻托着额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个野蛮人不足为惧,不过给他们弄出这满擂台的凶兽,确实是有些让人头疼。” 视线一转,他主动搭上了容霄的肩。 “未来姐夫,有没有兴趣来个赌赛,看看咱们,谁打倒的凶兽比较多啊?” 容霄稍怔过后,爽快的点了点头:“正合我意。” 在他眼中,涌动着一丝难得的兴奋。也不知是这场战斗令他充满期待,还是为凤君夜那一句“未来姐夫”的称呼。不过邬几圆私心认为是后者。 “那就请凤少爷多指教了。”当先拱一拱手,邬几圆依旧是与容霄并肩而立,扫视着那一群被阻隔在结界之外,正自张牙舞爪,咆哮不绝的凶兽,“老大,咱们挡这一边,那边就交给凤少爷。” 容霄淡然颔首。三人对视一眼后,凤君夜撤去了屏障,三道身影,顿时也化为三道流光,朝着三个方向疾冲而出。化形的灵力,与凶兽挥动的利爪,在这片空间内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一场激战,一触即发! “奶奶的,老子龙都拔了,还在乎你们这群蠢动物?”邬几圆骂了一声,穿梭在凶兽群中,掌劈肘击,凶悍异常。那凶兽群颇具压迫性的咆哮,也是很快就转化成了吃痛的哀呼。 这是他和容霄打开心结后,所合作的第一战,竞争对手还是九幽殿的少爷,他也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让他们看扁了! 场外,哥舒冲专注的盯着台上的战况。他没有想到,在自己意外败退后,局势竟然会变成这样,不知从哪里冲出了一大群凶兽,而且还对场中的参赛者造成了压倒性的威胁! 不过敌人越是多,就越是能激发他的战斗欲望,现在他已经感到手痒了起来。 那只山猪,如果烤了应该会很好吃……还有那条鳄鱼,剥下它的皮,应该能打造出一件不错的战甲……还有那头黑熊!熊胆最值钱了…… 如果让百兽宗的人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恐怕会气得吐血而亡。 “啊……该死的!为什么我现在不在那张擂台上啊!”哥舒冲抓狂的挥舞着双手,“这可得错过多少宝藏啊!” “颜月缺,你个……诶,大哥,大哥你怎么跟他联手了?你要打倒他给我报仇啊大哥!” 正当哥舒冲在台下哇哇乱叫时,忽然,一阵极其强横的能量,从另一张擂台上轰然炸裂,其中更涌动着浓重的血腥气,丝丝缕缕的血雾,甚至漫过擂台,在场外飘荡开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这一刻的哥舒冲,就如同闻到血腥气的猎豹,立刻转过了头。 血雾蔓延的源头,果然是在第三组。 血云堂,血骷髅……! 顿时,哥舒冲连颜月缺都顾不得了,大步流星的挤过人群,直接来到了第三组的擂台前。 台上,还残留着先前一招的余威,血光浓重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司空圣的身子摇摇晃晃,衣袍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但他眼中,却有一种诡异的寒光愈发炽盛,一步一步朝皇甫离走近,高抬起双手,在身侧艰难的鼓了鼓掌。 “真是很强的修罗杀,必须称赞你一下啊。” 皇甫离没有回答。施展过刚才那一招,他的灵力也消耗了不少,如今正处在虚弱期。他还得留着有限的体力,尽快运功调息。 显然,司空圣也清楚这是个好机会。右腿再次拐了两下,终于是被他费劲的撑直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映衬着满面的鲜血,更显狰狞。 “现在,该轮到本少主了!” 手掌摊开,在他的狂热,以及皇甫离的震惊目光中,一只血蚕扭动着身体,朝他的掌心内钻了进去。 “血蚕化形,第二阶!” 如同触动了某个禁忌的诅咒,在短暂的沉寂后,惊天的血光霍然倒涌,被笼罩在其中的司空圣,头发都是根根倒飞而起。身形忽虚忽实,几乎要融化在了这阵诡异的血光中。 短短片刻,在他的周身,就盘绕起了一根根血色魔纹。那纹路爬满了他的面庞,他的双臂,沸腾如热油般的血液,在四肢百骸间疯狂奔涌。那每一道魔纹中,都暗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邪恶能量。仿佛有什么沉埋的存在,将要透过他的躯体,破形而出。 皇甫离的脸色终于变了。顾不得调息,就急急的出声阻止道:“少主,这血蚕化形,你还没有掌握纯熟,如果控制不好,是很可能会受到侵蚀,走火入魔的!” 司空圣双眼暴突,额角横亘的血管突突直跳,似在极力压抑这邪术对他意识的摧残。双眼的瞳孔不断变色,时而化为血红,时而化为纯黑,同时不断有大片的血气,在他头顶轰轰炸开。 “你少给我假惺惺的!我走火入魔,那不是正称了你的心意吗?” 一番挣扎后,他眼中的波动终于停止了下来。却变成了一只眼睛红,一只眼睛黑,看去全然不似人类,只如异界妖魔。 “不过,你尽管放心好了,仅仅是这种程度,还不会让本少主走火入魔。” “所以……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便是“砰”的一声,炸裂成了一片血海,蔓延整片擂台。 这一招,当初在西陵家族,皇甫离与叶朔相斗时也曾用过。不过它不但需要相当庞大的灵力储量,更需要非常精准的控制力。在身体化为血海之后,能够将每一粒血珠重新凝聚,收缩能量。否则稍有不慎,是很有可能再也无法恢复人形的。 此前,司空圣是很少会动用这一招的。但如今在血蚕化形的加持下,他有足够的灵力去与皇甫离对耗! 皇甫离满心无奈,知道以少主的倔脾气,恐怕讲理是讲不通了。叹息间他也引动灵力,身形化为了一片同样的血海,与司空圣操纵的血海撞击在了一起。 血浪滔天,犹如瀚海的怒吼。 在这阵血光冲刷之下,擂台上还剩下的选手,一个接一个被掀出了场外。 就连那位在天圣学院,被誉为百年难见的天才的唐暮,这一刻也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血海盖顶,全身却是僵硬的动弹不得。 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已经没有任何一条公式,任何一条定理,可以去化解眼前的危机。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强大的。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可以应付一场考试,并且是绝对的第一名。 他已经被捧在巅峰太久了。久到他的双眼失去了同龄人的色彩,他已经不会再用敬畏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直到此时此刻,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原来,就算是天才,也会有做不到的事。 原来,就算是天才,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血海压落,唐暮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抗,身形就在那滚滚浪潮下被掀飞了出去。 第一次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摔倒在了擂台下。 我……输了? 唐暮怔怔的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凝视着身下的土地,瞳孔一阵一阵的收缩。 竟然……输了? 以前他一直觉得,就算是参加天宫门的考核,也不过是又一次千篇一律的碾压。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笨蛋,他总是可以赢得毫不费力。到底是自己太聪明了,还是所有人都太笨了呢? 真无聊啊……连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生活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具空壳。起初,那源源不绝的赞赏还能令他快乐,但随着他渐渐长大,一切的成就唾手可得,他的内心,就开始变得越来越麻木。 学院里的课程,他随便就可以考出满分,就连导师有时都会来向他请教;他做出的学术研究,连不少年长的专家都赞不绝口。所有人都崇拜着他,需要着他。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努力”的滋味,就已经是人群中最完美的。 但,这样的优秀,让他就像是一个超越了时代的人,生活在一个落后的群体中。 没有一个知己,因为没人可以和他平等的交谈;没有过多的爱好,因为那些都太幼稚,不合他这个天才的身份。 真无聊啊。 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兴奋起来的事情么? 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拼尽全力的事情么? 当人们都羡慕着天才的时候,却没有人知道,天才竟然也在羡慕着普通人。 输了……输了啊。 连前十的决战都没有杀进去,竟然就止步在了这里。 输了……输了…… 正在唐暮呆怔出神,口中反复的喃喃自语时,一双温暖的手,从旁扶住了他的手臂。 转身望去,映入眼中的,是温智宸那张不沾丝毫杂质的笑脸。 他已经放下了多年的攀比,他超越了他自己。 而失败的我,却只会自怨自艾。 他已经比我强了。 不过,不会是永远的。 仿佛是被那倾洒的光线治愈,唐暮扬起了头,第一次,也朝着温智宸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再是漠视,不再是嘲讽,而是一个平等相待的笑容。 任由温智宸将自己搀扶起来,两人重新回到了擂台边,注视着台上的激战。 其实,像这样,或许也不错啊…… 也有些事情,是我做不到的。但是,我可以努力去实现。 这个世界,开始变得精彩了,也开始让我有了追求。 就这样,挺好…… 第四组。 在第三组几乎全场覆灭之时,第四组,也有一个人动了。 凤栖梧双臂展开,两条毒龙席卷而出,纵横全场。 整张擂台,都被笼罩在了浓重的毒烟之下。 除了“时间小子”的能力之外,他竟然还是一位顶级毒师! 有这份毒遍全场的实力,恐怕他的真实境界,应该早已达到了通天之境! 当初,在楚天遥给慕含沙看的名单中,记录在册的通天境考生,一共就只有四人。墨孤城,颜霂霖,凤薄凉,再加上弑九天,他们成了明面上的四大巨头。而在气宗级的考生当中,有一个人隐藏了实力,那就是凤栖梧! 在强权至上的九幽殿,一向只以实力论尊卑。凤栖梧有这样的实力,丝毫不比那四大巨头逊色多少。从今以后,他也必然可以得到与凤薄凉相仿的待遇。 一位向来不受重视的草根少爷,忽然就一跃化龙,展翅高飞! 最为惊愕的,除了那全场的考生之外,恐怕就应该是正在天殿观战的九幽殿主了。 擂台一隅,一道稀薄的金色光罩,在闪烁数次后,终于是彻底消散。 在毒雾肆虐之时,顾铭栩及时出手,以金钟罩护住了陆鸿羽、明季同,以及被他们集合来的一众临时同盟。也多亏了他,现在除了这个小小的角落,整张擂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考生。 其他的人,竟然已是在这一招之下,尽数被毒倒出局! 这样的实力,这样的毒术手段……顾铭栩的第一反应,便是怀疑先前那使毒的神秘刺客就是凤栖梧。 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是他,似乎没有必要偷偷摸摸。他又是九幽殿的少爷,有这个身份摆在那里,就算他当真在擂台上动手杀人,又有谁会多说什么? 不是他,那么……到底会是谁呢? 除了顾铭栩等人之外,这张擂台上还剩下的,就只有傀儡城的徐子继了。 对方的毒攻,强大得远超出自己的预料。一时不察,徐子继也吸入了少量的毒烟。但他究竟是功力深厚,又及时闭气,总算是避免了晕倒出局的命运。 当下,趁着顾铭栩几人也在运功调息,徐子继匆忙盘膝坐倒,在他身周,悬浮起了大量的傀儡,分朝四面八方,在他驱毒之时,代为护持。 不知何时,一双黑色的靴子,已经停在了他面前。 “你会败。” 那站在他身前的,正是全场唯一还能站立之人,凤栖梧! 此时,在他手中还托着那标志性的沙漏,上方的玻璃球内,一缕缕的细沙,正划过管道,簌簌而落。 第915章 真实之眼 徐子继紧盯着眼前的凤栖梧,目光中充满戒备。同时,他也加紧了内息的运转,以灵力构成的丝线,在各处血管间迅速穿梭,缝合着受损的灵脉。 原本,他只以为自己的另一位对手,会是天圣皇室的顾铭栩。而后他阴差阳错的成了病猫,场中便只剩自己独大。却不料,那凤栖梧竟然也是极有耐心的隐藏到了现在,并且,还是如今战力最充盈的一个—— 九幽殿的人,邪术秘宝层出不穷,除了他目前暴露出的实力外,也不知还有多少潜藏的手段……徐子继片刻间已是转过数种心思,当着敌人的面,他勉强保持着神色如常,缓缓的站起身来。 “不愧是九幽殿的少爷,果然不同凡响……很荣幸能得到你的赐教。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输的。” 凤栖梧动也不动,仍是那样单手托着沙漏,阴森森的再度开口。 “我不动手,你也会败。” 徐子继脸上的肌肉略微跳动了一下,额角已是有青筋涌动。 他太目中无人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双方各自沉默,僵持了片刻,凤栖梧忽然一抬手,就如背后生了眼睛一般,灵活的抓住了一只微型傀儡。那偶人木制的四肢,此时仍然在他的五指间剧烈挥动着。 “你的傀儡跑错地方了。”他冷漠的抬起视线,扬手一抛,“还给你。” 眼看那傀儡朝自己扑来,徐子继第一反应,便是一掌推出,以灵力将傀儡完全包裹在内。神识顺着引线,在它的身体上反复游移,每一寸都要细细扫描。 以凤栖梧那出神入化的毒师手段,如果在傀儡上暗布毒药,那自己可就栽了……因此即便是示敌以弱,他也绝不敢掉以轻心。 接连扫描过数次,终于确认那傀儡并无威胁后,徐子继这才放松了灵力,扯动引线,让它悬浮在自己肩头。 凤栖梧一言不发,托着沙漏,不紧不慢的走出了这片区域。徐子继不知他打的是什么算盘,正暗自戒备间,从另一个方向,以顾铭栩为首的一众幸存者,开始朝他快步逼近。 “徐子继,看来最后的胜负,就该在这里见分晓了。” 徐子继目光一转,擂台上已经不见了徐谧意的身影,似乎是在先前就与简之恒和关椴一起跌下了台。 对付两个普通的学员,竟然也能把自己搭进去,真是没用的东西!徐子继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灵力在周身重新蹿动而起,扫视众人,毫无惧色。 “一个伤兵,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就自以为可以赢么?” 顾铭栩没有答话,把手一挥,众人体内残余的灵力纷纷爆发,各展兵刃,各运灵技,一齐向他冲来。 这里的人也都很清楚,即使是组成了联盟,他们也仍然是弱势一方。要想打败徐子继,恐怕就只有趁着他体内余毒未清之时。虽然到那个时候,他们多半还是会败在凤栖梧手上,但一张擂台可以出两个胜者,也就是说,只剩下最后两个人的时候,或许比赛就会自动结束了! 只要能留到那个时候……就是胜利! 徐子继自然看得出他们的心思,冷笑一声,手中引线牵动,大面积的傀儡凶悍扑出,迎上了对面的讨伐大军。 “不自量力,先破了我的傀儡阵再说!” 都说时间小子的预言是绝对的?哼,开什么玩笑……未来还没有发生,一切由我自己掌控! 在这场战争爆发时,凤栖梧始终是手托沙漏,安静的站在一旁,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插手之意。 又或许,即使不必插手,这张擂台的战势走向,他也早已了然于心。 第二组。 叶朔凝望着凤君瞳那一双红瞳,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挣扎着站起身。 “故弄玄虚……” 说什么真实之眼……能够看穿自己的一切?他才不相信有这种东西! 身形急纵而起,一个闪掠间已是袭到了凤君瞳身前,一掌朝着她的右颈疾劈而下。 凤君瞳好整以暇的微笑着,轻轻巧巧的一抬手,不偏不倚,在叶朔的攻击落下时,恰好切中了她的手腕。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自己要从这个方位进攻一样! 两人的灵力彼此碰撞,凤君瞳略微扬起头,红瞳中的黑色纹路悄然流转,朝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不……是巧合吧……叶朔用力甩了甩头,或许她只是看出了我的攻击路线而已……那么,这样又如何? 借着反震之力,叶朔的身形猛然纵起,半空中如陀螺般急旋数圈,任由自己被转动的离心力甩出,顺着惯性的方向,第二掌又向凤君瞳劈出。 凤君瞳诡秘一笑,悠然扬手,再次准确的架住了攻击。 连续两次被看穿,叶朔的心思也有些活动起来。随后,他加速催动灵力,身形四蹿,拳路毫无章法,如暴雨般向凤君瞳击去。但无论他的攻势是快是慢,凤君瞳始终是姿态从容。双掌翻飞,将他的每一拳都接了下来。 那份独特的默契,若是给外人看来,不似两个初见的敌人,反而像是一对相交多年的师兄妹,正在共同试演一套娴熟的拳法。 “不是说过了么?你在想什么我统统都知道。”凤君瞳咯咯的笑着,在叶朔暂时停下攻击时,复将左手环成圈状,凑在了眼前。 “看见了……看见了啊。你擅长什么灵技呢?唔……操控元素,空间法则,两把传世宝剑,竟然还是几个业余的特殊职业者。”说话间她慢慢放下了手,戏谑一笑,“身怀这么多绝技,看来你能走到这里也绝非偶然啊。” 她每说出一句话,叶朔都能感到后背上蹭蹭的直发凉。 看穿攻击路线,还有可能是巧合,但连自己所掌握的底牌,竟然也被她揭得一个不剩! 如果说是自己先前的战斗,被她注意到了,但还有些手段,是自己从未施展过的。就连自己的朋友,也并不了解自己全部的底牌,所以,她是不可能耍诈的…… 这一刻,叶朔感到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透明人,甚至是每一根骨头都清晰的展现在她眼中。这种感觉,简直是让人满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或许是为了掩饰这份惶恐,叶朔急冲上前,拳脚并用,乱七八糟的灵技一股脑的砸了出去。 这一次,他用了大量的佯攻手段,拳路朝右方劈出,到得半途忽然转向,直砸向左;拳掌开合,表面看来是空手相搏,但在他的袖管内,有时却会忽然滑出一道灵力光球,以间不容发之势,朝凤君瞳冲击。 或许他是希望,如果有哪一招能如愿收效,就证明凤君瞳并不是全知全能。刚才她说的话,都仅仅是在吓唬自己…… 然而,这种种的挣扎,除了更落实他的绝望外,便再无他用。 一时间,叶朔也不由抱怨起来。为什么给自己遇上的,全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敌人? “蓝色闪光”欧曜,速度快得离奇,哪怕他本身的攻击力并不是多么强悍,但光凭着他的速度,让敌人始终追不上他,便可以轻易的立于不败之地。 操纵“命运锁链”的万昊穹,第一次听说,竟然还能强行将旁人的灵力掠为己用。他每次攻击,消耗的都是自己的灵力。也就是说对付他一个,自己就得付出加倍的灵力! 就是因为和他的那一场消耗战,自己的灵力已经被大幅度削弱。还来不及调息,又遇上了一个掌握“真实之眼”的凤君瞳! 如果你从哪个方向攻击,敌人都能看穿;你有什么战略,她也都能了如指掌,这一架还怎么打? 正在叶朔满心怨念间,凤君瞳轻飘飘一掌拍出,刚好击中了他的胸前空门。 “就让我想一招,可以彻底克制你的秘法吧。” 她的声音,有种独特的空灵。双手同时抬起,在身前交错,随着印诀扣下,一道接一道的白色圆圈,也在她的指尖悄然凝聚而成。 “虚妄之镜!” 数道光圈混乱的交错着,一道浓郁的白光,也从光圈的中心处直射而出,刚好落上了叶朔的胸口。 仿佛被某种特殊的场域锁定,叶朔的身子竟是诡异的停在了半空中。同时自那一点处,蔓延开大量的细密光丝,如蛛网般遍及了他的周身。叶朔用力的挣扎着,仍是无法抵挡光丝的延伸。 “唔……这……这是什么东西?” 很快他就感到,那些光丝之中有着一股吸力。它们自动吸食着他的灵力,叶朔越是挣扎,那吸食的速度也就越快。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都要在这阵搜刮中被抽空了。 凤君瞳漠然而立。半晌,两道与叶朔形貌相同的灵力分身,在她背后无声显现,一边一个,朝着她扑了过去。 那还是叶朔一早留下的后手。在与凤君瞳激斗时,他就凝聚出了两道分身,隐藏在赛场内等待时机。如今本体受困,也只能先指望分身来分散一下凤君瞳的注意力,让他可以想办法摆脱这张怪网了…… 凤君瞳连头也不回,随意一扬手,拳头“砰砰”两声,就先后击爆了两道分身。抬起头打量着叶朔,视线从最初的嘲讽,莫名的多了几分探究意味。 看着她眼中旋转的黑色纹路,叶朔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自己又有什么秘密要被她挖出来了……! “看见了……看见了啊。”凤君瞳的声音空灵如雾,“在你身上,竟然还有方天宝鼎的碎片。这可是殿主一直都想得到的东西啊……” 叶朔脑中“嗡”的一震。她竟然连这个也…… 先前与万昊穹苦斗,自己的灵力大幅度降低,叶朔都不曾动用过这宝鼎碎片。 他知道,这是九幽殿想要的东西。为了这块碎片,自己还曾经杀死了他们的一位尊者……现在九幽殿主也在关注着这张擂台,如果被他注意到的话,一定会惹出大祸的! 但,就算是瞒过一时,如今凤君瞳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比赛结束之后,她还是会去向殿主告密。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是索性豁了出去,在这里动用碎片恢复灵力,还是静观其变,再想其他的办法呢——? “我想,我就直接采用碎片剥离好了。”凤君瞳又开口了,那双毫无感情的红瞳里,也流转起了几分贪婪。似乎此刻在她眼前的叶朔,就是一块巨大的人形碎片。 又或者,是她即将到手的功劳。 “剥离的时候会有一点痛,还有可能会伤到你的修炼根基,不要见怪啊。” 这个疯女人……叶朔恼得简直想破口大骂。但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冲散了他的所有思维。 那遍布周身的光丝,此刻光芒大盛。但对叶朔而言,它们就像是统统燃烧了起来,一条条的火蛇,缠绕肆虐,直勒入了他的皮***人的热度,让他体内的血液都在翻滚不休。 同时,在这烈火烧灼的痛楚中,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筛子,从胸口一直捣入了体内,在肺腑中反复翻搅。 它试图捣毁宝鼎碎片与自己灵脉的联系,连皮带肉的撕扯着。扫荡开的能量一次次在体内搜刮,冲刷着他的五脏六腑。 在这阵非人的折磨中,叶朔忍不住痛苦的惨叫起来。 凤君瞳双目火热,不时有一道道灵力光束,被她注入到那虚妄之镜中,加深着这场搜刮的力道。 第五组。 “霄哥,如果这些凶兽越来越多,咱们还是顶不住的话,你会让谁留到最后?” 冲击而来的凶兽仿佛源源不绝,打倒了一批又会有另一批补上。那些临时小弟都已经筋疲力尽,就连邬几圆也战得气喘吁吁。抽着空当,他半是认真,半是苦中作乐的向容霄询问道。 容霄淡淡道:“大家是一个团队,就要一起坚持下去,我一直是这么说的。无论是舍弃同伴以自保,还是牺牲自己来成全同伴,都不是我认同的。”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不过是把生存的压力转移给同伴来背负而已。让留下来的同伴承受着痛苦和愧疚,还有整场战争的胜负,来成就他的高尚美名。我不认可这样的统帅,我说过,要留就一起留。” “呵……而且现在的状况,你不觉得很兴奋吗?” 在野兽的冲击中,他忽然转过头,眼中有种莫名的光彩。 第916章 本我,超我 “兴奋?”邬几圆愣了愣,被凶兽包围……很兴奋? 容霄认真的点头:“嗯,兴奋啊,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着……只有站到这里才会知道,原来咱们之前打过的那些架,都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在世界的舞台上,和那些真正的高手对决,超越自己,寻找人生的真义,简直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了……” “果然,想要成为真正的强者,还是应该来天宫门闯上一闯!” 这一刻的他,身上确实环绕着一种强大的气场。那是真正属于上位者的高贵,即使是比起那些天家子弟,也是毫不逊色。 邬几圆在旁听得忍俊不禁,调侃道:“看来你很喜欢这里啊?看吧霄哥,兄弟们早就说你适合啦,是你自己死活不来……嗯,霄哥?” 邬几圆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他开始发现,容霄的状态……似乎是有些奇怪? 虽然气场确实是强大了很多,但他看上去,就像是完全游离在赛场之外。就好像有一个不属于他的灵魂,正占据着他的躯壳,掌控着他的意识。 刚才自己对他说了这许多话,他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目光是一片空洞,这空洞中却又闪烁着异样的电花,就像是翻滚着无尽雷霆的天幕,深得望不到底。 “霄哥……?”邬几圆壮着胆子,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确是毫无反应,试探着又拍上了他的肩头,“霄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就在这一刹那,仿佛有股电流,从两人周身同时流窜而过。邬几圆的五指几乎是被震了起来,指尖跳动的火花,仍令他感到指骨略微发麻。而容霄的身形已是直蹿而起,冲入了凶兽群中。灵力漩涡如海浪席卷,磅礴的能量震颤空间。 邬几圆放心不下,正想上前相助,一旁的凤君夜忽然冲他摆了摆手,凝视着容霄的身影,若有所悟。 “凤少爷,我老大他该不会是中邪了吧?”邬几圆惶急之下,也顾不得在九幽殿少爷面前摆造型,就匆忙询问道。 “也许,那是他的机缘。”凤君夜负手而立,神色坦然,眼中更是闪烁着淡淡的欣羡。 如果真的像自己所想的……如果他真的是进入了那个境界的话……那的确将是一场大造化! 正在凶兽群中奋力冲杀的容霄,并非如邬几圆所想是丧失了意识,相反,他的思路异常清晰。既身处于赛场,又超脱于赛场,灵魂宛如融入了一个特殊的空间,在那里,他既是自己的主人,又是这片赛场的主人。 “当初,我仅仅是为凉子才来到这里,在一味追逐她脚步的时候,我丢失了我自己……” “现在,我终于知道,该怎样追求我想追求的,守护我想守护的……” 左掌轻缓拍出,身形旋转,右侧有一头凶兽袭来,不必思考,抬掌相迎,灵力穿透中枢,贯穿了它的全身脉络…… 越来越多的凶兽围了上来,在这个奇异的状态下,容霄应付得游刃有余。他完全不需要去考虑战略,只是依照身体的本能出招,便可以轻易切中凶兽的要害。 整个战场,仿佛化为了一张巨大的棋盘。所有人的行动都变成了慢动作,并且在他们的体内,都被勾勒出了清晰的白色线条,那正是灵脉的完整流动轨迹。敌人是如何调动灵力,打算从何处进击,他都能感应得一清二楚! 上步,前冲,在他耳边,总能听到哗啦哗啦的响动。他知道,那正是自己全身的血液,在每一条血管内奔涌的声音。 在有需要的时候,即使是每一滴血珠,每一块骨骼,都可以成为最富有杀伤力的武器。 “听得到血液的流淌声,看得清每一个人的动作,好像我就是这法则的一部分,大千世界尽在脚下……” 即使是随意的出招,也可以勾动法则之力。世界的规则,由我掌控,为我所用,我就是……这世界的主人,这赛场的主宰! “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轰”的一声,一道惊人的银光从他体内炸起。在这阵强大电流的洗涤下,他的头发自动直立而起,每一根头发丝都蹿动着电花。或许是那电芒太过炽盛,令他的发色,一时间竟是被染上了几分暗紫。 在他的衣袍之上,更是有着汹涌的雷霆之浪,翻卷倒灌,一次次的淬炼着他的体魄,爆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炸响。那震撼的景象,如同一位掌管着疾电的雷霆之神。 雷光翻覆间,容霄的双眼虽然依旧被电火缭绕,但那眼眸之内,已经不再是如最初的空洞。在恢复清明的同时,那种被保留下来的特殊神采,在众人眼里,既熟悉,而又陌生。那既是他,却又不完全是他,短短的瞬间,他似乎就已经实现了一个层次的跨越。 身形轻盈的一转,双手各自推出,扫开一道翻涌的灵力漩涡。遍及之处,将周遭的凶兽群齐齐掀起,又在雷海中重重砸落。 当它们仰面朝天的栽倒在地时,那一度燃烧着凶光的双眼,已是彻底的翻白空洞,失去了意识。 那凶悍的猛兽群,竟是在一招之下,全灭! 就算是如今场中,最受瞩目的那几个通天境强者,恐怕也不能解决得如此干净利落! 好一阵子,邬几圆才从惊愕中醒过神来,小步小步的走上前,试探着询问道: “霄哥你……这是突破了么?” 一招撂倒所有凶兽,容霄再次直起身时,眼前的世界已经恢复了常态。他不再是那个足以掌控全场的法则宠儿,也无法再看清其他人的灵力脉络,但提升的实力,却依旧是货真价实。 那令他陌生,却又令他无比兴奋的强大力量,此刻正在他的四肢百骸间奔涌着,在他的血管,在他的指尖跳动着。 已经很久没有突破过了……尽管他仍然在频繁的战斗中磨砺着自己,但他的修炼,也确实是陷入了瓶颈。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触碰到自然界的元素了。像这样修炼下去,就好比一味苦练招式,却没有内力的支撑,始终难以迈入一流高手的门槛。 修炼瓶颈的问题,他也曾为此焦虑过。但在尝试过各种方法,均告无效后,他就选择了顺其自然。没有想到,这久未降临的感悟,竟然会在赛场上突兀的到来!来到这里,果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邬几圆在他身边兴奋的大叫大嚷,凤君夜则是在一旁沉默静观。但他眼中的震动,却是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 人类的精神结构,被分为本我、自我、超我。“本我”是先天的本能,欲望所组成的能量系统。“自我”一方面调节“本我”,一方面又受制于“超我”。而“超我”,则是由社会规范、伦理道德、价值观念内化而来,追求完善的境界。 对容霄来说,他的人生轨迹,一直只遵循“自我”,肆意由心,潇洒随性。但在他有了牵绊,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又受到她的身份所压制时,他的“本我”,开始唤起了他前所未有的自卑。 他反复的担忧着,如果凤薄凉嫌弃他,如果九幽殿的人不认可他,如果整个社会的人都不看好他……一个是顶级势力的大小姐,一个是市井平民,在主流世界一贯所输送的三观中,这样的两个人都是天差地别。 因此,他的自卑也是不由掌控的,他没有办法不去看轻自己,也没有办法摆脱由此而生的顾虑。既然恋爱的过程,本质上就是价值的交换,那么当对方的价值远远高于自己,他又如何才能与她实现平等的交换? 在“本我”不断输送的消极情绪下,他只能选择压抑“自我”,他进入天宫门,做着自己并不想做的事,忍受着种种异样的眼光。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取得一个足够的地位,可以配得上凤薄凉。但归根结底,这却仍然是将自己的价值,依附在对方的价值之下。 直到在擂台上尽情的挥洒汗水,体会到战斗和人生的乐趣时,容霄才久违的,找到了那个被他压抑的自我。 原来,战斗的目的,可以不是为了其他人,仅仅是因为我喜欢战斗。 我站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我想站在这里。 这是我自己的人生。 我才是人生的主人。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心态,让他真正觉醒了沉睡的“超我”。 我该做的,不是为了配得起她而去努力。 而应该是,为了我自己去努力,直到真正的与她相配。 一线之隔,天差地别。 修灵者的突破,原本就是一个不断认识自我,超越自我的过程。在这一刻,容霄完美的实现了精神层次的跨越,而他的灵魂,也是短暂的与法则融合到了一起。 和大道规则一起,近距离体会着整个世界。 能与本源法则相融,这在修灵界堪称是万中无一。即使是轮回境修灵者,也不过是能够触碰到本源海洋,要想完全相融,依旧是难如登天。 虽然容霄境界尚浅,只是片刻就脱离了法则相融,但那短暂的神妙状态,为他带来的收益却是相当巨大的。从眼前说,他直接就拔高了一个大境界,省去了寻常人或许是数十年的苦功。往长里说,他曾经亲身体会过法则的本质,将来再加感悟,必然也是事半功倍。 “能在战斗中瞬间突破,这可是相当罕见的。”直等邬几圆终于消停下来,凤君夜才缓步走上前,认真的打量着容霄,又含笑劝说道:“不过,刚刚才晋升一个大境界,还是先静坐修炼,再稳固一下修为比较好吧?” 能够进入那个传说中的状态,可以说是潜力无限。如果说凤君夜之前只是认可了容霄,那这一回,他就更是彻底的服了对方。从今往后,自己只认他一个姐夫! 容霄默默做了个深呼吸,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再度精光四射。 “稳固修为……最好的方法,难道不是以战养战么?”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就再次化为流光,疾冲而出。 身边的凶兽都打完了,他就继续冲向赛场上的其他区域,环场狩猎着可见的凶兽。 猎人与猎物的瞬间颠倒,以及容霄那数倍远胜于前时的强势,看得一旁的凤君夜和邬几圆两人也只能惊叹。 第二组。 容霄那一边是大出风头,叶朔这边,却依旧是深陷在最糟糕的境地中。 全身如受火焚,能感到碎片与身体的联系,正在一点点被切断。如果碎片当真被强行剥离,对灵脉和一应器官都将造成损伤,到时候,不仅是体内受创,恐怕当真会彻底毁了自己的修炼根基! 意识越来越微弱了……叶朔的双拳几次攥紧,但每次五指松脱,待到再次收拢之时,指弯总会松驰许多。真的……到极限了吗? 就在叶朔的大脑即将陷入空白之时,忽然,缠绕全身的束缚自动消散了。 一道强横的精神力波动蔓延而来,冲刷过凤君瞳的大脑。令她神色一变,踉跄后退。而由她操纵的“虚妄之镜”,也在同时瓦解。 “砰”的一声,叶朔脱力的身形从半空栽倒,滚落在擂台上,砸得他腰酸背痛。 “叶朔,你好像陷入苦战了哦。”耳边响起了一道温柔的低笑。叶朔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映入眼中的,竟然是一张如天使般美丽的面容! “雪梦?”叶朔脱口惊呼,“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得救虽然令人欣喜,但在叶朔心里,却是很快的泛起了一股异样感。 被女人救……实在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啊……何况,她还是天霄阁的大小姐。 这时,对面的凤君瞳也重新站直了身子,血瞳中重新流转起了黑色纹路。 “雪梦,你的天符师能力又精进了。好久不见,就这么招呼朋友吗?” 颜雪梦淡淡一笑:“抱歉呢,君瞳,叶朔也是我的朋友,你愿意给我个面子么?” 凤君瞳为这两人的“朋友”关系,似乎是微微一怔。但很快,她就重新换上了一副冷漠的神色。 “他身上的宝鼎碎片关系重大,我做不了主。要求情的话,你直接去找殿主说。” “什么宝鼎碎片?”颜雪梦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第917章 光明权杖 “啊,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宝鼎碎片一事牵涉太广,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也就越大。因此赶在凤君瞳回答之前,叶朔就连忙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为了分散颜雪梦的注意力,叶朔急中生智,嚷嚷道:“雪梦,我记得你不是懂得复灵秘法吗?我现在的灵力大幅度损耗,需要你的帮助!” 颜雪梦倒也并未起疑,温柔的点了点头:“好。” 随着她印诀掐动,一道透明的法阵在叶朔脚底旋转成形,点点滴滴的雨露,自半空飘摇而降,细如牛毛,润物无声。 在这阵甘霖的滋润下,叶朔能感到体内枯竭的灵力,正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回升。血管、灵脉,乃至每一块肌肉,都重新涌动起了充沛的力量。 在为灵力恢复而惊喜时,叶朔也不由暗中感叹,颜雪梦对复灵秘法的掌握,这些年是又精进得多了。 第一次体验复灵秘法的神奇,那还是自己在蓄气一段的时候。当时颜雪梦能将他的灵力全部恢复,而如今自己已经突破到了化气级,竟然仍是能够一次回复巅峰。要知蓄气级和化气级的灵力储量天差地别,颜雪梦施展复灵秘法,所需消耗的灵力,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大家势力的子弟,果然是很幸福,他们有着享不尽的资源,在修炼道路上,自是可以比其他人走得更加平坦。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时他忽然想起,当初在玄天派流行的那一句调侃,“哪怕是头猪都能给堆成天才”。 “雪梦,这凤君瞳,她的特殊秘法果然是真实的吗?”解决了燃眉之急,叶朔又向颜雪梦询问道。看样子,她们两个是认识的,也许雪梦会知道那双眼睛的秘密…… 颜雪梦听他说及此事,神情也凝重了几分:“是,君瞳刚一出生,九幽殿就有人发现,她有着难得一见的幻术师天赋。殿主就赏赐下了一件宝物,叫做‘真实之眼’,能够明心净目,破碎一切虚妄,让她融入到眼瞳之中,辅助修行。而君瞳也真的把这件宝物运用得很好。在九幽殿的年轻一辈中,她的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什么‘真实之眼’……”叶朔莫名的一阵犯寒,“要融入到眼睛里,难道眼睛不会瞎掉吗?” 颜雪梦一怔,随即咯咯的低笑起来,“看来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女孩子戴的美瞳,用远祖大人家乡位面的话来说,是一个标准的‘直男’呢……” 叶朔被她笑得尴尬,也意识到自己或许是问了一句很蠢的话,只能转移话题:“那……有什么方法对付吗?” 重新打量着凤君瞳,颜雪梦收敛了笑意,纯白色的灵力,开始在她身周盘绕而起。 “我没有和她交手过,现在我也不好说。只能先暂且攻击着,再慢慢寻找她的破绽吧。” 话落,颜雪梦的身形轻轻巧巧的一纵而起,双掌连拍,透明的灵力浪潮,翻卷如雾,朝着凤君瞳袭去。 方才在两人交流时,凤君瞳始终是安静伫立。即使是在颜雪梦为叶朔恢复灵力时,她也没有出手阻止。似乎在她看来,无论敌人如何挣扎,也无法改变这场战斗的走向。而让对方先拥有希望,再由她亲手摧毁,则是比单纯的获胜,更加能令她感到享受的。 她也没有办法啊……看着二女缠斗的身影,颜雪梦的状况和自己一样,每一招击出,无论如何灵巧百变,总能被敌人事先看破。几个回合一过,便迅速的落在了下风,叶朔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叹息。 虽然多了个帮手,好像还是没什么用。就算两人联手,也胜不了凤君瞳的。要克制她的能力……除非,是用人海战术,让她双拳难敌四手,即使看得穿,也无力回击……对,就这么办! 心念电转间,叶朔双手结印,只听得砰砰砰砰数声,在这片区域内,大量的灵力分身已经自动成形。他们围成了一圈,齐刷刷的纵起,向正中的凤君瞳扑去。 这些分身有的挥拳,有的抬腿,所用的都是不同的招式。一眼望去,足能令人眼花缭乱。 虽然灵力分身的攻击力不及本体,受到强力攻击时,也会瞬间溃败,但却并不代表,在战斗中可以无视他们的作用。哪怕凤君瞳明知道这些只是分身,她也必须做出抵御,否则的话……否则…… 就在叶朔信心满满的瞪大眼睛,等着看分身大展身手时,场中蓦然响起了一连串的“噗噗”声。那些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分身,竟是同时在半空化作了一缕轻烟。由他们所带起的灵力波动,自然也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刚才……发生了什么?叶朔目瞪口呆。他可以肯定,凤君瞳并没有出过手,那么,她到底是怎样隔空解决掉这些分身的? 由于分身败得突然,颜雪梦也吃了一惊,攻势稍缓。凤君瞳看准时机,一掌拍出,击得她连退数步。 “刚才雪梦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凤君瞳瞪着一双毫无感情的血瞳,打量着叶朔的目光满是嘲讽,“我的‘真实之眼’,能够斩破一切虚妄。你这些虚假的分身,我只须一眼就可以全部扫净。你们再怎么挣扎,也都是没有用的。” 叶朔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这眼睛……也太方便了吧?自己已经有了时逆之瞳,如果再能得到这真实之眼……这一刻,他似是忘记了局势的严峻,反而隐约生出了几分对这宝物的渴望。 颜雪梦艰难的站定脚步,沉思片刻,双手掐诀,一道道冰蓝色的雪花,在她身周旋转舞动,连带着一方空间的温度,都跟着直线下降。 随着雪花的飞舞,凤君瞳脚底,突兀的炸开了一朵冰晶莲花。飘散开的雪粒,很快就自动凝成了串串寒霜。在她的裙摆处,也悄然结起了一片稀薄的冰层。而冰层仍在朝上方蔓延,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冰冻在内。 但,即使每一片崩溅开的碎片中,都蕴藏着惊人的寒气,在那白霜中心点的凤君瞳,却始终是立得笔直,浑若无事。在冰莲彻底的炸裂后,那道扩散的冰层,也如同在阳光下消融的积雪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相继粉碎。 残留的水珠,在凤君瞳灵力流转一圈后,也被完全的蒸发了去。只有几缕尚未散尽的白雾,仍在她身周缠绕盘旋。在此时看来,不但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杀伤力,反而是更为她增添了几分深不可测。 “雪梦,还记得么,你并不是战斗派系的。”凤君瞳红唇轻动,声音空灵,“所以当初你只能去走医师一脉。但你的医师能力,在这里除了能为你和同伴恢复一点体力外,别无他用。” “或者你可以用天符师的精神力攻击?不过很可惜,我的真实之眼,注定是一切虚幻术法的克星。所以就连这一招也是没用的。”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不带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好像仅仅是在叙述一个不争的事实。 分明是相当甜美的嗓音,但在她那压倒性的力量下,几句话浅淡说来,竟也是令人直冒寒气。 “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这张擂台上已经没有其他敌人了,如果你们想要自讨苦吃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多陪你们玩玩。” “最后出线的,也只会是薄凉姐而已。哦,再算上你们天霄阁的颜霂霖。” “大家都是要输的。你们,还有我,我们都会输。只不过输得晚一点,拿到的积分就会更多一点。” “这样吧,我们一起撑到其他组结束的时候,现在,就先随便玩玩吧。” 没有其他人?叶朔一怔,环视左右,果然见到原本还挤得满满当当的擂台,在自己和凤君瞳苦战时,已经是削减一空。只剩下几处区域,还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几个选手,但也已经是久战后的残兵弱将,支撑不了多久了。 不止是他们,其他的几张擂台,也全部进入到了最后的收尾战。看来前十名出线的人选,马上就要正式产生了……! 不能输……叶朔握紧了拳头。已经支撑到这里了,他还要走向更远的地方,还要在决战中打败墨孤城,他绝对不能输在这里……! 要动用“自我沉睡”吗?即使是以凤君瞳的能力,也不曾看出,他体内还有着另一个意识体,这就说明,真实之眼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那个第二意识,连通天三阶的罗刹鬼帝都可以打败,要扫平这张擂台,他有十足的把握! 但这一招,原本是他对付强敌的杀手锏,若是在这里贸然施展,是否会暴露过早呢……?叶朔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在他迟疑间,颜雪梦已经重新结起了印诀。 “君瞳,你太小看医师了。我们的能力,其实也不仅仅是治愈同伴。” “你的真实之眼,能够破碎虚妄,但也能克制身体的疾病么?” “试试这一招吧……百病缠身!” 一层暗绿色的气体,将凤君瞳周身环绕。在那飘荡的浓雾间,颇有几分瘟疫扩散时的压抑感,仿佛蕴藏着大量的病菌。 啊……这一招!叶朔一阵激动。这一招,他当初也看到俞若珩用过。因为医师最了解人类的身体构造,他们能够治愈疾病,自然也能够施加疾病。直接让人重病缠身,这可比寻常的灵力攻击还要厉害得多! 在他忐忑的注视下,凤君瞳的样子,却并没有半分身染重病的迹象。 “雪梦,我早就看出你要用这一招了。”凤君瞳轻启红唇,“真可惜啊,如果你的对手不是我的话,或许你这招,是有大概率占得先机的。” “但是现在……”凤君瞳眼中黑纹流转,一道无形波动猛然释放而出,“百病缠身——反射!” 那些缠绕在她周身的气体,就如同被一道强横能量炸开般,瞬间倒涌而回,朝着颜雪梦体内直贯而入! “唔……”颜雪梦痛苦的皱紧了眉头。叶朔能感受到,中了这一招后,她的灵力波动,几乎是立刻就下降了一大半! 凤君瞳丝毫不缓,身形轻纵,如瞬移般掠过方寸空间,攻势如电,掌影连绵。颜雪梦尽管周身乏力,也只能强撑着抬掌还击。但这一次,她明显是应对维艰,喘息急促,脚下连连后退。 叶朔抢上助阵,三人斗成了一团,只是面对凤君瞳的真实之眼,颜雪梦的战力又被大幅削减,局面几乎是陷入了一边倒,两人被逼得不断朝擂台边缘退去。 正在这时,叶朔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微弱的轻哼声。 “青想熊,你醒过来了?”感受到那只小熊伸着懒腰的样子,叶朔大喜,“青想熊,你不是总说自己是思想者吗?现在这里有一个棘手的敌人,你倒是帮我想想,该怎么对付她?” “太失礼了!”青想熊的大嗓门在他脑中嗡嗡震响,或许是刚刚睡醒,它的声音中气十足,“吾本来就是宠兽中最伟大的思想者!” “是是是,”叶朔干笑着答应道,“所以你有什么办法吗?” “唔……”青想熊的气势弱了下去,好一会儿才提议道,“要不主人你就乱打一气吧,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招要打向哪里,她自然就更不会知道了!没错,就这么办!” “和宠兽商量也是没有用的哦。”还不等叶朔再次感叹青想熊的“不靠谱”,凤君瞳的衣裙已经在他身前擦过,叶朔只觉胸前一痛,外衫便是自动炸裂,半空中溅起一道血光。 就在凤君瞳将要乘胜追击时,忽然,一道温和的白光骤然大盛,那光束仿佛有着刺破一切黑暗的力量,就连凤君瞳的攻势,在此也是蓦然一止。 在颜雪梦手中,正紧握着一根纯白色的权杖,通体闪耀着无上华光。有种无与伦比的圣洁气息,正在权杖内无声流转。而先前因灵技倒贯,而显得有些病病歪歪的她,周身的气息已经重新回到了巅峰状态。这一刻,她就如同站在云端的女神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光明权杖竟然在你这里?”凤君瞳惊愕的看着颜雪梦手中的法杖,双目中难得的出现了意外之色。 颜雪梦淡淡微笑:“光明权杖,是世间至圣法器,能够净化一切污浊。只有同类的‘黑暗权杖’,才能与之相抗。” “不过我想黑暗权杖,应该不在你身上吧?” 说话间,她转过权杖,笔直指向了凤君瞳的颈部。 “君瞳,这场比试,你输了。” 第918章 深渊魔兽 第五组。 容霄在凶兽群中肆意穿梭,身法如电,收放自如,在他所经之处,已经倒下了大片大片的凶兽。 某一刻,后方忽然有异样的灵力逼近。容霄掌势圈转,疾推而出,在看清那道身影后,五指在她额前一寸处生生顿住。 那位参赛者,沈安彤已经吓得僵在了原地。好一阵子,才翘起一个大拇指,冲他露出了一脸单纯无害的笑容。 “霄哥,你刚才打得真是太帅了。特别棒,一级棒!” “凉姐跟我说过,有困难就来找你,一定都能搞定的!接下来,我就跟你们混了呗?” 在她躲避凶兽袭击的时候,澹台璟已经出局了。现在的擂台上,除了那些同样被撵得鸡飞狗跳的炮灰参赛者,大致上可以分为三方势力。 一边是颜月缺和哥舒庆的组合,一边是那些驱使凶兽的驯兽师,还有一边,就是容霄和凤君夜,还有他那帮临时小弟所组成的阵营了。 虽然自己跟容霄算不上熟,但他对凤薄凉的感情,人尽皆知,如果能善加利用,说不定可以和他绑在同一条阵线上。 男人嘛,都是喜欢在心上人面前争取表现的,作为心上人的好姐妹(自封),自然也能沾到这个光。有句话那是怎么说来着,“闺蜜一席话,胜君十年功!”(自编) 就这么着,沈安彤眨巴着大眼睛,充满期望的看着容霄,眼中满是“帮我帮我,我会在凉姐面前为你说好话的。” 容霄初时一怔,但很快,他就若有所悟的笑了笑。 “不用带上凉子,也有人会保护你的。”说话间,他有意扫向了邬几圆,调侃之意尽显。 就像凤薄凉早早看出了邬几圆的心思一样,作为兄弟,考核时他对沈安彤点点滴滴的关注,容霄也同样看在眼里。虽然这个女生太左右逢源,不是他欣赏的类型,但只要她没什么坏念头,兄弟喜欢的,他也会支持他们。 沈安彤心思向来活络,已经听出了他的暗示,但她一心爱慕的是皇甫离,对邬几圆实在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索性装作不知,嘻嘻哈哈的笑道:“那就谢谢了啊。” 加入了组织,安全系数果然提高不少。沈安彤只管混在队伍中摸鱼,等着其他人先打倒凶兽。既然邬几圆喜欢她,有时她也会故意露出不支迹象,引他来支援自己。 就这么着,擂台上的凶兽,已经渐渐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沈安彤并没有放松警惕。打完了小怪,就该是大怪上场了,游戏里不都是这么设定的么?在等候敌人出现的时候,她有意往凤君夜身边靠。毕竟他是这里最强的一个,真有什么突发状况,还是靠他罩着最安全。 果然,短暂的平静才维持了不到片刻,两道凶猛的兽吼声,也是在几人身前赫然响起。 随着吼声,擂台一阵剧烈摇晃。每一次晃动,石板上都会扩散开成片的裂纹。待得数响过后,近处的砖石几乎已经完全粉碎,砂屑纷飞。 两只身形高大,犹如小山般的黑虎魔兽,缓慢的迈动着脚爪,一步步的朝几人逼近。 这两只魔兽,通体漆黑如墨,只有一对铜铃大的眼睛,冷森森的闪着幽光,看去分外诡异。 周身的皮毛,皆如钢铁刷成,锋锐如刃。每一根立起的毛发上,都燃烧着一簇簇的黑色火焰。前爪仅是撑持着砖面,爪锋上便时而有冷光流转,令人望之胆寒。 无论是外形,还是所扩散而出的威压,都清晰的展示出,它们与先前的那些凶兽,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甚至可以说,比那些兽群全员齐出,还要强上数倍! 沈安彤再次朝凤君夜身边缩了缩,避免与那两只魔虎的视线相接。 “竟然是无尽深渊的魔兽?”凤君夜一手轻托额角,眼中也现出了几分凝重,“这可有点麻烦了啊……” “无尽深渊?”要说世间的传闻秘事,容霄就指望凤君夜这部“百科全书”了。 凤君夜果然不负众望,向几人解释道:“无尽深渊,是一条放逐之地,那里,堪称是整个灵界大陆的裂缝。” “在那里,不仅环境恶劣,周边的气候也是反复无常。同时,里面还聚集着大量的魔兽,有的是魔族的逃亡者,有的是早早就流落在外的落单魔兽。它们生活在那里,自成一脉,就连殿主也不愿意轻易踏入无尽深渊。” “真的连殿主都不愿意吗?”沈安彤插话问道。 什么无尽深渊,这种一听名字就吓人的鬼地方,她肯定是不会去的。故意没话找话的提问,只是为了在这位九幽殿少爷面前刷刷存在,套套近乎而已。 凤君夜果然多看了她一眼,应道:“是。那个地方易守难攻,所以魔族的几位魔皇,也从来没有派兵找过它们的麻烦。” “但是没想到,百兽宗的人,竟然连无尽深渊的魔兽都有办法收服……”凤君夜重新转过了头,打量着眼前的黑虎魔兽,目光沉凝,“看来这个宗门的底蕴,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深哪……” 无尽深渊,即使对于那些暂住民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善地。在深渊内部,同样是每天都在发生着弱肉强食,这些魔兽会彼此倾轧,只有最强者,才能站在兽群的顶点,占据魔气最为充盈的地区,享受谷底最新出土的灵草灵材。 但别看兽群内部纷争不断,一旦有外界修灵者踏入深渊,这些魔兽还是会立刻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利用着此地险峻的地形,以及兽群长年以战养战,所积聚起的战斗力,每一次妄图踏足的修灵者,总会被打得大败而归。更多的,还会直接把命丢在那里,尸体也被兽群分食。 要想驯服深渊魔兽,等于就要同时对付全部的深渊住民。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正因此,虽然曾有很多人觊觎过深渊魔兽的强大战斗力,但还没听说过有哪只魔兽,当真成为了人类战斗伙伴的。 要降服无尽深渊,那么多有数的大势力都做不到,凤君夜可以肯定,这个百兽宗,也绝对做不到!但若是他们有某种特殊的方法,可以避开与其他魔兽的直接冲突,仅仅驯服他们所需要的魔兽,这也足以令人惊叹。毕竟,像这样的事,可是从来都没有先例的。 出于对深渊魔兽的忌惮,凤君夜并没有贸然出手。奇怪的是,对面的那两只魔虎,竟然也只是匍匐于地,不时发出威胁的低吼,却始终不曾正式进击。 这阵沉默的对峙持续半晌,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渐渐从两只深渊魔虎的后方传来。 而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两个浑身脏兮兮,头发蓬乱,手持钢叉,只以树叶蔽体的莽汉。蓦然看去,就像是久绝于世的丛林野人。 尽管外形邋遢,与这天宫门考生的整体形象颇不相符,但此时却并没有一个人,会去嘲笑他们。 单从他们能够如此坦然的站在深渊魔虎身边,足能看出,他们就是百兽宗的修灵者,也就是这次释放凶兽的幕后人,更是那两只魔虎的契约主人! “九幽殿少爷果然好眼力,”右首一人主动跨前一步,咧开大嘴,瓮声瓮气的开口了,“怎么样,跟我们这两只深渊魔兽比比?” 左首之人也充满威胁意味的挥了挥钢叉,口中发出一阵如野兽低吼般的“荷荷”怪声。 凤君夜皱眉轻叹,单手一摊,故意以悠闲的语气道:“这位兄弟,既然这擂台是修灵者决斗的地方,你能不能把这些魔兽收起来,大家踏踏实实的打上一场?你看,你都要吓哭小妹妹了。” 沈安彤立刻配合着做出梨花带雨状,小鸟依人的凑到了凤君夜身边。 她也没指望那些野人真会怜香惜玉,不过是想先巴结上九幽殿少爷,那么今后在天宫门的日子,一定也会很好过的。 那右首野人果然是鼻孔朝天:“我们是驯兽师,魔兽就是我们的战斗伙伴,就像你们所使的兵器一样。难道你跟人动手,会赤手空拳吗?” 凤君夜摇了摇头,叹道:“那也是。算了,打就打吧。” 一面说着,他转向容霄和邬几圆二人,“右边这只交给我,你们打左边那只,怎么样?” “再来个赌赛么?”容霄倒是并没有多少恐惧,笑问道。 “安彤,你会跟我一起上吧?”邬几圆看着眼前的魔兽,迟疑了一下,忽然转头望向一旁的沈安彤。 “那肯定啊!”沈安彤一口应道,“我像是那么不仗义的人吗?” 邬几圆莫名的松了口气,大声道:“好,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冲。” “一,二……” “三!” 如箭般冲出的,就只有邬几圆一个。 等他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面前的深渊魔虎已经注意到了他,抬起巨大的前爪,向他当头拍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合给你们喊加油。”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的沈安彤,脸不红气不喘的解释道。显然她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要参与这场战斗。 接着,她果然是“热心”的喊了起来。 “加油,打它,别怂啊!我……我也会看准时机帮你们的!” 好在邬几圆反应也算迅速,又是和容霄联手,虽然被沈安彤临时摆了一道,但也勉强挡住了深渊魔虎的攻击。几招架过后,他的灵力终于调整自如,总算是可以进行反击,而不用在那巨大的脚爪下左闪右跳了。 唉……其实自己早该看出来的。 从认识沈安彤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被她卖过多少次了。但也恰恰是因为,她不像其他女人一样搔首弄姿,独立有个性,他才会渐渐被她所吸引。而且,还希望能和她有进一步的发展。 莫不是……自己其实有受虐倾向? 第四组。 徐子继操纵着傀儡,和顾铭栩的联盟团拼杀得难解难分。 最初,凭借着娴熟的技艺,以及家族重金打造的高能傀儡,徐子继一直是占据上风。但随着战斗的进行,他忽然感到,对傀儡的控制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知为何,傀儡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僵硬,已经有好几次都痛失先机。徐子继又急又气,用力一扯引线,但本应被他拉回的傀儡,却是莫名的在半空停顿了下来。 那只傀儡的关节连接处,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磨损,表皮的漆质也有大量剥落。按照他平时对傀儡的保养……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不对,是那个人……看着傀儡受到腐蚀的钢材层,徐子继的眼瞳蓦然紧缩。凤栖梧……他到底还是下毒了!只是他的手段太过高明,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而在自己操纵傀儡作战的时候,这一只傀儡上的毒性,又顺着引线,传递到了其他的傀儡身上…… 现在自己所操纵的傀儡,已经完全是一群残兵了! 败象稍现,顾铭栩的团队也是立时有所注意。他们纷纷抓住时机,加紧攻击。 “天罡剑阵!”陆鸿羽结出阵法,一口口的飞剑在半空旋转,划出道道凌厉剑罡,同时向傀儡斩去。 明季同祭出数道灵符,双掌连拍,灵符内所贮的灵技被他完全催动,耀眼的光芒,瞬间将傀儡淹没。 “阳炎圣破!”顾铭栩同样出手,圣火燎原。 此时,其他人也是各展手段,将一众傀儡接连摧毁。大量的残骸先后炸裂,又从半空跌落。 一次损失了这么多的傀儡,即使是徐子继,也不免感到一阵肉疼。双拳在身侧狠狠收紧,恼得咬牙切齿。 没有了傀儡阵的阻挡,顾铭栩直视着徐子继,脸上有着大局在握的从容。 “徐子继,现在这擂台上都是我的人,你已经没有胜算了。是你自己下去,还是要我请你下去?” 徐子继一言不发,低俯着身子,大口喘息数次后,重新直起腰,嘴角边蓦然掀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眼眸中流动的冰冷,已经全然看不出片刻前的失利。 “顾铭栩,你这话说错了。应该说,现在这擂台上都是我的人才对……” 顾铭栩略一皱眉:“就算胡言乱语,也是改变不了你的处境的。” 徐子继狞笑着,猛然抬手一指:“你自己看!” 顾铭栩见他神情险恶,不似说谎,虽然也考虑到,这或许是他的疑兵之计,但仍是顺着他手指的方位,转头朝身后望去。 这一看,他大吃一惊。 只见那些原本已经和他组成团队,是他的“盟友”的成员,一个个神情僵硬,正伸直着胳膊,目光呆滞,如同受人操控的僵尸般,向他走了过来。 “你……你们……”顾铭栩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子继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深邃了。 手指牵动,无形的灵力引线,正牵拉着他们的四肢,朝顾铭栩逼近。 “——攻击!” 第919章 黑暗权杖 第二组。 “真想不到,光明权杖竟然会在她手里。”凤薄凉秀眉轻蹙,对于光明权杖这一宗大圣器,竟会出现在颜雪梦这一介弱女子手中,也是稍感意外。转目瞟了身边的颜霂霖一眼,无谓一笑,目光很快又化为调侃,“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是你让给她的。” “她比我更需要。”颜霂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的战斗,淡淡答道。 光明权杖,本是保管在天霄阁的至宝,此次一众子弟参加天宫门考核,阁主本是提议将权杖交给颜霂霖。以他的实力,再加上顶级灵宝的辅助,那必然是如虎添翼。 但颜霂霖却推辞了。他主动提议,将光明权杖交给颜雪梦。当时他的理由,同样是“她比我更需要”。 雪梦专修医术,战斗并非她所长,有了光明权杖,应该足以让她在这张擂台上走得更远。同时也可以在强敌环伺之间,确保她的安全。 “嗯,就是委婉的说她比你弱,了解。”凤薄凉狡黠一笑,轻描淡写的为他下了结论。 两人这几句闲谈间,不远处的战斗区域,忽然又发生了变故。 “光明权杖……又如何?”凤君瞳身周缭绕着诡异的红光,外放开的灵力薄膜,将那光明至圣的纯白能量,都是驱除了几分。 “我的确是没有黑暗权杖,但是只要能洞悉你的攻击路线,你的威胁,就等于零。” 话音落下,她的身形犹如瞬移般,在半空中轻盈掠过,留下的只有一片残缺的光影。跨越空间,一手握住权杖,另一手闪电拍出,灵力涌动,当场将颜雪梦击退出数丈。 颜霂霖的脸色,也随着颜雪梦如落叶般飘坠的身子,迅速的沉重了起来。 “九幽殿的人,确实手段不凡,佩服!”朝着凤薄凉略一抱拳,由能量幻化的白色火焰,第一次在他身周燃烧了起来。 “我要去帮雪梦,失陪了。” 凤薄凉叹了口气,不耐道:“帮什么啊,这就是个比赛,又不会有生命危险。你连光明权杖都给她了,还要怎样?”缓步走到他身边,再次劝道,“她的路总是要自己走的,就让她锻炼锻炼吧。” 如果能一直把她宠得像个孩子,我也愿意——这一句话,是颜霂霖的心声。 雪梦是天霄阁的公主。他所希望的,是自己走在她前面,为她遮挡来路的一切风霜雨雪。哪怕她永远不懂得世情险恶,永远没有防人之心,那也没有关系。 因为有我,所以她不需要懂。 因为有我,我愿她永远善良单纯。 凤薄凉只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的道: “霂霖哥,你的深情真的让我很感动。但是如果你再这么深情下去,你一定会等到雪梦的一句‘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的,相信我。” 颜霂霖双目中的光芒,在她这一句话下,确是短暂的黯淡了一瞬。 是啊,从小到大,自己都对雪梦关怀得无微不至。虽然她对自己也总是很好,但他们的关系,仿佛就仅止于兄妹之情。 一直以来,颜霂霖只以为,雪梦高贵纯洁,如同天上的仙女,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不能令她的视线,为自己长久驻足。但考核后的现实,却是令他的心思有些动摇起来。 雪梦会和凤薄凉一起做点心,和她的朋友一起玩,即使他们只是平民,和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世家子弟有着云泥之别。但雪梦从来也不会嫌弃他们,在他们面前,她卸下了天家小姐的高贵雍容,就像是一个平常的女孩子一样,会笑,会生气,会在厨房里和他们追逐打闹,奶油和巧克力酱,在脸上被抹得到处都是。 那样的雪梦,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那样的笑容,也是他从来没有欣赏过的。 有时,颜霂霖也会暗自反思,自己一直以来为雪梦做的,是不是都错了呢? 为了让她幸福,自己给予了她全方位的守护,但这样的关怀,是否也限制了她的自由呢? “哎,你还犹豫什么啊?”凤薄凉侧过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雪梦是去帮她那个朋友的,如果你为了雪梦,也去帮她的男朋友……哦,对不起,‘男性朋友’,你看不到你的头上已经是一片绿草如茵了啊?”说话间故意轻扯着他的头发,誓要“将调侃进行到底”。 正在两人拉扯间,一道绿光忽然从侧旁射到。颜霂霖和凤薄凉也算是反应迅速,各自一偏头一闪身,躲过了这道突袭。 随后款步走来的,却是天圣国公主顾洺汐。行至两人身前,敛衽一礼,尽显端庄气质。 “两位,洺汐有事相询。” 嗯,只是有事相询都这样了,还好你不是直接来开打的。凤薄凉自嘲的一笑,跟这种气质美女一板一眼的说话,那是最累人了。她索性就不说话,由着颜霂霖这位“气质公子”去应付。 如她所料,颜霂霖果然是拱手一礼,笑容如三月春风,风度翩翩,神采过人,温言答道:“公主尽可直言无妨。” 顾洺汐也是温婉的一点头,正色道:“方才就在擂台之上,我皇兄遭人暗杀,险些危及生命。请问九幽殿,是否有参与此次暗杀?”说着,她审视的目光转向了凤薄凉。 “没有啊。”凤薄凉懒洋洋的一摆手,“明摆着的,如果是我们,肯定是光明正大的杀。” 她这一开口,顿时就将那“两国使节会面”般的庄严气氛,转化成了街头争抢地盘般的随意。 顾洺汐略一蹙眉,作为一位教养良好的公主,对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几乎是有着本能的反感。但仔细想来,她这话说得虽然挑衅,但也有些道理。毕竟九幽殿一直以来的作风,本就是穷凶极恶,罔顾一切律条,要杀人,何必偷偷摸摸? “那么,天霄阁呢?”顾洺汐心下已是信了凤薄凉,对于天霄阁,她虽然信得过他们的声名,但只为求一个安心,她仍是再次开口,向颜霂霖询问道。 颜霂霖答得正气凛然:“我天霄阁,在灵界大陆上一直都是正义的表率,绝不会做如此肮脏卑劣之事。” 顾洺汐点了点头:“我也相信你们。比赛结束后,我会向天宫门提出彻查真相的请求,到时,希望二位也能不吝相助。” 凤薄凉很快的答应道:“好说。”颜霂霖随后也颔首以应,并补充了一番场面话。 “那接下来,”随着“两国会谈”结束,凤薄凉笑嘻嘻的搭上了顾铭栩的肩,望向顾洺汐,“是你陪他玩玩,还是我们一起陪他玩玩?” 顾洺汐抬起头,大出两人意料的是,她周身的灵力波动不涨反缩,脚步也是缓慢的向后方退去。 “能留到这里,洺汐已经对得起天圣皇族了。要与二位相争,洺汐尚有自知之明,不会自讨没趣。” “我在这里,就先预祝二位,在决赛会有更精彩的表现了。” 说完,她果然是坚定的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擂台。 开赛至今,在一众你争我夺的参赛者中,这还是第一个主动退场的选手。 能留到这里……就足够了。 顾洺汐走得毫无遗憾。她的步伐依然坚定,气质依然华贵。仿佛一位背负着家国尊严的公主,缓缓的走下了属于她的舞台。 实际上,按照她的性子,本就不喜欢这些争斗。 如果不是为了天圣皇室,在顾铭栩遭到暗杀的那一刻,她就会立刻奔下擂台,去看护她的皇兄了。 “她是为了维护公主的荣耀,不想被别人打下去,所以选择自己下去。”凤薄凉望着她的背影,这主动放弃比赛的行为,只能说人各有志,她也不想多做评价。很快就重新调整了状态,调侃的转过头,“怎么样霂霖哥,你要不要也维护一下天霄阁大少爷的荣耀?” 被顾洺汐耽搁至今,颜雪梦那一边的战况早已急转直下。颜霂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朝着凤薄凉草草一施礼,道: “薄凉小姐伶牙俐齿,霂霖佩服万分。先待我救下雪梦,再慢慢与你叙交情。” 但还不等他迈开脚步,凤薄凉忽然身形急转,一个挪移已经到了他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威风凛凛的权杖。单看外形,与颜雪梦所持的几乎是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就是那一柄为纯白,而这一柄则是纯黑。那如噩梦般深邃的绝对黑暗,仿佛可以吞噬世间的一切光明。 权杖前端,一道黑色光影散发而出,将颜霂霖笼罩在内。在那黑光之内,蕴含着一股极致的邪恶,层层邪气从杖端处缭绕而开,将这一方区域,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想不到吧,黑暗权杖在我这里。” 世间共有两柄法则权杖,正是“光明权杖”和“黑暗权杖”。一柄,象征着驱除邪恶的光明,另一柄,则象征着众生沉沦的黑暗。 两柄权杖,同样的强大,同样的神秘,动之山河破裂。而由于权杖是同属性之物,彼此间并无强弱之分。唯一的差别,或许也只有看那操纵者,究竟能激发出权杖的几分威力。 这两柄权杖,数千年来,一直由天霄阁和九幽殿分别保管。既代表着它们在这世间的统治地位,刚好,也应和了两大势力在这世间的象征。极致的光明和极致的黑暗,一经碰撞,注定是要斗得天摇地动。 “别去干扰小瞳了,我陪你玩玩。” 手持着黑暗权杖,凤薄凉的气质,仿佛也多了几分邪诡。长发被翻卷的黑暗气流掀得飘扬而起,有如一位俯视众生的魔女。 在九幽殿的参赛者中,她和颜霂霖地位相仿,自然也同样得到了被授予黑暗权杖的资格。只不过,颜霂霖选择将光明权杖让与颜雪梦,而她,却是没有什么想让的人。 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一味的为旁人奉献,也不是依赖旁人的保护。这就是她的人生信条。 颜霂霖感受着身周骤然沉重,如同浑浊泥潭般的空间,缓慢抬起的双目中,也划过了一道犀利之色。 “既然薄凉小姐有意将决战提前,在下也唯有奉陪。” 他安静的抬起手,手中轻持的,是一根碧绿色的玉笛。 …… 各组的战斗,都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胜负分晓前的时刻,也正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就在场中剩余的参赛选手,以及在擂台外翘首张望的观众们,内心都随着战局的变化而起伏不定时,一声突兀的惊呼,陡然将所有人的情绪都点燃到了最高点。 “分出胜负了!第一组分出胜负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转过了视线。 虽然第一组的出线者,几乎在开场之时就已经注定。但作为最优先晋级的选手,自然仍是能引得全场瞩目。 此时,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也即是左首那张宽大的擂台上。 墨孤城负手而立,长发飞扬,气势凛凛。身周早已倒下了成片的参赛者,衬托得那一道唯一伫立的身影更显高大,神威不可侵。 犹如一片死寂的战场,无数的尸骨沉埋,在那翻滚的血海之上,只有一人独立尊天,气慑九天十地,笑看六合八荒。单是那份气势,那份尊荣,已经足以令人奉为神明,顶礼膜拜。 但……等等……? 只有他一个……?那弑九天呢? 在被墨孤城的气势震动了好一阵子后,众人才渐渐回想起这张擂台上的另一位种子选手。弑九天又到哪里去了? 似是为了解答他们的疑问,在众人面面相觑时,一阵发狂的怒吼声,已经在台下响起。 “墨孤城,你给我下来!待我与你再战三百回合!!墨孤城!!” 台下,弑九天疯狂的吼叫着,一次次想要冲上擂台。为了制止他,在他身周已经围拢了不少天宫门的侍卫,手持银枪,强势相拦。 显然,墨孤城并没有遵循“一张擂台出线两位”的规矩,他强势的击落了弑九天,独自摘下了那唯一的桂冠! 看着这一幕,不少人震惊过后,也不免摇头叹息。 这弑九天,也真够倒霉的,本来是妥妥的种子选手,甚至作为帝剑阁的制胜王牌,早早就被誉为夺冠热门,参加考核以来,享尽了风光。现在就因为跟那个最逆天的强者分到一组,竟然落到了一个止步前十的下场! 第920章 强夺 “墨孤城!!” 弑九天依旧在疯狂的咆哮。绝望的嘶吼声,震动殿宇,有如狂涛巨浪般,在大厅内反复的回荡着。 他恨哪! 他是帝剑阁最优秀的子弟,闭关多年,潜心修道,只为在各路英杰面前一展雄风。论天资,论背景,论付出,他都不会输给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杀进决赛,夺得冠军,扬名天下……这曾经在他看来,是触手可及的一切,都随着群战的败退,在眼前如同梦幻泡影般悄然粉碎。 又一次强冲无果后,弑九天狠狠甩开了两侧的侍卫,身形瘫倒,在擂台前半跪了下来。拳头一次次的朝地面砸落,拳缝间很快便是鲜血淋漓。 如果方才是自己得胜,他同样不会允许有人瓜分自己的荣耀,这本就是修灵者的“道”,有我无敌,巅峰之位只能容下一人!但现在是他成为了落败者,那本应施加在敌人身上的愤恨和不甘,如同逆流反噬般,全部在他的体内炸开。 “墨孤城,我跟你势不两立!!” 弑九天的意外落败,震惊全场。但比起这位失败者,众人更加关注的,显然是那位打败了他的年轻强者。 虽然同样是通天一阶巅峰,但墨孤城的实力,比起弑九天,绝对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否则的话,他们就应该陷入胶着,直到比赛结束都难以分出胜负。而现在……他不仅胜了,还胜得如此迅速,如此干脆! 能够把另一位种子选手打出局,这绝对是碾压级别的实力啊! 有许多先前并未关注第一组赛场的,此时都聚集到了这张擂台周围,向围观的落败者打听情形。 了解得越多,他们也就越是惊叹墨孤城的强大。两种截然相反的目光,不断在两位赛场主角身上游移。 胜利者战袍上的勋章,永远是以失败者的鲜血和耻辱铸就。 “我看,他是为了帮你出气,才把弑九天打下台的。”成片的议论声中,易清黎微侧过头,打量着那至今似乎仍未回过神来的乔曦莹,“你这个师兄啊,虽然看上去冷口冷面的,其实还是挺关心你们这些师弟妹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中也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真的是……为了我吗?”乔曦莹怔怔的转过视线。她的声音很微弱,模样看上去很有些无助。就好像那场爆发在眼前的惊天大战只是一个梦,一旦她的声音过响,就会打破这个梦境,呈现在眼前的将会是颠倒的局势一般。 易清黎安抚的一笑:“之前你曾经向弑九天提出过,会主动退场,但他不依不饶,非要拿你来逞威风。他那么想晋级,现在让他止步在前十之外,可是最好的教训了。” 乔曦莹睫毛翕动,双眸中弥漫的浓雾终是缓缓散去,眼瞳中重新透出了希望和朝气。 她说的也对。他们两个都已经确定晋级了,本来是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但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孤城师兄,他真的是在为我着想啊…… 在乾元宗,虽然他并不会多搭理他们这些师弟妹,但如果他们在外面受了别人欺负的话,他也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或许,这就是他对大家独特的“保护”吧。 一直以“后援会会长”自居的她,竟然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孤城师兄其实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啊…… 想通了这一切,乔曦莹的内心感动不已。重新将目光投向擂台,她渐渐发现,那道伫立在荣光中心的身影,似乎不再是那么高不可攀了。 第三组。 皇甫离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在比赛。眼前时空错位,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与乾元宗的那一场切磋战中。 弑九天悲愤嘶吼的身影,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那正是当初的自己真实的写照。 “无论是在哪里,他总是最优秀的……” 每一次,他都是那样的无可取代。 多少的天才前仆后继,他们所有的荣耀铠甲,辉煌假象,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摧毁。然后,他会随手拂过衣袖,将那些赞誉,那些绝望的叫嚣,那种种的身外物全部拂去。只带着属于他本身的骄傲,孤独而强势的继续前行。 那就是他,那就是墨孤城。 让人仰望,让人追逐,却永远也碰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弑九天现在的心情,他懂。 弑九天将来的心情,他想他也懂。 只要有一天,当他足够了解墨孤城,他就会放下所有的不甘,而是将他看做一个值得用毕生去超越的对手。 那就是他的魅力。 那就是武道无涯的魅力。 “有生之年,能遇到这样的一个对手,实在是太好了……” 当他沉浸在这犹如朝圣般的心境时,一声熟悉的嘶吼,忽然在前方响起。 “皇甫离,你在看哪里啊?” 司空圣的身形疾掠而至。他的上半身是人形,自腹部以下,则全部是一片汹涌的血海。携带着滔天浊浪,朝着皇甫离强势杀来。 “你的老对头已经确定晋级了,当初你就是他的手下败将,就算参加决战,也就是再被他收拾的料!丢我血云堂的脸!” “你还是……就在这里出局吧!” “然后你的仇……本少主来替你报!” 两人拳掌相撞,再次激起一片血海化散。 第二组。 “这家伙……”叶朔看着这一幕,气得全身发抖,“本来他们都可以出线的,就为了自己逞威风,完全不给别人留余地……” 虽然他也不喜欢弑九天的强势,但由于实在太厌恶墨孤城,此时不由自主的就站到了他的敌人一边。 这个唯我独尊的混蛋!一定要好好教训他才行……! “不用在意他了,反正你也是没有机会出线的。” 一道冰冷的声线在他脑后响起。凤君瞳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他的后方,一掌缠绕着寒冰之息,朝他背部击落。 这一刻,叶朔猛然急转,速度快得连凤君瞳都未及提防。双掌各托起一团灵力光球,疯狂的朝前方投去,数息间已是完成了数百次连击。 “我一定要晋级!我要亲手打败墨孤城!” 墨孤城的优先出线,是真正的刺激到了他。这一刻叶朔甚至不再去思考战略,他只是将所有的灵技都一股脑的丢了出去,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为了打败墨孤城,就必须要先打倒眼前的凤君瞳! 第四组。 徐子继和顾铭栩团队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后时刻。双方都消耗着大量的精力,因此场中的喧哗,只是令他们稍稍分心后,便全然抛开,继续应付着眼前的对手。 双手牵动着引线,徐子继全神操纵着对面的数人。同时,在他眼中也涌动着一道森冷的寒光。 墨孤城……他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傀儡…… 一旁置身事外的凤栖梧,目光在墨孤城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转向了第二组的凤薄凉。嘴角难得的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笑意。 而后,他又垂下视线,盯着手中的沙漏,双目渐渐的深邃起来。 第五组。 凤君夜接连动用了数道禁咒,又抛出了九幽殿的大量秘宝,终于是首先放倒了一只深渊魔虎。 “不愧是墨孤城,果然厉害。”匆匆打倒魔虎,凤君夜就放心的看起热闹来,途中也不由暗自感叹,“难怪薄凉姐一直那么看好他。” 考核的这段时间,凤薄凉对墨孤城确实是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三天两头就会去调戏他一次,虽然最后总还是会被赶出来,但墨孤城能允许她在自己房里待的时间,倒确实是越来越长了。 并且,她还这么说过,“如果他能再温柔一点,就会是一群女生排队等着嫁的白马王子”。这句话出自九幽殿大小姐口中,的确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了。 凤君夜暗自扶额。虽然薄凉姐就是有把所有男生都处成兄弟的能力,墨孤城那家伙,也不像是会谈恋爱的样子,两个人“暧昧”到现在,也没见擦出什么真正的火花。但如果他们真的对上眼了,对未来姐夫倒确实是个威胁。 最后的胜负还没有揭晓,但在所有人眼里,考核前三,墨孤城已经是稳了。甚至如果他还有什么隐藏的底牌,真要拿到冠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作为一场世界级关注的考核,拿下第一,前途无量,到时他就是最闪耀的天宫门新秀,天宫主人必然会大力栽培,殿主一定也会认可。那么“门当户对”这一条阻碍,直接就可以跨过了。 正在他为容霄的前途担忧时,另一侧的能量波动,忽然变得极为狂暴起来。 大量的光束自动聚集,朝着那头站立的深渊魔虎收缩,光束内蕴含着磅礴的元素之力,堪称是将场内所有的游离元素都强势收取了过来。 光束闪烁,演化万千,分布如点点星辰。凤君夜只能看到那璀璨的光束,如同一把又一把的快刀,在深渊魔虎体内往来穿梭,形成了一道道的贯通伤。飘散开的鲜血,很快又被那炽盛如曜日般的白光淹没,蒸发。在这一方空间内,正进行着一场被浓缩到极致的碾压。 “砰”的一声,随着一声凄惨的嘶吼,深渊魔虎巨大的身形,已经被彻底的掀翻在地。周身的魔力急速衰竭,在那对铜铃大小的眼睛里,徘徊着浓重的恐惧。恐怕在今后的很多年,它都会对眼前的这个人类留下阴影了。 “没事,大家公平竞争。” 容霄强势解决掉深渊魔虎后,身子还是那样笔直的挺立着。缓缓收敛了外放的灵力,略微转头,露出了一抹笑容。在此时看来,竟是显得格外阴森。 凤君夜莫名的打了个冷战。随即无声的干笑起来。果然薄凉姐身边的男人都很霸气,这位未来姐夫……也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咳……”干咳一声,平复过躁动的心绪后,凤君夜转过身,目光越过两头倒地的深渊魔虎,向那两个百兽宗参赛者放话道:“那你们,现在是不是‘缴械投降’啊?” 先前既然是他们说,魔兽就是驯兽师的兵器,现在连兵器都没了,还打什么仗? 两位草裙野人对视一眼,似乎并不打算就此认输。短暂的目光交换后,他们各自抬起钢叉,周身的灵力大幅度的燃烧起来,看样子,是要闷声憋一出大招。 凤君夜脚跟略微划开,也重新将体内的灵力调整了一番。或许驯兽师在实战一道上,确是会弱于普通修灵者,但现在己方苦斗深渊魔虎至今,都是大耗了体力,剩下的战斗力,大约是半斤八两。越到了这个时候,就越要谨慎,毕竟他可不希望,自己最后是败在两个野人手里。 容霄和邬几圆也是迅速备战。沈安彤则是悄然后退了几步。 在这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半空中忽然降下一道血光,一团红影疾扑而至,手中大刀闪电出手,将那两名蓄力的野人双双砍翻。 随后,那红影现出正身,竟是修罗兄弟的大哥,断魂岭哥舒庆! 一招解决了野人,哥舒庆对凤君夜等人睬也不睬,双手中各自放射出一道灵力光束,贯入了倒地的两头深渊魔虎体内。 短短片刻,便有汗珠从他额边渗下,似乎他此时的行为,对他有着非常巨大的消耗。 在他持续的灵力灌输下,深渊魔虎的身体上,开始浮现出了模糊的法则秘纹。那似乎是代表着签订契约的纹路! “哎,哥们,这可是有主的魔兽啊,你该不会是想就地强收吧?”凤君夜在旁看出了他的打算,有些诧异的调侃道。 对于有主的魔兽,外人若想收服,就必须先一步抹除他和原主人的契约。然后再用自己的神识,将它完全的压迫住,烙印上新的契约。 而契约被强行斩断,对于原主人的伤害将会非常大,不过对于哥舒庆来说,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一点。 “我看,随他去吧?”沈安彤小心翼翼的赔笑道,“反正他收服的又不是咱们的魔兽,那两个百兽宗的人那么嚣张,给他们一点教训也挺好的!” 之前自己挑唆颜月缺与他相争,得罪了他,为免他日后报复,她自然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努力去与他缓和关系。 第921章 魔狮 强横的灵力光束,紧锁着两只深渊魔虎,映衬着忽隐忽现的秘纹,流转出一片隐晦的法则气息。 哥舒庆一言不发。身后众人的心思他一清二楚,但强行收服两只有主的魔兽,即使是他也感到很吃力。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实在是分不出心,和这些人再去打无谓的嘴仗了。 双臂间再加一股劲力,汗水大颗大颗的打在地面上。两头魔虎背上的秘纹,在此际确是更深邃了几分。 “哥舒庆,你的吃相太难看了。”忽的,一道冷嘲声从另一端响起。颜月缺款款走来,步伐稳健,神态从容,精致如玉的面庞上,正挂着一个讥讽的笑容。 “哦,或许这也符合你们断魂岭强取豪夺的作风。不过,当着九幽殿少爷的面,人家可是真正的本家,你怎么也不说多孝敬一点?” 这一句话,是有意挑起双方冲突,暗示凤君夜也会参与魔兽争夺,可说是再一次的“鹬蚌相争”之计。沈安彤虽然听了出来,但她也担心颜月缺这“诡谋家”会来对自己玩阴的,一时也不敢向众人挑明。 哥舒庆森冷的一笑,汗水如纵横的溪流,在面庞上疯狂流淌。勉强斜过视线,一字一句犹如从牙缝中咬出:“怎么,天霄阁少爷,你要向我传授你的君子之道吗?” 颜月缺悠然而笑:“我可没有霂霖哥的仁慈。说起来,我倒应该感谢你,自己在我面前露出破绽。” 随着落定的话音,他垂在身侧的左手猛然抬起,对准了哥舒庆的方向,掌心中有着磅礴的灵力涌动,很快就凝聚成了一团闪耀的光球。 “为魔兽强行烙印契约,这可是相当消耗你的灵力和精力。这个过程绝对不能分心,也就是说如果遭到攻击,你就完了。” 如同白虹贯日,一道璀璨光束破空划过,笼罩之处不断扩大,将哥舒庆封锁在内。而光束的本源,正连接在颜月缺手中。 哥舒庆的身子顿时一僵,如同一瓢凉水从头直浇到脚,全身的肌肉都如过电般的抽搐了一瞬。但他确是修为惊人,仅是片刻的迟滞后,再度运转灵力,继续抹除深渊魔虎体内残留的烙印。剩余的力气,则用以抵御颜月缺的攻击。 由于两人实力相当,谁也不饶谁,一时间势成僵持,照此下去,谁胜谁负实难预料。 颜月缺也看出了这一点。迟疑半晌,他就转过头,向凤君夜等人温和一笑,提议道: “几位,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与我联手,先解决了他如何?我想你们也很清楚,如果让他成功收服契约魔兽,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我们帮你,你就会放过我们吗?”邬几圆心直口快,当即反问道。 颜月缺的嘴角缓缓扯起,笑容别有深意:“那也说不定啊。” 目光环视一周,淡然道:“只要能解决他,我就确定出线了,何必再做多余的事。另一位出线的,多半就是凤君夜少爷了。”他再次笑了笑,“反正也是轮不到你们的,何必操这个心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里,竟是再次暗藏杀机。 凤君夜如今和这几人是同盟,但他们的同盟关系,实在是并不稳固。 撇开容霄不谈,邬几圆、沈安彤,还有那一群乌合之众,可都尽是一帮唯利是图之人。作战讲究知己知彼,颜月缺自信已经把他们看得很清楚了。他们的联盟,不过就是为了依附强者,根本谈不上什么真正的团队。 现在,自己早早把局势摆在他们面前。在他们和凤君夜当中,是注定只能出线一个的。以九幽殿少爷的实力,论单打独斗,他们毫无胜算。 所以如果想赢,倒不如趁着现在人多,群起合围。自然,凤君夜也想得到这一点,所以为了排除可能的威胁,他一定也会愿意“先下手为强”。 至于容霄,别说他和凤薄凉还没有确定关系,在出线名额面前,挤进前十,所能得到的修炼资源与后方梯队,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就算亲兄弟也是会反目的,方才的修罗兄弟,岂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退一步讲,修罗兄弟的作风你们都是知道的。”埋下了争斗的种子后,颜月缺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带过,“就算同样是出局,被我丢出局,也总比被他丢出局,要好得多吧?”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直击各人软肋。颜月缺满意的看到,凤君夜几人都陷入了沉默,显然是在认真思考自己的提议。 就是这样……先让他们帮自己解决掉哥舒庆,然后陷入内斗,剔除那些多余的人,胜者也会大损元气。到时,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成为这张擂台上唯一的出线者! 成为继墨孤城之后,第二个惊艳全场的人! “……别听他胡扯!”哥舒庆声嘶力竭的吼声,忽然又响了起来,打断了场中这一阵诡异的沉寂。 “之前他是如何挑唆我兄弟相争,你们也都看见了,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你们真的要相信他吗?” 深吸了几口气,他紧咬牙关,一字字的道: “我在此承诺!无须你们相助,只要各位不出手攻击,我就领了这份人情。待我解决颜月缺之后,容你们自行分出胜负!” 颜月缺不给众人动摇之机,立刻接过话头:“断魂岭杀手的话,真能相信么?” “只要各位相助,这只乾坤圈,就归你们。”空余的右手冲众人一晃,亮出一只乌光闪烁的圆环。锋芒毕露,杀机隐现。 乾坤圈,本名阴阳刺轮,是一种在手掷暗器中,最为锋利的秘宝之一。 此物外形似镯,直径八寸,外缘上有着大约一寸半长,锋利无比的三角形尖刺。刺尖弯转,犹如锯齿,弯转处又似狼牙锤上的尖牙。除手握处外,内部几乎到处都是尖刺。杀伤力之强,可想而知。 沈安彤看得眼前一亮。这可确实是个好东西啊!虽然并不适合自己,不过拿去卖钱,应该可以喊出一个高价! 哥舒庆冷笑一声,提高了声音:“只要你们不插手,两只乾坤圈,尽管拿去!” 正在沈安彤眼巴巴的计算着,两只乾坤圈可以卖出多少钱时,凤君夜已经微笑着开口了。 “两位,其实我们真的无意卷进二位的战斗。大家以后进了天宫门,也还是要做朋友的。要我们决定帮谁,那只能是价高者得,谁也不吃亏。” “现在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但是乾坤圈就只有两只,这可真让我有些为难啊……”一边说着,他作势轻托住额头,摆出一副“为难”之相。 颜月缺和哥舒庆何尝看不出他是就地起价,一时间双双在肚里暗骂,或许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有如此默契。 一旁的沈安彤倒是听得赞赏不已,默默打个响指:“这位少爷倒是够黑心,我喜欢!” “两位,想清楚了没有啊?”见两人迟迟不答,凤君夜又不紧不慢的出言催促道。接着,在他手中也托起了一道黑色光球,对准了两人的方向,来回游移。 “要知道,我们不仅可以袖手旁观,也是可以反过来出手的。现在你二人互成牵制,谁遭到攻击都会很麻烦吧。” “所以,这个价码,是不是也应该再提高一点?” 这个时候,连邬几圆都佩服了。这他妈……比无赖还无赖啊! 颜月缺冷然未答,他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竟会碰了个钉子,遇上一个比自己更阴的。但作为“诡谋家始祖”,他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接受旁人的威胁。双目微沉,有暗光在瞳眸内徘徊,琢磨着如何反击制胜。 哥舒庆就更不用提。对他来说,现在反正是“债多了不愁”。局势乱起来也好,说不定,他就可以从乱中取利—— 这一局,从两方的对峙,已经演变到了三方的僵持。正在众人各怀鬼胎时,一道惨叫声忽然从后方响起。邬几圆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安彤……?” 容霄、凤君夜、颜月缺几人也是迅速回身。以他们的实力,都能感应到后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异样的能量波动。就与深渊魔虎出现时依稀相仿,但这一次的魔力……却是更为阴邪,也更为强大! 一眼望去,擂台上就如凭空降入黑夜。在他们面前,正伫立着一头山岳般巨大的黑色魔狮。如火焰般张扬而起的鬓毛,散发着幽幽的冷光。狭长的尾巴如黑蛇般伸缩摆动。面对着众人,张开大口,露出森森利齿,触目惊心。 从它身上的气息看来,这同样是一头来自无尽深渊的魔兽。而它与先前的两头深渊魔虎,就像是王者与将士之差,不可相提并论! 沈安彤先前便是被它一爪掀起,甩到了背上。这时她几乎是一动都不敢动,俯视着地面上一众缩小的人影,身子僵硬的紧绷着。 简直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就是因为害怕凶兽,有意站得离魔虎远些,没想到首当其冲,就成了从后方逼近的狮子的“开胃菜”!早知道是这样,她……她还不如跟邬几圆换个位置呢! “哎喂,狮子啊,不要吃我……”她小心翼翼的试图和魔狮“打着商量”,抬手指向邬几圆,急急的道:“你去吃他……去吃他好不好?” 也不知是否由于她在耳边的“絮絮叨叨”,那魔狮猛然昂首,双蹄腾空,发出了一声震惊全场的咆哮。距离最近的沈安彤,只觉得耳膜都是一阵嗡嗡作响。 “竟然是深渊魔狮?”凤君夜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惊变,“那可是屹立在无尽深渊的王者之一啊!百兽宗的人竟然连它也收服了?” 沈安彤听不清下方的几人在说什么,她只是被那魔狮甩得头晕,震得头晕,惶急之下,手中拈起一把银针,就朝着魔狮的颈部刺了下去。 这一击未能令她脱险,反而是更加激怒了魔狮。它的身形瞬间狂跃而起,摇头摆尾,巨大的冲力,直接就将沈安彤甩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到了擂台之外! 哥舒庆虽然看不到背后的景象,但单凭那声声喧哗,以及不断扩大的威压,也算是让他了解了八成。而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张眼望向那两名倒地的野人,要确定他们是否恢复了意识。 但在他的目光尽头,那两人却是一动不动,灵力波动也早已衰弱了下去。以他们这样的状态,自然是不可能再召唤出深渊魔狮,那也就是说—— “百兽宗余孽?”颜月缺也刚刚从同一处收回视线,面色陡然凝重了几分。 不是这两个人,也就是说,现在这张擂台上还有其他的百兽宗参赛者!能够驱使深渊魔狮,恐怕他的实力,比自己和哥舒庆、凤君夜等人也是相差无几! 敌人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一直隐藏在暗处,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吗? 那一边,深渊魔狮已是张开大嘴,喷出一团浓郁的紫色光球。球体内部,窜动着一道道被压缩到极致的电蛇,充满了无尽深渊中那令人绝望的魔气。 哥舒庆已是无暇他顾,光球闪电袭来,正中背心,这一击令他体内翻腾,与深渊魔虎的灵力锁链也被瞬间斩断。身子就像是一团被掏空的布袋,当场抛飞而起,在半空中几个翻滚,终是被甩落在了擂台上。上身颤动几下,一张口便是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台下。 “安彤姐,终于等到你了!” 沈安彤腰酸背痛的刚爬起来,还未能适应眼前的天旋地转,头一句听到的,就是吉振辉的“幸灾乐祸”。 一会儿不见,这小子倒是长本事了,连自己都敢取笑!沈安彤满肚子怨气正好发泄在他的身上,一巴掌朝他头顶拍去:“什么话啊!你就等我出局呢是吧!” “不是不是……”吉振辉慌得连忙摆手,“那个安彤姐,我老大让我问你一句话。你觉得他……怎么样?” 这句话,老大一早就叮嘱他问。只是沈安彤太过活络,身边总有其他考生在。这话若是有外人在场,那就不便说了,因此他左等右等,一直都没能找到机会。 沈安彤根本没当回事,揉着因为被甩下台而酸痛不已的四肢,没好气的甩下一句:“什么怎么样?” 吉振辉咽了咽口水:“嗯,做男友……怎么样?” 第922章 掠夺者 台上的局势很危急,深渊魔狮也很凶猛。 但这些对沈安彤的震撼,都比不上吉振辉那一句话来得大。 “你问错人了吧?”确认过自己既没听错,也没理解错后,沈安彤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又没跟他交往过,我怎么知道啊?” 吉振辉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你跟他交往一下试试?” 沈安彤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用看智障的眼神斜视着他:“你吃错药了?帮你老大拉皮条也别拉到我身上来啊!” 吉振辉的神情很有几分尴尬。他早就知道,安彤姐跟无涯那些势利的女生不一样,不会经他一提,就欢天喜地的答应交往。但是在被对方拒绝的时候,该如何“说服”她接受老大,这个他就真的没有经验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一直单身到了现在。 “彤彤,你这么说话很伤人哎!”正在吉振辉困扰万分时,一道天使般的女声忽然响起。黎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嘻嘻的扶住沈安彤双肩,来回摇晃着她,调侃道,“说不定,人家是真心喜欢你呢?” “哇悦悦你什么时候钻出来的啊?”沈安彤这句话一出口,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有点不够朋友。好歹大家也是分在了同一组,但混战一开始,她就忙着到处攀附求保命,竟然连黎悦是什么时候出局的都不知道! 要是别人欠了自己,那是非要炸出他七分油水不可,但如果理亏的是自己……咳咳,沈安彤干咳几声,立刻就绕开了话题。 “那什么,邬几圆是个好男人是吧?跟他交往会很幸福是吧?”见黎悦一脸八卦的猛点头,沈安彤顺水推舟,“那你跟他交往不就好了!” “悦悦,你也是时候脱单了,我看好你!”说着,她反客为主,转而揽住了黎悦的肩,一面冲吉振辉丢去个眼色。 虽然看得出邬几圆对自己有意思,但沈安彤绝不认为,他会像霄哥喜欢凉姐一样,非自己不可。最多就是他跟同一个类型的女生交往多了,想换换口味。是自己还是别人,都没有什么分别。 至于把好姐妹推进火坑?沈安彤可没觉得。反正交往个几天他还是会腻,最多就是被骗财骗色,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不等两人对她这突兀的“捅刀”有所回应,赛场内部,忽然响起了一阵惊天的爆炸。浓郁的血腥气,正是从第三组的方向飘来的! 第三组……沈安彤脸色一变。是啊,现在没时间跟他们纠缠,第三组的比赛……还没有分出胜负啊! 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她就甩开两人,快步奔到了第三张擂台前。在人群中一路往前挤,努力的想找到一个好的观赛位。 好不容易给她找到了一处开阔地,刚要上前,一条飘扬的红色斗篷就映入眼帘。那人半身前倾,姿态慵懒,脸上一条狭长刀疤分外显眼。一种无与伦比的煞气,正从他的身周缓缓散发而开。 是哥舒冲!原来这个煞星在这里,难怪这一带的人这么少!沈安彤暗叫一声倒霉,立刻收回了迈出的脚,猫着腰隐入人群,一步一步的朝另一侧绕行。 但还不等她挪出几步,那掺杂着血气的威压猛然在她身后放大。哥舒冲一手揪着她的后领,轻易的就将她拽了回来。 “哎,你这丫头也来了啊?来看谁的啊?” 沈安彤内心不住叫苦,但她脑子转得也快,一瞬间就换上了一副老熟人的笑容,连声奉承道: “那必须是来看你的啊!修罗兄弟这么英明神武,帅气逼人,有你在,谁眼里还能容得下别人啊?” 哥舒冲冷笑一声,双眼中看不到喜怒:“小嘴够甜的啊?那你一看见我就跑什么?” 沈安彤忸怩了一下,“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这不是见你在看比赛,不想打扰你,我就自觉绕道了嘛。” “那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看比赛好了!”趁着他被自己“切换自如”的气质唬得一愣,沈安彤再次大方的一笑,主动走到他身边,目光认真的投向擂台。 面对其他的围观群众,沈安彤有意摆出一副“我和修罗兄弟关系密切,往后都别惹我啊,敢惹我我让他砍你”的嘚瑟脸。但每次感受到哥舒冲的注视,她的心里总是一阵阵的往外冒寒气。生怕第一个挨他砍的,就是“成功引起他注意”的自己。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核,她已经知道,修罗兄弟和皇甫离之间有些过节。要说她心里向着谁,那是明摆着的,但现在和哥舒冲一起看比赛,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绝对不能说出什么犯他忌讳的话,连和他相异的情绪都不能表露! 这些也就罢了,反正她本来就是个精于掩饰的人。但万一哥舒冲来和她探讨战况,她是不愿意去说皇甫离坏话的。该怎么做,才能两头都哄得转呢——? 一旁的哥舒冲,心思倒是没有她想的复杂。老对头的比赛正是最激烈的时候,他也懒得去折腾那个小丫头。 台上。 翻覆的血海,一次次在半空激撞,每一次都会掀起大片的血色浪花。由此引生的能量风暴,如台风过境般在擂台上呼啸回旋着。在他们这一场波及甚广的战斗中,除了慕含沙,台上早已经找不出其他的“幸存者”了。 “皇甫离,一直以来,你就是一个掠夺者……” 司空圣以身化血海,在反复的碰撞中,他的内心同样在疯狂呐喊。 “你无缘无故的闯进我的生活,又占据了我的主人地位,让我沦为你的陪衬……”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血浪滔天,淹没了虚实,逆转了时空。 …… 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这位,是即将加入我们血云堂的新人,他的名头说起来,你们一定都是听说过的。” 司空雷目光炯炯,一路引着一名身穿血衣的年轻人走进大堂。他看上去真的很高兴,面对道旁的任何一位下属,都是笑脸相向。他笑得脸上的皱纹化开,胡子都翘了起来,仿佛一瞬间就年轻了许多。 与他的热情相反,那名年轻人反而始终是冷口冷面,一路走来,一言不发,对于旁人的问候,也是置若罔闻,没有任何想跟未来同僚搞好关系的表现。这何止是傲气,分明就是连堂主的面子都不给! 司空圣当时也在围观的人群中,远远看到那年轻人的第一眼,他就毫无来由的看对方不爽。 因为他没礼貌。对,一定就是这样的! 血云堂的三位堂主都专程出来迎接他,寻常的后辈弟子,哪个能有这种待遇? 我管你是谁?司空圣双手抱肩,白眼几乎翻上了天。就算是九幽殿的人,来我们这里都不会摆这么大的架子! “他就是杀手界鼎鼎大名的血骷髅!”这个答案,虽然堂中几位高层早已知晓,但司空雷当众宣布时,那骄傲而神秘的语气,就像是揭晓了一个惊天秘密般,“年纪轻轻,后生可畏啊,哈哈哈——” 就好像,是他的私生子找回了家,并且已经功成名就了一样。司空圣看着父亲的笑脸,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这个时候,那些围观的堂中群众,也同样像是第一次知道一样,纷纷围上前,装腔作势,嘘寒问暖。 “早闻血骷髅大名,原来您这么年轻啊?” “小友肯入我们血云堂,这也是大家的荣幸啊,今后,还要与小友互相扶持……” 司空圣重重冷哼一声。不就是个杀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说得就跟你们自己没杀过人一样! 接下来,每一个人上前与皇甫离寒暄,司空圣都会在后面哼上一声。只可惜,似乎并没有人理会他这显而易见的抗议。 “圣儿,你也过来打个招呼。”到最后,司空雷又向他招呼道。 司空圣满脸难以置信的不爽。这就好像你第一眼就恶心的一盘菜,忽然被人摆在你鼻子底下,按着你吃一样。 耐不住众人的再三催促,司空圣只能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和皇甫离面面相对,他那张鼻孔朝天的脸,顿时也就臭得更厉害了。 “你记好,我不管你在外头有什么名堂,到了我血云堂,本少主最大!” 最后,司空圣还是选择了发泄自己的情绪,给他一个下马威! 紧接着,便是一群人为他这句话打着圆场,并前呼后拥的引着皇甫离进入正厅。他这个正牌少主,则是被远远甩在了后头。 …… “哎,赵六,叫上几个兄弟,哥几个喝酒去啊?” 自从皇甫离进了血云堂,司空圣每天都憋着一肚子气。这天,他直接叫住了经常跟着自己奔前跑后的一名属下,有心要出去大喝一顿。 要在往常,跟少主喝酒,就是孝敬的良机,堂里是有不少人排了队等着去的。但这一回,司空圣甩下一句话后昂起头,还想好好过一把被人奉承的瘾,但那下属不但不顺着竿爬,反而是推三阻四起来。 “不好意思啊少主,我这临时……有点头疼,恐怕是不能陪您喝酒了。” 司空圣皱了皱眉,这时他还没有多想,反正上赶着想巴结他的下属还多得是,“那王五呢?其他人呢?” 赵六结结巴巴的解释道:“王五他老婆今天要生孩子……钱八,上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还有孙七,他修炼太拼命,走火入魔了……” 司空圣越听越心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真晦气,一个个事那么多。那算了滚吧滚吧。” 那天,他又在堂里转了半天,说来也奇,这些平时一个比一个殷勤的人,今天就跟说好了似的,不是有这个事,就是有那个事。司空圣一直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酒伴,只能悻悻的回房间修炼。 穿过回廊时,他忽然从皇甫离的房间中,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 “血骷髅大人哪,这是我珍藏的翡翠珊瑚,您摆在这房间里,就可以……啊,随时赏玩!” “血骷髅大人,久闻您战力无双,这是我专程寻来的宝刀,一定可以让您的实力,更上一层楼的!” 透过门缝,他看到先前那些推三阻四的下属,此时竟然全都聚在皇甫离房中。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的宝物,争抢着要往他眼前送。 司空圣看得怒火中烧,一脚将房门踢开,大步走了进去。 “赵六,你不是头疼吗?”狠狠将赵六推倒在地,司空圣满室游走,一个个的拳打脚踢,“王五,你老婆不是要生孩子吗?孙七,你不是走火入魔吗?” “还有你钱八,你不是摔断了腿吗?”司空圣越想越火,一脚踢在桌旁的一名下属腿上,“你信不信,我直接打断你两条腿!我让你摔断腿!”一边骂着,他一次次的抬脚狠踢,踹得那下属一阵鬼哭狼嚎。 “少主,这里面有误会,您听我们解释啊……”有些下属算盘打得精,两头都想卖好,这时连忙围上来冲他赔笑着。 司空圣恶狠狠的一拂袖:“不用了!你们这些叛徒,背着我巴结他,那行啊,以后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我直接把你们送给他!本少主不需要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走出房门前,他瞪了皇甫离一眼,纯为出气,再次甩下一句: “血骷髅,你也就能捡捡我不要的垃圾了!你得意什么?” …… 皇甫离加入血云堂之后,第一次的宗门大比,很快就到来了。 司空圣披荆斩棘,一路杀到了决赛。而他最后的对手,也就是皇甫离。 我会让你输得很难看……司空圣慢吞吞的摆出备战姿势。这段时间,他可是认真修炼过的。就是为了在所有人面前,打败这个讨厌的家伙,让大家都知道,谁才是血云堂唯一的少主! 然而,最后的比武结果,输的很难看的那个人,反而就是自己。 所有人都簇拥着他,为他庆功,自己再一次沦为了他的陪衬。 在众人都散去后,昏暗的回廊间,两人相对而立。微弱的光线,在他们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既然那么强,为什么还要来我血云堂啊?” 司空圣的声音有些脆弱。也许比起愤怒,他心中更多的还是悲伤。 “啊?说话!” “抢别人的风光,是不是很开心?” “你就是个掠夺者!你是个强盗你知道吗?” 在他这一通愤怒的嘶吼下,皇甫离沉默了很久。 而最后他的回答,却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我没必要对你解释。” 接着他就离开了。 在他背后,司空圣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 那是怨恨的初始。 第923章 纠葛 一晃数月。 “离儿,你上次交给我的材料,我特地为你打造了一件上好的宝甲……” 这天,司空圣刚一踏入堂主房,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被司空雷捧在手中的,是一件通体为冰蓝色的贴身铠甲。质地极薄,其中却蕴含着惊人的能量,隐隐散发出震慑心魄的寒气。流光剔透,璀璨夺目,如同一块最纯净的大型蓝宝石。令人一见而心生向往。 “凭什么这么好的宝甲给他啊?”司空圣看得两眼发亮,大步走上前,抬手就要去抢,“爹,这个我要了!” 司空雷沉下了脸:“圣儿不要胡闹!这原材料,是由离儿亲手猎来的魔兽‘冰炎寒猿’,剥下皮毛,打造而成。你要是想要,自己也出去猎一头魔兽啊!” 司空圣狠狠瞪了身侧面无表情的皇甫离一眼。一件宝甲而已,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平时爹陆陆续续给自己的赏赐,还不比这个珍贵得多?但是既然皇甫离能做到,他也非做到不可!绝对不能被他比下去! “不就是猎魔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你看我给你们猎个十头八头的回来!” 转身出门时,司空圣再次朝那水蓝宝甲瞟去一眼,压下眼底的欣羡,故意换上了不屑一顾的口气:“什么宝甲啊,我还不稀罕呢!” 皇甫离仍是一言不发。而在他背后,司空雷不放心的叮嘱道:“圣儿,以你现在的实力,可不要去招惹高阶魔兽啊!” 司空圣的脸色顿时就是一黑。那冰炎寒猿,他知道是一种五阶魔兽,按照等级划分,就是刚刚迈入高阶魔兽门槛的。如今爹让自己不要招惹高阶魔兽,那分明就是说他不如皇甫离! 哼,你们等着瞧吧……司空圣干劲十足的想着。这次我要么不猎,要么就猎一头最大的,让你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一出了血云堂,司空圣就单枪匹马的上了附近的魔兽山脉。 在任何一个国家,只要有一处荒山久无人烟,其中又刚好是魔气浓郁,很快便都会被游离在外的魔兽占据。只是根据山脉内的魔气浓度不同,所聚集的魔兽有强有弱,导致最终的危险程度也不同。 这样的山脉,寻常人类避之不及,但那些身怀绝技的狩猎者,却往往会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他们吃的就是这一口饭,如果能猎到一头高阶魔兽,将其体内值钱的零件都卖出去,那可是足够让他们狠赚一笔的! 司空圣一心要与皇甫离争个高下,他选择的山脉,也正是一座危险系数相当高的。据说,这里连神级魔兽,都是偶有出没! 一路向山脉深处前进,司空圣倒是很希望,能给自己撞见那头神级魔兽。不过他转悠了半天,见到的都只是一些低阶小兽,甚至无须他动手,仅是将灵力外放,就能吓得那些兽群掉头就跑。 这地方……到底是真的有神级魔兽吗?司空圣已经有些心烦起来。皇甫离能猎到冰炎寒猿,如果到时候自己打回去的就是一些山猫精、野兔精,那不是丢人现眼吗? 为了引蛇出洞,司空圣索性在一片空地上乱打乱劈,放出各式显眼的灵技,五颜六色的光芒直透长空。 在他折腾了近半个时辰后,丛林间终是一阵山摇地晃,一头通体璨金,全身覆盖着一层如岩石般的硬甲,面部如远古暴龙,身后还甩动着一条长尾的高大魔兽,一步一步踏过草丛,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金甲战龙!司空圣一眼就认了出来。近期称霸魔兽山脉的王者,属于六阶巅峰魔兽。再加上兽类的战力加成,相当于是人类半只脚迈入修气级的强者。 当时的他,还只是刚刚突破到凝气级。几个大境界的实力碾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找死去的。但司空圣偏偏就是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看到那一只脚都足有他整个人高的巨大魔兽,不惊反喜。 “就选它了!” “这身金甲,一定可以打造出一套上好的战铠!” 灵力催动,司空圣主动向金甲战龙冲了过去,一上来便是连番狂攻猛打。 金甲战龙似乎也诧异于这个人类的大胆,起初竟是一动不动,任由他狂暴的攻击,如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等它实在感到不耐,便是身形一振,同时前爪横拍,就将司空圣远远扫飞了出去。 司空圣摔得腰酸背痛,眼前金星乱冒,恍惚中看到金甲战龙又向自己冲了过来。他很想反抗,想祭出灵宝,但身形竟是全然动弹不得。 好一阵子,当他的体力终于恢复了几分,再次抬起头时,就看到那金甲战龙忽然在半途停了下来。四面乱转的眼珠,显示着它的惊异和痛苦。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司空圣反应也快,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手持兵刃,疾抢上前又是一阵快攻。等他收了长刀,那金甲战龙四蹄上翻,“咚”的一声栽倒在地,引发过一阵小范围的地震后,就再不动弹了。 司空圣伸着刀在它身体各处戳了戳,确认它已经死透后,顿时得意非凡:“什么金甲战龙,也不过如此嘛!” 至于金甲战龙为什么会突然停下,那还用想吗?司空圣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当然是因为我先前的那一通攻击了!虽然看着没什么,但已经对它造成了内伤,片刻之后,它的五脏六腑就都碎成八瓣了。哇,原来我还有这本事啊! “皇甫离那小子,这回可输给我了!” “果然本少主只要认真起来,一个个都能打趴下!” 那天,他弄了很多辆长板车,拼接在一起,神气活现的把金甲战龙拖回了血云堂。 回程的这一路,都有不少人在道旁围观。指点,惊叹,声声入耳。司空圣过足了瘾,这才是自己该有的待遇啊! “爹,我把金甲战龙打回来了!”一进大厅,司空圣就大声嚷嚷着,“我也要战甲!” 但,正当他脑补着身披战甲的威风,以及父亲几百句不重样的夸奖时,迎面响起的,就是司空雷的怒喝声。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省心?这金甲战龙,六阶巅峰的魔兽,是你该招惹的吗?” 父亲的样子,看上去是真的很生气。嗯,一定是因为他先前太低估我了,现在看到我真的做到了,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对,就是这样的! “不该招惹也招惹了啊!”这样想着,司空圣的尾巴更是翘上了天,“而且我还把它给收拾了!爹,我要一件比皇甫离更威风的战甲!然后穿到他面前,气死他!” 谁料,司空雷脸上仍是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到极致的厌恶。 “你小子还是那么分不清好歹,爹也不想跟你说了。你自己下去,好好反省一下吧。”顺手抄起地上的金甲,丢到了他怀里,“这金甲,一起拿回去。” 司空圣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父亲是认真的。这一刻,苦斗金甲战龙的惊险,以及得胜后的喜悦,顿时全转化成了满腔的委屈和愤怒。 “凭什么啊!爹你也太偏心了!他打回材料,你给他做战甲,我也是九死一生才打回材料,你就让我滚,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啊!” 临出门前,他气得一脚踢翻了道旁的箱子,“皇甫离,我恨死你了!” 那天剩下的时间,他一直都待在练功房里。 垂落的沙包上画着一张人脸,上面用记号笔歪歪扭扭的写着“皇甫离”三个大字。 司空圣一次次的狠捶着沙包,直到人脸上的字迹,被他打得模糊成了一团。 “偏心眼!偏心眼!偏心眼!” …… 后来,他用金甲打造了一只手环,纪念他第一次得到的战利品。 …… 又是几个月之后。 司空圣兴冲冲的来到堂主房外,刚要往里闯,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 “少主,堂主和血骷髅大人正在殿内议事,您不能进去!” 司空圣一瞪眼:“他们议事,我有什么不能听的?堂主是他爹还是我爹?” “可是堂主已经吩咐过了,这样属下不好交差……”那侍卫一句话还没说完,司空圣就一把推开了他。 “我管你怎么交差!去去去,起开起开!” 这样强行闯进堂主房,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一回,司空雷倒是难得的没有发火,反而是和气的向他招了招手。 “啊,圣儿,你来得正好,我方才正在与离儿商议,让你们一起去伏魔山庄执行任务。此行,你务必要一切听离儿安排。” 其实,司空圣来这一趟,原就是想恳求父亲,让自己参加这个伏魔山庄的任务。但分明是心愿达成,只因为父亲这一句话,他又再次闹起了别扭。 “凭什么是我听他的啊?让他听我的不行吗?” 司空雷板起了脸:“圣儿……” 这时,皇甫离主动开口道:“无妨,我和少主也不过是相互协作。少主若有高见,我自然恭聆便是。” 谁都可以帮自己求情,只有他不行,司空圣一口就顶了回去:“不用你假好人!” …… “皇甫离,本少主跟你一起执行任务,那是给你面子。等进了山庄,你可得一切听我的啊!” 虽然最终没能说服堂主,但随后两人同行的这一路上,司空圣却是不断的在给皇甫离甩脸色看。 皇甫离不卑不亢的答道:“少主胸有成竹,必然已有妙策,愿闻其详?” 这一句话,就让司空圣感到一拳打上了棉花。做什么战前计划,本来就是他最不擅长的。 “要……要什么妙策啊?”尽管心里没底,表面上,司空圣却是一脸的傲慢,“反正,打就是了,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皇甫离并未与他抬杠,只是淡淡问道:“山庄内诸般机关,及守庄大阵,少主清楚多少?庄丁的战力分布,和庄主最擅长的灵技,你又了解多少?” 司空圣听得一阵头大,不耐道:“那你都知道,你说啊!我听着呢!” 接下来,皇甫离果然是耐心的给他讲解了各项情报。但司空圣一听他说话就火气上涌,几乎是听一句顶十句,到头来,自然是什么关键信息都没听进去。 …… 按照皇甫离的计划,由自己对付庄主,司空圣则去对付外面的家丁。 一场持续数个时辰的大战,血光汹涌,激烈非常。 此时,在一间隐蔽的密室内,皇甫离和一位气息衰败的中年人,正在进行着短促的谈话。 “你要的东西,就在……” 皇甫离凝神细听。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剑光破空划过,在那中年人喉咙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大门敞开,司空圣扛着长剑走了进来。 “皇甫离,你还真是磨蹭啊。对付这么个糟老头,爽快点一剑宰了不就行了?外头那些,我可是早就搞定了!” “你……”一向镇定从容的皇甫离,眼中也掀起了异样的波澜。等他快步上前,试探过那倒地的中年人鼻息后,脸色顿时更加的阴沉了,“你怎么把他给杀了?” “杀了怕什么?”司空圣冷笑一声,满不在乎,“爹的任务不就是让我们杀了他吗?” 他这么着急,一定是怕我抢了他的功劳。在心底,司空圣肯定的点了点头。不过这一次,老庄主是被我给宰了的,终于可以让爹看看,我也有动手比皇甫离更快的时候了! 皇甫离望了望地上的尸体,又转目望他,面沉如水:“堂主的吩咐是,这伏魔庄主曾经在仙墟开启时,夺得过一只人骨手环,据说,其中记载着一场登临仙台的大机缘,堂主要我们务必从他口中,问出人骨手环的下落——” 司空圣听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那你……还没拿到人骨手环?” 皇甫离无奈的斜过视线:“这老庄主嘴很硬。我用尽了各种方法,刚才他终于撑不住要说了,结果就被你……” 司空圣不等听他说完,连忙双手乱摆:“那我不管啊!他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 “听到没有,等回去以后我爹问起来,你要告诉他人是你杀的!” 第924章 相似的二人 两人回到血云堂,果然遭到了堂主的一番怒斥。 “伏魔山庄一事,你们办得让我很失望。说,到底是谁自作主张?” 司空圣抢先答道:“爹,孩儿必然是牢记您教诲的。都是他,”抬手指向身侧的皇甫离,“他说这老庄主反正也不会合作了,不如一刀宰了吧……爹,你要罚就罚他啊。” 司空雷面色阴沉,扫视着跪在廊下的皇甫离,淡淡的道:“离儿,我只问你一句,人是你杀的吗?” 司空圣的眼神闪闪烁烁,不住朝身侧偷瞟。先前在他提出顶罪之议时,皇甫离并没有真正答应过他。这紧要关头他会如何回答,实在难以揣测。 在两道视线的同时压迫下,皇甫离的目光不偏不倚,直视着眼前的高大座椅,冷漠的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司空圣只觉得眼前一黑。而上方司空雷的怒骂,已经劈头盖脸的降了下来。 “圣儿,做人就要敢作敢当。你现在不仅犯错,还诬赖他人,罚你到庵堂里跪上一晚,抄写十卷秘籍,现在就下去!” …… 那一夜,司空圣从黄昏直跪到明月高悬。 他累得腰酸背痛,汗水从额角滑落,一颗颗的滴到身前的卷轴上。 “皇甫离……”司空圣握笔的手不住颤抖,“当初只要帮我圆个谎就没事了,我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都是你害的……我恨死你了!” 司空圣已经不记得自己一直抄了多久。他只知道,抄到后半夜,他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他也仍是跪在这里,一卷一卷的抄写着秘籍。 次日,阳光普照。 “……坏了!” 司空圣略微眯了眯眼,等他意识到身之所在,顿时睡意全消。 昨天的秘籍,他抄一会儿就磨蹭一会儿,印象中……才刚刚抄了五卷而已! “坏了坏了!等一下爹问起来要怎么说啊?”司空圣急得团团乱转,“难道要说是被皇甫离偷了?嗯,对,本来我已经抄完了,因为他想陷害我,所以偷走了卷轴,对,就这么说!” 俯身收拾着卷轴,一边在心底完善自己的谎言。但不过片刻,他的动作就停顿了一下。接着,他深埋下头,几乎是疯狂的一遍遍清点起身边的卷轴。 他记得自己绝对是只抄了五卷啊!但现在,为什么十卷都已经抄满了? 这种事,那帮狗腿子躲还来不及呢,不可能有人主动来帮自己抄的,除非是—— “难道是我在睡梦中抄的?” 联想起昨晚的梦,难道那些抄写秘籍的经历并不是梦,那都是真的? “原来我还有这天赋啊!”司空圣很快又得意起来。如果以后真能在梦中修炼,那他可以比别人多出多少时间啊!到时候,一定就能彻底把皇甫离打趴下! …… 后来,一直在血云堂风光无限的皇甫离,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 在争夺地盘的友谊赛中,他输给了乾元宗墨孤城,输得无比凄惨。 当血云堂内,所有人都在为痛失宝地而悲愤时,只有司空圣正在为皇甫离的失败而欣喜。 墨孤城,我太感谢你了! 感谢你为我做到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皇甫离这家伙,就是得好好的教训一顿才行!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司空圣绝不会轻易放过。趁着皇甫离失势,他几乎是每天都会带上一帮下属,跑到他面前嘲笑几句,甚至还自编出了挑衅的歌谣,在堂内传唱。 也不知司空雷究竟是在维护皇甫离,还是不愿众人将血云堂的败绩挂在嘴边,在司空圣这样闹了几天后,他就正式下令,任何人不得再拿此事起哄,违者堂规处置。 命令一出,最不服气的自然就是司空圣。 “就会仗着我爹,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在他看来,自然是皇甫离去向堂主告状,想要借着父亲的势,来打压自己。 不过堂主只是说,不能拿他战败说事,可没说不能骂他。因此司空圣直接来到他房门外,变着法儿的气他损他。 在他骂过了百八十句后,房间的门忽然被拉开了。 皇甫离就站在他的面前。那是他第一次,这样坦然的直视着他。那种绝对的冰冷,属于杀手特有的目光,竟是看得司空圣心底一寒,挑衅的话自动僵在了口边。 “有本事就不要只会靠嘴巴说,来打败我试试看啊。” 比武失败后,那是他对自己说出的第一句话。 “哈?”司空圣瞪大了眼,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嚣张了? 以前他对自己,大多是爱理不理,这还是第一次当面挑衅。司空圣的脑子转了几转,一股愤怒猛然涌了上来。 之前像狗一样输给墨孤城的是你!怎么你输还输出骨气来了是吗?你凭什么教训我?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司空圣恶狠狠的甩下这一句话,大步就走。 回去好好修炼,一定要打败皇甫离! …… 一年又一年,他都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为了超过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他连很多酒局都推掉了,舍弃了大把的休息时间,一门心思的扑在修炼上。 也算是托了他的福,他才能在这个年纪,达到这个境界。 不过……我可是绝对不会感谢你的—— 赛场上,司空圣的身形短暂凝聚,抬手结印,血海在他身后掀起万丈波澜,盛放如朵朵红莲。 “红莲劫·刹那芳华!” 血海急剧涌动,红莲在擂台上片片盛开。每一片花瓣,都流淌着高温的火焰,千朵万朵,诡异而缤纷,犹如地狱盛景。 红莲海洋中,一条血龙直跃而起,司空圣双脚踏在血龙头顶,威风凛凛,就如指挥着一头驯服的坐骑般,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流光,朝着对面冲杀而去。 皇甫离如法炮制,身形同样被脚底的血龙托起,外放的血光,如同为他铺设开了一条华丽的血道。血色纱衣飘拂,血色火焰奔腾,而他的双手中,灵力迅速充盈,凝结成了两根血色长矛。 两条血龙,终于是在半空中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无尽的鲜血,大蓬大蓬的洒落在下方的红莲上。 …… 和司空圣不同,皇甫离的人生,如同一场残酷的奏鸣曲。 他远没有司空圣想的那么风光,那么幸福。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很希望能和司空圣交换生活。 想来,司空圣一定不会知道,自己嫉妒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也是同样的羡慕了他那么多年。 是啊,血云堂少主,他拥有良好的家境,丰富的修炼资源,有疼爱他的父亲。除了偶尔发点小脾气,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烦恼。 将来,他是注定要进入天宫门的。他的人生,已经被父亲安排得平平坦坦,他的努力,仅仅是为他的辉煌锦上添花。 他从来都不需要用尽全力,去抓住生存的必须。这一点,已经比自己,比太多人,都要幸福了…… …… 对皇甫离来说,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间,大概就是幼年作为皇甫家的养子,和西陵分家的少爷,西陵北玩在一块的时候了。 西陵北真的很优秀,他也拥有出色的经商头脑,小小年纪就受到宗家的器重。虽然他说出来的那些专业术语,常常是听得自己一头雾水,不过,这并不会妨碍他们的交情。 只要北少能出人头地,自己也就开心了。 但,不知从何时起,西陵北的态度忽然改变了。 他不再像从前一样,会兴高采烈的给自己讲,他又替宗家谈成了一笔生意,族长是如何夸奖他等等。甚至,他出来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哪怕是偶尔见面,也总是冷着一张脸。 皇甫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罪了西陵北。但他惯性的认为,如果让对方感到不开心了,那一定是自己的错。于是他更加小心翼翼的陪着他,劝着他,希望他能尽快的原谅自己。 这天,西陵北比他们约定的时间,又是足足晚到了三个时辰。 “北少,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过来?”皇甫离迎上前询问道。 西陵北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是他经常没日没夜的工作,早早的拖垮了身体。因此他看上去,要比同龄人都来得虚弱。 “我一直都在读营商著作。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败西陵宗家!” 这一次,西陵北难得的向他说起了自己的近况。 “宗家?”皇甫离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北少不是很得宗家赏识吗?他为什么要对付宗家? “我算是看清楚了,”西陵北的笑容,是一种当时的他看不懂的沧桑。他摇晃着迈开脚步,声音低沉,似乎根本不在乎是否有人在听,他只是想要肆意的发泄,发泄这些被他压抑了太久的情绪。 “不管我再优秀,为宗家做得再多,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条狗。就因为我身体里流着低贱的血液,我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宗家的继承权!” “而那个正宗的‘西陵少爷’呢?他到现在连算盘都拿不好!但是没有关系,因为他是嫡出,因为他身边还有我,我奋斗一生,都只是他的一个助手而已!” “如果他真的有能力,输给他我认了,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输在我不能改变的血统上,凭什么我天生就只能当人下人?!” 西陵北说着,将手中的一块石子狠狠抛了出去。他怨,他恨。他恨自己早早被写好的命运,他更恨那些所谓的“生而高贵”! “他就是个掠夺者,他比我生来命好,所以他一出生,就拥有了我哪怕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一切!” “这样的形式,不是就和皇室的世袭制度一样了吗?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哪怕他庸碌无为,只因为他和老国主流着一样的血,他就可以继承大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啊!我不甘心……” 皇甫离听得心惊胆战,第一个反应,就是紧紧捂住了西陵北的嘴。 “别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等他的情绪终于恢复几分冷静时,皇甫离才放开了他。同时,他向他承诺: “我会和你一起努力下去的。西陵宗家,总有一天会属于你!” …… 即使是后来被皇甫家扫地出门,流落街头之时,皇甫离也从未忘记过当初的承诺。 即使是当他在杀手界崭露头角,名声大盛之时,西陵北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仍然是至高无上。 “北少,如果那是你的愿望,我就一定会为你实现。” 奋战在血雨中,游走在生死间,他一次次超越着自己的极限。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 “足够守护你,辅佐你的实力——” …… 当他几乎站在了杀手界年轻一辈的巅峰时,他选择了退隐。 以他当时的名气,加入血云堂,立刻就得到了热烈的欢迎。 最初的他,面对如潮的恭维,始终是神情冷漠。 一半是杀手的生涯,磨灭了他太多不必要的感情。而另一半则是因为,这里只是他的一个中转站,并没有他需要去珍惜的人。 …… 前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最初,皇甫离一言不发,任由他们在耳边聒噪。 直到司空圣闯进房间,又愤而离开后,他的双目中,才划过了一丝冷意。 “滚出去。” 那些巴结者面面相觑,还有人壮着胆子想来探问。 “我的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皇甫离再度开口,声音中的冰冷,已经是令人如临深渊。 这一回,那些人终于是悻悻的离开了。他们三三两两投来的目光,尽是在咒骂他的不知好歹。 虽然去当杀手是为了西陵北,加入血云堂还是为了西陵北,他也知道,应该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但是,他不需要这些两面三刀的下属。 西陵宗家对待北少,不也是这么人前吹捧,人后利用么? 这令他感到恶心。 …… “抢别人的风光,是不是很开心?” “你就是个掠夺者!你是个强盗你知道吗?” 当司空圣满脸悲愤的冲他喊出这两句话时,皇甫离沉寂的内心,忽然就短暂的波动了一下。 是么?原来,是这样啊…… “掠夺者”,北少曾经把西陵宗家的少爷视为掠夺者,而司空圣,也把自己视为生命中的掠夺者。 虽然处境不同,但他们那种不甘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 那一刻,他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待起了司空圣。 第925章 守护倒影 冰炎宝甲一事,刚好被司空圣撞见。为了赌一口气,他掉头就走,声称要猎回一头更大的魔兽。 “圣儿,以你现在的实力,可不要去招惹高阶魔兽啊!”司空雷不放心的叮嘱,完全被他抛在了脑后。 “离儿,你看这……”望着儿子快速远去的背影,司空雷又是无奈,又是焦急,求助般的转过视线。 “我去吧。”皇甫离明白司空雷的心思。在他提出之前,他就主动开口,接下了这桩任务。 …… 随在司空圣身后,皇甫离也跟着来到了魔兽山脉。当司空圣与金甲战龙烈斗时,他就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对于少主直接惹出了六阶巅峰魔兽,他也很有些无奈。这个大家伙,恐怕就算是自己,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果然,没过两招,司空圣就被掀飞了出去。趁着金甲战龙奔跑之时,烟尘腾飞,皇甫离迅速出手,一道血红的掌印融入空气,在空间内经数次震动,化为一片掌力残影,对金甲战龙透体而过。 这一招下,金甲战龙庞大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皇甫离很清楚,仅凭刚才的攻击,还是难以对它造成真正的伤害。如果留给它反应的时间,那少主就危险了! 皇甫离已经顾不得灵力超负荷下的反噬,周身能量高速运转,血神大法催动到了极限,一掌拍出,相同的血色掌影绵密无绝,一波接着一波,朝金甲战龙反复轰击。 这本就是他纵横杀手界的绝招,能够在敌人未及察觉之时,先一步将灵力通入他的体内,震碎他的五脏六腑。但正因威力强大,对施术者自然也有限制。短时间内绝不可频繁动用,否则真气逆袭,将有走火入魔之险。 要在往常,就算他一招未能解决掉暗杀对象,也大可现出身形,与对方正面相斗。但如今情况不同,他绝不能让司空圣发现自己,否则只会再次引起他与堂主间不必要的误会。 老实说,要对付一头皮糙肉厚的六阶巅峰魔兽,实在是相当不易。皇甫离全力施展掌法,即使感到胸前气血翻涌,也不敢稍懈。 好在,当那掌影连续闪动过数十次后,金甲战龙终于是彻底的不动弹了。皇甫离能感应到,虽然它依旧站立,但它的体内,早已被震碎成了一滩烂泥,生机将尽。 接着,他就看到司空圣壮着胆子爬了起来,试探着冲金甲战龙砍过数刀。看着轰然倒地的猎物,只当是自己神功惊人,未疑有他,立刻就拖着这头巨龙离开了。 在他走后,皇甫离从树梢跌落了下来,才迈出几步,喉头便是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 司空雷从玉简之中,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经过。这金甲战龙根本就不是儿子打倒的,何况为了他一时的任性,还要累得旁人受伤,再面对那一无所知,只顾洋洋得意讨好处的儿子,他自然是拿不出半分好脸色。 受到冷落的司空圣,再次将此事归咎于父亲的偏心,和皇甫离的挑唆。在他气冲冲的离开后,皇甫离才进入了堂主的房间。 “离儿啊,这次真是圣儿对不起你。”司空雷上下打量着他,满心愧疚,“那业火红莲掌,要你连续动用这么多次,对身体的伤损恐怕不小吧?” 皇甫离的脸色仍有些发白,但他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此时只是淡然应道:“调息数日便罢,无妨,重要的是少主没事。” 司空雷闻言更是欣慰,同时也不免心怀歉疚,顿了一顿又问道:“那,为什么你不愿意让他知道,这次是你救了他呢?让他知道的话,也可以好好收收他的性子,让他以后,别总是成天跟你作对了!” 此前在司空圣破口大骂皇甫离之时,司空雷怒火中烧,几次待要向他说明真相。但想到皇甫离曾在玉简内的叮嘱,他是拜托过自己不要外泄的。如此,司空雷尊重他的意愿,也就只能忍了下来,但他实在不懂,这下属为何要这般的做好事不留名? 皇甫离漠然答道:“少主心高气傲,恐怕就算他知道,也只会将此事视为我对他的侮辱。到时候为了挑衅我,还不知他又会去惹上什么级数的敌人。那样对他,才反而是更加危险。” “你这也说的是……”司空雷摇了摇头,背负着双手叹了口气,“唉,你们年纪相当,你这么懂事,我那圣儿却……真是让我于心有愧啊!” 半晌,他又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毅然道:“总之,你为我们血云堂,为圣儿做的,我都会记在心里!今后若是想要什么赏赐,你尽管提!” 皇甫离的目光有了瞬间的波动。沉默片刻,他抬起头,迎上了司空雷的视线。而他所提出的,是一个令人大感意外的要求。 “我只希望,堂主可以好好对待少主。” “别让他感到,自己是被掠夺了父爱。” 不要让少主,再重蹈北少的覆辙了。 司空圣说过,他是“九死一生”才打回了金甲战龙。 但实际上,他不需要九死一生。 像这种出生入死的事,果然还是比较适合自己。 …… 伏魔山庄的任务,司空雷本是要交给皇甫离一个人办。是他听闻之后,主动提出,希望可以让司空圣同行。 “圣儿那脾气,让他跟你一起去伏魔山庄,恐怕会添麻烦吧?”司空雷有些犹豫。 皇甫离垂首躬身:“我会照看着他的。请堂主放心。” 有他的保证,司空雷倒也确是觉得稳妥了几分。圣儿与他一向不对盘,难得他有这份修好之心,让他们同去执行任务,也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缓和关系的契机。 “那你们出行在外,我就让圣儿一切听你的。”最终,司空雷这样做了决定。 然而,司空圣根本不知道,这次就连自己能被加入队伍,都是皇甫离帮忙说的情。他只是为了眼前的一点小不如意,就再次大吵大闹起来。 “凭什么让我听他的啊?他听我的不行吗?皇甫离,肯定又是你在我爹面前挑拨!” …… 后来,司空圣贪功误事,早早击杀了伏魔庄主,致使人骨手环下落成谜。当时的司空圣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推给皇甫离代为承担。 “离儿,我只问你一句,人是你杀的吗?” 面对司空雷的质问,皇甫离只是默然片刻,就淡淡答道:“不是。” 话一出口,他能感受到,身旁的司空圣骤然尖锐的视线。 …… 在司空圣被罚抄秘籍,半途累得睡着时,皇甫离默默从树影下走了出来,将抄好的卷轴,塞进了他身边的卷轴堆中。 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并不希望,少主活成一个毫无责任心,犯了错只会甩锅的人。所以,他没有选择在堂主面前代他认错。但这件事,也的确有自己的过失,他愿意和他一起受罚。 …… 输给墨孤城,确实是他人生中,最彻底的一次失败。 那让他感到,自己这些年的努力,这些年的名声,好像全都成了一场空。 原来,他依然是一只井底之蛙。 他没有守护北少的能力,也没有挽救少主的资格,他什么都没有。 比赛结束后,他一直消沉了很多天。 但,当他将那场战斗反复回想,逐渐有一些前所未有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浮现了出来。 人这一生当中,能有一个让自己用尽全力去追逐的对手,这是多么重要,又是多么珍贵啊。他可以带动你前进的脚步,让你不断去超越昨天的自己。 曾经,西陵北就是被那位没有任何竞争力,却高高在上的宗家少爷困扰了一生,让他痛苦不堪。他空有才华却不得施展,连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都没有。这,其实才是比血统的差异,所给予他更大的折磨。 与庸人为伍,为敌,都是自己的耻辱。 所以,如果是真正为了司空圣好,自己也应该要成为他的对手才可以。 哪怕是让他怨恨着,也要坚持走在他的前面。 成为他的敌人,他进取的目标和方向。 …… “有本事就不要只会靠嘴巴说,来打败我试试看啊。” 拉开门后,他就对司空圣说出了这一句话。 “哈?”司空圣明显的愣了一下。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接下来,他愤愤的冲自己喊道。 其实,这样就好了。 之后司空圣所有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他真的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 一年又一年,他几乎是固执的,守护着司空圣,守护着西陵北的倒影。 即使他所做的一切,司空圣从来都不知道,即使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怨恨着自己。 直到那一天,他收到了那个毁灭性的消息。 北少……死在了六御绝境。 被六御魔君夺舍,肉身被占据,灵魂也被磨灭。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消息是北少的爷爷传来的,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联络自己,就是希望自己能帮忙对付宗家,为北少报仇。 “我现在就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一句话的。 至少是在说完之后,玉简就从他手中滑落了下去。 仇恨的火焰,在他的四肢百骸间疯狂燃烧,就连他的双眸,也被一片彻底的血色填满。 眼前的景物虚虚实实,他感到自己头脑发胀。按住太阳穴,额角的血管正在突突跳动。 这一刻,他几乎就要走火入魔了。 如果说,这么多年修炼的动力,都是为了守护北少,那么现在,他觉得自己的道心,都随着北少的死一起毁灭了。 “北少……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西陵宗家……” “西陵宗家……!!” “你们自家的人不能涉险,所以就要让北少去送死吗?” “他已经给你们家的废物少爷做了垫脚石不够,现在还要做他的替死鬼?!” “西陵宗家……我要你们死……我要把你们全都杀光!!” 汹涌爆发的血浪,将房间内的一应什物,都在瞬间碾碎成了一团齑粉。 …… “你想干什么去啊?”当他大步流星的穿过回廊时,司空圣那一贯的嘲讽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我们血云堂的人,私自接任务,那可是要受到处罚的。” “堂主现在在闭关,我等不及向他禀报了!”皇甫离双目中血红未褪,“这不是任务,是我的私仇!” 司空圣有些好奇的朝他扫了两眼,冷哼一声:“难得看见你这么失态啊。怎么着,死的是你的相好啊,还是亲人啊?不过像你这样的,还有亲人么?” 或许是他的眼神确实太过骇人,司空圣与他对视着,竟是无端的心头发虚,最终干咳一声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本少主宽宏大量,你要去就去,堂主那边,我先给你顶着。但是你这趟出去,如果有半点堕了我血云堂威名,等回来了,你就自己给我领罚去。” “多谢少主成全。”皇甫离郑重俯首。 …… 摧毁西陵宗家一事,自己竟然也失败了。 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坏了好事。 在输给墨孤城之后,他再次输得一败涂地。 伤势痊愈后,他主动向堂主领了罚。当时,自然少不了一群幸灾乐祸的围观者。 事后,拖着略有些沉重的身体,他再一次来到邑西国,到了幼年时常和北少约定见面的地方。 在这里,他默默的为他烧起了纸钱。 白色的雪片,纷纷扬扬,漫天飘飞。 “北少,我到底还是没能毁了那个误你一生的宗家。” “但是,通过这一次,我也想清楚了。” “就算是把他们株连九族,也不能让你活过来。从此以后,我努力的方向只有一条,就是成为真正的人上人,也许到那个时候,就可以找到让你复生的方法。” “北少,你等着我。” 如今,自己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记得他的人,如果连自己也放弃的话,他就真的会被永远遗忘了。 也正因此,对西陵宗家请来的那个帮手叶朔,他也没有了多少怨恨。 今后,他的路还是要继续走。 还是要继续守护着北少的倒影。 只是,那倒影除了司空圣之外,如今又多了一个。 西陵北唯一幸存的族弟,西陵辰。 第926章 分晓 第四组。 由徐子继操纵的“傀儡战士”,仍然在向顾铭栩大举进攻。 起初,顾铭栩也曾尝试过,他和他们对话,试图唤醒他们的神智。他也曾试着攻击引线,但那一道道看似脆弱的白线,完全是由徐子继的灵力凝结而成,除非真正的打倒他,否则,这些引线都是无法切断的。 在意识到这些人已经无法挽救后,顾铭栩倒也当机立断,直接就将对方当做敌人看待。灵技尽施,反守为攻,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这一来,是他本就不是视友情高于一切的君子,二来,这些人也只是他临时集合起来的盟友,他只是在中毒之时,想要借助着他们撑到最后,彼此间根本就没什么交情。 既然他们已经被徐子继操纵,横竖都是要败了,倘若一味拘泥于道义,仅仅是让自己也加入败者的行列,似此讲究出来的仁善,全无意义。 虽然顾铭栩的冷静,确是有些出于徐子继的意料,但他原也没想过用这些傀儡,就能彻底牵制住对方。他需要的,不过是借助着这些“炮灰”,来消耗顾铭栩的体力,也让自己能有足够的时间恢复功力。 手中引线牵动,一具具“傀儡”挥舞着双臂,脚步整齐的踏出,从各个方向包围住了顾铭栩。随着跳动的灵力在线端引燃,这些傀儡也分别跃起,这个勒住他的手臂,那个抱住他的双腿,以“人海战术”将他死死缠住。 趁他动弹不得,一旁得闲的几只傀儡齐齐扑了上去,将他压在了包围圈中。 凤栖梧就站在不远处,目光始终是凝注着手中的沙漏,只偶尔才会抬起视线,瞥一眼前方的战场。但不论局势如何变化,他的神情都没有任何意外,似乎这一切的战斗,包括最终的胜负,他都早已熟知。 “很快就要结束了……”盯着玻璃球内簌簌洒落的细沙,凤栖梧用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语着,“留下来的人,会是……” 他的双眼略微眯起,眼角拖开的两道暗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深邃。 “轰!” 傀儡包围的中心处,一道金光忽然冲天而起,仿佛有着净化污浊的神圣之力。在这阵光芒之下,即使是那些毫无意识的傀儡,也被刺得略微偏过了头,面色痛苦。 光芒由一束逐渐分化,绽开光华万丈,磅礴的能量扫荡而开,一众傀儡同时被震得倒飞出数米,栽倒在地,双目陷入了一片彻底的空茫。而连接着他们的灵力引线,也在这时悄然断裂了。 “徐子继,来分个胜负吧。”顾铭栩周身金光笼罩,长发飞扬而起,或许是在这强大场域的衬托下,他那张英俊的面庞,似乎也更添了几分坚毅,以及属于无敌强者的威势。 面朝着徐子继,他抬起手臂,在身前迅速刻画。半空中,流动的金光彼此相连,很快就构成了一座巨大的阵法。阵盘之上,五灵元素俱在,相辅相成,隐隐有着法则的嗡鸣,在阵盘的每一次转动中震散而开。低沉的鸣音,震人心魄,犹如直入魂灵。 画下了最后一笔,顾铭栩双手相扣,结出了一道复杂的引诀,翻掌推出,烙印在尚是空白的阵眼处。这一下如同点睛之笔,那阵法猛然光芒大盛,无边的金色光泽,将整张擂台,都尽数覆盖在内。 “玉虚皇咒!” 阵盘回旋,阵法之力将徐子继牢牢锁定。伴随着能量的轮转,徐子继惊愕的意识到,自己体内的灵力,竟然是在这大阵束缚下,被一分分的消解而去。没有了灵力的压制,他体内本已稍许平复的毒素,顿时再度蹿起,在他的体内到处冲撞。 徐子继的脸上,很快就冲起了一分紫气。虽然这紫气在最初极为浓郁,继而便稍转稀薄,但这毒素相当顽固,周而复始的发作着。徐子继既要运功驱毒,自然就没有了多余的灵力,再去抵御顾铭栩的攻击。在这阵盘的斥力下,他一步步的后退着,而他的后方数丈之外,已经到了擂台的边缘! “我……不会输的……”徐子继气喘吁吁,在毒素和阵法的双重压迫下,他早已被逼得心力交瘁,只剩下心底的一股意志,推动着他苦苦撑持,“傀儡城的荣誉,绝对不能就这么……毁在我的手上……” “一定要打败他,为了天圣皇室的荣誉……”另一边,操纵阵法的顾铭栩同样正在心底默念着。尽管这一系列超负荷的战斗,令他体内的余毒也是再度复发,但在战胜对方之前,他绝对不能倒下……! 如今的两人,都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剩下的,就只是一场意志之战,荣誉之战! …… 最初那灿如曜日的金芒,不知何时已经黯淡了几分。 顾铭栩艰难的催动着灵力。还差一点了……还差一点,就可以把他逼出场外了……! 但,就在胜利在望之际,他的瞳孔,却忽然略微的收缩了一下。 目光越过徐子继,在不远处的擂台之外,他的妹妹顾洺汐正一脸焦急的望着他。而在顾洺汐身旁,却是那同样来自傀儡城的徐谧意。这个时候,她那对空洞的双眼正直直的凝望着自己。 尽管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但顾铭栩仍是从她这个眼神中,读出了威胁的意味。 她想干什么?想要对洺汐下手吗? 毒素的侵蚀,让顾铭栩的思维已经有些迟钝。原本,他只是一鼓作气的在攻击徐子继,但这意外的变故,却让他的动作突兀的停顿了一下。 这里是天宫门的考场,也是在所有考官的监督之下,那徐谧意未必就真敢对洺汐做什么。何况比起天圣皇室的荣耀,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也一样会选择胜利! 是的,如果给他更多时间,这一切都是毫无疑问。 但,在最初看到顾洺汐的那一眼,他确是本能的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一瞬,被徐子继敏感的捕捉到了,体内的灵力轰然爆发,能量如汹涌的海浪,破空划过,将对面的大阵全线瓦解。 阵法被破,顾铭栩踉跄后退。体内的毒素终于是彻底发作,让他连弯曲一下手指都感到困难。如今,他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在他对面,徐子继双手一展,一道道引线同时射出,在顾铭栩身上接连缠了一圈又一圈。 这完全是以他的战斗本能,所做出的防御。如果他知道现在顾铭栩体内的状况,恐怕他也就不用那么卖力了。 两人各自喘息急促,借着引线相缠,同时在擂台上歪歪晃晃。时而栽到东,时而跌到西,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真正倒下。 这个时候,凤栖梧叹了口气,终于是缓缓的走上前。 “倒。” 站在两人后方,他轻声的说出了一个字。 说来也奇,仿佛天外指令般,那先前还强撑着站立的两人,顿时都是双腿一软,栽倒在了擂台上。 “咳……凤少爷,”徐子继连喘了几大口气,艰难的转过头,匆匆游说道,“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打倒他,这张擂台上出线的就是我们两个了!” 虽然他说得认真,但谁都能看出,这样的拉拢,实在是没有太多意义。 只要凤栖梧愿意,哪怕他什么都不做,现在徐子继和顾铭栩都已经到了极限,很快便会双双宣告失败。那么,他就可以和墨孤城一样,成为擂台上唯一的出线者。在这样的局势下,他凭什么要对其中的任何人伸出援手呢? 显然徐子继在开口后,也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目光闪烁了一下,急急的道:“凤少爷,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 接着,他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传出。那是他正在向凤栖梧传音商谈。 起初,凤栖梧确是一动不动,任由着他说,面上始终不见情绪展露。但在徐子继结束传音,充满希冀的望着他后,凤栖梧所做的,却是漠然抬手,一掌拍上了他的额头。 徐子继双目一空,带着残留的不甘,身形一寸寸的栽倒了下去。倒伏在擂台上,就再也不动弹了。 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看来这徐子继开出的价码,是没能让九幽殿的少爷感到满意啊! 接下来,凤栖梧没有多看他一眼。他缓慢迈动着脚步,走到了瘫倒在不远处的顾铭栩身前。 在徐子继向凤栖梧卖好时,顾铭栩始终是一言不发。他不是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拉拢对方的重要性。可以说,谁能和他结盟,谁就可以取得最终的胜利!但身为皇家子孙的傲气,却让他做不出向敌人求情之事。 现在的情况与先前不同。他拉拢陆鸿羽等人时,因为他们同样是场中的弱者,自己保他们留到最后,同时借他们的掩护以自保,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但现在面对凤栖梧,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处于劣势,既没有能够给予对方的,自然也不会期望他的施舍。 “你要对付我吗?”看着那道步步接近的身影,顾铭栩苦笑着抬起头,目光却依然坚定。 看来,自己还是失败了。竟然,是败在这个人手下的啊…… 如果之前没有遭遇刺杀,没有身中剧毒,也许现在的成败,还会是未知之数。 也罢了,终究,自己是已经尽力了…… 凤栖梧与他对视半晌,竟是并未出手攻击。轻托着沙漏,他再次迈开脚步,经过了他身边,一直走向擂台边缘。 “考官,我们这边结束了。” 在听到那道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时,顾铭栩愕然的转过头,简直难以置信。 这样就结束了?他放过自己了?他为什么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胜利?比起两个人一起出线,难道不是独占鳌头更加风光吗? 不止是顾铭栩,同样惊讶的还有台下的一群围观者。但那成片的议论声,凤栖梧听在耳中,神色却始终是冷冷淡淡。望着手中的沙漏,在上方的玻璃球内,最后的一缕细沙,就在刚刚完全通过了管道。 第三组。 两片血海依旧在台上碰撞,爆溅开的血浪化作了点点碎花。 “血骷髅加油啊,”擂台边,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定要赢!” 沈安彤惊讶的转过头。她认得出身边的少女是邪风教的江彩妮。不过对方留给自己的印象,一直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没看出她平时和皇甫离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啊? “你也希望血骷髅赢?”沈安彤试探着询问道。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轻微的醋意,但在自己不方便喊的时候,有人能替自己的心上人喊加油,她自然还是感到欣慰的。 江彩妮用力点头:“嗯,我希望他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臭小子!” 她的目光如欲喷火,此时正紧紧的盯着台上的司空圣,双拳的骨骼攥得格格作响。显然对于司空圣先前将她丢下台的仇,她仍是记恨不已。 沈安彤干笑了一下。想到哥舒冲就在旁边,她也不好将自己的倾向表现得太过明显。反正对方又不是真心支持皇甫离,没必要套这个近乎了。 “哼,血骷髅,很厉害吗?”果然,江彩妮的喝彩声,很快就引起了哥舒冲的不满,“我告诉你,像他那样的,我跟我大哥,只要用一根手指!不对,是一根小手指!就能……” 就在他比比划划间,一旁第五组的擂台忽然滚下一道人影,“嗵”的一声,撞中了这张擂台边缘的石砖,砸得一阵石屑乱飞。 哥舒冲骂了一声,正要抬腿将那人踢开,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先是一愣,随即就像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大哥!大哥,你怎么也被打下来了?” 正是先前被他吹嘘为“无敌的大哥”,这时就狼狈的躺在几人脚下。身形稍动,立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还不等哥舒冲细问,就听得“嗵嗵嗵嗵”数响,一道道身影,同时从第五张擂台上飞出,分别砸落于地,每一个人再抬起头时,脸上都是黑一块紫一块,狼狈万分。 在这些瞬间出局的选手中,同样包括了容霄、邬几圆,以及九幽殿的少爷凤君夜! 第五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几乎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第927章 最后时刻 一道道视线,都相继投向了第五组。 此时在那张擂台之上,正上演着一幕相当震撼的画面。 一道足有数十丈高大的圆轮风暴,在擂台各处疯狂的滚动着。所过之处,一块块石砖被碾得冲天而起,又在风刃切割中化为了片片粉末。凡是被波及到的参赛选手,都是毫无疑问的跌出了场外。就在众人围观间,四周又响起了一连串的“嗵嗵”坠落声。 唯一还站立着的,大概就是那只深渊魔狮了。即使是在这样强烈的风暴下,它的四爪依旧是稳稳的攀附着地面,仅周身的皮毛轻微拂动。 这样的状况,别说场外各人不明,就连那些跌下擂台的参赛者,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们眼前,就只有那一只失控的巨轮,那被他们暗暗称为“疯狂大车轮”的可怕攻击! 直到这犹如台风过境般的横扫终于告一段落,那圆轮风暴不断减弱,体积也以可见的速度一路缩小,终于落定成了一道壮硕的身影。 那人与先前的百兽宗选手是同样的穿着,上身精赤,仅是从右颈到腹部斜挂着一条草藤,腰间围一条虎皮短裙。头发蓬乱,面容邋遢,一脸的蛮相,行至擂台边缘,双臂如猿猴般的高举过顶,口中不断发出“嗷嗷”的呼喝声。那是他在进行胜利的示威。 深渊魔狮也随在他身侧,高昂起头,放肆的嘶吼着。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已经看得明白,那据说是无尽深渊王者之一的强大魔兽,正是眼前这野人的契约兽! 而他,也同样是此次百兽宗的王牌! 台下的一片热议声中,终于有人认出了他,低声向身侧的同伴解说道: “那是百兽宗的孟西山,人称‘蛮牛’,性烈如火。都说他是个脑子比胆子大的,没想到这第五组的胜利者竟然会是他啊!” “原定的种子选手一个都没出线,反而便宜了这么个野人,这一组还真是大爆冷门啊!” “你小声点!让他注意到咱们这边就糟糕了!” 按理说,真论起实力,如哥舒庆、凤君夜等人,未必就会输给他。但他们已经在之前的魔兽冲击中,早早的耗尽了体力,孟西山以逸待劳,自然便是大占优势。 看来能够成功出线,除了本身的实力之外,也确实需要那么一点必不可少的运气。好比你在这一组意外出局,但如果放在另一组,说不定倒是能够脱颖而出。 不过认真总结下来,这五张擂台,却也很难说清是哪一组最好混。 第一组,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弑九天这个煞星。就算在他的“屠宰”中钻空子留了下来,到最后也还是出局的料。毕竟和墨孤城分在一组,连弑九天都成了炮灰,何况是其他人? 第二组,这一组可说是最没有疑问的一组了。出线的一定会是颜霂霖和凤薄凉。其他人,哪怕是再顶尖的天才,在此也只能沦为陪衬! 第三组,皇甫离和司空圣争斗之时,那血海滔天的景象众人也都看到了。扪心自问,你真的有办法在那片血海里留下来? 第四组,凤栖梧这“顶级毒师”,直接就毒倒了一大片。侥幸留下来的,也会被徐子继作为傀儡操纵。这两个人,你能对付得了哪一个? 第五组,凶残嗜杀的修罗兄弟,诡谋家颜月缺,还有那些操纵魔兽的百兽宗选手,都被分在了这一组。修罗双刀、猛兽冲击、疯狂大车轮……你能挺过几个回合呢? 所以,没有好混的擂台,也没有好走的捷径。只能说,如果你有真正的实力,走到哪里都能出线。这么想着,那些最初还哀叹自己运气不佳的考生,心里倒也逐渐的平衡了几分。 考不过,那的确是自己没实力,怨不得旁人! “大哥,你刚才是怎么输的啊?”第三组的擂台边,哥舒冲正在喋喋不休的询问着。 “你是直接被他撞下去的?还是被深渊魔狮掀下去的?要是吃过那一招,你的脸都没被压扁吗?大哥你快点跟我说啊?” 随着他的问话,哥舒庆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如果他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他现在真想一刀劈了他! 在哥舒冲顶着一副状况之外的兴奋脸,说着说着又要来搀扶他时,哥舒庆狠狠一拂袖将他甩开。努力尝试起身,但或许是先前的伤势实在太重,他的身子才撑起一半,便又是一个踉跄。 这时,身旁忽然又伸过一双手,温柔的扶住了他。 哥舒庆一怔,一转头看到的,就是先前那个在擂台上耍诈的丫头沈安彤。 既然只靠自己,确实难以起身,哥舒庆索性顺水推舟,借着她的搀扶站了起来。眺望着远处的擂台,抬手在脸上用力一抹,看着满手的血迹,脸上自然而然的显出嫌恶。 就在他刚一动念间,身旁又递来了一叠餐巾纸。哥舒庆顺手接过,目光一瞟,迎上的就是沈安彤一脸讨好的笑容。 这丫头……不过是想让我别记她的仇。哥舒庆在心底冷笑一声。真要说的话,他也懒得跟一个女人计较。在刚才的战斗里值得他记挂的,那就只有—— 暗自调息一番,哥舒庆不再理会身周的几人,迈开脚步,大袖飘飘,重新走到了第五组的擂台前。 凤君夜也注意到了他,连喘过几口气后,冲他礼貌的点了一个头。 “凤君夜,没想到这一次我们都输了。”哥舒庆淡淡开口。或许人皆有此常性,越是输给先前没有重视过的人,心里也就越觉憋屈。而如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他原还指望着能和凤君夜好生较量一番。 凤君夜倒是看得很开,朝台上使个眼色,洒脱一笑:“不能进前十倒也好。那种级数的比赛,你还想再来一次?” 哥舒庆皮笑肉不笑,嘴角扯起一丝僵冷的弧度:“这种话,可真不像是九幽殿少爷会说出来的啊。” “对了,”在想到一个人时,他的眸光倏忽转冷,“你看到颜月缺没有?” “颜月缺?”凤君夜不以为意,“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吧。怎么你还想找他‘场外解决’?” 哥舒庆的神识正在环场搜索,掠过了擂台周边一个个大呼小叫的受伤选手。搜索范围越广,他眼中的冷意也就愈发浓重。 “这赛场外,没有他的气息。” 凤君夜见他说得郑重,自己跟着东张西望了一番,笑容也是缓缓消失,“不会吧?” 毕竟对他们这些同等级数的高手而言,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也就算了,但现在自己出了局,对手却很有可能依然幸存—— 台上。 孟西山仍在尽情的高呼着胜利,而在深渊魔狮的背上,一道透明的轮廓悄然显现,并逐渐化虚为实,凝聚成了一道修长身影。 先前在“疯狂大车轮”扫荡之时,颜月缺当机立断,以灵遁术隐匿身形,躲在了深渊魔狮的背上。 他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百兽宗选手绝对不会攻击自己的契约魔兽,所以也只有在深渊魔狮身边,绝对不会受到风暴波及! 能在这毁灭性的危机下,保持冷静,抓住生机,不得不说颜月缺的头脑,在这群参赛者中确实是高人一等。 随着他从深渊魔狮的背部一跃落地,作为突然出现的幸存者,很快就引起了台下的成片惊呼。孟西山再如何迟钝,也意识到了场中的变故。他扭过头,口中发出了一串愤怒的喝吼声,双拳来回捶击着胸膛,体内的灵力再度涨动。 颜月缺的反应,远比他迅速得多。赶在他发动攻击之前,便抢先冲场外一抬手:“考官,结束。” “咚”的一声,第五组的锣鼓敲响,标示着这一组的战斗正式划下句号。 混战的规则是,每组出线两人。当擂台上已经只剩下两人时,他们可以继续分出胜负,也可以提前宣告结束。之前的弑九天,就是因为一心想击败墨孤城,才迟迟没有喊出结束,导致饮恨退场。 而颜月缺,他却是相当懂得利用眼前的资源。既然现在的状态不足以取胜,就果断喊停。这个野人,等决战时再好好收拾他! 规则如此,纵然孟西山恼得怒吼连连,也已经无法改变,他和颜月缺同组出线这个事实了。 第三组。 “皇甫离,你以为我的手段已经用尽了吗?” 已经有三组先后分出了胜负,如今最后剩下的两张擂台上,战况最激烈的就是第三组,也就是皇甫离和司空圣这一边了。 身体由血浪化为人形,司空圣手掌翻出,咬牙切齿的大喝道: “血神化形,第三阶!” 在他的两只手掌内,同时有着血蚕涌动。这本就有些邪门的灵技,被他超越极限的接连施展,此时在他体内,已经有了不少的反噬迹象。 皇甫离能看到,司空圣的身体虚虚实实。时而凝为实体,时而又会化为破碎的血浪。而这种变化,却是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看来,已经无法避免了。皇甫离深吸了一口气,也打消了继续劝说的念头。 也许,他需要的就是一次彻底的挫败,然后他才能重新蜕变。既然这是在天宫门,是在神明的时刻关注之下,就算少主真的走火入魔,天宫主人一定也不会让他留下后遗症的。那么,自己还顾忌什么呢? 就拿出全力,陪他好好的打一回吧! “呵呵呵……这是最后的一击了……”司空圣面庞扭曲,笑容也是分外诡异。抬起被覆盖在血浪中的双手,全身都有着纵横的血水在不断划落。 “血神噬天!” 在一声近乎凄厉的嘶吼声中,整张擂台,已经彻底被血色笼罩。 大片大片的血雨,瓢泼洒落。仿佛整个天空都被捅破了一个窟窿,无穷无尽的血海尽数倾倒而下。单是那浓重的血腥气,已经足以令人退避三舍。血光肆虐中,阵阵席卷的能量风暴,更是有着将普通修灵者撕碎的威压。 空间现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在那空间裂缝之内,所流淌出的依旧是汹涌的血水。整座大殿,仿佛都会在这阵血光中彻底崩塌。 血域之内,皇甫离和司空圣,二人的身体各自化为两条血龙。游身而起,在半空中交缠撕咬,翻滚不休,每一击都会打得空间粉碎。蔓延的血色裂缝,如蛛网般在空间内一路切割,令人心惊胆寒。 “啊啊啊皇——甫——离!!”司空圣全身都被包裹在血龙之内,而他也是仰天一声大喝,扬起拳头,伴随着浓郁的血光,朝着对面的皇甫离狠狠轰出。 两道划破空间的沟壑,两只被鲜血浸透的拳头,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重重的碰撞在了一起! “轰”的一声,血光翻卷,血海倒流,将两人的身形,包括整张擂台,都尽数淹没在了血色之下。 …… “到底会怎么样啊?” “是啊,到底是谁会赢?” 台下的观众们目不能视,只能紧张的议论着,焦急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传递。 沈安彤紧张的攥紧了双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就连江彩妮,也没有了之前看好戏的心态,她同样是焦灼的紧盯着擂台。而她心中正在牵挂的对象,竟连她自己都辨不清是何人。 哥舒冲悠然的吹了一声口哨,重新回到这边观战的哥舒庆,则是久久的沉默不语。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笼罩擂台的血光,终于是缓缓的消散了。 擂台之上,可以看到那备受瞩目的两道身影,这时已经是同时瘫倒。他们都耗尽了体力,虽然各自还留有意识,并手脚并用的极力挣扎着,但时间悄然流逝,他们却是谁也没能真正的站起来。 唯一还好端端站立着的,大概就只有慕含沙一个了。这个时候,他只是静静的凝望着两人。既没有上前搀扶,也没有出手攻击。看他的神情,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难道第三组最后的胜者,就是九幽殿慕含沙?”台下有人议论了起来。 “他之前都没干什么,这是标准的‘躺赢’啊!”也有人对他的取胜感到不满。 “还没结束。” 纷乱声中,慕含沙仅是抬起视线,示意考官暂时不要敲锣。而后,他再次凝望着其中的一道身影,声音中有着敬佩,更有着坚定。 “他会站起来的,我相信他。” 第928章 虽败犹荣 跌下擂台后,容霄只是略作调息,就赶到了第二组的赛场前。 他已经不想再和其他出局者一起抱怨,百兽宗是多么阴险,他们输得又是多么冤枉。对他来说,既然失败已成定局,那就坦然接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看凉子的比赛。 这张擂台上,此时正分为两组。一边是手持黑暗权杖的凤薄凉,正与颜霂霖打得难解难分。另一边,叶朔则是与颜雪梦联手,苦斗凤君瞳。两处战场各自有风声炸响,强横的能量波动如海潮席卷。 不过,相比起前者的胶着,叶朔一方,虽然借助着光明权杖,两人却依然在拥有“真实之眼”的凤君瞳面前,被打得节节败退。 再这样下去,他们可说是必败无疑! 该怎么办?叶朔的脑中飞速运转,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克制住真实之眼吗? “雪梦,你又有破绽了。”正在叶朔全心思索间,那道如幽魂般森冷,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又在他们的背后响起。 紧接着,一道红光划过,叶朔眼睁睁的看着,颜雪梦的身影在他面前栽倒,被笼罩在了一片扩大的血芒之中。 “雪梦!”叶朔心痛的叫着。他已经不记得,这是颜雪梦第几次被击中了。这个女孩,她原本是天霄阁的大小姐,是所有人捧着爱着的掌上明珠,她是那么高贵而柔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而在担忧之余,他更多所感到的,还是自己的无能。 他连一个女生都对付不了,他也保护不了另一个女生,只能看着她为自己战斗,为自己受伤。 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本去爱玎莎? “叶朔,”忽然,在他脑中响起了一道急促的传音,几乎令他怀疑是瞬间的幻觉,“在时机出现的时候,你一定要当机立断!” “雪梦,你在说什么啊?”叶朔立刻传音询问。但颜雪梦既未回答,也没有再朝他多看一眼,就以光明权杖开路,孤身冲向了凤君瞳。 “看来你已经放弃了……”这毫无策略的行为,凤君瞳仅是嗤之以鼻。她的眼睛能够看破一切虚妄,即便颜雪梦打算佯攻,为后方的叶朔创造机会,但她体内的灵力运转路线,始终都是骗不了人的。 任何的战术和伪装,在她的真实之眼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看到颜雪梦挥动光明权杖,凤君瞳微微冷笑,全未防御,身形飘忽而至,朝她胸前露出的空门击去。根据灵力的反馈,她很清楚,颜雪梦的攻击不会打实,而在她变招之时,这里,就将是最大的破绽! “砰!” 这一掌,重重击中了颜雪梦的身子。 凤君瞳得意的微笑了起来。但不过片刻,她傲然扯起的嘴角,就在半途彻底的僵硬了。同时在她眼中,也涌起了一丝极度的震惊。 她的身子,竟是全然动弹不得了。 而那一股强大的束缚之力,就来自于颜雪梦手中的光明权杖! 神圣而耀眼的光芒,将两人同时锁定在内,也映照出了两张神情各异的美丽面庞。 “你……竟然以自己作为诱饵?”好一会儿,凤君瞳才怔怔的问出这一句话。 她先前的判断并没有错,她的攻击也的确奏了效。但她却没有想到,颜雪梦没有闪避,竟然仅仅是因为她根本不想闪避!拼着挨上一击,也要利用自己旧招已出,新力未竭的一瞬间,将自己和她捆在一起,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真实之眼固然强大,但它却并不是万能的。种种的料敌机先,都不过是因为她可以看透敌人的灵力运转。所以她知道敌人会用哪一招,知道他们要往何处闪避,何处进攻……但再强大的灵宝,都不可能真正的看破人心,看透对方的思想。 也因此,她落进了对方的圈套! “叶朔,就趁现在,快!”颜雪梦拖着虚弱的身体,转过头向叶朔喊道。 到这个时候,叶朔也明白了她刚才的话。但这样取胜究竟令他于心有愧,踌躇道:“可是你……” 颜雪梦急道:“我束缚不了她多久,快!”这几句话的工夫,那光明权杖的束缚结界,果然是已经缩小了一圈,就连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不能浪费颜雪梦为自己创造的机会……叶朔咬了咬牙,猛然纵出,一声大喝,各式灵技齐出,纷纷朝着凤君瞳身上招呼。 由于两人距离太近,叶朔的攻击,也同样波及到了颜雪梦。但她却始终是蹙眉强忍,再望向叶朔时,仍是朝他露出坚强的笑容。 叶朔,你是我在天霄阁之外的第一个朋友啊…… 我并不想进入前十决赛,既然那是你的梦想,我就努力帮你实现吧…… 持续的攻击过后,两名少女已是各自气息奄奄。叶朔还没忘记最重要的事,腾身跃起,一掌按上了凤君瞳头顶。 抹掉她今天的记忆……让她忘记我身怀宝鼎碎片一事! 灵魂力量侵入之时,叶朔感受到了强大的抵抗。看样子,纵然身受重伤,但在记忆受到侵犯时,凤君瞳还是有着本能的排斥。 她是九幽殿的人,实力也足够强,还不知道有什么隐藏的手段……叶朔却是半点不敢马虎。就好像那些顶级强者,被打得只剩一个脑袋还能活一样,如果抹除得不够彻底,谁知道她会不会另有什么特殊手段恢复记忆? 为了力求稳妥,叶朔甚至是在她的脑中注入了一缕神念,与她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今后她再想起自己,这道神念也会压迫她的思维,让她无法深入回忆。 在神念完全注入的一刻,叶朔感到凤君瞳那一向冷冰冰的神情,似乎是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她望着自己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种不一样的情绪。不过叶朔倒也没有在意,比起她的想法,叶朔更在乎的是她身上的至宝——真实之眼! 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近在眼前的宝物自然不能放过。叶朔手掌下移,凑近了她的面门,五指加力,掌心中爆发出一股吸力。凤君瞳的长发飘扬而起,双眼虚实不定,一层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薄膜,正在她的瞳孔中轻微起伏,似乎随时会离体飞出。 说来也奇,与抹除记忆之时,所感受到的强烈抵抗不同,这一次叶朔面对的,仅仅是对方下意识的抗拒。就好像抬起手指触碰眼睛,人总会本能的闭眼一样。而凤君瞳本人,却只是那样僵硬的站在那里,目光空洞,看不出任何痛苦,完全是一副任由摆布的模样。 虽然心中疑惑,但眼下叶朔也不想考虑太多。手中再加一股吸力,指尖已经抵上了凤君瞳眼皮,意图将那至宝彻底的攫取在手。 此时,颜雪梦也看出了叶朔的打算,她来回打量着两人,惊恐的叫了起来: “叶朔,不要!真实之眼已经和她的眼睛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你强行取出来的话,她会瞎掉的!” 一个九幽殿妖女瞎与不瞎,叶朔根本就不在乎。不过要真如此,恐怕雪梦会非常自责,那自己很可能就会失去这个朋友了。这倒让他有些犹豫起来。 “我说主人,你是被利益冲昏头了吗?”这时,在他脑中响起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这凤君瞳是九幽殿精心培养的种子选手,你要是在这里废了她,九幽殿能善罢甘休吗?这可比你霸占着碎片更招恨啊!” 青想熊……它说的也有些道理。叶朔沉吟不语,虽然他早早的杀了九幽殿尊者,仇恨早已无法化解,但此事敌明我暗,总比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们一个来报仇的借口好得多了。 这样想着,叶朔放开了凤君瞳,改为在她头顶一掌拍下,看着她双眼合拢,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颜雪梦看在眼中,只当他是听了自己的劝,一阵欣慰。作战至今连受重创,操纵光明权杖更是耗尽了她的体力,眼下战斗终于告一段落,她的身子也跟着软软栽倒,同样失去了意识。 “雪梦,雪梦!”叶朔见状大急,连忙托住了她,扶着她缓缓躺倒。温香软玉在怀,令他的心神也不由微微一荡。 第三组。 皇甫离已经站了起来。虽然仍是摇摇晃晃,但他已经可以缓慢行走。而对面的司空圣四脚着地,却是只能如抽搐般的阵阵挣扎。 高下已判,胜负已分。 慕含沙欣慰的看着这一幕,却并没有试图去搀扶他。 以一个强者的高傲,他一定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力量站立着,像英雄那样享受属于他自己的荣耀。而不是像一个虚弱的病人那样,被人搀扶到领奖台前。 皇甫离缓慢的行走着,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司空圣面前。淡淡一笑,再开口时,声音还有着久战后的虚弱。 “少主,既然我们曾经在这张擂台上,全心全意的战斗过一场。现在谁输谁赢,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在这一句话后,司空圣的挣扎停止了。但或许是先前大战的后遗症,这时他的身体各处,仍然在不断的冒出一串串血泡。一眼看去,就像是一道人形的血泊。 “呵……谁输谁赢不重要?”扯动着嘴角,司空圣空茫的双目终是对准了焦距,仰视着皇甫离,那个被他一次次鄙夷,如今却又不得不仰视的人。他的神情显得格外沧桑,那是一种拼尽全力,却依然落败的沧桑。 “那只是因为,你已经是胜利者了……皇甫离,你是不是永远都是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直都是这样……总是说着那些道貌岸然的话,那只是因为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你自然不必再追求。可是我呢?谁又懂得我的感受? 皇甫离淡淡一笑:“人生就像是一场战役,谁又能做永远的常胜将军呢?” 说话间,他抬起视线,望向了赛场边缘处,正倚着墙壁,独自闭目养神的墨孤城。 虽然在他身边,围拢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崇拜者,都渴望着能和他说一句话,但却始终没有人敢真正的靠近他。 同样的,他的表情也是那么淡然,那么超脱。无论是绝对的完胜,还是众人的崇拜,好像都不能让他的情绪有任何波动。这一切都因为,他的成功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大概也只有他吧……皇甫离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那个生命中永远只有成功,没有失败的天之骄子。不过,像他那样的人,这个世界上又能有几个呢? “经过这一次,我们应该都超越了自己的极限,我们赢过了自己,这不就已经是一次最伟大的胜利了么?” 通过这场战斗,他取得了不少新的感悟,他完全有把握,在短期之内达到气宗级巅峰。甚至是通天境……曾经离他非常遥远的通天境,也是指日可待! “就算这一次你输了,但是又有谁会瞧不起你呢?现在场外的人都在看着你,他们是在佩服你,他们都在为你喝彩啊。” 司空圣的视线,也随着他缓缓转动。场外,果然是一张张安抚的笑脸,他们在向自己挥手。这些赞美的声音,不止是给了对面那个胜利者,也同样给了自己这个失败者…… 在整场比赛中,或许他是将“虽败犹荣”,诠释得最为透彻的一个了。 “在成为强者的道路上,对手是必不可少的,也就是说,我们对彼此都是必不可少的。” “今后,就继续这样互相勉励着,一起走下去吧。” 皇甫离说着,再次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多年以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的笑过了。 “这么多年了,我心中真正视为朋友的,就只有两个人而已。” “一个是北少。” “而另一个,” 他微俯下身,朝他伸出了手。 “就是你。” 司空圣的瞳孔蓦然放大。 台下的观众们也屏住了呼吸。 难道血云堂这一对著名的冤家,真的会在这场大战后化敌为友吗? 皇甫离只是静静的伸出手,其他人的反应,对他来说似乎都不重要,他在乎的,就只是司空圣的态度。 在全场瞩目之下,司空圣默然片刻,终是一寸寸的抬起了手。 从他的手臂上淌落的鲜血,仍然在啪嗒啪嗒的朝地面砸落。 沈安彤和江彩妮的目光瞬也不瞬,就连哥舒冲都略微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 但就在两双手即将握到一起时,司空圣却是冷笑了一下,用力扬手,“啪”的一声,狠狠将他的手打开! “皇甫离,你少在这里给我假惺惺的。我才不稀罕跟你做朋友,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打倒你的!” 面对这样的挑衅,皇甫离却只是淡然的一点头。 “好啊。” “有机会的话,就再好好的打一场吧,我随时都奉陪。” 血雾飘散,温和流转的光线,开始洒在了他们身上。 第929章 出线者 第二组的光明领域散去时,另一端的黑暗领域,也同样的消散了。 “那边好像结束了。”凤薄凉收起黑暗权杖,大拇指朝着身后一歪。那里,颜雪梦和凤君瞳已经双双昏迷倒地,只剩下叶朔独自木立。 “虽然还想跟你多玩玩,不过我们也抓紧结束吧。” 颜霂霖略一点头:“那,是谁来对付他?”即使先前两人同样是经历了一番激烈战斗,但此时的他,却依然是姿容俊美,恍若天人,就连微微拂动的衣衫,也找不出一丝灰尘和皱褶。 凤薄凉朝他丢去个眼色,调皮一笑:“一起咯?” 话音刚落,这两人便是极有默契的同时冲出,手中能量展动,那大面积笼罩赛场的威压,仿佛有着颠覆乾坤的力量。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拿出全力,这张擂台上的胜负,几乎是可以瞬间分晓。 叶朔直起身来,在确定颜雪梦只是因耗尽体力而昏迷时,他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而他也知道,接下来这场战斗,将是他通往前十强的必经之路,也是他必须要去面对的!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帮助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对这两个被吹捧至今的天才选手,叶朔从一开始就怀着最大的戒备。但真等交上了手,他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无力感。 和之前的每一场战斗都不同,他只觉得,在他们的灵力覆盖下,仿佛整片天地都朝自己压了下来。他就像是大海中的一片砂砾,只能随着汹涌的浪潮,沉浮不定。 果然不愧是公认的冠军争夺者,他们的实力果然很强……叶朔的身形飘然后坠,而眼前的双掌又是紧随而至。就快要没有退路了……他就快要,彻底被逼出擂台了! 说来也奇,颜霂霖和凤薄凉这第一次的配合作战,竟还是默契十足,转眼之间,胜负将分! 最后关头,叶朔只剩下脚尖还留在擂台上,为了躲避迎面的两道攻击,他不得不将身子大幅度的后仰。场外的景象近距离的映入眼帘,他的心中也在不断打鼓,完了,完了! “咚!” 就在这一刻,一声锣响忽然突兀的炸开,紧接着,赛场最高处的大鼓,也被同时敲响。声音一波连着一波,在大厅内的每一个角落绵延回响。 这两道连续的锣鼓声,震耳欲聋,也将庞杂的一应喧闹,彻底的压了下去。 “比赛结束!” 考官清亮的声音传遍全场。 颜霂霖和凤薄凉有些诧异的停住了攻击,叶朔虽然还不明状况,但也连忙脚尖一绷,上身直立,重新回到了擂台上。 他现在的情况相当尴尬,考官宣布结束的时候,也正是他落败的瞬间。虽然现在他还和那两位胜利者一起留在擂台上,但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他究竟是赢还是输! 台下,一道道视线也接连向他扫来,而后,他们又满心困惑的望向了考官。 “由于本场比赛情况特殊,第一组只有一位出线者,”考官环视全场,视线特别在墨孤城身上停留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为达成决赛的十人之数,凡是现在还留在擂台上的全部参赛者,一律授予出线资格。” “那就是说……” “第二组三人晋级?”一时间,全场哗然。 叶朔也是一脸发蒙。在得知自己并未落败后,不知怎的,一股怒火反而从他心中涌了上来。 这算什么?这种耻辱的出线方式……这样一来,自己等于完全是沾光晋级,而且沾的还是弑九天出局的光,是墨孤城的光! 出线前十名,其他人都是靠着实力,实打实的拼出来的,就只有自己……竟然是为了凑数,才被附带着算上去的!简直……简直就像一个拖油瓶一样!像这样就算是出线了,又有谁能看得起自己? 叶朔望着考官,喉头滚动,几次想冲他大喊,说自己不要这样的胜利。请他再给这一组一点时间,让自己再跟那两个少爷小姐打下去,直到堂堂正正的打败他们! 但或许,是他自己也知道胜望渺茫,一旦赌这一口气,恐怕他就真的只能止步前十了。横竖都是耻辱,究竟该选择哪一条路? 当他还在犹豫时,下方已经有一个人代他叫了出来。 “这不公平!” 弑九天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般,在一群侍卫的拦阻下,发狂的不断要往擂台上冲。那眼神中的怒火,就像是恨不得要把他活活吞了。 “既然要凑满十人,出线者也该是我才对吧!我才是第一组的种子选手啊!凭什么便宜了那个小子?” 围观的众人也有不少点头附和。是啊,虽然叶朔能留到现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证明了他的实力,但刚才若不是考官喊停,他绝对就已经出局了。一个失败者,被强塞进胜利者的队伍中,这样对那些苦苦奋战出线的选手公平吗? 按照个人实力来说,最应该出线的确实是弑九天,再不济也应该是那个血云堂的司空圣啊?至少看到他先前的努力,大家都是心服口服的。 “天宫主人自有决断。”考官只是淡淡的留下了这一句话。 尽管反对与不解者众,但出线名单,确实就这样定了下来。 既然是天宫主人的意思,自是无人再有异议。 群战结束后,众人三三两两的朝大厅前走去。按照规则。他们这些考生还是要集合一次,听考官宣布出线者名单,以及决赛的日程及注意事项。不过因大厅宽广,考生又是人数众多,这集合的过程,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颜雪梦追上了独自走得飞快的叶朔。他们这些昏迷或是重伤的考生,在比赛结束后,都得到了负责人员的简单治疗,现在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而她一听说叶朔晋级的消息,就忙不迭赶来向他道喜。 “叶朔,恭喜你出线了!” 颜雪梦真诚的向他微笑,但叶朔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就再次加快了脚步。 “不过,既然你也要参加比赛的话,为什么不来找我呢?”颜雪梦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仍是兴奋的说着,“我们可以给你出具推荐名额啊!” 在初选开始之前,叶朔都没有和她联络过一次。颜雪梦主动传讯,向他说起天宫门考核的消息,他也从不回复。 隐约记得,由于天宫门和九幽殿的关系太近,他对天宫主人是很有意见的,或许是真的不想参加考核吧,颜雪梦这样寻思着。因此在考场看到叶朔的时候,她真的吃了一惊。 他竟然还是来了!而且,还是以路人身份通过的预选。和那些有推荐名额的考生相比,路人考生所占的劣势实在是太大了。作为朋友,特别是在为他开具名额只是举手之劳的情况下,颜雪梦并不想看到他那么辛苦。 在她这句话之后,叶朔的脚步确是停了下来。但他的脸上,也猛然笼罩起了一层阴霾。 “呵呵,算了吧,我向来不喜欢玩那些虚的。”叶朔瞟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何况现在我靠我自己,还不是也已经成功晋级了?” 说罢,他就甩开颜雪梦,大步流星的走了。 就算知道,颜雪梦是出于好意,并且在刚才的比赛中也帮了自己很多,但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要说的话,就是颜雪梦出现的时机实在不太对。 刚好就是在他“沾光晋级”之后……他简直恨死了这个“沾光”。一个沾光,否定了他前期所有的努力,好像他能出线,靠的就仅仅是沾光一样! 在这个时候,颜雪梦又来问自己,为什么不让他们帮忙出具推荐名额。呵呵……叶朔心中冷笑不断,难道我就非得求着你们天霄阁不可吗?没有你们的推荐名额,我就一无是处吗?你这是看我可怜,在施舍我吗? 如果出线是沾光,连“推荐名额”也要沾光的话,那自己在这场考核里还有什么地位?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跟那个容霄一样,都是个吃软饭的吗? 好心询问,却换来一顿冷嘲热讽,被抛下的颜雪梦满心委屈。缓缓迈动着脚步,纤长的娥眉间染上了几分哀愁。 这时,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适时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雪梦,之前受的伤,还要紧吗?” 听着那温柔的声音,颜雪梦一阵感动,颔首应道:“霂霖哥,谢谢你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颜霂霖打量着她的目光,满是关怀和宠溺:“等散场之后,我再帮你运功调息一下吧。就算是小伤也不能马虎的,要是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她,他的世界装满了她。 “霂霖哥,我……”颜雪梦刚要开口,一根冰凉的手指就按上了她的嘴唇。 “别拒绝。” “你忘了吗,”颜霂霖温柔的凝望着她,“我永远都是你的骑士啊。” “霂霖哥……”颜雪梦终于被他哄得露出了笑容,“你真是个好人!” 颜霂霖一怔,心间莫名的掠过了一丝阴影。 如果是在往常,听到这样的评价,只会让他会心一笑。但在听凤薄凉说过,如果一味对一个女孩子好,最后得到的只会是“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的答案。虽然当时他并未在意,但真正从雪梦口中听到这句“好人”,还是让他隐隐感到有些刺耳。 雪梦,在你心里,究竟是怎样看待我呢? 当颜雪梦望着叶朔的背影出神时,同样有另一位少女,望着那道孤独而坚强的背影,一向空洞的双目,有着些微的怔忡。 “小瞳,”凤薄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什么呢?” 凤君瞳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迟疑的道:“我和那个人,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凤薄凉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不会吧,至少我都没听你提过。” 凤君瞳轻轻垂下眼睑:“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从刚才的比赛结束之后,再看到那个人,她就莫名的有了一种亲切感。 虽然具体的比赛过程她都已经记不清了,只有那种熟悉感,依然烙印在她的心间,如影随形。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那个梦里有他…… 凤薄凉是不能理解这个妹妹在想什么,不过很快她就捕捉到了一道更令她有兴趣的身影。 快步追上了他,抬手在他肩上一拍。 “嗨,大天才!” “我听过有一句话,叫‘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说的应该就是你这样的吧?” 虽然墨孤城沉着脸走的飞快,但凤薄凉仍是紧跟着他。表面看来,他们倒像是并肩走在一起。 “等决赛的时候,会不会也对我这么赶尽杀绝的啊?” 墨孤城终于开口了:“只要上了擂台,我就会全力以赴。” 凤薄凉认真的一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加油,你可以的。” 在他们后方。 “姐夫你别担心,”凤君夜揽住了容霄的肩,“薄凉姐这个人你也知道的,她性格比较‘活’,跟谁都能聊得开,不过都是纯友谊,没事没事的啊。” 邬几圆紧跟着搭上了他另一边:“是啊,我家妹子也找别人聊去了,我这不还是挺乐观的。” 容霄没有回答。他望着前方那两人的背影,在他们当中,此时正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也许,那就是自己一直在追逐的距离。 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一个可以真正和凉子同行的强者! 至于邬几圆所说的“妹子”沈安彤,果然是早早追到了皇甫离身边。 “打进前十了,这次要请客吃饭啊?”她笑眯眯的隐藏着自己的“真实意图”。仅是像一只贪便宜的小猫般,在他身边蹭来蹭去。 皇甫离神情冷淡,简短的答道:“决赛之前,自然是要专心修炼。接下来我可能会闭关。” 沈安彤的心脏略微下坠了一下,但她还是很快的强颜欢笑道:“那……就等决赛结束之后呢?记住你还欠我一顿饭啊。” 皇甫离仍是冷漠的拒绝:“决赛结束,我们就是正式的天宫门成员了。现在我需要超越的人还有很多,如果不加倍努力,是会被越落越远的。” 沈安彤的脚步,渐渐停下了。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越走越远。 不管你再怎么忙,难道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这句话,这份委屈,她很想当面问出来。但是,她却连向他发泄的资格都没有。 是啊,他又算是自己的什么人呢,他凭什么非得跟自己吃饭不可呢? 记得曾经听过一句话,在乎你的人,再忙都有时间陪你。不在乎你的人,再闲也不愿意把时间分给你。也许,他就是那个不在乎我的人吧。 有的时候,考验的真的不是你会不会撩,而是对方肯不肯迎合你。 后方,黎悦和吉振辉正在叽叽喳喳的聊天,听上去就连他们,都比自己这边欢乐得多。 第930章 赏赐 沈安彤正失落间,背后忽然响起一道调侃的奸笑。 “小丫头,既然你这么想蹭饭,不如跟着我们走?” 哥舒冲一只手揣在裤袋里,另一只手将大刀扛在颈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在他身旁,哥舒庆还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块脸,视线只是短暂的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就恢复了漠然。 “不过你果然是跟血骷髅那小子走得挺近哪,”好话说过,哥舒冲又威胁的眯起了眼睛,“之前还想骗我?” 沈安彤调整了一下心情,很快就娴熟的装出笑脸:“哪有哪有,怎么敢呢?我这不是为了接近他,套取第一手的情报嘛!那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就请你们吃饭好了,我有好多的情报可以透露给你们。” 哥舒冲和哥舒庆对视一眼,见他目无波澜,便就爽朗的笑道:“行啊。” 在几人身后不远处。 “你刚才干嘛那么拼命啊?你找死啊你?”江彩妮一路搀扶着司空圣,边用手帕为他擦净面上的血迹,口中仍是不住的指责道。 司空圣皱了皱眉,有些警惕的瞪着她:“臭丫头,你怎么突然这么温柔,弄得我心里发毛啊?” 江彩妮一阵语塞,意识到自己这莫名的心虚,她再次提高了声音:“废话,你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太便宜你了!你之前欠我的,我还是会从你身上一点点讨回来的!” 她情绪激动,手上的动作也猛然加重,司空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嘶……啊……很疼啊,臭丫头你给我轻点!” “就该疼死你这个不长记性的!”江彩妮一瞪眼,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但看到他疼得龇牙咧嘴,再为他擦拭时,手上确是有意的放轻了几分。 队伍的较前方。 慕含沙独自行色匆匆,忽然,一道身影快步追上了他。 “慕含沙,刚才你赢得真是难看啊。所有人都在说,你们这组出线的另一个人,应该是血云堂那个小子呢。” 这说话酸溜溜的,自然就是那在擂台上输给他的盖承了。 慕含沙扫了他一眼,冷冷甩下一句:“至少比你赢得好看。” 盖承眼角一阵抽搐,正要再加讥讽,一道披着华丽长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含沙兄。” 盖承顿时一喜。来人正是他先前的盟友,连华灿! “含沙兄,不打不相识,”然而,连华灿看都没看盖承一眼,只顾微笑着向慕含沙说话,“经过这一次的比赛,我是更加欣赏你了。我看,咱们做个朋友如何?” “五皇子,之前我们可是约定好的……”盖承瞬间变色,急得大喊起来。 “失败者没资格在我眼前叫嚣。”连华灿一摆手,好似只是赶走了一只讨厌的苍蝇。而后,他转过视线,继续微笑道:“含沙兄,怎么样啊?” 慕含沙沉默的打量着他。以他多年混迹九幽殿的经验,自然看得出前来向自己示好的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别有企图。 如今他打进了前十,连华灿想要巴结他,这无可厚非,不过此人和盖承不同,就算先前自己破解了玄光宝镜,一举将他击晕,但如今他面对自己时,眼中却并没有多少怨气。看上去,倒还算是个输得起的。 “既然五皇子肯赏脸……”慕含沙的嘴角缓缓扯起,那绝美的笑容,宛如满树的樱花绽开。 “我自然乐意。”说着,他也抬手相握。 和光华国的皇子结交,对自己有利无弊。就算他是怀着利用之心,但自己,又何尝不能同样将光华国,培植成九尊者一脉的附属实力? 不顾一旁盖承涨成猪肝般的脸色,连华灿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加深了。 另一处角落里。 “徐谧意,你刚才的表现太丢人了。”徐子继阴沉着脸,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完全从比赛失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你不也是一样么?”谁料,一向温和顺服的徐谧意,这一次竟是毫不留情的顶了回来。 徐子继如同被人戳中死穴,眼中的怒意猛然蹿起。但很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股愤怒又被沮丧取代。 “连前十都没打进去,少城主一定会很失望的……” 徐谧意沉默的随他走出一程,忽然嘴唇轻动,说出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也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感谢今天让你失败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子继心中陡然一震,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她。 说来也奇,这个同族的妹妹,小时候非常活泼好动,但在她无端生过一场大病后,整个人忽然变得沉默了下去,就连修炼,也明显不再如前时卖力了。偶尔还会有些神神叨叨,说出一些如同命运谶语般的怪话。 在傀儡城,他们徐家是一等一的大家族,族中子弟成年后,都会被送入城主府效命。只是不知何故,徐家虽然出现了不少的年轻天才,但就如同诅咒般,这些人中真正能够出人头地的,少之又少。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刚刚崭露头角后,就早早的夭折了。 这些死去的天才,家族会为他们匆匆落葬。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尸体,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因何而死。家族长辈在谈及此事时,也永远是讳莫如深。 久而久之,便有了徐家“天妒英才”的传言。有人说,是这个家族的血脉太过优秀,遭到了法则的压制,因此真正能够成长起来的,十中无一。 不过尽管如此,仍是有着一代代的天才前仆后继。毕竟修灵道路,富贵险中求,没有人会单为规避未知的危险,就压抑自己来之不易的天赋。他们都梦想着,能够成为那跳脱诅咒怪圈,真正掌控自己命运的人。徐子继也同样是其中之一。 对于徐谧意的异常,徐子继曾经想过,莫非她是发现了家族诅咒的真相?但任他如何旁敲侧击,徐谧意在预言过后的回复,也总是那简简单单的一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队伍末尾处。 温智宸和唐暮相互搀扶而行。望着前方黑压压的队伍,温智宸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唐暮,你不觉得,血云堂那两个人,就很像我们吗?” “是啊,你和那个少主都是一样的笨蛋。”唐暮仍是嘴不饶人。 温智宸苦笑了一下,但在他的视线垂落时,唐暮那宁静的双眸中,却掠过了一丝罕见的温和。 “不过,你们都是努力的笨蛋。” 在两人身旁,简之恒和关椴相视一笑。 是啊,他们的天赋的确是比不上那些世家小姐,他们都是“笨蛋”。但是,他们仍然是在努力的向上爬,努力接近心中的梦想。这样……就足够了啊。 考生队伍如潮水般向大厅前挪动着。虽然仍有少部分人,在为不如意的结果而愤怒不甘,但如今的大多数人,都在相互扶持着,也有很多人,在这场比赛中化敌为友,现在他们的脸上,都绽开着满足而真挚的笑容。 超越自己,结交朋友,也许,这正是比赛的真义。 …… “感谢各位的精彩表现。”当一众考生集合完毕后,考官笑容满面的站了出来,“下面,我宣布本次群战,最终的出线者名单。” “第一组,乾元宗墨孤城。” 墨孤城高傲的迈着脚步,踏过人群,走到了最前方。他依然是那样目空一切,仿佛整场比赛的冠军,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第二组,天霄阁颜霂霖,九幽殿凤薄凉,邑西国叶朔。” 与墨孤城的绝对强势不同,颜霂霖身上,更多的是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如同一潭温和的春水。但尽管如此,却依然是令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作为出线者中唯一的女孩子,凤薄凉表现得落落大方,沿途时不时还会向围观者招手,笑容亲切随和。 相比之下,跟在他们身后的叶朔,只觉得非常丢脸。他甚至不敢去看墨孤城的方向。那个人,现在多半也在鄙视自己吧…… “第三组,血云堂皇甫离,九幽殿慕含沙。” 皇甫离的目光,一直追随在墨孤城身上。虽然现在他们是平等的前十强,但他自己知道,论起真正的实力,他们之间,仍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第四组,九幽殿凤栖梧,天圣国顾铭栩。” 作为同伴,慕含沙向凤栖梧友好的点了一个头,但这位冷漠的九幽殿少爷并未搭理,目光只盯着手中的沙漏。 顾铭栩仍然脸色苍白,他现在强撑着站在那里,就好像随时都会栽倒一般。 “第五组,天霄阁颜月缺,百兽宗孟西山。” 孟西山双臂高举,以野人的姿态向众人欢呼。站在他身边的颜月缺一脸嫌弃,似是生怕他身上的污垢,会弄脏了自己高贵的衣裳。 “以上十人,各给予高额积分奖励,确定进入决赛。” “另外,”考官停顿片刻,环视一周,又再度开口,“这一次在没能晋级的选手中,也有几位考生表现优秀,给予特别奖励。” 一时间,众人都激动了起来,都认为加分名单中应该有自己。尤其是那些本来被看好,最后却意外出局的种子选手,更是将这次加分看成了缩短差距的机会。 “他们分别是,血云堂司空圣,九幽殿凤君夜,天霄阁颜雪梦,天圣学院容霄,边夏国易清黎,以上考生,同样获得加分。” 这份名单很短,在沉寂片刻后,台下随即掀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而弑九天的脸色,却是迅速的阴沉了下去,仿佛受到了二次侮辱。 其实说来倒也易于想见。司空圣得到加分,是绝对不会有争议的。而在另外的四个人当中,凤君夜和容霄跟他一样,都是在擂台上超越了自己的极限;颜雪梦和易清黎,则是因为热心帮助他人。至于弑九天、哥舒庆、徐子继等人,他们的表现虽然也非常出色,但与他们以往的实力相比,也只能算是正常发挥。 “容霄哥加油啊,”凤薄凉向他甩了一个飞吻,“你是最帅的!” 这一次,容霄明显能感觉到,身边投注而来的视线都变得友好了许多。即使是在凤薄凉对他当众示好时,这些考生的眼光,羡慕者有之,却已经不再带有嫉恨。 如今,除了少部分的人,只要是看过他那场比赛的,都绝对不会再觉得他是吃软饭了。就算现在他的实力确有不足,但是,他仍然非常的优秀,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成长起来! 这一次,他是真正的证明了自己。 “决赛将在七天后举行。这段时间,请各位选手专心准备。同时我们也会尽快统计其他考生的分数。” 随后,考官又讲解了一些有关决赛的注意事项,并对参赛选手表示鼓励,正要宣布散会时,顾洺汐忽然主动走上前,躬身一礼。 “大人。” “方才在擂台上,我皇兄顾铭栩遭遇刺杀,眼下那刺客行踪不明,恳请天宫门协助调查。” “我们前来考核,也就是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了天宫门。在你们的地盘上发生了这样的事,相信几位大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吧?” 这番话软硬兼施,令天宫门不得不全力以赴。在这一刻,顾洺汐也是真正显露出了她作为公主的傲气。 “保护各位考生的安全,我们天宫门责无旁贷。”那位考官点了点头,“刺客之事,我们一定会尽快给二位一个答复。” 顾洺汐欠了欠身,正要再说几句场面话时,考生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那不如,让我们也帮忙吧?” 感受到众人纷纷投来的视线,沈安彤不惧不退,认真的解释道:“我是想,大家都是要进入天宫门的,那就是未来的师兄弟。师兄弟有难,我们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的!” “所以让我们也帮忙找凶手,如果成功了,就给那个功劳最大的人积分奖励怎么样?” 虽然前期说的正气凛然,但这最后一句话,算是暴露了她的真正企图,也让不少认识她的人暗暗失笑。果然,这个小魔女,是绝对不会做没好处的事啊……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凤薄凉目光流转,朝着考官颔首一笑:“我也同意。” 有了九幽殿大小姐的声援,此事,也就这么无可无不可的定了下来。有很多既没有打进决赛,也没能得到额外加分的考生,为了让自己最终的名次能够好看一些,心思都是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皇子,你之前看清那个刺客的样子了么?”凤薄凉行动力十足,当场就转而向顾铭栩询问道。 顾铭栩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他跑得太快,我只看到了一个隐约的背影,但就算是他再次站在我面前,恐怕我也是认不出的。” “所以,唯一的线索,大概就只能从他们使用的毒药入手了。”说着,他拿出一只小瓶,递到了凤薄凉面前。 那瓶中,是他先前运功逼出的毒血。之所以谨慎的将毒血留存,正是为了事后上交天宫门,以便作为追查的证据。 凤薄凉点了点头,将小瓶朝身边一抛:“小梧啊,这毒药帮忙看一下。” 凤栖梧默默的接住了小瓶,轻声嘀咕了一句:“就会使唤我……”不过,他还是认真的将小瓶收了起来。 “薄凉姐,我拿回去研究一下,过几天给你答案行么?” 凤薄凉笑道:“行啊,你别忘了就行,那咱们就散了?” 还不等考官答话,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忽然从天而降,笼罩全场! 在他们头顶的天花板,洒下了一道庞大的光柱。那光柱是从云霄之上的天殿降下,彷如通天彻地,一股股神圣气息自动流转而开。 光芒之内,几位身穿劲装的天宫门使者笔直降下,银白长袍,乌金腰带,尽显英姿飒爽。此时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几只小锦盒。锦盒内部,隐隐有着压抑的法则气息,沉凝而厚重。 “各位,你们的表现,天宫主人都看在眼里,对这次的比赛,他非常满意。” 领头的使者说着,一面迈动脚步,走到了站在最前方的十强选手面前。 “天宫主人赞赏你们的努力,这些小礼物,都是他吩咐我交给你们的。相信对你们的修炼,一定会有所帮助。” 立刻,便有成排的使者在考生身前走动,将锦盒逐一分发到他们手中。 “多谢大人!”考生们都是诚心诚意的躬身致谢。那可是天宫主人的赏赐啊!他们是绝对不会怀疑礼物的珍贵性的! 领头的使者淡淡一笑:“我们很快就是同门师兄弟了,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作为考核前十名,将来进入天宫门,一定也是核心弟子,那可是前途无量啊。” 颜月缺心念电转,将笑意中的恭敬收敛了几分,一转而多添了几分平辈间的亲和:“那就,多谢师兄了。” 为他这份“一点就通”,那使者果然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 这小子……真是够圆滑的!叶朔暗自冷哼了一声,他就是讨厌这种人! 不过,在接下礼物,以及眼望着前方那耀眼的光柱的时候,叶朔心中,仍是有着无限的激动和憧憬。 很快了,再过不久,他也可以进入天殿修行,可以迈入大陆绝顶天才的行列。眼前这些曾经高不可攀的天宫门使者,自己很快,就可以跟他们平起平坐了! 还有…… 他略微调转了视线,望着那道即使是在接受赏赐时,依旧是目不斜视,神情冷傲如昔的身影。 你的天才神话,就由我来打破…… 墨孤城! 第931章 贵客 ——锦瑟佳期,谁与共度。 当薄疏的晓雾被轻风驱散,一轮新的朝阳,便踏着晨曦铺就的烂漫霞路,冉冉升腾上了天光熹微的苍穹。湿润的风轻轻地扫着,从玻璃窗外穿了进来,微微地拂着一切,又悄悄地走了。淡白天光,也占据着每个角落,给房门涂上了一层幻梦的白颜色。 几只调皮的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蹦跳着,翠绿的叶片上,还流淌着新鲜的露水,远远望去,澄澈得就像是一片洗净的绿宝石。一切都透出着清晨特有的安宁和朝气。 咚,咚,咚。 小屋的门被轻轻的叩响,一只擦得锃亮的皮鞋缓缓迈上台阶。见屋内久无人应,很快便是再度抬手,有节奏的敲击着门扉。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只银光璀璨的戒指,在曜日下反射出夺目的光泽。 “来了来了,谁啊?”好一会儿,房中才响起一声不耐烦的吆喝。接着,一阵蹬着拖鞋的啪嗒声由远及近。 难得今天不用工作,易母本想好好的睡一个美容觉,谁知大清早就被意外的访客吵醒,自是全没好气。 虽然按照她的经验,女儿和丈夫都是不会有什么朋友来做客的,会来敲门的,往往不是卖保险的,就是来发传单的。尽管这些人根本没必要搭理,但总也不能让他没完没了的敲下去。 此时她的头发蓬乱的披散着,穿着皱皱巴巴的睡衣,惺忪的睡眼中,还透着一种被茫然遮蔽的空洞。在门板上费力的拧了几次,才将老旧的锁打开。一拉开门把,她那一脸的嫌弃,却是忽然消散了大半。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看上去和女儿昕昕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身姿挺拔,气质出众,从头到脚穿着一整套的名牌,留着精神的梨木色短发,挑染出的几根红色碎发,流转出几分神秘而高贵的光泽。 脸上架着一副大号墨镜,尽管一次遮掉了大半张脸,但单从那精致的面部轮廓,高挺的鼻梁,柔软的浅樱色嘴唇,以及那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仍是不难看出,那究竟是怎样一张令观者惊为天人的俊朗容颜。 在那少年手中,正提着一只大号花篮,一见到易母,脸上很快就绽开了一个完美的笑容。倾城绝代,耀眼得竟连当空的骄阳都为之失色。 易母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努力扯出一副得体的笑容,尽管这在她半耷拉的睡衣,以及底板脱落了半截的拖鞋面前,显得似乎毫无说服力。而原本凶巴巴的一句“你找谁”,也自动咽了下去,改为温声温气的询问道: “你是……?” 或许是见妻子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易父也穿着一身睡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那明显是和自己的社交圈格格不入的少年,不由也是一怔。 望着两位明显是处在状况之外的长辈,那少年微扬起头,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脸上仍是那标准化的笑容:“伯父,伯母,你们好,请问这里是易昕同学的家么?” 易父点了点头:“是啊,你是哪位啊?”说话间他也在仔细打量对面的少年。他感觉,这绝对是个体面人,那一身行头,虽然他没法分辨出具体的品牌和价格,但也必然是价值不菲。 那少年听到他的回答,似乎是松了口气,抬手拿下墨镜,那温柔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令万千少女心甘情愿的溺死在里面。 “我是天圣学院的学生,我叫容凰。” 易母和易父对视一眼,很快就在脑中搜索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立刻堆起了满脸的笑容:“哦,您就是少爷吧!请进请进,我们家易昕经常跟我们提起你的!” 天振商行的太子爷,将来更是这偌大企业的唯一继承人,对他们这种平民家庭,那可就是天大的人物啊! “你说这孩子也是,”虽然为容凰的到来又惊又喜,但易父随即又有些自嘲的抱怨起来,“明知道少爷你要来,竟然也不早点跟我们说一声,你看我们这……还没来得及洗漱,这多失礼啊这!”一边扬声冲屋内唤道:“易昕,易昕,快点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请不要怪易昕同学,是我冒昧打扰了。”容凰端着在高级宴会中,无数次千锤百炼出的完美笑容,礼貌的向两人点头,“因为易昕同学,是我们年级里成绩最好的,我有些学习上的问题,想来向易昕同学请教一下。” “第一次拜访,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说着,将手中的花篮朝前一递,“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伯父伯母不要嫌弃。” 易母一接过花篮,当场就忍不住惊喜的翻看起来,连声道:“哪的话呢,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啊……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家易昕,天天来都没问题啊!” 几人说话间,易昕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汤挂面,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刘海平平整整,两侧各垂下一缕碎发。分明是相当简洁的打扮,但或许是因为刚刚梳洗过,这个时候的她看上去干干净净,又显得怯生生的,犹如一朵清秀的出水芙蓉。 然而,一眼看到站在客厅的容凰,易昕的双眼顿时就惊恐的瞪大了。 “你怎么会来……!” 在容凰主动向她走近后,易昕的身子顿时瑟缩起来,小声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家……?” 背对着她的父母,容凰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略微倾身,嘴唇凑近了她耳边。轻柔的呼吸钻进她的耳中,弄得她一阵麻痒,一阵颤栗。 “惊喜吗?是我特地去学生处调出来的。只要是我想要的资料,就没有查不到的,”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也包括你家的一切——” 这一句颇具威胁意味的话,令易昕的背脊都僵硬的绷直了。或许只有自己,最清楚他那完美微笑下的真面目。这个人……实在是相当的危险! 看到易昕那明显惊恐起来的表情,容凰满意的一笑,再转身时,已经又换上了一副世家公子的端庄笑容。 “伯父,伯母,我想单独和易昕同学讨论一下学习,不知道方便吗?” 易昕全身发冷,望着父母,求助的用力摇头。一旦跟这个人独处,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一定又会有很多手段来整自己的…… “方便方便,”易母哪知女儿正备受煎熬,她已经笑得脸上开起了一朵花,“那你们进屋里谈啊,我去给你们弄点心。” 容凰淡淡一笑,朝着不远处的房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所以自己……是就这么被卖了吗?易昕委屈的望着母亲奔向厨房的背影,只能认命的跟在容凰身后,一起走进了房间。 这里,的确是一间标准好学生的房间。 除了书桌和书架,剩下的就只是一张床。房间里没有到处都是的照片,也没有充满少女心的装饰,朴素得甚至没有多余的颜色。书架上堆的都是辅导书,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叠习题集。从房间中的陈设,也可以大概看出,房间主人每天过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了。 易昕一路迈着小步,希望在不引起容凰注意的情况下,能够先把书桌收拾一下。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安稳的擦肩而过时,容凰却是忽然转身,径直撑住了她身后的墙壁,将她圈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内。 这怪异而亲昵的姿势,一如他们初见之时。易昕只感到自己的心跳居高不下,睫毛轻轻扑闪着,眼中满是惊恐。 “你叫易昕是吧。”容凰审视着她,忽然开口道。 “你好,我叫一意。”接着,他就抬起另一只手,微笑着递到了她面前。 易昕的脸“刷”的红了起来。也不知是为这太过接近的距离,还是那“一心(易昕)一意”中暗藏的暧昧,都令她慌乱得想要立刻逃离。 “少爷,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容凰凝视了她片刻,也不知怎的,每次看到她这副绵软小羊羔的模样,自己就总是忍不住想去逗逗她。或许,是他希望看到一只炸毛的小羊羔。 “好啊,不开玩笑,”容凰微笑,主动放开了她,“那咱们就来说点正经的吧。” “因为你跟容霄闹那一出,害我被罚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你说,该怎么补偿我啊?” 易昕的双眼委屈的眨了眨,满心想说“分明是你先逼我写作业的”,但在眼前这个人的压迫下,她却是半点都不敢反抗,只能弱弱的妥协道:“我……我想办法还给你吧……” 容凰嘲讽的一笑:“你可要想清楚,我一个月的开销,可能就是你家一辈子都消费不起的。还我,你还得起么?” 易昕躲闪着他的眼神,嗫嚅道:“我……我会利用课余时间多打几份工,等我毕业之后也会继续还债,还到少爷您满意为止……这样,可以吗?” 这样说着,她感觉自己又被套上了枷锁,而且是比当初,更加沉重的枷锁。为什么,自己就逃不开这个人,而他又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捉弄自己呢? 容凰正随意轻拂着书架,末了掸了掸手指上的灰,淡淡道:“既然都是要打工,那不如就来为我打工吧。”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专属仆人了。必须给我随传随到,哄我开心,听从我一切的吩咐。放心,我知道你们的课表,不会让你影响上课的。” “每天放学,我会亲自开车送你回家。我们天振商行,一向都是很体贴员工的。” 易昕吓得连忙摇头:“这……这样不太好吧……或者……我们一起再想想其他的方法好吗?” 容凰作势叹了口气:“那不然的话,我就只能去问你的父母要了。不过以他们的收入,就算是把这房子卖了,再欠上一笔高利贷,恐怕也是还不起的吧……”说着,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屋角各处。 易昕已经是心慌意乱,连忙拉住了他:“不要……”后面的声音,她说的就像蚊子叫,“那,那好吧,我答应……做你的仆人……” 容凰暗暗一笑,这笑容不断扩大,就像是一个得到了新鲜玩具的孩子。抬手在她鼻子上飞快的刮了一下:“真乖。” 易昕本能的闪躲了一下,容凰倒也不以为意,拿出课本丢在桌上:“那,可爱的仆人,先把这些作业搞定吧。” 易昕在他的注视下,壮着胆子坐进了椅子,轻轻拿起笔,感受着身边的灼人视线,她却是全然无法思考,眼前的题目读了一遍又一遍,仍然读不进心里。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易母端着一整碟的点心走了进来。 “你们讨论得怎么样了?来,这里有点心,一边吃一边学,啊。” 容凰礼貌的点头:“谢谢伯母。”正要伸手去拿点心,他的目光忽然忧伤了起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哀愁气息。以他的容貌,露出这样的表情,简直足以令任何女人母性大发,想要好好安慰他一番。 易母也不例外,马上就关切的询问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家易昕惹你生气了?” 容凰悲伤的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我想到,我爹娘长年忙于生意,我一年到头都难得见上他们一面,家里就只有佣人陪着我,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寂寞,所以现在看到你们家的气氛这么温馨,一下子就非常感动。” 说着,他努力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易昕同学能有你们这么爱她的父母,她真的很幸福。” 易昕看着他仿佛变脸的表现,惊得目瞪口呆。 易母倒是“共鸣感十足”的猛一拍手:“哎呀,还是少爷知道体贴人。我们家易昕,还经常抱怨我们对她管得太严了呢。” 埋怨的瞪了易昕一眼,又笑脸迎人的望向容凰,“少爷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把我们家当成自己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感受到自己这过度的热情,连忙赔笑道,“当然,只要你不嫌弃的话。” 在容凰好声好气的哄着易母离开后,他那忧郁的表情果然是消失的一干二净。从碟子里拿起一块饼干,笑眯眯的送到易昕口边。在易昕正不知所错时,他又快速的缩回了手,接着,露出了一个充满恶趣味的笑容。 “喂我。” 易昕脑中“嗡”的一声炸开,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边摇着头,一边蜷缩着身体,几乎就要缩到了墙角。 容凰叹了口气:“唉,我的仆人,这么快就不听话了么?那看来我……” 易昕没有等他说完,就抱着“慷慨就义”的心态接过饼干,一寸一寸,试探着送到了他的嘴边。 容凰满足的吃了起来,就在易昕的心刚刚放下一半,以为这一关就这么过了时,容凰的嘴唇却忽然避开饼干,牙齿轻轻咬住了她瑟缩的手指,视线上挑,朝她露出妖娆的一笑。 仿佛触电一般,易昕猛的抽回了手,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跟任何一个男生,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条件反射的,她在衣袖上用力擦了擦自己的手指,至于这个动作会被容凰认为,是在“嫌弃”他,一时也顾不得了。 见容凰的目光再次转向桌上的饼干,易昕无可奈何,只能将碟子端了过来,护在了自己身前,双眼中是她最后的坚强。 在这万般尴尬的一刻,房门再次被推开了。 易母端着两杯果汁,看着两人这有些奇怪的姿势,满脸不解:“你们……这是怎么了?” 容凰当先转过了身,失落的微笑中依然不乏温暖:“哦,大概是伯母做的点心太好吃了,所以易昕同学,她舍不得给我吃呢。” “易昕啊,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易母一听就数落起女儿来,“少爷是客人,你这不是丢人现眼吗?”接着,她又向容凰赔笑道,“少爷啊,这点心你随便吃,要是不够,厨房里还有呢!” 这个人……易昕震惊的盯着那将情绪切换自如的容凰,他是魔鬼……他绝对是魔鬼! 第932章 法则降临 这时的天宫门,在那最为崇高的天殿之内,天宫主人江烬空正在观看着考生们的一系列考核视频。九幽殿主凤暮山,也是尽忠尽责的在一旁作陪。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应该就会理解,九幽殿的入选率为何总是居高不下了。 既然对于考生的审核,九幽殿主都可以直接参与意见,难道他会不说自家门人的好话吗?而天宫主人,难道又会不给他面子吗? 那一块块以法则幻化的微型屏幕上,此时已经融合为一块巨大的屏幕,上方正播放着一位考生的考核画面。 即使被放大到了极致,他的举手投足,却依然找不到任何的死角。姿态的凌厉俊逸,以及法则意蕴的加持,都被展现得恰到好处,尽显强者霸气! 而那位考生,正是本届最被看好的新人,墨孤城! 只见屏幕上的他,双手扣了满把飞镖,随意一扬手,飞镖在半空划出道道森白弧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一股逼人而来的寒气。随着整齐的啪啪数声响过,所有的飞镖,一律正中红心! 画面切换,是他穿梭在群战的擂台上。身法如电,双掌轮转劈开,一众考生几乎是稍沾即倒。并且,他没有浪费一分多余的力气,动作更是充分诠释了“快、准、狠”的精髓。似这般表现,不论是讲速战速决还是持久战,他都可以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画面再转,记录着他一整套的考核现场。即使是再琐碎、再刁钻的项目,他也总能完成得无比出色,堪称众人表率。那如流线般完美的身法,如电,如光,当真是翩若游龙,矫若惊鸿,果然不愧是“每项考核都拿到第一名”的人。 如此年轻,又有如此天赋,恐怕就算是给不少老一辈的强者看到,都是要大为惊叹妒忌的。 “墨孤城,没有任何问题,非常的优秀,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在所有视频播放完毕后,江烬空终是淡淡评价了一句。尽管数千年来他游走各大位面,见过的天才无数,但墨孤城,仍然是他最为欣赏的年轻强者之一。 在他身旁,凤暮山都有些惊讶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大人用这么多的词赞美一个人哪?” 江烬空望着那重复播放的屏幕,似有感触的喃喃道:“既然他们奋斗一生,仅仅是为了得到我一句夸奖,难道我还要吝啬赞美之词么?” “墨孤城确实很不错,比你九幽殿的种子选手都要强一个档次了。”接着,他又微带调侃的朝身侧扫了一眼,“别记他的仇啊?” 听到大人这么不停口的夸奖另一个人,凤暮山确是心有不满。虽然那新人天才的名头也早早的传到了他这里,但他总是觉得,再厉害也就是一个刚迈进通天境的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平时在大人面前,他也是有意的避免提起墨孤城,不过现在,大人到底还是关注上了他…… 要说的话,他也并不是没有容人之量。天宫门能吸纳到更多的年轻天才总是一件好事,但他却并不希望,有一天大人会看重另一个人多于自己。 好比那个罗刹鬼帝,还有今天的墨孤城,他们在这个年纪就突破到了通天境,或许只要花个几百年就能进阶涅槃境,潜力分明是远胜于己,这么想来还真是不容乐观…… 在他“闷闷不乐”间,江烬空已经重新将屏幕切换,这一回,他是将所有选手的视频都同时播放,每一个单屏,大约就只能占得指甲盖大小。不过到了他们现在的境界,还是能分别看得一清二楚的。 “那个,就是小凉子的朋友吧。”江烬空的视线忽然在某一处单屏上停留了一下,一面抬手轻划,将单屏放大,直至占据整张屏幕,“他是叫容霄是吧?” 容霄的前期考核,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但在群战擂台上,他超越极限,与法则融合为一的那一刻,实在是耀眼得令人心颤。以江烬空的眼力,他完全可以看出,当时的容霄究竟是进入了怎样一种境界。这也让他暗暗感慨,看来小凉子的眼光果然不错。 “你也好好看看,说不定将来是要当你女婿的。” 凤暮山一脸生无可恋的抬起头:“我可以拒绝吗……” …… 单屏视频继续滚动着,只有那些表现格外出彩的选手,江烬空才会单独将屏幕放大。越是看得多了,他就越是感到,这一代果然是一个天才辈出的盛世。只是再过几年,邪帝就要出世了,但愿这些天才,在未来的那场血腥争夺中,都可以全身而退吧。 “这个是谁?”单屏角落里的一道身影,再次吸引了江烬空的注意,这一次,他几乎是玩味的点开了推荐名单比照,“洛家的洛沉星?你知道他是谁么你就推荐他?” 洛沉星其人,江烬空还是从颜雪影口中听到的。当时颜雪影口口声声控诉的,都是他如何卑鄙阴毒,这些年是如何虐待自己,在摆脱洛家控制之后,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那时还是被江烬空劝住的。 对江烬空来说,他已经看过了太多纷纷扰扰,早就过了会为一点小事就义愤填膺的时期。在他看来,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也会或多或少的走错路,不过他们依然是可爱的。只要耐心的去开导他们,引导他们,帮他们找到正确的方向,他们的前途依然会是光明的。 自家小侄女的怨恨对象,竟然会出现在九幽殿的推荐名单上,这神奇的巧合,仅仅是让江烬空觉得相当有意思而已。 但凤暮山却不知道大人这番心思。他暗自担忧的,都是这洛沉星有什么得罪大人的地方。把这样一个人推荐上去,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九尊者天遥跟那小子有点过节,这他是知道的。不过这些小辈之间的事,他根本就无暇过问。现在想来,当初如果根本就不要推荐他,或许会好一些! “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这句话,凤暮山问得提心吊胆。 江烬空淡然眺望着屏幕,半晌无谓一笑:“好了。我知道你是不会坑我的。” 既然能通过初选,登上九幽殿的推荐名单,说明这洛沉星确实是有些实力的。到时候,倒是可以设法跟他接触一下—— 又是接连看过数轮后,江烬空对照推荐名单,再次放大了一道单屏:“我觉得,这个选手的表现也不错。为什么都没有得到推荐呢。” 在屏幕上奋战的,正是叶朔的身影。或许他的表现,的确是没有墨孤城、容霄等人那般惊艳,甚至也不及未能入选的弑九天、凤君夜、徐子继、哥舒庆等人,但他的一拳一脚,却总能给人一种“踏实厚重”的感觉。 能够脚踏实地,一板一眼的前进,在当代的修灵者中,可以算是一种非常可贵的品质。即使天资平平,即使没有宗门地位,和大量资源的扶持,他却依然是那样近乎笨拙而虔诚的努力着,他的刻苦,他所洒下的每一分汗水,最终都将成为令人无法忽视的烙印。 比起那些早早就锋芒毕露,如同出鞘利剑的年轻人,现在的叶朔,就像是一块钝木。但就是这块钝木,却从来没有放弃磨砺自己。终有一日,他也必将一飞冲天,傲视群雄! 凤暮山观察着大人的神色,试探着答道:“也许他其实存在着什么不够尽如人意的地方?” 反正这个小子,并没有到过他九幽殿考核。至于天霄阁为什么也没推荐他,那就不得而知了。说来也奇,分明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考生,在他身上,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且,自己对他,竟然会有些本能的厌烦,仿佛是天生的气场相冲。 江烬空不置可否,随手点出一道法则之力,连接着屏幕中的叶朔,用意念查看起了他的生平。 这并非是独此一例。先前有不少表现优秀的考生,江烬空也同样会查看他们的过去。不过不管他们之前做过什么,他都绝对不会产生任何偏见。无非是想对他们加深一些了解,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成长环境,造就出了现在的他们。 原本,这也只是又一次的千篇一律而已。但就在江烬空查看后不久,半空中忽然“嗡”的一响,旋绕开了一团法则漩涡。在那团漩涡之中,凤暮山可以感到,就算只是一道溢散开的风暴,也可以轻易的粉碎自己。 因为,那是天地法则之力,是这世间绝对的规则! “只不过是一个新人,为什么会引起天地法则降临?”凤暮山还是第一次如此震惊。望着那近在眼前,且明显是来意不善的成形法则,在他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恐惧。 天地法则,往往是用来维系规则的运转,等闲时绝不会出现。除非是有大变故发生时,例如若是有人能够预知未来,并且将要利用这份能力,来改变未来的世界进程,天地法则便会降临,对他进行处罚。 这也是为什么,八卦师即使看破了天机,也不能直接宣之于口,否则便会受到惩罚。这个世界,总是容不下看得太明白的人的。 那么,在这个小子的生平中,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会引起天地法则的告诫? 江烬空看着当空盘绕的法则漩涡,目光倒是依然平静。唯一能令他稍感震撼的,大约就是先前在规则之内,所获取到的信息了。 “……我可以说出来,这天地法则动不了我。但是其他听到天机的人,都会被法则之力抹除。” 以他的实力,可说已经凌驾于法则之上,与大道规则平起平坐,因此一切违逆天道的事,就算他做了,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不过为了维持世间的正常运转,法则便会将聆听天机之人消灭,以使秘闻不致外传。 “……那大人您还是别说了。”凤暮山听得心惊胆战。哪怕他再好奇,也绝不想为了听一个秘密就丢了命。 江烬空略一点头,仰视着那法则漩涡,淡淡道:“好了,我不会泄露天机的。现在,滚出我的地盘。” 话音一落,他就猛然一挥手,当场将法则之力震散。 大殿之内又恢复了平静。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江烬空再望向那屏幕上的叶朔时,他的眼神,分明是多了几分感慨和唏嘘。 没想到,他就是…… *** 群战考核刚刚结束,现在正是留给决赛选手的七天休整期。至于剩下的人,有的同样在刻苦修炼,有的则是已经放松了下来,玩玩乐乐,就等着决赛观战了。 不过由于顾洺汐当众提出,请求天宫门代为调查皇兄的刺杀案,这个案件,很快又被转化成了赚取积分的活动。也有很多闲散人员主动参与了进来,力求找到线索,得到更多的积分奖励。 这一边,就正有一个三人小组,正在认真的商议着。 “两位,虽然我是很不想当电灯泡的,不过咱们还是抓紧讨论一下,制定个计划吧。” 现在说话的,正是提出此次积分活动的沈安彤。而另外两人,则是容霄和凤薄凉。 “凉姐,可能积分对你是不重要,但是对我们两个很重要啊!”沈安彤一边说着,大咧咧的扶住了容霄的肩,向他寻求声援。 其他的十强选手,是根本不会参与这种活动了。反正他们跟顾铭栩也没有交情,又不用为积分发愁,自然是省下时间修炼为上。凤薄凉肯参与,完全是出于兴趣。本来容霄倒是希望能跟她组一个“双人组合”,不过沈安彤非要插进来,他也不好强赶她走。 于是,他们这一组,就变成了一对准情侣,和一个电灯泡的组合。 “先来排查一下嫌疑人吧。”凤薄凉笑了笑,认真的分析起来,“首先,所有在第四组的人都有一定嫌疑。然后就是要看,刺杀了顾铭栩,谁能得到的好处最大。” 容霄和沈安彤都点了点头。虽然他们平时看上去懒懒散散,不过一旦干起正事来,还是会相当投入的。 第933章 调查开始 “小梧已经给我看过之前的毒药分析了,”凤薄凉继续向两人解释道,“这种毒比较特殊,杀伤力强大,而且不留痕迹,往往是那些皇室要员,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杀政敌用的。也就是说,只有身份特殊的人,通过特殊渠道才能得到,普通黑市里都是没货的。” “那就是说,普通人根本就拿不到这种毒药是么?”容霄听出了一些门道。 凤薄凉点了点头:“对。不过有一个宗门比较特殊,也就是‘万流朝宗’。他们是一等一的使毒名门,哪怕是世间罕见的奇毒,也都是会有库存的。这一次分在第四组的,刚好就有一个是万流朝宗的门人。他叫樊信,在宗门里还是挺优秀的。” “但是,既然他们就是使毒的,还要故意用毒药杀人,那不是明摆着事后招人怀疑么?”沈安彤支着下巴,几根手指轻轻捏在一起,“怎么说也该稍稍‘掩人耳目’一下吧?” 凤薄凉淡笑摇头:“万流朝宗,和天圣皇室并没有直接的恩怨。所以就算是他们动的手,也一定是受人指使的。” “最有动机暗杀天圣皇子的,应该就是光华国和元夏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当时在同一组的,确实是这两国的人都有。我去看过分组名单,分别是光华国大皇子连华凯,和元夏国的二皇子元朗。” 沈安彤眼珠转动几下,似是品出了什么,主动发问道:“这个元夏国,是不是只有两位皇子啊?老国主一直以来,都是授意自己的嫡出大皇子元君陌继位?” 凤薄凉赞许的一笑:“你消息倒灵通。元君陌这次没来参加考核,就是因为他很快就要继位了,国内一应事务,现在有很多都是直接交给他代管,实在是抽不开身了。” 沈安彤一脸的“那就没错了”,立刻接口道:“那我觉得,这个元朗不会是凶手的。” 凤薄凉挑眉:“何以见得?”容霄也同时望了过来。 沈安彤很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得意洋洋的分析道:“你们想啊,皇位只有一个,谁不想要啊?但是现在元君陌继位已经是大势所趋,无论立嫡立长还是立才,他都是无可争议的。在这种情况下,元朗如果想要翻盘,就必须有一个颠覆性的转机。” “那这个转机是什么呢?就是元夏国和天圣国开战,他可以借助敌国的力量,来帮助自己登上皇位。这样一来,他要做的应该就是笼络顾铭栩,而不是杀掉他。否则顾铭栩一死,天圣国后继无人,元夏国很轻易就可以拿下来,那元君陌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继位,其他人再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元夏国把刺杀任务交给元朗,这个的确是有可能的。一旦他被查出来,皇室就可以撇清关系,说那是他的个人行为,反正就是一个不值钱的庶出,死就死了嘛。所以这就是把他当弃子,当替死鬼在用。可以说无论事成与否,对他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我想那个元朗应该不至于这么傻,白白给别人当枪使吧?”末了,她随意一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凤薄凉越听越欣喜。虽然她也觉得,元夏国的皇子不应该是凶手,但要像沈安彤这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方方面面的利弊都剖析通透,连她也是自叹不如的。 “行啊安彤!你分析得真的很透彻。”凤薄凉说着,调侃的冲她一笑,“要是你是元夏国的公主,恐怕他们的皇位归属还会很有争议。” 沈安彤也附和一笑。但在她低垂下的双眸中,却藏着几分只有自己才懂的忧伤。 其实,她又有什么本事呢?不过都是在长年的庶女斗争中,所磨练出来的经验。 人一生下来,就已经被划分出了三六九等。如果没有一个能站得住脚的地位,处境真的是会很悲惨。你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在为他人作嫁。而那些人,他们又有哪一点胜过了你呢?只不过是,他们是正房所出,是“嫡出”而已。 以血统论高低,明明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但这却偏偏是千年不变的传统。整个世界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庶出小姐如是,分家子弟如是,落魄皇子如是,那些由于缺乏资源,早早的输在了起跑线上的修灵者,同样如是。 所以,为了要向上爬,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必须学着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学着把自己变得圆滑,说起话来,永远只拣别人喜欢的说。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这一次次的谄媚中变得空洞,真实的她,究竟还剩下什么呢? 以己度人,要分析那位二皇子的心态自然不难。反正沈安彤明白,如果是她,她是不可能亲自出手去杀顾铭栩的。就算要杀——也得借刀杀人!还要设法把元君陌也一并拖下水! “的确,元朗大概率不会是凶手。”凤薄凉沉吟着缓慢踱步,“不过咱们也要考虑小部分的情况,比如说,他这个人就是这么傻,又或者说,其实他早就跟顾铭栩私下接触过了,但是没能达成协议,说不定顾铭栩跟元君陌交情更好,所以他就一不做二不休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还是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沈安彤也点头应是。退一步讲,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也难保不是和他有关。元夏国这一条线,也不能就轻易舍弃。 “我认为,你们还忽略了一种人。”先前在两人议论时,一直都没有回应的容霄,这时忽然主动开口了。 两道视线疑惑的望了过来,容霄也不卖关子,很快的答道:“就是最不起眼的人。” “比如混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或者是普通的学生,他们最不起眼,跟天圣皇子也没有任何的利益牵扯,表面看来,是让人绝对不会去怀疑的。但是,就是这样一种人,他们恰恰可能会被真凶当枪使。” “我打个比方吧,比如说你在赌馆里欠了一大笔钱,是你倾家荡产也还不起的,这个时候有人主动来联系你,说只要你帮他们做一件事,所有的债务就一笔勾销。你是不是会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但是实际上,那是无底深渊,一旦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凤薄凉设想了一下他所说的情景,赞同的点了点头:“听上去真可怕。容霄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容霄淡淡道:“以前我有几个兄弟,他们莫名其妙就欠了钱,其实都是别人设好的局。好在他们还算信任我,把事情都跟我说了,问我该怎么办。我就劝住了他们,他们欠的钱,我帮他们还了,只是让他们以后一定要长点记性,来历不明的路子就不要去走。” “不过我能做的,只是劝住我身边的人,至少是据我所知,其他被诓的学生还是有很多。” 凤薄凉听着听着,渐渐凑近了他,神秘一笑,调皮的眨了眨眼:“说起来容霄哥,你好像一直都不缺钱哦?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来路?嗯?” 她跟容霄混了这么久,印象之中,他好像确实没有为钱发愁过。虽说他从不会大手大脚,但若是建设帮派有了需要,又或是兄弟有了难处要他帮忙,只要是正经事,他就从来都不会吝啬。大伙儿一向感激他的慷慨,但对于他究竟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倒是从没有人询问过。 根据凤薄凉的了解,他似乎是个孤儿。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这么多年也没有人照顾过他的生活。他一直就是“天生地养”,一个人混到这么大的。 这也让他从来都不怕导师的告状,反正家里就只有他一个。闯祸也好,荣誉也好,都没有人会和他一起分担。所有的一切,他都只能自己承受。 所以到后来,他有了很多兄弟,他也是发自内心的,把他们都当成亲兄弟一样看待。 不过,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竟然能进入天圣这样的学府,还在闯下了一堆大祸小祸之后,始终都没有被开除?这一点,也曾是众人质疑不断的。 还有人说,这些年容霄的学费,都是一位神秘富商在资助,但从来也没有人见到过他。那位神秘富商和容霄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选择资助这样一个扶不起的小混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谜。 容霄本人,是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神秘资助人的传闻。兄弟们信任他,在他面前也就从不提起,若是在学院里听到了,还会积极为他辟谣。 就像容霄不了解凤薄凉的家世一样,凤薄凉也不了解他的全部。不过在知道他是孤儿之后,她还记得他那个时候的眼神,脆弱的就像是一只受了伤,害怕被主人抛弃,却还要硬撑着坚强的小狼狗一样。 当时她立刻就说,谁说你没有亲人,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啊!而她也是真的准备,要当他一辈子的亲人。 倒也谈不上是怜悯,或许是她从小就在和天宫主人接触,就连思想都和他有些相近。看待其他人时,她的眼光也是有别于世俗的。 他们会敬重容霄,团结在他身边,是因为欣赏他的人格魅力,在乎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他没有亲人,他需要被关怀。既然这样,就算他是孤儿,那又怎么样?他们有必要为了这一点,就改变对他的态度吗? 她明白,接下来对待他,就应该仍然是像以前一样,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很可怜的人”来看待,他也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可怜。给他尊重,给他尊严,这才是真正的“为他好”。 眼下,容霄听了她的问题,似是确有几分难以启齿,只是简略的答道:“就是平时攒起来的而已。兄弟有事,说什么也得帮吧。” 凤薄凉看得出,他果然还是不想说。不过就算他不说,她也还是相信,他绝对不会去做那些违禁生意的。 “不过学生或者无业者的范围很大哎,”沈安彤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那咱们先分别跟刚才说的那几个人接触一下吧。”说着亲昵的揽住了容霄双肩,撒娇道:“容霄哥我要跟你一组,你不会嫌弃我吧?” 既然知道,容霄将来是可能成为九幽殿女婿的,那她自然是要趁着现在,还没有多少人搭理他的时候,提早投资。等他真的飞黄腾达了,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 容霄有些发怔,而凤薄凉倒是看得很开,爽快的答应道:“我没意见啊。那就是你们两个对我一个,好像还是我比较厉害?” 万流朝宗樊信,元夏国元朗,光华国连华凯,暂且就针对这三人,进行初步的调查! …… 按照分配,由凤薄凉询问樊信,沈安彤和容霄,则是去与另外两人沟通。 虽然被打搅了修炼有些不耐,但由于对方是凤薄凉,樊信倒还是保持了最大的尊重。 “薄凉小姐,你也打算查那个案子啊?” 凤薄凉点头,随即自来熟的拉着他坐下,虽然他们还是第一次交谈,但她的态度,已经完全像是在与熟悉的老朋友探讨。 “因为我想了想,毒药的事,果然还是应该来问专业人士,所以就来请教你了,不会不欢迎吧?” “哪的话呢。”也许是受她的随和所感,樊信原本对于她九幽殿大小姐的畏惧,也悄然的淡去了几分,“不过,你也太抬举我了,你弟弟栖梧少爷,他的毒学水平可比我高明得多了。” 这件事他简直不想提。明明自己也是毒门大宗出来的,最后竟然是在凤栖梧毒遍全场的时候,也跟着那群外行人一起被放倒的。输在自己最拿手的绝活上,那就是否定自己的成就,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凤薄凉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他只是会用毒攻击而已,说到毒学渊源啊,药理啊,他就一窍不通了。没办法,术业有专攻嘛。” 一句“术业有专攻”,既抬高了樊信的地位,又保住了凤栖梧的面子,可说是两不得罪。 果然,樊信一听她这么说,双眼中就燃烧起了一种“得遇知己”的感动,抵触的态度一扫而空,兴致勃勃的拉着她:“对,所以这个事你问我,真的就是问对人了!这样,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啊……” 第934章 诈 凤薄凉那一层九幽殿大小姐的身份,足以让她在调查中畅通无阻,不过容霄和沈安彤这一边,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眼下,他们刚刚和元朗见了面,才表明过来意,还不等进一步游说,元朗就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怒瞪着两人,眼里满是戒备。 “你们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就是凶手吗?” 沈安彤大大方方的按着他坐下,完全是一副老熟人的态度:“当然没有啦,如果我们怀疑你,那肯定是暗中调查你,又怎么会这么光明正大的来问你呢?” 看到他的抵触消散了几分,沈安彤见缝插针,搭住他的肩,循循善诱道:“所以啊,就是因为我们相信,你绝对不会是凶手,才希望你可以成为我们的盟友,我们一起解决了这个案子,积分大家分啊!” 共同利益,永远都是拉近距离的捷径。 不过,有关先前那一通天花乱坠的分析,她却并没有在元朗面前提起。因为她非常明白,庶出子弟最反感的,就是被人当面称他是庶出。何况,如果他真想谋夺大哥的皇位,也绝不会希望给一个外人看得通透。 “首先能跟我们说说,当时那张擂台上的情形吗?”沈安彤开始尝试着“还原现场”,“比如说,谁和顾铭栩站得比较近之类的?” 元朗双眼上翻,似是努力的回忆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烦躁的抓起了头发:“你们也知道,擂台很大,我和顾铭栩并不在同一个战斗区域,他那边的情况我也不了解。” “在擂台上的时候,大家都是专心应付眼前的敌人,谁有空理别人怎么样啊!”他似乎越说越激动,双手乱比划着,差点又要跳起身,“我……我在洺汐公主提出来之前,我根本就连他遇到过刺杀我都不知道!” “没错没错,”沈安彤立刻附和,“我那边也是,就算是有人死在擂台上了,估计我都不带知道的。” 元朗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再看沈安彤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亲切:“可不是吗!你能懂就好了!我知道,我们元夏国还有光华国,跟天圣国关系有点微妙,你们会怀疑我们也可以理解,但是我觉得,你们调查的方向错了。” “你们肯定是想朝着,跟顾铭栩有过节,或者有利益关系的人身上去查对吧?”见两人都望着自己,元朗神秘的换了口长气,“但是在我看来,凶手跟他,很有可能根本就不认识!” “就是因为他是种子选手,实力也确实不凡,凶手把他视为出线的威胁,又知道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他,所以就想弄点毒药干掉他,算是上一层双保险。” “为什么凶手会有毒药,可能是比赛前早就准备好的。到时候不管分在哪一组,都要干掉同组的种子选手。” “只能说,凶手是一个为了获胜,特别不择手段的人!这就是一场针对种子选手的无差别袭击啊!” 元朗说着再次激动起来。看来这些推测在他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他早就希望能有人见证一下自己“神一般的推理”了。 至于凶手的身份么,也绝对不可能是个路人甲,否则一边是种子选手频遭刺杀,一边是个不起眼的角色意外出线,谁都会看出另有隐情。所以,那一定是个本身有点实力,就算出线也能被大众接受的人! 不过,说来惭愧,他就只能分析到这一步了。在不能准确锁定目标之前,万一自己这“最接近事实”的推理,给凶手听到了,也拿毒药来对付自己,那就麻烦大了。 沈安彤听着他的滔滔不绝,却是有些同情的叹了口气。这孩子一看,就是一年到头都被他皇兄元君陌抢尽风头的。所以难得有人肯关注他一下,他就一下子倒出了这么多话来。 “那为什么,最后受伤的就只有顾铭栩呢?那张擂台上的疑似种子选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虽然在他第一次说出“无差别”时,沈安彤在心里,就暗暗将他的意见列为了“仅供参考”。不过为了听他如何自圆其说,她还是强撑起一张求知的脸,继续询问道。 元朗愣了愣,接着就一口答道:“因为,就是碰巧了你知道吗?那徐子继有傀儡保驾,凶手近不了他的身,凤栖梧又是顶级毒师,就算对他用了毒也不管用。所以,最后中毒的就只有顾铭栩一个了呗!” “有点道理。”在沈安彤开口之前,容霄忽然认真的点头,“你的意见我们会考虑。” 告别了还沉浸在推理幻想中,认为自己就是一个“被皇家耽误的神探”的元朗,两人又马不停蹄的去拜访连华凯。 途中,沈安彤忍不住道:“哎哎,霄哥,你该不会真的觉得,这次刺杀是无差别吧?” 容霄不置可否,沉吟道:“我只是觉得,他的思路是可取的。” “有时候,我们确实应该尝试着转换一下思维,也许很多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 …… 随后,在连华凯房中,沈安彤一番如法炮制,声称“我们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你就是唯一的神探”后,连华凯表现得比元朗更加激动。 “这个事啊,你们问我那就问对人了!” “在我心里,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 这两位皇子说话都有大喘气的毛病。沈安彤和容霄知道,那就是他们想求关注的表现,都配合着做出认真等待状。 连华凯再次做了个深呼吸,手指朝下方连点三次: “徐子继!” “为什么是他?”沈安彤觉得自己这口气又泄了一半,闷闷的问道。 “那还用说吗?”连华凯说得头头是道,“事后凶手不是没找到吗?因为凶手,就是他操纵的傀儡!” “没错,他先把傀儡放出去刺杀,然后再把傀儡收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什么?动机?当然是为了晋级了!如果顾铭栩和凤栖梧一定要除掉一个,当然是给九幽殿少爷卖个人情比较好吧?” 沈安彤和容霄都是默默的叹了口气。看来这真的是个草包。难怪身为嫡出,最后还是被五皇子连华灿抢了风头。 一连接触过两人,都是无功而返,他们也只能回到大厅中,与凤薄凉会合。 “凉姐,你那边怎么样?”沈安彤一上来就问着。 凤薄凉摇了摇头:“樊信应该不是凶手。关于毒药的流通渠道,他都给我讲解得非常详细,我看得出来,他是把自己摆在一个‘帮手’的位置上,而不是需要为自己掩饰的凶手。” 一边说着,她的手指也在玉简上轻轻划动,翻看着先前樊信给她列出的清单。 “倒是可以考虑通过这些渠道去调查一下,不过希望未必会大。毕竟这种黑市交易,常来的都是老客户,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他们的信息卖了吧?” “你们那边呢?”而后,她又抬起头,问道。 沈安彤哀叹一声:“别提了,脑洞开的是一个比一个大,真的有价值的建议呢?一个都没有!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我估计那两个真的不是凶手,所以啊,线索又断了。”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都有些无奈。看来要想根据蛛丝马迹的线索,顺藤摸瓜,破获一个案子,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他们琢磨着下一步的计划时,廊道口处,忽而施施然走来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你们也是来调查凶手的么?” 那人是阵道府的弟子,也是孟昭的师姐,孟婵。虽然她在皇甫离和司空圣的那场惊天大战中,和唐暮一样被冲下了擂台,不过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阵道,在前期的比赛中还是相当惊艳的。 “你们说的那三个人,我之前也和他们分别接触过了。”孟婵说着,轻抿嘴唇摇了摇头,“得出的结论和你们一样。” “只可惜,皇子他自己,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凶手的样子了。我只能在他的房间里,为他布置了一个吸收天地灵气,有助于回气补血的阵法,希望他可以快点好起来。” “你也是想要赚积分的吗?”沈安彤望着她,全身都像护犊子一样的紧绷了起来。如果对方真的是竞争对手的话,她当然要死死按住自己口袋里的情报,同时尽可能多的骗取对方的情报,到最后再把她一脚踢开了! 凤薄凉看着她这副好斗小猫的样子,有些好笑的抚了抚她的背:“安彤,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在这方面倒是迟钝了。你还看不出来,人家喜欢顾铭栩啊。就算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她也一定会帮忙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分了你的积分。” 虽然自己并没有恋爱经验,不过对于那些萌芽的小暧昧,凤薄凉还是很敏感的。在孟婵提及顾铭栩时,眼中的那份深情款款,以及有意避开“直呼其名”的羞涩,再加上她专程跑去拜访,还给人家布置阵法,这一切,分明都是一个怀春少女的表现嘛! 被她直言点穿,孟婵脸上果然是更多了点点嫣红。但微垂的双眸中,却流转着藏不住的情意。 说来也是有缘,她就是在参加考核之后,才认识了顾铭栩。预选那天,这帮金枝玉叶第一次露脸,大厅中的她,就被顾铭栩的风度翩翩,以及独属于皇子的贵气所吸引。 若是只论容貌神采,那么无论在任何地方,颜霂霖都绝对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不过,或许是他太过优秀,是高高在上的谪仙,飘逸出尘,不食人间烟火,普通女孩见了他,只会在他的光彩之下自惭形秽。别说是去追求他,就算是多看他一眼,在心里暗暗的喜欢他,都会自认为是对他的亵渎。 如果说颜霂霖是天上的神,顾铭栩就是地上的龙。他是更加实实在在,让人有机会去触摸到的。 一系列的考核中,孟婵对顾铭栩的好感不断加深。她也渐渐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现在他们的身份还有很大差距,所以她暂且忍耐。等到他们都进入了天宫门,那时候,大家就是同门的师兄妹,真正的有了平等的地位。到时,她就可以正式去追求他了! 虽说如此,在考核途中,她还是时不时就会私下去找顾铭栩聊聊天,关心他几句,送他一点小礼物,希望他可以记住自己点点滴滴的好。 一场改变命运的考核,倒也能促成一段良缘。不过这倒也并非仅此一例,考核进展至今,考生中已经多出了不少的小情侣。每天到了餐厅里,都能看到他们互相喂饭,说着腻死人的情话。用异位面的话来说,那真是“虐倒了一片的单身狗”。 旁人不说,就是孟婵的师弟孟昭,不也和邪风教的金思琦成了一对?往日在宗门里,孟婵什么都要胜过这个师弟,这回在终身大事上,她也不想落后! “我是阵道府的人,我倒有一个提议。” 在爱情的驱使下,孟婵的脑筋转得很快。 “既然找不到凶手,不如就把凶手‘诈’出来!” “我们可以在第四组的擂台上布置一个阵法,然后就对外散布消息,说只要把毒血放在阵法中心,就可以循着灵力,找出先前最后接触过这种毒药的人。然后,我们就躲在边上看,谁是那个最紧张跑过来围观的,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沈安彤挑了挑眉:“但是也可能,跑过来看的只是好奇啊?你也不能拦着人家好奇吧?” 多了一个免费帮手,沈安彤这回是不排斥了。只是当初对容霄和凤薄凉,她还有所收敛,现在遇到孟婵,自然没人能拦住她“大秀智商优越感”。 孟婵闻言,也不免有些沮丧。但沈安彤很快就再次神气起来,打了个响指:“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要不咱们就这样,阵法呢还是照摆,但是我们可以在瓶子上涂一层无色透明的药水,然后就让第四组的参赛者,一个一个的进房间,触摸一下瓶子,告诉他们,阵法会自己找出凶手的。” “等他们出来以后,让他们再触摸另一个阵法。之前有接触过药水,和没有接触过的人,所生成的灵力图谱会是不同的。这样咱们就能知道,之前到底是谁心虚,没有接触过瓶子了。怎么样,这种事能做到吗?” 孟婵最初还有些诧异,但渐渐的,她的双眼就越来越亮。 “听上去……可以一试!” 第935章 灵力图谱 拟定了计划后,几人立即着手施行。 为免人微言轻,凤薄凉主动提出,请求天宫门的官方协助,让第四组的参赛者都来配合调查。 在几人的注视下,一众考生排起了长队,逐一走进考场,又在出门后触摸第二道阵法,进行灵力图谱的解析。 然而,进展却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顺利。 每个离开的考生,都顺利解析出了灵力纹路。孟婵每看过一个,就对其他人摇一摇头,示意他确实接触过药水。这失败的次数多了,四人最初那一份热情,也被消耗得所剩无几了。 这会儿,凤栖梧刚刚触摸过阵法,一面静等图谱成形,同时接过凤薄凉递来的手帕,慢吞吞的擦起了手。 “薄凉姐,这个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好像是安彤根据她听过的故事想出来的吧。”凤薄凉随口答道,“怎么了?” 凤栖梧淡淡吐出几个字:“难怪很蠢。” “你要主意的话,我给你想一个。”他抬起头,扫视着那群排着长队的参赛者,目光冰冷,仿佛看着一群待宰羔羊。 “用同种毒液大量制造成品,然后全场放毒,哪一个撑不住,最先拿出解药自救,那个就是凶手了。” “你这不是错杀一千吗?”凤薄凉抓着他的头发,就是一顿乱揉。 如果真的如他们所想,那凶手只是被幕后人作为弃子操纵的,恐怕他身上同样不会有解药。万一真的给毒死了,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何况这个方法,也太容易牵连无辜了。至少凤薄凉是绝不会接受的。 又过数人,测试者进行到了徐子继。 “这样你们满意了吗?”擦净了手,徐子继狠狠甩下纸巾,脸上满是被打搅了修炼的反感。 “我徐子继就算要打败顾铭栩,只会用堂堂正正的手段,绝不会在背后放冷箭!” “薄凉小姐,我敬重你是九幽殿的人,我已经配合过你的调查了,但是希望今后,无凭无据,你们不要再随便把我拉进这种无聊的把戏里。” 冷着脸甩下这几句话,徐子继朝着凤薄凉敷衍的一拱手:“告辞。” 他才走出不远,凤薄凉看着纸板上缓缓成形的灵力图谱,却是眉头微皱。 “哎,你等一下。” 徐子继停下脚步,半转过身,嘲讽的一挑眉:“怎么,找到我是凶手的证据了吗?” 凤薄凉打量着图谱,时不时就抬头望向他,迟疑道:“凶手的证据倒是没有,不过从图谱看来,你的灵力运转,似乎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随后,她又好心解释道:“灵脉紊乱,是修炼出现异常的征兆,不能忽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知你修炼的是何种功法,我们可以共同探讨。” 徐子继最初似是一怔,但很快,他的面部线条就绷得更紧了。 “我修炼的是城主府的特殊功法,徐家子孙,每一个都要修行,就算灵力运转不同,也只会是比外界之人高明,绝不会差!” “如果你要向我打听功法之事,这是我们傀儡城的秘密,恕不外传。” 不顾凤薄凉的劝阻,他就掉头大步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沈安彤瞪着他的背影,脱口道:“看他那一副拽上天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们凉姐是九幽殿大小姐哎!谁还稀罕他的破功法?”一边说着,她也悄悄偷瞟凤薄凉的反应。 很明显,以她这“两头不落空”的手段,如果让她单独面对徐子继,她一定会立刻换上一种说法:“傀儡城的功法真是太了不起了,连九幽殿大小姐都会眼红呢!” “他的灵力运转,比别人都要慢,就跟一具傀儡一样。”再回到现实中,看过几眼纸板上的灵力图谱,沈安彤不屑的冷笑一声,“我看那确实是他们傀儡城的不传之秘,修炼得多了,正常人都快变成傀儡了!” “但是,他的同族徐谧意,灵力运转就很正常啊。”凤薄凉对比着两张图谱,依然百思不解。 灵力运转缓慢,通常是发生在年事已高,修为却再无寸进的老人身上。那时候,他们的身体机能开始衰败,体内气血也像寻常老者一样逐渐枯竭。于是他们的灵力,也会渐趋缓慢。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已经承受不起太过充盈的灵能了。 又或是,一个人本身的体质较弱,再如正常人的重病时期,那么同样是出于自我调节的作用,他们的灵力是会相对缓慢不错。但无论如何,这种状况,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年纪轻轻,又是身强体健的小伙子身上! 凤薄凉苦苦思索,要说灵力缓慢,也是分为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如上述所说,气血衰败,灵脉枯竭所致。而另一种,的确是有益无害,便是一些年轻天才心性成熟,不再如同龄人般,血气方刚的闷头直闯,而是懂得沉心静气,稳扎稳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灵力会更加沉凝,每及调动,威力也是更为强大。 好比如今那两大夺冠热门,颜霂霖和墨孤城,就已经早早迈进了这个范畴。只可惜大多数的参赛者,依然是停留在横冲直撞的时期。弑九天就是此中代表。 两种情况,在图谱上或许有所相仿,但凤薄凉自幼就翻阅过大量的秘法典籍,又得天宫主人亲自教导,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莫非,那徐子继是练功出了什么差错,而他自己却又不知? 既然徐谧意的灵力图谱并无异常,那就说明傀儡城的功法,本身对人体并无危害。只是徐子继性格冷傲,又太过贪功冒进,一时走错了路,也是极有可能。 “别管他了。”容霄见凤薄凉想得苦恼,主动拿过了她手中的图谱,安抚的按了按她的肩,“既然他不是凶手,那他的个人状况,我们也没必要过问。如果以后他的修炼真的出了差错,我们能帮的,再帮一把就是。” 凤薄凉仍有些担忧,但当下的情况,似乎却也只能如此。而在几人说话间,一名测试过后的考生,正探头探脑的看着桌上的图谱,每次与旁人对上视线,都会立刻小心的收回目光。待身边的人离开,又会再次故作不经意的挑高眉梢。模样很有几分鬼祟。 那人披着一件褐色外套,前襟就那样随意的敞开着,头发做了简单的烫染。不过或许是相貌太过普通,他这副“职业学院学生”的打扮,基本上让人过目就忘。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他这几次三番的偷看,已是引起了容霄的注意。瞟了他一眼,淡淡询问道。 那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答道:“没有,没有……”再不敢耽搁,最后朝桌上的灵力图谱望了一眼,就加快脚步离开了。 这个人,看上去确实有些可疑。不过有的人天生胆小,一遇上大规模的搜查,哪怕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会吓得两腿发软。刚才那些个排队的参赛者,比他表现更慌乱的都有。因此这个小插曲,几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调查终于是彻底结束了。然而,单看四人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一次,果然还是没有什么实际的进展。 “白搞了这么大阵仗,结果他们都触摸过瓶子了。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啊。”孟婵仰天长叹。就连她精心刻画的阵法,也没能发挥出什么作用。 沈安彤尴尬的笑了笑:“可能凶手也听过这个故事吧。” 确实,这是在民间传说中,一个相当老的探案故事。而沈安彤几乎是原封不动的照搬了过来,也难怪能被凶手一眼识破了。 “看来,咱们还是得去调查一下容霄哥说的,‘无组织人员’了。”各自唉声叹气后,凤薄凉重新站起身,顺手也把身边的几人都拉了起来。 “那差不多得把整个第四组都调查一遍哎!”沈安彤哭丧着脸,一边一个的搭住了两人的肩,“任务艰巨啊……” 于是这几人继续调查不提,且说先前那披着褐色外套的男生,离开大厅后,就独自闷着头直走。时不时的,他还会悄悄抬起视线朝四周打量一番,仿佛生怕会有人跟踪他。 一回到宿舍,他就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拿出玉简,手指像抽筋般的在屏幕上按动着,接连发出了一条又一条的短讯。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短讯的会话界面。这种界面的特点是,不再将讯息逐条显示,而是让它们全部罗列在一个会话窗口之内。左首一列,是对方发来的讯息,右边则是玉简主人所发送出的讯息。 如今,那屏幕上具体的文字,虽然细微难辨,但也足以一眼看出,大段大段,密密麻麻的讯息,几乎全部是集中在右侧。 也就是说,玉简主人已经发送过大量的讯息,但不知何故,另一方却始终没有回复。 静候片刻,见玉简内仍是一片死寂,在那名考生的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大片的冷汗。额角青筋爆起,剧烈的跳动着。而他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犹如发了某种急病一般。 “回复啊!”他的右手紧握着玉简,空余的左手在桌上狠狠一捶,“你们是要让我死吗?” 也不知是疼痛还是紧张,他的左手在桌面上蜷缩了起来,挣扎半晌,五指微松,其中若隐若现的露出了一只小瓶。 那考生紧盯着小瓶的目光,就好像它是一种最恐怖的东西,他恨不得立刻就把它丢得远远的。但这东西一旦脱离了他的视线,所造成的危害似乎会变得更大。因此尽管心力交瘁,他也不得不继续把它握在手中,就像握着一只暂时僵卧,但随时可能醒转,并狠蛰他一口的毒虫。 正在他最煎熬的时期,分明已经被他反锁了的门,却忽然传来了锁销转动的声音。 一定是有其他室友回来了!这间宿舍的钥匙,住在这里的人都有。啊,该死。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的桌子,刚好是面朝着房门。不管有任何人进来,他都会第一时间跟对方打个照面。 先前选择这张桌子,只是因为他的床就在朝门右首的下铺。晚上坐在桌子前看一会儿书,累了直接一个翻身上床,非常方便。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个位置竟然有那么大的隐患! 条件反射般的,他猛地拉开抽屉,把小瓶扔了进去,再“砰”的一声将抽屉撞上,接着急急忙忙的寻找锁头,就往抽屉上挂。 也就在抽屉刚刚合拢的一瞬间,房门被推开,简之恒走了进来。 “哎,施亚,你在宿舍啊?”一看到那名考生,简之恒似乎愣了一下。 刚才他转门把手的时候,房门是反锁的,他才不得不掏钥匙开门。但一般来说,只要宿舍里有人在,为了出行方便,通常都是不会锁门的。已经做好了“房里空无一人”准备的简之恒,冷不丁看到施亚,这才稍感意外。 不过很快,他抬起视线,就看到靠窗一侧的下铺,唐暮正在床上睡觉,被子裹得很紧,外套被团成一团,胡乱的盖在脸上遮挡阳光。这一看,简之恒也就释然了。 也许先前房间里只有唐暮一个,睡觉之前,他理所当然的锁了门。后来施亚回来,看到唐暮在睡觉,为了不影响他,就同样锁上了门。嘿,想不到施亚这小子,平时看上去有点不合群,关键的时候心还挺细的! “对了,你之前说,你家里出了点事,现在怎么样了?”为了唐暮,简之恒有意压低了声音,又向施亚询问道。 施亚是无涯的学员,记得当初,为了准备预选,他们几所学院的候选者,都被集中在天圣统一训练。那个时候,他对施亚的印象,就是一个虽然有些沉默,但为人还是不错的男孩子。 有了好朋友关椴的先例,简之恒对施亚,自然不会有什么歧视。他还是照常拉着他融入团体。在他的热情下,施亚的性格,确实是稍稍开朗一些了。 只是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一条传讯,接着脸色就变了,还到处问大家借钱。那时他只说家里出了事,却又不说是什么事,结果当然是并没借到多少。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简之恒却还一直记挂着。难得有了机会,自然是要关心一下。 谁知,施亚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脸憋得更红了。几乎是粗暴的将锁头扣了上去,吼道:“不关你的事!别问了,走!走!” “到底怎么样了?”简之恒见他这样,就更是担忧,“那个时候我身上确实没有太多的钱,现在我家里刚给我打了一笔生活费,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帮助你的……” “都说没事了!走啊!”施亚大吼一声,暴出的眼球里尽是血丝,好像随时都会冲上前打人。 简之恒虽然有些困惑,但也表示尊重的点了点头:“那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而后,他在衣柜里找出了一件外套,就离开了宿舍。 在他走后,那一直在睡觉的唐暮,忽然拿开了脸上的衣服,安静的朝着施亚的方向投去一瞥,神色间若有所思。 第936章 决赛前十强 虽然调查凶手还没有着落,但就在考生们日复一日的修炼中,决赛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这一天,通往赛场前的通道上分外拥挤。人头攒动,翘首以盼,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走过长长的红地毯,优先入场的是十位参赛选手。在他们出现的时候,人群沸腾了,尖叫声,以及无数闪光灯的咔擦声,连成了一片热情的海洋。场面之盛,即使是那些国际财团的大型发布会,也是远远不及。 至今为止,天宫门的一系列考核,都会在世界各地进行实况转播。其中表现优秀的几位选手,他们的名字已经是家喻户晓,并分别吸引到了大批的支持者。 为了自己所钟爱的选手,这些年轻男女们更是自发组建起了后援会,为他们疯狂,为他们喝彩。 这当中风头最盛的,自然就是决赛的十强选手了。有关他们的消息,报纸上每天都在实时更新。围绕着最终名次的赌局,同样是各地最火爆的盛事。多少人甘愿一掷千金,为他们的偶像押下宝贵的一注!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正是墨孤城,背脊挺直,头颈高抬,目不斜视,长发在背后劲肆飘扬。全身散发出的,正是他一贯的高傲气息。他所走过的地方,和后方的选手拉开了极长的一段距离,这同样象征了他那一份“无可超越”的霸气。 等候已久的记者们眼前一亮,一窝蜂的冲了上去,话筒争先恐后的递到他面前,七嘴八舌的问道: “马上就是最后的十人战了,孤城少爷您说两句吧?” 墨孤城沉默的走出了很长一段路,才冷着脸扫了他们一眼,语气淡漠,却是毋庸置疑的吐出了一句: “这场比赛,我一定会赢。” 没有太多的慷慨陈词,只是一句最简单的夺冠宣言。但如今绝不会有任何人,会怀疑这句话中所潜藏的能量。 因为他说自己会赢,所以他就一定能赢。 这就是墨孤城,在强者的舞台上,他无与伦比! 随后走来的是颜霂霖。与墨孤城的绝世高傲不同,面对记者,他展露出的,永远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只要我知道,我努力过了,这就够了。” 满招损,谦受益,这就是颜霂霖。虽然从不会放胆狂言,但他所取得的成就,却是一次次为他的辉煌奠基。正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终不可谖兮。” 走在颜霂霖身后不远处的,是九幽殿大小姐凤薄凉。她今天的造型,一如在预选初次登场之时,一身朋克服饰,长发色彩缤纷,尽显炫酷之美。也许这正是最适合她的造型,也是将她的个性,所展现得最为淋漓尽致之时。 面对记者,她大大方方的露出笑容,而后随意一扬手,大把的魔晶石,哗啦啦的滚落在了地毯上。 “一万魔晶石,押墨孤城胜。” 一万魔晶石,这可是一笔巨款哪!竟然就这么毫不吝惜的甩出去了。围观众人的眼睛都瞪圆了,恐怕也只有九幽殿的大小姐,才有这样的气魄! 决赛前夕,她的表现竟然是“斥巨资押对手得胜”,这看上去实在有些“未战先退”之意。不过熟悉她的人都很清楚,她就是这么一个时刻游戏人生的女孩,所有的一切,对她都像是一场游戏,她会认真的去努力,但却从来不会为游戏结果而悲伤难过。 只享受得胜之喜,而不必去承受失败之悲。这样的境界,是极少有人能够达到的。 如今她重金押墨孤城得胜,但并不代表,她就会在比赛中有意放水。如此一来,若是自己赢了,便是名利双收之喜;若是墨孤城赢了,那就是押注得胜之喜。无论如何,她总是那个最终的赢家。 走在最前方的墨孤城,也注意到了后方的喧闹。这时他只是目光略微一斜,朝着满地滚落的魔晶石扫了一眼,就再没有其他的回应了。 颜霂霖则是依旧笑容得体,丝毫不为凤薄凉押注对家而担忧。长袖飘飘,翩然若仙,坦然走向了属于他的战场。 在这三人引发的轰动过后,走在后面的七个人,就再没有那样的大规模关注了。 记者们各自分散,分别采访起了他们眼中的话题人物。当然,所得到的待遇,也是各自不同。 凤栖梧一手托着沙漏,神情阴沉冷漠。面对记者的问话,他一个也不看,一句也不答。倒像他手中的沙漏,还比这场比赛更值得关注。 这样的性格,原本是会令人避而远之的。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确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女孩子,就是喜欢他这样的“阴沉款”。在他的带动下,原本无人问津的沙漏,忽然成为了热门商品。 慕含沙和颜月缺,这两个人就像是天生的演员,笑容一个比一个绝美。接受采访时,也是彬彬有礼,言辞滴水不漏。不过令记者有些汗颜的,是他们似乎非常针锋相对,回答起问题来,总是有意要盖过对方一头,或是暗中给对方补上一刀。 这两个人的支持者数量,刚好也是相差无几。如何将这篇采访写得有技巧,既取悦了一家,又不得罪另一家,看来就需要这些记者好生思量了。 皇甫离和顾铭栩,则是一副“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台下,沈安彤和孟婵的视线正追随着他们,甜蜜而热烈的争执着,这两人究竟是谁比较帅。 孟西山还是一如既往的振臂欢呼。在十强选手中,他的支持者最少,大多数都是百兽宗的同门给他充的票。毕竟年轻女孩子们,还是更喜欢美型的帅哥,他这粗犷的外表,如野人般的打扮,首先就已经是减分无数了。 不过尽管如此,他却仍是自得其乐,好像这座舞台,仍然是那座荒僻的深山。只要他高呼一声,就会从各处传来不尽的回音,仿佛他就是山谷的主宰。 叶朔走在最后。在他心里,仍然有些过不去“沾光晋级”那道坎。不过在这七天的突击中,他终于成功的突破到了化气四段。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他这就要让他们大吃一惊! 对那些记者,本来他是没什么心思应付的。不过一想到,或许现在玎莎同样在看着现场的转播,他就努力撑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者不拒的回答着那一箩筐的问题。 只是相比其他选手,围在他身边的记者,确实是明显要少一些。还有好几个,不是为了他身上的话题热度,仅仅是因为他的“亲和力”,能够填满他们因为挤不进那几个最火爆的采访团,而出现的空白版面。 就这样,在一片喧闹声中,十强选手终于是全部入场。接下来,前期败退的考生们也跟了上去。由于人数众多,他们无法再像先前那十人一样“走秀”,只能跟着大部队一起涌入赛场。 途中,也会有几个高人气考生被抓住采访。容霄是不用说,当初在天圣学院,本就是风云人物,手中已经握着好几支“后援队”了。现在又添上了和凤薄凉的绯闻,虽然此事褒贬不一,但都无法掩盖他急剧蹿升的热度。 此外,考生中那些一等一的美女,也是记者的重点围堵对象。虽然外头喜欢她们的男生,不一定是多有钱,但是他们舍得砸钱啊! 另外,也有人喜欢沈安彤的俏皮,司空圣的乖张,甚至连修罗兄弟的狠辣,也有人万般着迷。只能说群众的口味千奇百怪,只要有这种类型的人,就同样会有相对应的支持者。而记者们可管不了那许多,对他们来说,有热度的人物,报道出去就有流量啊! 经历过一番水深火热后,记者们终于依依不舍的散去。一众考生在擂台前整队,由考官宣布最后的决赛规则。 “决赛形式,为一对一的个人战。每位选手抽签决定上场次序。” “抽到1号的选手,要分别与2-10号选手对战,共进行9场比赛,每日一场。” “9场全部结束后,再由2号选手分别与3-10号进行对战,3号选手则是与4-10号对战,以此类推。”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要进行至少9场比赛,每场比赛都会累加积分,最后按照积分高低,产生最终的前十名。” “现在,请各位选手上来抽签。” 一天只举行一场比赛,初听上去似乎很少,但细想也就不奇。这毕竟是最终的决赛,能够参加的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的战斗,绝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分出胜负的。就算打上几天几夜也是寻常事。到时候,为了控制时间,这赛场之内,多半会被布置一个时间加速空间。 而对于在挑战位上的选手,如果当他们费尽力气打完一场,马上再投入下一场,那简直相当于是在挨车轮战,相比其他选手的以逸待劳,对他们是非常不公平的。因此每场比赛之后,都给予选手一定的休息时间,让他们可以重新恢复充足的体力。 抽签的形式,依然是前方放着一个大红抽奖箱,箱中装着1-10号的棉球,由每位考生分别抽出棉球,并被分配到对应的号码。这样的形式,不免让叶朔回想起,当年彻底改变了他和玄天派命运的那一场……七大门派比试会。 真是不好的回忆啊……即使是将手伸进箱中的时候,叶朔眼中也飘荡着两片阴云。但愿……这一次不要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不过,就算再有什么变故,现在在这里的只有他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样想着,叶朔也就把心一横,握紧了手中的棉球,同时抽出手臂。 棉球表面,写着一个大大的“1”字。 竟然是1号?叶朔也真说不清是幸运还是倒霉。虽然1号是连续挑战位,接下来的九天全是他的比赛,就像是一场“个人秀”一样,必然会备受关注,但问题是,就算有当中的休息时间,1号也还是最辛苦的一个。不像后面的其他人,只要等着每挨过一轮,有人来挑战自己就好。 其他人的抽签过程,叶朔也在暗中观察。墨孤城那副傲然无谓的态度,又令他回想起了当初焚天派的墨凉城。他们两个都有种十足的自信,不管自己的对手是谁,那都将是对手的噩梦,而不是自己的! 真不愧是兄弟啊……叶朔暗暗的一攥拳。不过,你已经得意不了多久了…… 很快,全部的抽签结果就都出来了。按照号码排序,分别是这样。 1号叶朔。2号凤栖梧。3号凤薄凉。4号颜月缺。5号皇甫离。6号顾铭栩。7号孟西山。8号慕含沙。9号颜霂霖。10号墨孤城。 颜霂霖和墨孤城,这一对最受关注的准冠军选手竟然分别抽到了9号和10号!也就是说,他们的比赛将要到最后一天才会进行! 仿佛命运的注定,让这两人的战斗,成为了最后的压轴战。此时无需多言,这遥远的一场,绝对就是整场决赛中最值得期待的一场了! “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考官望着手握棉球的选手们,“如果没有的话,下面就要进行第一场比赛……” 凤栖梧始终低垂的视线缓缓抬起。这第一战,就是1号和2号,也是他和叶朔之间的比赛了。虽然他并不觉得,叶朔对自己会有什么威胁,但这是自己的第一场比赛,谁不希望痛痛快快的赢下来,博得一个开门红呢? “考官!” 然而,就在他暗自调整呼吸,已经准备充分之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在他身旁响了起来。 叶朔高高的举起手臂,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请问,挑战次序,有什么限制吗?” 考官一怔,答道:“倒是并没有严格的限制,你的意思是?” 叶朔满意的一笑。接着,在他周身,猛然蹿升起了一层磅礴战意,其烈如火,其势若山川海啸! “那好,我要第一个挑战他。” 他的手指抬起,在人群中一路划过,最后不带半分迟疑的,落在了队尾一人的身上。 “墨孤城!” 第937章 十个回合 决赛场地,和先前的群战相似,所不同的,是在偌大的场地中央,就只有唯一的一张擂台。这也注定了,在这里奋战的两位选手,将会得到绝对的关注。 此时,叶朔和墨孤城已经分别站上了擂台。远远的打量着对方,等待着考官吹响开战的号角。 而在擂台下方,已经乌压压的围满了观众,无论是第一场比赛的影响力,还是墨孤城如日中天的名气,都足以将这场比赛的关注度,彻底的推向巅峰。 人群一角,凤栖梧双目阴沉,紧盯着叶朔,口中仍在嘀咕着: “他看不起我。” 临场改变对手,优先去挑战墨孤城,那不就代表着,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竞争力吗?不爽,不爽! 凤薄凉有些好笑的安慰着这个钻了牛角尖的弟弟:“好了小梧,其实他们先打也是好事,咱们就先看着,刚好知己知彼嘛!” “他看不起我。”凤栖梧闷闷的哼出一句,周身的低气压似乎更加浓郁了。 这一战,就连那些各大宗门的顶尖天才,也全都围拢了过来。当然,这其中并没有人关注叶朔如何,他们都是被墨孤城吸引来的。倒要好好看看,这有着“第一天才”赞誉的人,到底会有多强! 皇甫离也在紧张的关注着。群战考核,他们被分在了不同的擂台,那时他只能专心迎战,无法分心,而现在,终于……终于有了一个近距离观看他战斗的机会了! 哥舒冲一眼看到了弑九天,旁人怕这个煞星,他可不怕,扛着背上的鬼头大刀,摇头晃脑的走了过去。 “你竟然也来了?” “怎么着,看好哪一边?是不是特别矛盾?” 弑九天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如刀锋般的目光掠过擂台,笔直扫向了另一端的墨孤城:“自然是他。” 哥舒冲一愣,到了口边的调侃也卡在了喉咙里:“嗯?怎么会是他?他不是把你踢下擂台的人么?”朝着叶朔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还以为你会支持那个傻小子。” 弑九天仍是神色冰冷,但他紧握在手中的剑,忽然“铮”的一声弹出半截,与剑鞘摩擦,发出一声尖利的嗡鸣,震得哥舒冲的脑袋都有些发蒙。 一旁的哥舒庆早已看破其中玄机,冷着脸扫了二人一眼,淡淡道:“他输给了墨孤城,如果墨孤城再输给其他人,岂不是说他也一样输给了那个傻小子。” 哥舒冲恍然大悟,连声赞叹道:“原来如此,还是大哥高明!”然而任他夸得天花乱坠,哥舒庆却始终只是冷着一张脸,倒闹得他讨了个没趣。 一边是永远把自己当智障的大哥,另一边的弑九天也是冷着脸杀意森然,哥舒冲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夹在了两座冰山当中。 啊……果然还是那个小丫头比较有意思! 紧邻擂台的一端,乔曦莹正在努力的挥着手,冲台上尖叫着: “孤城师兄加油啊!教训他!” 而沈安彤,已是早早在场内卖起了鲜花和应援板,颇受墨孤城的支持者欢迎,生意异常火爆。 其实像这些东西,很多女生是同样会准备的,不过毕竟是第一场比赛,很多人都还没有回过味来。沈安彤则不同,决赛前的七天休整期,她白天是和容霄凤薄凉等人调查凶手,晚上回到宿舍,就加紧制作各式应援板。一边是积分奖励,一边是真金白银的收入,两手不落空。 果然,要想抓住商机,讲究的往往就是一个“先下手为强”。 台下的喧闹,叶朔同样注意到了。 那些议论声,几乎是一边倒的看好墨孤城。尤其是乔曦莹和沈安彤,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叶朔早已经把她们看成“自己人”了,但现在她们却不支持自己……越是这样,叶朔就越是愤怒,而这份怒意的对象,直指墨孤城! 缓缓抬起大拇指,朝着对面遥遥竖起。而后在全场的注视下,指尖猛然下翻! 随之颠倒的,除了翻覆的尊卑,还有所有人惊异的眼。 这个手势,实在是太挑衅了!不少围观者都被激起了火气。这只是一场比赛,他根本就没有做到尊重对手! 这一刻,墨孤城冷漠到极致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他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怒意。那是对他尊严的挑衅。 “十个回合。” 墨孤城冷冷的开口了,直视着叶朔,他的声音犹如万年不化的寒冰。 “如果十个回合还不能打败你,就算我输。” 挑衅回去了!围观众人都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们都相信墨孤城的实力,但真要在十个回合内结束十强战,这种事真能做得到吗?毕竟能打进决赛的,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他放下豪言却无法成行,岂不就成了自打脸? 就连考官也感到不妥,主动指出道:“但是,墨孤城选手,比赛并没有这样的规则啊?如果你要坚持的话,我们可能需要先请示一下天宫主人……” 如果十个回合没能分出胜负,到底是算他输,还是继续比赛? 算他输吧,是对他不公平,毕竟这最终决赛,要决出的就该是真正的强者,而不是赌气之下的虚假排名,这可是关系到今后一系列的资源供应,马虎不得。但要继续比赛吧,之前也是他自己放下话的,那不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言而无信? 墨孤城却不理会考官解围的好意,冷冷道:“不过是我和他的个人胜负。我说了算。” 另一边,叶朔暗暗握紧了拳头。这十个回合之约,表面看来是对方的自我约束,但实际上,他同样是将了自己一军。 如果自己想要赢得完美,就必须在十个回合之内真正的打败他。如果只靠撑过时限,等他自动落败,那和当初的“沾光晋级”还有什么分别? 两人四目对视,各自分毫不让,就在观众哗然、考官为难之际,考场之内,忽然降下了一道惊人的威压。每个人都能感到自身被一股无形的规则笼罩,手脚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接着,一道暗含着法则意蕴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就在考场上空响了起来。 “一定范围内参赛者可以自己制定规则。不过孤城啊,要赢就要赢得漂亮,千万不要为了耍帅,反而砸了自己的招牌啊?” 那个声音……他是天宫主人! 墨孤城双目之中,陡然间涌起一股狂喜之色。向来沉稳如山的他,这一刻竟是在擂台上激动得发抖。 大人一直都在关注着我……而且,他还知道我的名字!他是欣赏我的……绝对没错! 仿佛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墨孤城一时竟是惊喜到不能自拔,好一会儿,他才短促而坚定的答了一声: “是!” 大人在看着我,我一定会赢,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赢! 控制台内,凤暮山看到大人这般迁就墨孤城,有些不满的移开了视线。 而考场中,由于这意外的一幕,已经是全场沸腾。 参加考核至今,天宫主人这还是第一次向他们说话。听他的口气,他对墨孤城已经很熟悉了。果然不愧是顶尖天才啊!一道道又羡又妒的目光,立时从各个方向投向了墨孤城。 而对面的叶朔,仅仅是再度攥紧了拳头,掌心泛起一阵阵的剧痛,刺激着他的血液汹涌燃烧。 从某种程度来说,天宫主人也确实是他曾经的偶像,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到他,要说心里完全没有悸动是不可能的。但现在他更关心的,还是眼前的这一战。 尽管他已经突破到了化气四段,凭借身负的种种手段,就算是面对墨孤城,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拼之力。但如果定要将胜负限定在十个回合之内,他就没有绝对的把握了。难道……真的要一开始就使用“自我沉睡”吗? 墨孤城……墨孤城……现在望着他,过去受到他压迫的一幕幕,都在叶朔的脑中闪过。 玄天派灭门,你执意救走墨凉城,自发揽下他所遗留的仇恨…… 佣兵工会,你指使所有人对付我的仇…… 还有在清心武馆的时候,你以公正为名,却不忘在旁人面前抹黑我…… 你处处都在针对我,你这个强势的天才,一直都挡在我前进的道路上,践踏我的尊严,干扰我的选择…… 必须要打倒你,我才可以重新坚定自己的道心,才可以……迈出新的一步! 当叶朔正在暗下决心之时,墨孤城已经投入了战斗。 在他周身,散发出一浪接一浪的强横威压。赛场仿佛化为了一片黑暗空间,只有他身侧那连绵的白光,如刀刃,如海浪,擂台的石砖相继被掀飞而起,在半空中又齐刷刷的爆裂成一片粉末。神威如狱,浩瀚如星河倒降,那份深沉的压迫感,简直令人打从心底里感到绝望。 叶朔的身子剧烈的摇晃起来,他竟是已经站立不稳,双脚就像踩了滑板一般,向后方急剧倒滑。能听到周身骨骼如炒豆般的爆响声,那是他的身体在恐惧。那份无言的震慑,竟是跨越躯壳,直入灵魂! “好强……怎么会这么强?” 叶朔艰难的将手臂横在面前,抵挡着如刀刃袭来的阵阵压迫感。虽然他早就知道墨孤城一定很强,但为什么真切的面对他,自己竟是无力得像一个不曾踏入修灵界的小孩子?难道他们之间的差距,真的就有那么大? 威压仍在增强,叶朔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压迫,那仿佛是整个宇宙一齐向他压落了下来。自己的身体也被瞬间粉碎,化为了星际间飘零的尘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叶朔的瞳孔急剧紧缩,最终,他迎着那铺天盖地的威压,毅然闭上了眼睛。 身子在一片黑暗中下坠,他很快就进入了一个熟悉的空间。那里是他的神识空间,和第二意识体的交流,就正是在这里。 叶朔不敢过多耽搁,刚等意识适应了法则的转换,就猛地奔跑起来,放声呼喊: “听着,我们需要合作……!” 但,还不等他找到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第二意识,眼前的空间,忽然就化开了一道道的裂痕,整个空间急剧动荡,接着就如破碎的玻璃一般,“砰”的一声炸裂了。 叶朔重新回到了现实的赛场上。在虚实过渡的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恐惧。 这还是第一次……竟然有人能让自己的神识空间都粉碎。这就是……真正的力量吗?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到眼前的人影了,一片漆黑之中,只有不断冲刷的能量风暴,它们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将自己彻底淹没…… 接着,是一片彻底的黑暗。 当叶朔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呆坐在场外了。冷汗湿透了他全身的衣衫,周身各处,都还残留着苦战过后的疼痛。 墨孤城已经走下了擂台,所有人都簇拥着他,欢呼着他成为了胜利者。 就连颜霂霖也主动上前,对他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孤城兄,刚才那一招法则压迫,真的很强势,我已经非常期待和你的决战了。” 这还是两大天才的第一次对话,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无声的见证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然而,那处在目光焦点处的墨孤城,却只是冷漠的扫了颜霂霖一眼,连礼貌的置答也是不屑,就高傲的掉头离开。 竟然连颜霂霖的面子都不给!众人都是暗暗惊叹,这位绝顶天才,果然是很有个性啊! 不过,时至今日,却是没有人会再去指责他任何。毕竟就如那句话所说,有实力的人,总是比较有脾气的。而墨孤城的实力,足以当得起他的傲气。 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众人都是暗自唏嘘。那份高傲,那份坚韧,当真称得起:心有所向,则无所畏惧! 第一场比赛,就以这样一个既令人意外,又并非意外的结果收场了。 说不意外,是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料到了墨孤城的胜利。 说意外,是没有人想到他会胜得如此轻易。 虽然做下了十个回合之约,但先前的交战,可是将这个数字,又大大的缩短了。 究竟,在他身上有着多少潜力,如果他真正展现出全部的实力,又会有多么的惊人呢? 第938章 开门不利 当所有人都在为墨孤城的胜利惊叹时,颜雪梦独自来到叶朔身边,抬手搭在他的背上,温柔的安慰着他: “叶朔,这只是第一场,你不要太难过……” 作为天霄阁大小姐,颜雪梦虽然单纯,却并非完全不谙世事。她很清楚,叶朔自从来到天宫门后,他所有别扭的表现,都只不过是因为,他在自卑。 这里是最高规格的考场,各方天才云集,有着顶天大背景的子弟一抓一大把。在这群人当中,叶朔就实在是太过平平无奇了。 他出身在边陲小国,孤身一人从穷乡僻壤间走出。虽然通过不断的努力,他已经达到了和众多天才平起平坐的位置,但在他心里,始终都有着抹不开的芥蒂。 他介意着他平民的身份,介意着他没有推荐名额,他甚至从来不愿和自己过多接近,因为他不愿被扣上一个“吃软饭”的帽子。 因出身而自卑,又因笃信着自身的实力而自傲,自卑和自傲,这极端的两种情绪一直在他体内冲突着。一旦境况有一丁点不如人意,他就会像一只刺猬一样,变得敏感而尖锐,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在外面的第一个朋友。现在他来到天宫门,就好像是来到自己家里做客,身为这里的半个主人,颜雪梦觉得自己有义务,安抚好这个来自远方的客人。 令她有些悲伤的是,叶朔接下来的反应,果然一如她所预料。他狠狠的打开了她的手,冷冷甩下一句:“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颜雪梦紧追上一步,还想再劝,这时,一旁忽然响起了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没错,说虚伪的同情话,没有意义。重要的是,后面几场要赢回来。” 那一身哥特式装扮,白皙的面庞,血红的眼瞳,盈盈俏立在侧的,竟是凤君瞳! “叶朔,我来帮你训练。”不顾两人的震惊,凤君瞳主动向叶朔发出了邀请,“你不想见识一下‘真实之眼’真正的威力么?” “你……”虽然她那张没有任何情绪的面容,和群战之时一般无二,但不知怎的,叶朔总是嗅出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你为什么?” 难道她是想把自己骗进某个密室,就动手夺取自己的宝鼎碎片?当初抹除她的记忆,难道仍是有着残留?更或者,她会直接把自己带到九幽殿主面前? “你不用管那么多。”凤君瞳并未理会他的顾虑,“想超越自己就跟我来吧。”留下这一句后,她掉头就走,步履匆匆,竟连叶朔是否跟上都没多看一眼。 去,还是不去?叶朔咬牙寻思着。但一接触到颜雪梦担忧的视线,在他心里,就有一种逆反情绪涌了上来。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里是在天宫门,看她能把我怎样? 这么想着,叶朔没再理会颜雪梦,就小跑几步,跟在了凤君瞳身后。 第一场比赛结束得如此迅速,也是令大多数人始料未及的。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省下观战时间,或修炼,或娱乐,倒也是一件好事。 很快,观众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考场,而沈安彤手中还抱着没卖完的鲜花和应援板,另一手费劲的清点着灵石,自然就落在了人群之后。还没等她如蜗牛般的挪出赛场,面前就拦过了一道人影。 “小丫头,也给我一个。” 沈安彤震惊的抬起头。如果是普通的客户,她自然乐得双手奉上,但问题是……对方竟然是哥舒冲!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老老实实做啦啦队的类型啊! 起初沈安彤还怀疑是自己听错,小心的抬起头,当她看清楚那张熟悉的脸,以及对方因久候而显出的不耐之色,吓得她赶紧将一肚子的疑问都咽了下去。瞪着眼睛递出了一块应援板,最终仍是忍不住试探道:“你也是……墨孤城的崇拜者?” 谁知,哥舒冲看她的眼神更嫌弃了,一扬手就将应援板打开。 “不是这个,我要花。” 沈安彤心中的震惊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他竟然会喜欢花?明明看上去,他就该是那种最不懂浪漫的人啊……这真是……怪怪的…… 哥舒冲也着实是难伺候,挑挑拣拣半天,好不容易算是选中了一束,还没看过两眼,就抬手一丢,扔回了她怀里。 “什么破花,要颜色没颜色,要香味没香味,送给你了。” 接着,他掉头就走。脚步迈得飞快,好像生怕沈安彤会重新追上他,再把花塞给他一样。 “这……这什么鬼?”留在原地的沈安彤还没回过神。抱着怀里那一大束鲜花,再联想到先前哥舒冲的表情,一个最不可能的猜测,忽然从她心里冒了出来。 “他……不会是在送花给我吧?” …… 那一天剩下的时间,跟随凤君瞳离开的叶朔,就一直是在加紧特训。 “九幽殿的功法,是与黑暗法则相融,以身化道,以黑暗为媒,让万千道蕴为我所用。” 凤君瞳一边解说,同时身形旋转,双手中各自释放出一道黑暗能量。黑雾不断扩大,很快就将她周身都淹没在内。而这个时候,叶朔也确实感应到了空间内法则的变化。 这就是……黑暗法则么? 在不了解的时候,他总是理所当然的认为黑暗法则是邪恶的。但此时设身处地的加以领会,他却忽然觉得,这种法则,其实也不过是由各种游离的能量所构成,就和任何一种元素法则,都没有什么分别。 一直以来,有光明则必有黑暗,这就像是有白天则必有黑夜,难道你能说黑夜就是邪恶的吗? 不过是因为,常有修炼黑暗法则的人,将功法用于行凶作恶;而凶徒也时常借着黑夜的遮掩,横行不法。这就使黑夜被人忌讳,而本来并无正邪倾向的黑暗法则,也往往令人谈之色变。 只是,现在叶朔虽然有了初步的感悟,但要想彻底领略一套法则,毕竟还是相差太远。别说是他,就连凤君瞳,也只能尽量向他示范各式黑暗系灵技,至于能够参透多少,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至于天霄阁,他们主修的是光明法则,和我们刚好相反。不过你只要熟练掌握了黑暗法则,举一反三,当可应对。” 结束了初步的示范后,凤君瞳血眸闪动,身形已是横掠而出,提掌便向叶朔劈去。掌势过处,化开了一道深沉的黑暗沟壑,混沌雾霭弥漫而开。 没有什么,比实际的战斗更有助于提升了。叶朔也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展开诸般手段,打得酣畅淋漓。一方面,他在仔细体会着黑暗法则的精髓,而另一方面,他也想让凤君瞳看看,自己还是有实力的,不是需要全凭她施舍的! 一连数个时辰战过,叶朔跌出几步,已是气喘吁吁。真实之眼威力全开,没有颜雪梦的帮助,他应付得确实相当狼狈。不过,这样的实战同样令他有着很大收获,对那些黑暗系灵技,他不敢说自行使用,但至少再对敌时,不至于全然束手无策了! “你为什么要卖队友?”尽管心中对凤君瞳有所感激,但叶朔的戒备仍未消散,“为什么要帮我?” 他可是始终牢牢记着,对方是九幽殿的人,是顾问的仇家,也是想要夺取自己宝鼎碎片的人! 久战过后,凤君瞳的呼吸也同样急促了几分。但或许是她那张过分苍白的面容,以及说话时平直一线的语气,却是令人感受不到多少异常。 “你想提升实力,我只是在帮助你。” “只要能让你有所长进,就算是敌人,也比那些只会说漂亮话的朋友有用得多。” “如果你认为我是别有企图,那你真正不相信的人就是你自己。因为你竟然会被我一个小小女子摆弄得团团转,难道不是吗?” “不……”叶朔惊异于她的伶牙俐齿,“我奇怪的只是,为什么你现在的表现,和之前在擂台上差了那么多?你该不会是……”他尴尬的扯了一下嘴角,“撞坏脑子了吧?” 凤君瞳面无表情,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瞳,一步步的走到了他面前,抬起头仰视着他。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这一句话,她的语气竟是透着迷茫,犹如在寻找着一个失落的故人。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叶朔没好气的顶了回去。他哪知道这个妖女突然是哪根筋搭错了啊! 凤君瞳没再说话,只是那样直直的看着他。血瞳中的纹路缓慢旋转,似乎想要一直看进他心里。 …… 到最后,叶朔也没能弄清,他和凤君瞳究竟有什么渊源。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第一场的开门不利,接下来的比赛,他就一直都像是受到诅咒一般,迎来了一系列的输,输,输! 第二场。 “你看不起我。” 凤栖梧冷冷的看着他,低沉的吐出这一句话。看样子,他仍然在记着叶朔改换对手的仇。 在他手中,仍然托着那一只标志性的沙漏。而他就这样一手推出,将沙漏平托在叶朔面前,缓缓翻转。 “你会出局。” ——来自时间小子的“绝对预言”。 其后的比赛,他扬手将沙漏抛上半空,身形化为一道利箭,瞬息间就如闪电般的展开攻击。而那坠落的沙漏,时而被他一掌托起,时而被他以脚尖支撑,始终不曾落地。 在这连绵的攻击中,叶朔的处境,全然就是被动挨打。直到凤栖梧出够了气,扬手一挥,一道毒龙席卷而出。叶朔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从头“紫”到了脚。 根据当时把他抬下台的人所说,那时他每一寸皮肤都透着紫胀,肌肉也变得如同怪兽的鳞甲一般,凹凸不平,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毒发身亡了。 这一战,更加奠定了“顶级毒师”的可怕地位。 第三场。 凤薄凉非常擅长黑暗法则,以她通天境的实力,已经可以操纵法则作战。在她面前,叶朔觉得不管自己和凤君瞳训练多久,也都是没有用的,毕竟,她才是真正的“本家”啊…… 对于凤薄凉的实力,观战中的江烬空也给予了好评。容霄自不必说,凉子在他眼里,就永远都是最好的。就连那一向喜怒不惊的墨孤城,都是冷漠的抬起一道视线,朝着那张擂台多看了两眼。 第四场。 “极冰盛宴!” 颜月缺双手平平展开,叶朔还没等迈出一步,周身就已经寸寸结冰。当他被抬下擂台的时候,已经是彻底成为了一个冰人。 第五场。 皇甫离的实力,比起三年前在西陵宗家遭遇之时,已经长进了太多。他那愈加纯熟的血神大法,以及丰富的战斗经验,打得叶朔节节败退。 沈安彤看得两眼发亮,又在哥舒冲望来时谦卑赔笑;司空圣在台下捶胸顿足,打扰了江彩妮看比赛,被她揪住耳朵,狠狠教训了一通。 第六场。 顾铭栩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没想到竟然也这么能打。在他身周旋绕着一圈黄金阵盘,细看之下,完全是由一把把利剑组成。而那阵盘正在不断扩大,长剑的数量也在增加,单是辐散出的金色剑意,就刺得叶朔体表发寒,肩臂上隐约渗出血丝。 第七场。 叶朔都没来得及看见孟西山,就被淹没在了冲击而来的凶兽群中。他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第八场。 慕含沙缓步迈上了擂台,笑容如樱花般绝美。轻轻弯曲着手指,声音低柔,却透着慑人的狠辣。 “叶朔,你竟敢打雪梦的主意,杀我表弟苏言默,当众羞辱君瞳小姐,是九尊者的眼中钉,屡次与我九幽殿为敌,这五条重罪,该怎么说呢,我就教训你五十次吧——” 他的双眼猛然大张,一股无形波动扩散而出。 来自天符师的精神压迫,让叶朔在擂台上被冲刷得东倒西歪,脑子里就像在被无数把钝刀切割。当初在符师工会所经历到的痛苦,现在他足足体会到了五十次! 慕含沙相当满意的看着他现在的状态,锋芒如刃,始终是紧紧的追随着他。叶朔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即使是同样和他有旧怨的李冰河和冷栖,听在耳中,也不免阵阵胆寒。 第939章 认输 “含沙那小子,最近实力倒是越来越强了。”打量着台上的战斗,凤薄凉眼含笑意,随口点评道。 “他是九尊者身边的红人,大把的资源供应,能不强么。”一旁的凤栖梧闷闷的接了一句,眼中倒是没有多少波澜。 凤君夜好笑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梧别这么酸了,以后你肯定也是殿主重点栽培的人。说起来你这小子,是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突破到通天境的,怎么连我都不知道?” 凤栖梧没有再回答,只是默默的又朝凤薄凉身边靠近了一些,就像是生怕被人抢走自己的优先地位般。见状,凤君夜也就不再多说了,他知道这个弟弟的性格别扭得很,殿内殿外,他一向就只跟凤薄凉一个人亲近。 “薄凉姐,叶朔会赢吗?”这时,凤君瞳忽然静静的开口了。叶朔的这几场比赛,她是每场必看,并且一定会选择一处最好的观赛位。这样的关切,与她向来的清冷性子,实在是颇不相符。 “这个……”凤薄凉望着台上泾渭分明的战局,有些僵硬的笑了一下,“应该不会吧。”说着,她又担忧的转过视线,“小瞳,你到底是怎么了?” 凤君瞳和她的孪生哥哥凤君夜不同,她的性格很是冷淡,对身边的人和事,总是一副疏离的态度,从小到大,除了修炼,好像都没见她有过其他的爱好,或是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 她从来不会跟大家玩在一块,就连话也很少能说上几句。时间久了,其他人也习惯了,毕竟不能勉强每一个人,都像凤薄凉这么擅长交际。 但就是从群战结束之后,她忽然就一反常态,时不时的就会念叨一次叶朔,这次更是直接去帮他训练,实在是令一群熟悉她的人大跌眼镜。 喜欢上叶朔了?九幽殿一群少爷小姐们左看右看,也不觉得以那个叶朔的条件,会有让别人对他一见钟情的资本。难道真的是各花入各眼?小瞳眼光独特,偏偏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总觉得,他很熟悉。”凤君瞳喃喃自语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每次看到叶朔,她都会觉得亲切,好像自己体内的灵魂,有一部分就是跟他相通的。 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去走近他,去关心他。为了他,她甚至打乱了自己的日常修炼计划。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难道真的就是“喜欢”么?但是总觉得,又有哪里不对…… 尽管自己有着看破虚妄的眼瞳,却看不透他,也看不透自己。那么,这“真实之眼”的绝招,是不是就算被人破了呢——? 和慕含沙的战斗,又以叶朔惨败为收场。 到了和颜霂霖的战斗时,叶朔的状态已经完全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这里干什么?” …… 作为第一个同时和两大天才交手过的人,对于大多数人最关注的问题:墨孤城和颜霂霖究竟是哪个更强?对此,叶朔也说不上来。 很难说是哪个更强,因为这两个人,都比他强了太多。就像是一个刚刚上幼儿部的人,拿着两道高等部的算学竞赛题给他,让他判断哪一道更难,他又能说什么? 这一次的决赛,叶朔真正称得上是“输得连家都不认识”。和其他人相比,他根本就没有真正进入决赛的实力,这也更加坐实了他沾光晋级的质疑。 甚至有很多人已经开始庆幸,得亏自己没进决赛。如果当初真晋级了,现在不是在所有人面前出风头,恐怕恰恰相反,就该换成自己被完虐了。 不过,比决赛大败更令叶朔觉得糟心的,是他体内的第二意识。 这几场比赛,他曾经试图使用自我沉睡,但除了第一场,是直接被墨孤城破碎意识空间外,其余的几场,那个第二意识根本就没有回应他。 不是说要留下自我沉睡,给我当杀手锏的吗?不是说让我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就可以使用,得到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吗?骗子!骗子! 至今为止,这个第二意识总是不定时的出现,他想给自己力量的时候就给,不想给的时候,不管自己怎么叫他,他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每到生死关头,他确实是救过自己很多次,但叶朔总有一种怪异感。那些战斗,他想让自己赢就赢,想让自己输就输,自己就像是个被他提拉在手中的牵线木偶。 他真的很想尽快强大起来,脱离这种任由摆布的局面。他想要真正的活出自己! …… 次日,挑战位从叶朔身上,转移到了2号凤栖梧。 即将进行的第一场比赛,就是他和3号凤薄凉。 这两人,都是九幽殿如今最被看好的少爷小姐,并且他们的实力,也是双双达到了通天之境,可以说,非常值得期待。 在叶朔被完虐过九场之后,大家都渴望着,能够真正看到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最起码,你不能刚开始就结束吧?这种实力差距仿佛在逗我? 凤栖梧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擂台,手中还是托着他的沙漏。另一边,凤薄凉换了一身清爽的造型,脚步轻快的走了上来。 两人遥遥相对,台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凤栖梧迎着所有人的期待,缓慢的托起沙漏,但在他身周,却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 接下来,他轻轻的说出了几个字。 “我,认输。” 这一句话出口,全场寂静片刻,顿时哗然声响成了一片。 决赛擂台竟然直接认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喂,你别怂啊!”对于比赛抱有满心期待的司空圣,顿时就发急的喊了起来,“好坏先打一场啊!” “你闭嘴。”凤栖梧一眼扫去,目光阴戾,语调森冷,竟是吓得司空圣当场噤声。 不再理会场外的热议,他再次看向了凤薄凉。这一次他再开口,不再是处处泛着硝烟味的呛人,反而似是多了几分笑意。 “薄凉姐,平时你经常陪我训练,我有几斤几两,你最清楚了。倒不如省下时间,请我吃一顿好的。” …… 天家少爷凤栖梧,他的童年,就像很多的庶出子弟一样,长期生活在排挤和欺压中。 九幽殿的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要被逐一进行天赋测试。天赋越强的,就会得到重点培养,得到充足的资源供应。而那些天赋较弱,甚至是根本没有天赋的,就会进入一种“散养”的状态。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大环境下,有些孩子会仗着自己有天赋,在殿中有地位,肆意的欺负其他孩子。而那些不受重视的,就算是被欺负至死,也没有人理会。 只要他们的死能成就那些天才,他们就死不足惜。 就像是世俗之道,培育蛊虫的方法一样。将各种毒性强大的毒虫放在一个密闭容器里,让它们在其中互相打斗,最后剩下来的那一只,就被称为“蛊”,而它的毒性,也将是最为强大的。 强者道路,就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前进。在这些孩子还没有到外头闯荡的实力前,那些同龄的兄弟姐妹,自然就是让他们试刀的最佳选择。 由此可见,九幽殿的少爷小姐,也远没有外界所想象的那么风光。 在这里值得一提,那就是天霄阁培养子孙的方式,和九幽殿也是有些相似。不过他们的做法,在外人看来会更加“人道”一些。 天霄阁子弟,会被定期组织起来,进行实力测试。如果到了一定年龄,实力还是明显落后,那么这部分人,就会开始被安排各种职务,到不同的岗位上,为建设天霄阁而工作。 只有那些有才能的人,才可以继续修炼下去。没用的人,就不必再浪费阁中资源了。这里的形势,就是这么的现实。 而那些被分配到职务的年轻人,很快就被工作占用了大量的时间。这也就注定了,他们今后的修炼,几乎不可能再超过那些同期天才了。 与九幽殿不同,九幽殿的人,哪怕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个废物,但只要你能得到机遇,成功逆袭,还是照样可以得到和其他人一样的待遇。但恰恰是天霄阁的劳务制度,将弟子们的时间,耗尽在了繁琐的工作中,完全扼杀了他们“改变命运”的可能。 两者各有优劣,若是贸然让一个人做选择,也很难说清他究竟会愿意选择哪一边。 因此,这些被无数人嫉妒着,并称其为“直接出生在终点上”的天之骄子们,他们也并不是生来命好。别人只看到了他们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极少数,却没人知道那些倒下的大多数。而即使是这些脱颖而出的赢家,也都曾经历过非常残酷的竞争。 人生,又哪有真正的捷径可走呢? …… 每到月初,九幽殿的孩子们都可以无偿领取一次修炼资源,不过资源的多少,自然也要根据他们的实力来分配。这样的供应,也被称为“月例”。 大殿内,还是个孩子的凤栖梧刚刚领过自己的月例。以他这刚刚突破到集气级,又是早早被高层放弃的实力,每个月能领到的资源,几乎都不够塞牙缝的。 因为实力弱,能领到的资源就少;因为资源少,修炼难以提升,实力也就更弱,这就像一个恶性循环。 但在这世界的角角落落,偏偏都是同样充斥着大量的恶性循环。于是富人更富,穷人更穷。各行各业,有了名气的坐收金山银山,默默无闻的,始终只能在温饱线上垂死挣扎。 就像现在,就算自己的月例已经很少了,还是经常会被那些有天赋的孩子强行夺取。每个月,他就没有能完完整整享受一次资源的机会。虽然他已经习惯性的躲着其他人走,但那些人还是会一次次把他从角落里捉出来,然后就像看到肥羊一般搓着拳头,露出一脸狞笑。 或许是因为从小受到的差别待遇,以及这“见人矮三分”的处境,凤栖梧的性格也变得非常阴沉。如果没有必要,他根本就不想说话。这一点,即使是他日后终于成功翻身,也始终没能改变。 这会儿,他抱着手中的资源袋,小步小步的在走廊里挪。耳边还能听到几个大孩子的议论声。 “这个月的月例又变少了啊,这样根本就撑不了几天!” “没办法,谁让咱们自己弱,好的资源都给人家占去了。” 两人一路抱怨着,直到他们无意中看到凤栖梧时,眼中顿时闪烁起了贪婪的光芒。 “这不是栖梧弟弟吗?”一个孩子奸笑着,一巴掌推到了他的头上,“领了多少月例啊?” 他的同伴也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同样是对着他的脑袋狠推了一把,“看见我们总躲着走,哥哥们不问你要,你还真就不知道自己孝敬一点啊?” 在九幽殿,还有另一种争取资源的方法,那就是去巴结那些待遇优良的孩子。哄得他们高兴了,或许他们会随手赏你一点修炼资源。 不过比起埋头做狗,显然更多人喜欢的,是直接打劫那些弱小的孩子。尽管他们的月例也不多,但只要多打劫几个,那不就积少成多了吗! 凤栖梧被两人或调笑,或推搡的戏弄了好一阵子,终是冷着脸开口了。 “欺软怕硬。我这一点有什么稀罕的,有种的你们组团去揍那些少爷小姐啊,抢一次就够你们吃一年了。” 对面的孩子没想到他还敢顶嘴,恼得又在他头上狠狠推了一把:“嘿我们还就欺负你了怎么着?资源给你拿着就是浪费,你当初可是被囚龙柱测试出来,和各大元素都不亲近,那就是说你就是个废物啊!难怪修炼这么多年也是那副熊样。” 凤栖梧暗暗握紧了拳头。在他心里,同样有一股愤怒之火在燃烧着。 大家都是同样的出身,凭什么我就要一直被你们欺负? 既然你们的本性就是欺软怕硬,别人越是软,你们就越是变本加厉,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做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 全身的灵力都涌动起来,凤栖梧强势杀出,朝两人连连进攻。 “嘿,这小子还想揍我们哪!”对面的两个孩子就像是见着了什么稀奇事物,一起哈哈大笑,接着,也是毫不畏惧的挥起了拳头。 回房间的路上,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而这条走廊侧旁,有着一个巨大的毒潭,名为“万毒潭”。这些孩子们也知道潭中毒性厉害,平时从来都是绕着走的。 这一次,或许是打架时的疏忽,三人动手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万毒潭的边缘。而在那两个孩子一齐出手后,凤栖梧本就势单力弱,脚下一滑,竟是“扑通”一声,跌进了万毒潭! “他死了?”望着下方翻滚的潭水,其中一个孩子似是吓了一跳。小心的探出头,向潭中张望着。 “那可是万毒潭哪!毒性非常猛烈,听说几位尊者有时都会在潭中修炼,但是就连他们都不敢待太久!”望过片刻一无所获,那孩子又忍不住转过头,向身边的同伴确认道。 “死了就死了,”那同伴没好气的一摆手,“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子,殿主能把我们怎么样?” 这时,先前那孩子也笑了起来。 “你还当我在担心他?你不想想,他要是死了,以后上哪找那么好欺负的人啊?” 这话似乎也说中了另一个孩子的心声,随后,两人再未理会,一起大笑离开。 毒潭表面,咕嘟咕嘟的冒出了几个气泡,犹如一条凶残的毒龙,正在品味着刚刚咽下的食物。 第940章 沙漏 跌下万毒潭后,凤栖梧唯一的感受就是痛。 如同被剥皮拆骨般的剧痛,不断从四肢百骸间翻涌而上。 双手以可见的速度腐蚀成了白骨,周身也炸开了大大小小的孔洞,不时有滋滋作响的气泡,从体内蹿升而起,和潭面的水波翻卷在了一处,又悄然泯灭。 要死了吗?凤栖梧仅剩的意识中喧嚣着恐惧。他努力挣扎,但除了扑腾出几个水花外,他的身子却依旧是在深潭中直线下坠。 可恶……我不甘心啊…… 早就知道,在九幽殿年轻一辈的竞争中,死掉的兄弟姐妹数不胜数。所以面对旁人的欺压,他一向选择隐忍,选择低调。就算不求出人头地,他至少只想留下一条命活下去。却不想,这第一次的反抗,竟然就会为自己带来毁灭—— 不甘心…… 我……不想死啊…… 在痛苦的包围中,凤栖梧已经完全是出于本能,残余的能量运转周身,勉力抵御着毒性的侵蚀。 …… 不知过了多久,那沉浮在深渊中的凤栖梧,竟依然有着微弱的气息。 大量的毒气在他身周盘绕,其中交织着沉埋的混沌气流,一次次的在他胸前聚拢。一团最初只是初见雏形的紫色能量,色泽愈发浓郁,隐约间竟是有一枚圆融的珠体若隐若现。 紫色晶珠缓缓旋转,修复着凤栖梧体内的伤势。而珠体内弥漫出的毒气,一路扩散至他的血管和灵脉,锻造着他的筋骨。这一次,那却不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反而像是与他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它们接纳着他,也亲近着他。 数日之后,凤栖梧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惊讶的看到,自己全身的伤势,竟然已经自动痊愈了。而且,在他体内涌动着一股全新的力量,他能感到自己一度衰竭的器官,如今都跳动得劲急而有力,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那个弱小的自己,从来都没有变得这么强大过…… 以神识内视周身后,凤栖梧有了几个令他惊喜万分的新发现。 他的体内,竟然已经凝结出了一颗毒珠。这就和修炼之人需要凝结内丹的道理一样,毒师的功力,同样是要通过毒珠来激发。 而今后若是中毒,毒素首先会被毒珠吸收。当毒珠越来越强大,可以克制任何一种毒素后,他不但再也不会中毒,而且还能将每次吸收到的毒素纳为己用。他的实力,也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强! 一般来说,凝结毒珠都是很困难的。那些毒学名门训练弟子时,都是要让门人从小就浸泡在各种毒液中,让他们忍受着毒素的摧残,在痛苦中死去活来无数遍,才能成功凝结出一颗毒珠。 而凤栖梧并未经过循序渐进的训练,他直接就跌进了剧毒的万毒潭中,按理说是必死无疑。但他误打误撞的,却是侥幸活了下来,并且,更是将这个进阶的过程缩短了无数倍。这只能说,他是拥有着罕见的毒学天赋了。 囚龙柱的测试,通常只是测试各人的灵根,以及元素亲和力。对于特殊职业的发展,就不会面面俱到了。而在这两个测试项目中,凤栖梧的结果都只是普普通通,也难怪他会被当成废物,受欺压了这么多年。 也多亏他成功凝结毒珠,这才顺利修复了体内的伤势。当时他的筋骨,等于是被毒珠所释放出的毒气,重新锻造淬炼了一番。这样一来,他可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毒人”了。 而最令他惊喜的,是这次的意外收获,竟然让他的境界突飞猛进,从集气级初期,一举突破到了聚气中期!在同龄人中,这个实力已经算是一流地位,可以和那些最顶尖的少爷小姐得到一样的培养了! 忽然就从一个人人能捏的废物,变成了前途无量的天才,凤栖梧一时还难以适应这样的身份转换。脑中自动闪现出了大量的画面,那都是他曾经想做,却碍于实力而无法成行的事…… 首先,应该是先去把那些欺负过他的人揍一顿! 一路踏着水面,凤栖梧离开了万毒潭。而在遥远的毒潭深处,忽然有一双浑浊的眼睛,静静张开。 “在这个年纪,竟然就能跌下万毒潭而不死,还能幸运的凝结毒珠,倒是一个挺有意思的小家伙啊……” 从他身上散发开的能量波动,沉稳而厚重,已经早早达到了通天境。而那种与九幽殿的黑暗系法则融为一体的气息,也在昭示着他的身份,正是一位在此地修炼,却被无意中惊醒的尊者。 在九幽殿效命数百年,见的多了,听的多了,包括被打下万毒潭的孩子,他知道的也太多了。 本来,那些小家伙们的追追打打,他是并不关心的。亲眼看到凤栖梧在潭中挣扎,他也从未试图施救。直到看他凝结毒珠,好端端的离开,这位尊者才似有动容的呼出一口长气。 看样子,这一代的孩子里,又要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 日复一日。 凤栖梧每天都会专心修炼。不过,他会有意避开众人,到后山的树林中,试演着他偷偷记下的毒学秘籍。 双掌连环劈出,一片片大树在他的掌下断裂。中空的树干,早已经被毒素腐蚀焦枯。 打过一整套的拳法后,凤栖梧双手收紧,半空中被他释放出的毒素,如烟雾般自动扭曲,短短片刻,已经化为了两头昂首咆哮的毒龙。而在毒龙绕着树丛腾飞数息后,身形各自急转,又化为了两片如龙卷般的紫色漩涡。周边的树桩拔地而起,尽数被投入进了那狰狞的漩涡中。 毒气化形,现在的他,已经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凤栖梧的境界再次突破了。 他也有了足够的底气,走进殿内的珍宝阁,为自己挑选一件称手的法宝。 在这里,几乎是什么兵器,灵宝,应有尽有。而且,每一件都是天阶秘宝! 那些外界令无数人抢破头的顶尖灵宝,在九幽殿,竟然是随便一个小孩子都可以轻易兑换。大势力的底蕴,果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凤栖梧一踏进阁内,负责看守的驼背老者就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着: “栖梧少爷,您来选法宝了?你慢慢看着,需要什么就叫我啊。” 凤栖梧简略的一点头。这名老者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还过得去,不过他只是殿中的仆人,这些少爷小姐,不管受不受器重,反正他是谁都得罪不起。所以,倒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感激的。 挑选法宝,也并不是说看上什么,就可以随便拿什么,同样是要通过积分兑换。而积分的获取,通常是在平时的族比,根据名次分配,再如境界突破时,可以申请提升等级,又或者是直接通过挑战获得。简单来说,就是将各人的实力,换算成一个数字而已。 凤栖梧以前能拿到的积分一直很少,而他也始终是默默的积攒着积分,从没有贸然去兑换过什么。毕竟即使同样是天阶灵宝,也是有着强弱之分的。在他看来,要换就要攒够积分换一个更好的,而不是随随便便挑一个应付着。 一路在阁内徘徊,各式珍贵灵宝几乎晃花了他的眼。凤栖梧也算是自制力较强,就算他每一个都想兑换,但他总会记得提醒自己,选一件用不上的,只是在浪费积分。既然自己有心朝毒师发展,就该好生选一件毒学类法宝才是。 不过看着看着,凤栖梧的视线,终于还是在最高处的一层定格。 那里放着一架小巧的沙漏,外形非常美观,从玻璃球体内簌簌洒落的细沙,竟然是一种梦幻般的浅紫色。一种神秘而高贵的气息,自然流转而开。 凤栖梧并不是个会被外表迷惑的人,但也不知怎的,这次他就是奇迹般的受到了那件沙漏灵宝的吸引。辨认过上方的标牌后,他果断的抬起手,向那守阁老者示意道: “我想要那个,溯时沙漏。” 那老者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在看到他所站的方位后,却是立刻就换上了一脸抱歉的笑容。 “哎呦,真不好意思啊栖梧少爷,在这里兑换珍宝,除了积分之外,也是要看等级的。那件溯时沙漏,是顶尖的时间类秘宝,栖梧少爷您现在还没有突破到聚气级吧?那可是兑换不了的。” “我突破到了。刚刚突破。”凤栖梧面无表情的反驳道。 谁知那老者却是一点头:“那就是了!这溯时沙漏,起码是要到凝气级以上才可以兑换的。栖梧少爷不如再看看别的吧?” 凤栖梧重新抬起视线,留恋的望着那架沙漏。坦白说,他就是想要这个,但是在九幽殿生存至今,他也知道,这里不是你随便耍耍任性,就能心想事成的地方。哪怕再想要都没有用,在这里,一切都要看实力。 “那,可以先为我保管好么?”凤栖梧很快就有了决断,“等我突破到凝气级就来兑换。” 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毒师,修炼一日千里,他完全有把握,在近期内突破到凝气级! 然而,那老者仍是为难的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顶级宝物的数量很少,要不了几天就会被那些少爷小姐们兑换走的,我也不能拦着不让他们兑换吧?” “栖梧少爷,您不是凝结了毒珠才来兑换的吗,不如兑换一件毒师类的宝物吧?”而后,那老者又主动劝道,“您要是不好选,我可以给您推荐。” 凤栖梧沉默了片刻。从理智的角度来说,他也知道,确实是兑换毒师类的宝物更好。那溯时沙漏虽然美观,又是时间类至宝,但自己又不一定有修炼时间法则的天赋。也许,到最后只是白白浪费了积分。 “那好,你给我推荐一下吧。”最后,凤栖梧做出了决定。 老者连连点头。常有些少爷小姐,在知道自己心仪的宝物不能兑换后,会在他这里大吵大闹,他谁都得罪不起,实在是左右为难。这或许也是他对凤栖梧较有好感的原因之一,这个孩子虽然是内向阴沉了一些,但从来不会强人所难。 就这样,老者引着凤栖梧在阁内行走,他在这里任职多年,介绍起来自然是头头是道。凤栖梧听得也是不住点头,并在心中认真分析着各式灵宝的优劣。 还没等他最终下定决心,大门忽然又一次被推开。 老者一见来人,立刻就抛下了凤栖梧,马不停蹄的迎了上去,连连点头哈腰着。 “薄凉小姐,您可是难得来一次啊,有什么想挑的,您慢慢选,慢慢看,保证让您满意!” 凤栖梧也沉默的望着两人。他知道在如今的年轻一辈中,凤薄凉是最受瞩目的,她的天赋最强,得到的是最好的培养,时不时的,还能被殿主亲自接见。 所有人都争抢着巴结她,不过她似乎很少在殿内走动。这也是,像这样的顶尖天才,当然是要闭门修炼的。 认真说起来,以前他和这样的大小姐,地位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别说没有说话的机会,就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都没有。这还是第一次,他可以这么清楚的看到她。 很漂亮。这是凤栖梧的第一个念头。虽然九幽殿的孩子们都长得不差,但凤薄凉仍然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生。 不过,现在她站在这里,还真看不出是有多能打的样子。凤栖梧又看了她一会儿,就沉默的转开了视线。 他也没什么可嫉妒的,毕竟人家的地位就摆在那里。趋炎附势么,谁不想追着有本事的人呢? 在那名老者带着凤薄凉挑选珍宝的时候,凤栖梧忍不住又绕了回去,想要再看几眼溯时沙漏。 不知何时,那两人也转到了自己这边。凤薄凉看到凤栖梧时,友好的一笑,主动提出:“他比我来得早,不如让他先选吧。” 那老者连连赔笑:“没事没事,薄凉小姐您先选就好。” 凤薄凉若有所思的转动着视线,又问道:“你也不介意吗?” 凤栖梧一怔,意识到她竟然是在跟自己说话。短暂的愕然后,冷漠的将头扭开:“你选吧。” 同时他也在心中祈祷,但愿她千万不要选中溯时沙漏。 凤薄凉的目光在他和灵宝间来回扫视几圈,就像是心里有了底似的,调皮的一抬手: “那我就选……” 她的手指在最顶层定格。 “我要这个!” 她选择的,正是溯时沙漏! 第941章 囚龙堂 为什么,她偏偏就选中了溯时沙漏? 凤栖梧惊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老者取下沙漏,递给凤薄凉,他的视线就如同受到引线牵扯般,始终粘连在沙漏上收不回来。 “你还是不介意吗?”凤薄凉随手把玩着沙漏,一面撇过头,再次向凤栖梧询问道。 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凤栖梧忽而恍然大悟,她是故意的! 她早就看出我想要这个沙漏了,所以,就故意当着我的面抢走…… 凤栖梧默默的埋下了头,拂动的碎发遮住了一双不甘的眼睛。他当然想要把沙漏抢回来,但不管论实力,还是论地位,他都没有资格,去反抗这位殿内最尊贵的大小姐。 凤薄凉又观察他半晌,莞尔一笑,冲那守阁老者道:“既然他这么想要,不如这个沙漏就给他吧。”一边说着,竟是真的将沙漏递到了凤栖梧手中。 凤栖梧一怔,一时竟不知是否该接。而那老者也是连忙劝阻道:“这怎么行薄凉小姐,这不合规矩啊……” 凤薄凉大度的一摆手:“没事,估计殿主自己都记不清他有哪些宝物了。不过我也不让你难做,登记册上,溯时沙漏可以记在我名下。” 在那老者的道谢声中,凤薄凉已是转身离去。凤栖梧捧着沙漏,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艳羡。 她活的,真的是很潇洒啊。 见多了那些仗势欺人的少爷小姐,凤薄凉的出现,就像是一股清流,让他觉得这九幽殿之内,似乎还是有着一点温度的。 这么想来,自己似乎也欠她一声谢谢。 没再向老者道别,凤栖梧就捧着沙漏追了出去。此时凤薄凉尚未走远,她看上去心情很好,一路哼着歌,随意的溜达着。 也不知何故,凤栖梧本来是想好好说话,但一到了她面前,他的脚步却是无端僵硬了下去。只能默默缀在她身后,闷声挤出一句: “为什么。” 凤薄凉满不在乎的答道:“因为你想要这个沙漏啊。” 凤栖梧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 “为什么。” 不止是沙漏,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不嫌弃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因为你很可爱啊。”凤薄凉依旧答非所问中。 “为什么。” “因为你会追着我问‘为什么’啊。” 那天的结果,就是凤栖梧一直追在她身后,问了一路的“为什么”。虽然最后还是没能问出他想要的答案,但他的脸,却是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 …… 得到了溯时沙漏,凤栖梧不敢懈怠,从此除了修炼毒功之外,他又专门划出了一部分时间,去进行时间法则的练习。 盘膝坐在床上,双目紧闭,十指在身前结起印诀,一道道法则纹路在他身周旋转。 溯时沙漏悬浮在他的头顶,辐散出的波动中,蕴含着一系列的玄奥能量。细看之下,能看到这些波纹融入空气后,就如同源源不绝的清泉,持续朝着漂浮的法则漩涡注入。 溯时沙漏,不但是一件可直接用于攻击的时间类至宝,更是辅助修炼的顶级神器。它可以勾动遥远的法则海洋,让原本深奥难解的时间之力,也变得易于亲近起来。 在这件法宝的辅助下,凤栖梧的修炼进展得很快。不过,意外的状况也同样是不少的。 大约又过了一柱香时分,凤栖梧本是淡然的表情,渐渐出现了几分焦灼,额头上渗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而他周身的法则波动,也从最初的圆融转动,变得急促而紊乱起来。 下一刻,从溯时沙漏中再次放射出一道细纹,霎时,如同火上浇油,本就躁动不休的法则秘纹,更是“嗡”的一声剧震,空间扭曲,场域混乱,在片刻的挣扎后,凤栖梧痛呼一声,身子猛然被一股反震之力弹出,狠狠撞上了墙壁。 那是他在领悟法则的过程中走偏了路,受到了时间法则的反噬。 时间法则,与空间法则并列,被称为“两种最强大的法则之一”,但同样的,它也是最难修炼的法则之一。不但涉及到的元素众多,领悟极难,并且在修炼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受到法则的反噬。 随着修习的深入,不但难度会逐步上升,遭遇反噬的危险也会越来越大。凡是有志于走时空之道的,除了那些确是天赋超卓,出类拔萃之士,更多的,是被卡在一处进境关口,数千年不得寸进。而那些遭到反噬,直接灰飞烟灭的,也是数不胜数。 这会儿,凤栖梧四肢摊开,僵硬的躺在床上,全身仍是不住流窜着过电般的痛楚。他的双眼中满是疲劳,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仔细思考着自己的选择。 通过这段日子的修炼,他已经知道,自己在时间法则上是并没有天赋的。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他就不知道多少次出了状况,受到反噬。越往后面走,眼前的道路还会更窄,他真的还能坚持下去么?还有必要坚持下去么? 术业有专攻,如果专心修炼毒学,或许他早就已经突破到凝气级了。分心在时间法则上,只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与其做一个平庸的全才,还不如做某一个领域的天才。 但是,真说要放弃时间法则……凤栖梧叹了口气,拿起摔落在床角的沙漏,凝视着玻璃管中洒落的细沙,脑中隐隐约约的,又浮现出了当日的凤薄凉。 她长得可真好看啊……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美。 还想……再看到那样的笑容。 这个沙漏,是她送给我的。如果我真的可以借此修炼有成,她一定也会很开心的吧……也许,她还会再对我笑。 想着想着,凤栖梧好像又有了动力,他重新坐起身,结出印诀,再一次修炼起了时间法则。 …… 一转眼,到了又一次下发月例的日子。 凤栖梧的实力提升一事,由于他尚未显山露水,殿内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因此他所能拿到的份额,还是和以前一样。 当初他只是集气级的时候,这点资源就不够用,现在突破到了聚气级,那就更是没眼看了。凤栖梧有些发愁的看着手中的资源袋,看来还是要尽快申请,把自己的等级提升上去才行。 一路思考着走出殿外,凤栖梧忽然目光一凝。在不远处他看到了两个人,正是先前强抢他的资源,还把他打下万毒潭的家伙! 这时,那两个孩子还是像每一次一样,抱怨着自己拿到的资源太少,同时讨论着向谁“借”一点为好。就在他们东张西望,寻找着猎物之时,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月例都领到了么?” 那人如同幽灵般,就紧贴在他们耳边说话。 “我不问你们要,你们就不知道主动孝敬么?” “你……凤栖梧?”那两人同时回头,看清了他的样子后,表情由一瞬间的惊愕,很快又转为了惯常的跋扈,“你上次跌下万毒潭没死,现在还长本事了?敢来对我们大呼小叫了?” 凤栖梧并未与他们争吵,他的目光一片冷漠,如深渊般沉黯无波,看不到一点感情。 “谁该孝敬谁,拿实力说话。” 话音一落,他的身形已是陡然一花,如闪电般向两人攻去。 那两个孩子虽然有些意外,一向最好欺负的凤栖梧,竟会主动向他们进攻,不过很快,他们的脸上就再次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不过是侥幸没死,但是人还是那个人,大不了,就把他再打下去一次不就得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双方接连交手过数个回合。那两个孩子忽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这个人,他还是凤栖梧吗?怎么会强成这样?他那种速度,还有攻击力道,只有聚气级的强者才能具备吧? 凤栖梧却不容他们细想,这两个曾经让他挨打而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如今再落到他手上,却是已经只剩下被碾压的份了。扬手一挥,两条毒龙自平地蹿起,化为两片毒气漩涡,将那两人各自笼罩在内。 两个孩子双脚离地,被毒龙束缚到了半空中,他们努力的挣扎着,双手一次次在颈间拉扯,想要松懈喉咙被紧勒的压力。但那毒龙不过是由气体构成,又是在领先了他们一个大境界的凤栖梧手中施展而出,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对策。很快,两人已是面部泛红,呼吸急促。 “下地狱去吧。”凤栖梧的双目依旧冷漠,双眼如同两团黑洞,吞噬着一切的光明。 毒素不断加剧,那瘆人的暗紫色,已经悄然扩散到了两个孩子的全身。 其他领过月例的孩子从道旁走过,张望两眼后,都是忙不迭的快步离开。没人想要去阻止,也没人想要叫其他长老来。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认为“强者为尊”就是最合理的。这种观念,将从他们的孩提时代,一直伴随他们一生——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们首先能平安长大的话。 或许,凤栖梧在骨子里,同样是一个崇尚弱肉强食的人,先前他处处忍让,只不过是因为,他没有足以压倒对方的实力。 虽然从某个角度来说,是这两人将他打下万毒潭,才让他阴差阳错的凝结毒珠,成为了毒师,他们还要算是他的“恩人”,但这样的恩?他可不是那些以德抱怨的圣母,这个恩,他报不起。 如果非要说的话,在这里杀了他们,让他们成为浇灌自身的肥料,就是他唯一能做到的“报恩”了—— 第一次试图击杀身边的兄弟,凤栖梧竟然没有一点恐惧,他更没有任何犹豫,老道得就像是一个冷血无心的杀手。但就在他继续加深着毒素的浓度时,一旁忽然蹿过一道黑暗光束,瞬间将他的毒龙击溃。 两个孩子跌倒在地,捂着喉咙,艰难的咳嗽了一阵,才缓缓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身影。 “薄凉小姐?” 那位站在顶点的大小姐,竟然会出手救他们?难道……难道是自己长得特别帅吗? 凤薄凉却并没有理会他们,轻笑着走到凤栖梧身边,随手搭住了他的肩。 “杀了他们,以后上哪找这么好欺负的人啊?” 这一句话,曾经是那两个孩子自己说过的。 也许是因为这奇迹般的因果轮回,又或许,只因为这句话,现在是凤薄凉说的,凤栖梧原本还有些浮躁的怒火,竟是也被瞬间浇熄。 站在凤薄凉的角度,她的确是不想看到兄弟间自相残杀。不过,她懂得怎么说话能够让人舒服。一个既有实力,又同样拥有超高情商的人,实在是非常难得的。 …… 时间推后几日,凤栖梧来到了囚龙堂。 “我现在已经凝结了毒珠,我要提升等级。” 提升等级一事,必须先到囚龙堂,经过囚龙柱的测试,证明他的实力确实有所提升,长老们才会在记录册上进行修改。而一应资源的发放,更是全部与等级相关。 此时,那掌管囚龙堂的长老放下茶杯,微眯着双眼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开口了。 “提升等级?这可不能光靠嘴巴说说啊!你得先在众位长老面前,通过囚龙柱的考验。” “没错,栖梧弟弟,”凤栖梧刚要开口,另一个声音就在房间一角响了起来,“既然实力变强了,要是没有人知道,那多没意思啊。反正囚龙柱不会骗人,你紧张什么呢?” 说话的人,竟然就是在先前领取月例时,被他教训过的那两个孩子! 凤栖梧隐约知道,他们跟这个长老的关系不错,似乎一方面是长辈间的交情,而他们在每次得到资源后,也同样会来孝敬长老一些。 在九幽殿,除了必要的实力之外,还是很吃“孝敬”这一套的。所以有很多孩子早早就拿着各式资源,来打点各位主事长老。 虽然那一点资源,对这些长老不值一提,但也难保这些孩子们将来有了出息,那现在收下他们的好处费,卖个交情,也算是一笔“投资”了。 所以,现在极有可能是他们看到自己实力提升,知道他下一步会前来提升等级,所以就抢先跑来和长老沟通。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其中另有阴谋! 第942章 感恩的心 “我还是等到下一次族比再说吧。”思前想后,凤栖梧还是做出了决定。 然而,他刚一站起,厅角那两个孩子却是连声怪笑,拖长着音调招呼道: “哎,栖梧兄弟你别走啊,早知道你要来,其他长老都已经往这边赶过来了,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吧?” 正位上的主事长老也开口了:“没错,凤栖梧,你说你凝结了毒珠,不会只是口头上说说的吧?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为了提升等级,编造谎言,那从此,你可就上了我囚龙堂的黑名单。今后,都不会再有人给你测试了。” 凤栖梧明知有鬼,但自己既是一只脚踩进了这个圈套,再想抽身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当下他也只能强充镇定,重新坐回原位,应道:“那好吧。那就测吧。” 很快,几位评审长老也都到场了。他们在堂中坐了一排,就等着测试进行。 凤栖梧在他们的目光中站起身,沉默着走到囚龙柱前,抬手朝着光滑的柱体表面贴了上去。 囚龙柱的测试,主要就是在测试者的灵力与柱面相合时,借助空间共融的反应,上方将会呈现出明显的状态变化。柱体会散发出强弱不一的光芒,盘龙纹的颜色也会紧跟着转变。 柱体反应越大,就说明测试者的元素亲和力越强。境界越高,能点亮石柱的高度和纯度也就会越高。每一个档位,都有着相对应的数值区间,不同的数值区间,代表着不同的等级,这些都是由长老会一致研讨决定,数百年来,一直有着统一的标准。 当凤栖梧一手紧贴石柱时,众位评审长老也关切的注视着。而那位主事长老却只是拈须不语,厅角的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露出了一脸奸笑。 数息过后,囚龙柱的表面,仍是光泽黯淡。凤栖梧接连催动灵力,但别说是聚气一档,就连代表集气级的区间,也没有任何被点亮的迹象。 这时,主事长老终于放下了茶杯。干咳一声,语气不善的道: “囚龙柱没有反应,你的实力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你是成心在戏耍我们吗?” 凤栖梧脱口就想反驳,但当他一眼看到那两个孩子得意的笑脸时,心中一度的猜疑,终于是被证实了。 囚龙柱被做了手脚……一定是他们跟主事长老联合起来整我!就算现在当众指出,其他评审长老也绝对不会相信我…… 本来实力有无长进,那是摊在明面上的事,只要当众展示境界即可,但九幽殿的孩子们能得到的资源不少,若是他们用丹药强行提升等级,时日一久,只会造就出一群根基不稳的窝囊废。这囚龙柱,便是要测试他们的实力,是否通过稳扎稳打的修炼得来。原本,还是一种相当公平的形式。 只可惜,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利益,而有利益的地方,永远都不可能形成真正的公平。 “唉,现在的孩子啊,为了提升等级,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众评审长老见结果已明,都是鄙夷的摇头叹息道。 主事长老冷冷的打量着他:“凤栖梧,你今天的行为,我会上报给几位尊者,你就准备领罚吧。” 干咳一声,制止了那两个孩子愈发响亮的偷笑声,又向评审席上抱拳道:“各位长老,实在抱歉,连累你们多跑了一趟,改日……” “既然大家都在,不如让他们两个也测试一下吧。”忽然,一道清脆的笑声从门外响了起来。 几位长老转头一看,立刻收起了怠慢之色,恭恭敬敬的上前施礼:“薄凉小姐!” 虽然他们都有着正式的职务,但要论起地位,终究还是那些得到重点栽培的少爷小姐更高。等他们长大,或是进入天宫门,或是在殿内成为中流砥柱,未来的成就,都将是远胜于他们的。 而此时凤薄凉所提议的另外两个测试者,就是今天早早来到囚龙堂,并在凤栖梧测试时,从头笑到尾的那两个孩子。 “这个……我们就不用了吧?”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结结巴巴的干笑道,“哪敢在薄凉小姐面前献丑呢?” 凤薄凉环场扫视一圈,意有所指的微笑道:“不会啊,来这里不都是为了测试吗,不然难道还是跟长老叙交情来的啊?” 这一句话,已是暗中点出了他们与长老勾结一事。若是不照她说的做,这两人也害怕会被爆出更多内幕来,一时只能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先后进行测试。 囚龙柱表面,同样是黯淡无光。 凤薄凉了然一笑,转过身道:“好了,反正大家都没长进,就算扯平了吧。长老您看呢?” 主事长老至此还能有什么话说,唯有尴尬的点头赔笑。不过既然他知道,凤栖梧这小子竟然跟薄凉大小姐有些交情,那以后就算再借他几个胆,他都再不敢帮别人来设计他了。 此事到这里,本来就应告一段落。但一名评审长老却又提议道: “难得今天大家兴致好,薄凉小姐,你要不要也来测试一下?” “是啊,我记得薄凉小姐几天前才刚刚突破到劲气级,那时也是我们给做的评审,怎么,这么快就又有好消息了么?”另一位长老也是连连附和。 怎么……她已经突破到劲气级了么?凤栖梧脑中猛然一震。在自己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达到聚气级之后,她却已经早早的达到了劲气级,就这么……毫不费力的甩了自己两个大境界。果然,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啊…… 在他暗自感慨间,凤薄凉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对着几位评审长老露出完美的笑容。 “我就不用啦,反正我是来找小梧玩的。那现在也测试过了,我们先走了?” 在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主事长老悄悄的松了一口大气。 如果薄凉小姐测试出来,囚龙柱也是没有反应的话,那他做手脚的事,就一定会被发现的! 虽然现在他跟这些同僚们相处得和和气气,背地里的竞争可从来没停过。一旦被他们发现自己假公济私,他们一定会非常乐意上报给尊者,立下这一桩功劳的。毕竟同处囚龙堂,他们觊觎自己这个首座的位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至于那两个孩子,虽然他们还会嫉妒凤栖梧和薄凉小姐走得近,但在他们真正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恐怕这份怨恨,也就只能一直压在心里了。 …… 那以后,凤栖梧就经常会和凤薄凉在一起修炼。 有她的指导,可以让自己少走很多弯路。虽然每次练习的时候,他总是会输给她,不过渐渐的,他的避讳少了,坦率多了。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比她弱,就算自己会给她添麻烦,可是,她都一样不会嫌弃自己。 因为,她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看不起他的人啊。 而在凤栖梧身上的另一个变化是,他开始懂得了隐藏底牌。 之前就是因为他得意忘形,才会被那两个孩子给阴了一把。从那以后他就意识到,现在的他,还没有那种可以无所顾忌的实力。若是风头太盛,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谨记着这一条原则,凤栖梧今后的表现,便是稳稳的保持在中上游水准。既不做出头鸟,也不做底层人。在这样的策略下,这么多年来,他果然生活得安安稳稳。 这一次天宫门的推荐名单,本来他只能榜上有名,却不够格登上特推,据说是一位尊者极力保荐,才让他在特推名额上占了一位。 凤栖梧并不记得,自己跟哪位尊者关系较好,他也想不出是谁会这么看好自己。当然,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他在万毒潭死里求生的一幕,已经全部被一位尊者看在了眼里。 初选之前,其实他就已经达到了通天境,这个实力,在殿内仅次于凤薄凉。 但在一系列的考核中,凤栖梧却仍是刻意的隐藏着实力。他躲在凤君夜和凤君瞳背后,默默的沉潜待发。他早已经打算好,要在群战擂台时,再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境界,让殿主大吃一惊,也让所有人彻底的记住,他凤栖梧的名字! 不过有关境界之事,他却并没有隐瞒凤薄凉。在他刚刚渡过天劫,成功突破的时候,他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她。 让他欣慰的是,凤薄凉能理解他的心思,她也的确是为他好好的保密到了现在。 对她,他是感恩的。 这么多年多亏有她,才让他的心,没有完全的沉沦黑暗。 …… “就是这样。”凤栖梧淡笑着勾起唇角,“一起练习的时候还没看我输够么?没必要让我在大庭广众再输一次了吧?” 一旁的考官见状,主动规劝道:“凤栖梧选手,难得打进了决赛,难道不想再努力一把吗?” 这些决赛选手,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任性。当初墨孤城自作主张的许下“十招之约”,现在凤栖梧又是主动认输,这么多的花样,让他作为考官都有些措手不及啊! 凤栖梧淡漠一笑:“无所谓啊,反正我也是一定输给薄凉姐,不会影响最后成绩的。” 说话间他抬起头,望着凤薄凉,语气罕见的认真了起来。 “不过你们放心,接下来几场,我一定都会漂亮的赢回来的。” …… 在很早的时候,凤栖梧就已经知道,虽然薄凉姐对自己很好,但她对每个人都是那么好。自己在她心里,并不是那个特殊的人。 如今天宫门的舞台开放,各方天才汇聚,强者云集,她真正的归宿,多半会是在这些人当中吧。 无论是墨孤城还是容霄,他们看上去,都比自己和她更般配。 吃醋么?或许是有一点吧。不过连凤栖梧自己也没有想到,在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更多所体会到的,竟然是为她拥有幸福而高兴。 她值得更好的。她的幸福,比我自己的幸福更重要。 一步一步的走下擂台,与凤薄凉擦肩而过时,凤栖梧心中,也在默默的许下誓言。 薄凉姐,我知道也许我不能陪你到最后,我也没有机会成为你心中的唯一。 不过,在我即将眼看着你找到幸福之前,我想要让你看到,最耀眼的我。 我会赢的,我会把我最完美的样子留在你心里。 即使今后我们走上了分叉路口,我也希望,你能记住这一刻的我。 …… 凤栖梧果然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比赛,他一律是全力以赴,拼搏在赛场上的身姿,透出一种别样的潇洒。 下一场,他的对手是天霄阁的颜月缺。 认真说起来,他们倒应该是最懂得彼此的人。 同样是出身在一等一的大势力中,同样是从一个不受重视的平庸子弟,努力爬到了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高度。 这场战斗,他们势均力敌,拳掌交错,灵力光影交替闪动。他们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一场真正的超一流战斗。 不过,无往不利的“时间小子”,在颜月缺面前,也算是遇到了对手。毕竟天霄阁的秘法并不比九幽殿少,凤栖梧所懂得的黑暗灵技,颜月缺同样有相应的光明灵技来化解,他稍胜一筹的,或许就是比对方早一步跨入了通天境界。 战斗过半,颜月缺面上浮现冷笑,忽地扬手一抛,将外套解下,甩落于地。 本应是轻飘飘的一件外套,坠落时却是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就连擂台的石阶,都被当场压塌了一层。 而颜月缺却并没有停止,他继续解下护腕,配饰,每丢下一件,都能将擂台砸得硝烟腾飞。简直难以置信,先前在他身上,竟然做了那么多的负重。 不过这样的训练,其他人倒也偶有听闻。据说是长期让自己在负重状态下修行,可以有效磨练灵力,尤其是当你遇到强敌之时,解下负重,瞬间回归身轻如燕,那时的战斗力,也可以立刻提升数阶。 这重力套装,颜月缺本想留到和真正的强敌对战再脱,没想到如今应对凤栖梧,就迫得他不得不早早解下。九幽殿这小子的实力,果然是不可小视。 进入“完全状态”的颜月缺,身法几乎是立刻提升了几倍,流光如电,连连进击,凤栖梧一时也被打得不断后退。但他的双目,却是始终沉黯平静。 当两人再次各立一端时,凤栖梧的背后,忽然轻飘飘冒出了几只幽灵。诡异的外表,以及萦绕的暗绿色鬼火,吓得几个胆小的女生当场尖叫。 “你背后……?”颜月缺看着那飘飘忽忽的灵体,不由一怔。 凤栖梧也用余光瞟过一眼,但很快,他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没关系,那是我的守护灵。” 第943章 强者舞台 那些,都是曾经被他杀死的怨灵,它们缠绕在他的身上,却全部被他制服,成为了守护灵。 这,竟又是魂师一脉的手段! 黑雾翻滚,一股来自地狱的阴寒之气,不断从凤栖梧周身散发而开。寒意升腾,覆盖了穹顶,洒下遍地冰屑。此时的他,犹如一个缓步从黑暗中走来的鬼魅。 这场比赛,最终是由凤栖梧取胜。颜月缺纵然用尽手段,仍是棋差一招。不过,在他的努力下,凤栖梧赢得也不轻松。当两人走下擂台时,彼此对视,各自朝着对方一点头,眼中再无前时的戾气。那代表着,通过这一战,他们都已经认可了对方。 往后的几场,凤栖梧每天活跃在擂台上,时间秘法和顶尖毒术交替使用,有时也会施展魂师手段,放出亡灵战士、以魂力操纵对方身体等等,每每引得台下惊呼声响成一片。 他的作战特点,便是一开场就全力攻击,身形如鬼似魅,总能令人猝不及防。而那时刻加身的黑雾,外及种种诡异的手段,更是看得观众连一刻都不敢喘息,其中的惊险与一波三折,不亚于一场大型的恐怖片。 时不时的,在作战间歇,凤栖梧也会侧过头,留给台下一道冰冷而阴森的目光。这样的镜头,总会被高举的相机准确的捕捉到。 这个造型,再加上这个眼神,连后期的修图工作都可以省了,只要跟着报道一发布出去,马上就可以迷倒万千少女啊! 历史会记住他的努力,世界各地的实况转播,也忠实的再现着他的身姿。凤栖梧的关注热度,在这几日也是持续走高。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在兼顾修炼的同时,还能将双系职业锤炼得炉火纯青,更不要说,他还精通着时间秘法。而最难得的,是他可以一并将此三者均臻至化境。比起大多数如叶朔那般的学杂不精者,这样的成就,确实是值得肯定和仰望。 皇甫离的血神秘法,仍是抵不过凤栖梧的毒攻。纵然他身化血海,魂化万千,凤栖梧所放出的毒素,依然如影随形,渗透到了每一滴最细微的血珠中,与血海同存,与时空同在。 战后,凤栖梧为他解了毒,而皇甫离也是向他谦施一礼。那是杀手界的至高礼节,表示肯定他的实力,感谢他的指教。 顾铭栩,在第四组曾与他同场竞技。那时他因为遭人刺杀,身中剧毒,又和徐子继血拼至两败俱伤,并没能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这一次的再战,他已经恢复到了全盛时期,底牌频出,更是以皇族秘法强提实力,却仍是输在了凤栖梧的时间法则之下。 此战过后,顾铭栩心服口服。就连围观群众,也对九幽殿有了一定的改观。 以前他们总是认为,九幽殿的人只会使用邪恶的手段,但在这场比赛中,凤栖梧连一个禁咒都没用过,他堂堂正正的和顾铭栩相战,并凭借扎实的艺业,取得了真正的完美胜利。终年以黑暗包裹周身的他,好似是第一次展露出了光明的一角,让人感受到了触手可及的温度。 至于一举将第五组覆灭的孟西山,开赛时,他同样是放出了大批的灵兽群,那一头雄姿凛凛的深渊魔狮,也是赫然在列。 而凤栖梧来去如风,首先放出毒气,将满场灵兽尽数毒倒,接着利用时间静止,瞬间来到了深渊魔狮身前,以灵魂控制的手段,操纵着它庞大的身体一跃而起,将静止状态的孟西山扑倒在地。 等人们把深渊魔狮拉开,瘫倒在擂台上的孟西山,两眼已经是一片空洞。 对第五组如同噩梦般的强敌,落到凤栖梧手上,竟是三下五除二就被收拾了,这难免让人有一种,“第五组落败者都很弱”的感慨。凤君夜和哥舒庆嘴上说不在乎,但眼看一道道视线朝他们投来,面部仍是有些不自然的抽搐起来。 哥舒冲更是在怒吼几声后,当场就将几个看热闹的打翻在地。想着余怒未消,又跑去招惹起了开始满场卖凤栖梧应援板的沈安彤。 再后一场,慕含沙顾及着他是九幽殿的少爷,本就有所相让。而他的天符师能力,在凤栖梧面前确实是稍显逊色,再加上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没多会儿就败退了下来。 九场比赛,除开先前和叶朔的那一场,还有在凤薄凉面前直接认输的那一场,凤栖梧当真是连战连胜。不过让他拼尽手段也斗不过的,还是另有人在。 最后两场,凤栖梧使出了大量的禁咒。对场外观众来说,也许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禁咒。强横的威力,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但纵然如此,他却仍是输给了那两位冠军候选人。 以凤栖梧如此强势,尚且败在了颜霂霖和墨孤城手下,并且从他们动手的方式来看,还是并没有用出全力的。这不免令众人又惊又骇,到底他们能强到什么地步?那真的是这个年龄的修灵者能达到的境界吗? 从某种角度来说,凤栖梧的大出风头,倒是为他们做了一袭上好的嫁衣。将他们的实力,再次推升到了传说中的地步。 别说外人惊疑,就是墨孤城和颜霂霖,再次看待对方时,也免不了多出了几分郑重。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是可以根据很多细节,对旁人的实力进行评判的。通过观察凤栖梧的实力,以及对方与其交手时的表现,都让他们意识到,恐怕对方,比自己想象得更强! 第三个上升挑战位的是凤薄凉。 被称为“百变魔女”的她,这一次当真是对得起这个称号,每一场比赛都会换一个不同风格的造型。而她也真是什么造型都镇得住,搭配着各异的妆容,展现出不同的路线,却是相同的美丽。 看她的比赛,除了看她强大的实力外,好像也在看一场引领潮流的走秀。台下已经有女生暗暗记住了她的造型,并打算私下试一试看了。 当她的战斗,在世界各地实时播放时,除了大批的男男女女为她疯狂,恐怕也有不少的服装及造型公司,正在计划着向她发出邀请。 她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最优秀的模特,让她代言自己公司的产品,一定能最大程度的推动销售。只不过她是九幽殿大小姐,要想请到她,究竟该开什么价位,就需要这些公司的老板自己衡量了。 除此之外,更让观众看得目瞪口呆的,就是凤薄凉的……该说是交际能力吗? 和她走得近的人,都是早早知道她平易近人,和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不过他们真的不知道,原来她这么会“撩”! 决赛前十强中,只有她一个女生,而其他对手又大多都是潇洒的帅哥,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像她这么漂亮的女生,竟然会没有多少追求者,这一直都是一个未解之谜。不过在看过这几场比赛之后,观众好像开始理解了。 像她这么会撩,把男生该做的事都抢先做了,反倒让男生有些没了存在感。就算偶尔有人想撩她,也一定会被反过来撩得体无完肤。套路这么强大的女生,是会让很多人望而却步的。也难怪她总能把身边的每一个男生,都处成不论性别的好兄弟。 只不过,她和那些庸俗的美女不同,即使是撩帅哥,也从来不靠搔首弄姿,仅以性格取胜。这或许也是无论男女,都能对她抱有好感的原因之一。 一系列的比赛过后,除了颜月缺对她这个“九幽殿妖女”依然抱有成见,皇甫离和顾铭栩,都是直接跟她成了铁杆兄弟。 凤君夜起初还有些担心,但容霄同样和那些爱对人管头管脚的男生不同,他知道凉子的性格就是这样,她只是喜欢和更多人交朋友,却从来没想要玩弄他们的感情。他全心注视的,就只是她在擂台上展现身手的时刻。 如果没有来到天宫门,那么他就不会知道,原来真实的凉子,是这么强大,这么耀眼。 就像凤栖梧一样,凤薄凉最后同样是分别败给了颜霂霖和墨孤城。“夺冠热门”终于是从原本的三人之数,彻底的减少了一位。或许,真的没有人可以撼动他们的地位。绝顶天才,也只有另一位绝顶天才,才能对付! 在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他们一起走下擂台的时候,凤薄凉脚步轻快的跟上了墨孤城,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 “大天才,刚才你确实是一点都没有留手哎。” 墨孤城沉默未应,凤薄凉打量着他,很快却又淡淡一笑。 “不过,可能就是这样的你,才是最完美的你吧。无论任何时候都全力以赴,总是那么强大,那么帅气,是我欣赏的类型。” 墨孤城眼角余光一扫,又很快的收回,冷冷留下一句:“你也不错。” 刚才在擂台上,他真正见识到了她的实力,他也觉得,她作为一个女生,能修炼到这个地步,确实是很难得。 如果说得直白一些,那就是,他认可她了。 凤薄凉一时有点震惊,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直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在她脸上才露出了几分狡黠的笑容。 墨孤城,大天才,他终于肯夸自己了。 不过,这家伙还是那么不坦诚啊…… …… 第四位挑战者是颜月缺。 天霄阁一等一的佳公子,果然是风姿不凡。神采出众,冠绝天人,即使是与人战斗,也只似是在踩着优雅的舞步,令人赞叹,欣然忘神。 毫无疑问的拿下了四场优胜后,他终于站到了颜霂霖的面前。 这是一个和先前凤栖梧面对凤薄凉时,有些相似的场面。 他们都是全心全意的崇拜着对方,将对方视为自己的向往。当成为对手的一刻,他们真的能够跨出这一步吗? “霂霖哥……”颜月缺刚要开口,颜霂霖却是温和的摇头一笑。 “月缺,我不希望你也像凤栖梧那样。” “我希望可以带给你积极的力量,让你能够仰望着我,不断去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而不是直接扼杀了你的自信,让你面对我的时候,只能选择低头认输。” “决赛很短暂,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就让我们一起,来一场无悔的战斗吧。” 颜月缺的双眼缓缓张大,但最终,他仍是选择了认真一点头。 “是,霂霖哥!” 这场比赛中,颜月缺最初还是小有压力,但随着战斗的推进,他渐渐进入了状态。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崇拜着颜霂霖的颜月缺,他只是一个决赛选手,是一个战士! 他面对的是自己的对手,而他,想要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 他施展出了种种手段,远比他先前的战斗还要强大得多。许多天霄阁子弟也暗暗诧异,没有想到颜月缺竟然已经悄悄修炼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是……并不输给颜霂霖的地步! 颜霂霖给予了他充分的尊重,让他施展出了所有压箱底的绝招。而他的另一种尊重,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实力,将这些招式逐一化解。 虽然到最后,颜月缺还是输了,但所有人都认可了他。他们依然为他欢呼,给予他如同胜者一般的荣耀。 “小梧,你会后悔么?”台下,凤君夜随口向凤栖梧问道。如果当初他不是直接认输,而是选择与凤薄凉一战,或许这些鲜花与掌声,也会同样的属于他。 凤栖梧神色淡然,轻声答道:“我和他走的是不同的路,没什么可后悔的。” 认输,是一种选择,迎战,也是一种选择。 他们对于那个走在前面的人,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仰望。只不过这种仰望,有着不同的表达方式。 而后,挑战位轮到了皇甫离。 在如同前戏般的几场比赛过后,他终于如愿站到了墨孤城面前。 “墨孤城,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又有了再次和你一决胜负的机会。” 他望着对面的那个人,让他遍体鳞伤,苦苦追逐了那么多年的人。时光交错,一如当年。 第944章 腐蚀的地板 擂台上,在两人之间,一股火热的战意缓缓升腾,掀起一片如有实质般的斗战狂潮。 “不过,也该感谢这一路走来的经历,让我可以成长。就算这次的结果仍然是输,我想我也不会再像当年那么遗憾了。” 皇甫离凝视着墨孤城,周身的灵力不断提升,一层由能量构成的血色纱衣飘拂而起,形似火焰,翻卷的焰苗,释放出逼人的炙热。 但即使血神秘法已经被完全催动,他的身形也开始在虚实间过渡,难得的是他的双眸,却依旧是清明一片。 “因为我知道我们还年轻,我还有机会去拼搏,也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超越你。” “说真的,比起天赋,比起家世地位,果然年轻,才是一切的资本。” 和司空圣那一战之后,他好像一下子就淡然了很多。 或许是,他看到了多年来苦苦挣扎的自己。他们都在努力,他们都在成长,“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即使暂时未能超越对手,但他们都超越了昨天的自己。谁能说,他们就不是成功者呢? 墨孤城冷漠的听着他说,而他所展现出的高傲,也是一如既往。 “虽然根本记不起你是谁,不过既然你那么想输,我就成全你。” 皇甫离望着他空荡荡的双手,轻声道:“你还是不用兵器么?” 墨孤城冷冷的答道:“那要看你值不值得让我用兵器。” 这相似的对话,仿佛岁月轮转,昨日再现。皇甫离洒脱的一笑,时隔多年,他终于又重新回到了这个战场上,让他面对着那个高不可攀的对手,弥补心中的遗憾。 “砰”的一声,皇甫离的身形炸裂成了一片血海。这血海将整个擂台尽数笼罩,“血之领域”也在瞬间成形。 在领域范围内,与血海相连的元素,浓度将会被提升到最大。就算是方寸空间的法则,他也可以短暂操纵。这里,他就是绝对的主宰! 一道接一道的血色沟壑,撕裂了空间,如沸腾的漩涡般,环绕着墨孤城旋转。无孔不入的法则压迫,一度令得空间破碎,那犹如毁天灭地般的强势,震慑了整片赛场。 墨孤城神色不变,他冷漠的打量着四周的血海,整个人却是动也未动。但在他身周,却是隐隐流转开了一层无形的薄膜,散发着大道法则的玄奥之力。那翻滚的血海疯狂肆虐,却也无法侵入他的护体屏障。 身处血色领域之下,他的绝对防御,好似就是另一层独特的领域。撑开了这天,压下了这地,神威凛凛,寰宇独尊。 台下众人此时都是紧张的观望着,他们并不关心这场比赛的结果,毕竟皇甫离之前已经先后输给了凤栖梧、颜月缺和凤薄凉,而那三人又同时败给了墨孤城,照这样推算,这一战他始终都是必败无疑的。 但就算明知结果,观众们却仍然期待着过程。他们想看皇甫离能施展出怎样惊人的招式,更想看墨孤城这个绝世天才,会有怎样更为惊人的手段来化解。这种单纯的期待着一场比武的心情,对他们这些在得失线上挣扎许久的人,都已经是许久未有了。 正因如此,这跨越了过往与今朝,同时也连接了现在和未来的一战,可说是具有着里程碑般的意义。 世界各地,无数人都守在荧屏前,观看着实时的画面转播。他们的心,也都随着那擂台上的两人,时刻的牵动着。 这是第一场,没有人下赌注的比赛。但也是第一场,即使没有赌注,仍然能令所有人看得目不转睛的比赛。 哥舒庆双臂环胸,一言不发的观看着。就事论事,虽然皇甫离和他,和断魂岭都有些过节,但单论实力的话,他确实不负那个当日轰动杀手界的名号。并且,现在的血骷髅,也同样是超越了他们修罗兄弟。的确,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哥舒冲抓着沈安彤一起到前排观战。这一次,他们的话都不多,或许是这场比赛中,包含了他们各自的执着。 过去的司空圣,是经常要拿皇甫离落败一事做文章的。但也不知为何,真的看到他和墨孤城站在赛场上,那种拼搏,那种明知胜利无望,却依然永不放弃的毅力,让他竟然说不出多少讽刺的话。而且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开始……有点感动了。 这一战,打出了真我,打出了豪情万丈。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皇甫离真的已经尽了全力。他在这一场的发挥,远胜过了他之前的每一场,就连观战中的凤栖梧和颜月缺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当初他们遇到的,就是这种状态的他,恐怕胜负确实会出现逆转。 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好,只是,墨孤城的实力,确实是要远胜于他。 不单是连一点落败的迹象都不曾有,更是连一点能让观众心惊的“反转”,都找不出任何。 他一直都是那样,以一种无可置疑的强大,破解了对面所有袭来的攻击。仿佛那巍峨的高山,任狂风吹打,任海浪拍打,始终屹立在天地之间,高不可攀,坚不可撼。冷漠的一眼,可堪跨越亘古万年。 最终的结果,就像所有人都预料到的一样,皇甫离还是输了。 但这一次,不再是捶胸顿足,不再是痛不欲生,他已经可以笑着走下擂台。 就和司空圣那一场一样,就算是输,也仍然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 近期的比赛里,出现了很多的虽败犹荣者。不是他们不够强,也不是他们不努力,只是,他们幸运而又不幸的,遇到了比他们更强的人。 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光是这一点,相比起很多的半途而废者,其实他们就已经拥有了非常宝贵的财富。 “墨孤城……”望着那道永远处在光芒万丈中的身影,皇甫离疲累的一笑,终于还是再度开口,“这一次,你会记住我吗?” 墨孤城并没有回头,所有的失败者都不值得他回头。他的声音,丝毫未因激战而稍有起伏,也没有因全场沸腾的热血,而稍有温度。 “你还远不够格。” 皇甫离干涩的扯了扯嘴角,但就在他心中叹息之时,墨孤城的脚步,却是难得的停顿了一下。并且,他的余光朝着身后一扫,眼里的冰寒,短暂的消融了一瞬。 “不过下一次,或许就会。” 皇甫离的双目缓缓的张大了。这是他第一次……从墨孤城口中,听到一句疑似鼓励的话啊!他终于,看到了一直追逐在他身后的自己吗? 不远处,凤薄凉望着这一幕,摇了摇头,无奈的一笑。 早就知道会这样了,那家伙,就是嘴硬心软啊。 …… 决赛赛程,至此已经进行过半。 或许该说,不愧是最高规格的决赛,每一场都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原本,外头有相当一部分的女生,她们对战斗本来是不感兴趣的。时刻紧追着实况转播,不过是因为决赛选手,大部分都长得非常帅! 不过看着看着,她们也渐渐的被感动了。从每一场的战斗中,实在是能够反映出很多东西。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情谊,他们的原则,他们的人生目标等等,这种种的人格魅力,比他们的外表本身,更加具有令人心颤的魔力。 或许,这也是天宫门考核的意义之一。 …… 这天的赛程结束后,简之恒早早的回到宿舍。其他人大都去吃饭了,而他则是准备回来带上篮球,顺便再找一件换洗的干净衣服。等吃过饭之后,就到临时活动室里和人赛上一场。 满腔热情无处宣泄,这大概就是每天观战的后遗症吧。 胳膊下架着篮球,手臂上搭着衣服,走到门边,一面将手揣进外套口袋里找钥匙。这样的姿势,让他确实有些手忙脚乱。 而他平时大大咧咧,有什么东西常会顺手往口袋里塞,口香糖、手环,几颗弹珠,实在是乱七八糟。也就是在这样的混乱掏摸中,“呛啷”一声,钥匙直接从他的口袋里滑了出去。 简之恒叹了口大气,只能认命的蹲下身捡拾。那钥匙刚好是掉到了施亚的桌子下,一伸手就能摸到。但在简之恒捡起钥匙时,他的动作却是忽然停顿了一下。 “这地板……怎么会这样?” 施亚那张桌子下方,那一片木制地板已经化为了焦黑。木板干枯断裂,残缺的模样简直令人心惊。就好像,是遭到了某种非常强烈的腐蚀。 “到底是什么东西弄的?”简之恒一边嘀咕着,同时连忙联络了在天宫门内巡逻的侍卫。 “这是受到了毒药的腐蚀。”那侍卫在检查过地板后,很快就做出了结论。 “以地殿房间的材质,能被腐蚀得这么厉害,应该是非常厉害的毒药。” 四周观察一圈,他敲了敲地板上方的桌子。 “毒药估计就是从这里渗透下去的,你的室友里,是不是有人是毒师?” 毒师?简之恒知道,他们这间宿舍,全部都是来自天圣和无涯的学生。住了这么久,彼此也算是有些了解。而在这些人中,并没有修习过毒师专业的。 下意识的正想否认,但就在这时,在他脑中陡然划过了一道疾电。 施亚的桌子……施亚近期的异常……他家里的意外……考场上的变故……被毒药腐蚀的地板…… 恍如刹那间的灵光一现,他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 “是,”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简之恒爽快的应声着,“有一个在自学毒师。” 那侍卫并未多想就点了点头:“那就没错了,跟他说,以后注意一点。用过毒药之后,盖子一定要拧紧。” “我会叫施工人员过来,待会你不出门吧?” 简之恒连声答应着,待那侍卫走后,他叹了一口长气,深深看着那只抽屉,好像在看着一段尘封的罪恶。 那天下午,他没有去吃饭,也取消了原定的打球计划,就一直留在宿舍里,盯着地板的维修事宜。 途中,对那片被腐蚀强烈的地板,工作人员也表示过怀疑,但都被简之恒打哈哈的敷衍过去了。 其实早在他们来干活之前,他就悄悄看过。那张桌子的抽屉底部,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洞眼,一滴一滴的毒液,仍在悄然从孔洞中渗透。每一滴砸落在地板上,都会冒出成串的气泡,伴随着瘆人的滋滋作响声。而那只抽屉,也被腐蚀成了焦黑一片。 简之恒提早擦净了毒液洒落的痕迹,又费了一番力气将抽屉补好,总算是赶在维修人员到来之前,替施亚做过了掩饰的工作。 …… 那天,施亚回来得很晚。 他一回到宿舍,也不向其他人打招呼,首先就坐到了自己的桌子前。掏出钥匙打开抽屉,确定其中的药瓶安然无恙后,才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稍许恢复了几分血色。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知道随身携带会更安全。只是这种东西的腐蚀性太强了,光是偶然溢散出的气体,恐怕都会把他的衣袋弄出几个窟窿来。 但还不等关上抽屉,施亚的瞳孔突然又是一缩。他这时才注意到,之前自己竟然没有将瓶盖拧紧——是那天他正在摆弄药瓶时,简之恒忽然回了宿舍,他慌乱中连忙把瓶子扔进抽屉,却忘了检查关键的瓶盖! 这段时间,毒液每天都会漏出不少,抽屉已经被腐蚀了一大片。看到这一幕,施亚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条件反射般的弯下身,等他看到地板完好无恙时,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明天他就应该去弄点油漆,把抽屉重新刷一遍了。 将瓶子紧攥在手里,施亚拿起玉简,四面张望一番,就快步奔出宿舍,一路冲向了走廊尽头处的厕所。 简之恒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目光再度深邃了几分。接着他也果断的站起身,疾步跟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无意中发现了什么,他也知道,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不过他始终都觉得,这件事由自己来揭开,会比由考官出面更合适。 因为,施亚是他在意的朋友啊! 第945章 黑暗中的交锋 厕所隔间里,施亚捧着玉简,正颤栗的朝另一端低吼着。 “你们不是说要找人跟我交接吗?到底什么时候才到?” “我……我这边已经撑不下去了!” 屏幕上,如波浪般的信号持续闪烁着,象征着通讯时长的数字不断翻涨,但那不知名的联络人一方,却始终没有任何回音。 “喂,说话啊!”久候不应,施亚崩溃的吼了起来,“你们难得接一次传讯,为什么不说话?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和组织联络,对面的人却是处在持续性的装死状态。今天好不容易收到了他们一条回复,让他带着毒药到厕所等候,会有人来和他交接任务,他才偷偷摸摸的赶过来等候。但现在他已经到了半天,组织却再次把他晾在了这里! 每分每秒的等待都是煎熬,施亚用袖管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正要再次催问,忽然,那早已经被他关上的厕所门,发出了突兀的“吱呀”一响。有人进来了! 还不知来的是考官还是其他考生,施亚不敢大意,立刻收声,担心对方会在此时回话,更是手忙脚乱的结束了通讯。等他再次抬起头,看到来人是简之恒时,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施亚,能跟你谈一下吗?”然而,简之恒紧接着说出的话,却是让他的心弦再次绷紧了。接着,他也不待施亚反应,就走进了与他相邻的隔间。 透过一道薄薄的隔板,两人面对面的站立着。施亚喉咙微动,“咕咚”一声咽下了一口口水。 “之前我发现,”简之恒轻轻的开口了,“我们房间,就是你的桌子下面,地面被腐蚀了一大块,是我找人来换的新地板。” 施亚脱口而出:“那关我……”等他意识到对方话里暗藏的信息时,突然就惊得面无人色,“你都跟他们说什么了?” 简之恒看到他这样的反应,本就肯定的猜测更是确证了十分。而他的神情,也是更加的凝重了。 “施亚,你根本就不是毒师,你为什么会私藏着那么厉害的毒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就是赛场上的杀手吧?” 施亚被戳中心头痛点,也顾不得会有其他人在走廊听到,当场就发狂的嘶吼了起来:“你在胡说什么!你……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我像是杀手吗?有我这样的杀手吗?啊?” 的确,以他现在这副歇斯底里的状态,比起杀手,倒是更像疯子。 “我为什么要杀顾铭栩……”施亚的双手一次次在隔板上敲击着,满头大汗淋漓,“我,我还只是个学生啊!我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我,我……” 简之恒见他情绪激动,连忙安抚道:“施亚,你先冷静一点。如果我真的对你有恶意的话,现在我就会直接去报告考官!而不是在这里跟你谈。” 他也知道,施亚并不是坏人。正是因为他胆子小,又心性纯良,赛场上的那一刀,才没有直奔要害。留在胳膊上的伤口也不深,渗透进血液里的毒素有限,也正因如此,顾铭栩才能侥幸活下来。 他并不是主谋,也不是为金钱枉顾人命的杀手,他只是被人利用了。所以,他同样不该承受与主谋及杀手同样的惩罚。只是最起码,简之恒要先说服他承认自己的错误。 “你仔细想一想,他们现在捏着你的把柄,让你不敢跟我们说真话,但是等你的利用价值尽了,他们难道不会杀你灭口吗?” 施亚心中蓦然一震,沁出的冷汗也加深了一层。难道……组织上派来交接的人,其实就是要来杀自己的? “你在顾虑什么,我大概也猜得到,”简之恒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你家里的事?如果你需要钱,我们可以一起帮你凑,如果你担心有人报复你的家人,就更应该早点说出来,我们才可以上报天宫门,对他们进行保护。无论如何,我们才是真正为你好的人啊!” 隔着挡板,他再次朝前走近了一步,“施亚,你相信我好吗?” 施亚看着他恳切的面容,想到这段时间自己所认识的简之恒,也确实是个仗义的好朋友。也许……他真的是唯一能帮助自己的人…… 沉吟半晌,施亚张了张口,刚要向他求助,而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飞过了一只乌鸦,震动得树丛沙沙作响,同时也在窗栏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施亚打了个激灵,他的瞳孔也慢慢放大。脑中闪电般飘过几个断续的画面,那是在一家阴森的医馆中,躺在担架上,被医师抬着奔跑的病人,还有其他人焦急的询问声,大把交易的银票……而这一切,都化为了雷电下一张苍老的面庞。 他慢慢的抬起头,肌肤如同干枯的树皮。那双眼眸里透着雪亮的光,有如刀锋。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警告着自己务必完成任务,并且绝对不准把组织的事透露出去。他的眼神,他的威胁,都透着入骨的阴森。那个雷雨之夜,至今还时常出现在施亚的噩梦里。 不行……那群人来历不明,又神通广大,他们肯定一直都在暗中注视着自己。他们知道医馆的地址,又帮忙垫付了医药费,如果自己背叛的话……就算如今身在天宫门,他们动不了自己,但他们却可以去报复……现在还待在外面的人……不,不行! 短短数息,施亚的眼神又变得凶狠了起来:“别再说了!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无凭无据的,你这就是在诬蔑我你知道吗?” “对了……”施亚急促的喘息过几口,猛然抬手指向简之恒,“一定是你,你才是杀手,所以你想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来!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否则我就去报告考官,说你贼喊捉贼!” “施亚……”简之恒还要再劝,施亚却已经在隔板上重重击了一拳:“你听到了没有,滚啊!” 简之恒百般无奈,知道眼下再劝也不会有结果,只能轻轻推开隔间的门,走下了台阶。出门之前,他又一次回过头,深深的望了施亚一眼。 所接受到的,却只是对方的龇牙咧嘴,横眉怒目。 厕所的门被推开,又被关上了。 施亚如虚脱般的倚靠在墙壁上,做了几个深呼吸,忍不住再次抬高了手中的玉简。 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要在今晚找到交接的人,等把毒药送出去,自己手上就没了罪证。到时候,就算简之恒再怀疑自己,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了! 屏幕上,通讯申请不住的闪烁着。 信号一栏忽长忽短,时刻牵动着施亚的心绪。 忽的,厕所上方的吊灯,毫无预兆的熄灭了! 整间厕所,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隔间之内,伸手不见五指,就连一直紧攥着的玉简,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亮了。 是……停电了吗? 不对……这是有人把灯关掉了! 有节奏的脚步声,就在下一刻响了起来。 踏,踏。 一步一步,朝着他的身边接近了。 到底是什么人……?! 施亚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就在这寂静的等待中,隔壁那“吱呀”一声,也是显得尤为刺耳。 又有人进了隔间! 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施亚屏住了呼吸,同时默默的将身子矮了下去,避免被对方看到自己的脸。 虽然这也是多此一举。这一片黑暗之中,本来就是什么都看不清的。 紧接着,在他背后的档板,就慢慢的升高了。是那个神秘来客,调节了挡板的高度。 这是地殿卫生间的特色,隔板的高度,可以由考生们自行调节。毕竟各人个性不同,有的人待在过度密封的隔间里会感到害怕,有的人却偏是盼望隔板够高,避免有人从邻间偷窥,又或是从上面翻到自己这边来。为了同时照顾这两种考生的心情,地殿才做出了这样的设计。 可是,对方为什么要升高隔板,难道他不是来找自己的吗?施亚正疑惑间,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就从隔壁响了起来。 “我是来跟你交接的人,把东西给我。” 那声音听上去,似乎有几分熟悉。但一时之间,施亚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听过。 或许是气氛太过诡异,施亚的警惕尚未全消,习惯性的反驳道:“什么交接?你也是简之恒那边的人吧?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那声音仍是冰冰冷冷,似乎还多添了几分不耐:“你这人真是麻烦。我没你那么闲。之前不是你自己联络组织,让他们派人跟你交接的吗。赶紧把东西给我,我不想待久了被人发现。” 听他竟能准确说出“组织”和“交接”,施亚倒是信了五成。 “你真是来交接的?”他握紧了手中的小瓶,感到手中仿佛是一块火炭,已经不间断的烧灼了他多日。如果可以,他当然也希望尽快交接,但…… “不……不对,”施亚敏感的提高声音,“你有什么证据!” 那声音明显是满心鄙夷:“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人。听好了,”接着,他的声音放低,轻轻吐出了几个数字。 数字很简单,听在施亚耳中,却是如雷贯耳。 因为,那分别是医馆的路牌号,病房号,以及医药费的数目! “没错,没错了……”施亚激动得双眶充泪,“果然是你!你知不知道你让我等得多辛苦啊!” “不对……”刚要放下戒备,施亚又想起了一重顾虑,“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也是考生?被组织威胁着来做事的?” 他能感觉到,如果他们面对着面,那个声音的主人恐怕已经烦躁得要打人了。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了。最后一次回答你,对,我是考生。所以我才会选择这个地点。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的身份,我同样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现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把东西给我,出去之后我们还是谁也不认识谁。” 听他这么说,施亚倒是放心了下来。 既然知道,他和自己有着相同的顾虑,那自己就并不是完全被动。而且,作为被组织利用的人,就应该像这样畏首畏尾,才是合理的状态啊! 关灯交易,确实是便利了双方,他比自己想得周到。 “那……那我就给你了啊……”施亚壮着胆子,以一个相当艰难的姿势矮下腰,将毒药瓶从隔板底端费力的递了过去,“你要小心接稳了!” 他的手已经在空中悬得有些发酸,才终于感到,有人从另一端接住了药瓶。 刹那之间,两人的手指有过短暂的接触。施亚只觉得,对方的手指也像他的人一样冷。不像自己,手心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虽然是个难得的机会,但施亚并没想过去抓住对方的手,毕竟他自己一样不想暴露身份。还是就这样互相两眼一抹黑的交易过去,就是最合适的。 好一阵子,对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听上去,他已经站了起来。 “行了,东西我拿到了。接下来的事我会去做,这个任务和你无关了。” 停顿半晌,他又难得的补充了一句。 “可能是因为你办事不力,这一次组织提高了价码,说起来也许我还应该感谢你。” 施亚忽然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如果价码真的被提高了……如果这次的任务难度不大,也许他可以考虑再干一票……赚到足够的医药费,然后彻底和组织脱离关系! 隔间沉默了很久。 毕竟是明目张胆的“抢生意”,就在施亚几乎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那道声音,却是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 “刺杀顾铭栩。” “怎么又是刺杀顾铭栩?”施亚一怔,“之前不是已经……?” “可他不是没死吗。”那声音回答得理所当然。 施亚一阵语塞,忍不住又问道:“为什么组织一定要刺杀顾铭栩?” 那声音又恢复了冷漠:“组织的事,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了吗?” 施亚干笑几声,正寻思着两人是谁先走,那声音却再次开口了。 “对了,你还有一个任务。” “接下来,马上去向天宫门自首。” “自首?!”施亚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你们要过河拆桥?” “现在人赃并获,不自首你还有别的路吗?”那声音顺势紧逼,话中嘲弄尽显。 他……他的语气不对……施亚忽然有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他开始觉得……自己好像还是百密一疏了! 也就在这时,隔间的门被推开,一道轮廓在黑暗中缓缓清晰起来,那随之响起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如同魔鬼的呓语。 “施亚同学。” 第946章 齐心合力 那一句毛骨悚然的“施亚同学”,令室内的气氛,在一瞬间就降入了冰点。 施亚此刻全身发冷,不住颤抖。现在是他被关在了这个隔间里,那密闭的空间,既是他最后的保护,却也令他无路可逃。 “啪嗒”一声,那是开关被按动的声音。 灯,亮了。 看着冷然站在前方的身影,施亚张口结舌: “你……你……唐暮?” 天圣第一学霸的名头,他很早就听说过。单说培训期间,以及考核后作为室友的相处,他也一直都觉得,唐暮就是一个漠视身外之事,“自扫门前雪”的人,为什么他会参与进这件事里? 还没等施亚理清思维,门外再次走进了几个人来。同寝室的温智宸,天圣校霸容霄,无涯校霸邬几圆,以及他的绯闻女友沈安彤。 “你们为什么……?”施亚双眼圆瞪,又在某一瞬间,在他们的后方猛然定格。 “简之恒,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你误会了。”此时开口的竟然是唐暮。灯光之下,他的声音不再如前时那般冰冷,但却依旧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仿佛大局尽在掌握。 “我早就注意到你有问题了。我也知道你背后另有人指使。所以我就利用着你急于接头的心态,布下了这个局。” 施亚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玉简,吼道:“不……不可能!我和组织一直都是单线联络,在这里接头,是他们给我的指示……!” “那个组织早就已经放弃你了。”唐暮淡淡的打断了他,“用来和你联络的,也只是一个一次***器,过期自动作废。温智宸利用算学破解了那个服务器,接下来我们就采用相同的模拟信号,向你发送讯息。你后来接到的联络,还有你的打算,全部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施亚脑中一震,如五雷轰顶,默然片刻,喃喃自语道:“那……那也不对啊!那你为什么会知道组织的秘密?知道我的家人……”想到唐暮报出的那几个数字,他忽然紧张了起来,“我家人,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温智宸主动接过话头:“你应该感谢唐暮。他发现你有问题之后,让我来破解服务器,他自己就给大家安排任务。是邬几圆大哥联络了无涯的院长,调取了你的学籍信息,也一并查到了你家人的资料。” 邬几圆一笑接道:“查到资料之后,也多亏了霄哥,利用天行的人脉,查到了你家人所在的医馆。” 容霄继续道:“我的兄弟带人赶到的时候,刚好就发现了几个人鬼鬼祟祟,估计就是你说的组织,正在准备对你家人下手。好在我们的人去得及时,现在,我们已经报知天宫门,把你的家人保护起来了。” “对外就只说,他们是我的远房亲戚,”沈安彤做总结道,“知道我要参加考核,是来看我的。所以天宫门也给了他们最好的照顾。” 一边说着,她抬起双臂,分别揽住了容霄和邬几圆,“这次的事呢,总之就是每个人都出了力,到时候说好,积分要平分的啊。” 在得到两人肯定的示意后,沈安彤满足的笑了笑,轻轻一抬下巴:“至于简之恒,他之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不,现在还想着要讲道理来说服你呢。” 容霄向身侧几人扫过一眼,又道:“凉子已经跟天宫门打过招呼了,就说我们已经找到了凶手,不过我们会说服他自首,希望他们网开一面。如果不是凉子的话比较有影响力,毕竟被刺杀的是天圣的皇子,恐怕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买我们的账。” 几人一番话不间断的说来,听得施亚两眼发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有人背着他做过了那么多。而就是一直以来,在人群中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自己,竟然也值得有人为他做这么多! “你们……”施亚苦涩的干笑了几声,“我真不知道是该感谢你们,还是怨你们,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来诓我跳……”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却又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抬起头,“不过,多亏有你们救了我的家人,我还是要谢谢你们。” 唐暮简略一点头,目光一转,道:“这件事我们分工明确,不过我担心简之恒你太热心,会早早把我们的计划泄露出去,所以没有告诉你,希望你别介意。” 简之恒过去与唐暮接触不多,没想到这位顶尖学霸,竟然会一本正经的来向自己道歉,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能帮到施亚就好。就只是……”他的目光在唐暮和容霄之间转了转,“没能跟天圣两大名人合作一次,有点遗憾啊。” “谁说你什么都没做了?”沈安彤大咧咧的拍上了他的肩,“之前地板那个事,你不是帮施亚隐瞒了吗?要不是你,恐怕他当时就被逮了。” 听着众人的笑谈,起初还精神紧绷的施亚,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他们……并没有把自己当成犯人对待。 他们……是真的为自己好啊。 简之恒注意到施亚的表情变化,关切的走近了他: “你啊,以后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就来跟我们商量啊,我们是不会不管你的,总比你一个人傻乎乎的信了外人要好吧?” 在施亚的忏悔声中,温智宸清了清嗓子,为今晚的行动划下了一个句号。 “时间不早了,我们陪他去自首吧。” …… 一行人一路来到了考官的房间。凤薄凉早已经在房里等候了,看到容霄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向对方示意:“我这边已经搞定了”。 认识了这么久,他们当然也合作过不止一次。或是打架,或是经营,或是帮助其他兄弟,他们总是默契十足,有时候往往不需要多说,一个眼神,就可以领会对方的意思,当真是一对令人嫉妒的好拍档。 房间中除了凤薄凉,就只有一个大胡子考官。想来是为免人数太多,会让前来“认罪”的施亚感到压力。这一点,当然也是出于众人的精心考虑。 “这就是这次刺杀事件的凶手?”大胡子考官望了施亚一眼,面容平静,眼中看不出情绪。 简之恒抢先答应道:“是,不过他也是被人指使的。如果他能提供一些关键线索,帮助我们找到真凶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戴罪立功,给天圣皇室一个交代呢?” 大胡子考官略一点头:“这些事,我们会考虑的。”双眼一抬,看向了对面的施亚,“你先说一下,是什么人指使你,以及你拿到毒药的过程吧。” 施亚张了张嘴,起初还稍有瑟缩,但在简之恒和沈安彤等人的安抚下,他终于平静了一些,开始从头说了起来。 施亚家境贫穷,父亲在工地做活,每天起早贪黑,母亲的身体不好,只能赋闲在家,还要经常喝各种中药调理身体。一家人全靠父亲那一点微薄的工资度日。 在无涯学院的时候,施亚年年都要拿特困补助,不过他倒也争气,成绩一直非常优秀,每次大考,总能拿到学院发放的奖学金。而他的父母也时常念叨着,现在的生活苦一点不要紧,等儿子以后有出息了,一定能让全家过上好日子的。 这次,他以优秀学员的身份从无涯结业,还拿到了天宫门考核的推荐名额,很快就要前往天圣学院,和其他来自各地的毕业生一起,进行考前的特训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家人都很高兴。向来节俭的父母,破天荒的带他到酒楼,订了一桌上好的酒席。那时他们都觉得,进了天宫门就发达了,从那里出来的人,无论是成为一方豪强,还是要重新入职,绝对都是前途一片光明。 今后左邻右舍再问起来,他们就可以骄傲的说,我儿子现在进天宫门修炼了!到时候,一定能收获不少羡慕的目光。 带着种种的憧憬,施亚带着行李来到天圣学院,开始了特训。 虽然特训的日子很辛苦,施亚的性格也不是非常合群,但只要他知道,现在的努力,都会在将来带给他回报,他就有了充足的自信和动力。 直到有一天。 那天他刚刚结束训练,忽然就接到一个传讯,说他的父亲今天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不慎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晕倒了。现在两人都已经被送去了医馆。 施亚一听就慌了,他既担心父母的状况,又担心今后高额的医药费。现在这个家几乎全要靠他撑着,但他这么多年,都是一个毫无生活阅历,从早到晚都待在学院里读书的学生,忽然遭到这样的惊天变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焦急之下,施亚只能求助于亲戚。但这些平时还让他觉得亲切的长辈,一到了关键时刻,就全都跟他打起了马虎眼。态度好些的,是反过来向他倒苦水,态度不好的,更是听到一半就挂了传讯。 这些亲戚,甚至还不如他的几个老同学有人情味。一听他有困难,二话没说,主动就给他转来了不少钱。但这些同学本身也不富裕,他们凑出来的,和庞大的医药费相比,仍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施亚尝试去找工地上的老板交涉,但老板却推了个一干二净,只说他父亲是自己掉下来的。现在他的活没人干,让自己少赚的钱,没找他们赔偿就算不错了。其他工友也是支支吾吾,都说没有看见。 施亚胆子小,他本来也不知道这方面的赔偿责任该怎么算,看到老板撸着袖子要打他,他就吓得转身逃跑了。 有人给他出主意,建议他联络媒体,把事情炒作起来,影响扩大了,才能引起国家的关注。但由于这件事,只是一起普通的工伤事故,根本找不出什么吸引眼球的卖点,并没有多少报社愿意理会。 再加上如今天宫门考核在即,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相关的报道。还有些家境富裕的考生,早早就出了大价钱,提前为自己打响名气,也推出了不少相关的采访。在这样的环境下,施亚的事,根本翻不起一点浪花。 万般无奈之际,施亚只能走最后一条路,也就是去借民间的高利贷。 但,在听过工作人员的介绍之后,施亚又犹豫了。在这里借贷,虽然能在短时间内得到一大笔钱,但还款时的利息实在是太高了。利滚利的数目,很快就会把他压垮。 如果到了限期还不上钱,不但现有的家底会被掏空,还可能遭到人身安全的威胁。听说这些团伙追债的时候,往往都是相当疯狂,什么手段都能用得出来。 借贷是暂解燃眉之急,却可能惹出更大的祸患。但若是不借,医药费那边要怎么办?如果交不上钱,医馆是始终都不会开始用药的啊! 施亚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朝着工作台望了多少遍,但却始终不敢正式迈出这一步,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干枯沙哑的声音。 “你有难处。” 施亚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一个全身都裹在一袭黑色兜帽下的老者。右手握着一根拐杖,左手则是缩在宽大的袍袖里。容颜相当苍老,整个人又是消瘦干瘪,就像是一截被裹在长袍下的干树皮。 这样的外形,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是不怎么好。施亚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别过了头。他现在的烂摊子已经有一堆了,实在不想再跟这些古古怪怪的人牵扯在一起。 “你需要钱。”老者见他不答,却是并未放弃。咧了咧干瘪的嘴角,再次开口道。 来借高利贷的人,自然都是有难处,需要钱。因此即使对方说得很准,施亚却也不想理会。 却不想,那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的朝前方挪动了一步,第三次开口了。 “你觉得这里的利息太高,你怕还不起。” 听了这一句话,施亚忽然心中一动,第一次转头面朝着他:“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老者呵呵一笑,透出种“鱼儿上钩”的阴险。 “跟我来。” 他蹒跚而去的背影,犹如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巫师般。带着神秘,却也带着……一种危险的诱惑。 第947章 老乞丐 施亚随着那神秘老者,一起走进了一条偏僻小巷。 这时他也看到,那老者袖袍下的左手中,正紧握着一只露出几个豁口的破碗。看上去,就像是街边常见的老乞丐。 两人一直走到矮巷尽头,老者才站定了脚步。 “年轻人,这件事一般来说,你的确是走投无路。但现在幸运的是,你遇到了我。” “怎么……”施亚听着他的语气,莫名的燃起了一股希望,“你们也是借钱的吗?利息……会比那边低吗?” 老者神秘的一笑:“我们不要利息。” “我们甚至不需要你偿还本金。” 施亚愣住了。如果最初他还为老者的话而欣喜,但无须偿还的借贷,怎么听也只是一个骗局。 “这……是说要白给我一笔钱?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老者听他所言,手拄着拐杖,身子微微颤动,发出一阵如乌鸦般嘶嘎难听的笑声。 “呵呵呵,你也懂得这一句话,那就好说了。我们的确会给你一大笔钱,足够让你支付医药费,不过,那不是借给你,而是给你的酬劳。” “是给你,为我们杀人的酬劳。” 如同晴天霹雳,施亚瞬间脸色刷白。 “杀……杀人?这怎么行?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啊!不……不是这个问题,是我不可以杀人啊!” “有什么不可以?”老者咄咄逼人的向他迈近了一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他不死,就是你的家人死。你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让你的家人去死吗?” “可是……”施亚手足无措,“这……还是不可以的,能不能换个条件?” 对于一个遵纪守法的优等生,他一直觉得那些杀人害命的事,是离自己很遥远的。现在突然有一个人,轻描淡写的说,让自己去为他们杀人……他说出“杀人”的语气,平淡得就好像只是喝了一口凉水……施亚背脊发凉,自己到底是无意中遇上什么人了?他们不会是一个大型的犯罪团伙吧? 老者看着他恐惧的表情,就好像在欣赏着一出十分精彩的滑稽戏。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略微泛黄的牙齿,笑容阴森得犹如流淌着毒药。 “你自己考虑一下吧。如果想好了,晚上可以来这里找我。如果你不来,我就当你拒绝了。” “总之你记住,”他再次靠近了施亚,“我们既然出得起钱,就不会找不到肯做事的人。我们并不是非你不可,但你,却是非我们不可。” …… 那最后一句话,一直回荡在施亚脑中。 的确,现在别无选择的并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但是,只要还有一点机会,他都绝对不愿意去杀人!如果杀了人,他就会成为罪犯,什么前途,什么希望,就全都完了!如果非要他杀人,他宁可回去借高利贷!可是…… 带着纷乱的思绪,施亚一直在那条街上转了很久。 直到夜幕降临,也是他真正意识到,不会再有如童话般的转机时,他才狼狈的回到了医馆。 刚一踏进大门,他就看到几个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正在长廊中奔前跑后。而他的父母,也正躺在其中的两具担架车上! “你们在干什么?”施亚连忙奔了过去,焦急的喊着。 站在那具担架车旁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护士长。发髻高高盘起,化着一副一看就令人感到刻薄的妆容。眉毛高挑,嘴唇鲜红,面部白得就像是用油漆粉刷过一遍。看到施亚,她抿了抿薄唇,捧着记录册走了过来。 “你回来正好,万海财团的董事长生了急病,需要住院治疗。现在万海已经把整间医馆都包下来了,因为他们董事长不喜欢看到闲杂人等。你也赶紧带着你的家人走吧。” 施亚这些天虽然看尽了别人的冷眼,但医馆的公开驱逐,仍是令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这……这不是欺负人吗?现在这黑灯瞎火的,让我们往哪去啊?” 看着那护士长高高在上的姿态,施亚的身子又矮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手里没有钱,所以,他也没有肆意宣泄怒火的资本。 “拜托……”施亚低下头,苦苦的恳求着,“拜托你们……我现在确实手头很紧,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医药费交上的,求求你们不要赶我们走……” 那护士长连正眼都懒得看他,留给他的只有一道冷漠的扫视。那份毫不掩饰的鄙夷,好像在看一个乞丐。 “你不是连床位费都还没交吗?那后续的费用你就更交不起了,我们这里用的可都是上等的好药!再做一个全身检查,还有什么杂七杂八的费用,我也就不详细跟你算了。总之你赶紧走吧,别在我们这儿浪费时间了,随便找个小诊所,是死是活就凑合着吧,啊。” 施亚还想再求,那护士长却是忽然上下扫了他两眼:“哎,你还是个学生吧?” 施亚听她语气转变,只当她是有意宽限自己,连忙点头。谁知得到的就是一声更轻蔑的嘲笑:“那就是连基本收入都没有,你拿什么凑钱?” 一旁的担架车上,施亚的父母全身插满了管子。而那些医护人员,则是动作粗暴的拆除着医疗设备。即使是在无意识中,两位老人也发出了不适的低哼。 那护士长却是早已别过头,自顾自的修剪起了指甲。红唇如血,指甲更是鲜红,点点滴滴的血珠,仿佛随时都会满溢出来。 是啊,她,还有这家医馆,他们堂而皇之的吃过多少人,断绝过多少病人的生机。他们身上……的确是沾过了数不尽的鲜血! 施亚又气又急,连嗓子都破了音,连道:“我……我很快就要参加天宫门的考核了!等过几年,收入一定不成问题的……” 那护士长冷笑一声,嫌弃的瞥他一眼:“等你能考上再说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了他脸上。 没人在乎他的志向,没人愿意给他时间。只要他现在拿不出钱,他就是一个废物。 同样是命,难道穷人的命,就比有钱人的命低贱吗?那个万海财团的董事长,他可以仅仅因为“不想看到闲杂人等”,就财大气粗的包下整间医馆。而他们这些穷人,就连一张床位,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同样是活着,为什么他就要活得那么卑贱? 不,更荒谬的是,他为什么要用自己这条贱命,去保护那些坐拥金山银山的富人的命?如果他们的命,可以让自己渡过难关,那就让他们死吧……到了阴曹地府,再看看这些富人,是不是仍然高人一等? 短短片刻,施亚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见那护士长转身要走,施亚沉声喝道:“等等!” “你不就是要钱吗?好,我今天晚上就把钱交齐!你等我一下!” …… 他还是回到了那条小巷。 回到了这个,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的地方。 一路奔过街道,天空中不知何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洒而下,施亚也被淋了个透湿。好在当他赶到小巷内的时候,这里有着一整排高高低低的屋檐,可以暂时遮挡风雨。 那老者果然如约等在那里。看到他时,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了一道精光。收起面前乞讨的破碗,拄着拐杖慢吞吞的走到了他身前。 “你终于来了。” “怎么,都想清楚了?” 施亚咬着牙,重重一点头:“除了我自己,没人会在乎我们全家的死活。” 如果要杀的,就是那些冷漠的人,我又何苦为了保全他们,断了自己的活路? 逆境会使人成长。只是,却并不一定是好的成长。 老者听了他的答复,眼中倒是并无波澜。似乎施亚的选择,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就对了。年轻人,就是该多为自己考虑。” “你们要我杀什么人?”施亚并不想过多寒暄,当即直入主题。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赶紧拿钱回去,打那个狗眼看人低的护士长的脸! 那老者倒也爽快,并未多卖关子,淡淡答道:“天圣国皇子,顾铭栩。” 即使施亚早已有所准备,这时仍是大惊失色:“什么?天圣皇子?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如果杀了皇子,皇室能善罢甘休吗?到时候我和我家人的处境……”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做得天衣无缝了啊。”老者朝他森然一笑,打断了他一切的反驳。 “天宫门考核的时候,将会有一个群战环节。我会让你和那位皇子分在同一组。到时候,你就在擂台上动手杀了他!” “放心,参赛的考生那么多,只要你谨慎一点,是没人会发现你的。” 施亚双目闪动数次。或许是对这个社会的深切失望,让他已经不想再去分辩什么“皇子是无辜的”“他和我无冤无仇”一类的废话了。他的思考方式,也迅速从“不能杀”,变成了“怎样杀”。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施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冷漠得令人心惊。结束一条人命,对他好像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道德压力。如果让他以前在无涯的同学见了,绝对认不出,这就是曾经那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代表。 “对方是皇子对吧,也就是说,从小受到的肯定是最好的培养。我肯定打不过他,那……我怎么杀得了他?” 老者见他这样“识时务”,眼中掠过了一道满意的寒光。 “组织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为你准备了这个。” 他抬手一翻,递上了一个小瓷瓶。 “这种毒药,见血封喉,一向是皇室成员最钟爱的。” 施亚抬到一半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下。说到底,他果然还是害怕的。 “你准备一把匕首,预先在刀锋涂上这种毒药,然后接近顾铭栩。”老者冷冷的说着,“只要能在他身上割出一道伤口,毒素就会立刻渗入他的全身血液。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知觉,必死无疑。而你,会拿着我们的报酬,全身而退。” 在施亚接过毒药后,老者再次抬手,这一次递出的,是厚厚一叠银票。 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雪亮的闪电,照亮了那大把的银票。上方鲜红的印章,红得仿佛也要滴出血来。 “这是给你的定金,拿去付医药费足够了。等你成功刺杀了顾铭栩,我们会再给你一笔酬金。足够你们一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富贵险中求,年轻人,好好把握啊。”老者阴冷一笑,手掌却并未缩回,“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施亚怔怔的看着那些银票,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原来,钱可以来得这么容易,只要出卖自己的良心…… 不过,呵,良心竟然可以换钱,那么,比起一颗不能吃,不能用,关键时刻也不能救命的良心,还留着它干什么呢? 这样想着,施亚也伸出了手,握上了那老者如干枯树皮般的手掌:“合作愉快。” 那老者满意的一笑,不料,紧接着他的手上忽然加力,捏得施亚骨骼欲碎。 “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条路你既然走了,是福是祸就全由你一个人承担。不管到任何时候,都绝对不可以说出你和组织的关系。否则的话,我们可以要你全家生,也就可以要你全家死,你记清楚了——” 雷光划破阴沉的天空,照亮了那张如鬼魅般的阴森面庞。 …… “后面发生的事,你们就都清楚了。” 施亚叹了口气。再回想起那时候的事,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鬼迷了心窍。那个为了金钱,可以毫不犹豫出卖灵魂的自己,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顾铭栩是么?”温智宸追问道。 此前,唐暮在黑暗中与他交谈时,有意说出,下一次的任务还是刺杀顾铭栩。就是想要了解,施亚究竟是否知道内中隐情。 “我也私下想过,”施亚咽了咽口水,“也许,他们只是想让国家大乱呢?因为,不是专门有那么一帮人,处心积虑就是想挑起战争吗?” 很显然,他的确是不知道。线索到了这里,好像又断了。 “听你的说法,我倒觉得他们是一早盯上你了。”这时,一旁的凤薄凉忽然开口了。 “你想,他们要找人暗杀,不可能只是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吧?否则的话,当时借高利贷的又不止你一个,为什么他们偏偏找上你?” 这也一直是施亚的困惑,他的呼吸不由急促了起来。但是……为什么会是自己? “因为你符合他们的条件。”沈安彤也沉吟着开口了,“你是无涯的高材生,有过硬的实力和头脑,刚好家里又很穷。那么,只要设法,让你家陷入一次颠覆性的大危机,焦头烂额的你,就只能听凭他们摆布了。” “所以,你爹会受伤,多半也是他们做的手脚。”凤薄凉略一颔首,续道,“你不是说过,其他在场的工人都支支吾吾吗?也许实际上,他们知道什么,但却被那个组织的人,给了‘封口’的威胁。” “这……这是真的吗?”施亚脑中一片空白。他曾经觉得,家中突逢大难,那群人虽然只是利用自己,但他们毕竟还是帮了自己。谁想到……谁想到这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为了逼自己入局的圈套? 如果只是设计自己也就罢了,但他们,竟然把自己无辜的家人也牵扯进来……施亚狠狠握紧了拳头。那群丧心病狂的畜生,绝对不能放过! “你刚才还说,他们在考核之前,就说过会把你和顾铭栩分到同一组是不是?”温智宸又注意到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能做到这一点?难道他们的手已经伸到天宫门了吗?” “事况紧急,我马上向拟定名单的小组询问一下。”大胡子考官此时也不敢怠慢,连忙开启视频通话,与身在另一个房间的考官们取得了联系。 短暂的交流中,各位考官都回应称,分组过程中未有异常。只有一名考官在答话后,又急急的抢上前补充道: “我想起来了!拟定名单那天,我曾经在殿外看到过一个老乞丐。看他衣衫褴褛,我就出门给了他几块灵石。我离开值班室,一共就只有这点时间。难道……会和那个老乞丐有关?” “什么?老乞丐?”施亚忽然惊跳了起来,“那个跟我接头的人,也是一个老乞丐啊!” 众人面面相觑,这神秘的老乞丐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他背后那个谜团重重的组织,究竟又酝酿着怎样的阴谋? 凶手的谜底解开了,但所牵引出的秘密,却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第948章 专属仆人 随着凶手的真面目被揭开,擂台刺杀事件,终于是暂时告一段落。 本次的受害者顾铭栩,也宽宏大量的原谅了施亚。另外,在多方的调解下,天圣皇室也表示不会再追究他的责任。但,有关那个老乞丐,及其背后的神秘组织,他们则是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追查下去。 不管他们有任何目的,只要他们的行为已经危害到了国家,就绝对不能姑息! 在这次调查中,立下功劳的众人,各自得到了丰厚的积分奖励。于是一切皆大欢喜的落下了帷幕,天宫门的决赛,也得以继续进行。 然而,新的太阳依旧在升起。世界的角角落落,却并不是每一段人生都那么美满。 …… 自从那场突兀的拜访后,易昕就开始了她“专属仆人”的悲惨生活。 每天刚刚一下课,她就会准时收到容凰的短讯。玉简的震动,几乎总是和下课的铃声同步响起。 “亲爱的仆人,下课了吗?” 随着短讯附带的,总会有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命令。 易昕总觉得,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听课,专门想着怎么给自己找活干啊? 除了满学院的替他跑腿之外,她还要担当起为他送教科书的任务。 容凰来上课,竟然连书都不带。每天需要用什么书,就一条短讯支使着她送过来。或许这是他故意为之,又或许他根本就带了书,只是想要享受使唤她的乐趣而已。 更令易昕吐血的是,他们两个的教室并不在一层楼。为了给他送东西,易昕不得不整天楼上楼下的跑,如果再被他拖住说一会儿话,她就得踩着上课铃回教室。照这么下去,她根本就没有机会休息,也没办法做功课,她的时间,全部都要围着那个霸道的少爷转。 每到容凰打篮球的时候,那是一定要叫上她的。每一次她必须穿过那些围堵的女生群,为他擦汗送水,其他人的眼光和起哄声总能让她无地自容。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他的一个小迷妹一样,而且还是不择手段来接近偶像的那一种。 人多的时候,容凰从来都不会跟她说笑,对待她的态度,礼貌而疏离,和对其他女生并没有什么两样。也许,他就是希望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他就是想要……借此来羞辱自己。 时间一长,他身边的几个兄弟都眼熟她了。他们会大笑着对她吹口哨,会故意来开她和容凰的玩笑。疲于应对的她,总能被他们逗得面红耳赤。而越是如此,那帮人就越是喜欢闹她,易昕有时暗自想来,难道欺负弱者,果真是会有瘾的吗? 她还记得,那天在家里,容凰是以怎样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向她说着这些话的。 “你的家人很喜欢我,所以如果我突然不来了,他们一定会认为是你得罪了我的。” “我不是早就已经得罪你了吗?”易昕软弱的望着他,“所以你才会一直这么整我啊……” 容凰狡黠的一笑:“原来昕昕也知道自己得罪了我啊。” 他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那就要好好努力,争取早点让我消气啊。” 其实,容凰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大的不满,易昕大概也猜得到。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看出来,这位被所有人称赞着温文恭谨的少爷,本质上就是一个非常唯我独尊的人。他不能接受任何一点忤逆,也不能容忍别人抢走自己的风头。 进入天圣之后,所有人都说,他和容霄在学院平分半壁江山,想必就是这一点,让他愤怒,让他对容霄记恨。因为在他的人生观中,天圣第一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他。 而自己,只是因为和容霄走得近,所以不幸的成为了他发泄的棋子。他百般恶整自己,就是想要向容霄报复。尽管他正在报复的那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挑衅。 很幼稚啊,就像小孩子赌气呢……易昕有时也会暗自无奈。不过,一位被娇惯了这么多年的少爷,没人教过他正确的处世方式,或许也是情有可原的。好在,现在容霄已经离开了学院,没有人会再和他竞争,等他再发泄一段时间,多半也就自己厌了吧。 自从容霄去参加考核后,易昕每天都会在报纸和实况转播中关注着他,也会为他点点滴滴的成就而欣慰。只是,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易昕不知道,容霄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是不是再也不会和他有关联。所以,如果容凰的报复,是将她视为“容霄的替代品”,至少让他知道,有一个人曾经将他们看成一对,这也是让她欢喜的。 这份欢喜,令容凰的种种折磨,好像都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不过,有一句话,他的确是没有说错。 那就是,自己的父母确实很喜欢他。 那天拜访过后,他主动和自己的父母交换了联络方式。并且时不时的,他就会发来短讯,彬彬有礼的问候着他们。 一旦容凰持续几天没有问候,父母就会紧张起来,追问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少爷。 易昕有苦说不出。很多次她都想反问,既然不联系你们的是少爷,他的原因为什么要来问我?难道你们不应该直接去问他吗?但一想到若是这样说了,又不知要挨怎样的教训,她也只能一次次的答应着,会向少爷道歉,会和他好好相处。 如果说这一切易昕都忍了,但换来的,却是容凰的变本加厉。 这天中午,他忽然在食堂门口截住了她,然后二话不说,就开车带她去了学院附近的一家快餐店。 “喜欢吃什么,你随便点。”他主动把菜单推到她面前,向她露出亲切的笑容。 易昕来过这家快餐店,知道这里的规矩就是先付账,后上餐,这才稍微放下心的看起了菜单。 前几天容凰也说请她吃饭,而且大模大样的叫上了一桌子的菜。等他们吃完,服务生来收账的时候,容凰却说,自己没有带钱。然后笑吟吟的看向她,示意由她结账。 那次易昕都快急哭了,翻遍了身上所有的钱,大概也只够买这里的餐巾纸。再想到以这家酒楼的消费档次,她恐怕会被迫留下来洗盘子抵债……更可怕的是,服务生却板着脸说,这里不缺人,也不招实习生。并且已经拿出玉简,一副要当场报官的姿态。 直到最后,容凰才悠闲的拿出一张魔晶卡,甩给服务生替她结了账。而这笔钱,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是他借给她,她必须更加卖力的干活抵债。 吃一堑长一智,自此易昕就留了个心眼。如果是先上菜再结账的餐馆,或者是那种跟她属于不同世界的高档酒楼,她都是绝对不会跟容凰进去的! “唔……原来少爷也会喜欢这种平价食品啊。”一边看着菜单,易昕也有些诧异的小声嘀咕着。她确实很难想象,身为世界级贵族的少爷,在这里吃着简易快餐的样子。 “我从来不去学院食堂。”容凰一手轻支着椅背,默默的叹了口气,“以我的身份,去那边一定会引起轰动的。到时候被一群女生围着,肯定就吃不上饭了。做名人也有做名人的烦恼,你说对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升起了一层忧伤的雾气,搭配上那副绝美的容颜,令人不自禁的心生同情。 “嗯……那样确实是很可怜啊。”易昕赞同的点了点头。一时倒有些为先前对他的猜忌而自责起来。或许少爷也只是想要好好的吃一顿饭吧! 这样想来,虽然自己没有名气,没有成群结队的崇拜者;虽然被父母管头管脚,生活中没有多少乐趣可言,但是她却可以随意的和姐妹逛街吃饭,不用遮遮掩掩,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躲起来哭一场。和那些荣光万丈的大名人相比,其实她已经很自由了。 “因为之前那件事,我现在没有太多零用钱,不能天天吃豪华酒楼,所以要委屈你陪我一起吃快餐了。”容凰收敛了愁容,温柔的展颜一笑,“不过点餐你随意一点就好,挑你喜欢吃的,不用帮我省钱,这里的东西我还是点得起的。” “对不起……”想到他被扣零花钱是因自己而起,易昕真心实意的向他道歉。其实仔细想想,少爷虽然性格恶劣了一点,但并不是坏人。如果今后他不再整自己的话,能和他做个朋友,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带着对他的友好和歉意,易昕认真的点了几份小吃。这些都是她经常会在这家餐馆吃的,虽然便宜,但口味非常不错,她是真诚的想推荐给少爷试试。 餐食很快就被送了上来。易昕拿起餐巾纸擦净了手,刚想去拿边角的一个三明治,却被容凰抬手拦下。 这一刻的他,又恢复了招牌式的坏笑。 “仆人,你怎么这么没规矩。主人还没吃完,你怎么能抢先吃呢。” “作为仆人,就是要每顿吃主人吃剩下的,这样才显得你尊敬主人。”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吃东西的样子确实很优雅,不愧是顶级的贵族。就算只是在吃着廉价的快餐,也能吃出一种豪华晚宴的尊崇感。 但,就算他吃得再好看,也不可能为自己解饿啊! 因为他现在吃的,全是自己最喜欢吃的,这样一来,易昕感受到的,也就是一种加倍的饥饿了。 她算是终于明白,容凰为什么会那么大方的让她点餐了。这位少爷整人的手段,还真是365天不重样啊! 很快,她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胃部也伴随着一阵绞痛。易昕默默的按住肚子,同时将背包紧紧抱在了身前,遮掩着腹部可能的异响。 她很想用自己的钱去餐台另买一份,但她知道如果她这样做了,一计不成的少爷,一定又会有新花样的。始终,她都是玩不过他的。 在这样煎熬的等待中,她终于撑过了这最漫长的一顿饭。 “我吃完了。”容凰把餐盘推到她面前,“仆人你看我对你好吧,现在剩下的全是你的了。” 餐盘中确实还剩着很多食物,但这些食物,每一份都只有一半! “我……”易昕想说,这样太不卫生了,我吃不下去。但看到容凰的眼神,她只能软弱的改了口:“我肚子不饿,不吃了。” 容凰的目光略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他就重新露出笑容,重重摸了摸易昕的头。 “我的仆人很坚强,少吃几顿也饿不死的。那咱们回去?” 易昕还坐在座位上没动,她想的是,等他走了,自己就再去买一份。 “怎么,再不回去,下午的课就来不及上了。”容凰扫视着她,而后似是想到什么,重新恶趣味的坐了下来,调侃的向她笑着,“如果大学霸想逃课的话,那我倒是不介意陪你啊。” 易昕默默的抱紧了怀里的包:“算了……回去吧。” 那天下午,她一直都很饿,课都没能听进多少,到最后饿得头都有些发晕。多亏徐雯雯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一听说她中午没吃好,主动支援了她一个面包。 为免今后少爷还会用这招来整自己,易昕开始养成了带些小点心上学的习惯。但没过几天,父母就开始骂她:“中午的饭不好好吃,天天吃这些没营养的!” …… 这一天,容凰又发来了传讯。他们班下一节是活动课,让她提前送一筐篮球上来。 易昕专程跑到操场上的器材室,借到了一筐篮球,再满头大汗的奔上楼,送到了他的教室。还没等喘一口气,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讥讽。 “你够了吧?为了追求少爷,每天一下课就往我们教室跑,一个女生,能不能别这么没皮没脸的?” 站在教室门口的,是一个烫着蓬松的卷发,穿着性感,容貌精致漂亮的女生,此时正用鄙夷的目光斜睨着她,完全就把她当成了一个疯狂的花痴。 容凰也站在她的身旁。他本来是出来拿篮球的,忽然闹这么一出,他却没有任何要为易昕解围的意思。依旧是那样好整以暇的端着造型,嘴角挂着淡淡的戏谑笑容。 第949章 短暂温馨 刚才说话的女生,易昕知道她名叫杨露娜,也是一位顶级财团的大小姐,在学院里就是级花般的存在。并且是容凰入校后,他身边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女友之一。 据说,他们两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舞会上认识了,这么多年,两家都一直保持着生意伙伴的关系。将来若要联姻,也正是门当户对。 见她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易昕自有几分胆怯,埋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实话实说道:“不是……你误会了。是因为……我之前欠了少爷的钱,他说要我做他的仆人来抵债,所以我现在,只是在为少爷打工而已……” 杨露娜冷哼一声:“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转向容凰时,又换上了一副娇媚的笑容,故意拖长声调道:“少爷,你听到没有?她说都是你让她来的呢——” 易昕此时也求助般的望向容凰,如果他可以好好解释一下的话,大家一定会相信他的…… 容凰却对她的焦急视而不见,环视全场,露出了颠倒众生的完美微笑。 “虽然我能理解这位同学喜欢我的心情,但是如果为此影响到其他同学,这会让我很困扰的。” “不过,也希望大家对她多一点宽容,每个人都有勇敢追求爱情的权利。”说着,他向易昕认真的一点头,“而且这段时间,她真的为我做了很多,我是应该向她道谢的。” 容凰话音刚落,四周就响起了一片称赞声,大都是夸他有风度,有礼貌,“对平民也不摆架子”。只苦了易昕,在他这番“颠倒黑白”的发言中,怔得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挤在人群中的几个男生似乎认出了她的身份,也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那个不是易昕吗?开学典礼的时候和少爷一起发言的那个?听说是门门都考第一的大学霸,怎么也这么奔放?” “这就落伍了吧!怎么着,学霸就不是女生了?学霸就不能花痴了?而且不是有句话说吗,表面越是闷的,其实内心就越是狂野啊?” 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爆发出了一阵猥琐的笑声。 嘲笑声,鄙夷声,不间断的向她砸落了下来。易昕能感到双颊滚烫的热度,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有条地缝可以让她钻进去。 好丢人……真的,好丢人…… 好像整所学院,都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 那天放学后,易昕一个人沉默着走得飞快。 或许是白天留下的后遗症,即使是走在大街上,她似乎仍能感到,身边不时有穿着制服的学生,指着她窃窃私语,掩嘴偷笑。 即将转过一条路口时,忽然,一辆豪华跑车如电光划过,稳稳的停在了她身边。 墨色的车窗被摇下,容凰在车内打量着她。 “你生气了?” “今天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也是为了要在其他人面前保持形象而已。” 易昕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苦涩的收回视线。她依然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双眼漠然的平视前方,轻声道:“既然跟我这种平民接近,会有损你高贵的形象,那咱们还是尽量不要再接触了吧。” 容凰也放慢了车速,在她身边同步行驶着,说出来的话,仍能随着微风飘到她的耳中。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女生的嫉妒心有多重,如果说出我们的真实关系的话,我怕她们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也许我用错了方式。” 易昕心中猛然一跳。尽管她知道,容凰的话是不能相信的,他短暂的甜言蜜语,不过都是为了把自己推入深渊的前奏。但是,当一个开着豪车,风度翩翩,容颜绝世的贵公子,温柔的对你说着意有所指的情话时,如易昕这般全无恋爱经验的小女生,仍是忍不住的慌乱起来。 容凰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的眉宇间已是稍稍舒展,下一句话便又恢复了一贯的霸道:“为了补偿你,上车。” 易昕有些不知所措,依旧木立未动。容凰了然的垂下视线,拉稳刹车后,主动开门下车,为易昕打开了后排的车门,并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难得少爷第一次这样放低姿态,易昕心里就算有委屈也消了。她轻咬着嘴唇,弯下腰坐进了车内。 这不是她第一次坐少爷的车。只是每一次坐,总能令她惊叹不已。 咖啡色的真皮座椅非常柔软,简直比自己家的床铺还要软上几分。车里开着恰到好处的冷气,舒缓着傍晚的炎热。优美的乐曲声,在车内缓缓飘荡,营造出一种贵族舞会般的高雅气氛。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外界匆匆行走的路人。和跑车的速度相比,那些人流与景物都只是一掠而过,如同穿梭在时光中的剪影。 现在的科技水平真的发达了。易昕默默的感叹着,只是坐在这样一间小房子里——是的,车里的空间简直比她的房间都大——就可以轻易的移动到任何地方。这样的交通工具,就是最近几个月才流行起来的,要知道就在今年年初,仍有很多地方的人们,出行时只能借助老旧的马车啊! 容凰的驾驶技术很好,即使车速很快,却仍能开得平平稳稳,从不会让易昕有任何不适感。虽然起初,他是想让她坐在副驾驶,也就是他身边的位置,但易昕实在不习惯两人太过接近,好在容凰也没有勉强她。 大约只过了一刻钟左右,跑车就在一家大型商场前停了下来。 商场内部,分布着一家家的小店,分别经营着服装、化妆品、珠宝首饰等等,店名大都是直接亮出了各种国际知名品牌。店内能看到不少穿着时尚的女客,正兴奋的和店员交流着。 不过,易昕就是有钱人最讨厌的那种,“你跟她炫富,她都听不懂”的人。虽然这些品牌确实琳琅满目,但她根本就不了解它们有哪些渊源。她更没办法听到一个品牌,就迅速代换出一串实际的数字。她的眼光,仍然是和徐雯雯逛小地摊时的“穷人眼光”。 “现在就跟你说了吧。”容凰淡淡的开口了,“其实,是我想买礼物送给一个女生,但是我不知道女生喜欢什么。所以,想请你帮我参谋一下。” “是杨露娜吗?”易昕轻声问道。 容凰忽然感到心情很好,嘴角扯起了一道完美的弧度:“你吃醋了?” 易昕慌得连忙摇头:“我只是觉得,既然要送礼物,就应该投其所好。你最好是先了解一下,她本人比较喜欢什么东西,然后有选择性的去挑,这样会比较好吧。” 容凰眉头一皱,不知怎的,他又有了些微妙的不爽。易昕那副急于撇清的口气,就好像……她真的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 “那如果我就是送给你呢?”容凰站定了脚步,富有压迫性的直视着她,“我现在就在问你,如果是你,逢年过节,或者是生日的时候,你会最希望收到什么礼物?” 易昕一怔:“我……?”很明显没有收过多少礼物的她,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才道:“一条祝福短讯就好了吧。或者,如果能送给我一张漂亮的贺卡,贺卡里写上几句心里话,我就会很高兴了。” 容凰都给她气乐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我的仆人真是好养活。” “不过都说了,今天就是给你买的道歉礼物,你放开了选。”说着,他就近拉她进了一家饰品店。 易昕吓得紧缩在他身边,连声道:“如果要道歉的话,我现在接受就好了啊,不需要那么正式的……” “你怎么这么啰嗦!”容凰一阵不爽,看到她这副胆怯的样子,忽然灵机一动,提高声音道:“你不选的话,我就直接把这家店买下来。到时候就是你害这个老板失业的啊。” 一旁的老板吓了一跳,见容凰这副打扮,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多半是真有这个能力的。他们小情侣吵架,却要连累自己这家店,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此时也唯有好声好气的劝道: “姑娘啊,你就赶紧选吧。你看你男友对你这么好,你还挑剔什么呢?” 易昕慌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唯恐自己说不清楚,弱弱的拉了拉容凰的衣袖,想等他来解释。 但容凰却偏是一句话都不说,看他的表情,好像还乐在其中。易昕虽然不解,但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她也只好低下头走进店内,默默的选了起来。 “那……就这个吧。” 容凰一抬眼,看到易昕手里拿的,就是黑不溜秋一个发带,不由皱眉:“为什么是这个?” 易昕在他的逼视下,软弱的缩了缩脑袋:“因为……这个最便宜啊。” 一旁的标签上,果然端端正正的标注着:1.00。 一块灵石,对容凰而言,就是提到这个数都让他觉得是侮辱。现在看到易昕一本正经要为他省钱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不要让别人觉得,好像本少爷就这么穷酸好不好?”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这家店的东西都太便宜了。”他不由分说的拉住她,“走走,我们换一家。” 看着这对爱赌气的“小情侣”终于走了,柜台后的老板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容凰带着易昕,直接进了一家“精品珠宝店”。 易昕看着那大片闪烁的金银水钻,紧张得连路都快不会走了。 “我……我就随便看看。” 这里的商品真是太可怕了……贵得让她闻所未闻。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小坠子,竟然都是成千上万。这万一碰坏一件,就是把她家房子卖了,也赔不起啊! 同样的,她的目光根本不敢在货架上过多停留。如果她对哪件饰品多看了一眼,容凰就以为是她喜欢,然后毫不犹豫的买下来……那样的话,她会哭的! 容凰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局促,对这个胆怯小女生的心思,他还算是有所了解的。 “你先看着,我出去接个传讯。” 拿起玉简,他就快步走出了店门。 只有自己不在场,她才能没有顾虑,安心的去看她喜欢的首饰。 容凰走后,易昕确实是放松了很多。带着纯粹的欣赏眼光,她开始在殿内徘徊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的目光就停在了一串手链上。 那条手链是一种完美的纯银色,一环一环的翻卷出许多层链子。每一条都是璀璨夺目,全部由精致的钻石拼接而成,正中还有一颗颗或粉红,或宝蓝的心形挂坠,有着迷离而梦幻般的美。 易昕看得入了迷。平心而论,又有哪个女生是不喜欢饰品的呢?虽然她平时从来不打扮,但每次陪着徐雯雯逛街的时候,她还是会对那些首饰认真的看上几眼,它们……是真的可以让女孩子漂亮到发光的东西呢! “你喜欢这个?”就在易昕出神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清冷的询问。 “啊,不喜欢,不喜欢……”易昕下意识的分辨。但容凰已经直接将手链扯了下来,丢到了一旁的柜台上。 “这条手链,我要了。” 刚才他已经观察了很久,这丫头就是对这条手链看得最久。送给她不会错了! “哎呀这位先生,你可真有眼光……”那店员立刻不停口的称赞起来。 易昕这时才注意到手链旁的标签,这一看,她不由脱口惊呼起来:“天哪,为什么一条手链就要30万啊!这不是……” 这不是抢钱吗?! 之前徐雯雯在地摊上也买过一条手链,外表看上去和这个差不多,但就只要10块灵石啊! 容凰略一皱眉。跟在他身边的女伴,这么没见识的为“东西太贵”而大呼小叫,这还是头一次。 “来,帮我试试。”容凰不顾易昕正骇得面无人色,一把扯起她的手腕,认真的为她戴上手链。他戴得很仔细,霸道的外表下,却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仿佛是生怕碰痛了她。 但这个时候,易昕确实已经被吓呆了。还顾得上什么小小的甜蜜,她现在所感受到的,全部都是“大大的惊吓”啊! 天哪,她觉得她的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的手上,现在竟然正戴着30万的手链,那可是30万啊!! 第950章 变脸 在灯光的映照下,手链的每一颗水钻,都闪耀着缤纷的光芒,美丽而炫目。 就连易昕那张青涩的脸蛋,在这份夺目的光芒点缀下,也多出了几分名媛的气质。那无处安放的双手,雾蒙蒙的双眼,以及微张的唇瓣,都使得她如同一朵待放的花苞,清新而淡雅。 一瞬间,容凰竟是看得有些出神。 “果然,你还是需要打扮一下的。戴上这条手链,显得你这个人都没那么土了。” 重新解下手链丢给店员包装,容凰也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待会儿应该再给她买几套衣服,做一套发型,让她的美丽只为自己绽放。 而柜台那边,店员看不惯易昕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正略带点鄙夷的解释着: “小姐啊,我们店里的东西,贵也是贵得有道理的。你看看这条手链上面的钻石,那每一颗都是顶级的钻石啊!还有这个设计,是世界有名的设计师亲自设计的,你知道要请到他,首先就需要多少钱吗……” 易昕看着那店员的嘴皮子,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反复震动,来自上层社会的势利和压迫,就像是一张沉重的大网,压得她无法呼吸。一时间,她只能惶恐的将身子后缩着,最终求助的扯了扯容凰的衣袖: “少爷,我们不要买了好不好?这条手链真的太贵了,况且对我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如果少爷觉得,一掷千金也不会心疼的话,你就去做慈善好不好!现在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是没有饭吃,也没有衣服穿的,他们才是更需要帮助的人啊……” 容凰听了她的请求,面色凭空一冷:“凭什么?” “我自己的钱,要怎么花那是我的事。哪怕我一次全丢掉,那也是我开心!我乐意!我凭什么白白去送给其他人?” 易昕微垂的目光清澈如水:“少爷是觉得,自己的快乐,比别人的生命更重要吗?” 没有疾言厉色,也没有高尚的说教,但就是这么突然的,击中了内心深处。 不知怎的,在她的质问下,容凰无端感到了几分羞惭。那仿佛是他这个坐拥金山的大少爷,在人格上,竟然还不如她一个平民小丫头。 不过,这种羞愧,很快就化为了怒意。她以为自己是谁,她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他很想大骂她几句,但也许是害怕再看到她那过分纯净的目光,容凰硬生生收住了抱怨,改为在她的头顶用力一按。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在暗示我,多接济你这个穷人是不是?仆人,你这么贪心可是不好的。” 易昕果然慌乱起来:“我不是……”而扳回一局的容凰,正心满意足的将店员递来的礼盒收起,冲着她得意一笑:“这条手链,我先替你保管。” …… 两人继续在商场中闲逛着。容凰不时留意着两边的高级服装店,暗自琢磨着怎样为易昕搭配。有了刚才的经验,他倒不急着立刻买给她了。这丫头胆子太小,一次送她一套几百万的行头,恐怕会吓到她,还是慢慢来吧。 至于易昕,她倒是时不时被模样可爱的毛绒玩具所吸引。抱起它们的时候,她的笑容灿烂得无拘无束。虽然容凰感到无法理解,但在他提议,为她把所有玩具都买回去的时候,她却还是拒绝了,并且自此就乖乖的紧跟在他身边,再也不东张西望了。 真是的,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她还很幼稚啊。 容凰一手揣在衣袋里,这样想着。 不过……倒也幼稚得可爱。 …… 即将走出商场的时候,两人看到了一个自制糖人的小店。 这家店的经营模式有些特别,顾客可以选择现有的糖人,也可以自己用糖浆在纸板上画出图案,再经由店员的一系列加工程序,最终制成的,就是由客人自己设计的波板糖了。 容凰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价位表,随口讥嘲道:“这个应该会合你的胃口。物美价廉么。” 而当他一抬眼,看到的就是正兴奋得东看西看的易昕。 “少爷,我们也来做一个好不好!”她双眼发亮,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子。 “你还真喜欢啊?”容凰一阵无奈。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生啊……对那些高级珠宝不动心,反倒尽对这种幼稚的东西有兴趣。 “那好吧。”或许是难得见她在自己面前这么放松,容凰也不忍心让她失望,“我来画你,你来画我,然后我们交换着吃。” 易昕一怔,神情看上去又有了几分局促:“还是自己画自己的吧……因为,如果我把少爷画丑了,你肯定又会骂我……” 容凰又气又笑,在她头上推了一把:“在你眼里,主人是不是就那么不通情理啊?”见她委屈的揉着额头,一副小绵羊的娇弱状,忍不住又是一笑:“那说好了,做出来还是要给我吃啊。” 易昕立刻开心的点了点头,又成了那个满足的小女孩。 随后,在店员的简略指导下,两人手握着糖浆,各自认真的画了起来。 画画这种事,容凰是早就学过的。那还是为了培养他的艺术细胞,在很小的时候,容天振就为他请来了顶级的美术大师授课。因此就算现在拿的是糖浆,仍是能将自己的q版造型画得栩栩如生。 所谓q版,也是自异位面流传而来,是一种萌化的绘画流派。容凰选择这种画风,一方面是上手简便,此外,他觉得按照易昕这种小女生的个性,她绝对是会喜欢这种造型的。 一边画着,他也会偷偷瞟向身边的易昕。她是那么全神贯注的画着,好像她现在不是在商场娱乐,而是在进行一项决定命运的考试。那份卖力劲儿,看得容凰都想笑。 不过也许这就是她,做什么都会全力以赴的她。其实她一直都是在认真的对待着学习和生活,是自己蛮横的闯入,打乱了她正常的校园生活。不知怎的,这一刻容凰忽然有些心疼起她了。 没有想到,只是花这么少的钱,竟然就可以让她那么开心。她的笑容真的很美,这种纯真自然的美,胜过他见过的任何一个贵族大小姐。 渐渐的,她的画已经隐约成形。细看之下,那竟然是一个穿着华丽的粉色礼服,烫着金色卷发的公主。容凰仿佛发现了新大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 “哦,原来你心里的自己就是这样的啊?”忽然响起的声音,令易昕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 “要我说的话,分明就是这样的!”容凰忍着笑,用糖浆直接给她的画添上胡子。 “那少爷就是这样的!”易昕不甘示弱,也给他的画捣起乱来。三笔两笔,就将那一个本来英俊潇洒的q版小男生,画成了一只卖萌的小猫。 容凰真的笑了出来。难得看到她这么活泼,带她来这里,看来是来对了。 一边作画,一边给对方捣乱,那时的他们都笑得很开心,引得路过的行人都停下脚步,朝他们投去羡慕的目光。各自感慨着,这可真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啊。 折腾了大约半个时辰,两人的画稿,终于被制作出了成品。而店老板也紧跟着提议道: “两位客人,本店还有个纪念环节。可以把你们画出来的头像,制作成钥匙扣,这样你们就可以一直保管了。不过需要一点时间,两位愿意等吗?” 容凰很快的答应道:“那给我做一个吧。”难得有了第一件和她在一起的纪念品。 易昕摇了摇头:“我就不要了……让别人看到的话,好丢人的。” 把自己画成公主,这种事无论怎么想,都还是太自恋了啊…… 容凰看出了她的心思,暗自一笑,直接拿过她的样板丢了过去:“照这样也做一个。” “收在我这里,以后这就当你的身份牌了。” 易昕轻声自语:“我怎么觉得……有种狗牌的感觉……” 容凰大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仆人真乖!” …… 带上完工的钥匙扣,两人一路吃着各自造型的糖,一起走出了商场。 “想不到,你这些平民的乐趣,倒也没有那么糟糕啊。”容凰淡淡开口。这还是他第一次去玩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也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并不需要多么高额的消费,也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易昕这时仍然沉浸在久违的欢乐中,答起话来也是轻快许多,笑语如银铃作响:“对啊,只要你愿意去发现,其实生活中有很多风景等待着你去探索的!” “那,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发现么?”容凰停下了脚步,认真的凝视着她。 “有你的地方,就是最美的风景。” 易昕惊呆了,睫毛轻轻扑闪着,望着对面的那个人,那个眼里只看着自己的人…… 到底是怎么了?这类似告白一样的话…… 不,他只是在耍自己吧,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如果我当真了,他就会开始戏弄我。不行,绝对不能再掉进陷阱里…… 但是,心脏跳得好快啊…… 正在这有些暧昧,有些尴尬的气氛中,一旁忽然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干咳声。 “好心的先生,小姐,给我一点钱吧,我已经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一只缺了几个豁口的破碗被递到眼前,一个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老乞丐,正用哀求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易昕心生怜悯,轻轻拉了拉容凰的衣袖,恳求道:“少爷……” 容凰不屑的扫了那老乞丐一眼,冷哼道:“你还要给他钱?你知不知道他可能比你都有钱?” 据说,有人白天乞讨,晚上却住着豪宅;有人你初见他时是身有残疾,但在城管到来后,他却能迅速把断腿接上,跑得比运动员都快。 或许就是这样的骗子太多,很多原本怀着同情心的人,也不愿再轻易的施舍乞丐了。 易昕的神色却依然坚定:“可是,我不想为了提防骗子,就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受苦。” 她的眼中,又恢复了那种如水般的清澈,认真的望着容凰:“少爷,这个钱就算是我向你借的,好不好?” 容凰有些无奈的扫了她一眼,这种事要是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绝对! 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魔晶石,“咕咚”一声,扔进了那老乞丐的破碗里。 “好是好,我就怕你欠我的越来越多,将来就只能用一生来还我了。” 啊,他又来了……易昕再次羞红了脸。 一旁的老乞丐感激得不住点头:“谢谢,谢谢,上天会保佑你们的!”只是在目光掠过容凰时,他苍老的眼中,忽然划过了一道异样的精芒。 …… 这不过是一段小插曲,两人很快也就都忘了。一起向停车场走去的时候,容凰回想这几个时辰的经历,越来越觉得,身边这个小女生实在是很可爱。 不远处刚好有一家豪华酒楼,容凰暗自点头。心想这段时间也把她整够了,明天是时候带她好好去吃一顿了。但愿到时候,还能看到她这么开心。 “对了,”心里始终有一层阴影挥之不去,容凰又似有意,似无意的询问道,“容霄……最近怎么样了啊?” 易昕一怔:“少爷你……怎么会问起他?” 她知道少爷不喜欢容霄,所以为了避免惹他生气,她从来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他。 容凰故作无谓,淡淡道:“没什么,挺久没见他了,竟然有点想。我知道他是去参加天宫门考核了是吧。” 易昕的目光由惊愕,很快就化为了一片纯粹的喜悦,开心的点了点头:“少爷,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在易昕的示意下,容凰开着车,带她来到了学院附近的一条街道。 将车停在路边,两人走出一段路,就见到繁华的长街对面,一幢高大的商厦前,固定着一块巨大的屏幕,放映着天宫门考核的实况转播。马路两侧,此时正有不少人在驻足围观。 随着考核进入决赛,这里白天放现场直播,到了下午,则会回放一些考核中的精彩画面。 此时画面中出现的,正是容霄那一场压制百兽宗的群战。 易昕痴迷的望着屏幕,轻声道:“我每天放学,都会来这边看实况转播。他在群战的表现,真的很帅气,我想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懂得欣赏他的!” 她沉浸在单纯的喜悦中,却没有注意到,在她背后的容凰,脸色已经越来越黑。 果然,你还是忘不了他。 只有提到他才能让你欢喜。 你真是个没心的女人。 容凰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恨意,再也克制不住,猛然抬手,朝着易昕的后背狠狠推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易昕,在这股突然的力道下,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当场就朝着马路中间跌了出去。 风驰电掣的车群,对着她呼啸而来。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过—— “没长眼睛啊?”驾驶着摩轮机车的车手,回过头对她破口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惊魂未定的易昕连忙道歉,转过头时,就看到容凰已经上了跑车,绝尘而去。 手臂被擦破皮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易昕更多所感到的,却是一种难言的恐惧。 少爷他刚才……是真的想杀了我吗? 第951章 加剧 夜已深,易昕独自坐在床头,双手环抱着膝盖,目光低垂,神色哀愁。 徐雯雯和其他人去聚餐了,现在寝室里空空荡荡,就只剩下一个室友还在写着作业。空气中除了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作响,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易昕默默将自己又抱紧了一些,她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孤独,仿佛在这一晚,她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第一次发现,少爷他除了任性,竟然还很危险。前一刻还在和你说笑,后一刻就要将你置于死地……想到今天那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易昕仍是不自禁的感到颤栗。 或许……是尽早远离他比较好,否则也许有一天,真的会死在他手上……但是,现在少爷在天圣一手遮天,只要她还待在学院一天,她就逃不掉的……更何况,自己还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啊…… 易昕的目光悄然湿润了。以前她的确是希望,自己的校园生活可以丰富一点,不用被淹没在试题集中,可以和其他人一样,留下青春的回忆。但现在……与其过这种多灾多难的生活,还不如像以前那样,没有人来打扰她,可以安安静静的学习,一切都简单而平安…… 回想起来,如果当初不迈出那一步,如果不是为了接近容霄,在结业统考上帮他作弊,就不会激起容凰的敌意,那么,一切也都不会变成这样了吧。 但即使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她却还是从来没有后悔过。 不后悔认识容霄,不后悔为他放纵一次。能够参与他的生命,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良久,易昕的心情终于是稍稍平静了下来。但就在她起身洗漱,准备早早睡觉的时候,床头的玉简却忽然震动了一下。 划开屏幕,发信人一栏,显示的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名字。 少爷又有了新的指示。他让她现在出门去买一份夜宵,然后立刻送去他的别墅。并且,他还专门指定了一家餐馆。 那家餐馆离学院不近,走路过去的话,大约要花半个时辰。 从小,父母就总是教育她,不要走夜路,会被坏人抓走。对于夜晚的街道,易昕也一直怀着深深的恐惧。但现在,分明可以是一份外卖解决的事情,少爷却偏偏要她跑这一趟……他真的就那么迫不及待想看她出事吗? 短讯中,少爷的语气非常冷淡,显然是傍晚的火还没消。如果自己不去,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睡这个安稳觉的。这样想着,易昕也只能默默将自己在发送框输入的“我已经睡了”删除,接着披上制服,带上背包,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如果动作快一点的话,也许还可以赶在门禁之前回宿舍……! 在她出门的时候,那位唯一的室友还对她投来了奇怪的一瞥。 …… 易昕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到快餐店要了一份外带,再马不停蹄的赶去容凰的别墅。 踏进大门的那一刻,她来不及感慨这别墅的豪华,因为她在大厅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倚在容凰怀中,正娇媚的笑看她的杨露娜。 这个瞬间,易昕忽然觉得,恐怕今晚的情况,会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怎么这么慢啊?”杨露娜嫌弃的看着她,一面却仍不忘向容凰撒娇,身子有意在他身上轻蹭,“我们还不如叫外卖呢!” 易昕忍气吞声,低着头走上前,将外卖袋在她身前的长几上放下,同时,也像一个尽职的仆人一样,为她将饭盒分别排开。 杨露娜始终是斜着眼睛看她,在她做完了这一切后,才慵懒的抬起一只手,指尖似蜻蜓点水般在饭盒上触摸了一下。接着就如被蜜蜂蛰到般,立刻缩了回来。 “都凉透了,这怎么吃啊?”她一脸嫌弃的瞪着易昕,好像对面站着的只是一个最邋遢的清洁工,现在是捡了一堆垃圾来请她品尝一样。 “算了算了,你自己拿去吃吧!”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容凰,却忽然坐直了身子,抬起一只手拦下她。 “拿下去给佣人吃吧。” “她现在是导师的宠儿,将来呢?”他望着易昕,眼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厌恶,“不懂得体察主人心意,就连一个佣人的工作都找不到。高分低能,就是个废物。” 易昕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从小到大,她唯一能拿得出的手的,也就只有成绩了。那“高分低能”四字,就像是一把快刀,深深的刺中了她的心脏。 “少爷,你好像很讨厌她?”就连杨露娜也注意到了容凰的异常。平时的少爷,尽管待人疏离,但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啊?何曾似这般,有意的恶语伤人? 容凰冷漠一笑,抬手抚摸着杨露娜的脸,指尖的碰触却是无比温柔:“嗯。因为她惹你生气了,所以我讨厌她。” 杨露娜妩媚的笑了起来,依偎在容凰怀中,那亲昵的神态,和投向易昕的恶毒目光,竟是同时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糅合在了一起。 易昕强忍着满心的耻辱和委屈,深深躬身:“少爷,杨小姐,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顶着杨露娜趾高气扬的眼神,她继续说道:“我还要复习功课,就先回去了。” “就在这里复习吧。” 冰冷的声音响起,强势而不容否决。 “也许接下来还会用得着你。” “要书的话,这里整层楼都是。” 容凰冷冷对她下过指令后,自行吩咐佣人道:“张妈,给她准备一张桌子。” 易昕百般无奈,只能在那张临时课桌前坐下,默默的从背包里拿出作业,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题目上去。 那位被称作张妈的佣人,又到厨房给容凰和杨露娜端来了一碟点心。望着那坐在不远处的易昕,娇娇弱弱,我见犹怜,不禁踌躇道:“少爷,需不需要给那位小姐也拿一份点心?” 容凰轻勾起唇角,笑容中却只有一片刻骨的冷漠:“她用不着。她是大学霸,要专心学习,你就别影响她了。” 张妈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时,仍是同情的朝着易昕多看了两眼。 这个孩子,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好女孩,只可惜,也不知怎么的,惹到了这个霸道的少爷。 接下来,容凰和杨露娜,就不断的在易昕面前调情。他们互相喂点心,说着一句句肉麻的情话,还会反复接吻,就像是故意表演给她看的一般。 自然,整个过程,完全由容凰主导。 学院的女生里,有太多的两面派。在喜欢自己的同时,也喜欢着容霄。杨露娜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全心全意只崇拜自己的人。 或许是因为她的家境很好,这让她有了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容霄那样的平民,在学院里哪怕是混得再好,在她眼里也只是一个小混混,她是不屑一顾的。 这一点,很合自己的胃口。所以,他也默许了杨露娜跟在自己身边,包括她有意炮制出的,那些满天飞的绯闻。 不过,这个女人……终究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今晚把她叫到这里,就是想要利用她来刺激易昕。 刺激那个惹火了自己的臭丫头。 大厅下方,易昕正在努力的集中精神复习。但那些“莺声燕语”不断钻进耳中,也让她心烦意乱,轻轻皱了皱眉。 容凰即使在和杨露娜亲热,目光也是时刻紧盯着易昕,自然注意到了她这个微小的变化。 “你吃醋么?”他突兀的开口了。 易昕一怔,等意识到容凰是在向自己说话,她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情,答道:“不啊……少爷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吃醋?” 容凰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那如果是容霄的话,你会吃醋么?” 易昕沉默了。她无法回答这句话。但她低垂的睫毛,和抿紧的嘴唇,都已经透露出了她的内心。 容凰只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怒火。他克制不住这份怒意,他恨,他恨透了!他恨得只想把面前这个小女生彻底撕碎! “哎呀……少爷你抓痛我了……”杨露娜尖声叫了起来。原来容凰怒不可遏,下意识的捏紧了杨露娜的手腕。力道之重,几乎要将她的骨骼捏碎! 吃痛的望着容凰,杨露娜只觉得,他现在的眼神非常可怕,好像随时就要动刀杀人一样!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少爷。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就因为那个叫易昕的女生吗? 容凰这时才似回过神来,淡淡道:“哦,对不起。”放松了力道,但对杨露娜手腕上几条深深的红痕,却是视而不见。 “我之前就觉得,你的手腕上缺了点什么。”再次深深的望了易昕一眼,容凰就地取材,重新将杨露娜的手腕扯起,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所以我就为你买了一条手链。” 他捧着她的手腕,认真的为她戴上手链。那份细致的温柔,好似在呵护着最珍视的恋人。 闪耀的水钻,在吊灯的光芒下璀璨生辉。映衬着杨露娜白皙的手腕,高贵优雅,果然是相得益彰。 “我的眼光没错,果然很合适你。”容凰淡淡的道。说着轻扯嘴角,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杨露娜咯咯的娇笑起来:“少爷的眼光,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易昕怔怔的望着那条手链。那熟悉的款式,正是今天傍晚他们在商场里买下,他说过要送给自己的那一条。虽然,她从来就不想收那么贵重的礼物,却没有想到,现在他就在自己的面前,送给了别人…… “怎么,你该不是以为,这手链是送给你的吧?”容凰斜瞟着她,讽刺的轻笑。 “我只是让你帮忙试戴一下而已。否则只值1块灵石的人,却要戴着30万的手链,不是太可笑了。” 冷漠的将她刺伤至体无完肤,容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钥匙扣,一扬手扔到了她面前。 “这才是给你的。也只有这种廉价的东西才配你。” 那是他们为自己制作糖人后,老板送的纪念品。钥匙扣上的q版小男生,此时正一脸拽拽的瞪着她。当初的温馨和默契还历历在目,而如今…… 杨露娜冷笑一声,上身略微前倾,语气轻柔,却是句句尖锐: “对呀,你自以为成绩很好,看不上我们这些‘纨绔子弟’对吧?但是就算你现在门门考第一,等将来结业了,最多也就能找到一个基层职员的工作,每天昏天黑地的一直忙到死! 我们呢?我们直接就可以接手家族企业,起点不知道比你高了多少!我们才是上层社会的人,你就算努力一辈子都是爬不进来的……” 每一句话,都仿佛流淌着成形的毒液。 对于那些,试图靠学习改变命运的人,这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原本,作为一个家世一流,却成绩平平的女生,杨露娜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导师喜欢的好学生。在她看来,考得再好又能怎么样?还不就是穷鬼一个!对于永远活在导师口中,“范本式”的优等生易昕,她早就看不惯了!尤其是,她还是会让少爷变得反常的人…… 容凰始终保持着沉默,任由杨露娜为他继续那未尽的羞辱。欣赏着易昕急剧惨白的脸色,他的心中,正燃烧着一种疯狂的报复快感。 你为什么不求我? 望着那个脆弱得好像随时会化为轻烟消散的女生,一种扭曲的渴求,在他心底蹿升得越来越激烈。 只要你求我一句,我立刻就可以让她闭嘴!甚至是为了你教训她—— 但是你为什么不肯求我? 为什么要把我视为无物! 容凰恨意爆发,手掌扣紧了桌缘,“啪”的一声,那木板桌竟是被他生生扳下了一块,煞时木屑纷飞。 杨露娜吓了一跳,骂声也戛然而止。 容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略微平复过情绪后,再次向易昕道: “时候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早就已经过了宿舍的门禁时间吧。”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又升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所以你这个好学生,是回去被宿管记名字,还是回家挨父母的骂,还是随便在大街上找哪个角落窝一宿,你自己选择吧。但我是绝对不会收留你。” 说穿了,故意把她留到这么晚,本来就有这个目的在内。 容凰也说不清,他究竟是希望看到易昕怎样的反应。但那个女生,现在却是顺从的站了起来,默默的收拾过自己的背包后,朝着他们一点头:“少爷,杨小姐,那我就先告辞了。” 然后,她就走出了别墅。 容凰望着易昕的背影,久久出神。杨露娜再次依偎到他的怀里,他不耐烦的把她推开。深邃的目光,如刀锋,如寒潭,只为那一道身影追随,深陷。 第952章 受害者 那一晚,易昕无处可去,只能到附近的快餐店里,趴在桌上将就了一夜。 恐惧和委屈,再加上寒冷和饥饿,让她睡得非常不安。睡睡醒醒,真正入睡的时间,大概还不足几个时辰。 第二天一早,她腰酸背痛的赶到学院,只感到两眼发花,额角不住渗出虚汗。就好像,随时都会昏迷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导师的声音。 “各位同学,现在把你们的作业交上来,课代表统计迟交的学员名单。” 易昕艰难的撑起身子,探手到书桌里去摸作业。但这一摸,顿时让她的心凉了下去。 桌肚里的书,已经无端少了大半。她的教材倒是都还在,偏偏是昨天在学院就写好的作业,连一本都找不到了。 易昕默默的叹了口气。不用多想,她就知道这一定又是容凰做的。 很快,各科作业的迟交名单,就被送到了导师手中。 “易昕同学,是哪一位?”导师一边查看着名单,同时抬起头,神色不善的在教室内环视,“站起来。” 今天易昕班级原本的导师出去开会了,这位前来代课的导师,是一位实习教员,对班里的成员都不熟悉。不过很明显,从他的作风看来,他丝毫都没有因为自己处在实习期,就对学员有半点手软。 易昕虚弱的站了起来,目无焦距,脸色惨白如纸。 “你的作业呢?”导师冷冷发问道。 “我……”易昕无助的轻垂下视线,“忘了带。” 其实,昨天在她做完作业的时候,班里有很多人都借去抄了,他们完全可以证明她好好的完成了作业。不过,这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事,多半是没有人会为她做的吧。毕竟在这个班级里,大家除了利用她抄抄作业,又有谁会真心在乎她呢? 导师听了她的回答,冷笑一声,指弯在讲台上重重叩击着: “每门学科的作业你都忘了带吗?你不如就说自己没有写更好吧?” “今天这节课,你站着听!” 这里的学员他都不认识,但门门作业都不交,被课代表记遍了名字的,就只有易昕一个。单凭这一点,他对这个女生的印象,就已经非常差了。 这时,前排有人举起了手。 “导师,易昕同学肯定不是故意不交作业的。她一直都是我们年级的第一名,成绩非常好啊!” 谁料,导师听后,却像是更生气了。大踏步的走下讲台,尖锐的训斥,劈头盖脸直指易昕。 “那又怎么样?导师不怕你们成绩差,怕的就是,有些人自以为成绩很好,就没有一个端正的学习态度!像这种人就算考的分数再高,导师也看不起她!” 说话间,他再次一声厉喝。 “你站直了!站好!身体不舒服就回家待着去!” 本就有些头晕目眩的易昕,被这一声吓得清醒了几分。她只能努力的站直身子,苍白的面庞,更是失去了最后的血色。 这还是她上学以来,第一次站着听课。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目光中有探索,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易昕只感到无限委屈,她垂下头看着教材,但那一道道各异的视线,依旧如芒在背,好似要将她从头到脚刺成马蜂窝。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打在了课本上。 一滴,又是一滴,泪水啪嗒啪嗒的砸了下来。易昕就以那样一个屈辱的姿势站立着,背脊微微耸动着,发出无声的抽泣。 “你哭什么?”导师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厉喝道,“导师欺负你了?” 他最讨厌这种女生,犯了错误不承认,在这里不是装病就是装可怜,他今天还非要好好治治她! “你说话,导师是不是欺负你了?” 面对他的疾言厉色,易昕只觉得更委屈了。从小到大,她都是导师最喜欢的学生。就算是再严厉的导师,和她说话时都会刻意放轻语气。哪一次……哪一次这样责骂过她? 导师瞪视了她半晌,最后将教材一卷,冷冷的朝着门外一指。 “算了,我这里也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你直接给我站到外面去!等下课之后,我会直接跟你们班主任沟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易昕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出座位,走出教室,一直走到了走廊上。 背靠墙壁站立着,从窗外涌入的风,呼呼的往她的身体里灌。教室里的视线,虽然她现在看不到,但他们一定还在盯着她看。等过了这节课,她还要怎么面对其他同学呢? 偶尔,也有其他年级的导师从走廊经过。看到了她,只是冷漠的瞟一眼,就不顾而去。想来罚站的事在学院里很常见,他们,应该是把她也当成了那种普通的坏学生吧。 易昕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这一次没有人盯着她,她越哭越伤心,这段时间积累的所有痛苦和委屈,好像都随着眼泪发泄了出来。 就算她照实说,是少爷偷走了她的作业,一定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只会觉得,她是想高攀少爷,是在做白日梦。然后,他们会更看不起她。 可是,她所承受的这一切,又有谁会感同身受呢? 正在她哭得气咽声吞时,面前忽然递来了一块手帕。 易昕忍着抽泣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导师。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目光深邃而柔和,此时正关切的看着她。 “这位同学,你怎么站在这里?”他温柔的询问道。 这么多天了,难得有人对自己好声好气,易昕忽然觉得特别难受,哽咽着答道: “因为我没有完成作业,被导师罚站了……” 那青年导师朝着她背后的教室望了一眼,问道:“那,需要我去跟你们导师打个招呼吗?” 易昕感激的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导师。” “可是,你总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那青年导师略一皱眉,又提议道:“要不,就跟导师回办公室,那边有冷气,还有小点心,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看你都有黑眼圈了,昨天晚上一定没睡好吧。” 易昕还想拒绝,那青年导师却是微弯下腰,抬起一根细长的手指,轻轻竖在了唇边。 “现在太阳这么大,你的脸色又不是很好,万一待会晕过去了,你们导师就责任大了,你不想救救他么?”他温柔的一笑,对着易昕眨了眨眼。 易昕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轻声应道:“那好吧。”而后又是认真的一躬身,“麻烦导师了。” …… 这是一间专门给实习教员准备的房间,比起正规的办公室,显得有些狭小。此时同组的其他导师都出去上课了,易昕跟着他走进房间,意识到现在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忽然又有些微妙的紧张了起来。 那青年导师径自到饮水机边为她倒了一杯水,又端来一盘软包装点心,示意她在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下。 “等下课以后,我会去跟你们导师解释的,一定不会让你挨骂。” 看她一脸紧张,坐得端端正正,好像是在等待训诫的样子,不由又是一笑:“你不要这么拘束,我的年纪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叫我小荆导师就好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易昕默默的抱紧了水杯,轻轻一点头,小声答道:“小荆导师好……我叫易昕。” 那位“小荆导师”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哦,原来你就是易昕啊!当初第一名升上高等部,还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导师久仰大名。” 易昕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视线,小荆导师又向她安抚的笑了笑,柔声道: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什么没有完成作业吗?” “导师相信,像你这么优秀,又这么乖巧的女生,一定不会故意不完成作业的。” 或许是他这亲切的态度,易昕在他面前竟然无法隐瞒,小声道:“我……因为我得罪了一个男生,他就把我的作业偷走了……”说到这里,她胆怯的收住了声,匆忙解释道:“不过是谁就一定不能说了。其实……其实他也没有恶意的,只是跟我开玩笑吧……” 始终是和颜悦色的小荆导师,此时却忽地目光一冷,连声音也严厉了许多。 “是吗,开玩笑,到连累你被罚站的地步,有这样的开玩笑吗?” “就算他的出发点是开玩笑,但他看到你被导师误会,也不站出来为你解释,就算他曾有善意,在这一刻,也完全转化为恶意了。” 易昕紧张的收住了呼吸。她不明白,这明明是自己的事情,为什么小荆导师却好像比自己还愤怒?她更害怕的,是他会继续刨根问底,而她又是一定不能说出少爷的,到时候…… “我想,那应该是个爱捣蛋的小男生吧。”或许是注意到了她的慌张,小荆导师又放缓了语气,“他们觉得,欺负别人,就可以建立自己的优越感,但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就为他们的一时痛快,会给别人带来无法磨灭的伤害。” “那个让你罚站的导师,也是一位实习教员吧。”小荆导师紧盯着她,目光又好像透过她,看向了更远的地方,“像这样的人,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走入教师岗位。因为他不知道,无论是导师还是学员,都没有资格对其他人使用暴力。” “由导师所传达下的暴力,会在学员中延伸出更多的暴力。而少年时期,在这些孩子们心里造成的畸形和痛楚,将会强烈到,在将来足以撕裂整个社会——” 听着小荆导师那异样的语气,易昕更害怕了,她小声解释道:“只是罚站而已啊,也谈不上暴力……或者是体罚吧……” 小荆导师摇了摇头:“你太善良了。我想,你应该也是校园欺凌的受害者之一吧。” 易昕一怔,一时竟不知是该承认还是否认。小荆导师却已经凑近了她,分明是温柔而醇厚的嗓音,在他口中句句道来,却总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导师念书的时候,面对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也总是想着,尽量忍一忍就过去了,他们自己会收敛的。但是结果呢,你越忍让,他们就越猖狂。既然是这样,要对付他们,就必须狠狠的反击,让他们懂得害怕,懂得后悔!” “导师呢,最痛恨校园中的暴力事件。我也一直都有一个愿望,就是把那些少年恶霸全部赶出学院,给同学们一个安定的读书环境。你,愿意陪着导师,一起去努力吗?” 他紧紧的盯着她,双目中燃烧着灼人的火焰,好似要一直看透她的内心。 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易昕的心脏狂跳起来,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向自己说这些?难道,他在暗示什么吗? 这位小荆导师,虽然言行间就像一个温柔的大哥哥,但……不知为何,就是让她感觉很可怕。更让她……想要远远的躲开他! “抱歉,我是不是吓着你了?”小荆导师在她的恐慌即将到达临界点时,又微笑着坐正了身子,“对了,就快要打铃了,你们下一节是什么课?” “体锻课……”易昕软弱的回答道。一说到这个,她忽然想起:“坏了,这节课还要测试3500米!” 在学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长跑测试,学员需要在规定时间内跑完全程。自从上了高等部之后,测试的要求也提升了。男生必须跑完5000米,女生则是3500米。虽然和男生相比,女生的标准已经被降低了许多,但对易昕来说,每次长跑,仍是一件足以要了她大半条命的事。 “真的要跑吗?”小荆导师关心的看着她,“你的脸色真的很差。我可以帮你向体锻导师请假。” 易昕一口拒绝道:“不用了……总是要跑的。谢谢导师了!”此刻,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间让她感到窒息的办公室! 见她态度坚决,小荆导师也就不勉强了。看着她匆匆出门,那原本沉淀在他双目中的温柔,已是悄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挪过视线,看了眼桌上一口没动的点心,叹了口气,镜片上反射出一道犀利的金光。 第953章 意乱 易昕赶到操场的时候,班级里的人都已经在空地上排队了。 或许是因为很快就要测试长跑,除了几个平时特别调皮的男生,依旧是转着圈子嘻嘻哈哈之外,其他人大都是一副蔫蔫的样子,沮丧得就像是一群即将上刑场的犯人。 徐雯雯一看见她就迎了上来,关切道:“昕昕啊,你刚才还好吧?我一下课就想着赶紧来看看你,可是教室外面已经没人了!你刚才是去哪了啊?” 打死她也不相信,自己这个软弱得像小绵羊一样的闺蜜,会在被导师罚站的时候自行离开。这会儿,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易昕,似乎想从她身上寻出些线索。 易昕感激的向她微笑:“我没事。多亏有一位好心的导师,看我站得太辛苦,主动邀请我去办公室坐一会儿。” 至于小荆导师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她并不想向徐雯雯提起。总之……只要以后都不要再和他有交集,应该就没事了吧…… 神经大条的徐雯雯,果然是轻易的被糊弄了过去,接着,她又义愤填膺的代为控诉起来: “那就好,要我说那个导师也真是小题大做!就来代个课,还把自己当谁了!还好他不会一直教我们!”说着转身揉了揉易昕的脸,用哄小孩的语气道:“不哭不哭,我们昕昕受委屈了!” 易昕一阵不自然,挣脱了她的手,小声劝道:“雯雯别闹了……先排队吧。” 很快,体锻导师也捧着成绩记录册和计时器,在整个班级生无可恋的目光下,走到了队伍前方。 一番常规的准备活动结束后,导师简略的讲解了一下长跑的注意事项。其间,徐雯雯时不时就关切的瞟向易昕。 “昕昕,你的脸色好像很不好啊……你真的还要跑吗?” “可是不跑的话……这一门就要被挂掉了啊。”易昕苦着脸答道。 她现在确实很不舒服,每天都要饿肚子,昨天又是一整晚没睡好,再加上长期遭到惨无人道的折磨,她觉得自己现在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很勉强了! 但,看到几个女生假装身体不适,向导师请假,却被骂回来的场面,易昕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何况她刚刚才闹过“不交作业”那一出,她实在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仗着优等生的身份搞特殊化,那样的话,以后她在班级里只会更加被孤立。 “也是啊……”这么一说,徐雯雯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而且最近就要期中测试了,好多学科都要复习,真的没时间再来补测了……” 每次大考前,如体锻这一类的副课都会提前测试。测试一般分为两堂课,第一次是全班一起测,第二次则是给没通过的学员进行补考。第一次通过的学员,到时就可以不上第二堂课,直接留在教室里复习。 不过,这也不排除有些不爱学习的男生,为了多上一次体锻课,第一次就故意随便跑跑。反正他们体力好,就算是跑两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于易昕等一群小女生,自然是力求“一次解脱”。 “那要不到时候我拉着你跑吧?”想了想,徐雯雯拉住了易昕的手,“我也会放慢速度的,你尽量不要掉队!” 欣慰于她这样为自己着想,易昕感激的点头:“嗯……谢谢雯雯。” 不远处的篮球场上,一个男生在快步完成上篮后,忽然朝着操场多看了几眼。 “少爷,那边不是……?” 篮球砸在地面,又高高弹起,划出了一道流畅的弧线,下一刻,就被一个穿着运动衫的男生稳稳接在手中。 正午的阳光倾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辉。汗水从微垂的刘海前滑落,为那张俊朗而精致的面庞,更添了几分闪耀的动感。这真的是一个会发光的男生,不管是在任何地方,他都是众人绝对的瞩目焦点。 那个男生,容凰停下了运球的动作,顺着朋友的示意抬眼望去,就看到了那个瑟缩在人群中的小女生。看上去那么柔弱,那么无助,好似风吹欲倒。 “她们今天是长跑测试?”容凰随口问道。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的唇边悄然勾起了一丝冷笑。 “她有苦头吃了。” 看她痛苦,看她在眼前受尽折磨,这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听说她刚刚才被罚站过一节课啊!”身边的几个男生正议论着,“她也是倒霉,刚好一次没写作业,就碰上个这么较真的导师。” “原来好学生也会不写作业啊!还以为他们一个个都是不食人间烟火呢!”另一个男生哈哈大笑。 “……她真的站了一节课么?”容凰的双眸忽然冷了下去,眼瞳深处,更是闪过了一道危险的光芒,“那个导师是谁?” “听说就是个实习导师吧,所以不认识我们的大学霸。”那男生话刚出口就觉出有异,一面观察着容凰的神色,试探道:“怎么,少爷你想知道的话,我们去帮你问问?” 操场那边,第一组的测试已经开始了。 飞奔而出的男生队伍,整体速度都在跑过几圈后,逐渐减缓了下来。只有跑在最前面的一个,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 他是校运队成员,身体素质一向很好,现在落在最后的几人,已经被他整整追过了一圈。而那几人大汗淋漓,呼哧带喘的样子,落在场外围观的女生眼中,已是引起了哀嚎声一片。 “看着他们跑就感觉好辛苦啊!” “我现在已经开始累了!” “不行,我一定要向导师请假!晚死也比早死好!有人组队吗?” 长跑,果然一直都是女生的灾难。 易昕反复的深呼吸,被太阳晒了这么久,她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不过她知道这节课,少爷他们班一样是体锻课,现在,也许他就正在哪里看着自己。绝对……不能再给他嘲笑自己的机会了! “易昕同学,你是不是有点中暑?”这时,一旁忽然响起了一道关切的男声。 易昕抬起头,看到的就是班里的体育委员戴杭。他梳着棕色的板栗头,戴一副圆框眼镜,面容憨厚,看上去就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初等部的时候,自己和他就是同学了。他们经常会在一起讨论题目,参加集体活动的时候,每次自己身体不好,跟不上队伍,他也总会来照顾自己。可以说,他是自己在班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先前在她被罚站时,那个帮自己说话的人就是他。易昕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这时看到他,也是努力的扯起微笑。 “来,我帮你扇扇。”戴杭说着,拿出一本揣在怀里的作业本,就用力的为她扇起风来。 远远的,容凰看到他对易昕关怀备至,而那个傻丫头竟然也任由他讨好的样子,气得将手中的篮球狠狠砸下,直弹起数尺之高,惊呆了一群围观的男生。 而那边的戴杭,却对这突来的敌意浑然不知,还在询问着:“易昕同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没完成作业呢?” 易昕轻轻的垂下头,答道:“可能是……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吧。” 戴杭听了,立刻就认真的附和道:“你看上去真的很不好!刚开学的时候,我记得你也请过一次病假吧?虽然学习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啊!” 开学的病假……就是她为容霄替考那一次啊!易昕心中闪过了一丝混杂着苦涩的甜蜜。如果他知道我现在的处境的话,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心疼我呢? “哎哟——”凝固的气氛忽然被徐雯雯打破,她别有深意的绕着戴杭转圈,“这么关心啊?老实说,是不是对我们家昕昕有意思啊?” “雯雯你别乱说了……”易昕连忙劝阻道。戴杭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被她这几句玩笑一开,整个人都不自在了,但徐雯雯却没打算放过他,不停的喊着他是“害羞了”。 这时,示意男生第二组准备的哨声,从另一端响了起来。 “那我先过去了。”戴杭似是松了口气,临走前将作业本递到易昕手中,“易昕同学,这个留给你。” 戴杭前脚刚走,紧接着,徐雯雯就一脸坏笑的凑了上来。 “昕昕啊,戴杭对你很有意思哦!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见易昕慌乱回避的样子,徐雯雯又板起了脸:“哎,你不是还想着容霄吧?” “你不是有他的联络方式吗?他都走这么久了,跟你联系过一次吗?我估计他早就不记得你是谁了吧!”一说起容霄,徐雯雯就变得特别激动。她就是看不惯,自己这位样样优秀的闺蜜,为什么就喜欢上了那个,除了脸长得帅,就一无是处的小混混? “对了,他不是还说要罩着你吗?现在你被导师罚站了,你看他有反应吗?”徐雯雯越说越气,一把抢过了易昕的玉简,“你现在就传讯给他,告诉他你被欺负了,你看他会不会为你出头!如果他不理你,你就直接删了他,再也别惦记他了!” “雯雯……”易昕都快被她弄哭了,慌乱的抢着玉简,恳求道:“你就别闹了……” 徐雯雯已经将玉简调到了通讯界面,看到易昕那副软弱的模样,又恨铁不成钢的扔回给她:“算了算了,看看你那副委屈的样子,我都不想说你!” “不过……”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转眼又揽住了易昕的肩膀,“之前不说还没觉得,现在我仔细想想,感觉戴杭真的挺喜欢你的!” “你看啊,他做体育委员,不是一直很照顾你吗?说你身体弱,跑步训练的时候经常来问你,‘还撑得住吗,要不要休息一下’,这些都是隐藏的火花啊!” “你也说过了,是因为我身体弱啊……”易昕弱弱的反驳道。 “那他还经常找你问题目!”徐雯雯两眼放光,“动不动就问,我看他成绩不是挺好的吗?不至于门门不会做吧?” “我们……真的只是在讨论题目啊。”易昕悄悄后退了一步。 “那也不对!”徐雯雯说得激动了,好像连长跑测试都抛在了脑后,“以我恋爱雷达的眼光,绝对有什么正在发生着……” “虽然我一直都觉得,你性格太闷,不是容易让男生动心的类型。但是也说不定,学霸就是喜欢学霸那一款呢!” “雯雯……”易昕欲哭无泪,“既然你这么有兴趣……不如你也去谈一次恋爱好了……” “我才不要呢!”徐雯雯大咧咧的挥了挥手,“我可是很专一的人!我一直就觉得,少爷最帅!其他人我才看不上呢!” 少爷啊……易昕干笑了一下。虽然他长得确实是很帅,但经过他这么久的折磨,她已经是看见他的脸就害怕了。 “女生第三组,准备!”两人这番嬉闹间,男生的测试已经全部结束。被点到名字的女生,已经全部站到了起跑线上。 “昕昕,要开始跑了!”徐雯雯握紧了易昕的手,默默的为她打气。 而在篮球场上—— “少爷,外边太阳这么大,别待在这里了,咱们进活动馆打羽毛球吧。”杨露娜走到容凰身边,一手遮在额前,娇滴滴的道。 “你自己去吧。”容凰冷淡的答道,“我要好好看看,把她丢脸的样子,好好的看在眼里——” “你根本就不是想看她丢脸!”杨露娜一口打断了他,“其实你心里很在意她吧!” 容凰蓦然一惊,杨露娜的这一句话,仿佛在他心间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片片涟漪。 …… “开始!” 哨声响起,女生们同时冲出了起跑线,易昕和徐雯雯也混在队伍之中。 …… “少爷,我不喜欢你总是跟她搅和在一起。”杨露娜低垂下视线,“你可不可以为了我,不要再理会她呢?” “你没有资格对我说不喜欢。”容凰冷冷的答道。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跑道上那一道身影。他看着她的呼吸越来越急,看着她在队伍中一路落后,他的面部线条,已是悄然的绷紧了。 第954章 报复了谁 正午的微风带着暖意,吹拂在此时僵滞的两人身上,却是冷冽如刀。 “你没有资格”,这五个字就像一道残忍的天阙,将爱与恨封锁在两端,也隔绝了你向我迈近的脚步,从此陌路。 “可是你跟她浪费时间又能得到什么呢?”望着容凰那一道冷漠的背影,杨露娜悲伤的控诉着,“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容伯父把你送进学院,难道是让你跟那些下等人纠缠不清吗?”她一手轻按着起伏的胸口,缓步走上前,眼中的泪光沉积如海,迷蒙如雾,“我才是你的女友啊!” “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容凰冷冷的打断了她,“不过是没制止你的自作多情,你最好不要混为一谈。” …… 易昕的速度越来越慢,她渐渐的掉出了队伍,手掌无力的从徐雯雯手中滑落。拥挤的女生群从她身侧穿梭而过,她们的呼吸依然整齐,步伐依旧有力,最终留给她的,只有一片远去的背影。 长跑就是这样,一旦掉出大部队,就再也没有归队的可能了。这还只是第一圈,她就已经感到体内燃烧了起来,剩下的路程,她要怎么熬? 徐雯雯担忧的回头望着她,似乎是想停下来等她,但眼看双方的差距越拉越远,最终仍是转身继续跑了下去。 掉队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好像一个被海浪卷走的人,彻底远离了安全区域。 …… “那好啊,如果你真的只是讨厌她的话,我可以去找人帮你修理她!”杨露娜扬起的笑容充满了恶毒,“是要教训一下,还是断手断脚,还是这辈子都不能下床,你来选择!” “你敢!”容凰脱口而出,连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激动。等他意识到这份反常,清了清嗓子,有意掩饰道:“她是我的仆人,要打要杀,都只能由我来。”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杨露娜失声喊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到容凰身边,看着那个近在眼前,却永远遥不可及的人,悲伤的笑了笑,“其实你已经喜欢上她了吧?” “昨天你让我过去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的目的是她,我只是你利用的工具!你百般折磨她,只是因为你在乎她,你希望她心里有你!什么拿她报复容霄,都只是借口不是吗?” “这条手链,应该也真的是送给她的吧。因为你们闹了别扭,你为了刺激她,就故意在她面前送给我。”杨露娜苦笑着,缓慢的将手链解下,“真没想到,我杨露娜也会落到帮别人捡垃圾的一天。” 恨恨的瞪着容凰,杨露娜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链朝他扔了过去。 “还给你,我不稀罕!” 容凰准确的攥住了飞来的手链。阳光下,钻石折射出的光芒同时刺痛了两人的眼。 是吗?原来我一直都…… 将手链越握越紧,锋锐的棱角刺痛了掌心,但容凰那双冰冷了多年的眼睛,此时却是有丝丝缕缕的温暖,从眼瞳深处沁出。 很痛,这是折磨她的痛。 很暖,这是有她在身边的暖。 恨也是你,爱也是你。 自始至终,只有你。 …… 糟糕,没有空气了…… 易昕的呼吸越来越急,她感到自己的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眼前金星乱撞,头皮被阳光烤得好似要炸裂开来。 每跑出一步,喉咙都像是要着了火。身体越来越重,又越来越轻,四肢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只听得到双脚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跑道上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又随着往来的风声被无限放大,冲击着她的耳膜。 好痛苦…… 好想停下来…… 好像,就要死掉了…… 场外,戴杭正在对她喊着:“易昕同学,加油!”苦于无法搀扶她,索性直接陪着她跑了起来。 她想给他一个笑容,但他的脸,他鼓励的话语,很快就被一片黑暗遮蔽。她已经看不清跑道了,剩下的,就只是在凭借着本能向前跑。 …… “少爷,”杨露娜轻轻抚弄着肩头的卷发,望着容凰,似哭似笑,“我们杨家,虽然算不上多么富裕,但是在生意场上,你们家离不开我们的帮助,难道不是吗?如果我们真的闹僵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可以理解你的一时新鲜。”杨露娜咬了咬嘴唇,强压下心底翻涌的醋意,“对那个女生,如果你想玩玩她,我不会干涉!等你玩过之后,就尽早收心。那样的话,我在我父亲面前,还是一个字都不会说。否则的话,喜欢上那么一个土鳖女,对少爷你来说,也不会是什么值得荣耀的事情吧!” 她看到容凰的表情确实改变了,她知道他犹豫了。 是啊,两家合作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作为小辈的他们,想在外面怎么玩都好,但只有两家的合作关系,是绝对不能破坏的。 就算是少爷,也不敢拿家族的名誉和前途当赌注。这就是她的筹码,她会赢的! 但是,作为一个女人,不能凭自己的魅力征服心爱的男人,只能借着家族的势力绑住他的脚步,这究竟是赢了,还是输的彻底呢? …… 已经……到极限了…… 易昕感到自己无法呼吸,前方很亮,看不到终点,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抛到了很遥远的地方。似乎,有几个黑影聚集在一起,指着她说些什么,是已经跑完的女生吗?不……不知道,如果她现在死了,整个世界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身体不再是灌了铅般的沉重,反而变得很轻,轻得像是随时都可以漂浮起来,去触摸头顶的白云。 天,很蓝。 接着,是无边的黑暗。 …… 容凰深深呼出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决然。 “杨露娜,我知道你们家是跨国财团,跟我家也合作了很多年,但是这些东西,我容凰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从前,你只是一个绯闻女友而已。现在,你已经失去这个位置了。” “如果你敢对她做什么的话,就算要付出一些代价,我也有能力让你家的财团彻底破产!到时候,你就去好好体会一下,你一直看不起的平民生活吧!而且,你还连成绩都没有。她只能当基层职员,你呢?” 缓慢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哦,如果你善于体察主人心意的话,或许还可以找到一个佣人的工作。” 这番话,无疑是深深的刺伤了杨露娜的自尊心。 “你……你会后悔的!”狠狠抹一把眼泪,杨露娜最后丢下这一句话,接着她就掉过头,痛哭着冲向了活动馆。 容凰只是随意扫了她一眼,就把目光重新调转回了跑道上。而这一眼,刚好就让他看到了易昕脱力栽倒的一幕。 像一片轻盈的羽毛,坠落在了烈日下的跑道上。 …… 易昕在长跑中昏迷后,在她身边,很快就围拢了许多同学。 “昕昕,怎么会这样?”徐雯雯焦急的摇晃着她,身边还夹杂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易昕同学!你振作一点!”这是戴杭的喊声。 “我之前就说让她不要跑步了……”徐雯雯无助的抬起头,眼眶已是隐约泛红。 “都散开都散开,给她一点空气!”体锻导师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们,谁送她去医务室?” “我来吧!”戴杭立刻站了出来,一面便要弯腰抱起易昕。 “我也去!”徐雯雯也抹着眼泪上前帮忙。 正在场面乱成一团时,围观的众人忽然被强势推开。 “昕昕!”容凰直接冲进了人群,半蹲在易昕身边,抚摸着她的脸,心痛的呼唤着。 “少爷?!”在场的同学都被震惊了。就连将他视为梦中情人的徐雯雯,这时也是掩住了嘴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前容霄临走前来教室探望易昕,就已经让他们狠狠吃惊了一把,现在竟然连少爷也对她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关心?这个软软弱弱,只会学习的女生,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魅力了?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容凰慌乱的念叨着,一把推开戴杭,直接将易昕打横抱起,动作霸道中却不乏温柔,似是生怕碰痛了她。 易昕的长发在轻风中飞扬而起,她的双眼依旧是紧紧的闭着,纤细的睫毛轻轻颤动,尽显柔弱。容凰就那样珍而重之的抱着她,温柔而关切的眼眸,以及在骄阳下闪动着光泽的碎发,帅气明媚,却只为她一人闪耀。 这个瞬间,两人的身影好似要融解在了阳光中,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幅画,画中是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悠悠白云,徐徐清风,只为这一刻定格。 直到容凰已经抱着易昕离开,在场的众人仍是良久回不过神来。 “我这是中暑了吗?”就连体锻导师都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那个在天圣众星捧月的少爷,竟然会亲自送一个女生去医务室?恐怕这个消息,在下课之前就会传遍整个学院吧? …… “昕昕,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呢?” 赶往医务室的路上,容凰凝视着易昕苍白的脸蛋,内心中是一阵阵泛滥着愧疚的疼痛。 “你的心里只有容霄,原本,我是想先追到你,让你的心从他身上,完全转移到我这里。” “等你爱我爱得死心塌地的时候,我就会甩掉你,看着你悲伤绝望,因为那是你应该替容霄承受的。” “但是,对你说着那些半真半假的情话,不知不觉,我的心真的乱了。” “这些天报复你,看着你痛苦的时候,我比你更加痛苦!那么,我的报复,究竟又报复了谁呢?” 易昕的呼吸还是那么微弱,她的身体那么轻,好像随时都会化作一阵清风,从他的手中消散。 “昕昕,我似乎从来没有对你说过……” “我喜欢傻傻的你,喜欢被我欺负之后一脸委屈的你,喜欢跟在我身边唯唯诺诺的你,喜欢会笑的你,喜欢认真学习的你,喜欢像小草一样,有着顽强生命力的你……” “但是,我唯独不喜欢,跟容霄走在一起的你……” 也许,这个既不漂亮,也不出彩,除了学习之外都很平凡的女孩,是真的拿走了他的心。 为了惩罚她,他想要一辈子都把她锁在身边。 然后,给她最完美的幸福,作为奖励。 看到她领口垂下的钥匙扣,那还是昨晚在别墅里,自己随手丢给她的。 而她,也果然按照自己的吩咐,好好的挂在脖子上了。 “其实,送你钥匙扣,并不是想羞辱你。” “只不过是因为,我想把自己都送给你……” “戴上了我的礼物,就要一直都做我的人。” 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庞,他微俯下身,在她的前额印下了深深一吻。 …… 易昕是直到傍晚,才在医务室里醒过来的。 玉简中的收件箱已经被塞满了,她大概看了一下,几乎都是容凰发来的,语气有好有坏。 “仆人,你要快点好起来,主人不能没有你伺候……” “你也真是的,不舒服了不知道说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仆人!” “这样吧,放你几天假,先把身子养好。” “不过在你旷工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发你工钱的!” “……” “昕昕……” “醒过来以后跟我说一声,让我放心,好吗?” 看到最新一条时,易昕的心跳略微加速了一下。 不……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醒了吧。很快,她又摇了摇头,那样的话,她可就连这片刻的清静都没有了。 再后面的几条,是戴杭发来的。 “易昕同学,我们之前来看过你,不过你在睡觉,医务阿姨说等你醒过来就没事了,所以大家先回去上课了。我们用班费给你买了一束花,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花?易昕一怔,抬起头,确实在床边看到了一大捧火热的玫瑰。花的旁边还附了一张卡片,熟悉的q版画风,画中,是一个一脸傲气的小男孩,捧着花向一个小女孩道歉,旁边还画了几颗爱心,看上去倒是非常可爱。 不过,戴杭的花又在哪里呢? 易昕抬起视线,在屋内环视一圈后,就落到了角落的垃圾桶中。 那里,正扔着一束破败的花,似乎还被踩过几脚,显得脏兮兮的。 易昕有些哭笑不得。也许,少爷也并不是那么坏,如果他能改改这个任性的脾气,那就好了…… 再后面的几条,则是徐雯雯发来的。 “我的天哪!昕昕,你知道吗?之前你昏倒了,是少爷抱你去医务室的!啊啊啊所有的女生都好羡慕你!” “还有,你竟然早就认识少爷!怎么也不跟我说啊!算了算了,等你身体好了再审你!” “医务阿姨说了,你营养不良,最近又没休息好。你有没有搞错啊!都已经这么瘦了还减肥?真想减成一把骨头啊?” “对了,你作业的事,少爷也帮你澄清过了。他说是他借了你的作业去参考,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误会,他向你道歉!而且你知道吗?他是亲自去找的咱们班主任,帮你解释的啊!” “昕昕,少爷对你真的很用心!你真的太幸福了!” 是这样吗……易昕默默放下了玉简。陷害自己,又帮自己解释;把自己折磨到昏倒,又送自己来医务室。少爷他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思呢——? 第955章 冠军战落幕 易昕在跑道上昏倒的那天,同样是天宫门举行冠军战的日子。 一大早,战场内外已是人山人海,争相目睹这最后的盛况。 在此之前的几场比赛,顾铭栩将皇族的风采和气度展现得淋漓尽致,看他战斗,俨然成为了一种美学的享受。而百兽宗的孟西山,虽然在群战表现出色,但与其他的十强选手相比,究竟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积分很快就掉到了最末尾。 至于慕含沙,在之前的“守擂战”中,他的成绩还是不错的。末尾的两场虽然落败,但面对两位冠亚军选手,能坚持过数个回合,就已是非常难得。走下台的时候,还是得到了观众们热烈的掌声。 终于,墨孤城和颜霂霖,也是被誉为当代最强天才的二人,终于要在全世界的关注之下,展开正式的碰撞了! …… 擂台上,两人互相施礼后,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热火朝天的激战,场面竟是一度十分平静。 墨孤城高傲的伫立着,眼中有着斩破万物的锋芒;而对面的颜霂霖,笑容温和,目光有着包容世间的宽广。 两人彼此对视,灵力翻腾,犹如两位年轻至尊,横跨万古,禁忌轮回,即将打出山河灿烂,战出永恒不朽。 …… “他们为什么都只是站着不动啊?”终于有人疑惑的问了出来。 “那是场域……”也有见多识广之人惊叹不已,“是场域的碰撞!” 场域,也即是在身边形成了能量场,现在他们好像就代表着两种磁场。磁场内的能量彼此激撞,试图压迫、侵吞对方的场域。这样的交战,已然是融入了法则之道,而非止于表面的拳脚相斗。 只能说,最高级别的战斗,果然是与众不同。 除了少部分人,能够准确看清磁场的流动外,大多数人看到的,都只是一场“沉默的对峙”。 …… 良久,颜霂霖忽然一扬手,指间流泻出金色的光束,凌空刻画。道道纹路交织,混沌能量炽盛,他竟是当众摹刻出了成形的法则之力。以道法为引,化符,化阵,化万千道蕴,尽在一念之间。 墨孤城冷颜以对,随即,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竟然也是抬手刻画,金灿灿的阵盘,如曜日,如海洋,神威浩瀚,气势磅礴,丝毫不落下风。 接下来的战斗,竟然演变成了两人彼此刻画阵盘,隔空对撞,每逢失利,便是继续描摹法则,添入残缺的阵盘,只看得众人一阵阵的眼花缭乱。 在这阵法则的大碰撞中,整座赛场,都弥漫起了一股股的混沌气流。观战的众人能感到体内灵力激荡,隐约间仿佛触摸到了晋级的门槛。 在神圣法则的笼罩下,若是立刻盘坐修炼,所能得到的好处必然是巨大的。但此时谁也不愿错过这场百年罕见的决战,各自都是强压着激动,两眼发亮的观看那两大天才的比拼。 果然,有些人的成就,是凡人无法超越的。他们注定将要站在巅峰,引领世间的奇迹,带动时代的跨越。而大部分的普通人,就只有仰望他们所留下的神迹,追随着他们的荣光,并为之奉献一生。 一片片迷离的光点洒落了下来,那是两种强大法则,在烈斗到极致后,所碰撞出的法则之雨。 闪烁的光点,缤纷耀眼,众人虽是难以触摸,但这漫天落雪,金光粲然,如神祇降临般的一幕,却注定将会留在他们的记忆中。 …… “孤城兄,你真的很强。如果不在这里拿出全部的实力的话,也许我真的会输给你。” 颜霂霖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微笑,而他体内的灵力,也是再次涨动起来,犹如海水即将跨越堤坝,直通苍穹! 能量越来越强了……难道先前他展现出的,还并不是全部的实力吗?众人瞪大了眼睛,果然天才的底牌,就是无穷无尽的吗? 灵力的急剧涨幅,最终在跨过一道暗藏的门槛时,悄然停止了下来。而此时的颜霂霖,已经稳稳达到了通天二阶中期的境界! 不是他在初选中被记录下的通天二阶初期,而是真正的中期! 在晋入通天境之后,每一个小境界的差距都是非常巨大的。如果在炼气境,还有些人可以凭借法宝跨级战斗,那么到了通天境,几乎就是绝无可能。单是境界间的灵力储量之差,就足以彻底的将对方耗死! 颜霂霖竟然已经达到了通天二阶中期,这一次,墨孤城还会再有翻盘的希望吗?胜负是否已经成了定局? …… 最终决战的奥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的。但对于在天殿观战,并对一系列法则了如指掌的江烬空,自然是能看得清的。 正因如此,他才更能体会到,墨孤城和颜霂霖的法则造诣,究竟已是如何的高深,那绝对是远远超越了他们现在的年龄,甚至是许多老一辈的修灵者,也要自叹不如! “没有想到,他们对法则的领悟,竟然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江烬空静静的点评道。这场决战给了他太大的惊喜,这一届的考生质量,足以创下历史新高! “颜霂霖也就算了,天霄阁本就是以精通光明法则著称的,阁内的相关资源绝不会少,但那墨孤城……”一旁的凤暮山说到这里,忽然收住了声音。 的确,和天霄阁相比,乾元宗只能算是个很普通的小宗门,出身其中的墨孤城,能达到现在这个地步,确实是很了不起。 但是,就算再出色又能怎么样?他就是不想称赞他!不想让他在大人面前抢了自己的风头! …… 能遇到一个强大的对手,是幸运的,但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他们不必独自站在巅峰,忍受万年孤寂。 而不幸的是,以他们两人的实力,如果不是正面碰撞,是绝对可以在同期的任何一场试炼中拿到冠军的。但由于两人的相遇,导致其中一人,不得不遗憾落败。 而天才的失败,注定比普通人更加残酷。 享受过无限荣光和赞誉,自然也要承受光芒黯淡之痛,世间规律,终究是平衡的。 …… 战后,两人各伸出一只手,郑重相握。 这一战,他们都认可了对方。如今的握手,既是肯定,也是许下了来日再战之约。 比赛结果,自然也随着实况转播,在第一时间被传达到了世界各地。 可以预料,前十强的名字,在数百年之内,都会是最为家喻户晓的名字。 …… 墨孤城走下擂台的时候,凤薄凉向他递来了一束花。 “孤城哥,这束花送给你。” “我早就打算好了,这束花是给胜者的,今天你们两个谁赢了我就给谁。” 墨孤城冷漠的扫了她一眼,即使是拿下了最终的冠军,似乎也未能令他眼中的冰雪消融。 “我不需要。” 凤薄凉顽皮的一笑:“没说让你拿它干什么啊,摆在屋子里欣赏一下也挺漂亮的。还是说你要直接转手送给我?” 她话音一落,墨孤城已是直接抬手夺过了花束。 并且,在她脑中,响起了一道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传音。 “谢谢。” …… 几家欢喜,几家愁。 “霂霖哥……”颜雪梦担忧的望着颜霂霖。他依旧是白衣胜雪,翩然若仙,但颜雪梦知道,今日一战,他终究不再是过去的他了。 曾经在天霄阁,他一直都是最优秀的,是所有弟子追逐的偶像。但这一回,他竟然败给了墨孤城,并且,是在他史无前例的,展露出通天二阶中期的实力后,依然落败。 隐藏实力,应该就是为了在冠军战漂亮的获胜吧。颜雪梦真的很担心,他会承受不住。 然而,在走向她的时候,颜霂霖仍是露出了一个最温暖的笑容。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那只手上,仍是带着她熟悉的温度。 “雪梦,不要担心我。在我眼里,万千荣耀,都比不上你的一个笑容。” “况且,能和这么多的高手较量,我真的很满足。” 考核至此已经全部结束,剩下的,就是等待考官统计结果了。 在最终的名次出炉之前,这些奋战了太久的考生,可以有几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很多人都选择和朋友去聚餐,好好的放松一回。毕竟在放榜后,有一部分人就要收拾行李离开这里了,仅剩的相聚时间,自然是要加倍珍惜。 当然,也有像墨孤城这样的人,刚拿到冠军,就又钻进房间修炼了。众人感叹之余也不由点头,人家能拿到冠军,果然是有其中道理啊! 为了超越墨孤城,叶朔也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当然,他能修炼到哪一步,就不是众人所能预料的了。 容霄和凤薄凉去逛街了。他们再次回到了天圣附近的街道,那里曾经是他们“称王称霸”的地方,现在顺利考核出线,故地重游,也多了种不一样的心情。 沈安彤则是与黎悦等人小聚。说实话,如果不是皇甫离也选择了闭关修炼,她是非常希望,他们可以拥有一个“二人世界”的。 那个人啊……考核前要修炼,考核中要修炼,好不容易考核完了还要修炼。反正,修炼就是比自己魅力大呗!沈安彤轻轻交叉着手指,生着闷气。 不过,她的心情,她的损友黎悦却是一点都没有体会到,只顾着和吉振辉打闹说笑,直到沈安彤忽然注意到了他们紧紧牵着的手,顿时感到作为单身狗的内心,再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 黎悦顺着她的目光垂下头,接着就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们也不知道,就是有一天从食堂出来,发现手已经牵在一起了,然后就……” “你们牛!”沈安彤狠狠的竖了个大拇指。 “所以啊,有时候还是要相信缘分的嘛!”黎悦笑着揽住了她的肩,眼里有着恋爱小女生特有的甜蜜,“还不知道考核能不能通过,可能很快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这一顿也算是散伙饭,彤彤今天你一定要好好陪我们吃啊!” “合着你们根本就不是来考核,就是来谈恋爱的是吧?”沈安彤翻了个白眼,接收到的就是黎悦和吉振辉极有默契的傻笑。 缘分……缘分,说起来也真是神奇。她清楚的记得,黎悦是很多次跟她说过,自己要找一个高高帅帅的白马王子,要温柔体贴,要幽默多金,要成熟有内涵,而这些条件吉振辉不但不符合,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但就是这样,黎悦竟然也和他走到了一起!难道爱情来的时候,真的可以完全不顾当初的择偶标准么? 那自己呢……沈安彤垂下了视线,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和一个,完全不属于理想型的人走到一起呢?平心而论,她是绝不愿迁就的。但如果皇甫离始终对她不冷不热,难道她也真的要为了他,耗尽自己的青春? “你们……”她又看了眼一旁更黏乎的岑零和红鸾,“哦你们不用说了,比他俩还牛,在赛场上直接牵手!”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身边的朋友,竟然就都已经成双成对了呢? “是呀彤彤,你什么时候也找一个?”黎悦笑着在她身边蹦跳,“我还等着看你小鸟依人的样子呢!” “澹台璟最近也交女友了,这不,两个人抛下我们约会去了。” “说起来,咱们当初去过培训班的,好像就剩你和叶白莲还单着了啊?要不,你们凑合凑合?” 沈安彤脸一黑,掷地有声的甩下了四个字: “绝对不要!” …… 天殿之内。 “两位大人,前十名的统计结果已经出来了。”考官正躬身向江烬空回报着。 “第一名是乾元宗的墨孤城,他以绝对的优势,甩开了所有的同期选手。” 江烬空翻阅着他递来的成绩单,满意的不住点头。墨孤城能拿到第一名,早就是意料中事,不过就连他也没想到,他的成绩竟然能这么出色。这个分数,就算是在往届的考核中,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啊! “第二名是天霄阁的颜霂霖。霂霖少爷其实也非常的优秀,只能说,是他真的遇上了对手。” “那么薄凉如何?”连听过两人,都是对家选手,凤暮山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考官的汇报,直接询问道。 “薄凉小姐拿到了本次考核的第三名,成绩同样非常优秀。”考官恭恭敬敬的回禀道。 “这个废物!”凤暮山脸色一沉。输给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子,现在又输给了天霄阁的人,枉自己多年来精心栽培于她,这个女儿,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哎,说明她还有提升的空间嘛。”江烬空倒是看得很开,“比起责备她,你不如期待一下我即将推出的新产品。到时候我想整个世界,都会变得非常不一样的——” 第956章 放榜 这一天,到了天宫门考核放榜的日子。 无数的考生都簇拥在榜单前,努力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一张张榜单,在墙壁上一字排开,前十名是一张特制的金榜,上方的每一个名字,都被放大到了无可忽视,一笔一画,都闪动着夺目的宝辉。这张榜单上,象征的是至高荣耀,是无上尊崇! 第一名,乾元宗墨孤城 第二名,天霄阁颜霂霖 第三名,九幽殿凤薄凉 第四名,九幽殿凤栖梧 第五名,天霄阁颜月缺 第六名,九幽殿慕含沙 第七名,天圣国顾铭栩 第八名,邑西国叶朔 第九名,血云堂皇甫离 第十名,百兽宗孟西山 以上十人,无不是各大势力,最顶级的精英俊彦! 不过,其中没有推荐名额的,就只有叶朔一个。 也就是说,他无门无派,一路走来,是以一个毫无后台的身份,强势的打进了决赛。并且,他也创下了以路人身份,杀进前十的第一人! 从此以后,再提起路人考生,世人也不再只剩着摇头的份了。叶朔向所有人证明了,只要有实力,小人物照样可以称尊! 正因此,他这个第八名,所代表的分量,似乎也更加重了。 前十金榜之后,共排列着十张榜单,每一百名为一组。越到后面,榜上的名字也就越是显得拥挤。 叶朔在榜单前缓慢走动着,忽视了其他人投来的探究视线。他可以看到,在那一张张榜单上,一众故人也是榜上有名。 第十一名,帝剑阁弑九天 第十二名,九幽殿凤君夜 第十三名,九幽殿凤君瞳 第十四名,天霄阁颜雪梦 …… 第二十名,断魂岭哥舒庆 …… 第二十二名,断魂岭哥舒冲 …… 第三十六名,血云堂司空圣 …… 第五十七名,傀儡城徐子继 …… 第八十八名,天圣学院容霄 …… 第一百名,天圣国顾洺汐 …… 第一百零二名,天圣学院唐暮 …… 第一百二十九名,剑窑大宗任剑飞 …… 第一百四十名,乾元宗陆鸿羽 …… 第一百四十二名,灵符宗明季同 …… 第三百二十六名,邑西国洛沉星 …… 第三百七十七名,邪风教江彩妮 …… 第四名零三名,光华国连华灿 …… 第四百一十五名,傀儡城徐谧意 …… 第四百二十四名,无涯学院温智宸 …… 第四百三十名,断魂岭双邈英 …… 第四百四十二名,苍穹殿万昊穹 …… 第四百四十六名,元夏国元朗 …… 第四百五十名,边夏国易清黎 …… 第四百五十八名,惊雷堂欧曜 …… 第四百七十一名,阵道府孟婵 …… 第四百八十二名,万流朝宗樊信 …… 第四百九十九名,乾胜国澹台璟 …… 第五百零六名,九幽殿盖承 …… 第五百零八名,光华国连华凯 …… 第五百一十三名,邪风教金思琦 …… 第五百二十名,水岩国沈安彤 …… 第七百一十四名,天圣学院简之恒 …… 第七百一十九名,天圣学院关椴 …… 第八百零一名,乾元宗乔曦莹 …… 第八百七十七名,无涯学院邬几圆 …… 第八百八十名,无涯学院施亚 …… 第八百九十四名,阵道府孟昭 …… 第九百九十七名,万象国冷栖 天圣学院的考生中,容霄成为了唯一一个打进前一百名的,他为天圣争得了荣誉,自此以后,他就再也不会是导师们口中,那个一无是处的小混混了。 唐暮和温智宸也正在观看着榜单。自从在群战中言归于好后,两人就经常走在一起。唐暮不再端着天才架子,温智宸也不再怀有妒忌之心,在时隔多年后,两人终于重新拥有了,如初相识一般纯净的友情。 “唐暮,看了这次的名单,有什么感想?”温智宸正向他询问道。 “还算是正常发挥吧。”唐暮叹了口气,“只是唯一一次不是第一,有点不太习惯。” “所以你应该理解我的感受了?”温智宸笑了笑,“你要尽早习惯起来,在这个遍地都是天才的地方,可能以后你就再也不是第一了!” 唐暮没有答话,他静静的仰起头,双目中倒映着天际浮动的白云。 “偶尔理解一次笨蛋的感受,好像也不错。” …… 第三十六名,血云堂司空圣。 第一张榜单前,司空圣紧盯着这几个大字,双拳狠狠的收紧了。 这个名次,完全是源于他和皇甫离那一场震撼大战,所赢来的高额积分。甚至,他还超过了在考核初期,同样被看好为十强选手的徐子继。 尽管这个名次,已经足以令太多人羡慕,但他还是感到非常的不爽! 凭什么皇甫离是第九名,他就只是三十六名啊! 又被那个家伙甩开了!啊——!! …… 墨孤城只是冷冷扫了一眼榜单,就高傲的转身离开。 对他来说,只要确认自己是第一名就够了。其他人的名次,他完全不关心。 在他即将走出人群时,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有些胆怯的呼唤。 “孤城少爷!” 迎上来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子,面容青涩稚嫩,望着他的目光,却充满着无限的崇拜。 “孤城少爷,你还记得我吗?” 见墨孤城没有回答,那少年便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在邑西国的出境处,我第一次见到孤城少爷,那时,我就完全被您的强大和风采所吸引了!我也想要,成为一个像您这样的修灵者!” 当初,墨孤城独自来到定天山脉,在焚天派灭亡之际,救走了弟弟墨凉城。两人离开邑西国时,由于国境线前的官兵正奉洛家意旨,全面搜捕可疑人员,两人也同样受到了盘查。 墨孤城不耐办理通关文牒,直接展露出了强横的实力。他的惊人表现,引来了洛家少爷洛沉星亲自放行。也就在那一天,排在他身后的一个少年,深深的记住了登记册上的那一个名字。 乾元宗,墨孤城。 “那以后,我就一直仰望着您,努力修炼,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那少年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彩,“本来,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进入天宫门……我只是想要参加考核,努力的离您再近一点!” “您的每一场比赛我都看了,再次带给了我新的鼓舞,这都是偶像的力量!孤城少爷,所以我特地来感谢您!” 墨孤城依旧神色漠然。作为一个强者,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会牵涉出一系列的因果。可能会有人因为他,一蹶不振,也可能会有人对他无限崇拜,同样走上了强者路。这些变化,对他来说就如同四季的更替,引不起他心中半点波澜。 不过,面对那少年如火的热情,墨孤城还是冷冷道出一句:“恭喜你了。” 能得到偶像的亲自鼓励,那少年的面庞都涨红了起来,追问道:“孤城少爷,虽然可能有点麻烦您……不过,以后如果我在修炼中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请教您吗?” 墨孤城神色不变,仍是那样冷漠的甩出一句:“随便你。” …… 在榜单所引起的喧哗过后,一众刚刚成为天宫门新晋成员的考生,在大殿正中集合。 黎悦、吉振辉、李冰河等人,果然都没能通过考核。很快,他们就都要随着落选的考生们,一起离开这里了。 有人来,就会有人走。不过在这里留下的记忆,却注定是终身难忘的。 一道万丈金光从天而降,将考生们同时笼罩在内。这一刻,叶朔能感受到,有种无形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不断上升。脚下的考生们,还有他们曾经在此拼搏过的地殿,都已经变得越来越小。 第一次,叶朔感到,自己是真的脱离了那个凡人阶层。曾经在下面经历的悲悲喜喜,恩怨情仇,仿佛也都在随着脚下的云层一同逝去。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伤,那些痛,回首再相忆,宛如前尘一梦。 在他们上升的过程中,他可以看到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在向他们欢呼招手。 是啊,进入天殿,也代表着自己跨入了一个新的修灵境界。 在那上面,崭新的生活,现在才正要开始—— *** 夕阳西下。 天圣学院的一处小仓库中,正在进行着一场黑暗的交易。 “杨小姐有什么吩咐?”看着眼前大把的银票,一群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搓了搓手,眼中早已放出了贪婪的光。 “真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跟你们这群小混混打交道的一天。”杨露娜斜睨了他们一眼,在对方接过银票后,立刻就抽回了手。仿佛就连和这些人握住同一样东西,也是对自己的侮辱。 “杨小姐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为首的小混混一边清点着银票,悠然一笑,“就算你再怎么看不起我们,现在还不是要来求我们帮忙。既然只是一场交易,那就互相尊重吧。” 杨露娜冷笑一声:“就算是交易,你们也只是我雇来的打手,配跟我谈尊重吗?” 不等对方再开口,她猛一扬手,将一张照片扔了过去,“看清楚,就是这个女生,三天之内,让她在天圣消失。手脚都给我利落一点!” “这个女生……”几个小混混一起凑上前看着照片,渐渐的,他们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 “这不是易昕吗?她可是当初霄哥临走前,专门放话要罩着的人啊!” 虽然银票确实诱人,但想到得罪校霸势力的下场,几人仍是咬了咬牙,将到手的钱又递了回去。 “杨小姐,这个忙我们恐怕帮不了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没出息的东西!”杨露娜恶狠狠的骂出一句。接着,她目光一转,轻轻抱起双臂,嗓音难得的轻柔起来。 “怎么,容霄都走了那么久了,人走茶凉,难道你们就一直认他是天圣的校霸?” “只要你们办事让我满意,我完全可以扶你们成为新一代的校霸。”她从袖中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魔晶卡,在几人眼前晃了晃。 “这里有一张魔晶卡,里面的数字恐怕是你们这辈子都赚不到的。有我杨家的金钱支持,你们就是想挤垮容霄的‘天行’,一统整片街区,也不是难题。” 这样的许诺,确实令他们感到动心。 毕竟凡是出来混的,谁又甘愿一辈子给人低头做小弟,谁不想自己也当一回老大? 容霄在的时候,他们确实没有这个造反的胆子,但是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啊……天圣,总是要选出新的校霸的…… “那就……合作愉快?”巨大的诱惑,令那为首的青年在短暂思索后,就迅速做出了决定。 一笔在黑暗中的交易,就这样达成了。 在他们离开后,杨露娜拿出玉简,继续部署着针对易昕的下一步行动。但双方的通讯才刚刚建立,她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连串的惨叫声。 刚一转过头,她看到的,就是冷漠的朝她走来的容凰。 他的脸上,再没有了她所熟悉的温和。他的眼神很冷很冷,冷得让她感到了一种死亡的寒意。 “少爷?”杨露娜惊愕失声。 “我应该跟你说过,不准你乱来。”容凰的声音很轻,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却是更为深重,“既然你非要碰我的底线,很好,那就两败俱伤吧。” “你给他们三天,我就把这个时间延长,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我会让杨氏财团彻底消失!” 杨露娜这一次是真的慌了,看着绝情而去的容凰,她哭泣着扑上去抱住了他:“不要……不要啊少爷!我会收回命令的,我们不要两败俱伤好不好?”她慌乱的组织着语言,“那样一来,就只是让那些小商行坐收渔利……就为了那种女生,你想想这值得吗?” 容凰嘲讽一笑,唇角的弧度,一寸一寸的扬起。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有点烦人。” 他冷漠的掰开了她的手,高傲的转过身,如同看待蝼蚁般睥睨着她。 “现在看来,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杨露娜脑中剧烈一震,踉跄后退。 少爷对自己说讨厌,这一句话,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也否定了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身份。 “昕昕比你重要得多。”容凰漠然的扫视着她,“对她造成的伤害,你偿还不起。那就用你家的财团来抵债吧。” 他薄唇轻动,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 “我说到做到。” 剧烈的惊震过后,杨露娜所感受到的竟然不再是悲哀,反而是一种深深的讽刺。 “少爷……当初要利用我去刺激她的是你,把她赶出家门的也是你!不断伤害她的一直都是你!现在只因为你心疼她了,所以我就成了你的替罪羊?哈……呵呵……少爷啊,容伯父知道你这么两面三刀吗?” 痛哭声中,杨露娜身子颤抖,又失控的冷笑起来: “呵……你真可怜……跟我一样的可怜。” “我们都是得不到真爱的人……就算你为她做了再多,那又有什么用呢?你我都很清楚,她喜欢的是容霄啊!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做。而你,像你这种只有掠夺和摧毁的爱,除了让她觉得可怕,还剩下什么呢?” “现在……我倒不急着解决她了。”杨露娜笑看容凰,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未来,“因为她的存在,就是对你最好的报复。你是永远都得不到幸福的!” 在她这句绝望的诅咒下,容凰沉默良久,只留下了一句: “你现在就可以开始物色新家了。” 丢下杨露娜,他走出了仓库,也跨过了地上那群翻滚哀嚎的小混混,拿出玉简,发出了一道通讯。 “文叔,帮我联络一下院长,我要开除一个职员。” “只是一个实习教员而已,对他也不是损失。” “原因?呵,因为他让我不爽了,就这么简单。” 很快,玉简再次响起。 容凰接通了传讯,但这一次,他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惊异。 “什么?他已经被人打成重伤,办理过离职了?是什么人干的?” 听着文叔在那一端毫无情报的絮叨,容凰的脸色越来越沉。 “为什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人在插手这件事……” “那是谁,是容霄吗?还是另有其人?” 玉简被他握得很紧,他的自语声中,正透出着一股危险的意味。 “昕昕,我不喜欢其他人帮你。” “有资格帮你的人……就只有我。” 第957章 微时空 晋入天殿的一众新人弟子,被引领到了各自的房间。 叶朔跟在接引人员身后,刚一踏入房门,他的双眼就猛然瞪大了。 不再是如地殿般拥挤的多人宿舍,天殿分配给弟子的房间,简直就像是一座豪华宫殿一般! 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华丽的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 壁角悬挂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乎是将那明净的玉盘摘了下来,充作赏观。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花瓣鲜活玲珑,花蕊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 房间内部,冷气系统,高大荧屏,高级配套家具,一应俱全。浴室,健身房,修炼静室,活动室,阅览库,应有尽有。 据说,就连房间的装潢色调,也是可以由居住者随意调整的,考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把房间打造成自己的个性居所。 在这里,有着你所能想到的一切奢侈。对于从穷乡僻壤间走出的叶朔,一朝踏入,简直就如同进入了天堂一般。 首次进入天殿,这个惊喜确实是让叶朔非常满意,他开始觉得,自己千辛万苦的考进来,果然都是值得的。 根据接引人员介绍,天殿之内,也并不是每一间房间都这么金碧辉煌。待遇最好的,首先就是已经成为内室弟子的十强选手。无论是房间,还是将来所能享受到的资源,都将是远远超过其他考生的。 其后的990人,房间档次会随着名次而逐步下降,标准依然是以100人为一组。不过,每个人仍然可以享受到单间待遇,并且房间的舒适程度,也绝对是远远超过地殿,超过外界的任何一间豪华酒楼的。 在天宫门内部,每位考生都可以自由修炼。在这里,还会发放一系列的积分任务,有的偏重练功,例如在虚拟空间战斗升级等等;有的偏重知识,例如演算题目,或是参与科研,为未来的科技发展做贡献等等;也有的偏重娱乐,例如表演节目,或是录制歌曲等等。 简单来说,天宫门的确是一处修炼圣地,但它又不仅仅是单一的培养武道强者,而是推动着多元化的人才发展。凡是在这里学习和生活过的人,将来走上工作岗位,绝对都会成为各行各业,最顶尖的人才。 领取积分任务是完全自由的,只要你有精力,就可以无限制的领取下去。而如果不想被任务耽误时间,也可以留在房间,一门心思的修炼。当你的境界成功突破的时候,一样能够得到高额的积分奖励,甚至,或许会超过数个积分任务的总和。 也就是说,这是鼓励各位考生量力而行。如墨孤城那般的修炼天才,自然是专心练功为好。而如沈安彤一般,实力平平,却古灵精怪,办事能力极强之人,不妨多领取一些任务。到时既可在实战中锻炼自己,最终赚取到的积分,也未必就会少过旁人。 至于积分的作用,在天宫门内享用一系列修炼资源,包括法宝丹药,秘法卷宗等,都是需要使用积分兑换的。刚刚进入天殿时,根据考核中的名次,每位新人都会被分配到一定的初始积分。而今后若是想要更多积分,就需要自己的努力来赚取了。 值得一提的是,考核排名虽然已经尘埃落定,但天殿的积分排名,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个月,积分榜都会重新统计,落出原排名档的考生,也会遗憾的失去原本所拥有的资源。 要在积分榜晋级,还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向排名前列之人进行挑战。发起挑战时,对方若是接受挑战,则双方都需要付出一定的积分,若是挑战成功,就可以接收到对方的赌注积分,反之,就只能付出自己的积分了。 越是挑战排名靠前的人,所需付出的赌注积分也就越多。因此各位考生还是要量力而行,免得盲目挑战,最后却把自己的积分全搭进去了。 “大致的注意事项就是这些了,”接引人员在进行过详细的介绍后,又说出了一番,让叶朔的脸瞬间变黑的话。 “天宫主人已经宣布,本次考核的第一名,墨孤城选手,将作为你们的新人班长。今后你们在修炼和生活中,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都可以直接联系墨孤城选手。天宫主人若是有新消息传达,也会通过墨孤城选手向各位告知。” 那一刻,叶朔暗暗发誓,将来不管自己遇到什么难题,都绝对不要去求助墨孤城!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接引人员仍是公事公办的说着,“请拿出玉简,接收一项程序。” “这一款程序,首先由天宫门成员开始试用。接下来,也会立即向全世界推广。” 叶朔一知半解的拿出玉简,在与那接引人员的玉简对接过数息后,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小图标。 “这款程序,名为‘微时空’,是天宫主人根据异位面的各项社交软件,加以融合改进而成。” “进入系统后,首先注册一个账号,设置用户名、密码等等,请务必要熟记你的密码。接下来,你可以自由上传头像,选择一张你喜欢的图片,或者是直接用自己的照片作为头像,也是一种非常有自信的行为。” “个人资料可以有选择的进行填写,便于其他人对你的了解,以及在社交网络中,能够快速的查找到你。” “注册账号时,可以点击旁边的箭头,随时查看双语词库对照,里面记载了来自异位面的多种不同文字。在用户名中加入一点多样化的语言,能够有效装饰你的账号。” “在基本资料填写完毕后,你可以申请身份认证。这个功能,主要是为了避免在你本人拥有知名度后,会有人对你的账号进行‘高仿’。在提供资料,认证成功后,在用户名旁边,就会出现尊贵的v字标记,代表你确实是该强者本人。” “接下来,你可以去寻找志同道合的好友。当你点击‘关注’一个用户时,你就会成为他的‘粉丝’。这个词语是在异位面兴起,也即是‘崇拜者’的意思。” “如果对方也关注了你,你们就会成为好友。和好友列表中的朋友聊天,将会非常的方便,同时还可以使用贴图、涂鸦、小视频、屏幕共享等一系列的功能。” “如果只是单方关注,虽然一样可以发送私信,但只能享有最基本的聊天和贴图、自定义表情等功能。想要和对方海量畅聊的话,还是尽量让他和你‘互关’吧。” “在这里输入文字,可以发表动态,到时会全部显示在你的个人主页上。有什么生活感想,或是修炼心得,都可以在此畅所欲言。” “如果你感到哪位用户对你造成了骚扰,可以对他进行屏蔽,也就是‘加入黑名单’。那时,他就不能再向你发送消息,也不能对你的动态进行任何评论了。” “首页上,‘热门搜索’榜单将会实时更新。该榜单根据采集用户的搜索热词,由系统自动生成。在热搜榜上,你能第一时间看到世界各地的新闻和热点信息,以后足不出户,就能知晓天下之事。” “互联网的好处,不但让五湖四海的人,可以更加轻易的成为朋友,此外,信息的传播速度也会非常快,远远超过以往的纸质媒体。” “如果看消息累了,还可以去论坛逛逛。论坛分为多个版块,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版块,发帖灌水,和有着相同观点的朋友谈天说地。” “微时空系统,同样有着不同的榜单。不过与天殿的计算方式不同,积分榜,是根据你的粉丝数量,以及活跃指数自动生成。强者榜,是根据系统检测到你的实力,生成排行榜单。想要向更多人挑战的话,可以经常关注强者榜的更替。如果不想被人打搅,也可以不去申请强者榜的认证。” “直播室,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主播,和你的粉丝近距离接触,和他们分享你的故事。聊天,唱歌,表演才艺,拍摄奇人奇事等等,只要你想的到,就可以用任何方法吸引你的观众群。如果表现得好,还有机会收到粉丝的巨额打赏。” “虚拟修炼空间,可以生成和你本人一模一样的虚拟形象,体验和各方强者战斗的乐趣。在这里,不但痛感强度可以自由调节,就连你本人的实力,也可以完成100%的仿真模拟。” “举个例子来说,真实的你,只是一个炼气境修灵者,但在虚拟空间中,你可以将自己设定成涅槃境,甚至是轮回境的顶级修灵者,真切的体验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实力。” “又或者,你已经达到了通天境,但想要巩固基础,也可以把自己的实力压制到炼气境,和同期高手战斗。” “在这里的身体素质强化,虽然无法直接作用于你本人的进境,但法则感悟的提升,却可以在你未来的进阶时,带来巨大的好处。” “虚拟空间,你可以随意在强者与弱者之间切换。不过,千万不要过度沉迷,与现实产生混淆。” “想要放松一下的话,也可以来游戏中畅玩。无论是益智类小游戏,还是全息化的大型游戏,全部任你选择。接下来,游戏排行仍然会不断更新。可以预计,未来的游戏行业,将会成为世界发展的一大主流。想提前进驻的公司,需要抓紧时间了。” …… 总算大致了解了微时空系统,叶朔也有预感,对于整个时代,这都将是一次里程碑式的跨进。 这个系统,等于将大千世界,化为了一个“微”时空。即使是在世界两端的人民,也可以轻松的交流。所有热点新闻,都会在第一时间得到转播。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被缩小了,世界,真正的做到了“尽在掌中”。 才去洗了个澡回来,叶朔再打开微时空,就发现其中已经是人数爆满。 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实名注册,一些成名强者,更是直接以自己的尊称为号。 有些时尚的女孩子,会在名字里加上符号,或是选取一个和本名相近的异位面词汇。叶朔也曾经尝试过,但他总觉得,他的名字后面,无论是加单词还是加符号,都会显得奇形怪状,最后,他还是直接使用了自己的本名“叶朔”。 在好友推荐一栏,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天宫主人。 毕竟是自己曾经的偶像,叶朔还是怀着一种特殊的心情,点进了他的主页。 天宫主人,在微时空只关注了九幽殿主。这一点,让一部分以为,他会不再关照九幽殿的人大为失望,看样子,他们还是很好。 不过……更令叶朔吃惊的是,天宫主人竟然有百亿粉丝!这是全世界的人都是他粉丝吧? 更加难得的是,天宫主人的评论,竟然是完全开放的,而在评论中,也是褒贬不一。民众们可以随意对某项措施提出质疑,或是为某地的收成不利,及时进行上报,这也就代表着,他是允许百姓对他的批评的。 古往今来,无论是在故事里,还是叶朔所见过的皇室成员,大多都是独断专行,阻塞言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只能歌功颂德,不可哀泣血泪。而像天宫主人这样,坐到了世间最高位,仍能给百姓说话的机会,光凭这一点,他就确实是一个优秀的统治者。 而至于九幽殿主,他就是叶朔所说的,“独裁者”中的代表了。 在他的评论下方,清一色都是:“殿主大人千秋万岁!”若是只看到这些,恐怕还真要以为,九幽殿主是多么受人爱戴。 但,叶朔非常明白,这样的繁荣假象,无非是他们只能吹捧,只能叫好。因为说了真话的后果,或许就是杀身之祸。 第958章 微时空(二) 说到九幽殿主,他倒的确是如传闻一般,是天宫主人的“死忠粉”。 他的主页,基本上没什么个人动态,偶尔有几条,也只是转发大人的。自然,每一条的评论下方,总能看到一群高呼爱戴的狂热民众。 如果真实的世界,真的是像网络上这么和平,那就好了。叶朔叹了口气,退出了评论界面。再看下去,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怀疑人生了。 重新查看好友推荐,叶朔注意到,墨孤城的粉丝也有四千多万,这个数据,直接把其他的前十强远远甩开,一如在考核擂台上,他所展现出的实力差距。 不过,他的粉丝以女生居多,评论里吵着的,都是什么要嫁给他,什么“求翻牌”,叶朔鄙夷的撇了撇嘴。有什么好得意的?一群只会看脸的庸俗女生! 至于罗刹鬼帝,他的粉丝已经破了两亿,而他的身份认证是:“四方鬼帝之首,阴风地狱之主”。 短短的两行字,却象征着极致的威严和权势。 但这两个尊崇的称谓……分明是以无数人的鲜血染就!叶朔猛地握紧了拳头,而那当中,还包括了自己的师父,和玄天派的师兄弟们…… 并且,他的粉丝,远比墨孤城那边更加疯狂。有人在评论中质疑罗刹鬼帝心狠手辣,竟然就会有一群人,立刻一窝蜂的拥将上去,高呼着“杀人无罪论”。 这是什么逻辑?因为他是强者,因为他长得帅,他就可以随便杀人?被他杀死的人就活该被杀?叶朔简直无法理解,这些女生的三观都是怎么了? 看他的评论,看得自己一肚子气。还有楚天遥,他的用户名直接就是“九幽殿九尊者-楚天遥”,不过或许是他的知名度较低,凭着九尊者的身份认证,才只有500万左右的粉丝。 不过这个数字,在尊者群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毕竟最热衷使用微时空的,还是以女生居多。而既然是女生,只会去追逐那些年轻的帅哥,那一群糟老头的九幽殿尊者,就算地位再高,也不是她们的菜。 没错,只要是帅哥就行,因为……竟然连容霄都有一百多万的粉丝!这人气都快要赶上十强选手了! 说了这么多,只是因为……叶朔烦躁的浏览着自己的主页。都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的粉丝还是只有一万多。而且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定天派那些,崇拜着太上长老的“徒子徒孙”们,又或者是他早早认识的老朋友。基本上,没什么人是纯粹因为崇拜他,才来粉他。 在十强选手中,粉丝数就是自己和孟西山最少。但孟西山是因为外表粗犷,第一印象就不讨人喜欢,难道在那些女生心目中,自己和孟西山竟然是差不多的吗? 虽说叶朔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但第一次使用微时空,难免会有些虚荣心。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过去的敌人,粉丝数全都远远超过自己的时候…… 只要有比较,就有竞争。只要有竞争,他就不想输! 大致上一圈看下来,那些名人确实都做了身份认证。据说普通人好像直接没有这个认证功能,因为根本没人关注他们是不是本人。 这,就实在是非常“扎心”了。 叶朔也按照操作步骤,去完成了认证。虽然他并不觉得会有人高仿自己,但万一真有人闲得无聊,拿自己的身份,去发表什么奇怪的言论,再辟谣也是挺麻烦的。毕竟,现在自己也算是一个“名人”了啊! 显示在头像下方的认证信息,叶朔输入的是“前玄天派弟子,定天派名誉长老,天宫门新晋弟子”。 先后的顺序,代表了这三个身份,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首先,他永远都是玄天派的弟子,了尘道长的徒弟。然后,他是需要庇护新生定天派的太上长老,至于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天宫门成员”身份,对他来说,则不过是顺带一笔。 和粉丝中的老朋友建立了互粉关系后,叶朔第一个主动关注的,就是齐玎莎。 其实,这个软件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啊!以后就可以通过它,随时了解到玎莎的生活,和她多功能互动!叶朔想想就激动,希望她也会像其他女生一样,在个人主页上多发照片,到时候,自己就全部保存起来,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等不及她通过验证,叶朔直接打开聊天功能,一连发送了好几条私信。 叶朔:玎莎,我是叶朔呀!你快加我,快加我,呵呵。 叶朔:sasa,这是你的名字吗?好可爱啊! 叶朔:还没告诉你,我拿到第八名啦!厉害不?你怎么奖励我呀?哈哈! 叶朔:为什么你的头像不是自拍照呢?想看你的照片了呀!现在拍一张好吗? 齐玎莎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复,可能是又去洗澡了吧,叶朔抓了抓头皮。以前每次给玎莎发短讯,聊不了几句,她就说要去洗澡了,真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女孩啊! 南宫菲,颜雪梦,杨清心,沈安彤,乔曦莹,那些和他走得近的女孩子们,他都一个个的加了关注,也分别向她们发去了在微时空的第一条祝福,不过令他遗憾的是,他却始终搜索不到顾问的账号。 起初,叶朔以为顾问并没有用实名注册,但当他使用“通讯录联系人导入”的时候,顾问的那一栏,也依然是一片空白。 也许是……他害怕被九幽殿主发现吧。叶朔这样想着。毕竟微时空是天宫主人开发的,他和九幽殿主又走得那么近,对顾问来说,这里就是敌人的地盘。那么,他果然还是不要注册比较好。 接下来,叶朔注意到了所谓的“实时热搜榜”。 1、天宫门考核前十名单新鲜出炉 2、墨孤城女友 3、墨孤城考核视频集锦 4、乾元宗 5、墨家商行 6、墨孤城父亲 7、乾元宗主 第8名之后,才稍微有几条其余考核选手的消息。 这热搜……叶朔扶额,根本就是直接被墨孤城包揽了啊! 只要是任何一个,跟他稍稍沾一点边的人,都会顺带着被推上热搜。甚至就连“乾元宗附近的餐馆”“给墨老板擦过鞋的老皮匠”,都沾光大火了一把。 值得一提的是,高居热搜榜第二的“墨孤城女友”,叶朔也点进去看了。结果他无奈的发现,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存在,却被一群女粉丝讨论得热火朝天,yy得一个比一个起劲。 这当中,还出现了不少蹭热度的账号,娇滴滴的叙述着自己和墨孤城的曾经,“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不公开的”。不过这些女生,显然是低估了粉丝群体的力量,都是没过一会儿,就被扒皮得底朝天,各自注销了账号。 除了这些自我幻想的女生外,还有一篇篇以“考据党”立场写出的文章,列举了他出生至今,一系列的无敌事迹。文章结尾还说,墨孤城向我们展现了,什么是真正的“从小天才到大”。 不出意外,评论中又被花痴妹子占满了。 “啊啊啊孤城少爷好帅好帅!!” “他考核的时候我就粉他了!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啊!” “我还给他发了私信呢!微时空真是个好东西啊,可以让咱们这么近距离接触到偶像!不然想跟他说一句话,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呢!” 叶朔一阵反感。心想难道你一生的梦想,就只是跟他说一句话?他也是人,你也是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得这么低?你父母知道你这么没追求吗? 老实说,要不是这个软件,他还不知道在他生活的世界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花痴!这些人恐怕就是躲在屏幕后面,因此无所顾忌,更加尽情的宣泄心中的欲望。 是啊,他们这些名人是万众关注,但是那些普通人呢?离开了网络,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那也就是说,和别人发生冲突,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更小了—— 这个认知,忽然让叶朔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也许网络所带来的,也并不是只有便利,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还隐藏着大量的阴霾…… 更令叶朔无奈的是,有一个实名认证的账号,自称是墨孤城以前在乾元宗的师弟。站出来爆了不少的料——当然,没有一条是黑料——而就凭着那几条爆料,他的粉丝已经被堆到了近十万,一群人围着他问长问短,哥哥长哥哥短的喊着,想从他口中问出更多的消息。 现在问题来了,自己一个十强选手,竟然还不如个爆料的! 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叶朔只能这么感叹着。 还有很多公共账号,直接以“墨孤城xx国后援会”为名,粉丝也都达到了可观的数量。不过想当后援会长,似乎需要自身的账号拥有一定的关注,表示你能够为偶像带动起流量。叶朔现在就看到,乔曦莹正在她自己的主页上不停的转发着相关新闻,呼吁着亲朋好友都来“助她一臂之力”。 就因为墨孤城,那些自发炒作,给自己买新闻的选手,都直接被淹了下去。不过叶朔随便看了几眼,就觉得……他们不火,果然是有道理的。 因为,就连自己一个实地参加过考核的,都不知道那几个人是谁。恐怕他们前期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考核上,光顾着炒作了吧! 可以看到,有的人真的是为了出名,连脸都不要了。看到墨孤城现在这么火,他们干脆就把自己被他打败的经历拿出来爆料,以满足对方粉丝的“爽点”。其他人也是纷纷效仿,拉上热点人物一起炒作。这样的方法……嗯,让他们的粉丝也超过了一万。 也超过了自己!啊——!叶朔仰天长啸。 这当口,又有一个人关注了自己,竟然是九幽殿的凤君瞳。她的账号里,带上了一片叶子的符号,就连头像都是几片叶子,叶朔看了一会儿,忽然一阵恶寒,她在暗示什么……? 下方,聊天窗口忽然浮现了出来,一个小小的头像不住闪动。叶朔还以为是玎莎,连忙惊喜的打开,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小美小美:叶哥哥,我是小美!之前看到你打进前十强了呢!祝贺你哟~ 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还是耐着性子,在对话框中打出回复。 叶朔:嗯,谢谢小美…… 叶朔:对了,你这么玩微时空没事吗?雨艳怎么样了? 小美小美:哼!小美要生气了喔! 叶朔:啊? 什么鬼?刚才还在祝福我,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女人心都是这么难猜吗? 小美小美:这么久没有联系了,你都不问问小美的情况,一开口就问雨艳!在你心里雨艳比较重要嘛? 叶朔:没有啊,因为雨艳的脸受伤了啊,肯定需要照顾,而且你们两个又是在一起住的…… 小美小美:这样说小美就懂了嘛!叶哥哥还是那么不善言辞呢~ 小美小美:雨艳不怎么喜欢玩微时空哦,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女孩子都爱自拍,雨艳看了会不开心呢。 叶朔:嗯,也有道理。那就别让她玩这个了,开心最重要啦。 每次和珂美聊天,总让叶朔觉得很累,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而在屏幕的另一端,符师门的宿舍内—— 珂美坐在化妆桌前,一个一个的加着微时空中的成名强者。十强选手她都已经关注了,不过回粉的至今就只有叶朔一个。 “唉,叶哥哥根本就不够红,我粉他,还是给他增加了热度呢!”珂美一手轻托着脸颊,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他就不是个潜力股呢?难道我就没有认识大名人的命吗?” “哎呀,这个帅哥哥也不错哦!”眼前一亮,珂美再次对着一个男生按下了“关注”。 “小美,”这时,在她身边响起了一道幽幽的声音,是叶朔刚刚才问起的周雨艳,“像这种社交软件玩玩就好,不要太当真。你连对方的脸都看不到,又怎么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忘记我的教训了吗?” 珂美没搭理她,周雨艳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幸运的遇到了一个对你好的人,就好好跟他走下去。但要是三心二意,最后只会害人害己。” 这一回,珂美终于抬起了头,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语气不善的质问道:“小美只是想跟大家做朋友嘛,怎么就三心二意了?” 想了一想,她又改口道:“雨艳,既然你不玩微时空,我肯定要连你的份一起玩啊。我可没忘记,要帮你物色一个好男人,照顾你下半辈子呢!” 在她故作关切的话语中,周雨艳的目光瞬间一黯。 “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斜瞟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珂美轻轻哼出一声。 “顶着现在那张脸,还能找到什么好男人啊?不让我跟帅哥交朋友,不就是嫉妒我吗?” “嫉妒小美比你漂亮,比你讨人喜欢呢——” 第959章 网红的诞生 在微时空启动的第一天,那位强势刷屏热搜,俨然已经成为网络第一红人的墨孤城,此时同样是倚在房间的真皮沙发上,拇指慵懒的划动屏幕,浏览着最新的动态。 热搜榜上的内容他也看过了,对于那些子虚乌有的报道和猜测,他根本就不想理会。 从小到大,在他走过的地方都会引起轰动,万众瞩目,对他早已经是常态了。互联网的出现,不过是将这份关注,又扩大了成千上万倍而已。 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微时空是大人开发的,他根本就不会去注册这种无聊的社交软件。相比之下,他倒是对附带有时间加速功能的虚拟空间,兴趣更大一些。 到现在,仍然是每一次呼吸的时间,粉丝数都会几百几百的往上涨。而在他的关注列表中,一直就只有大人一个。 颜霂霖、凤薄凉,还有很多顶着“天宫门新晋弟子”认证的陌生人,都纷纷关注了他。虽然他并不想回粉,也没耐心伪装出亲和假象,但在看到凤薄凉的头像,出现在他的新增粉丝列表中时,他犹豫了片刻,仍是鬼使神差的点进了她的主页。 这样看上去,她和那些普通女生也没什么分别,主页上都是一些美妆自拍照,或者是转发朋友的动态,顺便加上几句俏皮话。唯一令墨孤城关注的,是她在评论区和大人的互动。 他们就像是好朋友一样,互损,互捧,我挖一个坑给你跳,你就再挖一个洞给我钻……墨孤城真的没有想到,大人私底下,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任何架子,让你感觉不到他是一个站在顶点的大人物,反而是健谈,幽默,就像生活在你身边的一个好哥们。他那种种离奇的话术,如同带着人做脑筋急转弯,切入角度的刁钻,推拉间的衔接,都足以令人拍案叫绝。 看过片刻,墨孤城放下玉简,站起身在房中踱了好几个圈子。 他必须承认,现在他的心情就是…… 嫉妒啊!! 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这样和大人聊天? 并不是为了和神明互动的虚荣心,仅仅是,为了圆那一份萦绕心间,最简单的崇拜。 虽然他也知道,如果他愿意和凤薄凉走得近一些,一定能得到大人的青睐,到时候,说不定他还会热衷于为他们做媒。但是……他却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去接近心中的偶像。 不想放低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去利用一个女生的感情。 只要靠我自己,我也是可以做到的……墨孤城的目光重新坚毅了起来。当初,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他还不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这里,让大人也真正的记住了自己? 地位,还是脚踏实地的拼搏得来,才会比较安心—— 再次翻看着粉丝页面,墨孤城有些无奈的看到了一个名字。 墨凉城。 他的头像,是一个大眼睛的q版小男孩,穿着一套橙色的兔子服装,两只兔耳朵高高翘起,甚至还会随着小男孩的眼睛眨动,进行有节奏的摇摆。 哼……真是没救了,永远喜欢这些幼稚的东西! 而他的身份认证,则是:天宫门墨孤城弟弟,墨家商行新任行长。 就算是成为了商行的新老板,他仍然把作为自己弟弟的身份摆在最前面。他始终都没有长大,他对自己的定位,就只是天才哥哥的附属品而已。 墨孤城略一皱眉,这个时候,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搜索一番,盯着屏幕上显示的信息,面容有着不易察觉的抽搐。 这一老一小,真的全是一个样啊…… 父亲的身份认证,正是:墨家商行前行长,天宫门墨孤城父亲。 对他们来说,他一直都是最值得骄傲的哥哥和儿子。 他们在主页上转发着他的新闻,欣赏着他的成就,但他们,却并没有利用和自己的关系,做出任何“蹭热度”的行为。 他们仅仅是在身份认证中,守护着那一份亲情。不管自己走得再远,在他们心中,他也从未离开过。 他们,一直都是一家人啊…… 墨孤城的目光,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柔和。但在他看到另一个新增粉丝时,他的脸色,顿时就再度沉了下去。 罗刹鬼帝……那家伙竟然也关注了自己…… …… 九幽殿内,楚天遥同样在浏览着微时空的消息。 江彩妮关注了他,却并没有立刻找他聊天,反而是在个人主页上大量晒照。每一张照片都是性感撩人,拿出去直接就能当时尚杂志的封面。 想采取迂回战略么?楚天遥无奈的笑了笑。但是自己……可并不是凭着几张照片,就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人啊…… 江彩妮的刷屏照片,能否吸引到楚天遥尚在未知,但却是很快的为她带来了另一项实际的好处。 使用微时空的,除了爱看帅哥的女生,也有相当一部分爱看美女的男生。在第一个人无意中看到了江彩妮的照片后,立刻就奉为心中的女神,将她的动态全部转发到了自己的主页。就这样,照片一传十,十传百,众人争相转发,也将她的知名度越抬越高。 本来以天宫门考核选手的身份,才只有两万多粉丝的她,现在直接被推到了20万,堪称是第一代通过照片成名的“网红”了。 而另一位相似的美女网红,则是沈安彤。不过她的走红方式,则是直接开起了直播。 当大家忙着刷热搜新闻时,沈安彤早早的开通了直播间,趁着没有多少竞争对手,在这里开发出了一片广阔的天地。 以她调动气氛的能力,很快就吸引到了大量的观众。各人纷纷与她弹幕互动,礼物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一时间财源滚滚。 虽然这位主播偶尔会有点毒舌,怼起人来毫不留情,但这种不戳痛点的小幽默,反而是相当受人追捧。甚至专门有一帮人慕名而来,声称要学习一下“怎样不带一个脏字,就把别人骂到体无完肤”。 她的粉丝数量,如今也是在20万左右。实际上,做主播吸粉,绝对是超过照片网红的,之所以和江彩妮的人气平分秋色,或许是因为,她直播时的尺度,并没有江彩妮晒照时那么大。 毕竟,除了美貌之外,能满足观众的程度,同样是吸引粉丝的关键。 对于沈安彤,楚天遥并没兴趣追她的直播。不过考核时期,他对这个女生还是有点印象,对她的性格还是很欣赏的,因此,他就大大方方的将她和江彩妮一起关注了。 而后,他也搜索到了颜雪影的主页,但在点击关注时,他却忽然犹豫了。 颜雪影-theshadows。 看上去,她明显是很低调,关注列表中,就只有几个系统关注,主页上也是空空荡荡,没留下过多少痕迹。 如果关注她的话,以自己的身份,必然会引来一堆人去她的主页围观。到时候,也许天霄阁的人,同样会注意到她。 想必,她是不希望被那些人打扰的吧,在她获得足以傲视他们的身份之前。 自己答应过她,会帮助她夺回本应有的地位。虽然后来她无故和自己决裂,但……自己的承诺,一直都有效。 在还没有能力实现这个承诺之前,暂时就不要关注她了吧。反正,有空了就来看看她的主页,这也是一样的。 还有一个人,是楚天遥在她的主页停留最久的。 那个他曾经利用过,抛弃过,辜负过,却又在乎过的女孩。 玎莎。 如果不是微时空的话,也许他再也不会有勇气,重新走进她的生活了。 现在,玎莎的主页上,就只有一条动态,读来满是伤感。 齐玎莎sasa:好烦,好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世界那么大,懂我的人那么少,谁能够真正伴我余生…… 在文字下方,还配了一张凄风苦雨的图片。 看到曾经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变成了这样,全是源于自己的罪,楚天遥自以为已经百毒不侵的内心,也再次裂开了一道道伤痕。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的欠她一句道歉。 在回复框中,他尝试着输入了一段段的文字,最后却还是全部删光,大概反复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他才留下了一句最简单的回复。 九幽殿九尊者-楚天遥:我们只能成为自己的救赎。愿你安好。 在她的名字旁按下了关注,等过片刻,他又打开私信界面,向她发送了一条讯息。 “玎莎?” 信息旁边,突兀的弹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这是消息发送失败的提示。 再次返回她的主页时,他发现他们又变成了“未关注”的状态。并且这一次,系统弹出了“关注失败”的提示。 关注失败,就只有一种情况……是她拉黑了自己么? 再去看那条评论时,发现玎莎已经连那条动态都删了。 然后,她又紧接着连发了两条。 齐玎莎sasa:天哪!为什么那个恶魔会来我的主页! 齐玎莎sasa:恶魔,滚开!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楚天遥知道,这两句话,她就是对自己说的。 没过多久,这两条也被删除了。齐玎莎的主页,也变得空空荡荡。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楚天遥叹了口气,知道她的心结,恐怕真的不是能轻易解开的。 不过,他不会就这样放弃她的…… 绝对! 回到自己的主页,楚天遥思虑片刻,发了第一条动态。 九幽殿九尊者-楚天遥:读了一卷经书,有很多感悟。是是非非,自有后人评说,人生在世,但求心安。 【配图:经书】 很快,动态下方就收到了一系列的回复。 罗刹鬼帝:所以九尊者这是做了什么让自己不心安的事了? 慕含沙:这这这九尊者你这是什么画风?刚注册就被盗号了?[吃惊][吃惊] 小美小美:原来九尊者也在看经书吗?小美也经常会看呢!以后有空可以一起讨论一下呀,嘻嘻~ 江彩妮nicky:天遥,做你想做的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罗刹鬼帝……那家伙不用理,反正是逮着机会就要讽刺自己两句的。至于慕含沙,没想到那小子在网上竟然这么皮。 那个小美小美,自己在很多成名人物的评论里,都看到过她的影子,说的也全是那几句矫揉造作的话。基本上就是别人喜欢什么,她就上赶着说自己也喜欢什么,千方百计的套近乎。这种女生,他懒得理会。 让他有些意外的倒是江彩妮。看她平时也是那副搔首弄姿的样子,没想到在网上,倒会这么暖心…… 有的时候,一句善意的评论,确实可以瓦解一个人的心防。至少在这一刻,楚天遥是感动的。 随后,他也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在评论中输入了回复。 九幽殿九尊者-楚天遥【回复-罗刹鬼帝】:那什么,我刚才看见你弟弟粉你了。 这句话一发送出去,他就满意的看到,对面瞬间安静了。 …… 罗帝星一打开聊天界面,首先弹出的信息就是…… 罗小星superstar:哥哥! 隔着屏幕,他都能想象出那一道中气十足的童音。 罗刹鬼帝:…… 罗刹鬼帝:!!! 罗刹鬼帝:你竟然真的在玩这个? 罗刹鬼帝:怎么不去帮爹干活? 罗小星superstar:地里的活啊,森沧哥哥带来的人会帮忙的!我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爹也不忍心让我累着~ 当初,罗帝星本来是提议,为父亲盖一间豪华的大宅子,但父亲却说,舍不得远近的乡里乡亲。以及,提了一辈子的锄头,真要是突然清闲下来,反而会有些无所适从。 罗帝星无奈,也只能顺着父亲的意思。但他还特别吩咐了森沧,多带一些人在村子里守着,有农活的时候抢着干,千万不能让父亲太辛苦。 罗小星superstar:哥哥,我跟你说,这个软件里的姐姐都好漂亮!我刚才已经勾搭上好几个了!她们都说要给我买小礼物呢~ 罗刹鬼帝:……可以不要用‘勾搭’这个词吗? 罗刹鬼帝:……你还是我弟弟吗? 罗小星superstar:是呀!怎么不是?看我这么帅,就知道是你如假包换的亲弟弟啦! 罗小星superstar:倒是哥哥你,爹经常在家里催呢,念叨着你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媳妇回来,他说你这个年纪,很多同龄人都该当爹啦! 罗小星superstar:哥哥你真的要抓紧了!其实这个软件,对于不擅长当面和女生相处的哥哥,不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吗?现在天时地利都有了,你要加把劲,早点给我带嫂子回来啊! 罗小星superstar:哎呀,在你的粉丝里又发现了一个好好看的小姐姐!不说了,我先去帮你探探虚实~ 罗刹鬼帝:…… 第960章 遗忘者001 关注了天宫主人后,容霄犹豫了一下,也同样关注了九幽殿主。 毕竟是要追求凉子的,如果不关注的话……总觉得不是那么礼貌。 不过,虽然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在面对这位纵横世间千年的黑道尊主时,仍是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那种压迫感,是即使隔着一道网络账号,依然遮掩不住的。 意料之中的,他没有理会自己。 至于是否要私信发一句问候,容霄思虑再三,仍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他和凉子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需要去讨好对方家长的程度。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就连他自己,也会觉得是在“吃软饭”了。 接着,在粉丝列表中回粉了一些朋友,和他们简单的交谈几句后,容霄又分别浏览了微时空的几个板块。但最后令他注意的,却是凤薄凉刚刚发布的一条动态。 __cold凤薄凉°:悄悄告诉大家,其实我早就注册了一个公众号,后援会会长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呢!来来来,就是后面这个啦,孤城哥@墨孤城,给我个面子,也关注一下呗?//@墨孤城天宫门后援会:第一帖是我的yeah~! 她为墨孤城注册了一个后援会账号,而且还专门把它转发了过来,现在已经有不少天宫门成员都关注过了。看样子,她是真的很积极要当这个“后援会长”。 就算知道,她只是追逐偶像的心思,就算在考核中,他也很多次看到过她和其他考生的互动,但对于墨孤城,他确实会有一种危机感。 也许就是因为,他太优秀。 他的优秀,足以让所有的同期天才黯淡无光。 带着这种莫名的醋意和惶恐,容霄转发了她的动态,并故作轻描淡写的加上了一句调侃。 容霄:我的后援会刚好也缺个管理员,凉姐有兴趣么?//@__cold凤薄凉°:悄悄告诉大家,其实我早就注册了一个公众号……[展开] 几乎只是一转眼,凤薄凉就同样转发并回复了他。 __cold凤薄凉°:不行!你想得美!当然是你当我的后援会会长啦~快去注册账号,万一被人抢注了我就不爱你了[doge]快跑快跑!//@容霄:我的后援会刚好也缺个管理员,凉姐有兴趣么? 看到这一条,容霄终于放下了心,凝视着屏幕,释然一笑。 他知道,凉子果然还是他熟悉的凉子。她只是性格洒脱,和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而已。 如果他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都不能让凉子喜欢自己,那只能说是他不够好,怨不得人。 墨孤城,他关注了。今后,大家还是公平竞争。 这一会儿工夫,新增粉丝又被刷出了99+,凤君夜,慕含沙,凤栖梧等人都关注了他,容霄也一一回粉。 新增粉丝列表,既可以按照时间排序,也可以按照对方的粉丝数排序。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有了名气的人,都会选择第二种方式。 名人的朋友往往也是名人,他们的粉丝动辄上万,自然不可能对所有关注者逐一回粉。因此按照粉丝数排序,就不会错过那些可能认识的朋友。 而在那堆积如山的名单中,一个渺小的名字,正安静的躺在角落里。 易昕就是一个被遗漏的粉丝。 注册了微时空后,她第一时间就关注了容霄,接着,又一连关注了好几个后援会的账号。 要成为后援会长,管理公共主页,是需要有一定人气的。考核方法,通常是让应征者转发几条相关新闻,在规定的时间内,对他们的阅读、转发、评论、点赞等几项数据进行审核,只有流量最高的,才能最终脱颖而出。 到目前为止,易昕就只有几十个粉丝,还都是她在现实中认识的朋友。像她这样的“小透明”,根本就没有任何知名度。后援会长的竞选,不参加也罢。 其实,就算当不成会长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让她默默的看着他,就好。 至少,现在有了这样的一个平台,他的最新动态都会在这里展示,至少,她不会对他一无所知,不会与他的生命再无关联。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通过容霄的动态,她也去看过了那位传说中的“凉姐”的照片,真的很漂亮,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被震撼了。难怪,他会那么喜欢她…… 自己,是真的比不上啊…… 不过,知道在他的未来,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会陪着他,易昕仍是感到欣慰。 即使是自己得不到的人,也会希望他拥有最好的,也许,这既是爱得卑微,也是爱得伟大。 如江彩妮、沈安彤,和其他几个新生代网红,易昕也都关注了。但她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复制她们的成功路线的。可以活得那么精彩,那么闪耀的女生,她只要远远的看着他们就好。 然后,继续安心的做一个“小透明”。 后援会界面有一条消息,易昕已经看了很多遍。 容霄天圣粉丝后援会:霄哥,看到你一步步的成长成才,越来越出色,你知道我们有多激动吗? 当初在天圣的时候我们就支持你,虽然被导师扣上不思进取的帽子,虽然我们后援会总是会被拉出来当反面典型,虽然有太多太多的人都不看好我们,虽然也经历过很多的坎坷,有人退出了,有人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们喜欢的一直都不止是你帅气的外表,更是你永不言弃的心! 直到今天你一夜成名,再也没有导师会说你只是小混混,喜欢着你的我们,也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向所有人说,我们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再多风雨,我们都陪着你! 霄哥加油,你会越来越好的![心][心][心] 这条动态,易昕看一次就会感动一次。 看着不被师长认可的他,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自己的天地,真的是一种,让粉丝们想要流泪的幸福。 在他的主页上,也同样转发了一条后援会的动态。 容霄:这么多年,感谢有你们。//@容霄天圣粉丝后援会:霄哥真的好暖,之前我发私聊祝福他,他就给我发了好大的红包,他说谢谢我一直管理后援会辛苦了。他是真的在乎我们的!霄哥我只想说,有生之年能做你的粉丝真的很幸福,今后继续一起走下去吧! 【配图:红包聊天记录】 是啊,能像他这样,实时和粉丝互动的,这些新生偶像中又有几个呢?在亲和力方面,他真的比那位顶尖大天才墨孤城,要好得多了…… 易昕一条一条的浏览着和他有关的新闻,嘴角边始终挂着温柔的微笑。 她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粉丝群之间,会互相称呼“家人”。能够一起喜欢着一个人,一起维护着一个人的感觉,真的让她的心里感到暖暖的。 以“容霄”为关键词,搜索出来的微动态页面,易昕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这个时候,她的目光忽然凝固了。 虽然她也看到过,一些不是那么友好的评论,但只有这个人,让她感到心里不断的泛起凉意。 遗忘者001:真是可悲啊,容霄的粉丝。 这个人没有头像,账号也是应付了事。易昕点进他的主页,看到他的粉丝和关注全部是0,动态只有几条,却全部是在抨击容霄。 遗忘者001:一个好的偶像,应该是能给人以正能量的启迪,他有什么呢?一个逃课打架,不思进取,把离经叛道当个性的小混混? 遗忘者001:这样的人能被力捧,本身就反映了现在社会的畸形一面。 遗忘者001:大人@天宫主人,你真的不打算治理一下吗?你要让暴力成为今后社会的主流吗? 易昕怔怔的看着那些文字。虽然这可以说和她毫无关系,但她还是感到,如坠冰窟。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不同于肮脏的谩骂,他的言词,仿佛能够戳中人内心的痛处。 一针见血…… 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按动数次,她想要反驳他,但她又害怕,害怕去面对这个未知的人。 一直过了很久,在他的评论区,终于有了第一条回复。 青青青草:大叔,我说你是不是挺嫉妒霄霄的啊?有本事干嘛注册个小号说话,拿大号出来啊!也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尊容? 易昕心中一阵激动,终于有人说出了她不敢说的话。接下来的时间,她就一直守在这个人的主页,反复刷新,查看着他们后续的对话。 遗忘者001【回复-青青青草】:我嫉妒他?可笑!我嫉妒他那么多年不能毕业?我嫉妒他门门挂科?还是嫉妒他有你们这一群脑残的粉丝? 遗忘者001【回复-青青青草】:容霄的粉丝,三观都是像你这样的吧,只会看脸说话,还是太年轻了啊。你敢告诉你父母你喜欢他? 青青青草【回复-遗忘者001】:第一,霄霄很优秀,我就是喜欢他,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他有很多优点,只是你带着偏见看不到而已!第二,我们从来没有勉强过其他人喜欢他,他有我们喜欢就够了,所以你也没有资格勉强我们不喜欢他。第三,别动不动就拿三观说事,谁都不是道德模范,谢谢! 遗忘者001【回复-青青青草】:是怎样的父母,才能教育出这样的三观。 遗忘者001【回复-青青青草】:不用再回复了,不想跟你说了。 易昕提心吊胆的看到了最后,确认两个人的对话就到此中止后,她努力的平复着心情,向那位“青青青草”发去了一条私信。 易昕:你好。 易昕:很感谢你愿意帮他说话。 盯着屏幕,易昕只觉得自己很没用。她不敢光明正大的去和那个遗忘者001争辩,就连有着相同心情的朋友,她也只能悄悄发送私信。她把自己藏在了暗处,她自以为安全的区域。 就连微时空,也不是她可以随便说话的地方啊…… 如果她被人挂出来的话,她的父母一定也会知道。他们一直都反对她喜欢容霄,这样的话,一定又会引起战争。 是啊,正如那人所说,“你敢告诉你的父母吗?”在看到这一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辙了。 就连感谢……她又有什么立场,去代他表达“感谢”呢? 很快,“青青青草”回复了她。 青青青草:你是说容霄吗? 青青青草:是啊,看不惯别人骂他。 青青青草:我就是一个小粉丝,可能连加入后援会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我会做我能做到的事,谁要在我面前骂他,就是不行! 青青青草:你也是他的粉丝吗? 还没来得及羡慕她的洒脱,这一句突来的询问,就让易昕呆住了。 该怎么回答呢?平心而论,她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一个“粉丝”。她更想别人知道,他们是朋友,她曾经在结业统考中帮助过他,她有着他的联络方式,他还曾经请自己喝过酒,又一路送自己回家……但是这些,终究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他是偶像,她是粉丝,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被划得泾渭分明,即使她不想承认,也是没用的。 压抑下脑中杂乱的思绪,易昕轻轻在回复框中输入着。 易昕:嗯是的。 青青青草:家人啊,抱抱! 青青青草:你也是天圣的学生?现在还在学院吗? 易昕:嗯……高等部一年级。 青青青草:好小…… 青青青草:我都毕业好久了,都工作啦。说起来我在学院那几年,刚好是霄哥最风光的时候,那段时间每天去学院都很开心的哈哈哈哈! 青青青草:小学妹,好好珍惜你的学院时光吧,这里是来自学姐的忠告……等上班之后你就明白了,导师没说错,真的还是学生时代比较幸福。 青青青草:工作都累死了,每天起早贪黑的,老板还不给加班费!我觉得上班这几年,我老了很多很多!不过没想到还能再看到霄哥的消息,以后看着他我就有动力了[大笑][大笑] 青青青草:在学院里好好的,要是看到什么帅哥,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哈哈哈…… 易昕:嗯嗯,学姐我们互粉一下吗?以后联系起来可以方便一点[可爱] 青青青草:哈哈,好呀! 虽然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但那个遗忘者001所留下的阴影,却依然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那么不喜欢容霄? 还有他的名字……“遗忘者”,究竟是随意为之,还是说他在提醒着我们,遗忘了什么呢…… 第961章 进击的粉丝 简之恒正在刷着好友推荐页面。 当初在天圣,他的人缘非常好,以至于到了加好友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件体力活。在其他人都已经早早完成注册,围观着热搜榜的新闻时,他的进度,依然停留在第一项。 在五花八门的名单中,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个不是柳茉吗?” 由于他们的资料中,毕业院校填写的都是天圣,又是同级生,系统自动检索后,将他们判定为“可能认识的人”,在推荐名单中位居前列。 简之恒脱口惊呼出声,等他想起,自己现在是来关椴的宿舍串门,而这个学生时代的前女友,对他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不由有些担心的转过视线,观察着好友的情绪。 事实上,关椴在自己的好友推荐界面,也同样看到了柳茉的名字。 令他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是,再次面对这个女生,除了一点岁月的唏嘘,他的情绪,竟然已经没有多少波澜了。 既然身边已经有了更好的人,又何必始终对过去的阴影念念不忘。 现在,他就正在查看着柳茉的主页。 不再是以伤痕累累的前男友身份,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校友,仅此而已。 柳茉的头像,是她最新的自拍照。不得不说,比起在学院的时候,现在的她真的改变了很多。柔顺的大波浪卷发,甜美的笑容,性感的穿着,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抱着书本,行走在校园中的青涩少女,而是完全蜕变成了一个成熟型的气质美女。 她的身份认证,则是“两湖商会会长助理秘书”。 两湖商会啊……关椴知道,那是近期崛起迅猛的一个大型商会,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他们的旗下商行任职。柳茉,她一个刚刚毕业的年轻女孩子,能进入两湖商会,还成为了那位青年会长的秘书,实在是非常厉害了。 比起那些到处投放简历,面试处处碰壁的同期毕业生,她的起点,无疑是已经高了太多。 关椴知道,柳茉的工作能力确实是强,以前在学院,她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被誉为“美貌与才华并重”,可是……他更清楚,她的能力,还体现在其他的更多方面—— 能得到这个职位,其中一定是包含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而那些手段,他并不想知道…… 柳茉,交往一场,我自然希望你过得好。 如果你是凭着你的真本事,我会祝福你。 但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我也无话可说。 *** 两湖商会。 随着财力的提升,两湖商会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如今已经建起了豪华的办公大楼。高大的建筑物拔地而起,在蓝天之下巍然屹立,有种浩气冲霄般的壮观与豪情。 那位年轻有为,被誉为商界传奇的会长,西陵辰就坐在会议室中,浏览着微时空的新闻,在他身旁,一众元老级别的董事环围而坐,各自埋头查看着玉简。 这倒并非是不务正业,世界日新月异,企业的迈进,也必须紧跟着时代的步伐。对于这项最新推出,并直接覆盖了整个世界的软件,西陵辰知道,他们必须先熟悉它的运作模式。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新型软件为自己所用,而并非是为对手所用。 因此,他专程召开了这个会议。给员工们一个上午的时间,每人必须从软件中发现一项商机,下午立刻写出策划案,交到他的办公室。到时候,他会选出最满意的方案投入施行,而那位被选中报告的员工,也将会给予高额的奖励。 在大多数人的人,仅仅是用娱乐的目光看待微时空时,西陵辰已经在用一种精准的商业眼光,逐一分析着各项版块的生财潜力了。 首先是热搜榜,这个项目非常有价值。全世界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关注,如果能在这里投放广告的话,绝对有着强大的宣传效果!虽然根据说明,热搜榜是由系统自动生成,但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只要能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算是买下热搜,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当然,至于要采用怎样的新闻形式……喜欢用这个软件的,以年轻人居多,又以娱乐化居多,如果只是干巴巴的宣传企业,肯定不会有多少人注意。要宣传,就必须借助最能抓住他们眼球的话题! 眼下,最火爆的热点消息,当然就是天宫门的考核,以及在考核中脱颖而出的大量选手。如果能够让那些选手,来为他们的某一项产品代言,那简直是不火也难! 还有,就是刚冒头的网红群体。有些人虽然也蹲守在直播间,心里却是看不起那些网红的,认为她们仅仅是凭着歪门邪道的手段成名。但在西陵辰眼中,存在即合理,既然她们有这样的影响力,要是让她们在直播间里,不经意的帮公司宣传一项产品,必然也能掀起带货狂潮。 目前,网红中他最看好的就是沈安彤。这个女生对金钱有足够的敏感,又擅长和观众现场互动,如果两湖商会愿意注资力捧她,而她又能为商会产品进行宣传的话,一定是一件互惠互利的美事。 眼下,他就暂时先关注了她,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跟她谈谈。直播间中,他也不轻不重的砸了几件礼物,先让她对自己留个印象,但又绝不能太轻易的满足了她,否则,只会让她变得贪得无厌。 还有一件事,是他一直在考虑,但此前由于条件的限制,暂时难以付诸实际的。 他希望,能够拍摄一部宣传片,抓住当代年轻人的喜好,制造卖点。也就是说,表面上是以故事的形式进行,却是又将企业的宣传巧妙的融入其中。只要观众能看完这部宣传片,自然就会对两湖商会印象深刻。 只是,要拍摄宣传片,除了所需花费的资金之外,就是广告的投放。假如选择那些街头荧屏,不但价格过于高昂,就说在城市中繁忙奔走的路人,恐怕也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去看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直到微时空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这绝对就是一块最合适的土壤!人们在家里休息的时候,打开网页就可以自由观看。而且,要在网络上传播一段视频,也比他满世界的投放广告轻松了太多。互联网,果真是一个好东西啊。 不过,真要拍片的话,有些手头上的工作就必须暂停。还有场地、服装等等一系列的安排,看来,是还要先搁置一段时间。顺便就利用这段时期,等着那些网红,取得更高的知名度—— 在他看来,如果你是因为资金所限,我可以给你注资,但如果你没有一颗能把自己炒火的头脑,我也不会给你机会浪费时间。 正在他快速的思考着商业计划时,一旁的曹会长忽然惊呼了起来。 “会长,血骷髅竟然关注您了?” 西陵辰一怔,重新查看粉丝,“血骷髅-皇甫离”的名字确已赫然在列。 “是啊,血骷髅可是现在倍受追捧的大名人啊!”另一位会长激动的接过了话,“如果我们两湖商会真能跟他绑在一起,咱们的知名度和销售业绩一定可以再上一层楼啊!” “会长,这个炒作的机会,咱们绝对不能放过!” 一众会长纷纷进言,而角落里同为董事的一名青年,前会长忘东流之子忘海潮,却是始终沉默不语。 西陵辰当初前来找他,说的是要与他互帮互助,但现在,在他完全掌控了商会后,却是越来越独断,自己的意见,几乎从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虽然他确实遵守着与父亲的承诺,给了自己的家人安定无忧的生活,但两湖商会是父亲的心血,忘海潮也并不希望,它完全成为了一个外人的一言堂。 不得不说,西陵辰在经商一道确实很有天赋,但他的手段,总让忘海潮觉得,太过于“投机取巧”了。 炒作,总是炒作,就连当初时光钟楼的特大惨案,他也不放过炒作的机会。那些逝去的生命,好像不过是他发财的踏脚石。这一关,在忘海潮心里总也过不去。这样的做法,不就是在吃“人血馒头”吗? 不过,尽管他是绝不赞成两湖商会,和那个曾经在杀手界名震四方的“血骷髅”扯上关系,但他也明白,西陵辰是不会采纳他的提议的。那些当初对他颐指气使的会长们,现在对西陵辰都是个个言听计从。自己在这里,是更加孤立无援了。 在众人七嘴八舌,都在提议着怎样投放新闻时,紧盯着玉简屏幕的西陵辰,目光却是逐渐的犀利了起来。 旁人不知,他却是非常清楚,血骷髅究竟为何会关注自己。 他和族兄西陵北早有交情,如今族兄已去,他应该是……想要为族兄,看顾他唯一幸存的弟弟吧。 西陵辰攥紧了玉简,心底翻涌的热血,默默许下了一道誓言。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仅是因为族兄而知道我西陵辰,而是因为我两湖商会……” “而知道我西陵会长!” …… 两湖商会的人,都觉得西陵辰是个好老板。 他对员工的态度一向随和,对于骨干人员,奖励起来也是非常大方。之前曹会长的儿子娶媳妇的时候,他直接大手笔的送了一幢别墅,惊呆了在场的一众董事。 收买人心是必要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倚在宽大的沙发椅中,西陵辰翻看着桌上的文件,偶尔会喝一口杯中的清茶。 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仅仅用金钱收买下属,将来一旦对手出价更高,下属完全可能反戈相向,必须要让他们真正的认可自己才行。但只讲人情,没有利益,这样的关系照样不够牢靠,在金钱和人心之间,必须达成平衡,而这个尺度,则需要他自己掌握。 “会长,这是最新送来的文件,”这时,身边传来了一道柔美的声音,“您签个字。” 送来文件的,是他的秘书柳茉,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妹,不过从她的工作表现来看,倒是比普通的毕业生成熟了太多。很好,要在两湖商会任居高位,就必须具备相应的业务能力。 随意在下方签过字后,西陵辰又拿起了他刚刚在翻阅的财务报表。 “最近一段时间,咱们两湖商会的销售业绩,一直都非常不错,通知财务部,这个月的奖金翻倍。” 柳茉妩媚的娇笑着:“那都是会长决策英明,领导有方啊。跟着您这段时间,我真的学到了很多。” 毕业后,父亲托了很多的关系,才能让她来这里上班。起初,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但心气极高的柳茉,利用着自己的美貌和才能,抓住一切机会,在上司面前努力表现,而最终,她也如愿以偿,短短数月,就成为了大老板的贴身秘书。 西陵辰,他总能准确抓住的商机,尤其擅长炒作,他所制造的话题热度,总能轻松盖过同期的竞争产品。柳茉本来以为,自己就算是很有心机了,但这位老板,却仍是让她不愧不如。 跟在他身边,她确实是学了很多,因此,这倒不仅仅是一句客套话。 见西陵辰杯中的茶已经见底,柳茉熟练的去取来茶壶,为他添水。在她轻俯下身的时候,开得极低的衣领下,泛滥着一片白皙的诱惑。 西陵辰只是随意瞟过一眼,目光仍是冷漠如常。柳茉咬了咬嘴唇,捧起茶壶,转身时,柔软的手臂有意在他肩头轻蹭。周身浓烈的香水气味,很快就将这一片狭窄的空间,带入了暧昧的氛围。 这一次,西陵辰终于扫了她一眼,但他的目光,几乎是反感的。 漂亮性感的女秘书,留在身边确实很养眼,但他绝对不需要一个花瓶。 柳茉总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在自己面前展示她的美貌,如果不是她确实有能力的话,西陵辰是不会给她这样的优待的。但愿她也能明白,自己所看重的,究竟是她哪方面的“能力”。 第962章 底线 办公室内,西陵辰倚在宽大的沙发椅中,浅戳着杯中的茶水。 “是么?那我就来考考你。”他扫了柳茉一眼,“我们两湖商会,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你认为下一步的计划,”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侧重点,主要是在哪个方面?” 柳茉一面观察着他的神色,仔细斟酌着回答道:“两湖商会,虽然在忘东流会长的领导时期,一度发展至鼎盛,但后来曾经衰败过一段时间,虽然如今会长妙手回春,但我想前期一定遗留下了不少的漏洞。所以,我们应该暂缓扩展,专心查漏补缺,先把这些缺陷解决,整顿技术,再重新投入市场?” 西陵辰嘲讽的一笑,提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所以说,你就是想得太浅。”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么?” “现在商场上的竞争这么激烈,你一旦停下来,很快就会被别人超越。两湖商会内部确实有漏洞,但是只要打倒了竞争对手,没有人来攻击我们,这些漏洞就不是致命的。” “我已经打算好了,近期,我要吃下一个大势力。只要成功,今后在世界的舞台上,都绝对会有我们两湖商会一席之地!” 听着他这样的口气,柳茉半是震撼,半是疑惑,试探着问道:“会长您说的是——?” 西陵辰冷冷一笑,轻轻答出了四个字: “墨家商行。” “墨家商行?”柳茉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很有野心了,但西陵辰的话,却仍是令她大吃一惊。 “但是,墨家商行可是老牌企业,在国际商场上的地位也是数一数二的,贸然跟他们斗,那不是……”她轻咬着嘴唇,忍下了“以卵击石”一词。 西陵辰放下了茶杯,淡然的语气中,依旧是他一贯的从容。 “你什么时候看我做过没把握的事。” “我既然敢做,就是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 “局已经布下,剩下的,就是等鱼儿往里面跳了。” 先前在会议室中,他思虑再三,仍是拒绝了利用血骷髅炒作一事。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因为族兄才关注自己,如果真的借助这个机会,那不就等于……是在沾族兄的光吗? 从前,那个不愿承担责任的西陵辰,是甘愿躲在西陵北身后,甘愿受他的羽翼遮蔽的。 但是,当他成为了两湖商会的会长,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为商会开疆拓土之时,他就开始,试图走出西陵北留下的阴影。 族兄是族兄,我是我。 我不想仅仅做族兄第二,我希望能够超越他……真正的做我自己! 他已经不会再依靠任何人,尤其是族兄! 就只有这一次……他甘愿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只为和族兄赌上那一口气。 在商场上,别人都觉得他没有下限,为了击垮同行,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就连他本人,给自己的定位也同样如此。 他从来不会因为那些所谓道义,所谓良心,就和金钱过不去。如果你做生意处处心软,你就只能步步受缚!到时候,你不愿做的,不屑做的,自然会有人愿意去做。既然这些黑色产业链,始终都要有人去碰,那么,又何必让给别人呢? 或许就是这样,踏入商界以来,他一向都是顺风顺水,并且,由于天生的冷漠心性,他从来都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他比谁都清楚,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在他看来,一切本也理应如此。 因为分家的弱小,只能受到宗家的欺压,却始终不敢反抗;因为自己的弱小,叶朔可以轻易废了他的丹田,而他却只能跪在他面前,谢他的不杀之恩;而忘东流所统领的两湖商会,同样是因为没有一个强大的后台,才会被人下暗手,令他锒铛入狱…… 强大,任何人无可匹敌的强大,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过,就算下限已经低到了无可再低,却也不代表他是完全没有底线。毕竟活在这个世上,谁又能真正的无欲无求呢? 而西陵北,就是他的底线所在。 这些理由,他并不想向任何人解释。为了安抚商会里那些同样没有下限的董事,他才会兵行险着,选择提早拿下墨家商行! 这倒不是他莽撞,因为现在——就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墨家商行,在墨重山还在的时候,确实是一个庞然大物,但现在他退位让贤,把行长的位置交给了他的儿子墨凉城。那个小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经商天赋。” “他爹送给他这么一大块馅饼,既然他吃不下,那就只能由我来帮他吃了。商场上,可从来没有什么同情心可讲。” 见柳茉仍想细问,西陵辰冷漠的一摆手:“不该你问的,你不需要多问,只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你先回去好好准备,”他再次仰靠回了沙发椅中,“今天晚上,在中心酒楼陪邹老板吃饭,一定要拿下这笔订单。” 柳茉怔了怔,很快就重新摆出了妩媚的笑容:”会长,没问题的,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哪?” 在两湖商会工作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替公司拿下了很多笔高额订单。虽然那都是靠着她周旋在酒桌上,觥筹交错,向众多老板卖笑换来的,但她从来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既然美貌和身体也是一种武器,她自然就要去利用。那些老板喜欢她伺候,她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也给了自己想要的,不过是各取所需。 每一次,当她圆满完成任务后,西陵辰都会给她更多。所以她才毕业不久,就可以从头到脚都穿着名牌,用着最高档的化妆品,把自己打扮得更加精致动人,享受她所喜爱的一切奢侈。 比起那些死守着底线,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却只能租着廉价的房子,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早早就熬成了黄脸婆的打工妹,柳茉觉得,自己过得比她们幸福多了。 本质上,她就是一个和西陵辰一样没有下限的人。 这个世界上,富人鄙视着穷人的贫困,穷人同样鄙视着富人的肮脏;富人享受着自己的生活质量,穷人也享受着自己的内心安宁。只能说,世界上有多少种人,就有多少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只要你满足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本质上,也没有一个绝对的谁是谁非。 当下,西陵辰望了她两眼,从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叠,随手扔了过去:“这是邹老板的资料,你拿去仔细的看,找准他的软肋。” 在她即将离开时,他扫视着她的背影,又清清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 “你记住,女人,不是只有美貌就够了的。” 男人确实喜欢美女,但越是有身份的强者,就绝不会喜欢一个没有头脑的美女。聪明,但又不要太透彻,能看懂人心,但又不要看破人心,这才是能够在男人面前,永久保持吸引力的女人…… 柳茉踩着高跟鞋,抱着那厚厚一叠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会长……每次面对合作伙伴,或是竞争对手,都会预先去做这么充足的调查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难怪……他能在商场上无往而不利。 越是和他接触,柳茉就越是明白。他和学院里那些单纯的小男生完全不同,不是她随便抛几个媚眼,就能迷得神魂颠倒的……但越是这样,她就觉得越有挑战性! 没有自己搞不定的男人,就算是会长,也是一样! 在她走出房间后,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的西陵辰,双手正在玻璃板上缓缓收紧。 而他的目光,也穿透了那扇紧闭的房门,望穿空间,一直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族兄,如果你还在……你就真能做得比我更好吗?” …… 另一边,墨家商行内。 墨凉城坐在宽大的红木桌前,木制的双手费力的捧着玉简,正在微时空内到处浏览。 先前,他已经关注了哥哥。看到他拿到了天宫门考核的冠军,他为他兴奋,但却并不意外。因为他早就知道,哥哥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在他的主页上,满满的都是和哥哥相关的新闻。哥哥的荣耀,也是他们墨家的荣耀,更是他这个无能的弟弟……最大的荣耀! 本来,他还想关注一下罗帝星。他是自己在定天山脉唯一的朋友,也是在那段最黑暗的时期,都没有舍弃过自己的人。为了帮自己报仇,他一直都在竭尽全力,不惜出生入死…… 人生能得一知己,足矣。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但,无论是搜索他的名字,还是他曾经的称号“血罗刹”,都找不到相应的账号。而现在自己的玉简中,已经没有他的联络方式了,因此,也无法采用通讯录直接导入。 难道说……他出了什么事吗? 难道说……他已经在某处险境,意外陨落了吗……? 这是墨凉城最不希望看到的事。 虽然他知道,以罗帝星那种横冲直撞的性格,离开了安全的定天山脉,走向那片强者如云的广阔世界,几乎步步都是杀机。分别的时候,他的实力又只有凝气级,如果真的惹上了什么强大的对手…… 而且,如果他还活着,像天宫门考核这样的盛事,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哪怕不能打出名次,他也一定会让自己风光无限。但现在,在那些流传出来的选手名单中,他却一次都没有看到过他的名字。 反倒是……叶朔,竟然拿到了第八名…… 害得自己失去双手,失去前途,命不久长,就算他已经知道,这些都是潜伏在体内的黑暗之羽所造下的孽障,他们两个,都是受害者。但,伤害毕竟已经造成,他可以原谅他,却再也无法像当初那样,将他当做推心置腹的兄弟…… 盯着叶朔的新闻看了很久,直到“叮”的一声,新增粉丝的提示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爹……”看着粉丝列表中的名字,墨凉城震惊的转向了一旁的墨重山,“两湖商会的西陵辰……忽然关注我了。” 西陵辰,这个名字,连墨重山也无法忽视。他立刻走出了办公桌,弯下腰和墨凉城一起查看着。 屏幕上,正一条一条的跳出最新消息,那是西陵辰发来的私信。 西陵辰:墨老板,幸会。 西陵辰:久仰墨家商行大名,我两湖商会在令尊面前,还只是一介新人。但愿贵我两方,能够在商场上精诚合作,建立稳定的同盟关系,互惠互利。 西陵辰:墨重山先生,一直都是我非常敬仰的前辈,令兄墨孤城少爷,是天宫门最耀眼的新秀,父兄都是如此优秀,相信墨老板家学渊源,一定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的措词,虽然都很客气,但墨凉城总觉得,是看到了一条戴着面具的毒蛇。 “那西陵辰,确实很有商业天赋,”墨重山蹙眉沉吟道,“他关注你,如果真是诚心合作也就罢了,就只怕,是对我们墨家的挑衅!” 对于这个近期冒出头的商场新人,墨重山也着实做过一番了解。他的才能,说是一个经营天才都不为过。而相比之下,自己两个儿子的天赋,却都在修炼而不在经商。 自从他接手两湖商会后,墨家连续几个季度的销售额都输给了他。而这段时间,也恰好是墨凉城刚刚继承墨家商行,这一连串的出师不利,岂不是在打击他好不容易才积聚起来的自信吗? “就算是挑衅……我也会接着!”墨凉城一拳敲在了桌子上,“我希望,可以由我来守护墨家商行,希望我也可以为家族、为爹做一点事情,而不仅仅是做一个待在家里,吃爹的,用爹的,却什么都做不到的废人!” “我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帮帮爹的忙,我不可以白来世上走一遭,还要连累爹为我操碎了心啊!” “我已经不能再修炼了……至少在商场上,我不想再做一个失败者!” 望着自己那双木制的双手,那毫无生命力的僵硬,墨凉城的心中便是一阵绞痛。 “所以爹,您就放心的交给我……让我来为商行开枝散叶,爹……只要安享清福就好了!” 墨重山叹息着轻拍他的后背。在他这脆弱的脊梁上,实在是背负了太多太多。他不仅要扛起自己的人生变故,还要执着的扛起这个家……这个孩子,实在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正在两人各自满怀愁绪时,墨凉城的新增粉丝列表中,再次出现了一个名字。 “罗刹鬼帝?” “那个阴风地狱之主?他为什么会关注我?”这一刻,墨凉城已经把西陵辰抛在了脑后,心中满是这个突来的震撼。 “他……他也关注了爹!”墨重山的惊呼声也在同时响起。两人各自手持玉简,面面相觑。 血骷髅关注了西陵辰,也就代表着他即将为两湖商会站台。但罗刹鬼帝……那样的大人物,即使是九幽殿主也高看三分的人,却同时关注了他们父子,这究竟是福是祸?墨家商行的命运,又会如何? 第963章 翻车现场 自从玩上微时空,叶朔开始喜欢起了和女生们评论互动。但由于他心直口快的性格,和典型的“直男式情商”,引生出了一连串的翻车现场。 例如—— 系列1。 赫连凤要减肥:不瘦20斤不改名字!! 【配图:体重秤】 叶朔:那你可能改不了名字了。 赫连凤要减肥:…… 赫连凤要减肥:叶朔!你诚实的告诉我!你觉得我现在胖吗? 叶朔:胖。 赫连凤要减肥:……………… 赫连凤要减肥:……没有爱了[菜刀][菜刀] 有些男生永远不会明白,女生想听的“诚实回答”,到底是什么。 系列2。 *颜雪梦sweety*:第一次尝试了传说中的修图软件,感觉自己美美的![可爱][可爱] 【配图:美妆自拍】 颜霂霖:每一天的你都很美,美到我心里。早安,被上天眷顾的女孩[心] 颜月缺:[捂眼]这大型撒狗粮现场我还是先溜了[流泪] __cold凤薄凉°:好姐妹你这个口红是什么色号的?真的很好看! *颜雪梦sweety*【回复-颜霂霖】:[害羞][害羞]霂霖哥别取笑我啦,我会不好意思的…… *颜雪梦sweety*【回复-颜月缺】:讨厌[敲打],就会欺负我!你快去找个女友嘛,让你吃狗粮吃到饱! *颜雪梦sweety*【回复-__cold凤薄凉°】:是星空恋语系列,圆管#036号玫瑰豆沙色哟~下次我们再去逛街,一起买![亲] 然而,当叶朔出现在评论区时,接下来的画风就变成了这样—— 叶朔:怎么感觉你看上去跟平常不太一样啊?有点奇怪的照片? *颜雪梦sweety*【回复-叶朔】:因为用了修图啊……可以遮掩脸上的瑕疵,就能变美的。但是看了你的评论之后我忽然有点怀疑自己…… *颜雪梦sweety*【回复-叶朔】:照片真的不好看吗……[可怜] 叶朔【回复-*颜雪梦sweety*】:嗯,很奇怪。 叶朔【回复-*颜雪梦sweety*】:干嘛要修图啊,这都不是你了。平时的你不就挺好看的吗? 杨清心【回复-叶朔】:叶大哥,你这样不行啊……女孩子拍了照片之后,当然是要好好夸几句啦! 叶朔【回复-杨清心】:是这样吗…… 有些男生永远不会明白,女生对化妆和修图的执着。 系列3。 好不容易学到了一条“女生的自拍你只能夸”,叶朔活学活用,立刻就投入了实验。 顾洺汐:纪念第一次玩微时空! 【配图:美妆自拍】 叶朔:好看! 顾洺汐【回复-叶朔】:谢谢[可爱] 叶朔【回复-顾洺汐】:这照片比你本人好看多了,修过图了吧? 顾洺汐【回复-叶朔】:…… 叶朔【回复-顾洺汐】:不过你修图的技术比雪梦好。她修得有点奇怪,你这个最起码还能认得出是你。 *颜雪梦sweety*:??? *颜雪梦sweety*:什么情况……为什么看到我出现了……[小纠结] 沈安彤baby【回复-*颜雪梦sweety*】:躺枪如你?[斜眼笑] *颜雪梦sweety*【回复-沈安彤baby】:[大哭][大哭] 有些男生永远不会明白,到底该怎样正确评价女生的自拍。 系列4。 南宫菲儿:女人,做了院长也要好好宠爱自己!终于买齐了这个系列的所有色号,告诉自己我还很年轻! 【配图:口红】 俞若珩yrh:南宫院长一直都是大美妞![亲] 南宫菲儿【回复-俞若珩yrh】:我们若珩的嘴越来越甜了!菲姐没白疼你! 叶朔:这不都是红色的吗?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啊? 南宫菲儿【回复-叶朔】:[微笑] 南宫菲儿【回复-叶朔】:有钱,任性。 叶朔【回复-南宫菲儿】:哦哦[呲牙]果然任性![赞] 南宫菲儿【回复-叶朔】:[微笑] 有些男生永远不会明白,不同色号的口红究竟有什么分别。 以及,女生用[微笑]表情回复时的含义。 系列5。 小美小美: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闷在家里好无聊啊,有没有人愿意陪小美出去玩呢? 【配图:嘟嘴自拍】 叶朔:别总想着玩了,好好照顾雨艳呀! 小美小美【回复-叶朔】:嗯哼! 有些男生永远不会明白,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一种灾难。 系列6。 沈安彤baby:今天份的小仙女,咿呀咿呀呦~ 【配图:浓妆自拍】 叶朔:你的妆怎么化这么浓啊?感觉都不像正经人了!而且据说化妆品用多了对皮肤不好的,不要化了。 沈安彤baby【回复-叶朔】: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我化什么妆影响你撩妹了?哪凉快哪待着去! 或许是在直播间待久了,她现在怼起人来,也是越来越狠。叶朔不明所以,只能手忙脚乱的解释。 叶朔【回复-沈安彤baby】:不是啊,我这是为你好啊![撇嘴] 黎悦1314:哎呦喂我们家彤彤现在美成小妖精了嘛!我的魂都要被你勾走了哈哈哈哈![大笑][大笑] 叶朔【回复-沈安彤baby】:你看,现在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说,都有人叫你小妖精了,快改改吧![可怜] 沈安彤baby【回复-黎悦1314】:我的大宝贝呀,来啵一下吧唧~ 沈安彤baby【回复-叶朔】:你才是小妖精!你全家都是小妖精! 有些男生永远不会明白,他无意中的一句话,就已经踩了女生的很多雷点。 系列7。 大莹萌哒哒:又到了快乐的午餐时间~美食,是人生一大乐事! 【配图:美餐】 易清黎:唯有美景与美食不可辜负![大笑] 大莹萌哒哒【回复-易清黎】:[干杯][干杯] 叶朔: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啊? 叶朔:之前不是还说要减肥吗?你这样怎么减得下来啊? 大莹萌哒哒:嘤嘤嘤……不开心了!孤城师兄,这里有个人欺负我![大哭] 有些男生永远不会明白……他们不明白的太多了。 从那以后,这些被“坑”过的女生,就一起送了叶朔一个外号:“钢铁直男”。 …… 叶朔这边是碰的满头包,但也有一些人,是天生的社交达人,和他们谈话,就仿佛是一种享受。 这天,整个微时空都像是节日一般。那是因为,高居九天之上,向来有神明之誉,受到万众敬仰膜拜的天宫主人,终于要第一次做客直播间了。 以往的他,就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虽然强大,尊崇,却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真容。而这一次,就连他们这些平民,也可以近距离的膜拜神了! 热搜榜上,早早就被这次访谈的消息霸屏。可以想见,在访谈开始之后,又会造成怎样的轰动了。 叶朔也守在了直播间等候。那些网红他不屑一顾,但天宫主人……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想看看的。 在全世界网民的千呼万唤中,屏幕一阵晃动后,终于浮现出了清晰的画面。 宽敞豪华的天殿之内,天宫主人披着一身红袍,慵懒的倚在一张旋转沙发中,一旁的玻璃桌上,还放着一杯上好的红酒。起伏的漩涡,摇曳出一片醉人的玫红。 他的样子,是一派轻闲自如。倒是坐在对面的女主持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顶尖大人物,看上去明显就是手足无措。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评论区,瞬间炸了。 一条一条的弹幕不断往上冲,和赠送礼物的提示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场惊天的海啸。很多人根本来不及看到自己的评论,也看不到其他人的消息,只是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要加入这场世界级的狂欢。 这些弹幕中,反映出的大部分都是一条讯息: “哇!意外的年轻!意外的帅!” 或许,很多人早早就把神明想象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道骨仙风,如青松巍然,如古钟悠扬,谁也没有料到,这位统领各大位面的奇人,单从外表看来,竟然就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且……他更是帅气得足以满足女生的一切幻想! 理想型啊!这就是理想型!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集,但在这一刻,仍是有很多女生,悄悄将他看做了心目中的梦幻对象。 江烬空仍是保持着那副随意的笑容,扫了铺天盖地的弹幕一眼,微笑着开口道: “看到大家都在惊呼意外,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因为我完全可以想象,之前在你们的脑补中,我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在屏幕的另一端,顿时爆发了一阵轰然大笑。 没想到,大人除了年轻帅气,竟然还这么幽默! 就连那位女主持人也放松了不少,适时的举起话筒,笑道:“您可真是会开玩笑,完全没有大人物的架子。这次访谈,一开始就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惊喜呢。” 江烬空淡笑颔首道:“嗯,一般我就是那个负责活跃气氛的,因为其他人第一次认识我都会很紧张。” “不过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紧张的,认识久了之后,他们就会变得比我还皮。” “可能我有一种,把别人带到歪路上的能力吧。” 那女主持人掩嘴偷笑道:“您只是让他们做回了真正的自己。”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任何负担,再次开口时,好像仅仅是面对着一位要好的朋友。 访谈继续进行,江烬空的形象,始终是彬彬有礼与幽默健谈的完美结合,同时在他身上,依然保留着一种指点江山的恢弘气势。你能感受到他的威严,却绝不会因为这份威严而有丝毫惧怯。 他就像是把你拉到了和他平等的高度,看着他,你会觉得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渺小的自己,你也和他一样,拥有了至高的权势和地位。这种美妙的感觉,足以令人热血沸腾,哪怕是最懒惰的人,都会生出一种渴望奋斗的心思。因为他能让你觉得,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时不时的,两人的对话就逗得场外的观众哈哈大笑,礼物的数量也在不断增长。大约在半个时辰左右,直播间的气氛再次被引爆。 九幽殿主直接砸了一亿魔晶石的礼物,金光闪闪的豪奢之气,震惊了所有人。 那可是一亿魔晶石啊!换算成灵石,只怕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吧? 要知道,哪怕仅仅是一亿灵石,也是寻常人奋斗几辈子都赚不出来的啊!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惊人了! 不过,也有许多同样处在涅槃境的前辈,能看出其中隐藏的真义。 到了他们那个境界,再多的金钱,都仅仅是一个数字而已。用这笔钱讨好天宫主人,所能得到的好处,将会比这一亿魔晶石本身,还要更多得多。 能让九幽殿主如此不吝财帛,全心付出,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天宫主人一人了。 当所有人都在为这份重量级礼物震撼时,叶朔却忽然感到一阵恶心。 一看到九幽殿主,想到他做过的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事,叶朔就有一种“他们是在狼狈为奸”的感觉。 再也看不下去,叶朔直接退出了直播间。进入虚拟空间静坐修炼良久后,他的个人界面,就被推送了大量的新闻,全部都是关于刚才那一段访谈的。 其中,有着详细的访谈实录,相当于是一份文字版的访谈。叶朔耐着性子,还是简略的扫了几眼。 “我一直都认为,不管你犯了什么错误都可以改正,但是如果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一直都是把,禁止杀人,定为禁令的第一位。” 这是天宫主人的原话。 那么,为什么九幽殿的滥杀无辜,你却始终视而不见呢? 当被问及,扶天霄阁是否为了制衡九幽殿时。 天宫主人回答:没有,我不需要制衡任何人。他们两个,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而已。他们既然能够成长到这一步,也就说明他们是真的有能力。就算当初不借助我的帮助,我相信他们一定也可以成功的。 真是圆滑的回答啊……叶朔冷笑。 “认识一个人,不要听外界是怎么说,等你真的跟他相处过之后,用你自己的感受来判断。为什么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要去相信别人的眼睛呢?你说是不是?” …… “我说的话,从来都只代表我自己的感受,我不会把我的观点强加给任何人。如果你认同我,那是我的荣幸,如果你不认同,那是你的自由。” …… “有人说,神啊我天天求你拜你,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发大财?然后我说,那别拜我了,这一块真不归我管。” …… 即使是文字版,画面感依然很强,叶朔完全可以想象出天宫主人当时的语气神态。 而就是这份访谈,一经发布,立刻轻松包揽了热搜榜前50名。 第964章 群嘲 太阳底下,每天都有新鲜事。 这一天,一条名为“皇甫离司空圣”的热搜,一经出现,立刻就被推上了榜首。引来无数人围观指点,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一边倒的谩骂。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自从考核排名公布,司空圣每想到自己的名次,就会一阵气不过。看到那些热捧皇甫离的新闻,更是气得跳脚大骂。因此在注册微时空后,他首先就发布了一条动态。 司空圣:皇甫离,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狂什么拽什么?以后我不爽了就来骂你一次,骂到我爽! 然而,这“每日一骂”还没有持续几天,他这个举动,就惹怒了皇甫离的粉丝。 首先出炉的,是一篇用词还算客观的文章。 “近来,一位名为@司空圣的用户,频繁发动态辱骂十强选手@皇甫离,司空圣何许人也?本篇文章为您揭晓!” 这篇文章从两人的少年时期说起,讲述了司空圣是血云堂少主,皇甫离是早早成名的杀手,在他加入血云堂后,司空圣怨恨他抢了自己的风头,处处向他挑衅。文章写得相当详细,包括他们的每一场比武,司空圣是如何落败,都是巨细靡遗。 而文章结尾这样写道: “笔者在群战考核期间,原本是佩服司空圣的。一个人,赢固然要赢得圆满,输也要输得有尊严。而司空圣,显然是做到了这一点。相信看过那场比赛的所有人,都会称赞他一句‘虽败犹荣’。” “在那个时候,如果司空圣愿意退让一步,声明与皇甫离言归于好,不但可以展现他的大度,更可以赢得皇甫离粉丝与大量路人粉丝的好感。也许他的名气和热度,就将会直逼十强选手。” “可惜司空圣却选择了最没品的一种方式,直接在个人主页大骂皇甫离,既跌了风度,又拉了仇恨,可谓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司空圣,抱歉,取关了你。今后,我也不会再把你和皇甫离相提并论。” “因为你,真的不配。” 这篇文章的作者,在开通账号之后,写过不少的情感鸡汤文,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而此文一出,立刻引来了大量的转发,热度直线高涨。如今随便点开一个评论区,就能看到大片的群嘲。 “司空圣这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亏我群战的时候还挺喜欢他的,现在再看真的不行啊!” “就是嫉妒呗!我们血骷髅比他帅还比他优秀,将来也会比他火,就让他一辈子躲在角落里眼红去吧!” “对,而且我们绝对不要给他流量,否则说不定他还开心自己涨粉了呢!骂完就取关!” “支持作者,作者三观正!粉你了!” “司空圣真的挺缺心眼,跟皇甫离互粉一下,互相发条动态表示和好了,肯定也能上热搜,非要搞成现在这样。一声叹息。” “可别了!别让他捆绑我们家皇甫离了。他那种人就算今天不生事,以后肯定也会生事,我们皇甫离才不趟这淌浑水呢!” 司空圣确实忽略了,现在的皇甫离,已经不再是当初在血云堂,那个可以任自己随便挤兑的人。坐拥百万粉丝的他,谁要是再敢喷一句,粉丝们的唾沫星子直接就能把他淹死。不巧,司空圣刚好就成了这个出头鸟。 以网络的影响力,司空圣在过去的十余年中,任何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多方扒皮,一篇篇的辱骂文章不断在热搜榜上更新着。在他的评论区,也被前来骂街的粉丝完全占满。 司空圣有时间,有精力,别人骂他,他也一条条的回骂了过去。 “皇甫离是你爹啊?要你这么孝敬?你去问问他认不认你这个便宜儿子?” “本少主再怎么说也是参加过考核,拿到过名次的,你算什么?你去搬砖都没人要!有种的你过来当面对我叫啊!” “对,就是骂你主子了!因为他欠骂!你现在来我评论区找骂,我也一样骂你!” 然后,这些话又迅速被人截图,成为了新一轮攻击他的资本。 就连江彩妮,也是迅速落井下石,发布了一条最新动态。 江彩妮nicky:诶哟,一觉睡醒看见司空圣上热搜了。那家伙的料么问我呀……当初我跟他一起参加考核的,手上大把的料[坏笑]从现在开始,粉丝每涨1万,爆料一条,说话算话! 这个热度蹭得恰到好处,她的粉丝数,几乎是蹭蹭的往上涨。 司空圣气得牙痒,也顾不得跟路人对骂了,立刻对应着回复了一条。 司空圣:从现在开始,粉丝每涨2万,爆江大妮素颜照一张!让你们见证女神的幻灭!粉丝都给我涨起来! 这条动态发出之后,两人的粉丝,就你追我赶的各自上涨。司空圣紧盯着屏幕,时不时的就注意回复列表,等着江彩妮坚持不住,来向自己讨饶。 终于,私信一栏有了最新的消息。司空圣喜不自胜,连忙打开,看到的却并不是江彩妮,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小美小美:圣哥哥,你没事吧?小美好担心你啊! 之前就连他的私信,也同样是被谩骂塞满。现在难得有一个人,态度这么友好,还叫得自己那么亲切!司空圣虽然一头雾水,但也耐着性子回复了她。 司空圣:你是? 小美小美:太好了,圣哥哥回复我啦![可爱] 小美小美:小美在考核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你,一直默默的支持你,直到今天真的看不下去了!皇甫离的粉丝好气人哦!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粉丝呢![生气][生气] 司空圣:唉……你这话真的说到我心里去了 司空圣:我也气啊!那家伙到底哪来那么大的优越感啊! 小美小美:就是嘛!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前你们都是血云堂的人,圣哥哥是少主,他只是一个外人耶!要不是堂主给他饭吃,给他推荐名额,他能有今天嘛?现在他还要整你,真是恶奴欺主![敲打] 小美小美:前十强怎么了,我们还不稀罕呢!群战的时候圣哥哥只是让着他!要是你尽了全力的话,肯定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司空圣:是啊!!还是你懂我![流泪][流泪] 小美小美:可能他就是知道自己赢得名不正言不顺呢,为了防止群众看清真相,就抢先买一波热搜来黑圣哥哥,这人太坏了! 小美小美:况且让他打进前十,还不是输给墨孤城,得意什么啊! 小美小美:圣哥哥就比他好多了!明明家世比他好,实力比他强,还比他平易近人!我之前也给他发私信了,他都没有理我,但是圣哥哥很快就回复我了耶! 司空圣:你也给他发私信了? 司空圣:给他发干嘛啊? 小美小美:不是啦,小美是觉得,既然这件事因他而起,他就应该站出来帮圣哥哥说话!现在私信都显示已读啦,他肯定是看到了,还在那边装瞎呢,好可恶! 司空圣:我去,你别求他…… 司空圣:我不需要他帮我说好话! 司空圣:不稀罕! 小美小美:可是可是……[大哭]小美是觉得,圣哥哥不稀罕是一回事,血骷髅去不去做又是另一回事呢。他好歹也自称跟你是兄弟,那就要拿出态度来嘛!他现在任由你被全网围攻,不就是他自己默许粉丝的嘛!不然劝阻一下很难嘛? 司空圣:对、态度 司空圣:真的!我不是嫉妒他 司空圣:实事求是的说!我这么多年看不爽他,不是因为他比我强,就是因为他的态度 司空圣:我是少主啊!!尊重我一下很难吗?讲话客气一点很难吗?? 司空圣:唉,你真的懂我,知己啊,我这辈子没遇上过像你这么贴心的人,跟你聊几句之后,我心里都舒服多了,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小美小美:嘻嘻,现在认识也不晚嘛! 小美小美:要是以后圣哥哥再有不开心的事,欢迎随时来找小美哟~ 小美小美:小美正准备去天圣国玩呢!到时候圣哥哥会招待我嘛? 司空圣:嗯,好啊,只要你来,我带你去最好的酒楼,爱吃的你随便点 司空圣:来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 司空圣真的没有想到,他能遇到一个这么理解自己的好女孩。她的每一句话,都能说到自己的心坎上,那一声声的“圣哥哥”,更是叫得他骨头都酥了。 那天,他甚至没有再去评论区对骂,也没再关注江彩妮的爆料,而是一直和对面那个相见恨晚的女孩聊着。 其间他也了解到,她叫珂美,是万象国的人。说到万象国,邻近万象妖域,距离天圣国还是很遥远的。不过现在随着科技发达,交通方便多了,她过来一趟,应该也不会像以前那么辛苦了。 看着她发来的一张张自拍照,司空圣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温柔的笑容。 珂美,真是很好听的名字啊…… *** 司空圣被群嘲与否,叶朔并不关注。令他焦头烂额的,是他已经一天刷新八百遍了,却迟迟没有看到齐玎莎关注自己。 实在耐不住焦急,他只能给玎莎发去了短讯。 “玎莎,在干嘛呢?” “微时空怎么没关注我呀?” 玉简隔了很久才响起,而齐玎莎的回复,也是一如既往的简短。 “不玩那个” 不过是4个字的消息,却让叶朔立刻激动得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回复道: “哦哦,为什么不玩呢?不过我看你也关注了一些人,是怎么回事呢?” 捧着玉简一等再等,齐玎莎终于回复了,而且,一来就是两条。 “系统关注的吧…不知道” “还要洗澡…回聊” 啊!叶朔仰天长啸,谁能告诉我,玎莎她一天到底要洗几遍澡!而且为什么,我每次找她聊天,总会刚好赶在她即将去洗澡的时候呢?! 微时空的个人主页,是可以选择不同的背景皮肤来装饰的。不过普通用户,就只有一部分的免费皮肤,想试用更多的高级皮肤,就必须充钱开通才行。 叶朔一心想为玎莎装扮主页,按照操作步骤充过了钱,足足挑了一个时辰,才选择了一个他自认最适合玎莎的皮肤。 做完这一切,想到有一天玎莎登陆微时空,看到皮肤时的惊喜,叶朔就嘿嘿的笑了起来。 那天下午,齐玎莎破天荒的在微时空上主动联系了他。 齐玎莎sasa:在… 叶朔:嗯嗯!你上了呀!洗好澡啦?不好意思呀现在才回,刚才去外面跑了个步,出了一身汗,正准备修炼呢就看到你的消息了,有什么事吗? 说着不用微时空的玎莎,现在却给我留了言。难道说……她是为了我才用的吗? 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她喜欢我”,一旦发作起来,真可谓是:“一切景语皆情语”。 齐玎莎sasa:嗯…那个皮肤多少钱…我还你 叶朔:不用啊!那个是我送给你的,你放心用就好啦!以后如果还需要什么,也都可以跟我说哈![呲牙] 齐玎莎sasa:我不想欠你的 齐玎莎sasa: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给不了 叶朔:没事的呀,我们不要分这么清好吗?我的就是你的,为你花多少钱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呲牙] 齐玎莎sasa:…… 齐玎莎sasa:算了 齐玎莎sasa转账给你200.00 叶朔看着这条消息,几乎是完全蒙了。 等他过一会儿再去齐玎莎的主页,就发现连他精心挑选的皮肤,也被换了回去。 …… 闷闷不乐的叶朔,独自逛着微时空,无巧不巧,刚好看到了这样一篇文章。 那是关于“女生聊到一半就去洗澡”的讨论。 看着文章的截图中,女生们嘻嘻哈哈的调侃,叶朔的心却是越来越沉。 “我觉得女生说洗澡,就是在委婉的表达‘请滚’啊,那些还要追着你问‘洗完了没’的男生我真的是[再见][再见]” “啊!这一点我深有体会!之前有一个男的追我,我跟他说去洗澡了,后面就没再理他,结果他看我一直没回复,还以为我在浴室里晕过去了。然后他就报官了!报官了……了……” “哈哈哈你这个也是很厉害了!” 叶朔越想越不安心,正好有了现成的话题,他再次回到私信页面敲起了玎莎。 叶朔:玎莎,在吗? 叶朔:在啊 叶朔:在啊 叶朔:在吗?[疑问] 在他独自循环了不知多少遍之后,页面终于浮现出了一条新消息。 齐玎莎sasa:什么事啊! 叶朔:呵呵,没事就不能找你啦? 叶朔:刚才看到一篇文章,不知道你们女生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想转发给你看看 叶朔:【转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直男!女生说去洗澡的潜台词到底是什么?】 叶朔:因为你也经常说自己去洗澡[撇嘴] 对面又没有回复了。 接下来,叶朔又陷入了漫长的自言自语中。 叶朔:在啊 叶朔:在啊 第965章 花花公子与绿茶女 司空圣与珂美约定的见面地点,是在邻近天宫门的一家高档咖啡馆。 按照司空圣的提议,第一次见面,怎么说也要请她去豪华酒楼大吃一顿。但珂美却善解人意的提出,“不能让圣哥哥太破费”。司空圣最后也没有勉强她。并且他非常高兴,珂美绝不是那种现在常见的物质女孩。 从来没有时间观念的他,今天是第一次准时走进了咖啡馆。整了整衣衫,环顾一圈,也将店中的年轻女子都观察了一遍。正要就近寻个位置,就听到了一道甜美的呼唤。 “圣哥哥,这里!”珂美坐在靠近窗户的角落里,此时正热情的向他挥手。 今天的珂美,打扮得非常可爱。上身穿一件粉色t恤,胸前还印着小猫咪的图案。搭配一条浅蓝色的牛仔短裤,和一对毛绒绒的白色球形耳坠,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青春活泼的气息。 司空圣仔细看了她两眼,才迟疑着向她走近,试探道:“你是……小美?” 在得到确认后,司空圣立刻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你比我想象的还漂亮。” 珂美轻轻噘起了嘴,背起双手,身子来回摇晃着:“圣哥哥不是看过小美的照片嘛?当时你觉得小美不漂亮嘛?” 司空圣解释道:“不是,因为也之前也见过网友,跟照片面目全非,所以我已经不敢相信照片了。” 要说前几次的经历,那真是一把辛酸泪。 玩起了微时空后,司空圣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自然也收获了一批粉丝。这当中,就有一些是头像非常好看的女生。 当初在血云堂,天天不是修炼,就是和皇甫离赌气,都没有好好的享受过人生。直到现在,他体内潜藏的“花花公子”属性,似乎都被激发了出来。 凡是私信或者留评论,向他表达崇拜的,他都会翻一遍对方的个人主页。照片好看的,回复,热情聊天;不好看的,抱歉,你还是老实当个粉丝吧。 这当中有些女生,是他觉得长得不错,跟他聊得也不错的。但当他约对方出来“喝一杯”的时候,却真的见证了理想的幻灭。 不得不说,现在的修图软件确实太强大了!简直就是连头猪都能修成美女! 有一次,他在餐馆外等着网友,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只有里头靠窗坐的一个恐龙妹,不停的对着玉简搔首弄姿。司空圣打心眼里不愿相信,这个体重恐怕有他的两倍,还长了满脸雀斑的女生,就是他曾经认真幻想过的“女神”…… 抱着最后的倔强,司空圣在微时空上给网友发去了一条留言,问她怎么还没有到。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餐馆里的女生开始在玉简上输入讯息,当她停止输入的一刻,自己的聊天提示音就响了。 “我早就来了啊!就坐在这边靠窗口的位置,很好认的,你走过来就可以看到我了!” 这条讯息下方,还连发了几个萌宠表情包。 不行了……司空圣面庞一阵抽搐,以前看她发这些,他总会觉得很可爱,但现在……他只觉得恶心! 那天,他落荒而逃。并且在回去之后,立刻就拉黑了那个女生的一切联系方式。 我为我曾经有过这样的网友……感到耻辱! 那天,他还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动态。 司空圣:面基有毒!我现在竟然觉得江大妮还挺好看的…… 如果跟那些女网友比起来,江彩妮确实称得上“宅男女神”。而且是就算见面,也绝对不会见光死的类型。 所以这次和珂美见面,司空圣是做好了“照片八分,真人两分”的心理准备的。不过珂美确实是他觉得最知音的一个女生,就算她真的是恐龙,他应该也不会删掉她……不,看情况决定! 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你完全不抱希望的时候,生活却反而会给你意外的惊喜。 这一次,他见到的竟然真的是一个美女!纯天然的美女! 果然,能成为本少主知音的女人,是那些庸脂俗粉都不能比的……司空圣的内心泪流满面。 珂美调皮的打量着他,手指缠绕着肩头的几缕碎发,慢悠悠的转着圈子。 “就是嘛,小美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女生好喜欢修图,难道做真实的自己就不好嘛?小美平时就都是素颜的,这次是因为要跟圣哥哥见面,才化了一点淡妆呢。”说着,她还认真的按了按脸蛋。 司空圣立刻附和道:“就是,像那个江彩妮,照片拍成那样,就像是生怕别人不对她有企图一样!我都不稀罕说她,真的是!” 珂美一脸无辜的瞪大了眼睛:“江彩妮啊……我不是特别喜欢她,我觉得她有点凶……女孩子还是要温柔一点比较好吧……” “我就说我们有默契吧?”司空圣感激的一点头,“你懂我。” “哎,那个是?”两人说话间,司空圣一抬眼,看向了不远处一位独自坐在吧台前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长发柔顺的披拂在肩头,单看背影,就有一种不染凡尘的仙气。而且,她的身材也是真的好,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实在就是最完美的黄金比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上戴着一张面纱,将她的面容自鼻梁以下,都严严实实的遮了起来。不过单从那光洁的额头,以及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还有那一双水汪汪的细长眼眸,都显示出,她绝对是一个一等一的美女! 司空圣的原则,就是不能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看上去,她和珂美应该是一起来的,或许就是为了不打扰他们约会,才专门分开坐。他一定要想个办法,既稳住珂美,又让她介绍自己认识那个长发美女! “她……是我姐姐。”珂美也发现了他对周雨艳的特殊关注,表面却仍是神色如常的回答,“以前认识我们姐妹的人,都说姐姐是大美女!” 司空圣满意的连连点头,他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看着他不住张望,恨不得连眼睛都直接瞪出来的样子,珂美又故意叹了口气:“可是,姐姐的命运也是很悲惨的……” “她之前交往过一个男友,后来分手了。那个男人不能接受,想要跟她同归于尽。后来,姐姐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也在那件事里彻底毁容了。” “毁容了?”司空圣吓了一跳。小心的观察了周雨艳两眼,但这一次,他眼中那份情欲,却是明显淡了下去。 “他们为什么分手啊?” 珂美一边说着话,一边不时偷瞟着周雨艳:“其实在这件事情里姐姐也有过错。是她先劈腿嘛,和其他几个男生搞不清楚,被男友发现之后还提出要分手。她男友之前为她花过好多钱,又对她爱得极端,所以就一时想不开……” 说到这里,她惊慌的捂住了嘴:“哎呀,小美是不是太多嘴了!这些事我答应过姐姐不告诉别人的……” 和自己的内心斗争了一会儿,珂美又赌气的跺了跺脚,“可是,小美也是关心姐姐嘛!我之前就劝过她啦,如果有人真心对你,就好好跟他走下去,三心二意只会害人害己。可是姐姐大概是觉得自己长得漂亮,一直很看不起前男友,偏偏又不肯痛快的分手,非要继续吊着他,谁知道就变成这样了……” 仿佛想通了什么,她认真的抬起头:“不过,小美不可以因为我们是姐妹就不顾事实,这件事姐姐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司空圣附和道:“嗯,你没错,是你姐姐自作自受。别理她了,咱们吃咱们的。” 难得遇上一个美女,谁知道还是个毁容的残次品,人品又这么败坏,他真的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果然,还是他的小美最好。 两人一起坐了下来,珂美捧起菜单,简略翻过几页,就递到了他面前:“圣哥哥,你来点吧!” 司空圣一怔:“怎么了,这里的东西不合口味吗?” 珂美摇头:“没有啊,一看就是非常美味呢!可是小美今天是第一次跟圣哥哥见面,绝对不可以让你花太多钱的。让我点的话……我又怕管不住自己,所以还是圣哥哥来点吧!” 司空圣失笑道:“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啊?就这么一家小咖啡馆,我就算整个买下来也不是问题!都说了要请你吃顿好的,你帮我省钱那就是看不起我啊。” 不等珂美解释,司空圣又是一转念:“算了,我来点吧。”招过服务生,吩咐道:“把你们这店里最好的,最贵的,全都给我上一盘!” 珂美吃惊的张开小嘴:“圣哥哥,点那么多,我们怎么吃得完啊?” 司空圣财大气粗的一挥手:“吃不完就打包带回去啊!或者吃一盘咱们扔一盘,有钱慌什么?” 接下来,两人一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直到服务生开始上菜时,司空圣忽然问道:“你不拍照么?” “你们女生,吃东西之前不是都喜欢拍照发微时空的么?” 这也是让他相当无奈的一点。每到饭点,他在微时空就总能刷出一堆美食,都是好友发在主页的照片。他也就搞不懂了,难道不拍照就没法吃饭吗? 珂美立刻就点头道:“喜欢呀,小美喜欢拍!可是圣哥哥是名人,小美不可以给你添麻烦的。” 她有些委屈的压低了声音:“而且,我希望可以做圣哥哥的朋友,而不是粉丝……和朋友一起吃饭,为什么要那么隆重呢?” 司空圣赞同的一拍桌子:“对,你这话我爱听!以后咱们天天都一起吃饭,我可以带你吃遍天圣国!” 随着一盘接一盘的美食上桌,一阵阵诱人的香气,也在这片空间内飘荡起来。 “你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服务生说过惯例的台词后,正要转身离开,珂美却忽然叫住了他。 “请等一下。” 她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几张银票,塞到了服务生手中。 “谢谢你了。” “干嘛给他钱啊?”司空圣看得一脸不解。 珂美轻轻交叉起了双手:“小美一直觉得,做服务行业的人很辛苦,每天都要跑前跑后的,还要挨客人的白眼。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小美都会给他们一些辛苦费,感谢他对我们的服务啊。” “小美你真善良。”司空圣真诚的称赞道。 面对着这一桌的好菜,司空圣很快就大吃了起来,珂美却只是细嚼慢咽的吃了一小口,几滴泪水就滑落了下来。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啊?”司空圣有些手忙脚乱的停下刀叉,“是这里的菜不好吃?” “没有,很好吃……”珂美哽咽起来,“就是因为太好吃了……我觉得圣哥哥真的对我太好了……” “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人像圣哥哥对我这么好,小美真的特别特别感动。能认识圣哥哥,是小美的福气啊……” 听她说得动情,司空圣却是有些无奈的一笑,抬手在她头顶拍了拍:“我还当什么事呢……哎,你身边那都是一群什么人啊?像你这么乖的女孩当然就要好好宠啊!” 司空圣好说歹说,总算哄得珂美破涕为笑。两人随后又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珂美虽然身材瘦瘦小小,饭量倒是挺大。虽然她时不时就会按着肚子说:“不行,这些菜是圣哥哥买的,我不可以再吃了。”而司空圣总会被她逗得大笑,让她不用这么拘束,吃完了我们再买。 大约在吃到一半的时候,珂美主动提出要去洗手间。司空圣连声答应着,在看她走远后,他犹豫片刻,仍是端起一杯咖啡,坐到了周雨艳身边。 “喝吧,算我请你的。”他把咖啡杯递到了周雨艳口边。 周雨艳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面纱下的嘴唇依旧是紧紧抿成一线。司空圣不依不饶,将咖啡杯又凑得更近了一些。 如此反复过几次后,周雨艳撇过头,狠狠一摆手,杯中的咖啡“哗啦啦”的洒了一桌。 司空圣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在服务生来清理过后,他懒洋洋的倚在吧台上,鄙夷的在周雨艳周身上下打量。 “装什么清高?你不是谁给钱就给谁上的么?包你一晚多少钱啊?” 第966章 毒闺蜜 对男人来说,女人除了美貌之外,身材也必不可少。 眼前的周雨艳,她身材的火爆程度,实在是让人“看了想犯罪”。以司空圣的专业眼光判断,甚至比江彩妮都还要好上几分。如果不能跟她发生点什么的话,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虽然据说她已经毁了容,让一个八分的完美作品,生生跌成了三分的残次品,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关了灯那不都一样吗? 在司空圣惬意的等待中,周雨艳的双眸却是黯淡了下去,轻如棉絮的声音,从她遮掩在面纱下的红唇间轻轻吐出,似是询问,似是自语。 “是她跟你说的?” 司空圣冷笑一声,前臂倚上了吧台:“既然敢做,就不要怕人说啊。之前你要是不乱搞,这张脸能弄成这样么?现在倒装起清纯圣女了?这么扭扭捏捏的,是怀疑本少主没钱吗?” “老实告诉你,本少主有的是钱,我可以直接用钱砸死你!” 斜睨着周雨艳,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情绪的波动,但最终,司空圣仍是在那对死水无澜的眸子中却步了。 那样深沉的冷漠,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再也没有欢乐,没有悲伤与哀愁,只有那一片浓重的绝望,包裹着她,也侵蚀着她。 司空圣双眉拧紧,沉默片刻后,倒是偏不信这个邪,重新将咖啡杯强势的递到了她嘴边。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把这杯咖啡喝了,然后开个价。” 说出这一句话,他已经做好了她会反手甩自己一巴掌的准备。一只手还端着咖啡杯,搁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却已经在暗中戒备。 谁知,周雨艳仍是一动不动。在她眼中,甚至还划过了一丝讥嘲。 “司空少主,你是名人我不是。在这种公共场合闹事,如果被狗仔发现了,难道你想再上一次热搜吗?这次的名声,恐怕会比上回还难听得多吧?” 司空圣蓦然被戳中痛处,嘴角抽搐几下,最终恼羞成怒,将咖啡杯朝着桌上狠狠一砸,站起身来。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本少主想找女人,来排队的多得是,谁还稀罕你怎么的?给脸不要脸!” 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周雨艳转视着他,再次淡淡开口。 “我也要提醒你,小美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女孩,如果你还是抱着那种玩玩的心态的话,是会吃大亏的。” “当然,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处处留情。”周雨艳垂下了纤长的睫毛,“不管在任何时候,玩弄感情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司空圣的表情,在短暂变化过数次后,终是落定成了一个鄙夷的冷笑。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啊?我好好跟你说话,你给我假清高,我不要你了,你又来开坏你的姐妹。干什么,吃醋啊?小美我很了解,她是真的单纯,就可惜有你这么个姐姐。” “是么?”周雨艳若有深意的冷笑,“但愿你能真的看清她。” 等珂美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司空圣立刻“恶人先告状”,抢先向她抱怨起来。 “简直是岂有此理!刚才我看你姐姐一个人坐在那边,怕她太孤单,就想着请她喝一杯咖啡。结果她不但摔了咖啡,还要反咬我一口,说我是在调戏她!我……我都有你这么可爱的女生陪我吃饭了,谁还稀罕她一个毁容的?” “而且,我看她对你也是塑料姐妹情。刚才她还告诉我,你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你说可笑吧?说得像我自己没眼睛一样,还需要她来告诉我?” “啊?姐姐这么跟你说了啊?”珂美怔了怔,随即委屈的轻垂下头,“要不是你告诉我,小美还不知道,原来姐姐对我的误会这么深呢……” “以前,我每次有了喜欢的男生,姐姐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总要来跟我抢。小美没有什么心机,只知道真诚的对人好,哪里比得过姐姐的手段呢?” “后来,姐姐意外毁容了,我想她一定很不甘心吧。因为小美还可以谈恋爱,可她却……实际上,为了姐姐,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跟男生交朋友了,就是害怕会刺激到姐姐。一些互相有过好感的人,我也都拒绝啦……” “就只有这一次,因为小美真的很喜欢圣哥哥,才会鼓足勇气告诉姐姐。难得姐姐没有反对,还主动说要陪我一起来,小美就以为她的心结已经打开了嘛,谁知道她竟然会在圣哥哥面前,说我……说我……” 说到这里,珂美已经委屈得哭了出来。司空圣却是越听越怒,看着一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顿时激起了他全部的保护欲望。 “所以她跟过来就是为了挑拨我们的!这个女的也太恶心了,真是活该她毁容!” 珂美哽咽着拉住了他的袖管,“圣哥哥,你不要怪姐姐……姐姐她遭遇了这么大的不幸,小美没有照顾好她,小美也有错!不管姐姐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她的。圣哥哥,小美替姐姐向你道个歉,希望你也原谅姐姐好不好?” 司空圣被她哭得心都软了,连忙好声好气的安抚着她,答应不再和周雨艳计较。这时他也是满心不解,既然世上有珂美这么单纯的女孩,为什么又会有周雨艳那种心机女,而她们又偏偏就是一对姐妹? 一顿饭吃到最后,司空圣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储蓄卡,递给了珂美。 “这张魔晶卡你拿去,密码我会改成你的生日,你随便刷。到时候买几套衣服,好好打扮一下,你绝对不会比你姐姐差!” 珂美诚惶诚恐,连连摇头,又将魔晶卡推回给了司空圣。 “不行……这是圣哥哥的钱,小美不可以收的!小美只要能陪在圣哥哥身边,只要圣哥哥对我好,小美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司空圣强势的按住了她的手,心中只觉得这个女孩乖巧得让人心疼。 “我拿出来的钱就不会再收回去!小美,你听我说,我说过我们很有默契,你懂我,我把你当知音看。能认识也是缘分,那我想要对你好,我有钱,我就是想为你花点钱怎么了?” 珂美又推拒一番,见司空圣态度坚决,这才半推半就的收了下来,不忘补充道:“那好吧,不过说好了,这个钱我只是帮圣哥哥保管,下次等我们再出来玩的时候,我再和圣哥哥一起花!” 对司空圣来说,今天是收获了一个美女网友。虽然送出去一张魔晶卡,但对他来说,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反正他需要用钱的时候,只要跟家里说一声,父亲就会给他打到卡里。用这点钱能买到他的小美开心,那就花的值得! 司空圣走后,珂美还坐在原位,摆弄着那张精致的魔晶卡。 周雨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在她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我看,他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只是玩玩而已。” 珂美嗤笑一声:“无所谓啊!反正我对他也就只是玩玩而已,他呢,只不过是我的跳板。” 这个时候,在她眼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单纯,只有一种被金钱照亮的贪婪。如果让司空圣看到现在的她,恐怕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真的就这么想向上爬么?”周雨艳叹了口气,“当初我的联络方式,也是你给陈阳的吧?” 珂美玩弄魔晶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又恢复了一片澄澈的无辜。 “没有啊……雨艳怎么会这么想呢?难道你认为小美是那种人嘛?” 周雨艳冷笑一声:“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再装了。我一再的容忍你,对你加诸我的伤害视而不见,那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懂得收敛,那是我想给你这个曾经的闺蜜留点面子!但你呢?你的回应就是变本加厉的来诋毁我吗?” “你要向上爬,哪怕是出卖你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我作为朋友,如果劝不住你,我也可以不再干涉。但是……你没有资格把我当做上攀的踏脚石,把我踩成毒闺蜜,来突显你自己的清纯?我不欠你,我不需要在你借刀杀人,毁了我的脸之后,再任由你毁掉我仅剩的名声!” “你跟司空圣形容我的话,全部都可以用来形容你自己,真亏你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那个我每喜欢一个男生,都要来跟我抢的是谁?那个抢走了我的男友,还要顺便再踩我一脚的人是谁?” “珂美,我真的忍了你太久。你做过的事,真的需要我一件一件的告诉你吗?” 最初,周雨艳是真心诚意的把珂美当做闺蜜。那时的她,由于身材火辣,走到哪里都能吸引男生的目光。而这样一来,就难免会遭到同龄的女生嫉恨,所以,她的人缘一直都不算好。 只有珂美,她的眼神那么单纯,好像完全不曾被俗世的污秽沾染。她不懂女生间的勾心斗角,也不懂利益场的捧高踩低,就只是跟在自己身边,用软软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毫不顾忌的拉着自己的手,穿梭过拥挤的人群,行走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 周雨艳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足以相伴一生的好姐妹。 当她看到,她第一次交往的男友和珂美站在一起,他们一看到她就匆忙分开的场面,她彻底愣住了。是珂美冲上来抱住她,哭着向她解释,他们只是彼此投缘,才会自然的走到一起。为了不伤害自己,她还曾经是拒绝过好多次的。 周雨艳被珂美的眼泪打动,信以为真。她甚至还安慰珂美,既然找到了值得珍惜的人,就好好的相处下去。她们仍然是好姐妹,她愿意祝福她。 如果一次是情难自禁,那么两次呢,三次呢? 此后,每一次周雨艳和新的男友交往,在他们身边,总会出现珂美的影子。 每次,当他们无奈的分手,男方对珂美的评价总是“乖巧单纯”,而她,则是“心胸狭隘”,“毒闺蜜”。 并且,还有一些对她不利的传闻,逐渐在人群中流传开来。 散布这些谣言的人,只可能是珂美。 珂美的眼泪,她看过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她已经彻底麻木了。 她就好像在注视着一个蹩脚的演员,一次次在她面前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 直到后来的一天,她们一起认识了一个富家少爷,对方不喜欢珂美这种小女孩的类型,却和自己走得很近。珂美应该是真的很想钓上这个“金龟婿”,怕自己会把他抢走,就介绍了一个男生来追她。 “而且当初他的传讯,应该都是你教他发的吧?因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最清楚怎样才能讨我的欢喜。” 那个男生就是陈阳。在日后毁了自己一生的人。 是珂美手把手的教他,怎样追求自己,怎样让自己在不曾见面的时候,误以为和他情投意合,答应了和他交往。但在正式见面的那天,她却立刻发现,他根本不是那个对的人。他的性格,和短讯中相差得太远太远。 于是她提出了分手,但陈阳却一直对她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了赤炎之森的冒险队中。然后,就发生了他试图引来妖兽,和自己同归于尽的事…… “是啊……”珂美重重的喘息了几口,看上去,她仍然在试图掩饰,“但是我最多也只是给了他你的联络方式,告诉他你的喜好,至于他后来会发疯毁你的容貌,这就与我无关了!” 周雨艳冷笑一声:“是么?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挑唆他对我的仇恨,他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见珂美瞪大了眼睛,又要编造借口,周雨艳直接厉声打断了她。 “你不必否认!也许你不知道吧,之前交往的时候,我和他的通讯是绑定的,也就是说,我可以看到他的每一条讯息。” “当然,也看到了你卖力的演出。” 她说着,缓缓的抬起玉简,调出一条短讯,噙着泪水的目光,满含着悲哀和难以置信,缓缓的递到了珂美面前。 “小美也觉得雨艳很过分啦!你明明对她那么好呢!可能需要有一点教训才能让她醒悟吧……” 珂美死死的盯着屏幕,她眼中那一丝仅剩的温良,也终于完全退去。一寸一寸的抬起头,打量着周雨艳,语调不再是刻意撒娇的柔软,而是化为了一种远超她年龄的恶毒和冷漠。 “是啊,都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凭什么你可以生来衣食无忧,受尽万千宠爱,凭什么我就只能做你的陪衬,做你的跟班?” “我只是不想受穷而已啊!你知道每顿饭都吃不饱的感觉吗?你知道我和我爹一起挨饿,他饿急了就要打我一顿的感觉吗?你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周雨艳恨恨的打断了她,“我只问你,既然你那么看重金钱,当初在赤炎之森,你为什么要勾搭殷泽,不去直接勾搭苏言默?他可比殷泽有钱多了吧!还是,仅仅是因为我对殷泽有好感呢?“ “阿泽啊……”珂美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笑意,“他不一样,我确实很喜欢他。因为他是这么多年,唯一能带给我温暖的人。” “不过,温暖又值几个钱呢?现在他死了,苏言默也死了,我只能再寻觅新的目标了。可是你……”珂美冷笑着抬起头,“你就连毁了容,也有蠢男人会继续被你的身材吸引!凭什么?凭什么?所以我要毁掉你!他们的眼里不可以有你,只能有我,只能有我一个人!” “当初苏半夏有了身子,也是你故意挑明,又连番含沙射影,才让她羞愤离开?”周雨艳继续询问道。 “对!”珂美狠狠点头,“凭什么她可以怀上孩子,被男人真心对待,以后也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不服!凡是我得不到的温暖,我就全部都要毁掉!” “你……”周雨艳摇了摇头,“你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珂美尖叫起来:“你闭嘴!你这个丑女人,你凭什么教训我?你这张脸……总是戴着面纱有什么意思,不如在这里见见光,让所有人都来看看啊!”说话间,珂美猛地一抬手,一把扯下了周雨艳的面纱! 这一刻,咖啡馆中惊呼声四起。顾客们望着周雨艳的目光,就像是见到了鬼。 周雨艳似乎也愣住了。但很快,她就悲泣着掩住了自己残缺的面容,疯狂的朝馆外奔去。在她的背后,仍有杯盘刀叉不断朝她砸来,仿佛在驱赶着一只带来灾难的怪物。 珂美盯着她的背影,端起手边的咖啡猛喝了一大口,投向窗外的目光,也变得更加阴毒起来。 “我一定会以这些天宫门天才为跳板,进入真正的上层社会,我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好归宿的!等着瞧吧……” 第967章 小荆导师 易昕一走进教室,就感到今天班里的气氛,有种不同寻常的热烈。 “听说了吗?咱们班要来一位新的算学导师了。听说很年轻,而且还是个大帅哥呢!” “真的吗?感觉我的算学有救了!看来我这么多年都是学渣,就是因为没有一个能激起我学习欲望的导师啊!” “去去去,别把你的懒惰推给导师的颜值!” 新导师啊……易昕对这些事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她只是忽然想起了,那天让她感到非常不愉快的那一位导师。反正,随便是谁都好,但愿……不是他吧。 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刚把书包放下,徐雯雯就冲了过来,在她面前激动得又蹦又跳。 “昕昕,我刚才去了一趟办公室,听说新导师指名让你当咱们班新的算学课代表哎!” “课代表……?”易昕怔了怔,“为什么是我?” “还能为什么啊?”徐雯雯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肯定因为你是咱们班成绩最好的呗!说起来昕昕,我感觉你这段时间真是走了桃花运,一个少爷,一个新导师,再勉强算上那个容霄,怎么什么帅哥都被你认识了啊!是不是老天看你这么多年一直埋头苦学,就一次补偿给你几段姻缘啊!” 易昕发愁的垂下了头。哪里是什么几段姻缘,明明就是几段灾祸。如果这真是所谓的“桃花运”,她宁可不要。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都当了课代表就开心点啊,你之前不也一直是学习委员嘛?”徐雯雯大咧咧的和她勾肩搭背。而后也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搓着手凑近了易昕,一脸坏笑。 “嘿嘿,昕昕,那我先跟你打个商量。你看咱们,关系这么好对不对啊?那以后我的算学作业稍微迟交一点,你肯定也不会记我名字的,对不对啊?” 易昕还没来得及答话,一个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生,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两人身边。怀里还抱着一堆作业本,朝着桌上重重一放,转过头紧盯着易昕,一连串的话如子弹般从口中迸出。 “易昕同学,以后算学作业由你送到办公室。每次上课之前先去导师那边跑跑,有什么教学任务准时传达给其他同学。” 这个男生,是班级里原先的算学课代表郝文博。成绩中上,但在导师群中相当活络,这个干部的位置,也一直让他非常自豪。虽然不是什么权威系的管理职,却也令他每次行走在同学群时,都明显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谁都看得出来,他是非常在乎这个职位的。作为办公室常客的他,必然是早早得到了调换导师的消息,也许他早就已经打算好,要提早和新导师打好关系了。没有想到,等来的就是一道将他撤职的通知。 “还有,收作业的时候绝对不能徇私,”郝文博气乎乎的说着,一面又瞪了徐雯雯一眼,“像这种跟你关系好就来走后门的人,该记名字就记名字。不然像你这么软,恐怕过个几天,全班就没人交作业了!” 易昕好声好气的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郝文博哼了一声,再没说话,两眼朝天的离开了。 “他……”易昕胆怯的望着他的背影,“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 如果说在学生时代,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政客,那么郝文博无疑是其中之一。他对于权力,有种相当程度的执着,并且非常善于运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取一定的好处。 比如说,易昕隐约知道,一些关系跟他比较好的学生——当然是那些拿他当大哥捧着,自愿掏钱给他花的——就算没能按时完成作业,他也会宽限他们,甚至是主动扔几本好学生的作业给他们抄。 但那些不肯讨好他的,他则是板着脸铁面无私。易昕自己一向是按时交作业,倒是没体会过他的“双标”。不过或许就是因为拿不住她的把柄,每次去交作业的时候,他总是会甩一副冷脸给自己看。 得罪了这样的一个人……易昕默默流泪,总觉得以后他会找机会报复自己啊…… 徐雯雯一手托着下巴,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估计是,气你抢了他的位子呗!不过你别放在心上,他算学哪次考得过你啊?”鼓励的拍了拍她的肩,“你当课代表是实至名归的,啊!” “为了支持你,我决定以后少抄几本作业!”这誓言还没等落地,徐雯雯就重新挤出一脸甜甜的笑容,一把搂住了易昕,再次承诺道:“只抄你一个人的!” 易昕仍是忧心忡忡。初等部的三年,他们也经历过调换任课导师的事。但从没有哪一次,新导师会直接更换课代表。 想来也是,新来的导师对班级成员又不熟悉,自然不会有什么优先人选。但是,为什么这一次的新导师,会有这样古怪的行为,而且……还偏偏选中了自己呢? 易昕默默玩弄着玉简,在微时空的私信中,她收到了来自戴杭的鼓励。他劝自己不要顾虑太多,做好这个课代表,“你一定可以的!”。从发送时间来看,他就是刚刚发给自己的。 一抬起头,易昕的目光,就和戴杭在半空相接。看上去,戴杭似乎有些紧张,视线飞快的挪动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又重新注视着易昕,友善的朝她点了点头。 易昕也对他微笑了一下。在将私信列表中的几条新闻设为已读后,她犹豫再三,仍是主动给容凰发去了一条短讯。 “少爷,我当算学课代表的事,和你有关吗?” 自从上次她在体锻课上昏倒后,容凰就不再那么折磨她了,偶尔也会带她出去吃几顿好的,或许是他也感到愧疚,在为之前的行为道歉吧。这应该算是一个进步……虽然他还是喜欢喊她仆人,有事没事就要使唤她…… 如果课代表的事和新导师本人无关,那易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和少爷有关了。也只有他,有这种随便给自己加职务的权力。 假如此事真是容凰所为,那他必然是又有什么新点子要来整自己了。但即便如此,易昕却宁愿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或许只是,她实在不想面对那个表面文质彬彬,内里却阴气森森的人…… 容凰每一次都回复得很快,就像是一直守在玉简前等她的联络一样。 “嗯?我们家昕昕当课代表了吗?恭喜你!” “这事我不知道,不然肯定让你跟我一起当班长,那你就能陪我开会了,我还想让你帮我抄笔记呢。” “哈哈开个玩笑,一起开会的话,你就不用在会议室外面等我了嘛!到时候还能带你出去吃饭。” “别担心,课代表就是个闲职,你可以胜任的。” 和他无关……易昕默默放下了玉简,只感到心情更加沉重了。这么说,难道真的是……? 这份不祥的预感,似乎真的应验了。 当上课铃响起时,新导师也在同时踏进了教室。 这一刻,班级里爆发开了一片“好帅!”的惊呼声。本来还慵懒的趴在桌上的女生们,这时候一个比一个坐得端正,有几个还悄悄理理头发,补几下妆,渴望得到新导师的注意。 只有易昕无助的埋下了头,恨不得把自己直接缩进书桌里。 这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为什么那位新导师,真的就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小荆导师”啊? 而且,刚好就是自己这个班……他该不会就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吧? 这个想法,虽然让易昕也感到荒谬,简单来说就是“你以为你是谁”,但那种隐隐约约的恐慌,却是如同泛滥的洪水般,在心底失控的横冲直撞。 “感谢同学们的热烈欢迎。”小荆导师又露出了那人畜无害的微笑,声音清澈得如同阳光下的泉水,“导师呢,是刚刚结束实习期转正的,比你们也大不了多少。看到你们,我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真是非常亲切。” “我还是第一次当导师,或许没有太多的教学经验,做的不足之处,还请同学们及时指正。导师很愿意和你们一起进步。” “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而不仅仅是师生。如果大家在学习和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困难的话,欢迎随时来找导师沟通,导师一定都会尽力帮忙的。” “我刚刚指定了一位新的课代表。”小荆导师的这一句话,忽然如同重锤在易昕耳边响起。 “易昕同学,请站起来给导师认识一下。” 一道道视线都集中了过来。易昕只能僵硬的站起身,双手在身前反复交握,微垂的视线,藏在了稀薄的刘海下。 “或许有很多同学,不理解我为什么突然更换课代表,那我就在这里统一说明一下。”讲台上,小荆导师的声音似乎很遥远。 “易昕同学,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同学。她好学,肯学,不贪玩,不闹事,是导师最喜欢的那种同学。希望大家,都能够多多向易昕同学学习。有她作为课代表,带领整个班级,相信我们整体的学习氛围,一定可以水涨船高的。” “或许易昕同学和导师一样,都是第一次担任这个职位。希望前任课代表,可以多多的帮助她。” “易昕同学,”这第三句话,小荆导师是直接对着她说,“为什么要那么害羞,抬起头,向导师打个招呼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沉稳,又带有一丝调侃,正是女学生们最喜欢的“阳光绅士”。教室里,顿时又是尖叫声响成一片。 易昕全身不自在,勉强用蚊子大小的声音,挤出了一句:“导师好。” 这一句话,当然是淹没在了女生们的兴奋狂潮中。就连易昕自己都没有听清。 但,那位小荆导师却是点了点头:“易昕同学非常胆小,同学们可千万不要欺负她啊。” “说了这么多,还没有向大家做一个自我介绍。”挥手示意易昕坐下后,小荆导师转过身,笔走龙蛇,铿锵有力的写下了三个大字。 荆、楚、卓。 “这是我的名字,大家叫我‘小荆导师’就好。” …… 下课后,易昕抱着刚收上来的作业,来到了小荆导师的办公室。 虽然她是满心不愿意走进这里,但既然已经当了课代表,就总要去履行自己的责任。但愿,能够一放下作业就立刻溜走。 但这个如意算盘,很快就被打破了。 “易昕同学来了?”办公桌前的荆楚卓抬起头,朝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易昕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想到心中深藏的疑问,她又壮着胆子抬起了头:“导师,我可以再问一下吗?为什么……要选我当课代表?” 荆楚卓淡淡一笑,仿佛是早就预料到她会发问,回答之时,也是顺手拈来。 “导师呢,第一次见面就非常的喜欢你。如果学院里都是像你这样的学生,那就好了。想必,学院也会更有学院的样子。” 不,我并不这样认为……易昕心底暗暗的反驳着。 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班级里的同学,也都有着不同的性格。有的活泼,有的胆怯,有人精于文化课,也有人在格斗课中独展所长。正是因为这些不同,才组成了一个多元化的班级,以及更加丰富多彩的世界。为什么……非要把所有人都教育成同一副模板呢? 但这些话,易昕并不想说出口。她仍是乖巧的深埋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导师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你可以做好这个课代表。难道你还不相信你自己么?” 荆楚卓说着,又是神秘的一笑,“还记不记得,导师曾经说过,咱们两个是很有缘分的。在我刚刚得知,我要带的就是易昕同学的班级之后,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也许导师现在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力,但仅仅是让我最喜欢的学生来当课代表,还是可以做到的。” 因为你是我的课代表,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触你。哪怕你再不想来这个办公室,还是不得不来啊……荆楚卓的嘴角,缓缓掀起了一道裹挟着阴翳的弧度。 第968章 家庭补习 不知是心理作用与否,易昕总觉得,这间办公室的冷气,开得格外的冷,让她的背脊都是略微发凉,犹如置身冰窖。 “可是……原来的课代表做的很好,他并没有犯错啊。”她轻轻的说着,“这样是不是对他……不太公平?” 荆楚卓了然一笑:“你是担心会得罪他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让他继续当他的课代表,难道他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么?” 易昕软弱的蜷缩着双肩:“可是至少,他……不会恨我啊……” 荆楚卓鄙夷一笑:“你太天真了。” “在你弱小的时候,无论怎样小心翼翼的避免与人结怨,都是没有用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会真正的尊重你。所以,倒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到时候,你不需要再担心得罪任何人,但同样没有人会来招惹你,反之,他们还会巴结你,追捧你,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啊。” 易昕只觉得越来越不自在,局促的四面张望着,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张空办公桌。 那个位置,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先前那个实习导师的,也就是曾让她当众罚站的那一位。但现在,他的桌子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所留下过的存在痕迹,也被完全抹除。这个空位,就像是随时等待着下一个人来填补。 “那位导师……”易昕盯着空办公桌看了一会儿,壮着胆子询问荆楚卓,“他不在这间办公室了吗?” “他已经离职了。”荆楚卓淡淡答道。 “离职?”易昕再次吓了一跳,“为什么?” “因为他不适合这个职位。就是这么简单。”荆楚卓的每一句话中,都仿佛暗藏机锋。 “天底下的职位就是那么多,不适合的人自然就要离开,这样才能腾出位子,给那些真正适合的人,你不这么认为么?” “就像这次的课代表,因为原来的那位同学并不合适,所以我撤掉了他。选择你,完全是因为你‘合适’而已,你不需要有顾虑。”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合适的人各归其位,不合适的人,就应该尽早被淘汰。这样,那些合适的人才能太太平平。” “易昕同学玩微时空吗?”还没等易昕揣摩出他话中之意,荆楚卓又转换了话题。并且,是一个与前言全不相干的话题。 易昕努力斟酌着词句:“偶尔……会看一看吧。不过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会放在功课上的。” 荆楚卓并未理会她这番“好学生宣言”,自顾询问道:“你对那些网络上的围攻行为怎么看?” 易昕脑中一震,瞬间想到了当日的容霄和“遗忘者001”。如果要问她的看法,那当然是—— “我认为……这同样是暴力的一种。”易昕这一次答得很快,“虽然无形,但比真正的暴力更可怕。” 荆楚卓沉默片刻,满意的一笑:“说得很好,易昕同学果然和导师一样憎恨暴力。” “那么,如果有人在现实中做出了值得被谴责的事,比如说,他自身就是暴力的发起者,由此才在网上遭到了围攻,你认为,他们算是自作自受么?” 易昕轻咬着嘴唇,这还是她第一次思考类似的问题。不过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我……不这么觉得。” 荆楚卓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他们真的做错了,只要按照律法去惩戒就好。”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易昕向来柔弱的声音,也多了种异样的坚定,“但是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没有人……有资格对其他人使用暴力。” 所以,像那个“遗忘者001”那样,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就对旁人肆意批判的做法……绝对是错误的! 荆楚卓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他的双眼略微张大,用一种新奇的眼光打量着她,好似是在重新认识这个小女生。 “原来这就是易昕同学的想法,导师明白了。”良久,荆楚卓缓慢的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导师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虽然不知道他需要考虑什么,但终于可以逃出这间办公室,易昕仍是求之不得。略微躬身后,就快步向门口走去。 “易昕同学,”背后又传来了荆楚卓的声音,“导师刚刚来到天圣,在这里就只有你一个朋友,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多过来陪导师说说话好不好?” 易昕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应的了。总之那天,她狼狈的逃出了办公室。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是算学课代表,以后还是要每天都跟那个怪异的导师打交道,她就觉得心情怎么都舒坦不起来。 不过,在她足足烦恼了一个上午后,另一个重磅打击,就让她暂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件事了。 那是在下午第二节课过后,院长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易昕心惊胆战,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近期有无行差踏错。要说她最担忧的,还是替考一事暴露。就这么忧心忡忡的走进办公室,才刚埋头问过院长好,胆怯抬起的视线,就被另一道身影牢牢锁住了。 “少爷?” 容凰此时正负手站在院长身边,似笑非笑的凝望着她。 “易昕同学,现在的学业压力重不重啊?”院长笑了笑,看似亲切的向她询问道。 “还……还好吧。”易昕的警惕已经提到了最高。满脑子都是“少爷怎么会在这里?”“他来干什么?”“他是来揭发我的吗?”就连院长温和的笑容,也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那就是说,你还是行有余力的?”院长像是松了口气,身子也更朝着办公桌前凑近了几分。 “是这样的,容凰少爷近期的成绩有些下降,容天振先生,想要为他找一位辅导教师。容凰少爷知道以后,主动向我提出,他希望由你来负责他的学习。” “你们是同龄人,应该谈得来。而且,你又一直是年级里成绩最好的同学。我私心认为,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式。如果你能帮少爷把功课提上来,学院可以考虑,给你一定的奖励措施。” 易昕心中警钟大作,悄悄望向一旁容凰得意的笑容,她只知道,这件事是必须要拒绝的。但,她又不方便推说功课太忙,否则的话,那不就等于是在院长面前抱怨吗?虽然她算不上非常圆融,但这一点最起码为人处世的情商,总还是有的。 “院长,这个恐怕不太方便吧……”易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诚恳,“因为,我并不是太擅长辅导其他同学……而且,我觉得我在学习中,也还有很多的不足之处,我不想耽误了少爷……” “如果是易昕同学来辅导我的话,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一旁的容凰忽然接过了话头。 “易昕同学,你不要这么谦虚。院长,你不知道,易昕同学真的很努力,让我非常敬佩。在此之前,她已经独立预习完了这三年的所有课程。易昕同学……是不是啊?”说到最后,他转过头,朝易昕露出了一个深深的笑容。 这……这简直就是魔鬼的微笑!易昕从头凉到了脚。他就是在暗示,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他就会直接把替考的事情拿出来说…… “是吗?原来易昕同学是这么优秀的一位同学啊!”只有院长还处在状况之外,闻言倒是惊喜不已,“那补习的事就这么定了。下一次的年级大会上,我也会特别提一提这件事情,让所有的同学,课余时间不要那么懒散,都来学习一下易昕同学自主预习的精神……” “是啊,我想易昕同学的努力,对其他同学一定也会很有教育作用的。”容凰也在一旁“一唱一和”。目光紧追着易昕,笑容玩味。 …… 这天放学后,易昕就只能认命的来到了容凰的别墅。 这栋和她的世界格格不入的豪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来一次,仍能让她震惊得合不拢嘴。 也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住上这样的别墅,不过在这里走走,看看,好像自己也成了有钱人。这种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 “看够了么?” 一道戏谑的声音忽然响起。容凰从金色的长阶上缓缓走下,满脸笑容的审视着她,似乎很喜欢她这副“乡巴佬进城”的表情。 “这么喜欢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到处逛逛,让你看个够。” 易昕回过神来,连忙婉拒道:“不……不用了,我是来帮少爷补习的,咱们还是直接开始吧?” 容凰却是不由分说,直接牵起了她的手:“我每天学习之前,一定要在家里到处走走,这是我的习惯,你得配合我。” 易昕虽然百般不愿,但她还能说什么呢?一直以来,只要是少爷想做的事,她就没有说“不”的余地啊…… 说起来,之前几次,她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的观察这里。直到今天认真一看,才让她不得不惊叹这无尽的奢华。 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清新而不落俗套。 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挑高大面窗的客厅,让人心神荡漾,文雅精巧又不乏舒适。 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两侧设置了六角形的观景凸窗。餐厅南北相通,室内室外情景交融,一种浪漫与庄严的气氛油然而生。 大厅内灯火通明,天花板中央的那盏吊式水晶灯尤为耀眼。一颗颗水晶在光源的照射下,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一串串通体晶莹的垂饰,如若层层叠叠的晶莹果实。 光芒又在各自的镜面上折反映射,形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晕,不知不觉中,便将人带入了一个迷幻的世界。 除此之外,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的瓷砖,玻璃的纯黑香木桌,名牌垫靠椅,以及精美的细雕书橱,都令人看得目不暇接。 富人的奢侈,恐怕是穷人永远都无法触及,也无法体会的。 现在的易昕,根本就说不出这些家具究竟是哪些国际名牌,更不知道这里包含了多少知名设计师的心血。她唯一的认知,就只有“这栋别墅一定很贵”。至于究竟有多贵,就是她远远无法想象的了。 容凰时不时就会观察易昕的表情。而他的脸上,也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非常喜欢带易昕逛这栋宅子,让她一点点走进自己的世界。这就像是一个帝王,在向心爱的女子展示自己的国土。 “对了……”逛过一圈,易昕才小声问道,“怎么一直都没有看到你的父母呢?他们……不在家么?” “我已经说过了啊,”容凰又露出了那副委屈的表情,“我的父母常年都在忙工作,我很少能见到他们,在这个家里,能和我说话的就只有佣人。” “不过,现在有昕昕陪着我就好了!”才一转眼,容凰又露出了小孩子般的笑容,拉着她在一张玻璃桌前坐下,撒娇的拉着她的手,“昕昕是除了父母之外,对我最重要的人,所以,你绝对不可以离开我啊。” “少爷……”易昕艰难的抽出了手,“我们……还是先补习吧。其他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看到她从包里拿出作业本,很快就堆满了一桌子,容凰叹了口气,支着脑袋发呆半晌,提议道:“帮我倒杯水吧。” “我很渴,怎么学习啊?昕昕不会连口水都不让我喝吧?” 易昕百般无奈,只能先向他确认道:“那如果我帮你倒了水,你是不是就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再有其他事了吧?” 容凰“乖巧”的点了点头。易昕只能认命的去为他倒水,再喂到口边让他喝下。好不容易哄着他打开课本,才讲了没两行,容凰就又玩出了新花样。 “这样很没有动力啊……要不这样吧,如果我做出了一道题目,你就亲我一下,怎么样?” “少爷,请你不要闹了……”易昕已经欲哭无泪。 “那你的意思,就是想让我亲你一下么?”容凰做认真思考状,“这也是行得通的。” 水晶吊灯迷离的光晕下,他的脸缓缓朝着易昕凑近。冰冷的香气,伴随着他的呼吸,扑面而来…… 第969章 交往 “总之我们现在开始补习了。”在两人即将发生“零距离接触”时,易昕及时的选择了刹车,重新摊开作业本,“下面这道题目是……” 但还没等她细讲,容凰忽然就抢过笔,唰唰的在本子上写满了答案。 “这样可以了么?其实所有题目我都会做,故意考砸几次,只不过是想让老头子答应找人给我补习。否则的话,我又怎么能请动易昕同学做我的私人教师呢?” 易昕目瞪口呆。仔细检查过一遍后,她不得不承认,容凰的答案……确实全都是对的! “好了,现在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容凰坏笑着凑近了她,“剩下来的时间,就都是属于我们的了——” “既然工作完成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易昕敏捷的从沙发上站起,背起书包,匆匆一躬身,逃命的就往门外走。 “你等一下。”在她背后,忽然响起了容凰懒洋洋的声音。 “交往吧。” 易昕的双眼瞬间瞪大,难以置信的转过身:“少爷……你在说什么?” “交往吧。”容凰又重复了一遍。说话间,他半身后仰,张开双臂倚着沙发,整个人仿佛都陷进了靠垫中。前襟微微敞开,半露出的胸膛精致如玉,释放出一种危险的诱惑。双眸半眯,目光散漫,就连那份慵懒气息,也保留着贵族式的高雅。 “整个天圣的女生,没有人不想跟我交往,你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只是她们太过外露,而你善于掩饰而已。但是幸运的是,我很吃你这一套,所以交往吧。” 有你在的话,我以后的生活,应该都不会那么无趣了…… 易昕呆呆的站立了很久。好一会儿,她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复下来,抬起双眸,直视着容凰,视线难得的不曾闪避。 或许,她的确是一个学不会反抗的女生。为了息事宁人,有太多事她都选择能忍则忍。但,就算是这样的她,也一直都有自己的底线。 “少爷,首先我很感谢你看得起我。但是我并不是成日梦想着飞上枝头的灰姑娘,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高高在上的少爷交往。” 容凰刚才的话,真的刺伤了她的自尊。在他口中,她似乎仅仅只是一个玩着“欲擒故纵”的女生。而他虽然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却仍然愿意“大发慈悲”的和自己交往。这样的话,自己又算什么呢?是他花钱买来的情人吗?是陪着他笑,陪着他睡,在他腻了之后就被一脚踢开的玩票女友吗? “从小,我的父母就教育我,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奋斗得来。只有当你花的每一分钱都问心无愧,你才能在所有人面前挺直脊梁骨。你可以不求人,不欠人,堂堂正正的做一个有尊严的‘人’。” “所以我每天都努力学习,做着在你们这些富家少爷眼里,也许是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事。我知道我的生活轨迹一眼望得到尽头,和少爷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既然是平行线,还是不要相交比较好,不是吗?” “既然少爷说,有很多人梦想着跟你交往,那就请你去找她们吧。双方你情我愿,总好过勉强来的貌合神离。” “至于我,今后也会和少爷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就各自保守着各自的秘密,在彼此的生命中做一对陌生人吧。” “也许若干年以后,我成了公司里的骨干职员,少爷也做了年少有为的大老板。我们在街道上再次相逢的时候,还可以笑着谈起往事,一起感慨年少时的荒唐。” 易昕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或许,是因为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藏了太久。 对少爷来说,她是一个暂时能引起兴趣的玩具。所以他接近自己,毫无顾忌的做出种种暧昧的行为,向自己撒开一张虚假的情网。当他们的命运短暂交错,又再次分离时,在少爷,只是多了一个不值一谈的战利品,但她呢?高等部剩下的三年,她注定要被所有同学指指点点,将她看成一个巴结有钱人,又被抛弃的可悲角色。 这样的关系,早就应该结束了。少爷有时间,有钱,他玩得起感情游戏,但自己,玩不起。 对他礼貌的最后一躬身,易昕就快步向大门走去。她已经想好了,从今天开始,她不会再回复少爷的任何消息,以后在学院里见面,她也会躲着他走。总有一天,他会有新的目标,那个时候,自己也就解脱了。 然而,还不等她走出大门,容凰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且这一次,也是成功的令她停下了脚步。 “你走的话,就算你的家人都会失业也没有关系么?” “……什么?”易昕怔怔的回头望他。在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她却能感到一种真正的威胁。 “拒绝我的话,自然就要付出代价。”容凰甚至没有从沙发上站起。也许是他有足够的把握,眼前这个小女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只要我一句话,可以在今天之内就让你的家人失业,并且,让他们今后再也找不到工作。” “不止是你的父母,只要是跟你们家沾上任何一点边的所有亲戚朋友,我一视同仁。” “如果将来他们要怨,就怨你今天不识抬举,拒绝了我吧。” “反正,我无非是多花一点钱,就可以改变那么多人的命运。这笔生意,划得来。” 你说得没错,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是,我却可以轻易的摧毁你的世界。 这就是上流社会和平民之间的差距啊…… 悔恨吧,悔恨你为什么只是一个穷学生。 然后感恩吧,感谢我即将带你进入真正的天堂。 “陪我玩,你是玩不起的。还是说,只要能固守着对容霄那份永远实现不了的感情,就算一家人都拥抱着去喝西北风,也没有关系么?” 在他这句句犀利的威胁下,一滴滴晶莹的泪水,终于从易昕的眼角滑落。划过了她吹弹可破的面庞,留下两道斑驳的痕迹。 “为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啊……我只想平平静静的度过在学院的时间,为什么你要找上我?” “是啊,为什么呢……”容凰也无意识的重复着,似乎同样对此事心怀困惑。 “留在我身边,等我对你腻了之后,就放了你,如何?” 他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易昕身边,扬手掏出玉简,仗着身高的压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我只给你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亥时之前,你必须给我答复。” “反正你知道的,你是我玉简里唯一的特别关注。只要是你的消息,我总能在第一时间收到。” …… 那一晚,易昕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书桌前,紧盯着手中的玉简,不言不语。 眼泪好像在别墅里就流干了,现在她完全哭不出来。只是那一股巨大的伤痛和无力感,依旧在她的心底泛滥。 从没有一个时刻,她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了贫富差距。 曾经她以为,就算只是一个穷人,也可以有穷人的满足。不必去仰望那些琼楼玉宇,只要安分守己,依然可以幸福快乐。但她却没有料到,穷人的幸福,竟然是富人一句话就可以毁灭的。 有钱人,的确可以主宰别人的人生,可以为所欲为。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择手段的想要向上爬了。 不单是为了奴役别人,也同样是因为,可以不被别人奴役。 当初的替考一事,她就已经受制于容凰。但那个时候,如果她能够主动去向院方承认错误,哪怕是被学院开除,也算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至少,容霄已经顺利进入了天宫门,一张结业证书,已经不会再对他造成任何损害了。 可是现在……她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份固守的坚持,就让家人全部失业呢?她相信,少爷的那句话,说得出他就做得到,他们,的确是没有资本去跟他斗。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竟然变得这么重要?她的一份爱情,竟然可以拯救那么多人的命运吗?不……应该说,那么多人的未来,现在竟然都寄托在她的选择上吗? 既然如此,她还有选择吗? 容凰说得没错,她玩不起。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她就注定满盘皆输。 也许,答应终究是必然的。但在答应之前,她却很想再传讯一次给容霄。如果告诉了他,自己即将要和少爷交往,他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易昕的手指在屏幕上按动数次,一句话写好了删,删了又写,直到最后,她沮丧的放下了玉简。 说到底,她又哪有立场传讯给他呢? 现在,他已经是有着百万粉丝的大名人,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在考场上偶然认识的陌生人而已。他还能不能记得自己都是难说,如果只因为自己交了男友,就巴巴的跑去跟他说,他一定也会觉得自己很可笑吧。 如果他没有回复,也只会让现在的自己,更加难堪而已。 放下玉简后,易昕心中一直坚守的那份执着,似乎就奇迹般的淡去了几分。 也许是终于想通了吧。在发现自己连给他传讯都没有资格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自己和他,本来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当然也不可能为了喜欢他,就终身不嫁。 如果,她始终都会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那么未来她的身边,就算不是少爷,也会是其他人。最大概率,就是一个相亲认识的普通人,相貌平平,收入相仿,彼此都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凑合凑合过日子”罢了。 既然是这样,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还不如就好好的和少爷交往。 她并没有奢望过,身为富家继承人的少爷能和自己走到最后。但很明显,他是一个懂得浪漫,也愿意去营造浪漫的人。和他交往,自己应该可以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 即使将来的结果仍是擦肩而过,总算在她黯淡的生命中,有过一段足以照亮青春的甜蜜记忆。到时候,再要她嫁给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相夫教子,终此一生,她也就知足了。 再次望着玉简中容霄的名字,易昕苦涩的一笑。 也许他很快就会删除自己的联络方式,成为此生不见的陌生人。 不过,只要能让他一直待在自己的通讯录里,这就很好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少爷交往,易昕就不会再三心二意。她会认真的去对待这份感情,努力的……让自己爱上他。 这样想着,她滑动玉简屏幕,给容凰发送了一条短讯。 “少爷,你睡了吗?” 信息才一发送,她甚至还来不及删除发件箱中的讯息,对面就已经有了回复。 “想好了?” 易昕不是一个能轻易做决定的人,但只要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就绝对不会再后悔。轻轻按动着屏幕,编辑出了回复。 “嗯……少爷,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如果我们交往的话……你会真心对我吗?” “我……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我不太理解你说交往的意义。你是想让我做你的地下情人吗?还是……真正的女友呢?” 发过这几条讯息后,她就盯着屏幕,紧张的等待着。 很快,玉简接连几次震动,会话页面,不断的弹送出最新消息。 “你在想什么?” “什么地下情人,我没有地下情人!我对你是认真的,只要你答应,我会向整个学院公开我们交往的消息。我就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 “我是不是真心,空口无凭,但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的。”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玩玩。我会娶你的,毕业以后我就娶你。如果你想上班,我也不会干涉,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自己只是待在家里被我养着。” “到时候,你可以来天振商行工作。让我能每天看到你,我就可以照顾你,也好放心。” “你想实现自己的人生意义,我都会支持你的,我会陪着你。” 这几条消息,竟是看得易昕有些感动。 “那么,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不喜欢我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会自觉的离开的。因为,感情一旦付出就收不回来了,我真的很害怕被人甩掉的感觉……” 玉简再次震动,这一次的消息很简短,却有着掷地有声的气魄。 “只要你不负我,我就绝对不会负你。” “就算你负了我,我也会再把你追回来的。” 看着这条“霸气十足”,颇有少爷风范的短讯,易昕终于破涕为笑。 “少爷,我考虑清楚了。” “我答应和你交往。” “余生……请多多指教。” 第970章 甜蜜初恋 清晨。 一辆豪华跑车疾速驶过拥挤的人群,稳稳的停在了天圣校门口。 车窗摇下,易昕战战兢兢的探出了头,朝两侧打量着。 “少爷,就送到这里吧……后面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在答应交往的第二天,容凰一早就等在她家门口,并让她坐在副驾驶位上,亲自把她送到了学院。不仅如此,他还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让易昕在车里吃。 总的来说,他做到了一个优质男友所能做到的一切。易昕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也努力在接受着他的好意。尽管她始终都做不到像其他女生那样,会撒娇,会调情,她还是那个青涩的她,但容凰却似乎很满意她这副“原汁原味”的样子。 “送女友到教室,是男友应该做的。”这会儿,容凰首先下车,又转到另一侧替她拉开车门,顺势接过了她的书包,完全没有一点要提前离开的意思。 “少爷……”往来的学生都对他们投来好奇的注视,易昕小鸟依人的紧跟在容凰身边,双眼依旧是如林间小鹿般的清澈,“你对我太好了,这样会宠坏我的……” 容凰得意一笑:“我当然要对你好了。好到让你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我,让你再也没有时间去想容霄。”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易昕的心跳加快了一瞬,但很快,她就轻声埋怨道: “少爷,我既然已经跟你交往了,自然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心思了……对我多一点信任好不好?” 容凰从侧面审视着她,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内心,看清她这句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可以把你宠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生。 只要你不背叛我…… 半晌,他眼中那一丝疑虑渐去,温柔的抚了抚易昕的肩头。 “好,我不相信昕昕还能相信谁啊?” 忍受着一路的注目礼,终于走到了教室门口,易昕得救般的向容凰解释道:“少爷,我已经到了……” 她不是不愿意和容凰相处,既然做了他的女友,自然会有更多从前不曾有过的亲密,这些她都是有准备的。只是一直以来,她所期盼的都是一份简单的爱情,是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偶尔目光相接,却会相视一笑的那种默契。真要让所有人都来围观自己的恋爱,对于一向胆小的她,实在是难以适应。 容凰一手支撑着墙壁,故意愁眉苦脸的叹道:“但是,我还不想走怎么办?想到要整整一节课看不见我们家昕昕,好舍不得啊……” 易昕苦笑,努力用哄小孩的语气劝说道:“一节课……只是一个时辰而已啊,就忍耐一下好不好?” 两人正说话间,走廊里已经响起了一片骚动。 “哇,是少爷哎!” 无论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还是隔壁班的学生,一时间都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着:“少爷,你们这是?” “我们……”易昕还想解释,容凰却已是一把搂住了她,坦然答道:“我们已经正式交往了。你们是第一批知道这个消息的,不需要保密,因为接下来整个学院都会知道。” 这个消息,说震撼也震撼,但说意外倒也不意外。毕竟当初那节体锻课上,少爷当众送易昕去医务室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些端倪了。 不过,很多人本来都以为,易昕只会像之前那些女生一样,成为一个绯闻女友。毕竟就连曾经跟少爷走得最近,也是公认最为门当户对的杨露娜,都没能拥有一个正牌女友的名分。真没想到,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小女生,竟然能得到这份殊荣。 在成片的尖叫和探询八卦声中,徐雯雯艰难的挤了出来。向来大大咧咧的她,在走近容凰身前时,却是小心的迈起了淑女步,捧着玉简,嗲声嗲气的道: “少爷少爷,我是昕昕的好朋友,我……” “我知道,你是徐雯雯对吧。”还没等她说完,容凰就接过了话,露出的还是那副颠倒众生的完美笑容,“昕昕经常跟我提起你。她胆子很小,身边没什么朋友,这些年,感谢有你陪着她。” 徐雯雯愣了片刻,紧接着,她的双眼就惊喜的越瞪越大。想来没有多少喜悦,比偶像亲自点名道谢更令人激动了。 不等她回过神来,容凰一探手,抽出了她紧攥着的玉简,随意注入一道灵魂烙印,又在她狂喜到几近昏厥的表情中递了回去。 “这是我的联络方式,我不在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多帮我照顾昕昕。改天请你们两个吃饭。” 易昕小心的看了看那“激动到无法呼吸”的徐雯雯,以及一群目光在“如狼似虎”和“温柔贤淑”中切换自如的女生,苦笑着暗自扯了扯嘴角,轻推容凰道:“少爷,就快要上课了,你先回去吧……” 容凰顺从的一点头:“好好上课,中午在教学楼门口等我。” 易昕对他的要求一律答应,谁料容凰不依不饶,又蛮横的揽过了她的头:“再亲一个。” 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脖颈,另一手轻轻拨开她的刘海,嘴唇微微低俯,在她的额头落下了温柔一吻。 时光停滞,日影回旋,眼前的这一幕,宛如童话般美好而甜蜜。 走廊内,尖叫声,玉简拍摄声不间断的响着。易昕怔怔的伫立着,她可以感受到,他冰冷的嘴唇和自己的前额相触时,那份微带湿润的独特触感。对面是从窗外洒入的阳光,两侧是围观的人群,但自己,却好像完全被遮挡在了他高大的身影下,与这世间的纷扰隔离。 那一吻,那么深情又那么柔软,她能感到他小心的呵护,这让她的心中,也被一股温暖的浪潮所涨满。 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宠爱,被人疼惜的幸福,这……就是恋爱的感觉么? “好了,进去吧。”良久,容凰放开了她,宠溺的轻揉她的头发,“我先看你进去了再走。” 顶着那一道道各异的视线,易昕艰难的走进了教室。而在容凰离开后,她身旁那一直屏着呼吸的徐雯雯,就突然双手捧心,高分贝的尖叫起来。 “哇,昕昕,我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可以得到少爷的联络方式哎!而且还是他亲手给我的!天哪天哪,以后哪怕被所有人嘲笑落伍,我都绝对不会再换玉简了!啊,昕昕,跟你做闺蜜,真是我这一生当中最正确的决定啊!” 易昕不知该如何搭腔,这时,隔壁班的一群女生也追了进来。 “昕昕,我们也要跟你做好姐妹!” “我带了好多零食,都可以分给你吃!” “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去逛街吧!我知道有一家精工饰品店,里面的小挂件都特别好看!你学着打扮一下,少爷肯定会更喜欢的!” 徐雯雯不满自己被抢了风头,立刻挡在易昕身前顶了回去:“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们昕昕就是跟外头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少爷喜欢的就是她的天然美你们懂吗?” “昕昕,我这边有一张霄哥的海报,能贴满一面墙呢!”另一个刚刚挤进前排的女生也见缝插针,“你要的话,我可以拿来送给你啊!” 空气突然沉默。 直到她被身边的朋友狠敲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易昕现在可是在跟少爷交往啊!你竟然敢跟她说容霄? 虽然按照同班女生的了解,易昕确实是挺喜欢容霄的,光是在微时空上,就连续关注了他好几个后援会账号。在先前听到海报时,眼中也有了明显的波动,但归根到底,她是少爷的女友,而少爷跟容霄又是冤家对头,或许,她是不得不在男友和偶像之间选择一个了。 接下来那一个上午,整个班级几乎没什么人听课。就连易昕都把玉简藏在书桌里,登陆微时空查看着最新的消息。 她首先看到的,就是容凰刚刚发布的一条动态。 容凰phoenix:过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易昕 虽然现在的容凰,已经是天圣独家名人,但他始终都还是一个学生。论起世界级的知名度,是不够上热搜的。但在他公布恋情之后,还是在第一时间,就直接引爆了整个评论区,和天圣的官方账号。 就连易昕被这么一闹,都跟着涨到了2万粉丝。从前发过的动态,全都多出了几百条的点赞和回复。这可是她这个“小透明”,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啊! 现在,整个天圣的学员,都在讨论着少爷的最新恋情。 从前虽然他也有过很多绯闻女友,但这还是他第一个亲自且公开承认的,不少人暗自猜测,莫非这一回,他终于要认真了吗? 但也有很多人并不看好这段感情。毕竟现实里哪有那么多灰姑娘逆袭,按照这些豪门大少的秉性,就算玩腻了性感女郎,想偶尔玩玩清纯学生妹,也肯定是玩过就甩的。当然,这些评论中有多少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不少认识易昕的女生,觉得连她长的那个样,都能跟少爷交往,自己比她漂亮,又比她家境好,等少爷玩够了,一定也能有机会上位。于是在这些以“未来女友”自诩的圈子里,又爆发了一系列小范围的冲突。 易昕简略翻看着那些评论。虽然大多数都还是善意的,但也掺杂着不少的恶意诅咒。这些诅咒,大部分来自那些吃醋的女生,她们的恨自然不会冲着少爷,于是,骂声就全部指向了自己。 这种“无形的暴力”,虽然不会让易昕被刺激到直接退出微时空,但看得多了,到底还是让人非常不舒服。 少爷那条动态很明显,是想要让自己也发一条类似的动态,和他“隔空秀恩爱”,但以她的性格,实在是做不出这么高调回应的事。想到评论区可能出现的骂声,她就觉得害怕,只好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深深的埋了起来。 真是人红是非多啊,没想到有一天,连她也需要去考虑这些恶意评论的事…… 后来,易昕也去看过了杨露娜的账号。 自从那次离开别墅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杨露娜了。只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她忽然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再不是从前那只“美丽而骄傲的孔雀”了。 是啊,一直以来,她都以少爷的女友自居,现在少爷的恋情公开,对她而言,就像是打在脸上响亮的一巴掌。如果连自己都要遭到黑粉的攻击,那她所承受的,一定会更多吧…… 翻看着杨露娜的主页,易昕却是阵阵心惊胆战。 她以前的自拍已经都删光了,最近的几条动态,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神智失常的人,在这块仅剩的角落里,疯狂的自言自语。 她的动态没有指名道姓,一律统称为“你”如何如何。但作为亲历者的易昕,却能够准确的分辨出,这些怨怼之词,究竟哪些是针对容凰,而哪些又是针对自己。 这满满的负能量令她害怕,只看过一半,她就退了出来。 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就伤害了一个人。可是如果没有自己,少爷真的就会喜欢杨露娜么…… 易昕承认,在很多方面,自己确实是比较圣母。但她始终和那些故事里矫情的女主不同,不会只为了照顾杨露娜的感受,就向容凰提出分手。她能做到的,大概就只有在他们恋爱的时候,尽量不要去刺激她…… 自己的恋情,在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天圣,这是易昕没有想到的。而令她更加意外的,是知道这件事的导师,竟然都对他们表示了支持。 就连一向最严肃的,看到一对情侣就要抓一对的教导主任,那天也在办公室里对她说: “你们这个年纪,按理说是不应该谈恋爱的。但你和少爷都是我们学院最优秀的学生,导师希望你们既然交往了,就要互帮互助,让彼此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有一个人可以陪着你,一起去努力,成为你前进的动力,也许这就是校园恋爱的积极意义吧。” 这……真的是教导主任吗?易昕表示很困惑。 也就是这么糊里糊涂的,她和容凰就成为了学院里唯一一对,被钦点可以“光明正大恋爱”的小情侣。 第971章 心心相印 当天中午,易昕在教学楼下和容凰见了面。他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学院深处走。 “少爷,你不是不吃学院食堂的吗?”已经准备好和他去外面下馆子的易昕有些茫然,“那咱们这是……?” “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啊。”容凰微笑,握紧了她的手。 易昕没有想到,他带自己来的,竟然是学院中心教学楼的楼顶。 “怎么样,这里视野开阔,空气清新,而且又是免费的,应该是你会喜欢的吧?” 中心教学楼,是天圣最高的大楼,站在护栏前,俯瞰四方,便能将整座学院尽收眼底。极目远望,碧空澄澈如镜,白云飘浮,近得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这里,确实是一个适合做梦的好地方。身体也变得那么轻盈,仿佛随时可以插翅飞上蓝天。 “好是很好……”易昕认真的点了点头,眼中却禁不住的掠过一丝担忧,“但是,教学楼顶是可以上来的吗?会不会被骂啊……?”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煞风景啊。”容凰扶额。 “你肯定就是那种,别人跟你说句情话,你都要套个公式去分析它能否成立的是吧?” “我哪有啊……”易昕委屈的扁了扁嘴。 被嫌弃了!自己的学霸属性,被嫌弃了…… 容凰见她一脸惶恐,终是被逗得笑了出来:“好了,要是违反校规的话,我就不会带你上来了。我还不知道你啊?”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教导主任。” 两人离开了护栏,走到楼顶一块开阔处,容凰体贴的铺下两个软垫,又招呼易昕坐下:“来,尝尝我亲手做的便当。” 一打开便当盒,一股诱人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盒内的菜式,可说是“五花八门”,一粒粒的白米饭晶莹如玉;金灿灿的烤鱼,外酥内嫩,鱼肉间还分布着一片片辣椒粉末;一看就诱人的鸡排,肥嫩的肉质被烤得焦黄脆嫩,浓香的汁液包裹在周围,在阳光下泛出点点的油光…… 每一种菜色,都被分门别类的装在了一个单独的横格里,以确保它们的味道不会相互影响。就连作为装饰用的番茄丁,也在角落里摆出了好看的造型。 这些……真的是他做的吗?易昕相当怀疑的抬起头,不会只是外表好看,吃一口就让人食物中毒吧? 但,在容凰期待的目光下,易昕还是用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小心的送到了口中。 只是这一口,就令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油而不腻,酸中带辣,令人回味无穷,唇齿留香……这,何止是远超她的预料,简直就是太完美了! “怎么样?”容凰眨巴着眼睛,关切的看着她。 “好好吃啊!”易昕用力的点头,“你都可以开店了!” 容凰又望了她片刻,忽然计谋得逞的笑了出来:“你还真的会相信啊?” “这个便当,是我到你平时最喜欢的那家店里买的,但是也是我亲手包装的,你一定要全都吃掉啊!” 看到她微笑着对自己点头,容凰心满意足,又趁机提条件道:“那,下次就轮到昕昕做便当给我吃了啊。” 易昕小心翼翼的道:“可是我……不会做饭啊。” 整天跟书本打交道的她,哪怕只是和同学出去逛逛,父母都会担心她影响了学习,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让她进厨房?毕竟他们可没有想过,要让精心培养的女儿,将来去做一个厨师。 “我也不会。”容凰大大方方的展颜一笑:“没事,那我们一起学,比比看谁学得快。” 做便当啊……易昕的心思忽然有些恍惚起来,想想看,能亲手做便当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在她的脑海中,模模糊糊的闪过了一个影子。但只是片刻,易昕就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不可以再想了。 以后,你喜欢的人就只能是少爷啊…… 回过神来,她连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容凰倒像是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一边吃着便当,随口抗议道:“哎,你微时空还没回应我。” 易昕埋下了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要说回应,她在短讯里就已经回应过了,她愿意做他的女友。但要在微时空上公开回应,总让她觉得,本来真挚的感情也变成了作秀,所以她…… 容凰却不等她说完,直接抢过了她手中的玉简:“那我来帮你回应吧。” 易昕心惊胆战的看着,他灵活的拇指在自己的屏幕上按动着,嘴角时刻挂着得意的笑容,这样的神情,让易昕更多了种不祥的预感。 良久,容凰才把玉简递了回来。易昕匆忙查看,就发现她的主页上,已经多出了一条刚刚发布的动态。 易昕:大家好,我是少爷的女友,请多多指教。@容凰phoenix “这样太高调了吧……”易昕的脸“腾”的红了,“可以委婉一点吗……?” “我就是要高调!”容凰又耍起了少爷脾气,“谈恋爱要什么委婉?告诉你,这条不许删啊。” 易昕欲哭无泪。目光无助的抬起,忽然就惊恐的推了推容凰。 “那边……有好多人在看……” 通往天台的阶梯上,正密密麻麻的挤着一大群女生。她们正兴奋的探头探脑,朝着自己二人指指点点。不时有人面颊绯红,双手捧心,想也知道又是在嚷着“少爷真帅”了。 吃饭时被这么多人围观,再加上刚刚那条羞人的动态,易昕的脸都红透了。她深深的埋下头,用衣袖遮挡在自己身前。 容凰看了看她,又看看那群翘首顾盼的女生,安抚的拍了拍易昕的肩头,随即神秘一笑,站起身大步走到了楼梯口。 “各位,我很理解你们关心我恋爱的心情,有什么最新消息,我一定都会在微时空上公布的。但是现在可不可以请你们先离开,让我跟我的小女友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呢?” 面对少爷的“温柔攻势”,这些女生还哪有什么抵抗力,都是两眼冒桃心的连连点头。不一会儿工夫,天台就重新恢复了清静。 “搞定了。”容凰笑着回到易昕身边。其实对他来说,倒是很乐意有这样一个机会,在女友面前展示自己的魅力。只有让她拥有足够的危机感,她才会更加珍惜自己…… “我说,你怎么吃这么慢啊。”朝着易昕那只几乎还是满满当当的饭盒瞟了一眼,容凰皱了皱眉,“到现在才吃这几口?” “你的身材已经没救了,放心吃吧,只要我不嫌弃你就好了。” 易昕有些委屈的噘了噘嘴。她吃的慢,才不是为了要减肥,只是第一次和真正意义上的“男友”一起吃饭,她想要尽量吃得文雅一点,好看一点……但是这些小女生的心思,她自然是不愿意对少爷说的。 容凰就在一旁观察着她,见她还是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实际上,能把饭吃得端庄贤淑的女生,他见过太多了,现在他只是希望,易昕可以真正的把他当成自己人。在他面前,该放开就放开,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过……既然她能想到保持形象,那也就说明,她还是挺在意自己的吧? 又看了一会儿,容凰忽然抬手,一把扯下了易昕脑后的头绳。 如瀑般的乌黑长发瞬间披散下来,飘逸动人,在微风中轻轻舒展,映衬着易昕白皙精致的面庞,一种仙灵之气油然而生。 这一刻,容凰竟是被眼前所见给“惊艳”到了。 其实她长得根本就不难看啊!如果能好好化个妆,再穿一套提气质的衣服,要说是清纯派的校园女神都不为过! “这样挺好的。”好一会儿,容凰才略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比你之前那个老气的发型好看多了。” 长发在肩头飞扬,易昕的心脏怦怦直跳。第一次被他看到自己长发披肩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领地,忽然被人闯入了…… “那个,”她胆怯的抬起双眼,“我之前的发型……真的很老气吗?” 容凰又发怔片刻,才淡然一笑。 “对,所以你的美,还是只有我才能发掘。” 在这样的气氛中,两人的心跳越来越快。扑面的清风,仿佛都化作了醉人的醇酒。容凰的目光渐渐迷离,他一寸一寸的低俯下身子,两片嘴唇,在天光的剪影下逐渐贴近…… 易昕双眸微翕,目光闪烁。在此之前,虽然容凰也亲过她,但都仅止于额头,或是手背,这些勉强能让她感到“安全”的部位。她没有想到,真的这么快……就要接吻了吗? 做了情侣,这一步是始终要走的。易昕也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被动的等待着他的触碰。 但,她始终是高估了自己。 当那片冰冷而炙热的温度,即将完全覆盖上她的嘴唇时,易昕仍是一阵心慌意乱,猛地偏过了头。 他的亲吻,停在了距她的面颊一寸之处。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躲避,或许会给对方带来伤害,易昕充满歉意的转过视线,“我,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容凰眼中,有种深沉的痛楚一掠而过,但很快,他还是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没事,是我唐突了。” 他安抚的握住她的手:“我会等你完全接受我的。” …… 从天台下来后,两人手牵着手走在校园里,引来两侧学员的驻足围观。 “少爷……?”易昕试探着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用力握得更紧,“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大家都在看呢……” “没什么不好的。”容凰将那只乱动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掌心,“我们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这点人看算什么,我还想让更多人知道呢。” 想大声告诉整个世界,你终于是我的了。 想和你一起登上热搜,得到天下人的祝福。 还有很多很多的事,只想和你一起做…… 之前拒绝和他接吻,现在易昕也确实有些愧疚,也就没再过多抗拒他的牵手。 不过,像这种披头散发的状态,以前就只有在卧室才会有。这个样子走在校园里,还是会让她感到满满的局促不安。 “那个,少爷,我可能……不太会谈恋爱。”易昕小心的望着他,“你会嫌弃我吗?” 容凰宠溺的勾起了唇角:“不会啊?没事,我会教你的。” “我有信心,一定能把你教会。” “这是在向我炫耀你的恋爱经验很多吗?”易昕轻轻噘嘴。 听到她竟然也学会了开玩笑,容凰顿时心情更好,大笑过几声后,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放学后。 “等一下有什么安排?”高速跑车内,容凰体贴的帮易昕系上安全带,一面询问道。 “今天啊,我可能要早点回家……”易昕默默抱紧了胸前的背包,“今天是我娘的生日,我想买点东西,也早点回去帮忙做饭。” “伯母生日?”容凰讶异了一瞬,“你怎么也不早点说啊?我这都没准备礼物呢!” “还帮忙做饭,你会做饭吗?我也去你们家帮忙吧。” “可是,你不是也不会做饭吗……?”易昕弱弱的看着他。 容凰一阵语塞,而后就像是赌气一般,立刻掏出了手中的玉简。 “我现在就让文叔安排,订一桌酒席,今天我们在外面吃。” 易昕连忙劝阻道:“不用了少爷……其实我父母也都是很简单的人,他们不习惯太大的排场。你只要能发一条短讯,祝她生日快乐,我娘就会很高兴了……” 一条短讯?这怎么能合自己的身价?容凰虽然是这样想,但却不愿和易昕争论,点了点头:“那我先陪你去买礼物吧。” 易昕感激的点了点头,接着在行驶途中,她就专心的想着要买些什么。 不如,就买一双鞋? 想到母亲那双破旧不堪,却依然舍不得脱下的鞋子,易昕就感到一阵心酸。 很快,容凰将她带到了百货大楼,下车为她打开车门,他再次牵起她绵软的小手。 人不多,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听易昕轻声说道:“我想给我娘买双实用的鞋子。” “好。”看着她眼中的亮色,容凰嘴角微扬,指了指前方的卖鞋区域:“走吧。” 正要跟着一起去,易昕却是忽然犹豫了。 这个时候买鞋,容凰会不会像那次一样,要帮她买? 她眉心微蹙,这是自己要买给母亲的东西,虽然和容凰一起逛着玩很开心,但她真的不可以让他付钱。 而且,万一是太贵的东西,那要欠下多少啊? 踌躇片刻,她温声说道:“我打算给娘买一双软底布鞋,之前看好的,不贵。” 而那句“我自己付钱就好”,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样说的话……少爷一定会不高兴的吧? “好,我来买。”容凰虽然听见了“不贵”二字,但还是很爽快地决定遵从易昕的意见。 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很像是小女友事无巨细,都跟自己男友交代的样子,让他十分的开心。 易昕愣了一下,当即摇摇头,见容凰眼中的神采暗淡了些,有些慌乱地小声说道:“我只是想,用自己攒下来的钱给娘买礼物,这样的话,显得更有诚意一点。” 沉默良久,容凰终于点点头,很是无奈地揉了下她的脑袋:“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易昕见他没有怪自己的意思,不由十分惊喜,瞥见她眼中的淡淡光晕,容凰的心猛然一颤。 原来,这就可以让她如此开心吗? 小丫头的需求,也太简单了点吧。 许久,他绽放出一个真心的笑意,看着易昕在前台认真问好价格,拿出自己的钱交账的样子。 也许是情深的缘故吧,这个时候,他看着她任何一个动作,都觉得那样美好。 交完款,拿着包装好的鞋子,两人回到车子上,往家中赶去。 阳光更是灿烂,虽然不觉得很热,但刺眼极了,易昕倚靠在车窗上,眯着眼,竟是有些犯困。 她那张白皙如脂的脸,映着光芒,更加好看,光滑的让人想要趴上去咬一口。 “昕昕?”容凰唤了她一声,没有回应,仔细看去,却见她已经眯着眼睡着了。 容凰将车速调低了一些,手迅速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轻轻捏了捏,嘴角再次上扬。 一贯优雅的少爷,此时却像是偷了腥的猫一般,竟有点可爱? 可惜的是,睡熟了的易昕,没有看到这一幕。 很快,到了家门前,容凰停下车,看着依然轻闭着眼的易昕,车上很安静,可以听得见她清浅的呼吸声。 舍不得,将她唤醒。 过了好一会儿,易昕忽然自己惊醒了,刚睁开眼,就见容凰带着温柔的笑意,盯着她看。 脸上的温度再次灼热起来,易昕慌乱地绞着手指:“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容凰没有说话,依旧沉默着,看着她,过了会儿,才轻声低笑:“没事。” 下车,照例帮她打开车门,容凰站在车门前,易昕乖乖软软地和他道别。 忽然地,他拉住她的手,无比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绽放出灿烂的笑意:“明天见,我最喜欢的女孩。” 第972章 那一年的我们 易昕待在卧室里,看了一眼时间,轻轻将书本合上,清亮的眸子中透出一缕微光。 说好了今天要一起出去玩,差不多可以出门了。 想到和容凰牵手时,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以及他嘴角上扬的笑容,易昕的脸上不由泛起了几许红晕。 床头放着的,是她仅有的一件长裙,以前就只有在过生日的时候才穿。淡粉色,简单的款式,和她一样简单且清新。 毕竟是第一次和他“约会”,始终是想要好好打扮一下的。也不知道,让他看到自己这副全新的样子,会怎样评价呢……? 换上这件长裙,整理了一下一贯简单的发型,易昕正要出门,却见玉简上传来了几条讯息。 是容凰的。 “昕昕,我在你家楼下,来接你。” “下来吧,和伯父伯母打过招呼,我就不上去了。” 易昕眼睫颤了颤,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对容凰的感觉,真的越来越好了啊。 到了楼下,果然见容凰的车子停在不远处,他倚在车门前,幽深的眼眸注视着自己,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阳光洒下,温柔的落在他身上。今日的他,少了许多锋芒,换了身不常穿的休闲装,一样俊朗非凡。 易昕呆了片刻,便向他走去,裙摆在微风中飘扬,勾勒出她瘦弱的身形。 容凰眉头微蹙,第一次见她穿裙子,竟是这样瘦小的一个人儿。 在不经意之间,就让他想到了一个养肥计划。 “昕昕。”走得近了,容凰牵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目光灼热,易昕几乎是立刻就红了脸。 “很美。”在她忐忑的等待中,容凰将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脸上的笑意分外明显。见她这样不好意思,便迈开长腿,拉开门让她进去,为她系好安全带,这才绕过车头坐到了驾驶座上。 他的体贴和亲密,仍会令易昕感到些微的不适。或许,这与他无关,仅仅是她还没有准备好,要让一个男孩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 僵硬着身子坐在车上,刚才他一系列的动作,都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脸上的热度始终居高不下。 等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了很远的距离,车窗外的天空明朗且干净。易昕下意识看向左侧,那是容凰的侧脸,棱角分明,白皙的下巴微抬,不管看多少遍,都是那样的精致而完美。 天生的贵气,在他身上一览无余,易昕不经意间,就看了许久。 “昕昕?”直到容凰忽然扭头,眸中带着促狭的笑意:“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怀疑,你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易昕顿时回神,听出了他话意中那份若有若无的暧昧,羞得她立刻别开脸,轻声辩解道:“少爷,我只是……” “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容凰忽然打断了她。 少爷这个称呼,对他们之间,终究是太陌生了。 女孩那么可爱,他只想放在心底去疼惜,至于之前的主仆约定,都忘了啊。 想要成为天圣唯一的“王”,想和那些平民划分出阶级差异,但是,不包括她。 于她,他不要她的尊敬,只要她的真心。 易昕的心跳再次加速起来。叫他的名字?直接叫他“容凰”的话,总觉得硬邦邦的,有失礼貌,可是,直接叫“凰”的话,太过亲密,她一定叫不出口。 而且,他的名字……和容霄实在是太像了。每叫一次,恐怕都会让她想起心里的那个人,这样对他,对他们的感情,都是一种不尊重。 “我们……那个……今天要去的地方,会不会有很多人?”她抬起的双眸中带着期待,又有几分纠结,容凰不由失笑。 小丫头转移话题的方式,真的是憋脚,但依然让他觉得,可爱的不行。 “不会,但也不会少,怎么,你想多还是少?”容凰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 车速不快,路上行人稀少,两边尽是郁郁葱葱的林木,遍地绿茵,甚是喜人。 易昕嘴角动了动,最终软软地说了句:“都可以的。” 车速加快了一些,容凰轻笑着说道:“我们可以去不算拥挤,又比较热闹的地方。” 她这是不好意思将自己的需求说出来吗?容凰绝美的眸中透出一丝失落。但是,她愿意和自己约会,愿意为自己打扮,那至少就说明,她对他的印象和感觉,已经渐渐好起来了吧? “好呀!”易昕眼眸晶亮,她就是这个意思!虽然平时喜欢安静,但毕竟是出来玩,当然是热闹一点比较好。 容凰淡淡一笑,抬手调整了一下车内的冷气,又顺带播放了一首抒情的音乐。目光凝视着前方,似是随意的问道:“昨天的礼物,伯母还喜欢么?” 昨天,容凰在微时空上传了一首歌,那是他亲自为易母唱的“生日快乐歌”。并且在私聊窗口,他又专门发去了一个特大号的红包。 这样的高调祝福,无疑是再次撒了一波狗粮,甜倒了学院里的一片迷弟迷妹。虽然也有人拿他的歌,和以前容霄参加校园大赛时的歌相比较,让易昕看得心惊胆战,但总的来说,气氛还是相当和睦的。 “嗯,我娘很喜欢,她让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易昕轻声答道。 他为自己所做的,一点一滴,她全都记在心里。 也许,这样下去,她真的可以让自己爱上他吧? …… “把你自己交给我,我会让你度过最完美的一天。” 这是容凰对她的承诺。 …… 台球厅内,人声鼎沸。 在容凰以极其潇洒的姿态,向她示范了一遍击球动作,并引来全场一片赞扬声后,接过球杆的易昕,却是笨手笨脚,哭丧着脸,艰难的和那些颜色各异的小球较量着。 到最后,容凰实在看不下去,走到易昕背后,双臂绕过她的身子,几乎是将她搂在了怀里,手把手的教她扶住球杆,连续撞球。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脊,那火热的温度,透过两层薄薄的衣衫,一直传递到了她的体内。 “这个好难……”易昕感到自己就像是身处在一个大火炉中,只能努力的说话调节气氛,“少爷你懂得好多啊!” “现在才知道啊?”容凰终于放开了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你除了学习之外就是个小笨蛋,这个世界上的乐趣你全都不懂。以后我会慢慢带你长见识的。” “既然我这么笨,少爷为什么还要找我做女友啊……”易昕有些委屈的轻轻划动球杆。 “为了在各方面碾压你啊!”容凰的回答,让易昕的小嘴噘得更高了。 “开玩笑了,就算你有再多的缺点,至少也有两项优点是可以完全弥补的。” 易昕好奇的瞪大了眼睛,想听他难得的夸奖。怎知容凰神秘一笑,俯身凑近了她,轻声道: “那就是眼光好,运气好,找到了我这么好的男友啊。” …… 离开台球室后,两人又来到了滑雪场。 易昕开始觉得,也许容凰说得没有错,除了学习,自己真的很笨。 包着厚厚的棉袄,踩在雪橇上,她摔了一次又一次。而容凰操纵的雪橇却像有魔法一样,带着他在雪面上疾速飞驰,犹如一个自由的舞者。 到最后,易昕已经放弃练习了,她和容凰绕着滑雪场,跌跌撞撞的互相打着雪仗,轻快的笑声,阵阵飘荡在这皑皑白雪中。 等易昕耗尽了体力,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时,她的脸颊和双手都已经冻得通红。运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停下来了,才渐渐有种冷意从心口泛起。 容凰握住了她的双手,珍而重之的替她轻轻揉搓,末了又将她的手捧到口边,小心的呵着气。 看着四周飘荡开的白色雾气,以及容凰此时同样有些苍白的面庞,感动和感激同时在易昕的心中交织。少爷,他是真的很在乎自己啊…… 因此,当容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易昕没有再挣扎,她同样颤抖着抬起双臂,回抱住了他。 他是那么想要将仅有的温度分享给自己,那么自己……也要努力给他一些温暖啊。 雪地里,汗水在挥洒,青春在飞扬,他们的感情,也在持续升温。 …… 路边的街拍店里。 “拜托,我们现在是在拍大头贴哎,你不要一脸拍证件照的表情好不好!”容凰有些无奈的关掉了摄像头,“难道你从来都没自拍过吗?” 刚才他们尝试着拍了几组照片,每一次,易昕都会摆出标准公式化的笑容,常常让容凰不经意间就被她“带出了戏”。永远都是同一副表情,这个照片还怎么拍? 易昕诚实的摇了摇头,同时抱歉的向他微笑。容凰看她乖乖讨饶的样子,倒也不忍心再骂她了。 “以后每天自拍二十种不同表情的照片,然后发给我。这是任务,我要检查作业的。” 易昕困扰的眨着眼睛:“可是表情……不是就只有喜怒哀乐四种吗?要怎么拍出更多啊……” ……我服气!容凰在心底暗自对她竖了个大拇指。拿出玉简,在屏幕上快速按动着,三下两下就调出了一组美女照片,示意易昕:“照着她的表情学。” 这个账号,似乎是现在比较火的一个年轻网红,虽然比不上江彩妮、沈安彤等人,但也是有着相当一批粉丝的。 “这人要是去掉修图,再卸了妆,估计长得就跟猩猩似的。连她都有勇气笑这么欢,你怕什么?”容凰毫不客气的评价道。 易昕尴尬中:“少爷,这么毒舌,真的好吗……” 在反复的模仿后,易昕的表情虽然还是有些僵硬,但至少,不会每一张都像证件照了。 大头贴机器前,一张张照片不断在屏幕中定格。那些或温馨、或搞怪的照片,记录下了他们最真挚的感情。 那一年,我们欢笑,我们哭泣。 我们努力,我们成长。 青春路上,感谢有你。 …… 草地上,易昕正一脸紧张的操纵着风筝线,而那一只高空之上的风筝上,正贴着他们刚刚拍过的一张大头贴。 “好好抓牢啊,一旦松手,你的照片就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了。” “少爷,你太狡猾了……” 用这样的方式来教女生放风筝,恐怕要属容凰为第一人了。 …… 咖啡店中,容凰和易昕在后厨一起磨着咖啡豆。外间,不断有着阵阵咖啡的香气飘入。 即使是最简单的事,只要和你一起做,就充满乐趣。 时光如回廊,青春如画卷,映照出了他们一路走来的一幕幕。 正如这咖啡的柔软,温醇而悠久。 最终,当两人亲手做出的咖啡被端上桌时,容凰转过杯子喂给易昕,而自己,则顺势喝了一口易昕杯中的咖啡。 “交杯咖啡。” …… 傍晚时分,容凰带易昕来到了一家高级酒楼。 容凰熟练的给面前的牛排淋上酱汁,又分别切成小块,用叉子切起一块,送到了易昕嘴边。 易昕小心翼翼的张开嘴,轻咬了一口,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当然是你自己来啊。”容凰坏笑,“就是喂你一口试试,你不会真想让我一口一口的喂你吧?” “昕昕,你有点贪心了啊。” 在两人的日常“打情骂俏”中,酒楼中忽然响起了一阵优美的音乐。 一位侍者推着一车五颜六色的鲜花,走到了两人的桌边。 “小姐,你是我们酒楼周年庆的幸运客户,请收下这份特别礼物。” “少爷……”在那侍者走后,易昕小心的抬起头,“这个环节,应该是你设计的吧……?” 容凰微笑着一点头:“是啊,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幸运,有的只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必然。” “我应该是你第一次交往的男友吧。不过我很贪心,还想拥有你更多的第一次。” “想和你一起去做更多的事,留下独属于我们的记忆。至少,将来你再喝咖啡,再放风筝的时候,应该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我吧?” 易昕感动的轻轻点头:“是啊,这样的话,将来就算分开,也不会有遗憾了……” “谁让你走了?”容凰一瞪眼,“你现在是我的终身职工,就算你想辞职,我也不会批准的。” 说着,他捧起一束花,郑重的递到了她面前。 “昕昕,人生的路很长,你做好准备,要陪我一起走下去了吗?” 看着他深情的眼神,易昕双眸中波光闪动,终是也认真的点下了头。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不要再犹豫了吧。 她接过花,放在了身边的座位上,而后抬起手,搭上了他伸出的手。 合着音乐的节拍,踏着柔美的舞步,两人一起在大厅中旋转着。 虽然易昕是第一次跳舞,她的动作还相当青涩,但容凰搂在她腰间的手是那么有力,仿佛再多风浪,他也会带她一起走下去。 你就是那个对的人。 是我不顾一切也想留住的人。 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感谢我们相识的不早也不晚。 …… “昕昕,你的嘴角有酱汁哦。”等他们回到座位后,容凰忽然开口。 “啊……”易昕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在桌上寻找着餐巾纸。 “别动,我帮你擦。”容凰抬起手,极其轻柔的抚上了她的脸,在她的嘴角轻轻摩擦。而后,在迷离的灯光下,他凑过了头,朝着她的嘴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两片嘴唇,第一次紧紧贴在了一起。 易昕怔住了,她的双眼不断瞪大,瞳孔中倒映着灯影的缤纷,也倒映着少爷的容颜。但这一次,她没有再躲避。 悠扬的音乐声,为这副画卷奏乐。灯光,落日,为他们染上了浪漫的色彩。 …… 那一年阳光灿烂,那一年的我们,风华正茂。 时光停驻,写下一段恋语心愿。 把最美好的记忆,留在我们最闪耀的年华, 封存为独属于我们的青春手册。 那一年,我会永远记得,那个暖意融融的午后, 你给过我别样的心动。 这春光是你,这音乐是你,这鲜花是你,这个吻的温度是你。 我的心里,也是你。 在你手心写下我的名字,画一颗心圈起你我。 想和你手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一起写我们的结局。 第973章 三顾茅庐 清晨,曙光穿透树梢,在树影间投下片片细碎的光斑。鸟雀的啁啾声,划破了晨曦的寂静。 隐居世外的铸神锋家族,今日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你别紧张,待会见到我族长爷爷啊,你好好跟他说就好了。”一个芊芊少女引着一名白衣青年,熟练的拨开拦路的葡萄藤,不时双手结印,释放出一股股精纯的灵力,镇压着两侧蓄势待发的机关。 “我们族人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姑娘。”白衣青年温文尔雅的点头,同时幅度微小的四面张望,仔细观察着这个神秘的隐世家族。 虽然他的面庞俊朗无俦,举手投足间,也透出种斯文儒雅的气质,但在他的双眸深处,却始终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云。那浓重的阴郁,隐隐间也蕴含着死亡般的绝望。 很快,两人就正式踏入了铸神锋一族的地界。放眼四处,这里只似一处寻常村落。一栋栋简陋的茅草屋,连绵而去,偶尔能见到几只家禽在荒地间蹦跳。赤着膊的村人们,正三三两两的围绕在火炉前,挥汗如雨的敲打着手中尚未成形的兵刃。 单是那一股扑面而来的火热气氛,炼器世家之称,便是名不虚传! 那少女辰若,一张俏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就近拉住了一个年轻壮汉,问道:“斧头哥,你知道族长爷爷在哪里吗?”指了指身侧的白衣青年,“我是在外面碰到这位公子的,他一直都很仰慕咱们铸神锋家族的手艺,是特意想要来当学徒学本事的。” 白衣青年并未开口,只是朝那壮汉略一拱手,以表礼节。 从见面至今,他的话就非常少,几乎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辰若上山砍柴的时候,偶然遇到了在机关阵中迷路的他,询问之下,他只说自己想要拜铸神锋族长为师,其后便又沉默不语。来的这一路上,几乎都是辰若在找话题。 也许是天生的性格内向吧。辰若倒也未觉异常。她自己也是一个文静的少女,面对陌生人会胆怯,会害羞,所以,她还是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情。 今天会破例帮忙,完全是因为在他身上,让她感到了一种特殊的亲切感。唉,莫非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么?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以貌取人的女孩子。 “先别忙着找族长。”那壮汉尚未答话,一名蓄着短须,面容一看便是透着威严的中年人,忽然放下工具,从另一侧的火炉前大步走来,板着脸将那白衣青年审视一番,沉声道: “年轻人,我先问你,我铸神锋一族的所在,一向都是绝顶的隐秘,从不欢迎外人踏足!而今,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这位中年人,在族中似乎是有些身份的。他这一问,渐渐有越来越多的年轻弟子都围了过来。众人七嘴八舌,围绕着他指指点点。 “洪叔,你别这么凶,会吓着人家的。”辰若有些看不过去,出声劝解道。一面又拉了拉那白衣青年的衣袖:“你快说呀。”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白衣青年双眸闪动数次,终是猛地抬起头,抱拳团团一揖,朗声道: “各位,实不相瞒,在下剑窑大宗弟子,南镜白。远来拜访,只想恳请铸神锋族长出山,助我剑窑大宗脱此危难!” 这名青年,原来就是剑窑大宗的首徒,南镜白。 在此之前,九幽殿九尊者亲至剑窑大宗,声称要与剑窑宗主谈一宗买卖。待他集齐了上古神器,方天宝鼎的碎片后,希望宗主能够代他开炉炼造,复原神器。 这个任务,远远超出了剑窑宗主的能力范围。 仅仅是炼器一项不难,难的是与此同时,还要完全模拟出刻印在碎片上的法则秘纹。要知这方天宝鼎,可是上古邪神“方天魔主”亲自炼制,那可是实力远超轮回境的大能者,以他如今这小小通天境炼器师的能耐,如何能做到100%的复原神器? 但,九幽殿的命令是绝对的。 只问结果,却不顾这过程是何等艰难。 这段时间,剑窑宗主已经被逼入了绝境。他组织着门人,夜以继日的试验炼器之法,到最后,甚至已是有些疯疯癫癫。但他的实验,所迎来的却只是一次次的失败。 最初收到九幽殿任务时,剑窑宗主也曾想过恳请这位既是他的老朋友,又是老冤家的铸神锋族长相助,合二人之力,复原神器或能有望。但当时派去的使者,却遭到了铸神锋一族毫不留情的拒绝。 这个结果,在剑窑宗主的意料之中。当初是他对不起铸神锋族长在先,如今他已经没有脸面,再去向他提这个不情之请了。 虽然宗主不愿,但将宗主的艰辛看在眼里的南镜白,却是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请动那位前辈相助不可。终于有一天,他探明了铸神锋一族的所在,便悄悄溜出了剑窑大宗,跋山涉水,一路寻来。 “剑窑大宗?”果然,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四周的族人无论老少,脸色顿时齐刷刷的变了,不少年轻人甚至直接拔出了长剑,“剑窑大宗的人竟然还敢来?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吗?” 南镜白毫不畏惧的迎视四方,在踏出这一步之前,他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牺牲自己一个,就能拯救宗门的灾难,值得! “人生在世,除死无大事。如今敝宗灭门之祸近在眼前,不管敝宗主曾经做错了什么,恳请族长看在两人幼年结交的情谊上,出手相助!” 即使是俯首相求,南镜白的身上,依然有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傲气,“如果此事能够圆满了结,无论族长有何要求,我宗门之人,一律万死不辞!” “情谊?”一众年轻人纷纷怒骂,“你剑窑大宗的人,还真有脸把情谊挂在嘴边?当初是谁背叛在先?累得我们族人世世代代都只能缩在这个鬼地方,你们宗主派人来拜访过一次吗?” “就是,没那个本事,非要揽那份名气,那就自己承担名气所带来的灾祸吧!” 这些人,实际上和南镜白一样,都不知道当年在两位先祖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他们一生下来,就被世代灌输着仇恨,及至今日,就算只是一个三岁幼童,也懂得学着控诉剑窑大宗的罪行。 “我知道剑窑大宗与铸神锋一族结怨已久!”南镜白提高了声音,艰难的压过了四周的喝骂,“但你们口口声声怨恨的,无非是敝宗主做了不尽人情之事。那么试问,今日你们见死不救,又是否合乎道义?日后再回想,你们的良心能安吗?” “敝宗主一时之过,让你们忍受了数百年的怨气,而族长今日若是袖手旁观,我剑窑大宗转眼便是一条条横死的冤魂!你我双方,为何不能化戾气为祥和,当真便要将这份仇恨延续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你这小子倒挺能说会道!”另一名中年人冷笑一声,“不过那也没有用,带着你满口的仁义道德滚回去吧!就让这份仇恨延续,你剑窑大宗满门尽灭,才能消我们族长心头之恨!” “就是,我们有什么可良心不安的?人又不是我们亲手杀的。这世上每天死的人太多了,难道每死一个,我们都得给他哭丧一个?” 南镜白正是孤立无援,欲辩无从,那娇娇小小的辰若忽然走上前来,一双清澈的眸子认真打量着他。 “你欺骗了我吗?” 族长曾吩咐过,铸神锋家族不欢迎外人,尤其是剑窑大宗的人。如果早知道他来自那个地方,她是绝对不会把他带进来的! 南镜白躬身一礼:“对不起姑娘,当时也是情势所迫,不得不然……”但还不等他说完,眼前忽而已是落下了一记重锤,骇得他立时倒退。就见在他先前所立的地面上,已经被砍出了一道陷坑,深达数丈。 “剑窑大宗的人果然都是畜生!你滚不滚?再不滚姑奶奶劈死你!”辰若手中挥舞着不知何人递来的铁锤,追逐着南镜白,连连劈斩。 南镜白并不明白,这个刚才还文静秀气的小姑娘,为何一拿起铁锤就变成了这样。但眼下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双手抱头,四面逃窜。 就这样,南镜白被赶了出来。狼狈的跌出几步后,他却并没有就此离开。拂了拂衣衫上的尘土,撩起下摆,郑重的在村落前跪倒。 如果不能请动铸神锋族长出山,他就算是回去,剑窑大宗也逃不脱覆灭的结局。到时候,也还是个死。 几天之后。 辰若一踏出村落,就看到了那道疲劳不堪,却依旧勉力支撑的身影。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她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在南镜白身前蹲下,关切的看着他。 “剑窑大宗的处境,现在是不是真的很危险?” 由于之前被她那一通狠劈,如今南镜白还有几分忌惮,看了她一眼,简略的答道:“危在旦夕。” “那,如果族长爷爷愿意相助,你们就有救了么?”辰若又轻声问道。 南镜白叹了口气:“要复原上古神器方天宝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坦白说,就算两族联手,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但就算只能增加一成的希望,我也要尽力一试!作为剑窑大宗的弟子,这是我的责任!” 辰若敬佩的拍了拍他的肩:“你真勇敢。放心吧,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帮你劝劝族长爷爷的。就算他再恨你们宗主,那也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可是现在的宗门弟子是无辜的啊。” 或许是因为心地善良,即使同样是在家族的“仇恨教育”中长大,但对于那个遥远的剑窑大宗,她却是始终难以生出真正的仇恨。 “谢谢你。”南镜白感激的点头。 辰若又和他交谈过几句,提起锤子便要起身。但也就在她的双手触碰到锤杆的一瞬间,在她眼中,忽然再度燃起了一股仇恨的怒火。 “你这个混蛋竟然还没滚!信不信姑奶奶见你一次劈你一次!快滚!” 随后一连数日,辰若的态度,都是这样忽好忽坏。温柔的时候,可以蹲下来陪他说上好一会儿的话,暴躁的时候,就挥舞着锤子,满山的追着他劈。 时候一长,南镜白虽然还不明就里,但至少也知道,这个小姑娘就是一见锤子,就会“犯病”了。 此时,剑窑大宗。 “什么?镜白不听我的吩咐,私自溜下山,去了铸神锋家族?” 听了弟子的禀报,剑窑宗主大惊失色。 “那边的人一个个对我们恨之入骨,镜白他独自前去,会不会有危险啊?”另一位长老也急了,“宗主,我马上派人把他追回来吧!” 剑窑宗主怔然良久,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摆一摆手。 “罢了……我剑窑大宗灭门之祸,已无转圜。镜白早日离开,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往后他和剑飞,就是为我宗门,唯一延续道统之人了……” “宗主,您也不要这么悲观。”另一位长老忍不住开口劝道,“眼下少主已经进入了天宫门修炼,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九幽殿,也未必会真对我们做什么吧?咱们是否可以传讯少主,请他将此事报知天宫主人,到时——” “不,”剑窑宗主沉重的摇了摇头,“此事,不要连累飞儿。如今,他是天宫门成员,正是前途大好,我不希望他年纪轻轻,就要背负起灭宗的仇恨。” “当年,是我自己造下的孽,如今,也该由我偿还……” …… 恍惚中,又是数日。 “你还不滚是不是?”铸神锋山门前,几个七八岁的孩子远远打量着南镜白,不时有人捡起石头朝他身上丢,“你是以为我们真的不敢杀你吗?” 飞来的石头,块头越来越大,边缘也越加锋利,但南镜白却始终是跪立在原地,不闪不避。 好一阵子,他才抬起头,一字字的开口。 “几位小兄弟,还请回去转告贵族长。我剑窑大宗与铸神锋一族的旧日恩怨,我南镜白愿以一人之身偿还!你们对敝宗主有恨的,有怨的,尽可每人来砍我一刀,刺我一剑,哪怕是鲜血流干,我也无怨无悔!我把这条命赔给你们,只求两族的仇恨可以自此而止,求贵族长,出山相助!” “这可是你说的?”几个孩子对视一眼,眼中陡然都闪过了一丝仇恨的寒光。 这个年纪的孩子,下手又哪有什么轻重,一齐提着匕首乱砍乱刺,转眼之间,南镜白周身已是鲜血直流。殷红的血水,染红了那一袭如雪的白衣。 但他却依然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你们在干什么!”蓦地,一道少女的惊呼声传来,辰若快步奔上前,试图阻止那几个孩子的施暴。 “辰若姐姐,给。”一个孩子坏笑一下,将一柄铁锤塞到了辰若手中。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谁知,“暴走状态”的辰若却是挥着铁锤,张牙舞爪的撵在他们身后追赶,“族长教你们本领,就是让你们出来欺负弱者的吗?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在将这些孩子全部赶跑后,辰若两手提着铁锤,走到了南镜白身边,目光复杂的打量着他。 “你这样为你的宗门,值得吗?” 南镜白艰难的喘息几口,抬起的双眸依然清亮,“若是舍了我一人性命,能挽救全宗浩劫……值得!” 辰若蹙眉沉默了很久,但就是现在这个“暴烈如火”的她,眼中却是第一次,掠过了一抹善意的光芒。 “我开始相信,也许剑窑大宗真的不是那么坏了。” “如果你们宗主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他就不值得有你这样的弟子为他卖命。” “可能他以前是犯过错,但我相信,他已经为自己的罪,真心的悔过了。” “你力护宗门,很有骨气。”辰若提着双锤站起身,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坚持下去吧,你的请求,一定会有实现的那天。” “我会陪你一起等。因为你也值得。” 第974章 相遇是缘,相识是劫 一座宁静的小县城内,这一日忽然亮起了刀光剑影。 “站住!往哪跑!”几名黑衣人一路吆喝着,手中不时释放出一道道强横能量,色泽各异,如海浪般的灵力波动翻滚呼啸,直接将沿途的摊子尽数冲垮。就连躲闪不及的百姓,也有不少当场周身染血,栽倒在地。 有镇民怒得想上前理论,但在一些见多识广者,辨认出他们穿着的袍服,是来自九幽殿时,反对的声音,顿时就全部偃旗息鼓了。 是啊,谁能跟九幽殿斗呢?像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就算是直接给人家杀了,都不会有人敢出来说半句话。受了伤的只有认倒霉,自掏腰包去医馆看病,死了的也只能一张破草席子一裹,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吧。 那被几名九幽圣使同时追赶之人,满身满脸都是鲜血,想来沿途也曾爆发过多场惨烈大战。但见他的步伐已是愈发迟缓,显然,能逃到这里,就是他的极限了。 追杀的九幽圣使也看出他是强弩之末,但他们却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眼前之人,是尊者大人亲自下令追杀,要是让他给跑了,他们可吃罪不起。 眼看尽头就是一堵墙,四周再无退路,那血衣人咬了咬牙站定脚步,运起全身的灵力,双掌交错,一团火球凝聚成形。随着他一声大喝,一片汹涌的火海,登时席卷了整条街道,朝着追击者沉沉压到。 借着火海障目,那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前疾冲几步,一个翻身跃过墙头。而后,便是以一副倒栽葱的姿态,颓然坠落。 已经没有办法再跑了。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吧…… 火海的另一端,几名九幽圣使对视一眼,领头的人猛一挥手,大喝道:“不能让他跑了,快追!” 几人绕出这条小巷,朝着街道的另一端追去。 就算是把整座镇子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到那人! …… 一阵如暴风肆虐般的扫荡过后,街道上的摊主们只能唉声叹气着,收拾着一地的狼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九幽殿和其余势力的冲突中,受到波及的同样不是只有他们这一个镇子。那还能如何呢?熬吧!谁让他们不是那些挥手翻天覆地的强者,没有足够的话语权,命就是这么贱啊! “大嫂,今天这集市上怎么这么乱啊?” 这时,一道如银铃般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身穿浅紫色衣裳的少女。一张清秀的瓜子脸,面容白净,柳眉如月,头上包着一块粉色头巾,脑后盘着一条麻花辫,环绕过肩头,在胸前垂下。臂弯挎着一个竹篮,篮中都是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笑容清新美好,周身有着一种劳动人家姑娘特有的勤劳淳朴。 “唉,月儿啊,你是不知道,”卖西瓜的大婶叹了口气,“九幽殿那帮人,今天又出来逞凶了。” 都是一个镇子里住着的,镇民们相互间都算熟识。大婶也认得,这位年轻姑娘名叫麦月儿,是镇东老麦家的闺女。只可惜老麦去得早,只留下她们一对母女相依为命。说起来,这姑娘也是怪可怜的。 不过,麦月儿倒是非常懂事,每天忙前忙后的帮母亲干活,愣是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她年纪轻轻,又生得花容月貌的,镇上有不少男青年,都暗自巴望着能把她娶回家。 按说这媒婆也到老麦家跑过几趟了,但麦月儿却是一律拒绝了。她只说,自己只想专心照顾母亲,还不想考虑这些婚嫁之事。 唉,再不嫁,再不嫁都快要老了。镇民们没少为她操心。就连这位西瓜大婶,都希望儿子能娶到麦月儿这样的媳妇。那个臭小子,整天游手好闲的,也确实需要有个人好好管管他了。 “听说,他们是在追杀一个什么人。”不过,眼下九幽殿这一闹,大婶也没了那份闲情逸致,“有很多老板受不了他们的骚扰,都已经急急忙忙的收摊回家了。” “唉,被九幽殿追杀的人,一定是反对他们的好人。可惜咱们帮不上忙,也千万不要惹一身腥。” “月儿,你也赶紧回去吧。”末了,大婶又好心的劝道。 麦月儿眼中掠过了一丝好奇,但不愿让对方担心,仍是爽快的应了一声:“哎!谢谢大嫂。” 一路哼着小调走过街道,跨进家门的时候,这一段小插曲,麦月儿很快就忘了。 那些江湖仇杀,毕竟离自己的生活太远,当故事听听,也就罢了。 把刚买来的菜分门别类的在厨房放好,麦月儿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带上饲料,转去后院喂鸡。 当她经过茅草堆时,那一堆蓬松的草杆间,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麦月儿疑惑的转过头,打量着比起平日有些散乱的茅草堆,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也就在这一刻,“哗”的一声,大量的茅草冲天而起,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忽然从草堆中冒出了头。 麦月儿瞪大了眼睛,几乎就要失声尖叫。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破旧的布衣,已经完全被鲜血染透。在他身上,还留着几道狰狞的刀伤,如今依旧在汩汩流血。一张脸同样是血迹斑驳,下巴胡子拉碴,眼中有着多日逃亡的疲劳,但那一股与生俱来的正气,却仍是烙印在眼瞳深处。 这一眼,是缘,是劫,冥冥天定,难分晓。 “姑娘……”那血人忽然嗓音嘶哑的说话了,“求求你救……救救我……” 麦月儿怔怔的看着他。或许是他现在的伤势令她动容,也或许是那双清亮的眼眸,让她相信他不是坏人。因此,只是犹豫片刻,她就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你跟我过来!” 这边麦月儿才将那人藏妥,紧接着,外头就响起了沉重的砸门声。 “开门开门!” 麦月儿和母亲刚一拉开门板,几个凶神恶煞的九幽圣使就冲了上来。 “有没有看见一个全身流着血的男人往这边跑了?” 麦月儿的母亲吓得连连打躬作揖:“没有啊……大人,我们都是本分人家,可绝对不敢窝藏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啊!” 这麦大娘,年轻时还是一副泼辣的性子。丈夫早逝后,她一个人拉扯着女儿,渐渐的也开始懂得了看眼色。可以说,她是个喜欢惹事的,却也是个怕事的。对弱者,她依旧嚣张跋扈,但对强者,她却会早早的卑躬屈膝。毕竟天大地大,可都比不上自己的命大。 麦月儿也连连点头,蜷缩着藏到母亲身后,探出的小脸怯生生的,我见犹怜。 几个九幽圣使却没那么好糊弄,领头的四面一打量,冷道:“不行,明明看见他往这个方向跑了,每一家都不能放过,进去搜!” 说着,几人粗暴的将麦月儿母女推开,提着刀剑闯进了院落。 母女两人只能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踢开门板,闯进每一间房里,都要乱砍乱刺一番,闹得处处鸡飞狗跳。而这栋屋子确实狭小,没一会儿,就搜到了后院。 “大人您看,没有吧?”麦大娘好声好气的赔笑着。 领头的九幽圣使没答话,视线依旧不死心的四面转动。他已经计算过了,按照先前那人翻墙逃跑的方位,最有可能的,就是逃进了这一家。如果在这里找不到,难道就这一会儿工夫,他就又逃到别处去了? 蓦地,那九幽圣使双目一定,指着墙角一个半人高的坛子,厉声道:“这里是什么?” 麦月儿主动抢上,接话道:“哦,是我们腌的酱菜。”一边说着,殷勤的为他揭开了盖子。 那九幽圣使探头去望,顿时被一股扑面而来的醋酸味熏得掩住了鼻子,别过头连连摆手:“盖上盖上。” 见他仍没有要走的意思,麦月儿稍一思索,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微笑着递了过去。 “大人,我们都是女流之辈,平时住在这里,谁想欺负,谁就能欺负一下。要是真的见到是非,我们躲还来不及呢。今天难得见到九幽殿的大人物,这点小小心意,是我们半年多的积蓄,还希望大人,能多多照顾我们这孤儿寡母的。” 她口齿伶俐,声音又是娓娓动听,哄得那九幽圣使也相当满意。扯了扯嘴角,接过储物袋,随手掂量了一下。 “你这小姑娘倒挺懂事。”一面说着,他抬起手指,在麦月儿的脸颊边轻轻抚过。 麦月儿心底虽是一阵犯寒,但表面上,她却仍是挤出了最完美的笑容,迎视着他。 “行,你的心意我就领了。”半晌,那九幽圣使终是一点头,又冲着不远处几名队员一声呼喝:“这里都搜过了,收队,去下一家!” 在几人走远后,麦大娘才一手抚胸,大口喘着粗气:“哎哟,谢天谢地,这可终于走了啊!” 麦月儿也在一旁安慰着母亲。但她片刻前还胆怯无助的目光,在落到前方那只酱缸时,就渐渐变得坚毅了起来。 午后。 地下室内射入了一缕光线,麦月儿提着饭篮,小心的走下了长长的阶梯。 在茅草堆里发现那神秘人时,麦月儿就知道,追他的人恐怕很快就会赶到,后院里能藏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只酱缸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专门在上面压了不少腌酱菜。看着那人被熏得眉头大皱,几欲晕去的惨状,麦月儿调皮一笑,向他做了个噤声手势,示意:“你要忍耐一下哦”。 等九幽殿的人一走,她就连忙把他转移到了地下室,叮嘱他在这里好好休息,才回到厨房做饭,又若无其事的陪着母亲吃完了一顿饭。 “这是我刚才从饭桌上悄悄拿过来的。”这会儿,麦月儿在那个血人身旁蹲下,将饭菜分别排开,“你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辛苦吧,我得帮你去找个大夫才行。” 她刚要起身,袖管就被一只血手死死的拉住了。 “不……”那人的双眼瞪得很大,暴突的眼珠里尽是血丝,“不要找大夫!绝对不能暴露我在这里!” 麦月儿看着他留在自己衣服上的血手印,也是很有几分惶恐。正不知所措间,就听到他一声惨叫,知道他过于情急,伤口又裂开了。 “好了好了,”她安抚的拍拍他的肩,“我不走。你快点吃吧。” “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双手抱着膝盖坐在他身旁,麦月儿看着他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轻声低语,“如果你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说。” 那人吃饭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却是一声不吭,埋下头又加快了扒饭的速度。麦月儿见状,也不泄气,如同自言自语般的先将自家的情况介绍一番,最后又问:“九幽殿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啊?” 那人沉默了很久,就在麦月儿以为,他还是会像刚才一样装聋作哑时,一道有些嘶哑,却分明是和善了许多的声音,就从她的身边传来。 “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信得过姑娘。只是希望我今天向你说的话,无论你相信与否,千万不要告诉第二个人。否则的话,我怕同样会给你们家带来灾难。” 不知何故,她选择救了这个陌生人,而他也选择相信了这个陌生人,也许,这就是缘分。 “九幽殿穷凶极恶,欺压百姓,天下多少仁人志士,都渴望推翻这个罪恶的统治。”一说起九幽殿,那人病弱的双眼中,也重新燃起了仇恨的火光。 “但是,九幽殿主功力高强,殿中的能人也是数不胜数,只凭我们的力量,是绝对没有希望的。唯一的出路,就是让天宫主人知道九幽殿的罪行,能够制裁他们。” “在下毕涛,受义父,淮平国郭县令所托,以一名九幽圣使的身份,潜入九幽殿卧底。经过这几个月,我确实收集到了他们很多的罪证!并且,我已经把这些证据,连同我和义父的心声,都整理成了一份文书,打算亲手上呈天霄阁。” “但是不幸的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身份,终于还是被九幽殿的人发现了。” “我带着文书逃了出来,他们一路追杀我,我打退了一路又一路的追兵,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终于体力不支……如果不是遇到姑娘,恐怕我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起一路走来的血雨腥风,毕涛的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但总算,历尽九死一生,他还是保住了那份文书。 那份,也许可以动摇天下的文书。 第975章 情愫暗生 麦月儿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紧盯着毕涛,时不时就暗暗点头,仿佛在听一个神奇的冒险故事。 “九幽殿凶狠残暴,就连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盼着有人能对付他们。”终于,在毕涛的叙述告一段落后,麦月儿柔声开口了,“你甘冒危难,亲身犯险,只为了伸张你心中的正义……”双目一转,眸光清亮,“你真是个英雄!”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毕涛似乎并不善于应对女人的夸奖,面上略微一红,只是在满脸的鲜血覆盖下,不易为人所觉。 “我还是要完成我的使命,把文书上呈天霄阁!只是,”毕涛叹了口气,“苦于没有门路,再加上九幽殿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一行,恐怕会难上加难……” 平常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天宫门的。考核结束后,地殿的所在就已经空空如也,剩下的,只有那一座高悬云端之上的天殿。在这种情况下,就连守门的侍卫,也是等闲难以接近。 要想将文书交给天宫主人过目,唯一的办法,就只能通过天霄阁中转。但普通人要直接与天霄阁高层取得联络,同样是难如登天。 此前毕涛潜入九幽殿之时,一腔热血,多少明枪暗箭,他都坚持了下来。那时他的心中有一股闯劲,排除万难,誓要找出九幽殿的罪证!但当他完成了这最艰难的一步,思量前路,却蓦然生出了种“无路可走”的惆怅。 如何才能将文书上呈天霄阁?这么大的事,是绝对不能经由几个低阶弟子通传的。就连天霄阁内部,他也难以肯定,是否会有人与九幽殿暗中勾结。就算天霄阁一直是光明的代表,但也并不意味着,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绝对正义。 谁才是值得信任的,他又该如何说服对方帮助自己?难题一个接着一个,毕涛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任务,步步荆棘,并不是只凭着一腔孤勇就够了的。 至于微时空的留言,表面看来,那是平民最直观与天宫主人联络的渠道。但网络在开放的同时,也代表了它的不安全性。 比如,在你和一个账号联络的时候,你怎么知道账号背后一定是对方本人?也说不定,那里正藏着一张狞笑的脸,它看着你提供了所有的检举材料,默默的记下了你的身份,然后…… 坦白说,天宫主人每天恐怕能收到几十亿的评论和私信,这些消息,他真的会一条条的看过去吗?要说他的账号完全没有旁人帮忙打理,恐怕是不可能的吧?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最原始的方法,最为可靠。不过这样一来,就又绕回了原点…… “你不是说,这个任务是你的义父,那位郭县令交托给你的么?”麦月儿认真的为他出着主意,“现在你被人追杀,为什么不能到他那里去躲避一下呢?该怎么上天霄阁,难道他之前都没有安排过吗?” 毕涛断然否定道:“不行!这件事太危险了,从我决定接下任务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一个人承担!在没能面见天霄阁长老之前,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暴露义父和此事的关系……” “但是,我在文书中已经写明了详情,只要天宫主人能看到的话,他会明白我义父在其中的贡献,一定会记得论功行赏的!” 若是失败,他一个人承担;若是成功,便是两人共享。 麦月儿欣赏的点头:“你立功却不贪功,这才是真的好汉。” 从两人对话开始,她已经夸了自己好几次,毕涛有些惭愧的拱一拱手:“姑娘过奖了。其实,我义父会决心对抗九幽殿,也是因为受到了一位少侠的激励。据他所说,那一番话对他,就像是醍醐灌顶。包容邪恶就等于是助长邪恶,所以他觉得,不可以再这样得过且过下去了。” “你看,正义的火种,就是这样在人与人之间流传的。很多事,并不是与我们普通人无关,只是看有没有人愿意去做,有没有人愿意带头去做而已。” “如果,谁都不愿意当出头鸟的话,那就由我来。”毕涛说话间热血沸腾,狠狠一握拳,“我不怕牺牲,如果我的血能够警醒世人,让他们懂得反抗的话,我做这一切就是有价值的!因为我知道,即使我死,依然有人会继承我的意志,站起来的民众会一代代的斗争下去,正义的理想,是绝对不会失败的!” 这一番慷慨陈词,让两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麦月儿若有所思的垂下头,似乎在仔细品味他的话中真义。而毕涛这时也有些后悔,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他说这些家国大义又有什么用呢?她的生活,是那么简单干净,自己只是偶然闯进了她的世界,还是不要把她的未来弄得一团乱吧。 “对了,这个月底,天圣国皇室的一位巡查使大人会经过我们国家。”出乎意料的是,麦月儿并没有退却,反而是真的打算助他一臂之力,“他探访四处,就是专管民间不平之事的。而且,他和天霄阁的几位长老也都有交情。到时候,你可以当街向他喊冤。我想,他一定会愿意帮你的!” “……怕只怕,天下乌鸦一般黑。”良久,毕涛冷冷的吐出了这一句话。 他信得过麦月儿,却信不过她口中那位皇家巡查使。这天下,官官相护,向来是屡见不鲜。即使是天圣皇室,对九幽殿也要避让三分,一位皇家臣子,为何会甘愿与那样的大势力为敌?他就不怕丢了头上的乌纱帽么?最大的可能,恐怕还是直接抓住他这个叛乱分子,去向九幽殿邀功吧。 “不会的!”麦月儿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位巡查使大人我以前也见过,他真的是公正不阿,一心为百姓着想的!而且,他也看不惯九幽殿很久了,所以他只有几个天霄阁的朋友,但是九幽殿就一个都没有,这已经很能说明他的立场了。” “只要你手里的证据,确实可以扳倒九幽殿,我想,他会愿意陪你冒一次险的。” 看着那激动得双眼发亮的麦月儿,毕涛也不忍心扫她的兴,但他所能妥协的底线,就只有—— “我需要先见到这个人。之后要不要信任他,我会自己决定。” 闻言,麦月儿就像是松了口气般,开心的附和道:“行啊,只要你愿意去尝试一下就好。这些天呢,你就先留在我们家养伤,什么都不用担心。现在你可是我们的希望啊,我一定会把你照顾好的!” “那,咱们本来应该干一杯的,”麦月儿说着,递给他一只小酒杯,“但是你的伤还没有好,所以咱们就‘以水代酒’,为正义干杯!” 酒杯里的水,应该是她来之前就准备好的,也许,她是怕自己不顾身上的伤势,坚持要喝酒吧。这位姑娘,倒当真是贴心得很啊。 看着那一脸纯真的笑容,毕涛也被逗得洒脱一笑,接过酒杯,在半空中与她轻轻一碰:“敬正义。” 接下来的一个月,毕涛就一直住在麦月儿家中。他的伤势渐渐好转,同时两个年轻人的感情,也正在以一种稳定的趋势上升着。 麦月儿曾经到集市上,为他买来了几件干净的衣服,替换他身上的血衣。梳洗过后的毕涛,一张稍显粗糙的长方脸蛋,浓眉大眼,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虽然没有那些富贵公子的帅气,但在他身上,却很有一种落拓侠客的稳重感,那是一种经过岁月和阅历洗练,所沉淀下来的气质,远胜于金银中所堆积起的脂粉之气。 尤其是,他那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浩然正气,就更是如磁石一般吸引着麦月儿的心。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麦月儿就梦想着能嫁给一个大英雄。也许是因为她听多了说书,被那些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故事所吸引,在她年幼的心底,就埋下了一个侠客的梦。 只可惜,在这座镇子里,追求她的人是不少,但个个都是平庸的市井小民,连买个菜都要斤斤计较,实在是让她看不上眼。 或许,麦月儿身上,一直就有着女中豪杰的英气。婚姻大事,她不愿意将就,与其和一个看不顺眼的人共度一生,她宁可终身不嫁。 这是藏在她心底的秘密,麦月儿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如今毕涛的出现,却是圆了她那个残缺的梦。是的,她非常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她幻想了二十多年的意中人,是她真正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虽然双方都没有挑明,但彼此的心意,他们却都是明了的。 对毕涛来说,麦月儿温柔贤淑,和她相处,对他这种“铁血硬汉”来说,能给他一种“家”的感觉。 所谓侠客,风风雨雨,刀光剑影,一个人扛起了一片天。他最需要的,不就是那一份温暖,不就是身后那片归宿吗? 在麦大娘出去卖菜的时候,两个人会一起坐在后院的田埂上,互相说说心里话,并肩看天际的朝霞。麦月儿会把头靠在毕涛宽阔的肩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唇边悄然泛起甜蜜的弧度。 虽然毕涛没有多少机会走出地下室,虽然麦月儿也不能自由自在的牵着他的手,骄傲的向所有人介绍,他就是我的男友,是我的未婚夫婿……但,在一对相爱的小情侣之间,连空气都是甜的。就算这段恋情暂时见不得光,却丝毫也不会让他们心中的热情减少。 相反,就是因为这份聚少离多的刺激,让他们都更加珍惜眼前的温情。有的时候甚至无须言语,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彼此都体会到那份澎湃的爱意。 直到这一日。 “月儿啊,你最近是不是在家里藏了什么人哪?”麦大娘一走进房间,就皱着眉头询问道。 当时的麦月儿正在织布,听后稍一迟疑,就挤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没有啊。娘你说什么呢?” 麦大娘怪声怪气的冷哼一声:“没有?没有你吃饭的时候,饭菜一碗一碗的往外端,娘可都看着哪!” “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什么来历不明的人都往家里带,万一他在外面有仇家,会连累到我们的!” “就说之前,那九幽殿挨家挨户搜人的时候,那多吓人啊!也不知道那人给抓住了没有,千万可别再回来一次了!” 麦大娘一急起来,话就说个没完。麦月儿强压着内心的慌乱,针线继续在布面上游走着。 “你不说话是不是?”自己说了这半天,女儿竟然一声都不吭,麦大娘越想越火,扭头就走,“你不说话,我自己去看!” 这一回麦月儿急了,连忙起身追赶:“娘,你别去,真的没什么人……” 两人正拉扯间,毕涛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房外。 “伯母。” 母女俩同时一怔,动作都是一缓。 毕涛拱手为礼:“这些天,承蒙月儿姑娘的照顾。现在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果我留在这里,会让伯母感到不方便的话,那么,在下这就告辞了。” 麦月儿急了,顾不得母亲还在旁边,脱口唤道:“你不能走!” “娘,不能赶他走。”三步两步赶到毕涛身边拉住了他,麦月儿又转向母亲,急急的道。 麦大娘一脸嫌弃的打量着毕涛:“怎么,这小子是谁啊,要你这么护着他?” “他……”麦月儿急得眼珠乱转,“他是我男人!” 毕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怎料麦月儿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肚子里,已经有他的孩子了!他要是走的话,孩子就没有爹了!” “你……”麦大娘愣了好一阵子,气得都结巴起来,“你这个臭丫头啊,娘平时教过你多少遍,做女人要知道检点!要洁身自好!现在你还没成亲,就被人家搞大了肚子,往后还有哪个正经男人肯娶你啊?” “我……我打死你这个臭丫头!”麦大娘越说越激动,一把扯下脚底的拖鞋,就朝麦月儿冲了过来。 “伯母,您冷静一点……”毕涛拦在麦月儿身前,努力为她挡着一道道的鞋底板子,“伯母,之前是我受了重伤,月儿姑娘留我在这里养伤,我感激她是我的恩人。但是我和她相处,一直都是恪守礼教大防,向来清清白白,绝不敢做有辱月儿姑娘名节之事!” 趁着麦大娘动作稍缓,他又是恭恭敬敬的一躬身,“伯母,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现在您打过了,气也消了,请您不要怪罪月儿姑娘!在下立刻就会离开,今后,也再不会与月儿姑娘相见!” 麦大娘听他这么说,倒是放心了几分,扬手将拖鞋朝着他脸上一丢:“那还不快给我滚!” 毕涛又向着麦月儿一躬身:“月儿姑娘,我们就此别过。”而后,他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门,一直走出了院子。 “哎,你回来……”麦月儿叫着,当即就要去追,却被麦大娘狠狠拽了回来。 “死丫头,你还要招惹那个野男人,你娘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 毕大哥……麦月儿一双盈盈美目始终望着毕涛远去的背影,这一走,你要到哪里去呢?九幽殿的人会不会再追杀你?你又能否成功接近巡查使大人呢? 第976章 甘苦相随 异日,一条宽阔的街道上,一行车马队浩浩荡荡而来,威仪尽显。 依仗扈从,前拥后簇,车乘相衔,旌旗招展,尾随其后的是一支鼓吹乐队,沿途敲敲打打。两侧的行人纷纷退避,但见到这难得的大场面,仍是簇拥在道旁,不住指指点点。 当中那顶大红软轿里坐着的,应该就是那位巡查使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内,毕涛全身都包裹在一套黑衣紧身兜帽内,小心的探出头朝外张望着。 穿成这样,是为了躲避九幽殿众人的追杀。虽然很有可能被巡查队的人当成刺客……如今却也别无他法。 近了,近了……毕涛在心底默默计数,等巡查使大人走到街道尽头,他就冲出去喊冤! 眼看着车队不断接近,毕涛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但就在他气沉周身,刚要冲出巷道时,忽然有一股大力压上了他的肩头。 “还想往哪跑?”一道如毒蛇般冰冷黏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股阴邪之气,也是猛然高涨,充斥了整条窄巷,“就算你打扮成这样我们也认识你!” 毕涛猛然回身,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几名一路追杀他的九幽圣使。 刺目的狞笑刚一入眼,毕涛反应也快,当即化掌为刀,掌缘缭绕起一层灵力锋芒,朝着那几人劈斩而去。 “死心吧,你可是尊者大人亲自吩咐要杀的人。”几名九幽圣使不紧不慢的还击,交战中仍是讥笑连连,“你这条命,我们是留定了!” 车队继续前行,轿内的巡查使正襟危坐,闭目养神,身子随着轿辇的晃动,小幅度的摇摆着。四周的仪仗队员神色从容。历来在皇家所经之地,百姓自觉退避,也让他们享足了威风。等结束这一趟差事,就又可以回到天圣国,吃香的喝辣的了。 但就在所有人都有些心神懈怠之际,忽然,相邻的矮巷里猛地爆发出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接着就见几个黑衣人齐刷刷的纵身而起,手持兵刃,脚踏虚空,直朝轿辇冲来。 “什么人?有刺客!护住大人!”随行的卫兵连忙抽出长刀,护在了轿辇前。 当先一名黑衣人冲得最快,刚一落地,倒头便跪,凄声呼道: “大人!我有冤情啊,大人——!” 一众卫兵依然不敢放松警惕,雪亮的刀光将他周身笼罩。 正值剑拔弩张之际,轿辇内忽地响起了一声干咳。 “停轿。” 一道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接着,在毕涛紧张的注视中,轿帘被一只大手掀起,一位面容端庄,蓄着利落短须的中年官员,从轿子里探出了头。 “你有什么事要上奏?” 毕涛还没等答话,后方的追兵已经紧随而至。这几人既不向皇室队伍见礼,也不曾交待情由,自顾自的扬起兵器,灵力涌动,便向毕涛隔空砍来。 “什么人敢在这里胡闹?”卫兵们厉声呼喝着,“拦下他们!” 那几名九幽圣使身形灵活,在卫兵群中轻易的腾挪闪避着。当先一人接连出手数次,快速点倒了几名侍卫,而后身形纵跃,双足一左一右,稳稳的踏在了众卫兵削来的刀身上。 “你是天圣官员?”那九幽圣使冷冷一笑,把手一扬,掌心中紧握着一块黑漆令牌,“九幽殿的事,你识相的最好少管。” 毕涛虽是跪伏于地,双眼却是时刻紧盯着那位巡查使。如果他为求自保,在这里就决定把自己交出去的话,那么请他相助,面见天霄阁长老一事,自作罢论。 三方僵持半晌,那位巡查使淡淡一笑,抬起头打量着那位姿态嚣张的九幽圣使,态度不卑不亢。 “天圣皇室与九幽殿,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本官从不会轻犯旁人一尺,但也不能容忍对方来侵我一丈。” “这位壮士,”手掌向毕涛一展,“有要事向本官禀报,那就是天圣皇室和他之间的事。在我们的事还没有解决之前,九幽殿想抓他,还请卖天圣皇室一个面子,延后再议吧。” 对方并不示弱,是有意要参与此事。若是当真在这里动手,对方毕竟是皇室官员,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一名九幽圣使沉吟半晌,向身侧一人问道:“你怎么看?” 被他问话的九幽圣使,有些不甘的朝毕涛瞪去一眼,目光又狠狠的在巡查使脸上剜过,强忍着愤怒,沉声道: “尊者大人的意思,也是让我们不要和无关人士多起冲突。殿主不想惊动天宫主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错,他们此去天圣国,一路上动手的机会还多的是。”另一名九幽圣使也附和道,“他们能护得了他一时,终究护不了他一世。” 此前喊话的那名九幽圣使听同伴所言,已有计较,慢慢收起了令牌,扬起头道:“好,那我们今天就给你个面子。不过你最好记住,有些闲事,你可以管,但有些事,你管不起!” 几句狠话撂过,这几人的身形便是各自化为流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 稍后,一座府邸内。 这里是本国官府专程用来招待巡查使的。像他们这样的小国家,面对天圣官员,自然是要多多巴结。盼望着打好了关系,将来能从他们那边得到一些好处。 不过,这位巡查使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他们送去的礼物,一概被退了回来。当初知府大人还以为,巡查使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又或者是嫌他们给的礼物少了,于是专门又弄来了一箱子的金银珠宝,连夜秘密送进了巡查使府邸。 谁知,巡查使却是大怒,痛斥他们不能公正为官,专门搞这些歪门邪道。在他走后,更是一封外交信寄到了该国皇室,声称某县知府贿赂使臣,居心不良,平日里想必也是鱼肉百姓云云,引得国君大怒,下令罢免了那位知府。 于是,新上任的官员算是知道了教训,知道这位大人不喜欢这一套,何必再吃力不讨好。每次逢着他再来,整座官府从上到下,都是极力表现出朴素之象。就连给他暂居的府邸,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穷奢极侈了。 早前几日,这位大人原本已经结束了巡游,是要启程回天圣述职了。不料就在他们临出城时,竟有刁民当街喊冤,巡查使对此事重视,又专程带着那人回到了府邸,细细查问。 官府众人无法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一个个都是心惊肉跳,生怕那人就是来告自己的状。这也让他们咬着牙暗自下定了决心,今后再有上级官员到访的时候,绝对要实行全城戒严,那些围观的百姓,也要全都换成他们自己的人,不信再有人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份文书,确实是关系着天下时局……”在毕涛将详情叙述过一番后,巡查使深深的叹了一口长气,动容道,“本官也曾多次上奏朝廷,希望天圣皇室,能够对九幽殿的恶行提出抗议,可惜,国主似乎不愿沾这个麻烦……” “不过,如今有了他们确凿的罪证,事情就好办多了,你就把它交给我吧,本官保证,一定替你送到!” 毕涛却是摇了摇头:“不……事关重要,在下还是想亲自送达。只求大人,能够代为引见!” 在巡查使身旁,一位负手而立,容貌周正的白衣青年立时沉下了脸:“什么意思,你这是信不过我们吗?” 巡查使一摆手:“望儿,不得无礼。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你也要向这位少侠多学习才是。” “小友啊,你说的不错。”而后,他又转向毕涛,“毕竟这些证据,都是你拼了命才收集来的,本官也不便吞没了你的功劳。这样吧,本官正要启程回天圣国,你就扮作我的随从,跟随在队伍中,与我们同行吧。” “天霄阁有几位长老,是我的朋友,我也会尽早与他们联络,希望他们在国境线前,能够派人接应。”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巡查使说着,向那位白衣青年一指,“这位是我的义子杜望,人称‘白马剑客’。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了,每次本官出巡,他都是我的贴身护卫。今后一路,你们就要相互照应了,现在先打个招呼吧。” 毕涛爽快的向他伸出手:“杜兄!” 那白衣青年杜望皱了皱眉,有些不情不愿的握上了他的手,只是略一点头:“毕兄。” 巡查使望着两人,满意的点头微笑。 傍晚时分。 毕涛正在庭院中练剑,剑光霍霍,身形如夭矫游龙,剑气冲天,与晚霞相映。煞是好看。 杜望站在长阶上,默观片刻,迈着大步踱了过来,淡淡道:“毕兄,很卖力啊。” 毕涛一见是他,也收了剑势,颔首道:“此去天圣国,九幽殿的人一定会再来追杀,总是指望外援是不现实的,所以,自身的实力一定要练得过硬才行。” 杜望随意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毕涛随后又道:“对了,此前听巡查使大人的说法,在下觉得,杜兄和大人的关系,倒跟我与义父很有些相像。不是亲父子,胜似亲父子,实在难得。” 这一回,杜望冷笑一声:“是啊,你能理解就好了。所以我一定会保护好大人,不会让一些不明不白的人,把危险带到他身边!” “杜兄指的是我吗?”毕涛也是个明白人,听他此言,立即会意。 杜望也不否认,“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直指毕涛鼻尖。 “嘴巴会骗人,但是功夫不会骗人。恕在下冒昧,想与毕兄较量几招。是正人君子,还是奸险小人,一试便知!” 毕涛知道,这一场是非战不可,未多犹豫,便是颔首应道:“我也正想领教杜兄高招!” 杜望抱剑一拱手:“请!” 两人各展所长,斗到了一处。双方的修为均有独到之处,全力相拼,一时打得难解难分。到得最终,两人的身影都已经看不清了,只有浩瀚的能量波动,在这庭院中汹涌激荡。 直过了一个时辰,两人才各自大汗淋漓的停了下来。 杜望眼中的那一丝阴翳,如今已经全然退去,审视着毕涛,纵声大笑:“痛快!痛快啊!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我打得这么痛快了!毕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毕涛也欣赏他是个性情中人,笑道:“旁的还在其次,倒是杜兄对我的疑忌之心,现下可都消除了?” 杜望朗声笑道:“我早就说过,功夫不会骗人。毕兄的招式,大开大合,有一股磅礴之气,若不是胸怀磊落的真君子,也施展不出这样的剑法。毕兄,先前是在下鲁莽,我这就向你赔个不是!” “老实说,在下对毕兄是相当敬佩的。”两人不打不成交情,收了长剑,一起坐在梯阶下乘凉,杜望也说出了真心话,“很早以前,我就想干一番大事业,但可惜,我也是个俗人,到底惜命。如今遇上毕兄,你那份为护正义,舍身忘死的精神,让我非常震撼。我觉得,自己也不可以再碌碌无为下去了。你我兄弟,就豁出命去,好生跟他九幽殿干上一场!” “要豁出命,但也要保住命。”毕涛按了按他的肩,“我们都不是无牵无挂的,我有义父,你有巡查使大人,在拼命的同时,也要多想想那些关心我们的人。” 关心自己的人……吗? 在毕涛脑中,模模糊糊的闪现出了一个倩影。但很快,他又用力甩了甩头。 成大事之际,怎能受儿女情长所扰。 数日后的一个静夜。 巡查使已经测算出,这一晚会有很大的暴雨,能见度将会显著降低。冒雨前行,虽然艰苦了些,但也同样可以阻退九幽殿的追兵。 并且,他们已经换掉了显眼的轿辇,改乘马车,正是要尽量避免引人注目。 茫茫雨幕中,毕涛的视线,有些留恋的望向城镇一角。 那个女孩,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向她说一声谢谢。 也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毕兄,该动身了。”杜望撑着伞,走到了毕涛身边。看他这副样子,他就知道,恐怕他在这里,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人,而且,多半是个女人。 毕涛又是默然良久,叹口气接过伞,便要转身钻进马车。 忽然,一声急切的呼唤由远及近。 “毕大哥!” 一道娇小的身影,正从巷子另一端急急而来。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此时已尽被雨水浸透,头发湿淋淋的紧贴在肩头,双眼在雨幕中细细的眯成了一条缝。但在视线捕捉到毕涛时,双瞳中猛地闪过了一丝亮色。 毕涛也怔怔的望着她,雨水哗啦哗啦的打在他们身上,但这时,在两人的眼中,却只剩下了彼此。 他的嘴唇轻动,难以置信的唤出了心底的那个名字。 “月儿……” 第977章 海上升明月 雨水放肆的拍打着大地,仿佛要将天地万物都淹没在这一场猖狂的雨幕中。 “月儿,你怎么来了?”毕涛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身影,却不敢抬手去触摸。仿佛怕她只是这雨景中的一抹幻影,走得近了,便会烟消云散。 “我想好了,”雨水顺着麦月儿的脸颊疯狂流淌,就连每一次的呼吸,她都要用尽力气,但那双眼睛却如同雨露里的寒星,清亮深邃,“我要跟你一起走!” “那,你娘怎么办?”毕涛下意识的反问道。 “我不想我的人生就被埋没在柴米油盐中,不想生命还没有绽放光彩就独自衰老。我也想要为自己活一次!”麦月儿声嘶力竭的喊着,“我娘那边,我已经给她留下了一封信,向她说清楚了我的决定,就当是我任性一次吧。我要和你一起,为正义的事业做出贡献!” 雨下得太大,两个人的对话,就像是在彼此嘶吼。 但在麦月儿喊出最后一句时,毕涛心中却闪过了一丝微妙的失望。他强迫着自己板起脸,转过了身。 “如果你只是为了支持正义,那就回去吧。冲在第一线,应该是我们这些男人的事,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理想就去冒险。还是回家等消息吧。” “那如果是为了你呢?”麦月儿的声音,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穿透雨幕,击中了毕涛的灵魂。 毕涛的身子僵住了,麦月儿则是一步一步的走近他,“我没有必要为了正义舍身,可是我想要陪在我心爱的男人身边,和他甘苦与共,生死相随!”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天定的契约,惊雷般在两人身周炸响。 下一个瞬间,毕涛猛地扔掉了伞,紧紧抱住了面前的麦月儿。两个人拥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身体里。瓢泼大雨倾洒而下,宛如只是这一对恋人的点缀。 虽然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送麦月儿回去,让她继续做一个小镇姑娘,过着她平凡而简单的生活……但,爱情来时,就像是一道狂猛的电流,击中了他的四肢百骸,融化了他那颗铁一般的雄心。他已经不想管什么理智,什么规矩了,就只有这一刻,他想要和他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你们两个还要在雨里待多久啊?”终于,杜望凉飕飕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再不走九幽殿的追兵都要来了。” 麦月儿有些不舍的从毕涛怀里探出了头,好奇的打量着杜望,“这位是……?” 毕涛为两人介绍道:“这是我刚认识的兄弟,杜望。这是我的……”要如何定位麦月儿与自己的关系,他忽然卡了壳。 麦月儿却不给他犹豫的机会,当即接口道:“他的未婚妻。麦月儿。” 不仅毕涛震惊,就连杜望也是好半晌才回过神,忍不住狠狠一抱拳:“月儿姑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杜某佩服!两位,先上车吧,有什么话,路上再慢慢说。” 就这样,巡查使一行,以及这奇妙的三人组合,就一起踏上了旅程。 后来,麦月儿也曾问过毕涛,当她在母亲面前声称,他就是自己男友的那一天,为什么他没有趁机提亲?如果那个时候他说出来了,也许他们,早就可以正式的在一起了。 “当时我没有把握,你那样说究竟是真的喜欢我,还是仅仅在帮我解围,我不敢赌。”毕涛是这样回答的,“而且,我是一个脑袋悬在腰带上的人,如果和你在一起,也许我随时都会负你,我不能害了你。” “你一言不发的离开,才是真的害了我。”麦月儿轻轻的叹出口气,握住了他的手,侧过头倚在他的肩上。 “因为不管你走到哪里,天涯海角,我都会追到你的。” 此后的一路,这两人经常在马车里你侬我侬,互相说着腻死人的情话,杜望坐在一旁,时时刻刻都感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实是尴尬万分。 或许毕涛和麦月儿都明白,这段时间,就是他们仅有的幸福时光,因此两人都放纵了自己的感情,几乎是把这几天当成生命的全部来过。眼波流转,执手相望,恩爱情浓,羡煞旁人。 而在这一场旅途中,杜望心底,也渐渐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 在那个雨夜,他第一次见到麦月儿,那时他只是觉得,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但在这一路同行中,麦月儿和他们一群男人同吃同住,不叫苦,不叫累,从来不会拖慢队伍的行程。再加上那份“千里追夫”的刚毅,和那些矫情做作的所谓名门闺秀完全不同。不知不觉的,杜望知道,他真的动心了。 不管从各个方面来说,麦月儿,都是他理想中的女人。也许终此一生,他都不会再遇到另一个,能够这样强烈触动他灵魂的女子。但明知如此,杜望的理智却一直在告诉自己,她是毕涛的未婚妻,朋友妻,不可欺。 而月儿,也不过是把自己当成大哥而已。她真心的敬重自己,自己又怎能辜负她这份信任。终究,是有缘无分。 对杜望来说,只要偶尔在河边打水的时候,能看到月儿的回眸一笑,能看到她在清风中飘拂的长发,看到她那一颦一笑的风情,他就知足了。 这个女子,不过是他生命中的惊鸿一瞥。 …… 这一路,他们和九幽殿的杀手多次短兵相接,厮杀异常惨烈。巡查使的队伍中,精锐的卫兵已经越来越少,壮士的鲜血,淹没在了这片滚滚黄沙中。 毕涛,杜望和麦月儿只能不断的逃,就连同伴的尸体都来不及掩埋。也许昨天他们还在一起做饭,一起欢笑,当晨昏更替,他们就成了深山中一具辨不清相貌的尸骨。生与死,就在如此短暂的瞬间交错。 麦月儿已经心力交瘁,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死亡。尤其是,他们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三人而死。但他们不能停留,不能丧气,因为那些死去的人们,都把生的希望托付给了他们,他们必须振作,带着那些伤痕累累的祈求,继续的走下去。 这笔账,早晚都会算在九幽殿头上。 三个人在痛苦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总会这样想着。 没错,他们不能停下,不能让同伴们的鲜血白流。他们一定要赶到天霄阁,上呈文书,彻底摧毁九幽殿!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那些逝去的英魂。 …… 终于,到了最后的一晚。 “明天就要进入天圣国境线了。”毕涛声音低沉的开口,“天霄阁的人承诺过会接应我们,不过九幽殿贼子一定会强势反扑,看来明日,还有一场惨战!” 杜望和麦月儿各自沉默了。他们都很清楚,明天就是最终的决战,九幽殿一定会倾尽兵力来追杀他们,说不定,就连尊者都会亲自出手。到那个时候,这支队伍,不知道有几个人还能活下来。 死的或许会是你,是他,也可能是我们每一个人。 但无论如何,毕涛都不可以死。因为,他是所有人的希望。 在这样凝重的气氛下,麦月儿轻轻叹出一口气,忽然站起身来,面朝着毕涛二人,露出最完美的微笑。 “此生,能够结识两位大侠,是月儿的福气。月儿身无长物,只有在这月光下,为二位献上一舞,纪念我们共处的时光。” 杜望当先应道:“好啊,月儿姑娘美若天仙,这舞姿,也一定是倾城绝世的。”拍了拍毕涛的肩,“看来今晚,我们两个是有眼福了啊?” 麦月儿微笑着欠一欠身:“容月儿先去换一身衣服。” 在这样的情境下,毕涛实在是没有心情看什么歌舞,但又不愿扫了麦月儿的兴。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杜望闲聊,打发着等待的时间。 约莫过了一柱香时分,树丛后俏盈盈转出一个女子。毕涛和杜望起初只是随意看去,这一眼,顿时都惊得呆住,视线再也挪转不开。 眼前之人,穿一身淡蓝色长裙,袖口上绣着精致的牡丹,银丝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风髫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 墨发侧披如瀑,粉面上一点朱唇,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杨柳,婀娜多姿。 这女子正是麦月儿,见两人都目瞪口呆的盯着她瞧,不禁抿唇一笑。舒展双臂,在这无暇的月色之下,动情的舞了起来。 那情境,正是:有曼妙女子,清颜蓝衫,青丝墨染,若仙若灵,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玉袖生风。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般的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使观者如饮佳酿,沉醉无法自抑。 那人,那舞,堪称得:“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轻移莲步,汉宫飞燕旧风流。谩催鼍鼓品梁州,鹧鸪飞起春罗袖。锦缠头,刘郎错认风前柳。” 在毕涛和杜望面前,她的身姿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流光飞舞,此时的麦月儿,整个人犹如隔舞之花,朦胧缥缈,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看在两人眼中,犹如海洋中升起的一轮明月,那样的皎洁,那样耀眼,覆盖了无边的暗沉波涛,如同照破迷途的光明。 一舞终了,麦月儿嫣然转身,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这一生,在毕涛和杜望心中,都绝对不会忘记这一晚。 不会忘记这清风明月,更不会忘记,那月光下的月儿。 “两位大侠,月儿献丑了。”舞毕,麦月儿向两人轻轻福身,额角还残留着点滴汗珠,更增娇媚。 “这……”杜望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当真是‘此舞只得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啊!月儿姑娘,今日能得见你这倾城一舞,杜某此生无憾了!” 麦月儿得体的微笑着,又望向了毕涛:“毕大哥,你觉得呢?” 毕涛同样是在她的舞姿下呆住了,他一直爱着月儿,爱她的勇气,她的坚强,她的温柔,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平凡的小镇姑娘,竟然也会有这么美的一面。霓裳一舞,惊艳了岁月,即使是皇室公主,即使是天上仙女,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半晌,他才咽了一口唾沫,拉过麦月儿的手臂:“月儿,来,坐下。” “月儿,我喜欢看你梳妆,看你起舞,你的美丽,就是应该为自己绽放。” 麦月儿害羞的垂下了头,半晌,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只纯金的发簪。前端绽开着一朵洁白的玉兰花,下方垂落下一片如珠帘般的晶坠,摇摇摆摆,璀璨夺目。 “毕大哥,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珠宝,”麦月儿轻声的说着,“她说,以后这就给我当做陪嫁的首饰。虽然,我做了一个不孝的女儿……”说到这里,她双眸低垂,有着片刻的忧伤。但很快,她迎视着毕涛,重新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毕大哥,你可以亲手为我戴上吗?就在今晚,就在这里,我麦月儿愿意做你的妻子。今夜,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这生生世世,我都跟定你了。” “天地为证,日月为媒。”她一字一句,坚定的许下了心底的誓言。 “杜大哥,你可以做我们的见证人吗?” 杜望怔了怔,心底再次涌起了一股奇妙的酸涩感。但面对月儿这样美好的笑容,他又如何说得出第二种答案。 “当然没问题。” 就在今晚,就在这里,我就要眼看着我最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从没有为自己争取一次,会后悔么? 但,如果看着那样的笑容蒙上尘埃,只怕,我才真的会后悔吧…… 第978章 恨爱不能别 拜过了天地,毕涛一手执发簪,轻轻绾起了麦月儿的秀发。 绾起青丝,挽你一生。 在整个过程中,麦月儿始终都是杏眼如波,柳眉轻扬,温柔的凝视着身前的毕涛。 毕大哥,我一直都希望能遇上一个,能够让我心服口服,让我甘愿为他舍生忘死的男人。 如果遇到你,需要花光我所有的运气,月儿也心甘情愿。 凝视着最后一缕发丝滑过掌心,毕涛深吸一口气,取过酒盅,为自己和麦月儿分别倒上了一杯酒。 “月儿,喝过这杯交杯酒,咱们就是夫妻了。”不知怎的,他的笑容似乎含着难言的苦涩,“来,我亲手喂给你喝。” 麦月儿羞得双颊晕红,微微闭目,顺着毕涛手上的力道,一口饮尽了杯中酒。但,当她重新睁眼的时候,眼前一切的景物,却如水中倒影,摇摇晃晃,就连毕涛的脸也越来越模糊,逐渐离他远去。 他……在酒里下了药!而他接下来想做什么,麦月儿也是瞬间明了。 不……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强忍着冲脑的头晕目眩,麦月儿难以置信的紧盯着毕涛。面前的男人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那样悲伤的凝视着她,仿佛这就是今生的最后一眼,仿佛要一直将她看进心里。 你……终究还是不懂我…… 麦月儿苦笑了一下,在她眼角,悄然滑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下一刻,她最后的意识也完全涣散,眼前一黑,身子如同脱力的苍白蝴蝶,轻盈坠落。 “月儿!”在一旁观望的杜望吃了一惊,只当麦月儿是遭到了九幽殿中人的暗算。紧跑几步赶到两人身边,见毕涛神色从容,全不慌张,他似乎看出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 毕涛紧搂着昏迷的麦月儿,轻声开口了:“杜兄,我把你当成兄弟,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没等杜望回答,毕涛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知道,你也喜欢月儿。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现在就带月儿离开。如果明天这一去,我再也回不来,那么……你就娶了月儿,照顾她一生一世。我相信,你一定会对她好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杜望的眉头拧得很紧。在毕涛亲口说出,要放弃麦月儿的时候,他感受到的竟然不是喜悦,而是替麦月儿悲哀。 月儿不该是一件被人推来让去的礼物,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啊!我的确是想得到月儿,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毕涛叹了口气:“我走的是险路。明日一别,或许后会无期。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招惹月儿,但是感情的发生,是我们谁都无法控制的。现在到了最后的关头,我必须来做这个决定。” “但是,月儿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孩,我怕离开了我,她会做出傻事。所以我需要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帮助她走过这段最痛苦的时期。而那个人,我只放心是你。” 一股怒火,从杜望的心底油然而生。 “毕涛,我宁可我没有听过你这段话!你要独自不为人知的去死,你觉得这很高尚吗?但我告诉你,你只不过是一个不敢面对感情的懦夫!月儿已经嫁给了你,如果她醒来以后知道,她认定的丈夫,要亲手把她推给别人,你想过月儿她自己的感受吗?” 狠狠一摆手,杜望愤怒的急转过身。如果再去看毕涛的脸,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直接冲上去狠狠揍他一拳! “你不用再说了。是,我是喜欢月儿,但是我没有卑鄙到乘人之危!就算月儿跟我在一起,她心里一直想着的仍然会是你,你希望我做你的替身,守在你爱的女人身边一辈子吗?你真是太自私了!” 说完,杜望又是深深喘息了几大口,定了定心,便要快步离开。就留那个糊涂蛋在这里,一个人好好的清醒一下吧! 但,他才刚刚迈出一步,后方就响起了沉重的“扑通”一声。 膝盖跪倒在落叶上的声音,让杜望整个人都僵住了。 “杜兄,今天我就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毕涛跪倒在地,额头已经被汗水铺满,而他的声音,也如同被浸在了无边的深海中,那样的沉重而绝望。 “其实最初的我,受到义父的教育,一直渴望的都是舍生取义,是为天下大公而献出一切!我没有想过恋爱,我也从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女人太脆弱,她们希望自己的男人,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但我的心里已经装了这个天下,再也装不下其他了。” “好男儿,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如何能做女人的裙下之奴?” “遇到月儿是一个意外,一个打乱了我生命的意外。但同时,我也感谢这个意外。因为有她,才让我的人生,不至于那么苍白。” “如果可以的话,难道你以为我就不想守在月儿身边吗?你错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跟她有未来,有属于我们的未来……可是九幽殿的人会答应吗?他们会因为月儿,就对我手下留情吗?” “不,我不可以耽误了月儿,不能让她这一辈子,都等待着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 “没错,月儿是很重要,她可以重过我的生命,但是,重不过我的理想。” “既然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那么及时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真正爱一个人,不应该是让她陪你一起奔赴危难,而应该是为她考虑好将来的道路,让她幸福,平安,难道不是吗?” “哪怕她的未来,我不能再参与,我也希望,她可以过得比我好。” “现在我跪在这里请求你……人们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向别人下跪。哪怕是为了保住性命,也不能折辱了自己的尊严。但是今天我跪在这里,为了一件更高出我生命的祈求,那么,我就跪的值得。” “我把我这一生的挚爱,托付给你!” 毕涛这一番话说完,杜望一直沉默了很久。 “你的话,我听懂了。” 终于,他轻声开口,毕涛眼中也猛地闪过了一丝混合着期待的喜色。 “好,我会带月儿走。” 杜望说罢,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到麦月儿身边,俯身将她抱起。然而,还不等毕涛道谢,他就猛然抬手,从她脑后拔下那根发簪,递到了毕涛手中。 “我会找一个地方,把她安顿下来。一个月,我和月儿会在那里等你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让你赶到天霄阁,办完你要办的事。” “这根发簪你收着。一个月以后,如果你回来,你仍然是月儿的丈夫。” “如果你回不来……那么这一生,我都会以大嫂之礼,善待月儿!” 第979章 红粉泣红颜 巡查使一行队伍,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天圣国境线前。 在那里,他们果然经历了最惨烈的一场厮杀。 天霄阁的援兵还没有到,同行的每个卫兵都在拼死作战,鲜血染红了大地。 毕涛一面挥舞长剑,努力砍杀着敌人,同时在他心中,也有着几分可悲的庆幸。 幸好,自己当机立断,在前一晚就把月儿送走。 只要知道月儿还平安,他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但,就在战斗最为火热的时刻,毕涛猛一抬眼,一柄长刀替他架住了砸到眼前的圆轮。手握刀柄的,正是那一身白衣的杜望,脸上沾满了斑斑血点,正朝他露出最亲切的笑容。 “杜兄,你怎么回来了?”冷风如刀,撕裂着大地。激战的热血和萧瑟的北风,呼呼的往毕涛身体里灌。 “想了很久,我始终没办法丢下兄弟一个人拼命,自己置身事外。”杜望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隔了很远,“所以,就算我也对不起月儿一次吧。” 到了这个时候,再责怪他已经没有意义。毕涛深吸一口气,抬起拳头,和杜望在半空中狠狠碰在了一起。 “好兄弟!” 死的死,伤的伤,这一支残兵败将,终于坚持到了天霄阁的援兵到来之时。 当毕涛在援兵的护卫下,被接应到大部队中时,远远的,他能看到在那片混乱的战场中,杜望身中数箭,血染白衣,却依然奋勇作战的身影;看到了那位刚毅正直的巡查使,被人一刀砍中后背,仰天长啸,血如长虹…… “不——” 他们,都曾经是自己的兄弟,是自己的战友。 但,在护送自己前往天霄阁的这一路上,他们都付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这一战,牺牲了太多,代价太大了。 如今,就只有他一个人,安安稳稳的坐进了天霄阁的待客房中。 但,即使这里光线明亮,安定平和,和片刻前的战场已经是两个天地,毕涛的心思,却依然难以从那场血战中抽出。 “少侠啊,”一位花白胡子的长老在他的对面坐下,“这一路,你真是辛苦了。不过现在到了我天霄阁,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你的事情,我听说以后非常重视,立刻就安排了弟子接应。只可惜,还是没能救下我那位老朋友……” “只要能成功摧毁九幽殿,我想巡查使大人就是在天上,也会安心的。”毕涛终于开口,说出了他来到天霄阁后的第一句话。 那位长老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那么少侠,是否要先为你安排房间,稍事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再将文书的下落告知老朽?” 毕涛听他说到正题,血丝密布的双眼也是陡然坚毅起来。骤然抬手,掌心中露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撩开袍摆,朝着小腿狠狠刺了下去。 鲜血不断洒落,毕涛强忍着疼痛,在小腿处割开了一道数寸长的伤口,抽出一卷沾满了血迹的文书。原来为了避免证据落入九幽殿之手,他竟是将文书直接缝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长老,一切就拜托你了!”他双手捧着文书,艰难递上。 那长老目光复杂的打量着他,显然是也被他这一手给震撼了。但很快,他就接过文书,用力拍了拍毕涛的肩。 “少侠,你放心,老朽这就将文书上呈阁主。你就先留在这间屋子里,喝一点茶,好好休息。待阁主看过之后,一定会立刻召见你!” “距离我们推翻九幽殿的日子,不远了!” 毕涛感激的挤出一个笑容。望着那长老远去的背影,他终于呼出了一口淤积多日的长气。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虽然历尽了九死一生,经历了无数的死亡和离别,但现在,他终于成功的把文书交到了天霄阁的手中,他即将亲手开启九幽殿的末日! 放松下来的他,才开始感到口渴,端起那侍者为自己倒上的茶,咕咚咕咚的连喝了几大口。 月儿,你知道吗?我成功了!他摊开手掌,掌心中正躺着麦月儿的那一枚发簪。 月儿,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我终于可以回来找你,亲手为你戴上了! 然后,我就再也不离开你了。 我曾经许诺你的未来,终于有了实现的一天…… 月儿,你在等我吗? 紧盯着眼前的发簪,毕涛又哭又笑,蓦地,他感到脑中一阵晕眩,身子也是猛一踉跄,险些从椅上歪倒。 起初,他还以为这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刚要运功调息,但紧接着,他就感到腹部也传来了一阵绞痛,仿佛要将他的身子整个撕裂。 “噗”的一声,毕涛喷出了一口鲜血,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他的身体连带着椅子,一起摔倒在了鲜红的地毯上。 “茶……茶里有毒……”瞪着那杯同样被打翻的茶,毕涛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你……内……奸?”他的视线缓缓上移,瞪视着那在视野中迅速模糊的侍者,嗓音嘶哑,语不成句。 “你就死心吧。”那侍者看着他扭动挣扎,竟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如果没有长老的默许,我怎么敢对你下毒?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你真以为我们天霄阁会为了你,得罪九幽殿吗?” 毕涛还想喝骂,但这个时候,他已经连挪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不到,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到最后,竟然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月儿,对不起,恐怕我……还是回不来了…… 这是留在毕涛脑中最后的念头。 …… 这个时候,凤暮山正在幽暗的大殿中,查看着天霄阁长老派人加急送来的情报。 “这天霄阁,最近倒是越来越懂事了。”那份毕涛用性命保住的文书,此时就被凤暮山握在手中。卷面上点点滴滴的鲜血,还记录着那连绵不绝的惨烈。 “这是自然,”在他身旁的尊者微笑着,“他们是不敢跟殿主过不去的。大人心里一直都向着谁,他们清楚得很——” 凤暮山微微冷笑,一面缓慢将卷轴展开,简略的浏览着。 “嗯,写得很详细,满纸都是一个大写的‘冤’字,当真是尽心尽力——” 他的笑容愈发冰冷,双目中划过了嗜血的寒光。 “既然人家如此尽心,我们自然也要同样的‘尽心’回报——” 听了他这一句话,尊者嘴角同样扯起了一丝笑容。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 次日下午,凤暮山端着一盘点心,走进了江烬空的房间。 “大人,之前你说想念家乡的点心,我专门研究了做法,想请你试一试看。” 江烬空似笑非笑的扫视着盘中的点心,半晌,甩去了一道戏谑的目光:“你先吃一口试试?” “大人,别这么不信任我啊……”凤暮山哭笑不得。 就在两人这几乎是“打打闹闹”的愉快下午茶时光,同一时间,远在另一个国家的县令府,正在经历着一场残酷的杀戮。 文书中已经写明,这次行动的发起人,是淮平国的郭县令。 九幽殿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无论男女老少,都葬送在了狰狞的血影刀光中。 天不言,地不语,风声凄凄,祭奠着这些无处收归的冤魂。 数日后的一晚。 郭县令家灭门的消息,同样传到了麦月儿的耳中。 这时的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发髻在脑后松松垮垮的挽起,披着一件大红嫁衣,以一种近乎痴迷的神情,为自己描眉画唇。头上已经插满了首饰,发钗上的每一颗明珠,都是那样的闪亮耀眼。完全就是一副新婚少妇的装扮。 “毕大哥,你曾经说过,你喜欢看我梳妆,今天,我就梳最华丽的妆,为你披上嫁衣,为你起舞。” “天下乌鸦一般黑,真的是一般黑,想不到,天霄阁枉称正义的代表,竟然也会跟九幽殿同流合污。” “天宫门,天宫主人,真的就是正义的么?我怎么看不见呢?他号称无所不知的神明,那么,为什么他对九幽殿的恶行,却会一再的纵容呢?” “毕大哥,我已经和你拜过了天地,这一生,我都是你的人。你生,我是你的妻子,你死,我就是你的未亡人。” “我还有母亲要照顾,或许不能马上就去找你……你放心,我会坚强的活下去的。我这后半生,就仅以为你讨回公道而活。” “我会继承你的遗愿,为你摧毁九幽殿。” 审视着镜中绝美的妆容,麦月儿嫣然一笑,红唇如血,泣泪惊心。 那一晚,她一直在月光下舞蹈,舞姿是前所未有的优美。 她跳着,舞着,旋转着,持续了整整的一夜。 还是和那一晚一样明亮的月色。 但那个看她起舞的人,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她不停的旋转着,就像是一个误入凡尘的精灵。裙裾飘飞,翩然如梦。这一舞,她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毕大哥,你在天上看到了吗? 麦月儿仰起头,凝视着天空中的明月,眼角滑下了一滴纯净的泪水。 第980章 深渊惊变 此时已接近午夜,天色如墨一般暗沉,四野一片静寂,唯有天边不知何处传来的几声嘶哑鸟鸣。清冷的月光下,依稀能够分辨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身材纤细,穿着一身灰布麻衣,头发向上挽起,以头巾包扎。俨然是一幅风尘仆仆赶路的模样。 这里是一处破败的小村庄,地处在两山交界处,不但十分偏僻,山路也异常难走。早年村中还有些许人口,然而随着几年前妖物作祟,村中能逃命的人统统都离开了这里。一些腿脚不便的孤寡老人也最终老死在这儿,这里俨然已是荒无人烟,毫无生气的一处鬼村。 没有人知道,那人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细看之下,那人影身后背着的行囊并不大,却显得异常沉重,让他的肩膀被压得一高一低。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背后的包裹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那人影似乎是走累了,随手推开一处破旧的房屋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发出锯子锯木一般嘶哑难听的声音,在这静谧的黑暗中,惊起两只黑色的乌鸦。 蓦地,一道阴影迎面扑来。推倒的门后,竟是落下了一具风干已久的干尸。那干尸张牙舞爪,似乎是在死前受到了什么惊吓。 那人却连目光都没有丝毫波动,泰然自若的走进屋内,只见他身上包裹着一层灵力,形成一个半圆的透明罩面,那些门上挂着的蜘蛛丝,打瞌睡的老鼠,成群结队的小虫,和门打开后飞扬的尘土,都被这无形的透明罩面推开。 这空气罩面一路向前,竟直接推出了一条干净的路,而后罩面包裹住早已积灰的桌椅,很快,这些积灰的桌椅便在罩面的“清洗”下焕然一新。 那人看起来似乎很满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坐在椅上歇了下来。但他坐下并没过多久,忽然神色一震,身形急转,反掌拍向窗户。 只听窗外“咕咚”一声,紧接着,传来一阵树木断裂的噼啪响声。 “请问阁下是已经跟踪了我一路?不妨现身吧。”那人影悠然说道。 窗外并无人回应。 “有没有搞错?最开始我确实躲着人,可是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总该报上名来吧。要知道,我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你们不说上名号,我实在不知道是哪一个。” 那人影的手指像拨弄琴弦一般挥动。很快,半空中竟是凝聚出一个闪着银光的小小光球,光球浮向半空,整间屋子被照得宛如白昼。 半晌,那破碎的窗户外才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似乎是个少年模样,正不情不愿的小声嘟哝着:“早知道就不接这个任务了……这都是什么鬼?” 那少年气愤的摘掉脑袋上的树叶子,抬头朝那人影看了一眼,“如果我没有跟踪错人的话,你就该是叶飘零了?” 在光线中现出轮廓的美丽女子,表情在此刻轻微的变化了一下,他,现在应该是她,淡然说道:“没错,就是我。” 那少年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封密函来,就在叶飘零以为他要给自己看时,那少年却直接打开密函读了起来。 “本人阴阳密宗座下的弟子,来此只为一事。当年的秘籍失窃旧案,以及,无尽深渊……” 听着他那半文不白的念诵,叶飘零已是心生不耐。少年才读到一半,密函便被她劈手抢了过去。上下瞅过两眼,忽然笑出了声,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密函,而是少年随手做的笔记。笔记上还被少年百无聊赖的画上了一只大乌龟。 “这么说,接到这个任务的不止你一个?”叶飘零抖了抖笔记。 “是啊,当时师叔着急了,好几百万人,他是统一说的。”少年挠挠头,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 为了找我,还需要动这么大阵仗。叶飘零摇摇头,将笔记扔还给少年。 “所以阿姨,无尽深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年好奇的探过头,“还有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我听我的师兄们说了。叶飘零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 “你刚才叫我……阿姨?!” “是啊,怎么了阿姨?” “我本来……还有点想告诉你为什么。可是现在我不想说了。”叶飘零冷冷笑了一声。“你自己去猜吧。” “等等美丽的小姐姐!”少年立刻换了一脸狗腿的笑容,贼兮兮的凑上前,“我追了你大半路,可不是为了让我自己猜啊——” “嘿嘿……”叶飘零脸上的讥讽意味更加明显了。“怎么现在才想到讨好我,抱歉,已经晚了。”叶飘零说罢,想要起身离开。 “等等,阿姨,我追了你这么久,如果什么话都谈不出来,那真是太糟糕了!”少年破罐破摔的又叫了一声阿姨。 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渐渐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其他事情都好说,但是无尽深渊,抱歉。我劝你一句,不要再深究,权当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这件事。”叶飘零的神色宠辱不惊。 “可是……阴阳密宗的萧云峰师兄,还有你的两位朋友,都在进入了无尽深渊后,杳无音讯。阴阳密宗曾经派人在无尽深渊周围探测过。发现那里的气流动态发生了极其猛烈的变化——显然里面或许发生了一场,甚至几场的恶战。 至于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是……你,从无尽深渊内的那场浩劫中走了出来。而走出来的人只有你一个。你说阴阳密宗不找你找谁?”少年的神色也严肃起来,“我只是想知道真相。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那少年简短的几句话中,却是隐约有着一股夹带血腥味的肃杀之气,悄然散发而开。 曾经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埋葬在了无尽深渊。而他们的死因,已经成了一个谜。 “知道真相是需要代价的。”此刻的叶飘零,与先前全然不同。她的脸上再也没有神采,嘴角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与片刻前的她,判若两人。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彻骨的哀伤与痛苦的回忆之中。但很快,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次摆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我不愿意告诉你答案。” “……喂!”少年被气得噎住了半晌,但还不等他再加追问,只见叶飘零脚下猛然延伸出一道道紫光,那竟是由灵力交织而成,如画卷般的传送阵。 少年不甘示弱,反手挥出几张黄鹤符纸,符纸有如生命般飞向叶飘零,眨眼间便如鸟窝一般,将她团团围住。蔓延开的金色光芒,也将那迷离闪动的紫芒尽数淹没。 眼看传送阵失效,叶飘零再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并无意要与你起争端。” 刹那间,这间不大的屋子里,一片电闪雷鸣。地基在重压之下碎裂,而四面的墙面也开始裂出一道道缝隙,屋檐之上瓦片坠落,不过片刻,这间屋子变成了废墟。 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场战斗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少顷,就听轰隆一声,屋子彻底崩塌,残砖碎瓦四面飞溅。烟尘横溢中,一个轻灵的身影悄然跃上屋顶,而后玉手一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胜负已明。 “可恶,让她给跑了!”少年一瘸一拐的从地上站起来,“噫……好恶心,这里有好多死掉的虫子!唉……这下我该拿什么去交差呢。要再一次启动追魂镜,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说着少年满面愁容的从腰带中掏出一块小小水晶。这水晶大约手掌大小,正在夜空中闪耀着诡异的紫光。 少年不知使了什么手法,只见那小小水晶脱离他的手掌,悬浮在了半空之中。而其中那道诡异的紫光,就像一片小小烟花,炸裂而开。 绚烂的光束之中,一面光滑如玉的镜子在少年前方浮浮沉沉。 少年哀怨的叹息了一声,“上一次启动追魂镜,大约消耗了我2/3的灵犀……还好,这一次她没有跑出多远。” 事实上,叶飘零也确实没有跑出多远。 她仅仅只是找了一处安静的山路,附近有一层破败的灌木丛。她钻进去后,随手砍开几片树丛,勉强腾出一个能站的位置后,两手一挥,在一道紫光环绕过后,她便消失在了这片丛林中,连一丝气息都不曾有过。 这只是一道简单的屏障,叶飘零满意的看到自己被隔绝在这一方天地之外,想来那少年应当不会有能力破坏这一层屏障。她这才舒了一口气,安安心心的坐了下来。 接连不断的赶了好几天的路,她已经有些劳累,方才与那少年的交手,又消耗了她几许体力。此时的叶飘零刚想坐下,却两腿一软,直接跌倒了下去。几片锐利的叶子刺伤了她的脚踝,两段浅浅的血印子显得十分醒目。 “真是过分了,一群老鼠跟在身后,还让不让人安心?”叶飘零叹了一口气,盘腿坐起,此时的困意就像缠绕着她的幽灵,弥散不去。但是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她不能睡着,绝对不能。 因为那件事情还没有完成。 叶飘零靠在屏障上面,支起身体。昏沉的脑袋不由得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那段回忆那么遥远,那么遥远,仿佛就像一场梦境,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又怎么可能,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呢……她心里确确实实的知道,她被称为叶飘零,这是她的名字,也是别人对她的称呼,可是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是吗? 换一个人同名同姓,有何不可呢?她曾经这样欺骗过自己,然而当她见到了充书瑶,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始终只是那个山崖底下的阿绿。 她所以为的那些过往,那些或许已经被彻底抹去的过往,都在接连涌现,提醒着她,她并不是叶飘零。她只是一个顶着与叶飘零一模一样的脸,一个特殊的替代品。 天空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陌生的天空更显得阴郁无比。几滴雨点,星星零零的滴落在叶飘零的头顶。她懊恼的在头顶也掀起一道屏障。 这天气,多么像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她第一次见到了叶飘零。 那似乎是一个下着小雨的雷雨天。气压很低,总让人感觉风暴将至。然而。却丝毫没有来一场大暴雨的淋漓畅快之感。 那时的她,叶飘零,或许应该叫她阿绿,正在崖底仰望着这片天空。 她在崖底14年,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在这里了。她是一个弃儿,因为她带着诅咒而生。 左臂上那条明显的青蛇鳞片就是印记。她的父亲是青炎族的族人。青炎族偏安一隅,原本从来不与世人有所交结,在那个有结界所封闭的村庄里,孤独的生活着。 青炎族据说有着非常令人恐惧,不堪回首的来历。过去他们也是人族,然而在被邪世帝尊短暂附身之后,他们却投靠了邪帝。他们被无穷的力量与权力所蛊惑,心甘情愿地沦为邪帝的走狗。 在一场又一场的厮杀中,他们竭尽所能,完美的扮演着走狗的角色,拜邪帝所赐,他们拥有了与普通人不同的体魄,能够无限的吸收妖气与魔气。然而这却需要以杀害数以千计的人族来换取。 每一次吸收妖气,他们的身体便会变得如妖一般,骨架变得粗壮,皮肤变得粗糙,指甲变得尖利,直到最后,他们的五指变成了四爪。尾骨后长出粗壮的尾巴。青绿色的鳞甲覆盖全身,连眼睛都变成诡异的黄铜色,瞳孔变得如蛇一般细长,人不人妖不妖。 这般变化,或许外人会感到恐怖,但对这些早已利欲熏心的族人而言,外表的丑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又算得上什么? 族人本以为他们会就此强大起来。然而随着邪帝被封印,他们的力量又消失了。 并且,他们陷入了一种夹缝般的难堪处境。 在妖界,他们被真正的妖类鄙视,被妖兽残害。而在人界,人类又如何会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同族? 至此以后,青炎族便过上了长达千年的逃亡之路。直到族内的几位长者,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为族人换取了一方能够平安生活的天地——一个建立在小山之中的结界。 有了结界的保护,青炎族这才过上了几十年安静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结界缝隙中闯入了一名少女。 她便是阿绿的母亲,一个误闯入结界中的少女。她在无意中遇到了阿绿的父亲。 同所有的爱情故事一般,两人在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似乎便一眼万年。 纵然相识相恋的时间短暂,但只要遇到了对的人,那么余生便是注定了要与她相守。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一个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着实让人感动,然而对于阿绿而言,这个明明是在父母的期待与爱中所诞生的孩子,父母的爱情,对她而言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第981章 飘零叹 起初,阿绿的父亲也曾经退缩过,他害怕自己这种特殊的体质会害了心爱的人,害怕当她发现真相的时候,会恐惧,甚至是憎恨自己,但他的逃避,他的决心,最终却仍是败给了自己,也败给了阿绿母亲的坚持。 他不想错过这一段缘,不想在将来让自己后悔。 青炎族人的体质虽然已经发生了异变,但除了在吸收妖气的时候,他们的外形会变得无限类妖,面目可憎,而在日常生活中,只要不贸然催动灵力,他们看上去,就仍然和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两样。这也是阿绿的母亲在误闯入此地后,会对阿绿父亲一见钟情的原因。 只是,有些底线一旦被放低,就会被一再的放低。 本来,阿绿父亲觉得,只要两个人能长相厮守,就算没有孩子也没有关系。但情到浓时,情难自已,他们终于跨过那一层屏障,孕育了爱情的结晶,于是,就有了阿绿。 阿绿的出生,是一个注定的悲剧。 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除了父亲与母亲,她不被任何人认可。她作为诅咒之子,降生于世,还未足月,便遭受到族人们大肆的迫害。 她的父亲与母亲,只能离开族内所安居的地方,远赴他乡。他们躲在丛林之中,男耕女织。 那是阿绿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愉快时间,然而在她五岁时,一切戛然而止。 几位炼妖师发现了她的父亲。 阿绿清楚的记得,当她抱着一堆柴火,摇摇晃晃的走向自己的父亲时,一道紫光精准无疑的击中了她父亲的背,然后,那道紫光从背脊处向外扩张。瞬间变成了一个包裹的圆环。 吓坏了的阿绿连忙跑过去,她大声尖叫着:“爹,你怎么啦?”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一阵如野兽般的呼喊。那一阵腥风带着腥臭与腐蚀的味道。阿绿清楚的记得,那是她的父亲……那道腥风是从她父亲身上传来的。 现在想来,那道紫光应该是用来破除妖气伪装的一种秘术——很多年后,阿绿在阴阳密宗的绝密卷宗中,看到了这种秘术。那一刻,她的心脏,仿佛被人推入一汪深不见底的冰冷潭水之中。浑身上下都是刺骨的寒意,心脏狠狠的抽痛,抽痛到,她至今都能够清晰的回忆起,她的父母死亡的那一天。 是的,那一天。 她亲眼见到和蔼可亲的父亲,变成了一只恐怖的妖魔。父亲的手臂在被那道紫光击中后,眨眼间,他便如通臂猿猴那般,四肢着地,周围的皮肤长出了坚硬的鳞甲,青绿的鳞甲反射着荧光,宛如一条躲在草丛中危险的青蛇。 硕大的尾巴,在半空中如长鞭一般挥舞着,手脚也变成了如野兽一般的利爪。很显然,这是一只恐怖的妖兽,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感到危险的气息。 阿绿被吓得跌倒在地上。然而她却并没有逃离,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她战战兢兢的想要去接近,然而那妖兽却猛的一回头,对着她狂吼了一声。 阿绿被掀倒在地,她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去,眼前的妖兽已经丝毫看不出父亲的半点影子。 那妖兽如同发狂一般在地上翻滚着,尖锐的爪子眼看就要朝阿绿伸来,然而此刻的他,却像是有另一个意识在操控那具身体一般,伸到阿绿眼前的利爪猛地收了回来,狠狠的拍击在地上,拍出一道深深的手印。 “不!”身后传来母亲绝望的哭喊,“为什么你们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 母亲说话间,空地上一道华光毕现。三个穿着白色素衣的道人显露了出来。 他们衣袂翩翩,显得道骨仙风,身后背着的长剑,剑穗正在迎风飘扬。他们都是年近中年,表情十分冷漠,冷漠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嫌弃,仿佛在看一只发狂的野兽。 如果不是在这般场景下见到那三名道人,阿绿一定会觉得他们三人,是哪个门派的得道高人。 然而此刻,那三位道人威胁到的却是她父亲的生命!阿绿艰难的站立起来,与颤抖着摔倒的母亲伏在了一起。 “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爹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他们在爹身上施了法术吗?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阿绿将自己心头的疑问一股脑的问了出来,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母亲的掩面而泣。 “不,不……不要……”母亲抱着阿绿,而父亲同样痛苦,阿绿清楚的记得,有蓝绿色的泪水,从父亲那妖异的毒蛇般的瞳孔中流淌而出。这只妖兽在哭泣。 “不,我们并未对他施法。”为首的一名道人淡漠的说道,“孩子你过来。” 阿绿使劲摇了摇头,颤巍巍的扶起母亲,朝发狂的父亲那边移动过去。 为首的道人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你父亲原来的样貌。他是一只妖兽。” “不……不是的!”阿绿焦急的反驳着,她的母亲也与她说出了一样的话。有了母亲的支持,阿绿大声质问道:“分明就是你们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为什么还要嫁祸给我们?” 为首的道人轻轻摇了摇头,“多说无益。孽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不要……两位道长!”母亲急得跪在了地上,艰难的向前方爬行着,“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躲在深山之中,从来没有残害过别人……我们只想独自过着平静的生活,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即使丈夫是妖兽的事实,同样如惊雷般冲击着阿绿母亲的内心,但她始终都相信,和丈夫共度的那段时间不是假的,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在这几欲崩溃的痛楚中,还有一个信念一直在支撑着她,那就是保护好阿绿,保护他们唯一的女儿。 “你们未曾伤害过人,只怕是因为没有时机。”最右侧的人冷笑一声,指着阿绿的母亲说道,“可笑的是,你竟然为虎作猖,与妖兽私通苟合,还诞下这半人半妖、不人不妖的怪物!” “怪物?”阿绿茫然的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又回头看了依旧在地面挣扎的父亲,“在说我吗?我是怪物……?” “不,阿绿,你不是怪物。”母亲埋下头,将阿绿紧紧抱在怀中,“你永远是我的孩子。” “哼!这般与妖物母子情深,真是让人作呕。”最右侧的道人狠狠瞪了阿绿与母亲一眼,“师兄,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动手。免得这群妖物又找来更多的帮手!” “没错。”为首的道人轻轻颔首,将手中的拂尘一挥,一道金色的网状激光,便朝着阿绿的父亲激射而去。 阿绿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朝着父亲身边冲了过去,然后,她的身影就和父亲一起,消融在了那一片刺目的金色中…… 回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山崖底部的阿绿,忽然看见一道虚弱的身影从半空坠落,那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慌忙的跑过去,想要接住她,然而只是徒劳,那女孩狠狠的摔倒在一片碎石之中,衣衫上满是鲜血,可以看到崖壁上也被鲜血涂抹出一道鲜红的痕迹。她活不了了,这是阿绿内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女孩并不是第一个坠落崖底之人,阿绿曾经见过好多人,因为失足从崖顶摔下。他们坠落之后,不是身体被摔成稀巴烂,就是直接变成一张软塌塌的饼,还是阿绿费力将他们的尸首埋起来。 阿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阴雨绵绵的天气。最容易滋生腐败的菌群,想必不多时,那女孩儿就会变成一滩发臭的腐肉。 阿绿悄悄地走上前,打量着那女孩,她感到十分吃惊,那女孩的身体虽然受了多处重伤,但还是完好的。阿绿伸出手,想要试探那女孩的鼻息。 然而她刚刚靠近的手,就被女孩狠狠的抓住了。 那女孩睁着血红的双目,口中艰难的发出这样一道声音:“救我……” 阿绿被吓了一跳,她疯狂的甩掉女孩紧紧抓着她的手,朝她安置的小茅屋里逃去。 奔跑到一半,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如果那女孩尚有一线生机,却因为她的逃离而死去,那她不就真的成了杀人凶手吗——母亲曾经告诉过她,每一个生命都值得珍惜,尽管阿绿自己并不完全相信这句话,但,那落崖女孩儿眼中求生的意志让她动摇了。 阿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去找那女孩。 那女孩的伤很重。 当阿绿抱起她的时候,就像抱着一滩烂泥,柔若无骨,阿绿知道那女孩儿的关节与骨头都已经被摔碎了,鲜血染尽了阿绿的衣裳。 当她将那女孩儿拖到安置的小屋时,阿绿茫然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同时在这份茫然中,又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悲伤——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其他人了。 她一直孤独的活在这里。 也许应该帮那女孩止血,可是她要怎么才能止血?阿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一个实木的架子上,那架子显得十分原始,就是几根木头搭建起来的。阿绿在那边鼓弄了好些时候,才拿出一个像样的陶瓷碗来。她一手拿陶瓷碗,另一手却拿出了一把生锈的小刀。 只能这样试一试了。阿绿想了想,她会怪我吗?可是是我救了她,如果我不这么做,她根本无法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可是…… 阿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如果这么做,等她醒来后,她可能已经不再是她了。如果这会令她在今后的岁月里生不如死,真的就胜过……今天就在这里痛痛快快的死去吗? 阿绿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让她烦心的事情,她鼓足勇气,一刀刺向了自己的手臂。 一刹那,如同墨绿色青汁一般的液体流淌而出。那是阿绿的鲜血——半妖人的血液。 阿绿拿起装满鲜血的碗,像给人灌毒一样,使劲将鲜血咕咚咕咚都灌进了女孩的嘴里。 女孩艰难的咳嗽着,最终将那一碗鲜血统统都喝了下去。 顿时,一阵黑气弥漫了女孩的整个身体。 阿绿紧张的看着她,这么做是因为青炎族人的身体所流淌的血液能够让身体快速还原生长。然而她不敢保证这对人类有没有副作用? 只是那少女受的伤这么重,如果不再死马当活马医,女孩就彻底活不成了。只是现在,看着女孩那难受的模样,阿绿觉得她可能在承受着更强大的痛苦。 “咳咳咳!”女孩喷出了一口鲜血,“你是谁?”女孩睁开了眼睛,她虚弱的面容竟然容光焕发,除了那黑青色的妖气,还环绕着她的身体,女孩现在看上去十分健康。 “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我跳下了……” “你跳下了山崖,没错,这里就是崖底。” 阿绿好心的提醒道,“我直接跟你说吧,你当时快不行了,所以我用我的血救了你。因此你现在……” “是妖气!”女孩打断了她,震惊的看着环绕于周身的妖绿色烟雾。 “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你怨恨自己变成了一个半人半妖,你可以去自杀,我不会拦你。”阿绿揉捏着受伤的手臂。此刻,原本被刀刃划开的伤口,已经变成了一条淡淡的痕迹。 “不,我很喜欢。”女孩笑着说道。“因为本来我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所以这一次谢谢你。” 两人顿时目光相交,人生难得有知己相逢。 在交谈中,阿绿知道女孩名叫叶飘零。 她是炼药师公会赤云世的弟子。然而根据叶飘零所说,她的那个师父利欲熏心,想要将徒弟制作成药引。这才有了叶飘零逃跑时,失足落下山崖的一幕。 阿绿自然也如实交代,父亲为了保护身为半妖的她,将她藏在了崖底。而父亲母亲却已死去。阿绿自然记得他的杀父仇人——那些道人,来自阴阳密宗,总有一天她要去报仇。 “难姐难妹”的两人在崖底度过了四天的时间。 叶飘零摆弄着她手中的玉简,“如果利用传送阵,自然可以离开崖底。而你贸然去复仇,你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那你呢?”阿绿反问道,“你师父既然要杀你,你为什么还要赶着回去?难道是脖子犯痒了?” “因为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如果我离开了,她就是赤云世的下一个目标。所以无论如何,即使危险再大,我也要替她挡住。”叶飘零淡淡的说道,“如果我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能不能……?” “没问题。对付不了那些道人,我还对付不了一个炼药的吗?”阿绿冷笑一声。 即使会死……也一定要回去保护最重要的人吗?这样的叶飘零,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初,面对那一道致命的攻击,她同样是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挡在了父亲的身前…… “炼药的?”叶飘零听了她这怪异的称呼,却是摇头苦笑了一下,“其实,他的实力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总之我会先行离开。至于你之后离开崖底……但愿你在复仇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那是自然。” 两名少女在崖底握手。而那时的她们,并不知道等在前方的命运,将有多么坎坷。 第982章 无解之谜 在叶飘零离开半个月后,阿绿也离开了崖底,但却得到了叶飘零死去的消息——果然就与她所说那个最坏的结果一样,她被人当作了药引,简直称得上死无全尸。 阿绿冷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将叶飘零的死讯放在心上,在她确定了,赤云世不会对充书瑶动手之后,她便离开了。 “放心,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青炎族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死去的。只要有‘煜’便可复活。” 身为半妖的阿绿,从此便取代了叶飘零的身份,将前往她离开山崖后的第一个目的地——阴阳密宗。 然而,在千辛万苦的赶到阴阳密宗之后,阿绿万万没有想到,竟发生了如此可笑的事情。 她的仇人们,居然早已经被一只魔物杀死了。 阿绿还记得,当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失去了目标的人。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她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许久之后,她才冷静下来。也许她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伤害她父亲母亲的三个道人不在了,可是像那三个道人一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世间却有太多太多——多到杀都杀不完——这样想着,阿绿顿时感到了无与伦比的畅快。 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她开始彻底以叶飘零的身份行事,并且盗取了阴阳密宗内的诸多秘籍。 阴阳密宗,当初你们对我欠下的血债,这就算是偿还吧。她的眼中再度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另一件事情,便是要快一点复活真正的叶飘零。 关于能够复活青炎族人的神秘宝物“煜”,阿绿四下打探,终于在致远学院内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为此,她特地潜入致远学院,不惜在那里做了一段时间的教员。每天跟一群精力旺盛的孩子们打交道,这样的感觉……老实说,倒也不错。 跟他们在一起,好像连自己都变得年轻了很多。变得……也拥有了追逐梦想的初心。 梦想……真是个遥远的词啊。过去的阿绿总是觉得,梦想的存在,就是为了被现实摧毁呢。 经常在外头闯祸,最后不得不靠自己来收拾烂摊子的续垣和伽罗——说到伽罗,他竟然还是罕见的一体双灵。他和那个隐藏在体内的魂魄,叶静颜,都是由于族人企图将他们的身体炼制成容器,以夺取邪世帝尊的力量,才落得了一个魂魄残缺的下场。 邪帝的力量,所能带来的不是只有痛苦么?就像青炎族那样…… 但,那是源于他们族人的贪念,这两个孩子却是没有错的。或许正因为那一丝的同病相怜,她对伽罗,也往往会特别关照一些。 妖娆美丽,狡猾得像只小狐狸的南宫菲。她的父亲亦正亦邪,见多识广,或许她隐约看穿了自己这半人半妖的身份,怀疑自己来致远学院是有所企图,因此经常会在暗中观察自己,说话每每阴阳怪气。 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不都是最喜欢玩侦探游戏了么?阿绿也懒得和她计较。 整天高喊着正义口号的叶朔,如今想来,他的正义,倒还真不仅仅是喊喊而已—— 当初,他在学院内修艺期满后,重新整顿定天山脉,在那片毁灭的土地上,建立起了新生的定天派。这个并不被太多人看好的门派,却是很快的发展壮大,在邑西国之内,重新恢复了与两大势力鼎足而立的地位,这当中,一定少不了他这个太上长老的功劳。 日后,他参与了血魔的剿灭一战,并全身而退;他打败血骷髅,以一己之力,挽救了西陵宗家的灭族危机;到如今,他甚至已经通过了天宫门的考核,成为了响当当的“十强”之一,似乎连女友,都已经有了好几个……这个孩子,应该是当初从致远学院走出的学员中,发展最好的一个了吧。 据说,就连南宫菲和他在一起之后,性子都变得柔婉了许多。在微时空上看到他们互相秀恩爱的时候,阿绿都会不自禁的微笑。恋爱中的少女啊……或许都是会收敛起所有的小脾气,只为那一个人而改变的吧。 成天咋咋呼呼,却在成为家族继承人后,逐渐变得稳重起来的西陵江坤;甘愿放弃富家小姐的地位,和伽罗隐居度日的公孙芷琪;表面看来有些内向,心思却相当缜密的叶雪松……真是一群有趣的孩子啊。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愿意在致远学院多待一段时间呢。 三年前,在偷得了“煜”所在方位的地图后,她便按照图纸上所标示的位置——无尽深渊行去。 无尽深渊的恐怖,是她早有耳闻的。如果没有任何准备就直闯进去,那是送死。所以这一路她走走停停,为自己采办了众多的防身宝物。 只是她没有想到,就在她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遇到了诸多不速之客——将她当成真正叶飘零的充书瑶与周玲琅,还有一路追踪失窃秘籍的萧云峰。 果真冒用他人身份,还是会有些麻烦的。 “萧大少爷,你们阴阳密宗的秘籍,我不是早就还回去了吗?你们的秘籍拿得久了,我还嫌脏手呢。”面对萧云峰,阿绿依旧语气不善。不管怎么说,他是阴阳密宗的人,是会唤起自己那段痛苦回忆的人! “秘籍确实已经归还,但这件事还没有完。”萧云峰的态度虽然彬彬有礼,却让阿绿怎么看,都怎么想往他脸上狠狠挥一拳。 “打个比方,就算窃贼归还了失物,官府也不会轻易销案。他还是需要做一份详细的笔录,说清自己的作案动机,以及经过等等。我现在在做的事,就是想请叶姑娘随我回一趟阴阳密宗,面见我几位师父,向他们做个交待。我可以担保,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们阴阳密宗,是绝对不会为难叶姑娘的。”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阿绿一瞪眼,“说谁是窃贼呢?” “你们不要吵了。”充书瑶好心打圆场,“现在我们来都来了,多一个人不也是多一份照应吗?” 就这样,吵吵闹闹的四人,终是一同站在了无尽深渊之上。 这里仿佛是大地的一道伤疤,它被划开了一道深长的裂口,无边的怨气与魔气,不断的从狭窄的缝隙内源源而上。仿佛是恶魔微张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人间。 无尽深渊,一如它的名字,这是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通道。 从上往下望去,那里深不见底,一个人若是掉进去,似乎它将会永远无穷无尽的下坠,下坠,下坠…… 四人并不是没有动摇。周玲琅是第一个害怕的,她率先提问道:“我们应该怎么下去?若是贸然跳下去,只怕会尸骨无存吧。” 充书瑶摇了摇头:“不,如果可以复活叶飘零,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去闯!” 此前,阿绿已经向她说清,自己并不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叶飘零,言下之意,也是让她不必再跟着自己。 却不想,充书瑶在听说叶飘零的死讯,以及一系列的前因后果后,却是坚定的表示,师姐对她有大恩,如果事情关系到师姐的生命,那她就更不能走了! “等等,你别这样,说得一副殉情的模样,我可没有想过要为了你们去死。” 阿绿现在十分淡然,她瞅了一眼萧云峰,“等一下我会布好传送阵,结界就得拜托你了。” 萧云峰点了点头,“虽然无尽深渊有结界守护着,但想来并不成问题。无尽深渊最恐怖的地方是——几乎没有人能够抵御这无穷无尽的魔气。” “没有关系,反正我也算得上半个妖,可能是因为妖类的体魄同样粗糙,对人类来说杀伤力强大的魔气,妖的身体倒是可以抵御。到时候如果你们撑不下去,我一人往前就可以了。” 阿绿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一旁毫无惧色的充书瑶,不由暗暗叹息。 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她绝对要算是叶飘零的忠实“粉丝”了,而她身边的周玲琅,对她的感情也是一样的。这么一来,她们两个都是绝对不可能走了,真是伤脑筋啊……到时候,也只能尽量保证她们的安全了。 下定了决心后,阿绿不再迟疑,双手舞动,华光毕现,一圈金芒闪耀的传送阵在她的脚底缓缓旋开,很快就将四人完全包裹在了其中。 传送阵的目的地,就在无尽深渊的底部。 …… 这是一个狭长黑暗,遍布尸体与骨骸的地方。周玲琅紧紧的抓着充书瑶,她像一只受惊吓的小猫,警惕的环顾着周围。 “跟上我。”阿绿说道。 “跟上我——跟上我——嘻嘻。”几道空灵的回声在四人耳边回响,似乎还带有一丝坏笑。 周玲琅害怕的缩紧了身体。 “不要害怕,只是回声。” “不要害怕,只是回声回声——”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离开!”萧云峰提醒道,顾不得那些回声有多诡异,他率先向深渊内走去。 “沙沙——”似乎有什么东西跟在四人身后。充书瑶回头望了望,却什么都没有。 周玲琅依旧紧紧的抓着充书瑶的手,然而忽然之间,她发现她所抓的那双手,变得冰冷并且僵硬了起来。 她疑惑的向上看去,顿时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尖叫。 她现在手中握着的,俨然是一具早已风干多时的尸体的手! …… “我听见了周玲琅的叫声。”阿绿猛然回头望去,却发现她的身后空无一人,而在她把头转向四周时,走在前方的萧云峰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前方,影影绰绰,忽飘忽静,如同鬼魅。 阿绿吸了一口气,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那里装神弄鬼? 她快步走上前去,追上了那道白色的影子。同时伸出手,狠狠将那白影身上的白色披风一掀。 那人回过头,竟然是七窍流血的她自己! …… 数月之后。 繁华的大街上,随处可以听到众人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前几个月的无尽深渊惨案?” “是啊,可真是惨哪!听说尸体找到的时候,都已经被魔气腐蚀得不成人形了,连身份都辨识不出啊!” “现在的人也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往那些危险的地方钻,吵着要探险。一旦出了事,把命都给丢了,真是哭都来不及。” “有一个好像是阴阳密宗的人吧?他们不是专门发了悬赏令,要寻找那个唯一的幸存者吗?” “这也是。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也只有她知道了。” “不过,总觉得那个活下来的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别人都死了,就只有她还活着?是不是在遇到魔兽攻击的时候,她故意拿朋友当挡箭牌啊?” “况且,要是心里没鬼的话,一连死了三个朋友,她为什么不站出来,给朋友的家人一个交代?反而是一直躲躲藏藏的?” 众人的议论,从无尽深渊的惨剧,很快就转移到了那个幸存者的身上。这其中,没有任何对她的怜悯和同情,只有铺天盖地的指责。 就连微时空上,同样出现了一系列“阴谋论”的文章,其中的恶毒揣测,早已不再将她看做一个受害者,那根本,就是将她视为凶手,是她杀害了自己的三个朋友!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种“幸存者有罪论”,已经潜移默化的在人群中流传而开。从十余年前,作为幸存者的关椴被各路媒体炮轰得天地不容,再到日后的时光钟楼、无尽深渊惨案。人们的矛头不再指向真相,而是纷纷对准了那个在灾难中活下来的人。 在整条街道的指责声中,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正悄然经过人群。听到众人的议论,她驻足聆听,但仅过片刻,她就拉高面纱,重新加快了脚步。 那双被泪水填满,却依旧不减美丽的眸子,可不正是如今全世界都在寻找的阿绿? 这时的她,步履蹒跚,神色凄惶。当所有的人都已经给她定了罪的时候,再次行走在街道上的她,竟然也是下意识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就好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为什么,又是自己呢? 每一次的浩劫过后,自己总会成为那个唯一的幸存者。 但是又有谁会理解,熟悉的人都已经不在,只有自己活下来的那种无奈和痛苦? 第983章 松口 铸神锋一族。 “族长,剑窑大宗来的那个小子昏过去了。”一名素衣弟子忠实的禀报道。 铸神锋族长翻阅书卷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再度埋下头,听而不闻。 一旁的辰若急了:“族长爷爷,他都已经跪了这么久了,也算是证明自己的诚心了吧?” 自从数月前,南镜白初次拜访铸神锋一族,遭到拒绝后,他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是直接在村外跪了下来。日复一日,无论是受到风吹、日晒、雨淋,还是族中年轻孩子们的奚落,他都始终跪在原地,从未挪动一步。 到如今,他终于是体力不支,昏死过去,刚好被出外采药的弟子发现。 “族长爷爷!”辰若急得跺脚。现在南镜白已经昏倒了,族长不但还不答应见他,却连吩咐族人给他救治都不肯,难道真的要看他死在外面吗? “您要是这么不近人情,若儿就不喜欢你了!您平时经常教导我们,那些礼义廉耻,难道都是说说而已吗?” “别人对不起我们,最好的报复方式,不是把我们自己的人格降低到和他一样,而是要站在更高的道德层次,让他无地自容,这样不对吗?” 向来文静的辰若,这回竟是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同时,她紧皱着眉,噘着小嘴,手指轻拧着袖摆,双眼却是直视着族长,满脸都是“义正言辞”。 或许是受她这份坚持所染,铸神锋族长终是长叹一声:“让他进来吧。” …… 深邃的黑暗中,朦胧的透入了一缕光亮。 南镜白慢慢的张开眼,忍不住就贪婪的呼吸了一口灌入鼻腔的新鲜空气,这才来得及抬起视线,四面张望。 “年轻人,你醒过来了?”一个锦衣老者就站在他面前。脸上满是被岁月划下的纹路,但那双矍铄有神的眼睛,南镜白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就知道此人定然是个有数的强者。恐怕,他也处在通天之境,实力并不在宗主之下! “这里是……?”多日不饮不食,南镜白感到喉咙干涩。费力的转动着眼珠,在破旧的窝棚顶上来回扫视。 身材娇小的辰若,抢先坐到床边,握住了他的手,热情的介绍道:“这位是我族长爷爷,他已经答应帮你了,你还不快点谢谢他?”一边说着,不住朝他使着眼色。 她催促南镜白道谢,一方面是急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而更重要的是,他做后辈的一旦开口称谢,身为一言九鼎的江湖豪客,族长总不便再公然反悔。这样,此事也才能真正敲定下来。 铸神锋族长似乎看出了她这点小小心思,还不等南镜白答话,便是冷冷一摆手:“不忙。” “小伙子,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的是要请我们铸神锋一族出山相助,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我应该帮你?” 南镜白脱口就要答话,铸神锋族长却是再次打断了他。双眸深邃,仿佛要一直看进他的心底。 “想清楚再回答。你的答案,很可能就关系到你这次来的结果。” 房中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满有种谈判桌上,最后时刻的风雨欲来。辰若焦急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此情此景她却是不便插话,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祷。 我为何而来?这个问题,南镜白原本是不用考虑的。在到达铸神锋一族后,他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为了拯救剑窑大宗的无辜弟子”,即使是现在,他的回答也依然不变。但在这一刻,他却忽然迟疑了。 如果铸神锋族长反问他,“你剑窑大宗的无辜弟子与我何干”,他又该如何回答?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但对方并不是慈善家,并不是哪里有难,他就必须要飞奔去相助。何况,还是一个和自己有着数百年旧怨的势力。 按理说,对于脾气古怪的世外高人,他们会更希望听到一些独辟蹊径的回答。但南镜白的思维向来是中规中矩,要让他耍嘴皮子功夫,确实是太难为他了。 为了铸神锋家族的绝技不被荒废?这样的说词,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虚伪。 不管怎样,剑窑大宗是来求助的,既是求助,就不应该摆出一副施恩的高姿态。他们整个宗门,有任何一个人想过要为铸神锋一族扬名吗?没有!既然没有,他就无法说得理直气壮。 南镜白久久不语,辰若焦急的望着他,真恨不得直接传音给他,让他随便说上几句也好。 铸神锋族长倒是很有耐心,始终是背负着双手,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而他的双目,始终是如波涛翻滚的大海,将他的内心,完全掩盖在了那沉重的深海之下。 该怎样回答?怎样回答?南镜白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越是焦急,他此刻的思绪就越是一片混乱。 如果族长真是铁了心不愿帮我,他完全可以直接叫人把我丢出去……他肯见我,绝对不仅仅是要羞辱我,他是在给我机会,问题是,我能否成功抓住这个机会…… 铸神锋族长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并不是看着他的仇家死,那么,是金钱,是名誉,还是…… 态度? 如果他要的,只是剑窑大宗的一个态度,那么,答案应该就是…… “因为,”沉默已久的南镜白猛地抬起头,“这是两族唯一化解恩怨的机会!” 就在刚才,南镜白想到了他求助至今的一个盲点。 每一次,他说的都是“请族长救救剑窑大宗的无辜弟子”,他一再强调的,都只是“剑窑大宗”。 铸神锋一族,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利用工具。解决了“剑窑大宗”的燃眉之急,就会随手扔掉。因为,他们始终都没有说过,要和铸神锋一族“化解恩怨”啊…… 既然没有化解恩怨,双方就依旧是对立的势力,他们又凭什么肯帮助你呢? 也许铸神锋族长要的,就是一个态度,一个剑窑宗主愿意俯首认错,和铸神锋一族重修旧好的态度! 在他以赌注的心态,冒险说出了这一句话后,铸神锋族长的目光,确是短暂的波动了一下。 “哦?你继续说。” 南镜白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赌对了没有,但深有感触的他,却是一口气的说了下去。 “剑窑大宗的无辜弟子,与你们无关;铸神锋一族能否扬名,与我们无关。只有双方化解恩怨,是对我们两族而言,实实在在的事情。” “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但我们可以改变现在。不去修补的缺憾,就会永远都是缺憾。” “犯了错误,确实是可悲的,但比犯错更可悲的,是明知自己有错,却始终不愿去改正。” “两族的旧怨,一结至今,我虽然不知道在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你们一定都曾经为此后悔过,只是谁都不愿迈出第一步。现在,这‘共同炼器’,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是给我们共同的台阶。” “宗主已经正视了自己的错误,他愿意向铸神锋一族道歉。那么,族长是否也愿意正视自己的错误?” 铸神锋族长危险的眯起了双目:“我的错误?背信弃义的,是你们的宗主,老夫又有什么错误?” “……逃避。”南镜白顿了顿,不顾辰若向他投来的眼色,仍是继续说道,“族长您确实没有对朋友犯错误,但您对自己和族人犯了最大的错误,那就是逃避现实。” “也许宗主对您的背叛,让您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但您在一怒之下选择避世隐居,难道不是对您自己的人生,非常不负责任吗?” “世间的竞争那么激烈,谁敢说初次出道就必然名动天下?一次失败了不要紧,只要站起来继续前进,失败十次,百次,总会有成功的机会!现在,您由于一时意气,荒废了数百年的时光,您把这些全盘归咎于敝宗主,但难道您没有想过,更大的责任,其实是您自己吗?” “或许他是抢走了你一次机会,并且彻底在大陆上站稳了脚跟,但若是当年,您的选择不是全族退隐,而是继续奋斗的话,时至今日,以铸神锋一族的炼器手艺,在外界的地位,说不定早已经超越了我们剑窑大宗!” “他夺去的,是您的一次机会,而您自己夺去的,却是您的进取之心。他害的,是您一个,而您害的,却是那些全心信任您,甘愿随您归隐的族人。” “您的做法,完全就是‘用别人的错误在惩罚自己’,您想过吗?” 铸神锋族长始终沉稳的面容,此时猛然翻覆万变,双腿一软,竟是不自禁的倒跌了一步。 “族长爷爷……”辰若连忙扶住他。而她的心,也跟着沉甸甸的坠了下去。 完了,这一回族长爷爷一定不会帮忙了…… “族长,您看过村里的景象吗?”南镜白却是再度开口,他越说越激动,“村里的人,每天都在挥汗如雨的炼器,可是,尽管他们炼造出了让自己满意的兵器,到最后,还不是只能被丢弃在角落里。因为您禁止他们与外人往来,他们的心血,没有办法流通到市面上,没有办法被世人肯定,对于一个炼器师来说,这是最大的悲哀。” “族长,我们宗主有错,可是您的族人又有什么错,为什么他们不可以坦然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定要陪着您老死在这里?” “我看得出来,您也是后悔的吧?您也想取消禁令,可是您已经赌了几百年的气,您拉不下这个脸,是不是?” “所以,这次就让我们来迈出这一步。我们向您赔罪,我们会为您正名。而您,只需要选择是否接受就可以了。” “不过,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事,从此以后,我们问心无愧。如果您还是坚持要把自己困在仇恨里,那就与我们无关了!” 铸神锋族长默然良久,嘴角牵扯,露出了一个有些怀念的苦笑:“你们宗主,真的是想跟我化解恩怨么?” 南镜白深深垂首:“他没有一天不想见您一面,想要亲口向您道歉。” 铸神锋族长再次沉默了,南镜白趁热打铁,续道:“如果族长愿意退让一步,促成两族联手,到时候,您二位就可以重归于好,可以坐在一起,谈论炼器之道。两族的小辈们,也可以玩在一块,相互切磋,而不必像仇人一样,老死不相往来。冤家宜解不宜结,放过别人,同样也是放过您自己。” 听着南镜白描述的画面,一时间,铸神锋族长似乎也是悠然神往。 “年轻人,你很会说话。”良久,他终是长叹一声,“好,我可以退让一步。不过这一步,也是有条件的——” “既然当初,剑窑宗主抢走了本应属于我的胜利和名声,他就必须证明,他如今确实有担负这份名声的实力,而不是数百年来的欺世盗名。” “你,就代表剑窑大宗,跟我们铸神锋一族比上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就接受你的道歉,废除族中禁令,出山相助,你可敢应战?” “族长爷爷……”辰若忍不住小声劝道,“您这不是为难人吗?他年纪还这么轻,要比炼器,怎么赢得过比他多学了几百年的族长爷爷啊?” 铸神锋族长哈哈一笑,抬手在辰若的小脑袋上揉了揉:“你这丫头,怎么胳膊肘一直向外拐?爷爷既然提出了这个条件,自然就不会不给他过关的机会。我说的,不是让他跟我比,而是跟你比。” “跟我?”辰若吃惊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怎么,你不是吵着要帮他么?这会儿倒退缩了?”铸神锋族长微微一笑,“你是我们铸神锋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弟子,我们一族的炼器技艺,你也都学得差不多了。我想,你,是最能代表我们一族的人。” 说着,他又转向了南镜白。“年轻人,你可以选择自己上场,你们剑窑大宗,也可以任意选择一名后辈弟子,只要能胜过若儿,一切好说。” “我们老一辈的比赛,在百年前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就是我们两族的小辈,赌上一族荣耀,一决胜负了。” “我倒也很想看看,剑窑大宗这些年霸占着炼器师魁首的名头,他们培养出来的小辈,比我们铸神锋一族,却又如何?” 第984章 内部战 “你终于如愿以偿,恭喜你啦。” 与族长商议已成,辰若一路送南镜白走出了山谷。途中,两人仍是随意的闲聊着。 本来,辰若是想让他留在这里住下,平时自己也可以带他到村子里参观一二,但铸神锋族长却是态度坚决,让他立刻就走。 南镜白心里明白,族人们的炼器手艺,都是他们的不传之秘,自然是不会让自己这个外人轻易窥探。何况,他本也不想背上一个“偷师学艺”之名,未来的比赛,凭着剑窑大宗的独门技艺,足可取胜。否则的话,万一他胜出之后,族长以此为由,再做推搪,他就难以说清了。 因此,他谢绝了辰若好客的挽留。临走之前,族长还叮嘱他,回去告诉剑窑宗主,双方共同择一个良辰吉日开赛。选定了日子,就派人送信给他。在没有确定赛事的成败前,他不会接受任何的玉简联络。而剩下的这段时间,就先让两族的小辈们,好好的训练一下。 同样的一条路,虽然仍是藤蔓横生,机关遍布,但回程时南镜白的心情,已是与首次拜访时有了天壤之别。 “也要多谢辰若姑娘,在族长面前多次为在下美言。”南镜白拱手为礼。 这段时间,辰若为他做的,他都看在眼里。族长能这么快的松口,必然少不了辰若的软磨硬泡。所以无论是“黑辰若”还是“白辰若”,都是他需要感谢的对象。 “都是你的毅力感动了族长爷爷啊,”辰若有些害羞的拨弄着辫梢,“否则,我就是说再多也没有用的。” “我看我们就不要互相谦虚了。”南镜白哂然一笑,“而且,现在只是得到了一个机会而已,能不能成功,还得看到时候的比赛呢。” 辰若听了,也是认真的向他挥了挥小拳头:“比赛的时候,我可绝对不会对你放水的,你要做好准备哦。” 这场比赛,的确是不可能放水。 此前在茅屋中,铸神锋族长就曾一脸严肃的叮嘱辰若,如果她因为私人感情,对南镜白放水,以族长的眼力,是必然能识破的。一旦发现这种行为,他会立刻取消比赛,和剑窑大宗的合作,也是彻底免谈。 按照他的说法,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赢固然要赢得漂亮,输,也要输得问心无愧。 “我也想领教一下铸神锋一族的真正技艺。”当下,南镜白目光坚定的点头,“那就,一起努力?” 在两人许下战约后,眼前已经逐渐现出了山谷的出口。 “对了,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很想问你。”南镜白迟疑半晌,在辰若肯定的示意下,终是试探着问道,“为什么你一拿起铁锤,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唔,这个啊……”辰若的面颊红了红,“因为在很小的时候,从我刚刚学习炼器开始,几乎所有人都说,我的性格太软,缺少了一股‘狠’劲,干什么都是软绵绵的,像这样炼器,是很难有所成就的。” “但是,人的性格又哪有那么容易改变。好比族中人人痛恨剑窑大宗,可我就是恨不起来,他们可以毫无怜惜的狩猎野生动物,我就是下不了手……”辰若默默的垂下了头,“不过,我又确实很喜欢炼器。所以我就决定,要把自己‘分裂’开来。” “分裂……是指?”南镜白被这个词吓了一跳。 “每次拿起铁锤的时候,我就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我了。”辰若的声音更轻了,“我……我就想象着,在我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灵魂,她和我的性格完全相反,我胆小,她豪迈,我迟疑,她果断。每到炼器的时候,我就把她放出来……暂时掌管这具身体。” “既然我已经不再是我,那么很多我从前不能做,不敢做的事,她都可以替我去做。别人都说我不够狠,那我就要狠给他们看看。这个练习真的很有效……慢慢的,没有人再说我软绵绵了。” “不过,可能是练习的后遗症吧,现在只要我的手一握上铁器,就会下意识的切换性格。这段时间……是不是吓着你了?” 为了炼器,让她一个娇弱的女孩子,甘愿把自己想象成悍妇……狠劲,狠劲在炼器中,真的就有那么重要么?南镜白久久的苦思着。 …… 回到剑窑大宗后,南镜白顾不得休息,立刻就向宗主禀报了他带来的最新消息。 “没想到,铸神锋一族竟然松口了。还说只要在两族联合的比赛里,让我们胜过他们的后辈弟子就可以……”剑窑宗主默然良久,他的双眉,终于在数月来第一次舒展开了。 “镜白,你这一次干得好,立了大功,也许我剑窑大宗的数百条性命,都是被你拯救的!” “宗主,您不要这么说。”南镜白连忙躬身,“我从小就在剑窑大宗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为自己的家人做一点事,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对了,镜白啊,”另一位长老轻抚着白须,在旁询问道,“你见过铸神锋一族的那个小姑娘,你觉得她的炼器水平如何?有没有把握胜过她?” “这……”南镜白思索了一下,“我没有看过她炼器的场面,但是,她是一个一拿起工具,就会用尽全力的人,能有这样的精神,想来技艺也绝不会差。” 见周遭的一众长老都陷入了深思,南镜白又连忙补充道:“但是,这场比赛关系到剑窑大宗的生死存亡,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没有必胜的把握,就只凭全力以赴么?”他的话音刚落,后方忽然响起了一道有些冷漠的讥嘲声,“你这样让我们怎么放心把命交给你啊?” 缓步而来的,是一位丰神俊朗的青年,以及一名白发白眉的长老。刚才出言的,便是那位嘴角还挂着冷笑的青年。 他名叫耿嘉兴,是身旁这位长老的侄儿。小小年纪就被长老带在身边学艺,在宗门内得到了最好的培养。不过,或许是自恃有所倚仗,对于宗主及一众长老广为看好的南镜白,他总是存了几分争胜之心。也许这嫉妒和争斗,在每一个宗门内,都是屡见不鲜的。 “宗主,铸神锋一族松口,确实可喜可贺。”那位白眉长老也慢悠悠的开口了,“但是,不知宗主心里,可有了参赛人选?” “这个么,”剑窑宗主望了南镜白一眼,“既然比赛是镜白谈下来的,那就让他上场吧。” “是啊,当初没见他去谈,等人家把事情都做完才出来,不就是想捡现成便宜吗?”也有一些与南镜白交好的弟子,在一旁小声抱怨道。 谁都知道,若是能和铸神锋一族联手,成功修复上古神器,不但可以得到九幽殿的奖励,在如今这个通讯发达的时代,只要能在热搜榜待上几天,立刻就可以扬名天下。 虽然修复神器,或许没有他们这些年轻人什么事,但网民总是热衷于八卦的。到时候,这场比赛的前因后果一定也都会被扒出来。作为促成这次联手的关键人物,又是力压隐世古族的天才青年,那是妥妥的会成为年轻一代炼器师的领头人。耿嘉兴想抢下这个机会,完全是合情合理。 但也正因为,谁都知道他在打着什么算盘,这“马后炮”的行为,才会遭到不少师兄弟的唾弃。就好像两人合作炼器,别人独立完成了九十九步,你只接手了最后一步,就满天下的喊着这件兵器是你独自炼就,应该只冠上你一个人的名字,羞不羞耻? “各位,话可不能这么说。”耿嘉兴面对着众人的指责,仍是好整以暇的笑道,“如果只是一时的义气之争,我也不是非要跟镜白师弟争这个长短,但这场比赛,关系的是铸神锋一族最后的答复,换句话说,也就是这里所有人的未来!事关重大,自然不可草率。” “不过,大家也不必担心,我这里有一个最公平的方法。”耿嘉兴四面扫视一圈,咧嘴一笑,“凡是自认够格参赛的,都可以站出来,我们宗门内部,先自己赛上一场。最终获胜的,就代表宗门,与铸神锋一族较量,宗主意下如何?” 剑窑宗主沉吟半晌,终是在耿嘉兴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嘉兴说的也有些道理,镜白,你的意思呢?” 既然是一场关系命运的比赛,自然要挑选出最优秀的弟子上场。而谁是最优秀的,空口无凭,实实在在的赛上一场,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拔方式了。 不过,谈下比赛的是南镜白,宗主也不想令他过于寒心,仍是本着尊重的原则,向他询问了一句。 南镜白知道,耿嘉兴是有备而来,话又说得有理有据,这场比赛他再要拒绝,恐怕也是难以服众了。 “刚好我也想在正式参赛之前,再磨练一下自己的技艺,以补不足。”南镜白说着,朝耿嘉兴拱一拱手,“那就请嘉兴师兄多多指教。” 耿嘉兴的笑容更加深邃了:“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的。” …… 这场“宗门内部”的比赛,没多耽搁,在双方草草准备过后,便在数日后的下午,在宗门内的庞大广场上,拉开了序幕。 南镜白和耿嘉兴身前,各自立着一号大型火炉,逼人的热浪滚滚升腾,将两人的面容,都淹没在了喷薄的白烟中。 长老们坐在评委席上,弟子们则是在不远处围成了一圈,紧张的观看着。 原本按照耿嘉兴的提议,是“有志参加者皆可报名”,但或许这一众弟子,自认技艺不及南镜白,又不想成为了耿嘉兴的眼中钉,到最后,除了他二人,竟是并无旁人报名。于是这场比赛,也就成为了他们的个人决赛。 接连打磨过数个时辰,两人倾力打造的兵器胚胎,都已经隐隐有了成形的趋势。 “从手法的熟练程度看来,果然还是镜白更胜一筹。”裁判桌上的长老们正在低声谈论着。 “是啊,嘉兴的速度虽然更快,但等两人炼制出成形的兵器,从强度、耐久度等等各方面来说,一定还是镜白的兵器,更为优秀耐用。” 虽然场中形势,几乎是一边倒的偏向南镜白,但这却并没有影响耿嘉兴的心情。 此时的他,正在进行着炼器的最后一步。 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金色的阵法隐约成形,随着一层层繁奥的阵纹尽数写就,耿嘉兴也是清喝一声,十指猛然前推。 “成器!” 金光闪闪的阵纹,烙印在了兵器上方,光芒闪烁片刻,便是完全融入其中。而这把缓缓直立而起的长剑,登时散发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杀伐气息,铮然动九霄。 每一位炼器师,可说也都同样是阵法师。结阵之道,是他们必须和炼器同步修习的技艺。而一件兵器的强大与否,除了铸造的材料本身,是否足够锋利之外,烙印在其中的阵法,同样是重中之重。很多时候,修灵者以灵力催动阵纹,还能激发出兵器的隐藏威力。 但这却并不是说,炼器师就可以完全取代阵法师的地位。术业有专攻,炼器师所能做的,仅仅是将成形的阵纹,烙印在雏形的器胚上,而那些真正的阵法大家,他们可以操纵阵法,千变万化,作为战斗的辅助。这,就不是炼器师所能涉足的领域了。 “成器!”一旁的南镜白而后也清喝出声,双手操控,金色纹路汇聚成璀璨阵盘,朝着剑身内不住下压。 从这柄神兵所散发出的浩荡威压,众人已是足能判断,此器若成,必然是胜过了耿嘉兴。 奇怪的是,耿嘉兴倒是不慌不忙,依旧挑眉冷笑着,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南镜白。 “砰——” 就在金色阵纹,即将与兵器完全相融时,忽然,四周的空气发生了剧烈的扭曲,涌动的气流相互挤压,碰撞,气压很快就冲破了临界点,南镜白身前的器胚,轰然炸裂,尖锐的碎片撒了一地。 火炉前燃烧的高温犹自未息,而南镜白苦心炼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的器胚,却只剩下了一地的碎片。这一切,都让人感到那么的不真实。 就连裁判席上,也陷入了一片混乱,南镜白不仅落败,更是连将兵器完整的铸造成形,他都做不到。或许一直以来,他们都太高估了这个弟子的实力?无论如何,一个不能炼制出兵器的选手,是绝不够格参加两族大赛的! 第985章 炼器师的精神 阳光洒落,笼罩着南镜白身前的兵器碎片,又轻飘飘的掠过,照耀在另一端的耿嘉兴身上,为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胜利者的金辉。 一线天堂,一线地狱。 “南镜白,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耿嘉兴得意的侃侃而谈,“你连‘成器’都做不到,就算基本功再扎实又能怎么样?比赛看的是实力,可不是谁的动作比较好看!” 说着,他又转向裁判桌,别有深意的施礼:“宗主,各位长老,由我代表剑窑大宗出赛,各位都没有异议了吧?” 那位白眉长老也适时的点头:“是啊,这场比赛,双方的机会都是平等的。虽然镜白在前期确实做了很多贡献,但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输掉了比赛,这于情于理……” “不……不对……”忽然,一道微弱的自语声在场中响起。这再次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了南镜白的身上。 从失败的那一刻,他就扑在了身边的材料桌上,目光散乱,脑门冒汗,不住的翻找着什么。起初,众人当他是大受打击,也未留意,但渐渐的,他的自语声不断抬高,甚至已经压过了白眉长老为耿嘉兴邀功的声音。 “是你……”在全场的关注下,他猛地抬起头,怒气冲冲的指向耿嘉兴,“是你调换了我的材料!” 这时在他手中,正紧握着一块巴掌大小的赤红石头。表面坑坑洼洼,但依然有一股股精纯的火属性能量,从那繁复而不规则的纹路内,溢散而开。 “你用这块火磷石,调换了我原本准备的火炎石。”紧接着,南镜白更是语出惊人。 “这两种材料,虽然外形相似,但火磷石的能量更加狂暴,并且缺少兼容性,和其他材料混在一起使用,加热到高温临界点的时候,就会引起炸炉!” “我们挑选了材料之后,就被存放在密室中,统一保管。有动机,有时间做这件事的人,就只有你吧?” 随着他的质问,全场在短暂的静寂后,一道接一道疑问的视线,就相继转移到了耿嘉兴身上。 耿嘉兴也确是有几分窘迫,但很快,他就重新镇定了下来。昂起脖子,坦然道:“自己技术不好,就不要赖别人了行么?说我调换了你的材料,你有什么证据?” “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南镜白将那块火磷石朝他晃了晃,步步紧逼,“咱们挑选了什么材料,库房里都是有登记的。我领取的,只有一块火炎石,那么多余的火磷石又是怎么出现的?是被谁放进我的材料箱里的?咱们要不要一起去库房查证一下?” 耿嘉兴的面色,终于是有了细微的变化。 慌乱仅是一闪而过,在他的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抽动,一种极致的狰狞之色,悄然攀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就算是我又怎么样?只要能赢,什么手段都是可取的。你要是未雨绸缪,也可以提早调换我的材料。重要的,是在和铸神锋一族的比赛中,先赢下这一局,封住他们的口,让他们不得不跟剑窑大宗联手!” “恶人还须恶人磨,对付非常对手,就需要用非常手段。南镜白,刚才如果就是正规的比赛,你已经输了。”说到这里,耿嘉兴冷笑两声,扬手一指,“你这个人,炼器的技术确实不错,但你唯独欠缺的,就是那一股‘狠’劲。你太过‘正人君子’了——” 狠劲……又是狠劲么? 南镜白木立在原地,炼器要有一股狠劲,这样的话,他从小到大都听过太多。单从外表看来,如他这般白衣如玉的公子,只适合手持折扇,吟诗作对,确实让人难以与火炉前的挥汗如雨相连。 之前,辰若也是这么说的。为了更好的炼器,她强行塑造出了另一种人格;以及,在铸神锋一族的种种见闻,还有宗主平常的教育,这一幕接一幕的冲击,终是让南镜白开始自问,究竟是我错了,还是身边的人错了? 耿嘉兴的这番高谈阔论,同样引起了裁判桌上的热议。不错,这场比赛,他们必须要赢,但问题是,究竟该以怎样的方式赢?是赢在技术,还是赢在手段? 不错,他们可以秉持君子之道,但若是铸神锋一族也耍阴招呢?对方可是恨了剑窑大宗几百年啊!有谁敢说,他们就一定会堂堂正正的比赛? 如果对方使诈,我们也使诈,好歹先扳回一个平等的局面;如果对方不使诈,我们使诈,赢面无疑就将会大增,这样看来,果然还是“做些准备”,更为有利啊…… 当一众长老各自争论时,却没有人注意到,坐在主位上的剑窑宗主,他的神色一变再变,双目中也翻涌着一种压抑的痛苦,仿佛想起了什么难言往事。 “不,我并不这样认为。”许久,南镜白紧闭的双眼重新张开了。 这一次,不知怎的,众人隐隐约约都感到,在他身上,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在他原本的斯文外表之外,又增添了某种更加神秘的气质。那仿佛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成熟和练达,如同一种扩散的气场,无形中,便会令人肃然起敬。 “你们总是说,炼器要讲究一股‘狠’劲,这没有错,但也许你们都误会了,这股‘狠’劲真正的意义。” “炼器的狠,首先应该是对自己狠,能耐得住高温和艰苦,忍受着枯燥,日复一日的磨练自己的技艺。其次,是应该有一股一往无前的魄力,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你都有决心去克服它,去冲破它。” “要铸造一把好剑,首先就应该把自己打磨成一把好剑。有出鞘的锋芒,也要有收鞘的厚重。” “这股狠劲,绝对不是对你的对手狠,不是不择手段的去争取胜利,也不是六亲不认,杀人铸剑,更不是使用那些千奇百怪的危险材料……” “作为一个炼器师,如果连你都不爱自己铸造出的兵器,你又怎么能指望其他人爱它?” “事实上,在你使用种种手段的时候,你无疑已是否定了兵器本身的意义。因为你觉得凭借它本身,并不足以成为一把好剑,你必须使用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去辅助它,去推动它……但这样一来,岂不就是舍本逐末了吗?” “作为炼器师,果然还是应该把精力花在对技艺的磨练上。外界的比赛,只是给我们一个机会,去认识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种炼器的方法,让我们取长补短,提高自己。如果一味沉迷于和对手的勾心斗角,就算赢了比赛,你还是输给了自己,不是吗?因为你的实力,根本就撑不起你的名气啊!” “就好像一个没有治国之才的帝王,就算他可以扫除一切的竞争对手,这个国家,也终究是会败在他自己手中。” “匠道无涯,我心唯一。这才是炼器师的精神!” 这一番话,南镜白不停口的说来,掷地有声,发人深省。 如果说在前往铸神锋一族之前,他还只是温室里的花朵,只顾埋头炼器,不知世情冷暖,那么在他亲身体会过这段百年恩怨后,他真的开始思考人生,思考自我,也不断得出了新的感悟。 对铸神锋族长说的话,还有对耿嘉兴说的话,在他心底都是深信不疑的。同时,也是他希望借此告诫自己的。作为竞争对手,他不会用陷害他人的方式去夺取胜利,而若是不幸失败,他也绝不会自暴自弃。几个月的时间,他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很多。 一时间,耿嘉兴的脸色阵青阵白。刚才南镜白的那番话,首先从气势上就压过了他。现在他能看到,裁判桌上已经有不少长老在暗自点头。为了避免更多人被洗脑,他只能干咳几声,冷笑道:“什么炼器师的精神,等你输了比赛,再去跟铸神锋一族的人说啊……?” “够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散布全场,瞬间平息了一切的争端。 那始终未发一言的剑窑宗主,此时竟是缓步下阶,一直走到了两人当中。他的目光,不再是如片刻前的浑浊,反而多出了一种释然后的清亮。 嘉兴和镜白,现在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善恶两面。 数百年前,他做出了和耿嘉兴相同的事。在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中,调换了对手的材料。那时,他的想法也同样是:只要能够取胜,什么方法都是可取的。 那次的决定,让他拿下了比赛的冠军,扬名天下。但同样的,也让他失去了铸神锋族长这个好兄弟,两人就此反目成仇。 数百年的时间,当他已经踏上了荣誉的殿堂,他终于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尤其是这次九幽殿的任务,让他真的感到了,名不符实的悲哀。 跨越过嫉妒和阴暗的狭缝,当他听到铸神锋族长松口的消息时,温暖的阳光重新倾洒在他身上,他感到自己仿佛得到了救赎。 只不过,他确实没有想到,会从两个年轻人的身上重新认识自己,这也令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嘉兴,你说的话,我都能理解。”他仔细审视着耿嘉兴,“不过,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也会有不同的想法。现在的你,还太不成熟了,等再过一些年你就会明白,这种不顾一切的求胜之心,其实是错误的。” “镜白啊,”而后,他又鼓励的拍了拍南镜白的肩,“你小小年纪,就可以想得这么深远,也算难得。不过,一个人拥有初心不难,难的是在经过风浪淘洗后,仍能保持初心。但愿在多年以后,你再回想起今天的话,答案仍能不变。” “参加比赛的人选,我想已经没有疑问了。”他环视过全场长老,淡淡一笑,“镜白,这一次你是身负重任啊!” “宗主,那我呢?”耿嘉兴急了,“南镜白他输给我了啊!让他去参加比赛,那不是给我们剑窑大宗丢人吗?” “让你去参加,那才是更加的丢人!”剑窑宗主转过头,目光已是凌厉了许多,“现在我也不怕告诉各位,当初我和铸神锋族长闹翻,就是因为一件类似的事情。几百年啦,老朋友再次重聚,难道要让他们看到,我剑窑大宗,仍然和当初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么?” “嘉兴啊,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在比赛之前,你就留在房间里,好生闭门思过吧!” 凭什么……耿嘉兴垂在身侧的双拳,不知何时攥紧了。是我赢了比赛,却要让我闭门思过?宗主,你太偏心了…… 等等……他刚才说,百年前的事情,和今天很相似?耿嘉兴忽然敏感的捕捉到了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就等着吧,我会给剑窑大宗,送上一份厚礼的—— *** 几日后,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的任剑飞,正和叶朔一起,在虚拟空间内执行着试炼任务。 这个任务,是打倒包围而来的虚拟人偶,而人偶的数量,则会随着时间不断增加。坚持的越久,打倒的人偶越多,所能得到的积分也就越多。是一种相当简单的试炼任务。 不过或许是因为,和人偶作战的时候,可以让自己体内的灵力更加凝实,有着相当的磨练效果,因此在天宫门内,这个任务还是很受众人欢迎的。 这会儿,叶朔和任剑飞刚刚试炼完毕,满头大汗的走在回房间的路上。 “累死了,累死了,”任剑飞不住的长吁短叹,“待会儿出去了,可得赶紧去看一下,咱们在积分榜上的排名有没有提升。” “说起来,你想过出去接几条代言吗?”任剑飞很快又突发奇想,“这次参加考核,不是火了一群人吗?已经有很多品牌商找上门,在微时空上留言,要请我们做他们的代言人了。听说如果拍得好,播出之后有影响力的话,也能赚到积分,那可比咱们这么训练轻松多了啊!” “接戏很轻松吗?”叶朔好笑的瞟着他,“你是想冬天穿裤衩,夏天穿棉袄,还是一大碗饭吃几十遍?”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任剑飞凑近他身边,故意挤了挤眼,“又是安彤妹子那边爆出来的料吧?说起来,安彤妹子真是我们这群人里接代言最多的了,我现在脚上穿的这双鞋,还是之前她代言过的那个品牌呢!” “是吧。可是我总觉得有点看不起她……”叶朔说起沈安彤,就是一肚子的怨气,“整天正经事不干,代言这个,代言那个的,上次要不是我拦着,她就要带着清心一起去当泳装模特了!你说说,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羞耻心呢?” “咳,话也不能这么说,”任剑飞忍着笑,“别说你还没跟安彤妹子确定关系,就算她真是你女友,如果她真的喜欢这一行,你也应该支持她才对。而且我说你这个人,年纪不大,思想怎么这么老古董呢?我估计我爹都比你开明……” “对了,之前安彤妹子有个洗发水的广告,我还没来得及看呢。要不要一起看?” “别,”叶朔连忙摆手,“你自己看吧,我去买两瓶水。” 然而,等叶朔买水回来,看到的就是那刚刚还兴高采烈的任剑飞,手捧着玉简,呆呆的盯着屏幕,一言不发。 “任剑飞,你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啊?”叶朔推了他一把,见他神情不似玩笑,这才有些紧张的抢过了玉简。 这一看,他的眼睛也瞪大了。 热搜榜上,剑窑大宗竟然登上了榜首。 而且,还是被一条黑料推上去的。 第986章 百年恩怨 “剑窑大宗宗主,当年竟是向朋友捅刀起家?” ——也许这个世界,比你想象得更黑暗。 ——带你了解一个更真实的剑窑大宗。 那是一个娱乐号爆出来的消息。消息称,几百年前的一场炼器师大赛上,剑窑宗主调换了铸神锋族长的材料,夺下了冠军。铸神锋族长因此备受打击,愤然退隐。百年来,剑窑大宗堂而皇之的占据着炼器界的荣耀,却始终没有向铸神锋族长做出过一句道歉。 引人叹惋的是,在这场比赛之前,两人一直都曾是好兄弟。 文末,也用“泣血”的笔触,嘶声发问:难道友情,真的就抵不过胜利的荣光吗? 由于那个营销账号,还是很有些影响力的,再加上一连几条颇具煽动性的副标题,以及倾向性极强的笔调,消息一经发出,不过半个时辰,就引爆了整个互联网。 原本,剑窑大宗就有着“亦正亦邪”之称,对于行事向来随心所欲的剑窑宗主,有这样的“黑历史”,似乎并不令人奇怪。众人很快就接受了这条爆料,并且,一轮对剑窑大宗的围攻,也正在迅速展开。 “原来铸神锋一族当年就是这样退隐的啊。” “能让一个真心喜爱炼器的人,在壮年时期封刀退隐,这得是多大的打击啊!我真不敢想象铸神锋一族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流泪]” “更重要的是,踩着他们上位的剑窑大宗,这些年一直名利双收[微笑]” “被朋友背叛真是天底下最恶心的事!” 也许,很多人不是炼器师,也没有参加过大型比赛,但即使在他们平凡的生活中,也同样遇到过朋友大大小小的背叛。娱乐号显然是相当会带节奏的,顺着这个思路,有过相同经历的网友,顿时都在评论区大肆声讨。而这番声讨到最后,又全部覆盖到了剑窑大宗身上。 倒好像,他们之所以被朋友背叛,全都是拜剑窑大宗所赐。 “任剑飞……”叶朔有些担心的看着身边的朋友。进入天宫门之后,他就是跟任剑飞走得最近了。现在看到他不再如平日的阳光脱线,而是一副呆呆怔怔的样子,叶朔心里一样不好受。 网络上的攻击,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正所谓人红是非多,那些有着大量粉丝的名人,几乎每一个都是黑粉参半。评论区里,经常就会陷入粉丝和黑粉的骂战。但以往叶朔就只当热闹看看,这还是第一次,他的朋友被卷入了攻击,并且,直接就是如此来势汹汹! “没关系的,可能是个误会吧!”虽然心底并不相信,但叶朔也只能尽量安慰道。 “不,我想不是误会。”任剑飞紧盯着玉简,表情扭曲,似哭似笑,“因为,这的确就像是我爹会做出来的事……” 这个时候,剑窑大宗的主页已经完全沦陷。账号下的每一条动态,都涌入了大量愤怒的网友,不重样的咒骂着。 “垃圾!滚出炼器界![咒骂]” “你现在得到的所有赞誉,都是在喝你朋友的血[微笑]” 就连任剑飞的账号,也被顺藤摸瓜的扒了出来。评论区内,仍然是清一色的谩骂。 “听说你是剑窑大宗少主?你肯定也跟你爹是一种人吧?这次的考核名次怎么拿到的?” “剑窑大宗观光团+1” “以后交朋友要擦亮眼睛,看见剑窑大宗的就绕道走。” 而他的粉丝,一下子就掉了好几千。相对的,倒是涨了几万的黑粉。不过这些人关注他,只是为了更方便的骂他。现在就连私信也早已爆满,至于内容,不用看都知道。 叶朔看得生气,拿出玉简,同样发布了一条动态。 叶朔:任剑飞是我的朋友,他是一个很够义气的朋友,我相信他@任剑飞 这条动态,确实是把隔壁的战火“分担”来了一部分。评论区大都是冷嘲热讽,让他好好珍惜任剑飞这个朋友,被他坑的时候千万别哭。 还有更多人,是骂他想蹭热度。对此,叶朔也懒得理会。只有这些整天泡在网上追热点事件的人,才会看谁都是在蹭热度。 虽然不能让别人不再骂任剑飞,但能陪他一起挨骂,也许,可以让他好受一点。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叶朔接着又问任剑飞道。 “其实……”任剑飞叹了口气,“仔细想想,我也没有资格怪我爹。” “我一直喊着向往自由,可是自由的前提首先是衣食无忧。如果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也许每天都要为温饱发愁,还哪有机会去追逐所谓的梦想。” “既然我已经享受着我爹给我创造的条件,享受了二十多年,那我又凭什么再去嫌弃,他当初的地位是怎么来的呢?” “不管怎么说,该承受的指责,我爹已经承受得够多了。他不需要再承受来自亲人的指责。” “作为他的儿子,在这种时候,我就应该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 说到最后,任剑飞眼中又重新亮起了光芒,那还是叶朔所熟悉的任剑飞。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叶朔欣慰的站起身,“快去快回,咱们之前报名的试炼任务,我还等着你一起做呢!” 早知道任剑飞这么想得开,刚才我就不用发动态声援他了,唉。 …… 此时的剑窑大宗。 “完了,完了,这次真是雪上加霜啊!”剑窑宗主沉重的叹息着,“恐怕铸神锋一族的人,会以为我们是在故意用舆论绑架他,他们还肯不肯继续这场比赛,都已经很难说了啊……” “嘉兴那孩子,我平时就是太惯着他了。”就连那白眉长老也是悔不当初,“谁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在爆料出现的第一时间,所有的长老,就立刻想到了那正在“闭门思过”的耿嘉兴。 其一,是爆料出现的时机,其二,铸神锋一族已经隐忍了数百年,从未向外界透露过半点消息。他们没有必要,在两族刚刚达成协议的时刻,忽然爆出黑料。因此,有时间也有动机的,除了耿嘉兴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一定还会有解决办法的。”南镜白努力的安抚着众人,“被媒体黑过的,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只要能好好澄清一下的话……” “可是现在我们要面对的,不是媒体,是铸神锋一族啊!”剑窑宗主沉重的打断了他。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愿意相信我们,可是,你能让他们也相信吗?当年的旧账被翻出来,对他们,那无疑是二次伤害啊!”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片哀愁的气氛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呼唤。 “爹!” “剑飞?”剑窑宗主猛地站起身,“你怎么回来了?”他似乎是想上前迎接,但想到这个儿子,一定已经看到了自己满天飞的黑料。自惭形秽,又失落的瘫坐回原位。 “是啊少主,该不会是网上的舆论闹得太大,你在天宫门都待不下去了吧?”也有几位长老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他们围在任剑飞身边,左看右看。 “爹,几位叔叔,你们不用担心,我是一得到消息就赶回来了。”任剑飞倒是神色轻松,“连那些网友都知道,我是剑窑大宗的一份子,难道我自己还能不记得吗?” “剑飞啊……”还能看到这样神采奕奕的儿子,剑窑宗主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你也不怪爹吗?” 任剑飞笑了笑,主动走到他身边:“我为什么要怪爹?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也会这样做吧。” 在这句“太过明显的安慰”后,他认真的在剑窑宗主身旁蹲了下来,“如果说责怪你的前提,是怨你毁了在我心里的形象,那么……这么多年,我对爹了解得本来就不够多,也就谈不上怪你‘不是我以为的样子’吧。” “如果,我想要从今天开始重新了解爹,一个知错就改的爹,可以吗?” 剑窑宗主一时间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是啊,你爹对自己,对这个世界,同样认识得不多,今后,我们就一起慢慢去发掘……” 天大的难关,在第一次和儿子交心之后,好像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首先,是要让那些网友重新认识我们剑窑大宗,我有一个想法……” 任剑飞的提议,是拍摄一部宣传片,让所有人都看到,宗门内的弟子努力炼器的样子,用震撼人心的画面,来证明“剑窑大宗并非欺世盗名”。 为此,他还专门联络了沈安彤,建议她下一次的直播,就做这个题材。 “现在我们剑窑大宗,热搜一遍一遍的上,是时下的热点事件。把握好时机的话,还可以让你再火一把。” 沈安彤虽然一脸嫌弃:“那行吧,我是冲着热度才帮你的啊。”但任剑飞知道,她没趁机收广告费,就已经是看在朋友的情分上了。 …… “各位都知道最近很火的剑窑大宗事件吧?今天我就带着大家走近这里——”沈安彤对着玉简摆过几个造型后,就慢慢把镜头转移,对准了火光冲天的炼器台。 这一次参与拍摄的弟子,都是剑窑大宗最优秀的弟子,事前也经过了一番排练。但尽管他们每个人的表现都是无比专业,直播间的弹幕中,仍是充斥着一片骂声。 “我们不想看剑窑大宗有什么技术。你再有技术,当初背叛朋友是不是事实?” “是啊,以为拍个出场秀就能洗白了?” 舆论不仅没有好转,由于这避重就轻的行为,反而让网友更加敌视剑窑大宗了。 “要不……我们就兵行险着,来拍一部系列纪录片?”结束直播后,任剑飞提议道,“把当年两族的恩怨,重新拍摄出来,然后在这部片子里,表达我们的歉意,恳求铸神锋一族和大众的谅解?”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也有长老感到担忧,“就这样把双方的隐私都爆出来,先不说铸神锋一族会怎么想,你确定对咱们剑窑大宗,就不会越抹越黑吗?” 任剑飞摇了摇头:“网友想了解事情的真相,但就算我们写道歉的长文,大多数人还是会看也不看,继续谩骂。比起干巴巴的文字,不如带着大家一起回到当年。 以剑窑大宗为主视角,对于背叛的细节,要着重处理,增强观众的代入感,让他们觉得‘遇到这种选择,我同样可能会这样做’。还有在主角成名之后,我们也要刻画出他对朋友的愧疚,只要能打动观众,说服观众,我们就成功了一半!” 连任剑飞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有这么“心机”的一面。看来这一点,果然是与父亲一脉相承。 “安彤妹子,你是专业的,这部片子的拍摄,你能指导我们吗?”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众人就加班加点的准备着这部系列片。 剑窑大宗,毕竟不是专业的影视公司。无论是场地还是道具,都非常简陋,就连拍摄,也只能临时用玉简拍。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向众人澄清,这部片子拍得很急,所有人几乎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很多人连戏服都不脱,刚放下水瓶,就马上回到场地接着拍。一日三餐,也全部是端着盒饭,蹲在地上解决。 主角,也就是年轻时的剑窑宗主,由任剑飞亲自饰演。南镜白并没有参与拍摄,他被赶进了密室里闭关炼器。为了支持朋友,叶朔同样来客串了一个角色,扮演铸神锋族长的书童。 铸神锋族长的饰演者,是一个十八线的男网红,名叫殷烨北。他会来参演,纯粹就是为了“蹭热度”。对他来说,只要能出名,无论是美名还是骂名,那都无所谓。 能跟沈安彤这样的一线网红对戏,他还是相当荣幸的。答应接下这部片子的时候,他就已经买好了通稿,打算趁着合适的时机,炒作一波绯闻。 戏服太厚,他忍;天气太热,他忍;工作强度太大,他忍;沈安彤的要求太严,他忍……但他唯一忍不了的,就是一个演技比自己还差的搭档! 第987章 演技 “叶朔,你的演技可以稍微在线哪怕一次吗?!” 开拍之前,沈安彤就叮嘱过他们,尽量不要出差错。因为你一个人出错,拖累的就是全组的进度。 但,这个临时团队,从工作人员到演员,除了沈安彤,几乎都是业余的。拍摄途中,可说是状况不断。 “这场戏是你们刚刚认识,结拜为兄弟,在一起豪放痛饮,要拍出的就是一种粗犷侠客的豪情。任剑飞你的感觉对了,殷烨北你这么扭扭捏捏的,哪还有侠客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演小倌!” ——“这也没办法啊,人家当初不就是奶油小生出道的吗?现在女生就喜欢这样的。他要真有那个粗犷味儿,估计也就火不起来了。”来自场外的议论。 “这场戏是决赛之后,主角拿到了胜利,但是却背叛了朋友。任剑飞,这一场你的眼神戏非常重要。你一方面要为胜利而喜悦,一方面又要为背叛而愧悔,所以你的眼神应该要一半明媚,一半阴晦。” “——哇,眼神一半明媚一半阴晦是什么鬼?这要怎么演?精神分裂?”来自任剑飞的吐槽。 “那边的群众演员,表情再自然一点,最后排那个,不要再玩玉简了!” 不过,所有人的ng次数,总归加起来,还比不上叶朔一个人多。 “叶朔,你扮演的是铸神锋族长的书童,从小和主子是一起长大的,感情非常好,你们现在看上去像两个陌生人!” “叶朔,不要有事没事就看镜头了,专心演你的戏!” “叶朔,这场戏你的主子刚刚遭到朋友背叛,你又是一个容易冲动的角色,要把那种为他愤愤不平的情绪演出来!” 由于角色的身份,殷烨北和叶朔的对手戏是最多的,这也导致,他成了被连累得最惨的一个。 “主子,明明就是那家伙在材料上做了手脚,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去揭穿他?” ——“叶朔,你的表情太僵硬了,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背台词!” “主子!明明就是那家伙在材料上做了手脚!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去揭穿他!” ——“叶朔,你这次表现得太夸张了,五官都扭曲成血盆大口了,你主子在担心你会直接把他揍一顿!” “主子,明明就是那家伙在材料上做了手脚……” ——“叶朔……” “我说你到底还能不能行了?”在连拍了三十多条后,殷烨北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 本来能和十强选手合作,他还觉得很荣幸,以为是一个能蹭热度的机会,谁知道是个ng大王! 叶朔每出一次错,他就得陪着把台词重新背一遍,他都快演成面瘫了! “你自己不是也一直ng吗?凭什么说我?”叶朔反唇相讥。 的确,殷烨北是个不学无术的,这次能成为网红,完全是靠脸出道。但就如其他人所说,他完全是一副“奶油小生”的形象,现在这一场戏,是铸神锋族长遭遇比赛落败,和朋友背叛的双重打击后,独自离开。要的就是一种落魄颓废感。但对他来说,却是怎么都演不出那一身的沧桑。 因此,这一条两人几乎是排着队不断ng。有的时候,叶朔的感情“好不容易”对了,殷烨北那边又出了问题,叶朔都气得想打人。 “行了行了,我给你们稍稍讲讲戏吧。”拜这两个ng大王所赐,剧组不得不中场休息,一直搬着小板凳坐边上嗑瓜子的沈安彤,终于看不下去,主动走到了两人身边。 “叶朔,你扮演的这个角色,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书童,但你们亲如兄弟,平时一向无话不谈。你的性格又冲动鲁莽,明知道主子被人陷害了,你愤怒,你想要立刻去为他出气,可你的主子却选择隐忍。” “没人比你更清楚,你主子在炼器事业上究竟付出过多少。所以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忍,你怨他,这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怨;你也恨剑窑宗主,这是一种咬牙切齿的恨。你必须把握好这两种感情。” “要体现人物的心情,不是只能通过吹胡子瞪眼,有时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东西,还有一些细微的语气变化,控制得好,才会更加传神。” “可是我没有主子。”叶朔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主子愤愤不平,同时又要克制着不超出主仆界限,到底是一种什么表现。” 实际上,这时的叶朔也有些自尊心受挫。明明到沈安彤的时候都是一条过,为什么到了自己就那么难呢? 殷烨北暗自扶额,沈安彤倒是很有耐心的讲了下去:“没有主子,那你总有兄弟吧?有的时候,如果你兄弟能勇敢一点,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但他却总是畏畏缩缩的,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不能替他出头,这种心情懂么?” 叶朔一怔,脑中瞬间出现了顾问的影子。他懂……如果顾问愿意做点什么,对抗九幽殿的话……可是,他却一直都在东躲西藏……这一次,还连累了郭县令全家灭门…… 忘不了在热搜上看到那条消息时的心情,不……那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非要逼着郭县令揭竿而起,他就不会惹上灭门之祸…… “看来你是懂了。”沈安彤看到他的眼神变化,满意的一点头,又朝着殷烨北甩去个眼神,“我就不跟你多讲了。你只要记住,演好了这场戏,你没准就火了,就不仅仅是十八线了。到时候,代言让你接到手软。” “等……安彤姐,”殷烨北忽然拉住了她,避开叶朔后,压低声音道,“其实之前也有几个品牌商联系过我……但是有些人跟投资方的关系好,然后,我就被换掉了……” “所以你其实知道恶性竞争是什么感觉?”沈安彤似笑非笑,“拿出来演就好了啊!” 短暂的休息后,摄影和灯光重新就位,叶朔和殷烨北再次从远方走来。 “主子,明明就是那家伙在材料上做了手脚,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去揭穿他?” 叶朔的目光,从火狮般汹涌的憎恨,渐渐的落定成了一片悲哀,眼眶中,甚至有着一层深深压抑的泪水。 敌人固然可恨,但机会却是你自己放弃的,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就像郭县令一家消逝的生命…… “你以为还会有人相信我么?”劲风吹动着殷烨北的衣袖,落日的余晖中,将他整个人融化成了一抹孤寂的剪影。他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沉痛,那是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话语权,永远都属于胜利者。失败者,不过就是人们脚底的烂泥。” 他这一生已经完了。对于吃青春饭的网红来说,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火起来,很快就会有更加年轻的网红取代他们的地位。在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后,他还是只能一事无成的退出这个圈子…… “过!完美!” 这一套“联想式代入法”果然很有效果,之后拍摄的一些简单场景,虽然两人有时仍是会出错,但至少再也不会“找不准情绪”了。 虽然像他们这样的演戏,始终还局限在演他们自己,喜怒哀乐,不过是给自己赋予种种本不存在的情绪。但对于他们这些外行人来说,只要能演得逼真,表演痕迹不是那么重,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 这一场,是开赛之前的晚上,剑窑宗主潜入库房,调换材料的戏。 这场戏可说是至关重要。演得好了,可以让人产生同情,演得不好,无疑是更加抹黑了剑窑大宗。 任剑飞已经拍了很多遍,还是拍不出他理想中的感觉。为此,这场戏也不得不和另外几场一起,被延时拍摄。 当晚,任剑飞连觉都顾不上睡,拉着沈安彤来到库房,一遍一遍的试演着。但不管怎样尝试,他总觉得,这当中差了点什么。 “我说,果断点,你表现得再果断一点。我知道你是想表现出,主角顾念兄弟情谊,反复犹豫,但这出犹豫的戏,在前一场,你深夜辗转难眠的时候就可以体现了。” “要是一边愧疚着,一边去调换材料,就好像一边念叨着对不起,一边捅人一刀一样,只会让人觉得虚伪。”沈安彤漫不经心的指出。 “这场戏没什么台词,连表情都不需要太多,所以你的眼神和一些微表情就至关重要。” “我会帮你配上内心独白,你按照我的解说来演,咱们再试一次。” 在沈安彤的指导下,任剑飞退出了库房。 “进入库房之后,立刻关门。你现在是来干见不得人的事,这时候什么好胜心啊,什么愧疚感啊,你都是来不及想的,因为你只有紧张!你时刻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发现,一旦被抓到,你在这里直接就完了!” “调换材料的时候要胆大,心细,目光要流露出恐惧,但手上的动作必须非常果断。” “调换完成之后,一瞬间,你的眼中出现了胜利的喜悦。因为你知道你成功了,你十拿九稳了,明天铸神锋族长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了。” “但是下一刻,你的情绪就低落了下去。因为你知道,你已经亲手扼杀了你们的友情。” “所以,你的眼神要从喜悦的顶点慢慢黯淡,每黯淡一个瞬间,都是想起了你们相处的一段愉快记忆。现在,它们再也不是原来的颜色了。” 任剑飞表演到这里,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鼓掌声。 “沈小姐,说得非常好。”剑窑宗主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门外,这时的他,目光很有些复杂。 “你所描述的,的确就是我当年的心路历程。甚至要让我以为,你是穿越回了百年之前,读到了我的心声。” “这样的心情,我不知道该怎样跟剑飞解释,多亏有你……如果这一次,你真能帮我们剑窑大宗顺利度过难关的话,让我们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戏里的沈安彤,确实是一个专业的演员,但戏外的她,却仍然是那个古灵精怪的贪财魔女。闻言调皮一笑,答道:“我不贪心啊,到时候来我的直播间,多打赏一点就好。” 剑窑宗主愣了愣,很快,他就大笑起来。那是他在百年的黑料曝光后,第一次笑得如此坦坦荡荡。 …… 随着拍戏的进展,微时空上渐渐出现了一些新闻。 “沈安彤殷烨北疑似因戏生情?” 新闻下的配图,有好多张两人在片场深情凝视的照片。但实际上,由于两人在戏里饰演的是一对情侣,那些都只是尚未公开的剧照而已。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策划,要说和沈安彤捆绑炒作,最大的得利者,自然就是殷烨北! 叶朔愤愤不平,想立刻发动态代为澄清,沈安彤却是不以为然:“我无所谓啊,炒呗。” “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叶朔气得掉头而去。 在沈安彤的“默许”下,两人的绯闻更是被殷烨北炒得铺天盖地。 这一天,是剧组的中场休息,沈安彤捧着玉简,在直播间随意回答着观众的问题。 “烨北啊,他是我很欣赏的人。不过他并没有向我表白过,嗯,反正我是不知道。流出来的照片都是这次的剧照,说明我们演得好吧,有可能被人误会了,总之到时候大家一定要来看看这部戏啊!” “理想型……我还是喜欢和我地位相当的人吧,然后可以用实力宠我的那种。” 虽然沈安彤在直播间是一副清纯卖萌的形象,但她话中的细节,立刻就被网友敏锐的捕捉到了。 彤彤亲口说了,她喜欢的是和自己地位相当的人,那么,她怎么可能选择一个十八线? 于是,“殷烨北捆绑沈安彤炒作”的新闻,立刻就压过了前期精心炮制的绯闻。 “这次的通稿……是你买的吗?”殷烨北此时还穿着戏服,浏览着玉简中的新闻,神情失落。 “不是啊,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沈安彤神色自如,慢慢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所以你看到了么?就因为地位不同,哪怕我们今天真的因戏生情,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我们的感情很美好,他们只会质疑你是在捆绑我炒作。没有地位,就没有人权,也没有话语权,所以你可以理解,为什么有些人拼了命也要往上爬了么?” 殷烨北怔怔的抬起头,眼神中既有迷茫,又有几分恍悟。但当他正在仔细思考着其中的深意时,沈安彤却忽地又是淡然一笑。 “行了,刚才的眼神非常好。我都让人录下来了。等后期配音的时候,一些关键台词再处理一下,就是一段好戏。” 戏里,他们所饰演的角色是一对情侣。但在铸神锋族长输了比赛后,女主角却抛弃了他。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再次见面的两人之间,确实非常合理。 紧接着,沈安彤还发了一条动态。 沈安彤baby:以后谁再敢说我们家烨北弟弟演技不好我就跟他急!看下面的片花,这明明是演技大爆发啊!@烨北 实际上,或许只有明眼人才能看出其中的关节。 起初,沈安彤默许了殷烨北捆绑炒作,为的就是等绯闻发酵到一定时期后,在直播间里“不经意”的澄清。如此一来,借着热度炒作的其实就只有她自己,而殷烨北,无疑是被她暗暗“黑”了一把。 事后,她与殷烨北评论互动,和他大秀友情,就是既阴了他,又能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一石二鸟。这样的心机和手段,不得不说,的确是相当适合这个尔虞我诈的圈子。 第988章 绝地逆转 这一场,是难度最大的一场戏。 之前因为两个主演一直找不到状态,这场戏也被延时拍摄。现在,它成为了杀青前夕的最后一场。 在这段一起奋斗的日子里,每个人都进步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当两人再次走入镜头时,无疑的,他们就是这张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这场戏,是在炼器比赛的尾声,铸神锋族长炼器失败,意识到材料被剑窑宗主做了手脚,备受震撼和打击。而上台接受荣耀的剑窑宗主,同样是在承受着内心的两重煎熬。这是他们的信任破碎,分道扬镳的关键一幕。 炼器的场面,由于两人都不是专业炼器师,稍后会安排替身补拍。对任剑飞和殷烨北来说,只要表演出两人那种复杂的情绪即可。这种没有台词的戏,人物的眼神将会非常重要。 镜头慢慢的切入画面,殷烨北面对眼前一桌子的器材道具,一寸一寸的转过头,凝视着正在另一边忙活着的任剑飞。两人的视线,第一次没有在半空相接,那条羁绊的纽带,已经被他亲手斩断了。 殷烨北怔怔的看着这个人,感到他在一瞬间就变得那么陌生。到底是自己看错了人,还是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他的眼里没有泪水,有的只是一片深深的悲哀。眸光中的温度一点一点的黯淡,仿佛有看不见的冰山,融化在了他的眼底。那层悄然化开的裂痕,是他们面目全非的友情。 在视频的后期处理中,画面呈现过他的眼神特写后,就会进入一片全黑的背景。将会有大号的白色文字,补上他此刻的内心独白。 “梦想破碎,和朋友的背叛,我不知道哪一个比较痛。” “名利,真的可以让一切面目全非吗?” 下一幕,任剑飞站在崇高的领奖台上,大量的群众演员向他欢呼,他笑得开怀。但在他的双眼之中,却始终有一处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正焦急的在人群中扫视,寻找着自己的老朋友。 “胜利的冠冕,和背叛的利剑,我不知道哪一个比较重。” “如果成功,就要以我们的友情为代价,我是否还会义无反顾?” 汹涌的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从前,每次我抬起头的时候,总会有你在。到如今,我们的羁绊,当真是无法再续了么? 眼底的那片忧郁缓缓升腾。此刻任剑飞的目光中,一半明媚,一半阴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 这场曾经怎么也拍不好的戏,终于是在两人的演技爆发中,完美收工。 接下来,剧组还需要对视频进行剪辑,添加特效等等。不过这些事,自然会有专业人员处理,跟他们这些临时演员无关了。 叶朔帮工作人员扛走器材后,就汗流浃背的坐到了小板凳上,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水。 这些天,他觉得自己比做试炼任务的时候还累。不过,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大家可以聚在一起,齐心协力的做一件事,倒还是很有些特殊意义的。 “拍了这部戏,应该知道演员也不是好当的吧?”一双高筒皮靴出现在他眼前,沈安彤穿着一件米色长衣,手中同样拿着一瓶矿泉水,俯视着他,淡淡一笑,“那以后就别整天带着有色眼光看人了。” 的确,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不容易。叶朔暗暗寻思着,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做着这么辛苦的工作。 “对你,应该不算很难吧?”想了一想,叶朔笑着抬起头,“你的演技,我在培训班的时候就领教过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自己就被她的演技狠狠坑了一把。这个小魔女,的确是个天生的演员。 沈安彤听他提起培训班,也同样想起了当初那段死里逃生的经历。一时间,两人都是颇有感触,唏嘘不已。 “这出戏杀青了,叫上所有人,一起出去搓一顿怎么样?”而后,沈安彤又笑嘻嘻的提议道,叶朔当然是连声叫好。 …… 三天后,凝聚了所有人心血的作品,终于在微时空上正式发布了。 沈安彤早早就号召自己的朋友圈帮忙转发,可以看出,她平时的人缘还不错,接到她托付的朋友,都是二话不说,就帮她大力宣传了一回。 容霄转发之后,他的几个后援会账号也接连转发,更是在天圣学院掀起了一片追剧狂潮。有不少粉丝追着问他,整天看到的都是他的代言,什么时候也接一部真正的戏玩玩? 邬几圆和凤薄凉也先后转发,特别是邬几圆,还被沈安彤压榨着砸了不少钱买热门。就连哥舒冲都主动转发了,倒是让众人意外不已。 天宫门新晋成员这样集体宣传的一部戏,在影响扩大后,自然是没费什么力气就登上了热搜。几个主演的粉丝都涨了不少,叶朔也沾光涨了2万的粉丝。 系列片的反响不错,固然令人欢喜,但叶朔可没忘记当初他们拍片的初衷。是为了“洗白”剑窑大宗。在众人欢庆的同时,他仍是时不时就搜索着剑窑大宗的关键词,查看实时的舆论倾向。 在影片声势持续发酵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转发了沈安彤最初发布的源动态。 西陵辰:沈小姐@沈安彤baby,令人眼前一亮的演技,期待将来我们有机会合作。 而沈安彤,也是很快就做出了回复。 沈安彤baby:诶诶,两湖商会会长也是我的粉丝系列?我也很期待啊哈哈哈哈么么么@西陵辰 看着屏幕上的回复提醒,西陵辰满意的点头。 之前只是觉得她做主播的控场能力不错,几个代言的带货效果也十分可观,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拍一部较为成熟的影片,也是有模有样。 这个丫头,就像是一只小野猫,层出不穷的鬼点子,总能令人眼前一亮。这让他越来越想把这只小野猫纳入麾下,为自己赚钱,到时候,她又能给自己多少惊喜呢? 思考着小野猫的驯服计划,西陵辰不自觉的嘴角上扬。这部片子,他会好好看看的。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柳茉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 “会长,我看到了你刚才在微时空上发的动态,你是想让这位沈小姐成为我们公司的签约艺人么?” 西陵辰放下玉简,目光重新恢复到了让人看不懂的深邃。 “像她这么优秀的艺人,我不想被别人捷足先登。” “她是天宫门成员,我们可以在不影响她修炼的情况下,为她安排工作。她的待遇,自然也会远胜过其他艺人。” “不过,”柳茉迟疑着提出,“沈小姐好像曾经表态过,她不想签约任何经纪公司。” 一边说着,她从玉简中调出访谈界面,那是在她看到会长转发沈安彤的动态后,就立刻在网上搜索的。 会长想要的人,她就要替会长争取。作为秘书,她还是相当懂得察言观色的。 “她说,她现在一个人就可以发展得很好,接代言的酬金,她都可以自己拿,何必要跟公司平分。”柳茉将玉简递到西陵辰面前,同时尽责的解说道。 “还是太天真了啊。”西陵辰冷笑一声,“她现在混得好,那是因为娱乐市场刚刚起步,她还没有威胁到太多人的利益,自然也没有人会去设计她。但是这种状态又能维持多久呢?” “去调查她一下。”很快,西陵辰再次做了吩咐,“知道了底细,才好对症下药。” …… 当网络上的舆论已经渐渐好转时,一个突来的深水炮弹,再次引爆了热搜头条。 “剑窑大宗的道歉系列片,被指心意不诚?” 发布者还是先前的娱乐账号,有人再次爆料,影片中的事实半真半假,但明显过度美化了剑窑大宗。并且,爆料者还以一副知情人的口吻,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们曾经对铸神锋一族做过什么,难道自己都忘记了吗?” 这样一句话,自然会引发网友的联想,猜测着事件背后是否还有更猛的料? 有的时候,就是这种不明不白的爆料,才是杀伤力最大的。因为未知,永远比真相更可怕。 “一定又是耿嘉兴!他就那么想置剑窑大宗于死地吗?”叶朔气得就想直接冲进密室找耿嘉兴算账,被众人死死拉住。 “说谎越多,漏洞也就会越多。我们见招拆招,不要为他自乱阵脚。”任剑飞好声好气的劝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又一条爆料被推上了热搜。 爆料的人,竟然是系列片的演员之一,唯一提早离开剑窑大宗的殷烨北! 并且,他那条无中生有的爆料,简直让众人气炸了肺。 烨北:这几天有幸进了剑窑大宗“剧组”,拍了一部大戏。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他们并不是正规的影视剧组。但那里又的确是天生的片场,里里外外都是戏。 加盟这部戏,根本没有片酬,我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只是了解到有这样两位,彼此记恨了百年的老朋友,我想要出一份力,帮助他们重归于好。但渐渐的我发现,我错了。 他们根本就无意于道歉,他们的目的只是洗白自己。为此,甚至不惜在戏里再度抹黑铸神锋一族。 剑窑大宗的阴暗,也许只有我这个亲历者,是最有资格描述的。 话不多说,直接上一段片花。这几场戏你们在影片里都是看不到的,因为都已经被恶意的剪辑掉了。 【视频:片花】 这段片花,都是两位主演兄友弟恭的情节,为什么要剪掉?因为,它们反映的都是铸神锋族长对剑窑宗主的无私帮助,而可以被呈现在观众眼前的,只能是剑窑宗主的单方付出。 他们想要把铸神锋族长塑造成一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想要把剑窑宗主塑造成一个,除了调换朋友的材料,就再无过错的人。这是何等拙劣的洗白手法! 所以,在拍摄这一段的时候,工作人员就告诉我,随便演演就行了,反正到最后都是要剪掉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剧本,只是一个幌子,只是为了忽悠我和安彤姐这些被骗来的演员。 并且,他们早早买好了我和安彤姐@沈安彤baby的绯闻通稿。我向他们提出过抗议,这些剧情不应该被剪掉,他们大概是觉得,我不好控制,为了报复,就再次宣扬我捆绑安彤姐炒作,给我泼了一桶的脏水。原来,这就是剑窑大宗的惯用手段,我终于懂了。 揭露他们,不是为了报复,只是觉得剑窑大宗的黑暗,应该让更多人看清。也奉劝大家,以后和人结交,还是尽量擦亮眼睛吧。 或许因为沈安彤是时下的一线小花,殷烨北不想得罪她的粉丝,因此将她也拉到了同一条船上。 果然,评论区很快就出现了不少为沈安彤叫屈的留言。 “什么?彤彤也被骗了?” “我不信!我们彤彤还能再阴五百年!” 并且,由于他这样的勇敢爆料,也成功收获了一批粉丝。 “支持你!现在像你这么三观正的人不多了。” “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剑窑大宗报复。” 而那段所谓的片花,叶朔等人都看过了,不过是从废片里剪出镜头,重新拼接配音的。就是这样的合成片,却成为了剑窑大宗抹黑对家的证据! “这个视频剪辑得那么假,竟然也有人相信?”任剑飞简直难以置信。 “因为大多数人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沈安彤倒是很快就看清了现实,“如果证明剑窑大宗是情有可原,那么前期跟风黑的那些人就会被打脸。为了不用承认自己错怪好人,他们会宁愿硬着头皮错到底。” “现在,已经不是剑窑大宗有错,是人们就想要剑窑大宗有错。” 叶朔左思右想,始终是气不过,在众人还在商议对策的时候,他已经直接打开微时空,私聊殷烨北。 叶朔:是耿嘉兴让你这么做的对吗? 叶朔:你别被他骗了。他只是一心要整垮剑窑大宗,可能他告诉你,这么做可以让你炒出热度,但是将来如果舆论反转了,你就彻底无法翻身了你知道吗? 叶朔:你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们,也许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帮你。 很快,殷烨北回复了他。 烨北:你们不要想从我这里套话了。 烨北:为什么你们总是要用一个错误去掩盖另一个错误呢? 烨北:坦诚一点向公众道歉,向铸神锋一族道歉,你们真的就做不到吗? 叶朔:殷烨北,你还要脸吗? 没过多久,殷烨北又发布了一条动态。 烨北:来自剑窑大宗的“问候”……名字和头像都打码了,对事不对人。 【配图:聊天记录】 这段聊天记录,的确是如他所说打上了马赛克,但在关键的地方,却都是故意露出了一点,刚好让网友辨认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很快,叶朔就被找来的网友骂得狗血淋头。就连那条和任剑飞的友情动态,也被咒骂为“蛇鼠一窝”“难怪会跟任剑飞交朋友”。 众人调侃,他这样简直就是故意给敌人“送子弹”去了。 “我去,殷烨北的演技明明就这么好,一个卑鄙小人演得人模人样的,以后谁再敢说他没演技,我们集体跟他急!” “安彤妹子,”任剑飞苦笑着走到沈安彤身边,“这小子这么阴,又会演戏,这根本就是性转的你啊!但我还是相信,你是最阴的。” “别看我啊,我翻盘不了。”沈安彤挑了挑眉,“现在这种情况,除了铸神锋一族的人,恐怕谁说话都没用了吧。” …… 当天傍晚。 “哈哈,没用的,没用的,你们已经完了。”耿嘉兴倚在墙角,翻看着微时空内推送的新闻,失控的不住冷笑。 就算他现在被关在这里,他还是可以通过网络,操纵舆论,把剑窑大宗的人逼到绝路! “既然你们不肯让我参赛,那就谁都别参赛了。舆论一旦失控,现在就连我,都没办法再扳回来了啊……” 紧闭多日的门板忽然被人推开,一道光束洒落进来,耿嘉兴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抬手遮眼。 “耿嘉兴,你真的以为你赢了么?”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手持玉简,笑容坦荡的任剑飞。 “也要感谢你,成功把我们两族之间的事,变成了天下人的事。到时候那场比赛,一定会更加轰动的。” 说着,他就将手中的玉简,推到了已经隐隐变色的耿嘉兴面前。 巧夺天工铸神锋:哈哈哈,为了给我们正名,就抢先放出自己的黑料吗?我们可不吃这一套! 巧夺天工铸神锋:你们那边尽快定下日子,比赛公开举行,所有人都可以来参观。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咱们两族孰强孰弱! 这个账号,在注册之后就取得了金v认证,并无仿冒可能。 同样对此事件表态的,还有—— 九幽殿九尊者-楚天遥:拭目以待。我会亲自到场主持。@巧夺天工铸神锋,@剑窑宗主 第989章 水火 易昕浏览着近期的新闻,心情沉重。 “淮平国县令灭门案”、“无尽深渊三名探险者离奇丧生,一名幸存者不知所踪”、“少女当街遇害,疑似感情纠纷”…… 热搜榜上,一条条的惨案触目惊心。虽然这些事离自己很遥远,但易昕仍会感到莫名的压抑,为那些逝去的生命而伤悲。 现在的天灾人祸那么多,也许她所能做到的,就只有珍惜现在的平安。 看到屏幕上熟悉的几条评论提醒,易昕叹了口气,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又在给自己留言。 这段时间,果然如她所料,作为算学课代表,荆楚卓时不时的就要把她叫去办公室。每一次,她都不得不忍受那种压抑古怪的气氛。 不止是在学院,他在微时空也关注了自己。只要她刚发一条动态,他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来评论自己。就连她随手点个赞,或者是和朋友互粉,荆楚卓也一定会紧跟着私聊她,和她讨论一些有的没的。 现在,易昕都已经不想发动态了。她甚至想要屏蔽他。一个明显不是喜欢自己的人,总是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到底有什么目的? 只是,易昕从来没有拉黑过任何人,她也害怕如果到了学院,荆楚卓会直接向她问起。这样的事,徐雯雯是不能说的。按照她那个大咧咧的性格,一定会笑自己太大惊小怪了。毕竟,要说对方居心不良,她也实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就在今天中午,荆楚卓还和她讨论着最近的作文。那是一篇关于“劣迹偶像是否值得被原谅”的议论文,易昕的论点,是不应该因为一次的错误,就否定了一个人的全部。现在那张考卷的成绩都还没下来,作文的答题纸,却不知怎么就到了荆楚卓手里。 由于是午休时间,没有上课铃声做缓解,荆楚卓和她进行了一番漫长的“谈心”。他首先是夸自己文笔优美,论点清晰,但紧接着,他却否认了这篇作文的核心。 “为什么就非要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只要肯改过,为什么就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呢?”易昕的气势,在当面交谈中终究是有些软弱,轻易的就被荆楚卓压了下去。 “在我们给了罪犯机会的时候,谁又来给受害者机会?”荆楚卓咄咄逼人的凑近了她,“易昕同学,你回答我,如果面对的是摧毁了你整个人生的人,你是否还会宽容大度的原谅他?” “我……”易昕轻咬着嘴唇,“我不知道。可是宽容总没有错吧……再说,劣迹偶像和罪犯也是两回事啊……”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荆楚卓作为算学导师,却要来对自己的作文紧揪着不放。听他的说法,似乎这次的作文题目就是他拟的,为的是检查同学们是否拥有健全的三观,而结果是,“导师很失望”。 这样的事不会是第一次。以后她的作文,仍然可能会被荆楚卓“重点关注”。那不也就代表着,就连在作文里,她都不能说真心话了? 心情低落的回到教室,刚好遇上容凰。在他的追问下,易昕向他说起了荆楚卓的种种古怪。当时容凰立刻表态,可以联络院长把他调走。但易昕不想因为自己一点没有根据的怀疑,就连累导师失去工作。于是,她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当时容凰也没有多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小笨蛋,你开心就好。” 这样的安慰,还是让她感到很温暖的。 是啊,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有少爷陪在身边。如果荆楚卓真的要对自己做什么的话,他一定也会帮自己解决的吧…… 带着满满的感动,易昕点进了容凰的主页。 之前,她都很少会看他的评论区,害怕看到那些“女友粉”对自己的挤兑。今天也许是鬼使神差的,她重新翻出了他那条公布恋情的动态。 这第一眼,就令她大吃一惊。 第一条热门评论,是容凰自己发的。 容凰phoenix:请大家都来帮忙@容霄。我女友很喜欢他,这是她的初恋,希望可以得到偶像的祝福。 评论区内,果然是清一色的“@容霄”。同时,也有许多粉丝在感慨他“实力宠妻”。 “我记得少爷以前不是不喜欢霄哥的吗?为了女友,竟然愿意跟他讲和了?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啊啊,霄哥和少爷都有女友了,现在天圣还有什么单身的优质帅哥吗?” 大家都在感慨着少爷的温柔,却没有人看到,他那份在情敌面前宣示主权的霸道。 易昕看着这些评论,只觉得心底冰冰凉凉。她不知道容霄到底有没有看到,如果看到了,他又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激烈的冲击下,易昕终于忍不住私聊容凰。一定要问清楚这件事! 易昕:你为什么要艾特容霄啊? 容凰phoenix:我们谈恋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容凰phoenix:你希望容霄觉得你单身? 易昕: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啊…… 容凰phoenix:那不就得了。 虽然容凰这样的态度,让易昕有种不被尊重的委屈,但她还是只能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和他谈。 易昕:我只是觉得,他是偶像,我只是一个小粉丝,跟他说这些,不太合适吧…… 易昕:总不见得以后每个粉丝公开恋情,都要让他亲自祝福啊…… 容凰phoenix:别人我管不着,你是我女友,我就是要全世界都来迁就你。 看着他这样的霸道,易昕一时哭笑不得。 算了,自己喜欢过容霄的事,在他心里一直就是一根刺,如果这样表达对自己的占有欲,可以让他觉得安心的话,那就随他去吧……她是真的不想再引起争执了。 这个话题就算告一段落。很快,屏幕上却又跳出了新的消息。 容凰phoenix:昕昕,我们关联账号好不好? 易昕:那是什么? 容凰phoenix:就是把两个人的账号绑定在一起。以后你能看到我的消息,我也可以看到你的消息,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易昕:这个我想还是不要吧…… 在家里,在学院,她本来就已经被父母和导师盯得死死的,完全没有自由。私人聊天是她最后的一块空间,她真的不想再和任何人分享。 而她的拒绝,也让容凰的语气瞬间阴沉。 容凰phoenix:你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么? 易昕:我可以和你开情侣空间,但我真的不想让别人看我的聊天记录。 容凰phoenix:别人?也包括男友? 易昕:有些秘密就是连自己的家人也不想告诉的啊……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我不喜欢被人窥探得一清二楚的感觉。 易昕:我还是很注重自己的隐私的。希望你理解。 容凰phoenix:…… 容凰phoenix:行吧。 易昕:对不起。 容凰phoenix:傻瓜,你道什么歉。 容凰phoenix:是我让你为难了吧。 容凰phoenix:在我面前不要把自己放得那么低,你不想做的事就直接说不想,我不会勉强你的。 易昕:嗯嗯,谢谢。 虽然容凰的阴晴不定,的确是有些让她恐惧的,但好在确认了情侣关系之后,他真的已经在努力考虑自己的感受了。这样的话,他们应该还是可以幸福的吧…… 退出了微时空,易昕开始复习功课。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玉简上再次弹出了一条提示消息。 杨露娜fiona:你现在满意了? 杨露娜……易昕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联系自己,还是用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易昕:你想说什么呢? 杨露娜fiona:装呀!再继续装? 杨露娜fiona:你是清纯无辜的小白莲花,只要你掉几滴眼泪,就会有王子来守护你,为你铲平一切障碍。那我呢?我是破坏你们感情的老巫婆吗? 杨露娜fiona:够了,真的够了,你们到底还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罢休?我就活该吗?因为我惹了你这朵小白莲花,我就该死吗? 易昕:你能把话说清楚吗? 杨露娜fiona:你问我干什么?不会自己看新闻? 杨露娜这几句话虽然疯疯癫癫,其中的怨毒之意,却是几乎要穿透屏幕,将她彻底淹没。 易昕带着未知的惶恐,重新打开了热搜榜。其中的一条消息,顿时令她犹如五雷轰顶。 “著名跨国集团,杨氏财团宣告破产”。 破产……杨露娜父亲的公司,破产了? 易昕来不及细看那些新闻,手指几乎是颤抖的重新打开对话框,匆匆回复。 易昕:我看到新闻了。 易昕:你家的公司破产了? 易昕:这……是少爷做的吗? 杨露娜fiona:你说呢? 杨露娜fiona: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这么想把我置于死地吗? 易昕:你先不要激动、 易昕:赶尽杀绝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我之前也不知道、 杨露娜fiona:是呀,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脏手的事都有别人帮你做了,你只要装纯装无辜就好了呀! 杨露娜fiona:你也不要得意。我告诉你,我的今天就会是你的明天! 易昕:我帮你去问问少爷,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挽救的方法。 不再理会杨露娜持续发来的诅咒,易昕重新打开了和容凰的聊天窗口。 易昕:少爷? 容凰phoenix:这么快就又想我了?[斜眼笑] 易昕:少爷,我只是想来问你,杨露娜她家公司的事,是你做的吗? 容凰phoenix:她找你哭了? 易昕:不是,我是自己在热搜上看到的新闻。 易昕:我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 容凰phoenix:过分吗?当初她把你害得那么惨,我当然要为你出气了。 容凰phoenix:也好让所有人都看看,我的女友,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动的。 易昕:既然是为我出气,我早就已经不生她的气了啊……那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容凰phoenix:……这样会让你困扰吗? 容凰phoenix:傻丫头,你怎么就一点都学不会记仇呢? 易昕:如果我真的很记仇的话,现在就不会跟少爷交往了啊……那少爷还喜欢我记仇吗? 容凰phoenix:都学会顶嘴了[敲打][敲打] 容凰phoenix:那行,我可以放她一条生路。但是作为交换,明天你要跟我约会。 易昕:啊?但是我们上次不是已经约会过了吗…… 容凰phoenix:你傻啊,哪对情侣约会是只约一次的? 容凰phoenix:【分享定位】 容凰phoenix:明天我们就在这里见面。打扮漂亮一点。 容凰发来的定位,是天圣国内一个大型的游乐场。 易昕还记得,之前自己曾经点赞过一条关于游乐园的动态。它说的是关于情侣约会的种种小美好,当时她看到的时候觉得非常浪漫,就顺手点了个赞。到现在,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没想到,容凰却还记得那么清楚。 被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关注,会令人恐惧,但被自己的男友关注,原来却是那么甜蜜。 第二次的约会,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定了下来,易昕连忙去安慰杨露娜。 易昕:我都跟他说过了,他答应会停止对财团的攻击。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再联系我们。 杨露娜fiona:哈哈哈哈,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杨露娜fiona:你为什么要帮我?嗯?帮一个处心积虑要害你的人? 易昕:你可以觉得我是圣母、 易昕:我就是不想看到别人受伤。尤其是,还是因为我的原因受伤。 杨露娜fiona: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自己清楚。 杨露娜fiona:奉劝你一句,既然那么心软,就趁早别跟他搅和在一块了。他不是你能沾得起的人。 杨露娜fiona:通过我这件事,你应该也能看出他是多残忍的人了吧? 杨露娜fiona:不管之前跟你再怎么甜蜜,只要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就要毁灭你。 杨露娜fiona:我问你,你爱他吗? 杨露娜fiona:怎么不说话了? 杨露娜fiona:你根本就不爱他是吧。我知道你更喜欢容霄。 杨露娜fiona:真是可笑。虽然我们两家只是预备商业联姻的关系,但是我是真心爱着他的。可是他呢,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你,却要狠心伤害这么爱他的我。 杨露娜fiona:但是这就是个死局,从你遇上他那天开始,你就逃不掉了。 杨露娜fiona:他非常恨别人背叛他……如果有一天让他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爱上他,他对你所有的付出都是一场空……他一定会对你因爱生恨,想要毁掉你的。 杨露娜fiona:你就算现在逃也已经晚了,他不会再放过你了,所以我说这是个死局。 杨露娜fiona:他现在有多爱你,将来就会有多恨你,我等着看你们的感情面目全非的那一天! 杨露娜的话,确实对易昕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但这份隐隐约约的恐惧,却都在临睡前收到容凰的一条消息后,烟消云散了。 容凰phoenix:昕昕,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用心的女孩。我想了很多我们的未来,每一个未来里都有你,我们会长长久久的对吗? 容凰phoenix:你会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友。这是我的承诺。 容凰phoenix:晚安,以后每天都对你说一句情话。希望我的昕昕做个好梦。 一个每天都会向自己说晚安情话的人……他对自己的感情,应该是认真的吧。 易昕默默的将玉简抱在了胸前。 那么……就相信他,相信他会为自己改变。 第990章 怀梦之泽 “多少年之后, 有没有人曾问过, 你的梦是什么颜色?” 谁也不知道,易昕有没有听过这样一首名为“怀梦之泽”的歌。 今天的她,一改简单的单马尾发型,几条繁复而精致的麻花辫,紧贴着头顶向下垂落。额前那一排整齐的平刘海,侧旁夹着爱心形状的粉色发夹,鬓边再垂下一束碎发,搭配上容凰为之精心挑选的小巧白上衣,以及玲珑蓝短裤,清纯的气质显露无疑。 这样还是挺好看的嘛。容凰很是满意地看着易昕这身打扮,不住地微笑点头。 要跟自己来游乐园玩,不好好打扮怎么行?故而,易昕这一身,就是在来游乐园之前,容凰拉着她先去了一趟购物中心,买了衣服,并且还特意找人帮忙打扮的。 “少爷,我这样……”易昕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会不会很奇怪?” 一向乖乖女的她,很少这样打扮自己呢。 “不会,很好看。”容凰毫不吝啬地为易昕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真不愧是我看中的昕昕。” 怎么有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感觉?少爷,你这其实是在变相地夸自己吧…… “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快进去玩吧。”容凰拉起易昕的手,就带着她向游乐园走去。 这里靠近学院,又临近住宅区,人还算多,大多数都是情侣和一家几口,看起来倒是并不拥挤。 前面有一些挑战的项目,比如,蹦极、过山车、以及跳楼机一类。 往后一些,则是以小孩子玩的器械为主,中间是一个很大的水上乐园,许多人穿了泳衣,在里面肆无忌惮地嬉戏着。 易昕的目光还在水上乐园徘徊,手臂已经被人一扯,容凰竟然拉着她,朝垂直过山车所在的方向小跑了起来。 看出他企图的易昕,急得已经快要哭出来了,连忙拉住他,劝道:“少爷,这个我们不要玩了好不好?太刺激了!”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没玩过,一起呗,都没什么人排队。”容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想着,正好自己可以在易昕面前表现得很有男子气概,好好照顾一下这个不够勇敢的女孩儿,到时下车后再给她来一个鼓励的吻——“刚好我第一次玩,看看好不好玩。” 这是个什么道理啊?就是因为太刺激了所以没人排队啊! 这时,连经过几个翻转轨道,俯冲而来的过山车速度慢慢降低,直到停在了两人面前。容凰暗暗一笑,迈开腿走到第一排的位置,不给易昕反悔的机会,直接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由于视野开阔,易昕抬起头,看了看那最高处的山巅,心里仍是不住的打着鼓。 说来也奇,在此之前,她是绝对不会想玩这么惊险的游乐项目,但真正坐在这里,被系上安全带的一刻,在那份如影随形的恐惧之外,竟还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没想到,会是和容凰一起来玩。 不…… 她的眸子忽然暗淡了一瞬。 这样的体验,有过,而且也是容凰带来的。 那个买给她的碎钻手链,当着她的面,被他送给杨露娜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的心情,也是像极了过山车。 忽上忽下的起伏,从顶点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在想什么?”容凰见她似乎有点呆滞,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清愁,忍不住出声问道。 易昕一下子回过神,立刻摇摇头,故作淡定地笑着回答:“没想什么,就是有点紧张。” 都过去了,容凰现在对她这么好,一副恨不得将她捧在掌心上的态度,她没理由还记着以前的种种,而忽略了现在他的好。 容凰却是不信,小丫头一直以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看得很清楚,只是她不愿意承认。正欲再追问,过山车却是开始动了。 速度快起来的一瞬间,易昕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周围全是惊呼声,她仿佛完全听不见了。 劲风如刀割般拍打在脸上,让人十分难受,心怦怦直跳,却偏偏感觉不到紧张。 容凰睁开眼,手牢牢握着前面的护栏,看了一眼身边的易昕,不由愣了一下。 上车之前还哆哆嗦嗦的她,现在似乎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周围的人都在大喊大叫,唯有她,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唇色隐隐发白。 唇色发白?意识到这一点,容凰顿时紧张起来。 这……这那里是不害怕,分明是吓傻了吧? “昕昕!”他焦灼地唤了一声,带着明显的温柔。 易昕回神,首先看到的,便是脚下凌空,狂风肆虐的场景。 足足又愣了数息,过山车经过最高点,整个人都倒转了过来,她才忽然的张口:“啊――” 容凰被惊得浑身一颤,不由有点哭笑不得。 果然,她不是不怕,是怕得呆了啊。 这个笨丫头,就连害怕都比别人慢几拍么? “昕昕,别怕,有我在。”容凰轻轻朝她身边靠了靠,提高声音道。 纵使耳边风声呼啸,还有惊呼声不断传来,但容凰这句话,却是穿越了一切障碍,清晰地落在她耳中。 易昕呆了一瞬,面颊渐渐笼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有他在…… …… “看吧,阮玉夫人,这不是我们不给你玩垂直过山车。那太吓人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没办法给大人交差呀。” “不会啊,我看那对情侣玩得很开心呦!” 女子大约二十来岁,生得有些娇小,身穿一套红色运动衫,披肩的长发乌黑亮丽,左耳后用一根红绳编织了一条小辫子,漂亮的柳叶眉下,一对与发色相同的杏核眼,鼻梁高挺,樱桃小口,配之以标准瓜子脸,容颜精致而动人,一切美丽的特征仿佛都聚集于此。 在其身后的天宫门特使皆穿着便装,乍一看不显眼,却都是各方强者。可想而知,天宫主人江烬空有多在意这位女子了。而他们听闻此言后,竟是齐齐汗颜。 夫人,你对开心这个词是不是有点误解? 阮玉左看右望,眼神一凝,一下子看见垂直过山车附近的旋转茶杯,发现排队的人不多,于是笑着伸手指向那边,开心的像个得到了糖的小孩子似的:“那我要玩这个。” 这个旋转茶杯不刺激,大人应该不会怪罪我们的。天宫门特使们纷纷点头表示可以。 这边阮玉蹦蹦跳跳地跑去排队了,那头的容凰和易昕,所坐的过山车也渐渐接近了终点。 也许是因为容凰的安慰,其后的一半路程,易昕真的感到安心了许多。直到过山车停下的时候,她都还在回想着那句话。 有他在……听起来,那么温暖,那么让人期待。 也许有的时候,女孩子所需要的,就是一个随时可以依靠的怀抱吧。 打开安全带,跳下车的一瞬间,易昕忽然脚底一软,直直向前栽去。 “啊――”她下意识双眼紧闭,惊呼一声,脑袋却撞到了一个坚实平坦的地方,预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 易昕一下子睁开眼,正巧,和容凰的视线直直撞在一起。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他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有点痒,也有着丝丝缕缕的暧昧。 容凰的目光太过灼热,易昕的脸渐渐红了,原本发白的唇色,也恢复了过来。 “你没事吧?”容凰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是抱得很紧,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轻声问道。 易昕慌乱地点点头,软软道:“嗯,没事……那个,少爷,可不可以先放我起来?” 看出小丫头的害羞和纠结,容凰轻轻一笑,托着她的腰将她扶好。重新直起身的时候,随手抹一把头上的汗水,那满头的冷汗竟是令他吃惊。原来自己之前在易昕面前要强撑着勇敢,现在下了过山车,这份惊险的“后劲”才刚刚上来么? “我就说了很刺激的嘛……你就是不听。”易昕此时娇弱的声音,如丝如缕,蔓延入容凰的耳中。再加上这般语气,听上去不像是怪罪,更像是一个女孩子在向自己的男友撒娇。 还真别说,本来容凰已经有点后悔来坐垂直过山车的,结果听易昕这话,反倒是感到有些幸运。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可能还感受不到,自己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女友。 回味着恋爱带来的独特甜蜜,容凰嘴角上扬,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这样吧,是我不对,选了这么刺激的垂直过山车。那这次换你,你来决定玩什么。” 易昕似乎有些奇怪,容凰怎么一下子又变了一副模样,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大概是男生的恢复能力普遍都比女生要强吧。自己可是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干脆还是选一个不刺激的游乐设施吧。 “就玩那个旋转茶杯吧,反正人也不多。”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容凰笑得很是高兴。然而很快的,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排队没一会儿,容凰和易昕就坐上了一个旋转茶杯,当然不止他们两个人,同样跟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被分配到同一个茶杯的阮玉。 说好的二人世界呢……容凰怨念极深,却又不好在易昕面前表现出来。毕竟自从坐上旋转茶杯后,阮玉就主动和她交谈起来,一时间欢声笑语的,气氛甚佳。 女生们聊得正欢,身为男生,容凰也没机会插嘴,只得默默地握着旋转茶杯中间的转盘,慢悠悠地玩着。 天宫门特使们站在外面,一边欣赏着堇色花开之景,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阮玉却是注意到了容凰手中的转盘:“就是用这个控制茶杯的么?看上去好好玩的样子!” 机会来了!容凰当机立断,忽悠阮玉道:“这位小姐,这个非常好玩的,不信你来试试?” 成功把转盘忽悠给了阮玉后,容凰真的是泪流满面,终于可以把这个电灯泡扔到一边去了!他正想要悄悄地从易昕后方伸出手来,将她揽过来,让她靠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吻她—— 然而,容凰哪里会想到,阮玉转着转着转盘,居然嫌它转得太慢了,她甚至用上了灵力,不停的转动,结果…… “哇啊啊啊啊——” “温柔”的慢速旋转茶杯,一瞬间被阮玉玩成了“死亡加强版”的高速旋转茶杯! 现场不止充斥着容凰和易昕的尖叫声,甚至还出现了天宫门特使们齐刷刷的喷茶声。 “夫人啊啊啊——” 等到旋转茶杯停下来的时候,容凰和易昕已经双双脸色苍白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倒是阮玉一脸兴奋,像只小兔子般跳了起来:“你说的对,这个好好玩!” 容凰第一次如此充分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软妹子易昕没泡成,却被另一个软妹子阮玉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差点被吓出心脏病的可不止容凰一个人,天宫门特使们都要直接被吓死了。 “夫人别玩了,我们回去吧……”天宫门特使们欲哭无泪。 “不,我还要玩!这个鬼屋不错,我走了。”话音方落,阮玉飞也似的跑去不远方的鬼屋了。天宫门特使们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了上去。 惊魂未定的容凰和易昕,互相搀扶着,艰难的走向了下一个游乐设施。 摩天轮! 这样的一个浪漫空间,绝对是情侣约会的首选。 传说,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里都装满了幸福。当我们仰望摩天轮的时候,就是在仰望幸福。幸福有多高,摩天轮就有多高。 当摩天轮缓缓升高的时候,易昕俯视着下方的景色,惊悸退去,她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了美好的笑容。 当我们渴望得到幸福,但幸福又迟迟没有到来的时候,试着坐上摩天轮,等待它慢慢升高,直到最顶端,在那里俯视所看到的一切。 其实我们所要的幸福很简单。从那里往下看,人都很渺小。我相信,世界虽大,但总有属于我们简单的幸福。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如果有一天交了男友,要跟他一起来坐摩天轮。”易昕喃喃自语。这些都是她最单纯的心愿,只是在今年之前,她都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愿望,竟然真的会有成真的一天。而坐在她身边的,还是天圣万千少女所憧憬的多金王子。 “现在你的梦想实现了。”容凰轻握住她的手,坏坏的一笑,“其实我也有一个梦想。就是如果有一天,跟女友一起来坐摩天轮,就要跟她在最高处接吻——” “昕昕,你准备好了么?” 狭小的空间内,荡漾着暧昧的气氛。容凰有力的手臂圈紧了易昕的身子,慢慢低俯下身,四片温热的嘴唇逐渐贴近…… 忽然,“咚”的一声!整个摩天轮的车厢都是剧烈一震! 车窗外,此时竟然正紧贴着一张人脸! 第991章 糖果雨 高空之上,摩天轮缓缓转动,一位妙龄少女,四肢正如八爪章鱼般,紧紧吸附在最高处的车厢上。精致的小脸凑在玻璃窗前,大眼睛眨巴眨巴,和其中的人对视着。 下方是一片游客的惊呼声,以及天宫门特使的惊恐四重奏,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嘿!小情侣们躲在这里玩亲亲吗?”易昕刚一摇下车窗,阮玉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我和烬空哥哥也经常玩亲亲,他还教了我好几种新花样呢!你们要不要一起学?” …… 缓慢转动的车厢内,三个人相对而坐,开始了漫长的大眼瞪小眼。 对容凰来说,他已经不指望在落地前赶走这个电灯泡了,只要她千万别在摩天轮里玩出什么花样来……要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那真的是不死也半残了吧! 所以,他一定要努力盯紧这个小祖宗……为他们的生命着想! “那个……阮玉姐姐刚才不是说要去玩鬼屋吗?”终于,易昕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怎么也跟我们一起来了摩天轮呢?”而且,还是用那么惊悚的出场造型? “因为鬼屋排队的人太多了,”阮玉噘起了嘴,“我不高兴排,就让家里的人先帮我占着队,我先来摩天轮找你们玩啊!” 你倒是早说啊……容凰欲哭无泪。早知道你是这么想,我可以直接把鬼屋包下来让你玩个够啊!唉,游乐园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就是自己和昕昕被她缠上了?果然长得太帅也是一种烦恼? “对了——”容凰这边正有一肚子的抱怨,阮玉却忽然凑近了他,好奇的左看右看,“你长得……跟我认识的一个名人好像啊!他经常会在代言里出现呢,最近他代言的一种零食,真的特别好吃,我都囤了好几包了!” 易昕的心脏猛地提了起来,正想用女孩子都喜爱的零食岔开话题,容凰却忽然主动接口,问道:“是不是容霄啊?” 阮玉努力的想了想,点点头:“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他最近可是特别火的,烬空哥哥都说很看好他!” 容凰依旧保持着拐骗小孩般的亲切笑容,紧盯着阮玉:“那我和他,你觉得是谁比较帅?” 阮玉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就在容凰的期待,和易昕的焦灼注视下,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是我的烬空哥哥最帅!” “对了,你们玩微时空吗?”阮玉一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加长豪华版”玉简,快速的登陆上了自己的账号,“咱们互粉一下吧。这个账号,我可是连烬空哥哥都没让他加我呢!要是他关注我的话,我肯定就不能像现在一样,这么自由自在的上网啦。” 这几句话,倒是激起了易昕的同病相怜之心。 她看得出来,阮玉一定也是富家女,只是来游乐园玩一趟,身边就跟了那么多的保镖。恐怕她也和自己一样,只想守住网络空间的一点自由。 不过,听她几乎每句话都要提起那个“烬空哥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吧,真是让人羡慕啊…… 交换了联络方式后,摩天轮也终于落了地,阮玉立刻被天宫门特使迎接了过去,而容凰则是黑着一张脸,慢慢的从车厢中挪了下来。 这妹子总算是走了……阮玉再不走,容凰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阮玉姐姐走了……我还想和她继续聊的。”易昕有些失落的望着她的背影。 “别管她了,”容凰僵硬的抬手搭在易昕肩上,“她身边那么多保镖,没事的。下一个要玩什么?” “其实我跟阮玉姐姐一样,我也想玩鬼屋的。”犹如“阮玉附体”的易昕,终于还是说出了容凰最不想听到的话。 不知怎么的,这一瞬间,容凰的脸色忽然变得比女孩子的脸蛋还白,口中却是逞强道:“那个我玩过,不好玩的,我们还是玩旋转木马吧?” “可是上面不是写了故障,还在整修吗?” “那玩海盗船?” “但是那里排队的人好多啊。所以,我们还是玩鬼屋吧!反正你都玩过,这有什么?”易昕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好笑的看着容凰,“难不成,你怕鬼?” “谁说我怕了?”容凰第一时间反驳,“我只是担心你会害怕!” 易昕洒脱的笑笑:“没什么,虽然我平时比较胆小,但鬼我还是不怕的,因为我不相信真有鬼怪的存在。少爷,去吧去吧——” 容凰终究还是招架不止易昕的卖萌,被她牵着手拉进了鬼屋。 鬼屋里面阴森森的,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被易昕拉着,容凰怕是直接心脏病发去医馆了。 隐隐约约,容凰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人拉住了。没想到我家昕昕还是会怕的嘛,果然是女孩子,作为男孩子,我要大胆一点。 “昕昕别怕,你都牵着我一只手了,又拉着我另外一只手,这要怎么走出鬼屋呢?” “少爷,我没拉你另一只手啊。”为了作证,易昕甚至还甩了甩那只牵着容凰的手。 那另外那只抓住我的手,岂不是…… 容凰慢慢地扭过头去,却见拉住自己另一只手的主人,拿起贴着堇色小花标志的玉简照亮了自己的脸,然后…… “鬼呀!” 容凰当场被吓晕了过去,而后,鬼屋里的灯齐刷刷的被人打开。 灯光照亮,原来拉住容凰另外一只手的人,竟然是阮玉。而开灯的人,自然是天宫门的特使们。 “昕昕,我只是想来跟你们打个招呼,怎么你丈夫就被吓晕了?”阮玉歪着小脑袋,单纯的问道。 这话说得易昕整个脸蛋都红了起来,像个小苹果一样:“才不是丈夫呢……” “不是?我还以为你和他,跟我和烬空哥哥一样,是夫妻呢。”阮玉轻噘着嘴,“可惜烬空哥哥和暮山哥哥有事不能过来,否则我就能拉着他们一起过来玩了。自从有了微时空,他们就忙死了。” 好在,容凰和易昕并不知道这两个名字所代表的深意,也因此,他们同样不会意识到,今天无意中遇到的“富家女”,究竟是有着怎样恐怖的来头…… “其实夫人你也可以多玩玩微时空的,那个可比鬼屋有意思多了。”至少微时空不会把他们吓到。天宫门特使们流下一行辛酸泪。 “不要,微时空哪里有游乐园好玩。我下次还要来游乐园玩!”阮玉振振有词。 夫人你哪里是来游乐园玩的,你分明是来玩我们的……天宫门特使“宽面条泪”中。 由于容凰晕过去了,所以还是天宫门特使们把他抬出了鬼屋。阮玉倒是一身轻松,跟着易昕相谈正欢。 她正一蹦一跳的说着:“昕昕,我告诉你哦,其实我是来自另外一个名为七界的位面之人,不是你们灵界大陆的人哦。” “别的位面?那你原来所在的位面是什么样子的?”易昕被吓了一跳。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着其他位面的存在,但现在真的有一个异位面来客,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还是让她大为惊诧。 阮玉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形容词,只能徒劳的用手比划着:“很大很大的!也很美很美的!” “那,如果有机会的话……”易昕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虽然她很想拜托阮玉,如果有机会,也带她到其他位面去玩玩,但想到父母严格的家教,现在她连国内的其他城镇都不能去,又怎么可能去异位面呢?父母一定会以为对方心怀不轨,是想要把她拐去异位面卖掉。 世界那么大,恐怕她却是没机会去看看了。 正在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女孩子间的对话。 “倒是不容易,竟能在这个位面,遇上与我同为七界位面之人。” 循声望去,来者是一名黑袍男子,面容如天神般俊朗,紫色中长发随意地披落在肩头,些缕发丝又于左耳前扎了一条短辫子,一对同其发色的眼眸,深邃而幽远。一袭如叶青带,更是衬得其身材高挑。 “你是谁?”连阮玉这个七界位面的人都不认识他,易昕显然就更不可能知道他是谁了。 黑袍男子哼哼两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快:“我是谁不知道,那么摩轮机车总知道吧?” “知道,是天宫主人发行的……”易昕话未说完,就被那男子给截断了:“分明是他趁着我喝酒时脑子不清醒……我还真以为他是欣赏我的技术,诚心来向我讨教,为了招待他,我专程摆了整整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谁知道,那时候我喝醉了,糊里糊涂就把图纸给他了。等我一觉睡醒,摩轮机车就已经被推广到异位面了!所以说,它的创始人明明是我‘械王’东方正凛,凭什么挂着他的名头?” 阮玉蹙眉:“这个应该是你自己的问题吧?所以不要老是喝醉酒嘛。而且,我记得七界那里就有摩轮机车,创始者是你不就得了。” 东方正凛哼了一声:“不成,我就要找他算账。”其实说是找他算账,也算是过来同他叙叙旧了。 “那好吧,我带你去找他。”阮玉一手挽着东方正凛,一面冲易昕挥挥手:“我们走咯,不玩了,昕昕拜拜,你未来丈夫还给你。” “什么未来丈夫嘛!”易昕再次羞红了脸。也正因此,她才没来得及仔细思考,阮玉和天宫主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那一众天宫门特使,将容凰抬到一旁的石椅后,就跟在阮玉的身后离开了。并且,他们不得不感谢一下东方正凛,要不是你来了,夫人怎么会愿意这么快的回去? 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 此时此刻,堂堂械王东方正凛,第一次感到自己后背有一道道令他很是无语的感恩目光。这可不是被人发了好人卡,而是恩人卡……这到底值不值得感到高兴呢? 大家都走了,被留下的易昕,只好乖乖的等着容凰醒过来。这一等,也不知等了多久,她都快要等得睡着了,他才终于睁开了眼。 “你可算是醒了。”易昕有些小委屈的看着他。 “鬼呢?”容凰一开口就问。 “什么鬼?那其实是阮玉姐姐啦,不过她早就走了。”易昕回答时,心里也有些好笑。没想到平时那么猖狂霸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竟然害怕鬼吗?好像,不知不觉就掌握了他的软肋啊…… 可恶,一切都搞砸了!我的完美游乐园约会,就这么……“不爽”两个字都写在容凰脸上了,一直想吻一次易昕来着,岂料一次都没有成功。 下次约会,老子一定要包场!——来自容凰哀怨的内心。 “其实……还是很感谢少爷的,我玩得很开心。” 容凰一愣,看向易昕,只听她继续说道:“我向来被人当成乖乖女,真的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那么疯的来游乐园玩一次呢。少爷,很感谢你,带给了我不一样的生活。” “我可不开心,我还没亲到你呢。”容凰故意抱怨。 “哎?那个就不需要了吧。”易昕小心的退后。 容凰一拍胸脯:“难道亲你还需要条件?你尽管提,没有我做不到的!” 易昕浅浅一笑,故意恶整容凰:“我想要天上下一场糖果雨。” 容凰傻眼了,易昕这是有意不让自己亲她的吧? 易昕正窃喜着这次的“完美过关”,岂料下一刻,星星点点的糖果,如雨,如雪,一颗颗地从天而降,落在游乐园内,也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后来,看了微时空新的热搜才知道,这日两辆运载着糖果的大卡车当街相撞,人没事,不过糖果却是全洒落到不远处的游乐园去了,才造成了“糖果如雨下”那百年难遇的梦幻之景。 “看来,是天注定。” 而现在,易昕正为这场梦幻般的糖果雨感到惊讶时,容凰上前,揽她入怀,深情地对着那小巧玲珑的玉唇吻了下去。 糖果雨下,深情一吻,花开堇色,歌儿响起。 “很多年之后, 终也无人会记得, 那场梦是什么颜色……” 第992章 苦乐两极 “之前又给别人添麻烦了吧?”东方正凛走后,江烬空倚在舒适的躺椅上,一面翻看着下属交上来的辞职报告,有些玩味的向一旁的阮玉笑道。 “哪有啊!”阮玉气呼呼的鼓起脸蛋,“我跟大家玩得很开心呢,他们都说,跟我去了一趟游乐园,回来都不想工作了!” 你确定他们是“开心”得不想工作?江烬空暗暗好笑。之前安排给阮玉的保镖,一回来就找自己辞职的也不是第一次了。而自己,总是在用各式资源安抚住他们后,继续把小玉交给他们照顾。果然那个事后看着他们叙述悲惨遭遇,还会偷着笑的自己,才是最恶趣味的么? “对了,我今天在游乐园里还遇到了一对情侣呢,”阮玉依然兴致勃勃的说着,“他们看起来好开心!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烬空哥哥也能陪着我就好了。” 说到这里,总是活力满满的阮玉,神情难得的低落了下去,默默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把人家拐来灵界大陆,又不陪人家玩……”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应该就可以陪你了。”江烬空好笑的揽住了她,“新人考核都结束了,天宫门的内部事务,孤城也帮忙处理得不错,交给他我放心。” 就在刚才,他还通过玉简交待了一堆任务下去。虽然好像确实有些辛苦墨孤城,但用江烬空自己的话来说,“不能让下属‘人尽其才’的上司不是好上司”,把下属都培养起来,他也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你等一下,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揉了揉阮玉的小脑袋,江烬空起身走到里间,拖出一只纸箱子,自己坐到一旁,示意她打开看看。 阮玉有些疑惑的望望纸箱子,又转过头望向江烬空,似乎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线索。 自从被他带回灵界大陆,阮玉就发现,这位在外面一本正经的大人物,其实整人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别的情侣在一起都是秀恩爱,但他们的生活,几乎就是互相整蛊,虽然自己从来都没赢过他……包括今天在游乐园的种种表现,阮玉也相信,自己一定是被他带坏了! 所以,她现在确实有些担心,箱子里会是什么吓人的东西。 好一会儿,放弃了“读心”的阮玉重新转过头,她也想好了,如果烬空哥哥真的吓自己的话,她就哭给他看!薄凉姐不是也说过,撒娇是女人的秘密武器吗? 箱子才一打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就扑了出来。棕色蓬松的皮毛,两颗黑宝石般的眼睛一眨一眨,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短短的尾巴有力的摇晃着,小腿一蹬,就朝着阮玉的怀里扑了过来。 “哇,好可爱啊!”阮玉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开心的抱起了小狗,自来熟的逗着它。 “狗狗有名字了吗?我们就叫它‘乐乐’好不好?希望我和烬空哥哥的生活,也可以永远都快快乐乐!” “听你的。”江烬空也陪她一起轻抚着小狗的背,“小玉你看好,乐乐脖子下面有一抹白毛,记住它就是咱们的小狗。千万别像上次那样,别人让你帮忙遛狗,结果狗丢了,你回来了。” 阮玉的小嘴委屈得越噘越高,江烬空又适时的口风一转:“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们家小玉这么可爱,我怕被别人捡去就舍不得还了。” 气氛正有几分暧昧,一旁的乐乐忽然响亮的叫了几声,就像是在表达作为“单身狗”的不满。 “你看,乐乐都抗议了。”阮玉笑了起来,把乐乐抱到了膝盖上,“以后你就不能随便欺负我了,我有乐乐!” “怎么样,一起带乐乐去散散步?”江烬空的下一句话,立刻安抚住了“闹小情绪”的阮玉和乐乐,欢天喜地的各自去准备了。 夕阳西下,一对穿着休闲情侣装的男女,牵着一只可爱的小狗,行走在黄昏的大街上,那份满满的浪漫和甜蜜,引人生羡。 对于换个造型,就可以连气质都完全改变的江烬空,纵然此时人流熙攘,却并没有人能认出他。当然,也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这个一手插着裤袋,一手揽着女友的年轻帅哥,竟然就会是高高在上的天宫主人。 有这样的机会出来走一走,好像也挺不错的——来自只要想偷闲,就随时可以找到背锅侠的真·甩手掌柜江烬空的感慨。 “烬空哥哥,你之前跟械王都说了什么啊?” 刚出生不久的乐乐,第一次出来玩格外活跃,闷着头在前面东蹿西蹿。虽然有绳子牵着,但阮玉几乎就是跟在它后面跑,难以分清究竟是谁在遛谁。也难怪,当初她会把自己给遛丢了。 “我拜托他把微时空也推行到七界,到时候又能有不少钱进账了。”江烬空随口答道,顺便帮她把乐乐牵回了正确的路线。 “烬空哥哥你这个奸商!”阮玉在他肩上轻轻捶了一下。难得见到一位故乡位面的客人,作为丈夫的他,念念不忘的竟然只是要跟对方合伙做生意! 实际上,真相真的有那么简单么? 江烬空默默的看着前方笑得没心没肺的阮玉,有些无奈的轻叹出一口气。他知道,在七界位面,或许不乏几双别有用心的眼睛,正在暗处紧盯着这个女孩。不过那些事他会去处理,至于小玉,只要一直在他身边,开心的笑着就好。 走过一条街道时,一个全身都穿着毛绒绒的玩偶服,头上也戴着大号兔子头套的人,忽然走到了他们面前,接着,他艰难的伸出手,把一对猫耳朵和一张宣传单递给了阮玉。 有些玩具店,刚开业时为了吸引顾客,就会雇人穿玩偶服表演。看着固然可爱,但这种衣服又厚又不透气,长时间裹在里面,实在是相当难受的。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不容易,江烬空想着,对那穿玩偶服的人点了一个头,对方似乎是短暂的愣了一下。不过,江烬空已经没有再理他,继续和兴冲冲戴上猫耳朵的小玉打情骂俏去了。 “很好看。以后跟乐乐在一起不要打架啊。” 看着那对恩爱的情侣越走越远,穿玩偶服的人默默的摘下了头套,露出一张虽然美丽,却尽显疲惫的面容。脸上的妆早已被汗水化开,在脸上留下了几块污渍。 “这样简单的幸福,为什么我就不能拥有呢?”年轻女子悲伤的垂下头,用笨拙的兔子手掌抬起玉简,凝视着屏幕上一张放大的照片。 容凰phoenix: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昕昕,感谢有你在我身边,今后也要一直一直幸福。@易昕 【配图:游乐园合照】 特别的爱?少女的笑容愈发悲凉。你们去游乐园开心玩乐的时候,我却在这里打了一整天的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那份“特别的爱”…… …… “老板,今天可以下班了么?”归还玩偶服后,天色已经全黑。像这类街头的兼职就是这样,越是辛苦,工作的时间也就越长。从前,少女对这一切都是不屑一顾的,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成为这些劳苦大众的一员。 接下来,她还有一份需要一直做到后半夜的酒馆兼职。很辛苦,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垮了。但是,如果不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的话,他们一家都会饿死的…… 忍受过一番漫长的唠叨后,少女正要转身离开,老板却忽然叫住了她。 “那个谁……杨露娜,你明天不用来了。” “什么?”杨露娜感到全身都是一凉,“为什么,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老板,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她深深的弯下腰,“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哪里有什么天生的贵族,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一样是比任何人都卑微。 “小姑娘啊,你就别再问了。”老板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让你走,自然就有让你走的理由,你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个理由吧?” 那一天,杨露娜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是啊,她清楚,因为有一位舍得砸钱的阔少,不愿意让她好过。 在整垮了他们家的财团之后,连一块容身之地都不肯给她留。 那家酒馆的工作,她也不想去问了,反正问到的,一定又是被炒鱿鱼的消息。 在财团倒闭之后,她和父母已经在努力自食其力的去生活了。休学后的她,每天都会打很多份工,为全家去赚那一点只够温饱的小钱。她曾有的那些名贵衣服和首饰,也全都拿去变卖了。他们活得如此卑微,却还是耐不住对方的步步相逼。 她给容凰发去了即时通话请求,一次又一次,却只是被无情的按掉。绝望的她,在微时空上给他发去了一条留言。 杨露娜fiona:如果你还不打算理我的话,我会去找你的女友谈。 然后,自暴自弃的她,就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着。她用几天做兼职才攒下的积蓄,买了几瓶廉价的酒,一瓶接一瓶的灌着。 穷人喝的酒,果然是很难喝,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吐了。但是,为什么还没有醉? 在街上,她也先后看到了几对小情侣。在这个世上,同人不同命,为什么他们就可以那么幸福,为什么这样简单的快乐,她却始终都得不到? 带着报复的心理,杨露娜将手中的酒瓶朝着他们狠狠砸了过去。酒瓶的碎片,伴着泼洒的酒液四溅。耳边还能听到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不过对方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疯子,只是远远的喝骂,却并没有上前动手。 哈哈哈……疯子……做疯子,和做一个清醒的人,有的时候,谁又能说清楚是谁更痛苦呢? 玉简亮起,微时空上有了几条消息提示。 容凰phoenix:你到底跟昕昕说什么了? 容凰phoenix:你是不是觉得她是我的软肋,只要让她开口,我就一定会放过你? 容凰phoenix:你想用她来威胁我? 杨露娜努力辨认着那几行刺眼的文字,只感到一阵强烈的讽刺。她抬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狠戳着屏幕。 杨露娜fiona:哈哈哈哈,果然永远都是这样吗?只有在提到易昕的时候,你才能记得还有我这个人? 杨露娜fiona:对呀,我跟她说了好多,我劝她早点跟你了断干净! 杨露娜fiona:你的软肋,早晚会变成伤你最深的人。 杨露娜fiona:我跟她说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好奇怪,你们不是情侣吗?不是很恩爱吗?她竟然不肯跟你设置账号关联?恐怕她根本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吧? 还不等她敲打出更多的报复话语,一辆豪车忽然“嗖”的一声从道旁驶过,稳稳的停在了她身边。 车门打开,容凰冷漠的走下车,他的眼神,以及他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胞,无不在透露着对她的厌恶。 那张游乐园的照片,他笑得那么温柔,但现在的他,却又是那么冰冷……杨露娜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在一个人的身上,真的可以同时容纳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吗? “杨露娜,我亲自来见你了。”容凰冷冷的说着,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了,不要再去打扰昕昕。” 杨露娜苦笑了两下:“你很怕我去找她么?其实,你太高估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连活都快要活不下去了,我又能对她做什么呢?” “少爷,你亲口答应过易昕,会停止对我的追逼。”杨露娜的嘴角缓缓上扬,眼中的泪水却是摇摇欲坠,“可是,你对她食言了。” “答应过昕昕的话,我就一定会做到。”容凰冷漠如故,“但是,只有你是个例外。” “她不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不过她也不需要懂。因为她的敌人,我一定会替她除掉。” 杨露娜可以清晰听到,心脏在体内碎裂的声音,她绝望的冷笑了起来。 “你似乎真的很爱她……可是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小公主她真的爱你么?你不是很想知道我跟她说了什么吗?现在我给你看!”一边说着,她调出聊天记录,疯狂的要把玉简往容凰手里塞,“你拿去看啊,我问过她到底爱不爱你,她都回答不上来,这么久了,你不过是在自作多情——” 在杨露娜的尖叫声中,容凰忽然扯过她的手腕,从她手中抽出玉简,朝着街道的另一端狠狠丢了出去。 “不需要看,我相信昕昕。” “杨露娜,我警告你,你最好从昕昕的身边彻底消失,否则的话,我就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993章 两面三刀 一瓶,两瓶…… 小酒馆内,不断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 杨露娜面前,已经堆满了一桌的酒瓶,而现在的她,仍然一手举着一只刚开封的酒瓶,仰头望着上方迷离的灯光,不停的往嘴里灌着。 桌上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名牌酒,每一种的价格都贵得吓人。杨露娜知道,自己是付不起账的,但现在她就只想痛痛快快的醉一场,也根本不想考虑,酒醒后又会如何。 少爷,少爷他为什么就那么狠心呢? 独自在这里为一个负心人哭,为他通宵买醉,这真不像是自己的风格啊…… 明明,世界上又不是只剩他一个男人了,为什么自己偏偏要对他念念不忘? 好比,今天傍晚遇到的那对情侣……杨露娜晕晕乎乎的趴在桌上,叹了口气。 那个人长得可真帅啊,虽然穿着一身休闲装,但曾经体验过富豪生活的杨露娜,还是能从他随意的举手投足中,分辨出那潜藏的贵气。能有这样的气质,他应该是个挺有身份的人物吧,最起码,地位绝对不会比少爷低。 如果自己也能像那些傻白甜的女主角一样,在落魄的时候,可以遇到一个方方面面都秒杀前男友的人,拯救自己于水火,那样该多好…… 果然是喝醉了么?什么时候连自己也开始相信少女漫画了,那种东西,不都应该是易昕那种穷丫头才会看,奢望着她们得不到的富贵生活么……? 杨露娜又哭又笑,再次开了一瓶新酒,刚要仰头喝干,她的手臂忽然被人攥住了。 “小姐,可以跟你认识一下么?” 那是一道很有磁性的声音。 被搭讪了么? 呵,被搭讪,应该就说明自己的魅力还在吧…… 杨露娜努力眯起双眼,集中精神朝身侧望去。 面前的人,穿着一套得体的正装,一张脸长得也算端正,文质彬彬,但是,也就仅仅是能看得过去而已。 白马王子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啊…… “小姐,是这样的,”对方继续开口,“我觉得你长得很漂亮,你完全有被捧红的潜力,所以我想……” 杨露娜自动忽略了他后续的话,猛地转过头,将醉醺醺的脸凑到他面前:“你也觉得我漂亮?” 在对方机械性的答应后,杨露娜一声苦笑:“那为什么我喜欢的人,却一点都看不到我的好,反而选了一个处处都不如我的人呢?” “那可能……是他瞎吧。”对方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才瞎呢!”杨露娜毫不犹豫的顶了回去。 少爷……他是我的少爷……就算他对我再狠毒,再无情,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可以骂他……其他人,谁都不配! “小姐,我再重新跟你说明一下吧。”那人有些尴尬的转过话题,一面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卡片,“我叫谢少琛,是一名预备造星师,这是我的名片。” 造星师,是在娱乐化覆盖整片市场后,所蕴生出的新兴职业。他们所要做的,是寻找出有潜力成为“明日之星”的男男女女,并将对方引荐入经纪公司。 不过,由于娱乐市场刚刚兴起,企业为了节省人力成本,往往会要求造星师提前做出策划,活用网络宣传,将那些新人捧红。说白了,也就是一个类似于“推手”的工作。像现在那些活跃在一线的网红们,有不少就是被推手包装出来的。 只有成功捧红了大量新人的造星师,才能被签入娱乐公司,成为专业的经纪人。在此之前,他们都只能是可怜巴巴的和小艺人合作,连买水军都只能自掏腰包的贫民。 在此之前,谢少琛也和几个小网红有过合作,但也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他的能力有限,到现在,她们仍然是在十八线的底层挣扎着。这样的业绩,也让他前去大型企业面试时,屡屡碰壁。 从本质上来说,谢少琛并不是一个多么看重原则的人,如果能把这些小网红塞给某个大老板,换来足够的资金支持,他是绝对不会犹豫的。但以他可悲的人脉关系,根本就连一个有些家底的老板都接触不到。 原本,殷烨北也是他栽培的新人之一,在他的团队里,各方面素质都算是最好的。他火不起来,只能说是“肉都被别人吃了”。如果没能在第一时间抢占至高点,后续再想跟风,就不是随随便便发几张照片就够了的。 因为网民的口味会被养刁,同样的照片,第一次看到是惊艳,第二次看到是新鲜,等到第十次看到,可能就已经厌倦了。所以要想成名,还必须得学会自我炒作。 当初的剑窑大宗洗白系列片,就是他建议殷烨北去拍。如果没有料错的话,这会是一个吸引话题度的绝佳机会。果然,他成功的一炮走红,若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他完全可以成为自己手上的一位招牌人物。 但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他不该为了蹭热度,自说自话,发了那几条很快就会被打脸的爆料。在铸神锋族长亲自出现后,舆论反转,曾经被他煽动的群众,也是立刻反扑。在这片网络空间,可以说他是彻底“凉了”。 殷烨北已经没救了,后来,双方同时提出解约。据谢少琛所知,现在的殷烨北只能浪迹在一些杂牌剧组,每天从早到晚的跑着龙套,以维持温饱。 到手的成名机会就这么飞了,不止是殷烨北,就连谢少琛也是一肚子怨气。这天晚上,他既是来酒馆喝闷酒,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再次寻找机会。毕竟有很多来酒馆的单身女孩,都还是非常漂亮的。 就这样,让他遇到了杨露娜。 这真的是一个最优质的美女!虽然脸上的妆都哭花了,但完全不影响她的天生丽质。看到她的第一眼,谢少琛就坐不住了,如果能够用足够的资源来培养她,她完全可以成为时下的一线小花之一! “呵,造星师?”在听对方将来意说过一遍后,杨露娜不屑的冷笑。这种人以前在她眼里,就跟那些街头贴小广告的差不多,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还要靠这种人来帮助。 “我想,你也是急需要钱的吧?”谢少琛察言观色,循循善诱,“只要能成名,你所能赚到的,绝对比现在你打这几份工,要多几百万倍!等你成为了大众女神,那个当初甩掉你的前男友,也一定会非常后悔的!” “可是,他是成心要断我的活路……”杨露娜也不知怎么,竟是当真顺着他的思路说了下去,“恐怕,他不会让我那么轻松的上热搜吧……” “能炒火自己的形式,并不是只有上热搜一种,”谢少琛继续劝说着,“只要能找到适合你的路线……不过你要保证,在合约期间,一切都听我安排,能做到么?” 也许是喝了太多酒,杨露娜虽然努力的想集中精神,但眼前的一切,仍是在一片朦胧中,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 等她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正睡在一间简陋的宾馆。身下的白色床单,也充满了劣质品的粗糙感。房间中,隐隐的飘荡着一股霉味。 到底是怎么了?她明明记得,在自己醉倒前,她好像正跟别人商议着,如何成为网红,然后…… “怎么会这样?”杨露娜一惊坐起,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而后,她才瞪向那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谢少琛,“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喝醉了,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只能先把你带过来。”谢少琛不慌不忙的说着,“你可以放心,之前你睡觉的时候,我一直就坐在这里,连动都没动过。如果你还不相信,可以自己去医馆做检查。” 从自己身上传来的感觉……应该的确是没有发生什么。但,这时的杨露娜却依旧双眉紧锁,用被子紧紧裹住周身,小声咕哝出一句:“为什么?” 虽然她庆幸今夜没有酿成大错,但如果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女孩就睡在眼前,对方却仍能坐怀不乱……难道,她真的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因为我说过,我的目的是和你合作,”谢少琛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把你捧红,比起‘得到你’的价值,要多得多。” “还有,这是你刚才的酒水账单。”还没等杨露娜回过神,谢少琛就再次俯下身,把一张满是零零圈圈的账单放在了她面前,“刚才我先帮你付了,就算是借你的。等你红了以后,再还给我。” *** 杨露娜能否成名,摆脱容凰的控制,暂时不得而知。这几个月,倒是司空圣和珂美的感情突飞猛进。 这天,刚刚健身回来的江彩妮,在微时空上收到了两条消息。 小美小美:彩妮姐[可爱] 小美小美:彩妮姐[蹦跳] 江彩妮nicky:??? 江彩妮nicky:你谁啊? 小美小美:彩妮姐和圣哥哥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小美小美:小美今天又跟圣哥哥出去玩啦~ 小美小美:圣哥哥人真的好好,每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第一个想着我呢~ 江彩妮nicky:好吧,恭喜你……那关我什么事? 小美小美:小美是想来拜托你,以后可不可以对圣哥哥好一点? 小美小美:看到他因为你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好心疼他 小美小美:而且圣哥哥也觉得你太凶了,他跟我抱怨过好多次呢 小美小美:女孩子还是温柔一点比较好,你说呢? 江彩妮nicky:[微笑] 江彩妮nicky:懂了 江彩妮nicky:你可以滚了 女人的心机,也许只有女人才能一眼看穿。 余怒未息的江彩妮,直接给司空圣发去了一条消息。 江彩妮nicky:司空圣,我认真的警告你,你想怎么沾花惹草都随你的便,但你最好别再把你的烂桃花招到我这里来! 司空圣:什么鬼? 司空圣:你什么毛病啊? 江彩妮nicky:问你的小情人去[微笑] 江彩妮nicky:就那个什么‘小美小美’的 江彩妮nicky:让她别烦我 司空圣一头雾水,但还是打开了和珂美的聊天窗口。 司空圣:小美? 司空圣:你找过江彩妮? 司空圣:她刚才问我了 司空圣:还说你是我的小情人?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司空圣:你怎么跟她搅和到一块去了 小美小美:啊,彩妮姐是这么跟你说的啊…… 小美小美:小美觉得她真的好凶,不想圣哥哥受她的气,就想去劝劝她,谁知道…… 小美小美:我们明明只是好朋友啊,彩妮姐误会了呢…… 小美小美:小美去向她解释一下吧! 司空圣:解释个p 司空圣:她脑子有病 小美小美:不行,小美不能让圣哥哥和彩妮姐因为我发生误会! 小美小美:彩妮姐也真是的,脾气这么急,如果是小美的话,肯定会认真听圣哥哥解释啊…… 司空圣:你比她好多了 随后—— 小美小美:彩妮姐,刚才都是小美不好,你原谅我好吗? 江彩妮nicky:你还敢来? 江彩妮nicky:没抽你真是给你脸了 小美小美:你就是这么凶才会被人嫌弃哟、 小美小美:圣哥哥都跟我说了,他早就受不了你了,他更喜欢跟小美在一起! 小美小美【截图:(聊天记录)】 【司空圣:她脑子有病】 【司空圣:你比她好多了】 小美小美:[可爱] 小美小美:彩妮姐,我跟你说,男人还是比较喜欢柔弱的女孩子哦~ 小美小美:像彩妮姐这样的,男人看到你只会有欲望,却不会有感情呢~ 小美小美:劝你改改自己的脾气也是为你好、 小美小美:你不是还想追九尊者吗? 小美小美:你追不到的人,小美可以哟!我跟你打个赌,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直接躺在我的床上! 小美小美:彩妮姐,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呢?如果因为我和圣哥哥走得太近,让你不开心的话,我可以和他保持距离的…… 江彩妮nicky:你个贱人死远点! 江彩妮nicky:我的男人轮得到你说吗?搞笑! 江彩妮nicky:不是所有人都像司空圣一样眼瞎 江彩妮nicky:哦,忘了说,你跟司空圣还真是挺配的 江彩妮nicky:婊子配狗,天经地义 江彩妮nicky:祝你们长长久久,别再出来祸害其他人了! 江彩妮nicky:最后一句什么鬼?你精神分裂? 再接着—— 小美小美:圣哥哥[委屈] 小美小美:彩妮姐好像真的很讨厌我,我想好好的跟她道歉,可是还是被她骂了呢…… 小美小美:【截图(聊天记录)】 【小美小美:彩妮姐,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呢?如果因为我和圣哥哥走得太近,让你不开心的话,我可以和他保持距离的……】 【江彩妮nicky:你个贱人死远点!】 【……】 【江彩妮nicky:祝你们长长久久,别再出来祸害其他人了!】 司空圣:卧槽! 接着—— 司空圣:江彩妮,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第994章 女人都会骗人 司空圣,你这个蠢材! 连那么明显的绿茶婊都看不出来,活该你被她骗财骗色! 不对,我高估这小子了,就他那张脸,送给我我都不要。他那点钱……现在天宫门的新晋公子哥儿,哪个不比他有钱? 退出微时空后,江彩妮就一直处在极度激愤状态。 在打爆了二十多个沙袋后,她才解下毛巾,胡乱在额角抹了两把,仰起头,一口气喝干了半瓶的矿泉水。 要说的话,她心心念念的明明是九尊者,为何却会为司空圣这点事大动肝火? 一定是因为那一对贱人,好死不死的敢来招惹自己,心机玩到自己面前,简直是把她当成好拿捏的“病猫”前女友了! 一想到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司空圣的女友,处心积虑的要来拆散他们,江彩妮就更是感到一阵深深的恶心。 反正,她是再也不想再跟那个蠢材有什么瓜葛了! 刚才跟他大吵一架后,她就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至于那个小美小美,她最好天天烧香祈祷,不要让自己碰见她! 一段刚刚处在萌芽期的感情,就在两人谁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被一双突来的手,悄然掐灭了。 …… 啊,果然还是很不爽!真想找个人揍一顿! 江彩妮在房中修炼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静不下心,又气呼呼的赶去了任务发布大厅。 要接,就接个最暴力的任务,把敌人当成司空圣,狠狠的揍成渣! 当她来到榜单前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你也是来选试炼任务的?”江彩妮皱眉看了看对面的容霄。这段时间,由于两人经常会接一些代言拍摄,关系也算是“有一点熟”。 容霄显然也是刚刚来到这里,见状朝她礼貌的一点头:“女士优先?” 如果是司空圣,他是永远都学不会这种礼节的,而且他一定还会故意抢在自己前面……等等,为什么又想起他了? 这时的江彩妮,双眉挑得一高一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一碰就炸”的低气压,浏览着眼前的任务榜单,好半天都没能集中精神。 这个,太麻烦……这个,太小家子气……这个,一看就是司空圣那小子才会选……这个,等等,这个好像还能接受? 再现真实的远古战争,试炼成员分为两队,进入虚拟空间,以城池为据点,率领虚拟战士,展开大型的攻防战……这个倒是还挺带感? 人少了不够自己打,如果能操纵大批的虚拟兵,打一场真正的古代战争,杀得天崩地裂,血流成河,应该够自己出这口怨气了!江彩妮若有所思的点头,拿起名牌,在榜单上轻轻刷了一下。 名牌稍一闪烁,就浮现出了一行淡淡的文字,那是关于任务的详细介绍。不过现在围绕着任务名的,还是一层稀薄的红光,那是由于选择这项任务的成员,还没有达到所要求的人数,因此该任务开始的具体时间,尚处在“待定”状态。 选过了任务,江彩妮再朝容霄瞟去一眼,不知怎地,又是一阵怒意涌上。 “你现在跟凤薄凉,还真是如胶似漆啊?”她有意冷嘲热讽道。 也许她就是不爽,为什么凤薄凉的追求者,就都是又帅又有趣,自己就要遇上司空圣那个冤家? “忠告你一句,最好还是不要太相信女人,因为女人都是最会骗人的!” 狠狠撂下一句后,她掉头就走。容霄品味着她的话意,一时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是忘了,她自己也是女人么?这还真是“急起来连自己都骂”啊…… …… 另一间房间内,刚刚结束修炼的叶朔,一如既往的在微时空上敲起了齐玎莎。 叶朔:玎莎,在吗? 叶朔:在吗?[疑问] 叶朔:你吃饭了吗? 叶朔:【窗口震动】 齐玎莎sasa:没完了是不是 叶朔: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吃饭 齐玎莎sasa:关你什么事啊! 叶朔:我关心你嘛……[委屈] 齐玎莎sasa: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找我啊! 齐玎莎sasa:难道你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叶朔:我只是怕你孤单,我想陪着你…… 齐玎莎sasa:我不需要! 对叶朔来说,每一次联系齐玎莎,对他都是一次“厚脸皮”的挑战。 人都是要面子的,谁能忍受自己的满腔热情,一次次撞在一块冰冷的石壁上? 虽然叶朔早就看出来,玎莎并不想和自己聊天,但抱着“水滴石穿”的心态,每一次,他还是重拾起受伤的心,尽力在她面前伪装成若无其事。 以前,她还仅仅是话少,或者是借口要去洗澡,这还是第一次,她这样冷淡的喝斥自己“不要再烦她”。 难道我想对她好,我错了吗?我想陪着她,我错了吗? 苦恼的叶朔,抱着玉简躺在床上,连翻了几个身。不管怎么说,在玎莎那一句“我不需要!”之后,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重开话题了。 有人说,和心爱的人联系,就像是一场赌注,代价是你一整天的心情。 最好不要在早上找她,因为如果她不回复,你这一天就算是毁了一半;不要在中午找她,因为你会难过的吃不下饭;也不要在晚上找她,因为你可能会睡不着觉。 是啊,所以唯一的结论就只有,不要去找她。 不去找她,还可以维持住一种可怜的自尊,让对方看到“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是非找你不可的”。但,当你在计算着没有和她联系的时间时,她却根本就记不住你消失了多久,对她来说,所有的反应就仅仅是“你怎么又出现了?” 看吧,她巴不得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啊。 再次翻了个身,叶朔忽然看到,玉简上有了新消息的提示。这让他激动得一蹦而起,难道是玎莎回心转意了? 但下一刻,他就扔下玉简,重新瘫回了床上。 不是玎莎,原来只是雪梦啊…… *颜雪梦sweety*:叶朔,我最近听说了一个挺有意思的试炼任务!要不要一起来? 好一阵子,叶朔才慢吞吞的按出了回复。 叶朔:不了吧 *颜雪梦sweety*:哎呀,因为这次霂霖哥和薄凉他们也都会参加的,我想一定能吸引到好多人也一起参加,到时候大家就可以在一起玩啊~一定会很开心的! *颜雪梦sweety*:我先把任务的介绍发给你看看吧! *颜雪梦sweety*:【传送文件】 *颜雪梦sweety*:叶朔,你怎么回得这么慢啊?有事吗,还是心情不好?玎莎又不理你了? 由于在齐玎莎面前碰过太多钉子,叶朔觉得,他不能总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所以,他专程请教过颜雪梦,请教过沈安彤,还请教过自己的那些女孩儿,虚心学习“把妹秘籍”。 不过,其他人要么是聊过几句就没了耐心,要么是让他放弃齐玎莎,“她对你毫无兴趣”,“一个女生如果真的喜欢你,你根本不需要追,如果你觉得追的很累,那她一定是不喜欢你”。这些毒鸡汤,叶朔听过之后就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还是雪梦最好,虽然她也拿不出什么好建议,但在自己苦恼的时候,只有她会耐心的听自己说,会温柔的安慰自己。这么想着,叶朔又拿起玉简,发泄般的按着屏幕。 叶朔:啊啊啊啊啊!![抓狂][抓狂] *颜雪梦sweety*:嘻嘻,一不开心就闹脾气啊,叶朔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颜雪梦sweety*:就像我说的,这次的试炼任务有好多人参加,有影响力的成员也有不少,说不定还能上热搜呢!到时候,也可以让玎莎看到你帅气的样子啦! *颜雪梦sweety*:我为什么极力推荐这个任务呢,因为它还有配套的古战场服装,咱们可以有铠甲穿呢!我看了几套,都特别好看,也发给你看看~ *颜雪梦sweety*:【图片】【图片】【图片】 铠甲……叶朔漫不经心的翻看着颜雪梦发来的图片,现在虽然还只是套在虚拟人偶上的铠甲,但旋转过几个方位来看,还是很有几分样子。 记得玎莎好像说过,她希望有一天,有位骑着白马,穿着闪亮铠甲的盖世英雄,会来迎娶她……如果自己也穿上铠甲,会不会让她有一种婚姻的感觉呢? 叶朔:决定了! 叶朔:带我一个! *颜雪梦sweety*:嗯呢 *颜雪梦sweety*:对了,这个任务现在还挺抢手的,快点来报名哦~ …… 这时,在另一间豪华套间内—— “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墨孤城从办公桌后抬起头,冷漠的打量着那“悠闲有如自家”的凤薄凉。 “好啊。”凤薄凉爽快的答应一声,果真退出房门,又从另一端“咚咚咚”的敲了敲门板。 墨孤城埋首在一桌子的文件中,理也不理。 “你看吧,我就知道敲了门你也会装不在。”凤薄凉这一回可得意了,大摇大摆的重新走了进来,直接坐上了他的办公桌。 “……什么事,说吧。”大概知道不打发走她,自己就别想清静,墨孤城也做好了为她浪费一点时间的准备。不过如果耽误太久,管她是什么人,他还是会直接把她丢出去的! “孤城哥,是这样的,”凤薄凉很快从玉简中调出了文件,“容霄哥推荐给我一项试炼任务,我看看也确实不错,所以就打算多找几个朋友一起参加。霂霖哥也已经答应了,那你看……” “我不参加。”墨孤城冷冷打断,直接表明了态度。 “这个试炼任务还挺不一样的,我把文件发给你,你有空也看一下,比我说的清楚。” 凤薄凉就像没听到墨孤城的拒绝一般,仍是兴致勃勃的说着,“而且它是采用‘全真模拟’的形式,再现古代的大型战争,这么说吧,一对一能打败对手,也只能算是普通的强者。但可以率领军队,在大规模的碰撞中取得胜利,攻陷城池,那才是更让人佩服的。 咱们现在这个时代,虽然战争少了,但是将领人才的培养,还是相当受关注的。孤城哥,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可以在模拟战争中锻炼一下你自己……” “你说够了吧。”墨孤城的神情已经越来越冷,“我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 “那好吧,就是挺可惜的。”出乎墨孤城的意料,这一回凤薄凉倒是没多纠缠,自顾自的在玉简上摆弄了几下,当新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时,她忽然就相当奸诈的笑了起来。 “孤城哥,你看,是大人的消息哦!” 玉简屏幕上,正清晰的显示着两段对话。 __cold凤薄凉°:大人,我打算参加这次的组队战争试炼,霂霖哥也答应参加了。待会我再去说服孤城哥试试~ 天宫主人:嗯,我看到最新的参赛名单了。之前我就打算过,挑一场有点影响力的试炼任务,来一次实时的现场直播,让更多人也能了解到天宫门的生活。既然有这么多人都已经报名了,那这次就这个吧,给你们好好操办一下,我也会关注的。 __cold凤薄凉°:哇咔咔咔好呀好呀!已经在期待起来了哈哈哈哈! “……你不用再说了,我参加。” 一看到大人说,他会“特别关注”这场比赛,墨孤城的心就已经活了。 也就是说,如果表现得好,又是一个在大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诶诶,孤城哥本来是坚决拒绝的,但是大人说会关注,所以他就答应了。”凤薄凉笑得贼兮兮的,“这么有料的话题,你说我是发动态呢,还是直接跟大人说说呢?” 当她作势要按动屏幕时,墨孤城忽然伸出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条件。” 或许是自觉表意含糊,他顿了顿,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让你闭嘴的条件。” “唔,这个条件啊……”凤薄凉欣赏着他的表情,故意吊了他好半天的胃口,才嬉笑道:“不难,微时空加我好友吧!” “我知道你只想关注大人,但是人不能自己把自己局限住,除了偶像你还应该有朋友。我知道你这么冷口冷面的,肯定不愿意主动交朋友,所以,我就只能特别主动一点咯?” 第995章 组队试炼 __cold凤薄凉°:孤城哥,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你第一个关注的女生?@墨孤城 在墨孤城和凤薄凉的账号,悄悄变成“互相关注”之后,凤薄凉的最新一条动态,更是引发了天宫门众人的遐想。 不过,由于事后墨孤城并没有回复,这些猜测的声音,也就渐渐退去了。 毕竟凤薄凉的人缘很好,和她在网上有互动的男生是很多的。如果每一个都要深究,那恐怕她的每条动态,都能牵扯出一段绯闻来了。 而且,在一些关系密切的朋友眼里,她和容霄的组合,才是“官配”。 这一次的组队试炼,既然凤薄凉参加,自然也少不了凤栖梧。 而皇甫离在得到消息后,放下茶杯,只是淡淡说出了一句话:“墨孤城参加,我就参加。” 而这句话的连锁反应,自然是—— “什么?皇甫离要参加?那我当然也要参加!” “江彩妮也参加?参加就参加呗!是她拉黑了我,又不是我拉黑她,我有什么不敢见她的?” 随后,沈安彤也跟着发了一条动态。 沈安彤baby:准备参加一个大型试炼活动,悄悄说,天宫主人重点监制,全网实时现场直播,曝光率是很高的。寻植入广告合作,赞助商走起!联系从速! 植入式广告,是指在影视剧情、游戏中刻意插入商家的产品或服务,以达到潜移默化的宣传效果。比如同样一款茶杯,无论广告片拍得多么天花乱坠,消费者也未必会想购买。但如果在游戏或影视片中,一个相当有魅力的角色拥有同款茶杯,对于观众所带来的心理刺激,就远远不同了。 沈安彤提早发出植入式广告邀约,也就是说在试炼活动中,她的一切衣食住行,都将会由赞助商包办。而她也将利用这个机会,为他们宣传产品,并收取高额的广告费。 作为一场“真人秀”的嘉宾,能想到把植入式广告安在自己身上,并以此谋取报酬,只能说沈安彤的生意头脑,确实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也就是这样,这场试炼的影响力不断扩大,报名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引起了一场全民关注狂潮。试炼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少参赛者的个人新闻流出,而他们主页的粉丝数,也是跟着不断飙升。 试炼的要求,是将参赛者分为两组,每组三十人。而这六十人的参赛数目,在短短几天就被填满了。 翻阅最新的名单,可以看出,这就是一次“两极分化”的搭配。 参赛者中,有一部分是天宫门的绝对精英,在考核中就已经大出风头,坐拥百万粉丝,他们的参赛,本身就是为这场试炼“拉人气”的一个看点。 而另一部分,则是本身默默无闻,想借着这个高影响力的节目,以及和众多名人合作的机会,炒火自己。因此即使任务文件中特别注明,本次试炼将会非常辛苦,依然没有人中途退缩。 在相关信息持续刷屏热搜后,这一日,六十名参赛者被带到一间宽敞的大厅,他们戴上头盔,进入了一片虚拟空间。 那里,就是他们这次的任务地点,远古战场。 这是一片苍凉的平原,辽阔无边,举目远望,沙尘滚滚,不见人烟。 四野昏暗,天色沉郁,只有寒冷的北风,一次次卷起地面的黄沙,漫延开纷纷扬扬的萧瑟。 一座高耸入云的城池,破旧的旌旗随风摇荡。肃杀之气,森严之息,便在这份远古的沧桑中,扑面而来。 半城烟沙,兵临池下。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 这一刻,在一众试炼者心中,也不自禁的升起了一种作为战士,保家卫国的责任感、自豪感。 由于本次试炼,包含了所有的前十成员,为免两组实力不均,在此前的考核中,名次为单数者,即1号(墨孤城),3号(凤薄凉),5号(颜月缺),7号(顾铭栩),9号(皇甫离)等人为a组,名次为双数者,即2号(颜霂霖),4号(凤栖梧),6号(慕含沙),8号(叶朔),10号(孟西山)为b组。 前十名被均分,而其他人则是采用了随机分配。可以说,两组都有强者,都有谋略者,也都有拖后腿的弱者。谁胜谁负,真的还很难说。 团体战,与个人战不同,就算一个人的实力再强,如果无法与同伴打好配合,仍然无法赢得团队的胜利。这个任务,所要求的就是他们摒弃个人英雄主义,服从集体安排。 但在这里那些响当当的天才,哪个不是个性极强,他们究竟能否收敛自己,在合作中成长蜕变,还是空有一身实力,却成为了队伍的累赘?这,也同样将是节目的看点之一。 有关规则的说明,之前每个人都已经看过了。不过在他们被传送入空间后,每个人还是再次收到了一份任务介绍。 这里共有七座城,平均分给两组驻守,开局时每组拥有三座城,为了便于记忆,在此统称为:a组,【甲城,乙城,丙城】,b组,【丁城,戊城,己城】。还有另一座空余的城,庚城,将成为两组第一次对决的平台。 庚城,作为兵家必争之地,除开地势易守难攻,更重要的是在这座城内,贮藏了大量的珍稀兵甲,参赛者可用来武装战士。可以说,谁能抢先占领庚城,谁就能得到一批,综合素质远胜过对方的军队。 这里的战士,指的并不是试练者本人,而是系统发配的虚拟兵。 最初,分发给每座城的虚拟兵数量都是相同的,分别有着弓箭手,斥候,辎重兵等几类基础兵种,而刀兵,长枪兵,步兵,骑兵等,则是可以由试练者自行组合的。能得到庚城的装备,就等于是将手下的兵种全部“升级”了一把,所能带来的优势,自是不言而喻。 这些虚拟兵,就相当于战争中普通的士兵。所有的试练者,都是一位将军,他们需要听从上级的战术调度,带领士兵,与对方的军队进行拼杀。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虚拟兵不仅会有伤亡——死亡后不会复活,但如果队伍中拥有亡灵法师,可以选择将他们的尸体炼制成亡灵军队——并且,他们同样需要食物。 这就是说,每座城每天做饭的时候,都必须预留出虚拟兵的份额。如果他们没能吃饱,在今后的作战中,战斗力也会有明显的下降。 历来,粮草都是一场战争的重中之重,在本次的试炼中也是一样。所有将士不仅要保管好自己的粮草,包括及时运送粮草,支援友军的城池,同样可以布下埋伏,烧毁对方的粮草。总的来说,这片空间的仿真度,确实是非常之高。 所有试练者的实力,都和现实中完全相同,自己掌握的灵技,都可以自由运用。而每个人也各自被分配了一道生命条,到了战场上,生命条就会直接显示在他们的头顶。 受到攻击之后,虽然不会真正受伤,但根据攻击所造成的伤害力度,却会扣减相应的生命条。在生命条归零的时候,该战士就会被传送出局,也代表着他在战争中的“牺牲”。 生命条的设计,是根据各人的实力和隐藏手段,所匹配而成。这就代表着,要将一个人的生命条完全耗尽,和真正杀死他的难度,是差不多的。 试炼以三月为期,一方面,众人需要保住自己的城,同时也需要去争夺对方的城,试炼结束后,哪一组手中的城池较多,他们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接下来,距离战斗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是留给两组的额外讨论时间,他们需要选出掌管每座城的城主,城主身边的左右副将,还有一位负责制定战略的军师。 每座城中,唯一的现代化设备,就只有一只实时对讲器。战争开始后,不同城池的成员,可以通过对讲器联络,算是省去了飞鸽传书所耗去的时间。但对讲器只能联络友军,却无法用来联络敌军。 从众人开始商议战略的这一刻,面向全网的现场直播就已经开始了。不过两片空间中,有着时间的差异,这就与叶朔当初在定天山脉,参加的七大门派比试会有些相似。空间中的人是实实在在的度过了三个月,但对屏幕外的人来说,大约只要看上三个时辰,就可以看完直播的全程。 现在,场外的观众也同样了解到了规则。 激烈的交战,现在正要展开—— …… “我说,城主就让孤城哥来当吧。”凤薄凉兴致勃勃的向众人提议道,“他是我们所有人当中最强的嘛!” “我没兴趣。”再次唱反调的又是墨孤城,“谁愿意当就谁当吧。” 当城主,一定会是很麻烦的事,既要制定战略,又要调度手下的战士,他没那份闲心。况且,他也一直都认为,一个足够强的人,是不需要团队配合的。他需要做的,仅仅是痛痛快快的打败那些b组的大将! “那,凉姐来当城主好了。”易清黎淡淡一笑,“他一直都很看好你,你来当他的代言人,我想他也不会有意见的。” 墨孤城冷眼朝天,不置可否。而凤薄凉还没答话,一旁就先响起了一声冷笑。 “墨孤城当城主,我确实没意见。但是让九幽殿妖女当城主,我很有意见!” 那一身月白长袍,剑眉星目,缓缓走来,俊朗似天人的青年,正是天霄阁的颜月缺。 众所周知,天霄阁和九幽殿一向不对盘,而作为天霄阁的忠实拥护者,颜月缺更是对所有九幽殿成员都看不过眼。即使现在大家共同进入了天宫门,他仍是要处处寻衅。每次和九幽殿成员领到相同的任务,他都是非要强势碾压对方一头不可的。 而这种强势碰撞,到了今天,终于是蔓延到了他和凤薄凉的身上。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天霄阁和九幽殿,大家不都是天宫门的人么?”容霄看不惯他存心刁难,主动开口道。 “颜月缺?你好像搞错了两件事,我来提醒你一下吧。”凤薄凉倒是不慌不忙,狡黠一笑,“第一,现在不是天霄阁和九幽殿的比赛,如果城主全都由天霄阁的人当,恐怕会令其他人不服。而且一旦你与b组的颜霂霖联手,里应外合,我很难不认为你是叛徒。 第二,大家一共就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你是要全部拿来争执谁当城主么?要是这样的话,我更觉得你是想送对方‘躺赢’了。” 颜月缺被她怼得一阵脸色发青,好一会儿才狠狠一拂袖,冷道:“那好,就让给你一个城主。不过如果是因为你,让我们输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颜冬,你也到她那边去,给我好好盯着她!”末了,他又向身侧的颜冬吩咐道。 “嗯?要送个帮手给我么?”凤薄凉巧笑嫣然,“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各城的左右副将和军师,你们稍后再定如何?”顾铭栩也开了口,“现在大家先把另外两座城的城主定下来。城主之职,至关重要,关系着整场战争的胜负,推举出的人选,务必要足以服众才好。” “既然九幽殿妖女都当了城主,我自然也要守一座城,还有什么疑问么?”颜月缺冷哼一声,径直走到了暂时代表甲城的小土堆前,将一面小旗插上了峰顶。 “为了避免争执,丙城的城主就由我来当吧。”凤君夜接过了话,“如果有天霄阁的成员质疑我的身份,我欢迎你成为丙城的战士。对我来说,多几个帮手,并不是什么坏事。” 至此,除了墨孤城不愿任职外,目前的三位城主,从实力和名望来说,倒确实是实至名归的。 城主的位置确定后,各城的左右副将和军师,也分别确定了人选。 墨孤城和容霄,作为凤薄凉的“左右手”,在她的大力邀请下,上任了副将之位。不过,墨孤城明显是没有打算为她出什么力,在她宣布的过程中,始终是一言不发。 乙城的军师则是唐暮,另一位大将,是坚持留在这里,目的却是与墨孤城针锋相对的弑九天。 分明是一个人才济济的组合,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座城今后的生活,绝对不会平静。 第996章 职务分配 担任丙城军师的是温智宸,他和唐暮这一对老对手,终于是再次打起了对台。不过这一回,想必两人的竞争会愉快许多。 左右副将分别是哥舒庆和哥舒冲,要压制住这两人不闹事,配合战略,实在不是个轻松活。 本来连华灿也想要一个职务,但在众人商定后,他却是并未多言,就谦恭的退让了。不过他却是向凤君夜提出,如果在战场上有和慕含沙正面对决的机会,一定要派他上阵。 看样子,他是想延续那场混战的碰撞,一雪前耻。 至于甲城的安排,顾铭栩和皇甫离分任左右副将,军师则是澹台璟。虽然颜月缺并不觉得,这个在考核中默默无闻的新人,会有多大能耐,但岑零和雷玖一致推荐,而后皇甫离也以在培训班相处的经验,为他担保,城主这才勉强答应。 再看b组这一边—— 沈安彤今天这一身,上至服装,下至饰品,果然是从头到脚的名牌。这些应该都是品牌商赞助给她,进行“植入式广告”的。这些装扮,都被虚拟空间完整的模拟了出来。而现在的她,在作战正式开始之前,正卖力的对着各个方向摆造型,展示着品牌的logo。 “安彤妹子,”任剑飞在她背上拍了一下,调侃道:“你现在不是每天跑片场么,竟然还有档期来参加活动啊?” 沈安彤大力点头,反手直接勾住了他的肩:“知道姐姐忙就好了,所以你们赶紧给我赢下来,外头还有好几个代言都等着我回去拍呢!” 与她相反,司空圣自从被传送入空间后,就是反常的安静。他独自站得笔挺,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偶尔还会轻理衣装,满是一副拍时尚大片的镜头感。 但或许他的姿态就是太完美了,好像把一个镁光灯下的人忽然搬到了大街上,那份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违和感,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精致的雕像。 “嘿,咱们是不是刚一进来,就已经有镜头在对着我们拍了啊?”好一会儿,似乎是终于“端”不住了,司空圣悄悄向身侧的明季同使了个眼色,小声问道。 “……应该是吧。”明季同点了点头,同时他也正在仔细的观察四周。现在这片空间,是否都会化为网络上的一块方寸屏幕,实时再现着他们的动态呢?这样的技术,实在是太神奇了,让他很想用符师的理论学去演算一番! “那我可得好好表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司空圣再次整了整衣领,“小美现在可在外面看着我呢!” “你就拉倒吧。”一旁的江彩妮冷笑一声,“这次试炼多少名人都参加了,你们家小美早就顾不上看你了。” “江彩妮你有病吧?”司空圣瞬间破功,转头吼了过去,“你是不是一天不找茬就难受啊?” “我还觉得倒霉呢!偏偏跟你这个白痴分在同一组!”江彩妮高高扬起头,故作嫌弃状。 “你不服气啊?那我可以现在就送你出局啊!”司空圣还记着江彩妮前些日子的仇,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一点就炸的急脾气,闻言立刻就要挑起虚拟空间的“第一场战火”。 果然,现在这个哇哇大叫着,要冲上去打人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另一侧,金思琦默默观看着这场争端,一边小心的退开几步,防止师姐那毫无理性的战火,会突然烧到她头上来。 而她紧跟着撞入的,却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孟昭一手搂着她的肩,低下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别怕,有我在。 当初那个害羞胆怯的小男生,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好像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可靠的大男孩。 而他们的感情也是与日俱增。现在每天都会在一起吃饭,一起参加试炼任务,偶尔有空了,也是对方一个传讯,就可以立刻约出来走走。 可以说,他们已经处在了一种“半公开”状态,双方的感情,各自都心知肚明,并且早早就进入了情侣式的相处。就差捅破那最后的一层窗户纸,为彼此的关系加一个“男女友”的名分了。 不过,孟昭没有说,金思琦更是不急着挑明。对她来说,要和一个男孩确定情侣关系,是需要非常慎重的。和那些今天喊着老公老婆,明天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年轻人不一样,她不会选择轻易的开始一段感情,而一旦开始,就是一辈子的事,她必须考虑清楚。 如果确定了情侣关系,是不是也就需要……把自己完全交给他呢?可是这样的自己,他真的可以接受吗?连着自己那段黑暗的过去一起? “思琦?”那是孟昭在轻声唤她。 在他身边,金思琦果然没有那么紧张了。缓了缓心神,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师姐……这一次也参加了对吧?你有把握对付她吗?” 她还没有忘记,当初在群战擂台上,自己可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的师姐孟婵布下阵法,转移出了赛场。有这样的实力,应用在大型战争中,一定也会相当棘手吧? “可能是有点难度……”孟昭抓了抓头发,“不过,我们可以避开正面对决。” “阵法师……打不过等级更高的阵法师,那我就不跟她打。要是跟普通修炼者交上手的话,阵法师的实力加成,应该还是挺顶用的吧?这叫扬长避短嘛!” “思琦,你也不要总是这么胆小了。”孟昭的话题一转,又回到了她身上,“自从你上次领悟了万壑流风之后,你的实力就已经进步很多了,现在你要做的,就只是相信自己!” 看着他真诚的双眼,金思琦也轻轻的点下了头。 是啊,难得跟师姐分在同一组,必须要好好对决才行! 在擂台上,她第一次超越自己,领悟高等风咒,就是想要从敌人的手中救下孟昭。她也相信,这种可以依赖一个人、想要守护一个人的心情,一定可以让她变得更强大! 另一边,简之恒和关椴一侧。 简之恒早早就换上了战甲。在这片空间中,战衣和常服是可以随心念切换的。为了省力,在非战斗时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轻便的日常装,但简之恒似乎对战衣情有独钟,一穿上就舍不得脱下,这会儿正兴奋的挥臂踢腿,享受着战衣所带来的威仪感。 “你这套铠甲……”之前,关椴一直都没有说话,看着那件铠甲,他好像就已经呆住了。 “怎么?不合身么?”简之恒敲了敲胸口的护心镜,又来回翻转手臂,观察着两侧镶嵌的金片。 “不是……”关椴有些忧伤的摇了摇头,“这套衣服,会让我想起我爹……” 每个人的战衣,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在进入空间时,系统就会自动扫描他们的身体数据,根据各人不同的身材和脸型,组合出最适合他们的铠甲。简之恒这身衣服,莫名的和关椴父亲当年的捕快服有些相似。 以前,他经常看到父亲穿着制服,惩恶扬善,他看上去明明是那么威风……保家卫民,听上去,也的确是一个很威风的口号吧…… 小时候的他,也曾经是立志要当捕快的。但在那件事之后,他不但彻底放弃了捕快的梦想,也对类似的制服都生出了恐惧感。其他人谈论着类似的话题时,他也要远远避开。却不想忽然在这里,找回了最初的记忆…… “怎么,你该不会要说我像你爹吧?”简之恒愣神片刻,忽然露出了一个坏笑,接着故意抬手弹了弹他的脑门:“乖儿子!” “……喂!” “大家都集合一下。”这些试炼者还在各闹各的,颜霂霖的声音忽然在另一侧响起。或许因为他是天霄阁的顶级少爷,又是在场的最强者,众人对他都是有着一份敬服。没过多久,这些三三两两的队伍,就全部在他身周围成了一圈。 “首先,我们还是按照规则,选出各城城主。”颜霂霖的笑容总令人如沐春风,即使是在这沙场苦寒之地,那份温暖也是丝毫不减。 “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霂霖愿自请担当城主一职。我会尽心尽力,带领大家取得胜利。” “如果对面是墨孤城当城主的话,也只有你能和他一拼。”凤君瞳清清冷冷的开口,“我没意见。” b组的众人,自然是谁都不会反对颜霂霖。丁城城主之位,就这样毫无悬念的定了下来。 “至于第二位城主——”颜霂霖才刚刚开口,司空圣就抢到了队伍前方,朝着他拼命挤眉弄眼,双手一次次的指向自己,自荐之意,已是展露无遗。 “就你那个傻样还当城主,我选叶朔都不会选你!”江彩妮冷哼一声,极尽讽刺之能事。 叶朔刚想表示,自己是“躺着也中枪”,岂料凤君瞳立刻接口道:“我也提名叶朔。” “众所周知,叶朔是一个无门无派,没有任何背景的人。他能打进前十强,本身就证明了他的实力。让他当城主的话,我想他一定可以带领大家再次创造奇迹的。”被一个人目无波澜的夸奖,还真让人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我也觉得叶朔没问题。”颜雪梦温婉的笑着,“叶朔的确很有潜力,而且,他的运气也很不错呢!战场上除了实力,的确也需要一点运气,不是吗?” 我走到现在可不是全凭运气啊喂!——来自叶朔被忽视的吐槽。 b组当中,和叶朔不对盘的是有几个,但他的朋友倒也不少。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中,倒是赞成票占了大多数。 “我自己当然是没有问题的,”最后,叶朔这样回答,“如果让我当了城主,我就一定会尽力去做好。而且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打败a组的墨孤城。在考核的时候没能实现,那么这次试炼,我绝对会兑现自己的诺言!” 作为他的朋友,为了表示支持,陆鸿羽和任剑飞都成为了他的左右副将。 “安彤,留下来帮我好不好?”在沈安彤还在吃瓜看热闹时,叶朔拉住了她,“我知道咱们这些人,就是你主意多。有你帮我的话,我一定会更有把握取胜的!” “那……行吧行吧。”最终沈安彤不耐烦的甩开了他的手,“我看也是,要是不管你的话,可能到最后就是你的城出问题!” “雪梦,到我身边来好吗?”颜霂霖也绅士的向颜雪梦伸出了手,“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我知道你适合怎样的职位。不管战争多么险恶,请你相信,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这是战场,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盘。”新任城主的叶朔踏前一步,站在颜雪梦身侧,毫不避让的和颜霂霖针锋相对,“我不希望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大局,何况雪梦如果一直只做适合她的工作,她就不会有所进步。你做好你的丁城城主,还是让雪梦留在我的身边吧。” 这分明是有些“得寸进尺”的要求,但颜霂霖果然不愧谦谦公子之称,竟是全然未被激怒,目光在两人间淡淡一转,微笑道:“我们还是让雪梦自己选择吧。” “我……”棘手的难题忽然被抛给了自己,颜雪梦望望颜霂霖,又望望身侧寸步不让的叶朔,短暂思索一番,就浅笑着答道:“叶朔说的没错,我也想要超越自己。不过霂霖哥,如果你的战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还是会配合你的!” 我可以没有你的帮助,但是他不可以,是吗…… 这一瞬,颜霂霖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细微的痛楚。 “第三座城,我们九幽殿要了!”随后,凤栖梧跨前一步,周身毒气缭绕,宣示了他绝对的实力。谁敢相争,一战便是! “既然司空少主这么积极,就给他一个副将的职位吧。”慕含沙笑道,揽过了还在张牙舞爪的司空圣。 于是,最后的职位分配,就变成了这样。 甲城城主:颜月缺,左右副将:顾铭栩,皇甫离,军师:澹台璟 乙城城主:凤薄凉,左右副将:墨孤城,容霄,军师:唐暮 丙城城主:凤君夜,左右副将:哥舒庆,哥舒冲,军师:温智宸 丁城城主:颜霂霖,左右副将:徐子继,孟西山,军师:明季同 戊城城主:叶朔,左右副将:陆鸿羽,任剑飞,军师:沈安彤 己城城主:凤栖梧,左右副将:慕含沙,司空圣,军师:顾洺汐 第997章 战术 可以看到,除了叶朔,五席城主之位,果然还是被天霄阁和九幽殿所包揽。 这也难怪,先不说这两大势力,本身就是灵界大陆上的老牌统治者,单是那几位就任城主的年轻人,也都是队伍中数一数二的精英。这样的分配,还是足以服众的。 职务既定,a组也就立刻展开了战术的讨论。 这片虚拟空间的地图,很早就在任务说明文件中公开了。临出发之前,为了便于向众人讲解,凤薄凉提前手绘了一份。这个时候,她正将地图铺在一块隆起的小土坡上,身边围满了一圈的试炼者。 “第一步的战略,我是这么想的……颜月缺你也过来听一下,到时候有任务交给你。” 颜月缺仍是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只一个白眼甩了过去:“管好你自己的城,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也有人劝他以大局为重,颜月缺却是心高气傲,狠狠一拂袖将对方甩开:“反正我不会跟九幽殿妖女合作!” 让她当乙城城主,不代表自己就要听命于她。他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关系……不,一个女流之辈又懂什么打仗,这里做主的,当然应该是他颜月缺! 凤薄凉倒是不慌不忙,扬起头向他温和的一笑:“我就这么说吧,你是不想跟我合作,还是不想要积分?” “我……”颜月缺迎视着她清澈的双眼,心虚了一瞬,又立刻横眉顶了回去:“我当然想要积分!” 开玩笑,参加这种试炼,本来就是为了积分。有了足够的积分,才能有更充足的资源供应。他才不像那些自知无能,就早早放弃了修炼道路,为了接几条代言,拼命追求曝光率炒作的废物呢! “那正好,我也是。”凤薄凉展颜一笑,“既然目的相同,那就暂时合作吧。别啰嗦了,赶紧过来帮忙。” 颜月缺嘴上还想再硬气几句,这时,一旁的容霄淡淡开口了。 “天霄阁的少爷是吧?你听着,我不管天霄阁和九幽殿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谁敢找凉子麻烦,谁就是我的敌人。” “哟,够狂啊?”颜月缺满腔怨气立时转移了方向,作势皱眉思考,“我记得你在考核的时候,是多少名来着……吃她的软饭进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冷不丁被浇了一身的水。 凤薄凉看着身侧打翻的水杯,向他点了个头:“不好意思,手滑。” 颜月缺气得跳了起来:“你……你是故意的!” “咦,被你看出来了?”凤薄凉相当恶趣味的笑笑:“好吧,我是故意的。” 就在战火即将升级时,终于有几个人看不下去,半是调节,半是抱怨的道: “行了,都少说两句,我参加这场试炼不是为了看你们吵架的。再争下去,大家都得不到积分。” “是啊,虽然我也不喜欢九幽殿的人,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积分。而且既然参加了试炼,就应该已经做好团队合作的准备了吧?” “这样吧,”凤薄凉一转眼已是若无其事,随手扔给颜月缺一包餐巾纸,“如果这次的战术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我就不再勉强你听我指挥了,怎么样?” “你说话算话?”颜月缺一边恶狠狠的擦着衣服,同时大步走上,粗暴的扯过地图:“说吧,想怎么打。” 另一边,b组—— “我会留在丁城驻守。庚城地势邻近己城,所以这次夺城的主力,由己城负责。”颜霂霖指点着地图,正有条不紊的下达指令:“徐子继,任剑飞,你二人各带领一队兵马去支援己城。叶朔,你留守戊城,等我吩咐。” “凭什么?”叶朔并不想做这种后勤的活,“我也要去夺城!” “你是想要全员倾巢而出,三城空虚,让a组趁势而入吗?”颜霂霖淡淡反问。平时的他,虽然总是温文有礼,但在研讨战略时,在他身上却同样散发出了一种凌厉气息,那是天生属于战士的罡气! “叶朔,霂霖哥读过很多兵法,他擅长行军之道,你就听他的安排吧。”颜雪梦也在旁劝道。 叶朔撇嘴:“我还以为你真的打过仗呢!原来也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啊!” 眼下,无论是a组还是b组,都没有度过最初的那一段“磨合期”。 以前的他们,都是各大势力的天才子弟,独往独来,随心所欲,这还是第一次,需要他们与战友进行配合。在这个过程中,也许他们不得不压制自己的实力和锋芒,为了全局去做出取舍。但这些一向唯我独尊的天才们,真的能懂得“牺牲”的真义吗? 就在两组各自的争论中,半个时辰的战略讨论,已经到了尾声。 每位成员的脚底,都绽开了一层白色圆环。紧跟着,他们的周身也被泛滥的白光完全包裹。 接下来,他们即将被传送到各自的城池,统率虚拟兵,成为守城将士。而这也是初次入城的特例,在战争开始后,除了可以通过对讲器联络队友,再想见面,就必须骑着战马,实实在在的赶到对方的所在地了。 …… 丁城。 颜月缺一马当先,带领着后方黑压压的一片虚拟兵,来到了城门下方。 尽管如此,但这时他的脸上,却满是不情愿。 商议战略的时候,凤薄凉竟然说,a组先不要去抢庚城。等b组调动主力兵去夺城时,他们就可以从后方偷袭,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直接从b组夺取一座,甚至是两座城池。 颜月缺真想问问她,你到底有好好听过规则吗?庚城地势易守难攻,城内又有着大量的珍稀装备,你让我们夺一座废城,却把资源宝地拱手让人,这不是瞎胡闹吗? 如果让b组先占了庚城,一定会全力防守,我们再想夺回,就是难上加难。况且到时他们增加了武装,要想将之前丢失的城池夺回,也是易如反掌。有道是先下手为强,这场战争,他一直就认为,谁能抢先占据庚城,谁就先立于了不败之地! 但这些顾虑,他也不打算跟对方详说了。毕竟现在他们之间,还有着一个赌约。如果她首战失利,那么按照约定,自己就可以夺回三城的控制权。到时以他的谋略才能,要绝地反击,还是很有把握的。正好让大家看看,九幽殿到底不是干大事的材料,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天霄阁力挽狂澜! 甲城大军杀到丁城时,守城将士已是迅速做出了反应,上方出现了一排虚拟兵,他们搬起石头,不停的朝下方砸落。每一击都能在地面砸出一个凹坑,硝烟滚滚。也有几个甲城士兵刚好被落石砸中,化为数据消散。 颜月缺勒定马缰,喝令下属的虚拟兵退后。而后,他迅速抬手结印,灵力幻化间,一层金光护罩已是架上了大军头顶。以他的实力,架设起的屏障果然坚固,上方的石块接连坠落,砸中护罩,却是皆被反弹而起,无法冲破防线。 有些石块经反弹之力,去势甚急,直接砸死了城墙上的几个丁城士兵。见状,颜月缺微微冷笑,手中印诀再变,一道由能量凝成的光弹,在半空中稳稳成形,划破护罩,直冲城楼! 这一击若是打实了,丁城势必死伤惨重。正站在护城河上观望的明季同,终于也不能再袖手旁观。抬手打出灵符,灵力灌注,一层汹涌的火浪辐散而开,轰然席卷,与颜月缺的能量弹浩浩荡荡的碰撞在了一起,激发开一片更加猛烈的灵力涟漪。 与此同时,各自带领士兵的司空圣,徐子继,任剑飞等人,已经来到了庚城脚下。 “嗯?看来a组是自知争不过我们,根本就没派什么人过来打啊?”心态过人的司空圣四面张望一番,看到如今在这里盘桓的都是b组的同伴,顿时就笑开了,“本来还想着皇甫离要是敢来,就在这里打他一个落花流水呢,可惜啊可惜!” “不,就算a组的人暂时没来,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任剑飞冷静的环望四周,“他们不可能放弃庚城,也许会在附近设伏,等我们自以为已经攻陷了城池,他们就会冲过来夹击我们……” “你啊就别那么缩头缩脑了,”司空圣嘲笑道,“现在咱们三城的兵马都在这里,就算a组的人埋伏又怎么样?难道还打不过他们吗?要我说现在就是赶紧冲进去……” 他的豪言壮语,忽然断绝在了一片响箭之下。 那庚城上方,竟是出现了大片的虚拟兵。并且,他们推出了一台台特殊的弩箭设备,只要在其中装填箭矢,牵动机括,它便会朝四面八方自动激发箭雨。力道强劲,远胜人力,触发时又是无迹可循,人在城下,极难躲避。短短片刻,三城士兵已是有不少中箭而亡。 “这什么鬼?庚城现在不是空城吗?为什么还会发动攻击?”司空圣运转灵力,艰难将身侧的箭杆打落,一面脱口发问道。 “也许这第一战,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a组,还是这庚城本身。”任剑飞微眯着双眼,“在没有主人之前,庚城的虚拟兵会自行守城,而且,他们还掌握着城内的大量精良准备……也许a组没急着来攻城,就是想让我们,先替他们探探路……” “难怪说这庚城易守难攻。”在徐子继身侧悬浮着几只傀儡,替他打落加身的箭矢,而他也是充满向往的打量着上方的箭弩机关,“这绝对是一件机关家的杰作……哪一组能够抢先得到,用来对付敌人,必定事半功倍!” 这种程度的机关,对于他们这些身为大将的试炼者来说,虽然并无威胁,但对付低级的虚拟兵,却绝对是一杀一大片。 虚拟兵的存在,同样是代表着城池实力的一部分。就算是试炼者,也绝不敢让虚拟兵损耗太甚。 “要破这机关,但也要保护那件宝物。”任剑飞沉吟半晌,下令道:“先让虚拟兵退后吧。” 这个阵,他们这些大将来闯! …… 丙城内部,城楼控制室。 “连华灿已经带人去庚城埋伏了是吧?”哥舒冲正兴奋的走来走去,“等知道沈安彤那个小丫头是什么职务,我就亲自下场,跟她好好较量一回!” “你对她太关注了。”一旁的哥舒庆冷冷扫来一眼,“该承认了吧,你就是喜欢上她了。” 这段时间,沈安彤在的地方,哥舒冲都会紧随而至;沈安彤拍过的广告片,他全都看过;沈安彤代言的品牌,他也会抢先试用。如果这样都看不出来,他们也枉称兄弟了。 “啊,哈哈哈哈——”哥舒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倒也没有否认,“可能是吧。出了断魂岭才知道,女生竟然也能长得这么好看!以前我还以为,就都是像……像双邈英那个德性的呢。” “你这话太损了。”哥舒庆冷冷甩出一句。但或许是想到了两个女孩的对比,他的嘴角,竟也不自禁的扯起了一丝笑意。 己城。 “就让司空圣带人去打吧,是成是败,看他的造化。”凤栖梧不慌不忙的坐在控制室内,“这次庚城的争夺战,我会按兵不动。” “栖梧少爷,你不是又想让薄凉小姐吧?”慕含沙小心的在旁问道。 虽然天宫门考核已经结束,但九幽殿内部的争斗却还没结束。进入虚拟空间之前,楚天遥专程传讯给他,告诉他这一次的试炼,有很多大人物都会关注,让他务必要好好表现。 自己在天宫门越出色,九尊者在殿主面前也就会越长脸。之前在混战中和盖承的战斗,他赢了一局,但在他身边,同样有许多九幽圣使出身的新晋成员,正在虎视眈眈,因此,他绝对不能随着凤栖梧一起,对a组不战而降! “你放心。”凤栖梧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冷冷一笑,被遮掩在暗影中的双眼,悄然划过了一道幽光,“我不会每一次都采取同样的战略。况且,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防守,有时候就是最好的进攻么?” 第998章 庚城归属 庚城脚下,两军对峙。 b组一方,虽然艰辛的破解了弩箭机关,岂料面前城门大开,如潮水般的虚拟兵蜂拥而出,领军的还是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脸将军,手持一杆狼牙大棒,每一棒砸下,都能在土地上震开一条深长沟壑,余波扩散,如海浪翻覆。 任剑飞挡在下属前方,架起灵力护罩,挡住了数波攻击,已是震得手腕酸麻。趁着徐子继操纵傀儡,为众人分担压力之隙,他猛地抬手掐诀,一柄长剑在身前滴溜溜的急速旋转,而后自剑身内,又分化出一把接一把的长剑,环绕他周身,构成了一轮罡气四溢的银色阵盘。 这是剑窑大宗内部,操纵剑阵的独门秘术。任剑飞的功力虽然尚不纯熟,但阵盘反射日光,银辉曜目,仍是具有相当的视觉震撼力。 “喂,等等……”任剑飞正要全力催动阵盘,司空圣忽然纵马驰近,“等攻下了庚城,这些虚拟兵也会成为我们的战士吧?如果现在把他们灭掉太多,那也是咱们自己的损失啊!” 按照网络游戏定律,向来只有友军才会丧生,而敌方的怪物npc,是无论打倒多少次,时间一过,都会被再次刷新出来的。但眼下任剑飞却也不敢肯定,如果贸然打倒虚拟兵,他们究竟还能否复生。以这个任务的仿真度,万一试炼者需要做的,是招降他们呢? “要不这样吧,”两人的顾虑撞在了一块,司空圣也紧跟着一歪头,“兵分两路,我们留在这里牵制他们,你就想办法赶紧溜进城认主!” “认主?”任剑飞失笑,“那是不是还要滴血?” 司空圣急了:“反正……怎么认主都行!你先进去就知道怎么认了,快点去!” 正在两人争执推搡间,一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直奔黑脸将军。手中长剑舞出朵朵剑花,精湛的灵技操纵,如穿花蝴蝶般穿梭在乱马阵间,且战且进,一时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江彩妮?”司空圣透过那身戎装,辨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忍不住喊道:“蠢女人你干什么?这些都是……是自己人啊!” “他本来就是虚拟boss。先杀了主帅,士兵自然会投降,你连这点兵法常识都没有吗?”江彩妮手中长剑狠狠一挥,舞出一道黑色光弧,拦腰扫中了黑脸将军。而后,她才斜过视线,居高临下的扫了司空圣一眼,不屑的吐出两个字: “白痴!” 这当口,江彩妮和司空圣又是一番针锋相对,暂且不提,而在另一处战场—— 丁城,颜月缺指挥若定,不入城门,已是令守城士兵死的死,伤的伤。看上去,他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片杀戮的战场,排兵布阵,分外得心应手。 就在甲城一方士气大振时,“轰”的一声,那一身野人服饰的孟西山,猛地从城楼一跃而下。暗绿色的灵力滚滚涌动,如山洪海啸般直扑而至。 “天霄阁的小白脸,待我来与你一战!” 在他后方,也带起了黑压压的一片猛兽群。对百兽宗弟子而言,所驯服的灵兽,就是他们最大的倚仗。 “你想自讨苦吃,那我就成全你!”颜月缺冷笑一声,抬手结印,苍穹风云色变,一道道数丈庞大的雷霆,从天空的缺口悍然降下,席卷万里。将整片空间,都短暂的淹没在了这片刺目的雷光中。 战场空旷,使用这种大面积的雷咒,对那些拥挤在一块的猛兽群,几乎就是如切草般的收割着。就连城楼上观战的虚拟兵,也有不少被雷电波及,当场灰飞烟灭。 孟西山或是皮糙肉厚,不惧雷击,依然怒吼着冲出了雷海。颜月缺双眸冷定,灵力运转周身,策马冲上,与他杀到了一块。 现在已经不是群战的时候了——百兽宗,想与我天霄阁相战,那我就好好让你长长记性! 丁城上方,控制室内。 “霂霖少爷,依你看颜月缺攻打我们,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明季同正向颜霂霖虚心询问着。 要说谁最了解颜月缺,恐怕就只有和他一起长大,且同是天霄阁少爷的颜霂霖了。不过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正因为了解,才会让颜月缺更易于判断出颜霂霖的战略,并做出相应的对策。这场天霄阁兄弟之争,恐怕正是这场试炼,最大的看点之一。 “我认为,他是在佯攻。”颜霂霖默观城下情势良久,才淡淡的道。 “丁城与戊城相邻,他攻击丁城,就是想引戊城发兵救援。一旦戊城守备空虚,a组就可以另外派兵,攻占戊城。” “但如果戊城不救,丁城就会被置于险地——”明季同也紧跟着分析道。 颜霂霖冷然颔首:“舍弃庚城,强势来夺我们的一座城,这a组,倒还真是好算盘啊……” 丁城陷入苦战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对讲机传到了戊城。 “老实说吧,我不建议你去增援。”面对整装待发的叶朔,沈安彤淡淡甩下一句。 “a组很明显就是想拿下我们的一座城。不管是丁城还是戊城,对他们没有多少差别。你去的话,现在任剑飞和一半兵力都不在,这座城可能就会给敌人占了。” “可是如果不去的话,丁城不就给人占了吗?”叶朔立刻反驳道。 沈安彤耸了耸肩,坐回椅中:“那就随便你啊,你想去就去。” “安彤,不要对我这么冷漠好吗?”叶朔的气势又有些软了下来,“你的冷漠会让我想起玎莎……” “因为在你有了主意的时候,你根本就不会听我的意见啊!”沈安彤一脸悠闲的摇着蒲扇,摆明了是不会再参与此事,“你骨子里就是只相信你自己。” “叶朔,安彤说的有道理。”颜雪梦也在旁劝道,“况且霂霖哥并没有通知我们增援,就说明他能够应付,丁城的防御,就交给他吧!” “你还不知道么?”凤君瞳冷淡的走到她面前,“叶朔根本就不想跟你们天霄阁的伪君子扯上关系。” “什么?”颜雪梦气得鼓起了脸颊。女人的颜面之争,一经触发,是绝不下于一场战争的,“当初可是叶朔亲口邀请我跟他同队的……” “那是因为你是医师。你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移动的医疗工具而已。”凤君瞳的毒舌,再搭配上她冷淡的神情,毫不费力的对颜雪梦造成了一万点伤害。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吵了……”叶朔努力的做着和事老,“我先带兵马到丁城观望一下。鸿羽兄,戊城就暂时交给你。” “我也会为你守住地盘的。”凤君瞳瞟了陆鸿羽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抢了自己在戊城的“主导地位”。 …… 当叶朔带领兵马赶到丁城的时候,刚好看到两城的战士正杀得难解难分。 颜月缺一掌震退孟西山,见到戊城的援兵夹击,不但不慌,嘴角竟还扯出了一丝笑意。接着,他轻勒马缰,旋身而走,他背后的虚拟兵队伍,也是整齐划一的跟了上去。 “想跑!”孟西山怒喝一声,手中掀起几个灵力光球,朝着前方接连投出,掀起成串的小型爆炸。 颜月缺灵力展动,轻易将光球击偏,再一扯马缰,竟是带着队伍直接朝戊城援兵冲了过来。 来不及多想,叶朔连忙策马迎上。三城的士兵,就在这片空地上杀成了一团。 以颜月缺的实力,就算是叶朔和孟西山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但这时的他,却并没有一鼓作气,将两人打倒之意,反而是一边攻击,一边寻隙撤退。但就算是抽身,也从未撤离过这片战场范围,只是带领着下属,一味打打停停。 时间一长,叶朔也看出了几分端倪。他这分明就是在打游击战,想同时拖住丁戊两城啊! 如果目标不是丁城,那……难道说!叶朔猛地回过头,果然在他的感应之中,戊城的方向正爆发出一连串的能量波动,浩荡烟尘直冲天际。那分明是,一场激战正在展开! …… “终于可以不用顾忌,在这里想杀就杀,我要杀个痛快!”a组进攻戊城的将领,却是弑九天。以他的嗜杀心性,到了这片“杀人不用负责”的战场,那简直就是如雨得水。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把戊城的守将全部杀光! “不要跟他硬拼。”即使兵临城下,凤君瞳的神色依旧是一片清冷,让人觉得,她好像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我会用真实之眼看破他的伪装,你只要纠缠住他就可以了,别告诉我你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最后这几句话,她是向一旁正擦拭着长枪的陆鸿羽所说。 “那,要通知叶朔回来么?”颜雪梦紧张的望着城楼下,那正嚣张叫阵的弑九天。当日初选之时,他就是在天霄阁,和他们这些内阁子弟一起考核的。后来的群战擂台,虽然并没有和他分到同一组,但对他的实力,以及那份嗜杀如命的凶悍,都是令她记忆犹新的。 “你就只会依靠叶朔么?”凤君瞳不屑的瞟了她一眼,“像你这样的女人,不能为他排忧解难,也不过是一个漂亮的花瓶而已。” 此时的陆鸿羽简直欲哭无泪。他发现自己宁可下去和弑九天大杀个三百回合,也不想被卷进两个女人的战争。因为在女性的修罗场中,男人永远都是牺牲品。 “首先声明,我对你们的争风吃醋一点都不关心。”这个时候,一道天籁之音拯救了他。沈安彤缓步走上,同样朝着城楼下的战阵瞟了一眼,那份置身事外般的淡定,倒是和凤君瞳如出一辙。 “我也不赞成通知叶朔。因为下面那家伙……” “也只是在佯攻而已。” …… 在江彩妮指出“通关方法”后,徐子继和任剑飞,就一个牵制虚拟兵战士,一个策马上前帮忙。司空圣起初还是一脸不情愿,但在队友的催促下,想到a组的伏兵随时可能到来,确实是没有时间耽搁了,也只能黑着一张脸,勉强和江彩妮“并肩作战”。 在几人的联手攻击下,黑脸将军的生命条不断减少,终于,司空圣和江彩妮一人一剑,同时穿透了他的身体。就听“噗”的一声,那位将军连同他的战马一起,都化为一阵黑烟消失了。地面上只留下一只马鞍,按照规则,可以用来强化自家的战马。 “看到没有?果然还是得靠本少主吧!”自恃刺出了“最后一剑”的司空圣得意非凡,立刻就要去抢马鞍。 “你怎么也有脸说?”江彩妮一剑扫了过去:“凭你的智商,要是不告诉你打boss,恐怕你现在还琢磨着怎么对城池滴血认主呢!” “我擦,江彩妮,你谋杀啊!”司空圣要不是躲得快,险些就被上方的剑割出一道伤口,这更是气得他哇哇乱叫。 后来,还是任剑飞和徐子继好说歹说,才劝得两人暂时熄火。至于马鞍,就先带回己城,慢慢商议归属。 不过,这两人也着实是郁闷不已。贪上这么两个队友,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照顾孩子的? …… 庚城内部,同样是机关重重,但已经成为了庚城主人的b组众人,在其中行走,倒是畅通无阻。 在此之前的说明文件里,庚城的资料是并没有公开的。第一个攻占下的队伍,将会有专门的虚拟战士,带领他们在城内参观,为他们讲解城内的机关暗道,以及装备加成等等。 不过就算暂时攻下庚城,也不代表就万事大吉了。因为a组同样可以再来攻城,如果被他们成功,那些已经给b组士兵武装起的装备,一样是会被再次解除的。 要想一直掌控精良装备,就必须始终保住庚城! “看来,是要加派一些人手过来守城了啊……”徐子继环顾四周,沉吟道。 “城池中心,还有着一座传送阵,在你们入驻的一刻,就已经自动与你们的所属城池相连。这同样是庚城内的特权,要往返各城,瞬息可成。” “那有什么用呢?”司空圣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我们又不会没事干,就在一座座城之间传送着玩?” “不……”紧盯着传送阵,任剑飞的双眼却忽然发亮了,“这个传送阵的功能,一定要严格保密,如果利用得好……” “——说不定会成为一项大杀器!” 第999章 黑暗料理 在b组军队顺利攻占庚城时,丁城的攻防战,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 此前叶朔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回戊城救援。 做一件事总要有始有终,如果他前脚刚回戊城,a组就又朝丁城部队增加了援兵,他岂不就要给折腾得两头跑? 还是先利用着这第一战,就一口气把敌人打退,打怕,让他们不敢再打戊城的主意! 双方的战斗正陷入胶着,又是一阵战马嘶鸣,远远望去,齐整的马兵队伍,如山崩般倾压而来,踏起烟尘滔天,灵压四溢,震得大地如波涛起伏。 是a组的增援!叶朔心一紧,看来他们果然是想一鼓作气攻下丁城了! 这么说,进攻戊城的兵马,莫非只是想引我回援的诱饵吗? 带队的a组将领正是容霄。向来打扮随意的他,第一次穿上铠甲,满有种别样的帅气。骑着战马,睥睨四方,沙场豪情扑面而来。 在他身旁的孟婵,穿一件缀满晶片的女式战甲,时不时就要轻勒马缰。看来这位在阵法一道颇有造诣的女弟子,还不能熟练控制身下的战马。 颜月缺一见了他们,眼中突然飞快的闪过一丝嘲讽。猛一抬手,朝身后的虚拟兵战士喝令道:“收队。” 激战正酣的士兵们,果然是停止了进攻,重新汇聚到他身后,列为数队。这也让叶朔带领的戊城援军有了空隙,立刻穿过阵线,与孟西山带领的猛兽军团汇合,共同组成了一条坚定的防线,守在丁城前方。 “颜月缺,你这是什么意思?”容霄看出了他这“现场卖队友”的行为,当即质问道。 颜月缺冷冷一笑:“你不是一向戏很多么?现在舞台让给你,你来表演。” 他是希望自己失败的……容霄心念电转,对局势已是看得分明。 如果这次未能攻下丁城,战败的责任会由自己来背,同时也证明了凤薄凉计划不周,她就只能按照约定,让出指挥权。颜月缺,他就是想一石二鸟啊…… 看清了这一点,容霄就明白,多说无益。不过,也许他太轻视了自己,这一战,绝对不会如他所愿的…… 回视了颜月缺一眼,容霄面上丝毫不露,径自操控战马,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同时在心中快速做出判断。 他是游刃有余,一旁的孟婵却已经有些慌了。 他们是带兵来增援颜月缺的,谁能想到,颜月缺会突然背叛他们。好在虚拟兵战士没有意识,不会因为这场突发状况,军心涣散,但如果丁城和戊城的军队腾出手来,一起攻击他们的话…… 这时,容霄忽然示意她上前,并向她低声说了几句话。 颜月缺看得清楚,孟婵原本是愁眉不展,但在与容霄交流过后,她首先是惊疑,而后脸上竟是多了几分喜色。连连点头,接着与容霄同时策马,接近了两军对垒的最前线。 他到底有什么战略?颜月缺抱以冷笑。难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真能独自一人,扭转乾坤么? 叶朔和孟西山等人同样是谨慎观望,就见孟婵抬手结印,一道道繁复的光纹阵法,在半空中自动刻画成形。 圆盘转动,阵势浩大,然而奇怪的是,这转眼就遮蔽了半边天空的巨大阵盘,竟是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丁戊两城的士兵起初还严加防守,渐渐的,他们也就懈怠了下来,不时奇怪的相互对视。 直到孟婵收了印诀,容霄才瞬间出手,一道火属性灵技自他指间贯出,射入了阵纹之内。 那道灵技,本身算不得多么强大,但一经融入阵盘,所有的阵纹都高速旋转起来,点滴的火苗几乎是瞬间扩大,很快就激化成了一片火海。 这样的火势,经过阵法的循环加持,笼罩之处更为广阔。但,阵盘的运转,却依然没有停止…… 丁城的地势略微凹陷,气候干燥,风向也是直指城池。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使用火系灵技,由于空气中缺少足够的水元素,火势一经展开,便会不可收拾。再加上孟婵的阵法,以及稍后的风向推动,绝对可以杀丁城一个措手不及! 一直以来,容霄虽然成绩不佳,对地理常识也是所知有限,但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和弟兄们一起争地盘。在一次又一次的实战中,如何利用天时地利,将己方的战力扩展到最大化,早已称得上是他的老本行。 火海燎原,浩荡无边,染得天空都成为了赤红之色。叶朔等人虽然匆忙幻化出灵力屏障,但早已救援不及。火势轻易的冲破了防线,在辽阔的土地上席卷而过,收割了大量虚拟兵的生命。而凶猛的火势,也携带着嗜血的狰狞,直扑丁城城楼! 这一回,颜月缺终于动了。 他没有对容霄的战略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干脆的一挥手,就带领着骑下的士兵们,杀入了被火海冲乱的b组士兵中。 既然给容霄使绊子是失败了,功劳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捡。趁着这个机会,他要大肆歼灭b组的军队! 双方杀到了一处,放眼望去,一排排生命条闪闪烁烁,映衬着血与火,以及天际的一片赤血残阳,更显惨烈。 “暂时撤退吧。”望着城下的战势,颜霂霖轻叹一声,终是开口下达了指令。 “霂霖少爷,你的意思是?”明季同虽然隐约听出,他是想要放弃丁城,但就这样不战而退,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a组如今是有备而来,如果我们继续跟他们打消耗战,只会损兵折将。”颜霂霖神色清冷,似是并未因败局而忧,“倒不如暂且保存实力,改日再战!” 只有亲自上了战场,他才明白,为什么都说“个人的实力不是一切”。 如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当然可以下去跟敌军拼杀一场,但是,他却不能不为同在庚城的战友们考虑。 就算自己能杀退敌人,但趁着自己被缠住的工夫,敌人就可以攻破城池。到时城内的其他试炼者,以及剩下的虚拟兵,就是任由屠戮了—— 明季同怔怔的看了他片刻,又将目光转向下方的战场,好一会儿才道: “如果霂霖少爷确实有把握……把损失的城池再夺回来,那么,我支持你的决定!” “不仅是要夺回失地,”颜霂霖的瞳孔中同样倒映着下方的兵荒马乱,“而且,还要他们双倍奉还!” …… 这双方各有损伤的第一战,就算是到此结束了。 b组顺利夺得了庚城,却损失了丁城。现在两组所掌握的城池分布,已经变化成了: a组:甲城,乙城,丙城,丁城。 b组:戊城,己城,庚城。 如果按照规则,“谁握有的城池更多,谁就赢”,那么b组实际上是已经落后了。 不过,按照b组部分乐观人士的说法:“管他呢!现在外挂(庚城)在我们手里,扳回局面是迟早的事!” 于是,在a组派出部分人去驻守丁城,b组也同样派人入驻庚城后,进入虚拟空间的第一天,已经进入了傍晚。 这些试炼者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仿真任务,还真是要模拟就模拟出了全套。 每日三餐,他们只能借助军中的粮草,自己生火做饭。据说到了晚上,林子里会有野兽出没,可以前去狩猎。但他们遇到的野兽,同样会根据试炼者的等级做出调整。如果受到攻击,同样会降低生命条。 但现在的众人,却遇到了一个比狩猎更加严峻的问题。 甲城—— “你们别看我啊。”顾铭栩接收着一道道从各方射来的视线,也只能尴尬苦笑,“皇宫里都有御厨,我从来不会自己做饭的。” 皇甫离也被一双双饿绿的眼睛盯得冷汗直流,急中生智下,连忙转移焦点:“月缺少爷能文能武,做饭一定也难不倒你,能否请你勉为其难——?” “是啊,我也一直想尝尝月缺哥做的饭!”毕竟颜月缺在甲城一直是自诩为“精神领袖”,果真有试炼者被他洗脑,只当他是无所不能。 “那要不……我试试?”颜月缺虽然从未下过厨,但为了保住在众人眼中的完美形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约还不过一盏茶时分。 “砰”的一声巨响从隔壁传来。 等众人赶过去的时候,看到颜月缺差点就把厨房给炸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焦炭,在他手里还端着一只冒黑烟的锅,那张俊秀无伦的面庞,也是被油烟熏得黑一块灰一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颜月缺的首次做饭挑战——失败! 有了这次的经验,恐怕今后也没人敢再让他进厨房了。 “哇,太狡猾了!”正在众人饿得一筹莫展时,忽然有一声怒吼从外厅传来,“这家伙竟然带了泡面!” “你们别抢……”接着,“泡面哥们”的哀嚎声也响了起来,“这里就只有一桶啊!” 看着不远处的泡面争端,岑零默默扶额,叹出一口长气:“唉,我本来以为,参加试炼任务,饮食是会有官方供应呢。” 红鸾故意打趣:“你是不是还想着,只要在地上铺一块桌布,就能一下子变出一桌美食来啊?” “差不多吧。”岑零咧了咧嘴,一把将红鸾揽进怀里,“而且最不济,我以为我的老婆应该是会做饭的!” “你们都不要吵了。”在这片比战场更混乱的空间内,忽然响起了一道救赎之音,“我来做吧。” 先前去处理杂务的澹台璟,排众而出,走进一片狼藉的厨房。拣出几只还能用的工具,就麻利的在炉灶前忙碌了起来。 起初,众人还是提心吊胆,担心他会对厨房造成“二次毁坏”,但在他娴熟的掌控火候,时而均匀的在汤里撒上葱花后,众人的眼睛就开始渐渐发亮。 对外行来说,一个人会不会做菜,从动作就能看出一半。一个姿势标准的人,做出来的饭菜也绝不会差! 果然,一阵阵饭菜的香气,很快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看着端到面前的四菜一汤,颜月缺皱眉尝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的还不错! “以前在家里,一直就是我给全家人做饭的。”澹台璟解释道,“还可以吧?” 围在饭桌前的人齐刷刷的点头。本来这种程度的饭菜,对他们来说算不上好吃,但在打了一天的仗,刚才厨房又差点被炸掉之后,还能有东西填饱肚子,就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岑零更是夸张,一边双手并用的往嘴里塞,一边抽空拍拍澹台璟的肩:“兄弟,以后我的命就在你手里了!” 倒是刚才的泡面哥们郁闷了。为了防止其他人夺食,他已经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一桶的泡面,现在已经连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了。 看在这顿饭的份上……颜月缺默默的决定,就让澹台璟继续做自己的军师吧。 乙城—— “不好意思啊,以前只做过点心,这是第一次尝试做饭,大家试试看味道怎么样。”凤薄凉卖力的把一盘盘菜端上餐桌。先前她曾经苦练厨艺,现在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凉子的厨艺还是有保障的,大家放心吃吧。”最懂得欣赏凤薄凉的,自然还是容霄。 于是,在众人先后试吃之后—— “还可以,比我想象的好。”弑九天难得的夸了几句,“以后做饭的事你包了吧。” 凤薄凉随后又端饭给墨孤城,他虽然并未称赞太多,但还是把她递来的饭都老老实实的吃光了。见状,凤薄凉笑得很是开心。 己城—— “既然到了吃饭时间,自然就轮到雪梦小厨娘登场啦!” 颜雪梦分外积极,早早就穿起了围裙,冲进了厨房。看她这么卖力,众人也都是满怀期待,希望可以吃到一桌好菜,谁知…… “孟昭?孟昭你这是怎么了?”金思琦着急的摇晃着在吃过第一口之后,就脸泛黑气的孟昭。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孟昭的身子就如同一根木桩,直挺挺的朝后方栽倒。 并且,他头顶的生命条,也是以可见的速度缩减了一大截。 闻所未闻!颜雪梦的黑暗料理,吃了之后竟然还会减生命条?! 第1000章 夜谈 还是那片一筹莫展的空间,还是那间冒着油烟味的厨房。如何解决饮食问题,已经成为了各城试炼者共同的噩梦。 丙城—— 一群人盘坐在石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住大眼瞪小眼。 “看我干什么啊?”终于,哥舒冲被看得不自在,没好气的打破了沉默,“我可能会做饭吗?” 于是,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的转向了凤君夜。 一直以来,凤君夜留给大家的印象,都是言谈得体,举止从容,即使是做饭,一定也难不倒他……他…… 然而,这一次的凤君夜,却只是干笑着不断摇头。 如果让他进厨房,估计结果就跟颜月缺那边差不多。不同的是,颜月缺有勇气当众尝试,而凤君夜,既然知道自己不行,就没必要丢这个人了。 这一来可难倒了众人。以前他们都是各大势力的公子哥儿,各自锦衣玉食的,哪里用得着亲自动手做饭?更糟糕的是,现在是现场直播,他们不会做饭的样子,一定也都给网上的粉丝们看见了,这不是拉低自己的印象分吗? “闹半天这里就没一个人会做饭吗!”半晌,哥舒冲咆哮起来。 要是饿一天也就算了,但总不能一直饿三个月啊!何况就算他们这些修灵者可以靠灵力硬撑,底下的虚拟兵也得吃饭。否则不用敌人打,他们自己就该瘫了。 “要不,咱自己鼓捣鼓捣?”抓不出勇士,哥舒冲索性就自己充当勇士,兴冲冲的进厨房准备了。 不就是做饭吗?这点事能有多难!看他们一个个畏首畏尾的样子! 凤君夜等人半是过意不去,半是不放心他的黑暗料理,抱着人多力量大的想法,都一起进了厨房。这个找调料,那个掌控火候……在他们第一次的合作下,终于端出了一盘盘模样还勉强看得过去的菜肴。 然而好景不长—— “呕——”尝过第一口的众人,不约而同的都吐了出来。 这哪里是做饭,这简直就是谋杀啊! “这样下去不行……”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的哥舒冲,艰难的做了一个决定,“我们这里,必须得有一个人学会做饭!” “好主意,那你现在就开始学吧。”哥舒庆的面容也是一阵扭曲,勉强盘膝坐定,运转内息洗涤周身。 己城—— “咱们组的人都这么自觉吗?都自己带了干粮?” 与其他城池相比,己城的“画风”,明显是与众不同。 到了饭点,这些试炼者各自翻着行囊,很快就掏出了一堆冷藏罐头,以及速冻食品,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那不然呢?不会做饭啊!”慕含沙正埋头吃着他的黄桃罐头。坦白说,参加野外试炼任务,能考虑到饮食问题的人并不多。就算有,也只会寄希望于官方供应,或者有那么多同伴在,总有人会做饭,自己总是饿不着的。 抱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心态,慕含沙准备了一大包的速食品。没想到,同组成员也都是一帮懒人,这还真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吃完以后就准备休息,记得安排人轮流守夜,谨防敌人夜袭。”凤栖梧就连吃饭时也是不苟言笑,冷冷吩咐道。 这时,慕含沙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三两口吃完了剩下的罐头,就几步扑到对讲机前,急急的向队友发起联络。 “戊城的各位,提醒你们一件事,千万不要让雪梦做饭!” 对面一片沉默。 慕含沙渐渐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难道那边……都已经阵亡了吗? …… 夜,深沉。 经历过伙食的摧残后,一众试炼者都拖着半饱的肚子,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甲城这边,首先由颜月缺亲自守夜。坐在城楼下方,他安静的喝着矿泉水,时而仰起头,数着天空中的星子。 虚拟空间的夜,原来也是这么美。 不知何时,在他旁边坐下了另一道身影。 “你还是对薄凉小姐有看法么?”顾铭栩也不知是睡不着,还是专程来和他谈心。颜月缺冷淡的扫去一眼,随手将另一瓶矿泉水抛了过去,算作是打个招呼。 “今天她制订战略,带领我们攻城陷地,也已经很辛苦了。”顾铭栩继续说着,“就算你不愿意跟她合作,至少也不要再给她添麻烦了吧?” 在混战擂台上,自己遭人刺杀,那时还是凤薄凉和她的几个朋友,积极展开调查,才帮自己捉出了真凶。并且,以她当时的情况,是根本不需要通过这个任务赚积分的。这一点,也让顾铭栩对她心存感激。 颜月缺冷哼一声:“就算打赢了一仗,妖女也还是妖女!”让他跟一个妖女和睦共处,绝不可能! “我认为,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代表一切。”顾铭栩却毫不介意他那拒人千里的态度,仍是好脾气的说着。同时,他也悄然抬手,在身侧布下了一道隔音结界。 进入试炼空间的众人,有时难免也需要交流一点小秘密,又或是小情侣间的谈情说爱,出于对各人隐私的保护,他们可以在谈论秘密话题时布下结界,这样他们交流的声音,就不会被观看直播的观众听到。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结界之内,顾铭栩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神情很有几分低沉。 “我曾经有一个弟弟,他和我一样,都拥有着正宗的皇室血脉。小的时候,我们一起在御花园里玩,一起打闹着长大,即使是在被公认为人情凉薄的皇室,我们之间,却依然保有着那一份最真挚的兄弟情。” “直到有一天,我弟弟的祖辈犯了过错,父王大怒,下令将他们这一支脉,逐出皇族,贬为庶民。” “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年幼的皇子,无权无势,我根本左右不了父王的决定,我也无法救下弟弟。”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我不知道弟弟那一族人现在生活在哪里,他们过得好不好……我只记得,那段时间一直盘踞在我脑子里的两句话,就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还有这回事……”颜月缺皱着眉转过视线,“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 “那是宫廷丑闻,父王想要保护皇家声誉,严令所有知情者封锁消息,也是可以理解的。”顾铭栩轻轻叹出一口气,“别说是外人了,就连洺汐也不知道。” 颜月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你就不怕我泄露了你的宫廷丑闻么?” “因为我想让你明白,”顾铭栩认真的凝视着他,“身份,血统,都只是外在的东西,我不希望你困扰其中,徒然自苦。与其执着那些与生俱来,无法改变的事物,倒不如着眼于身边的感情。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有的时候更胜血缘。” 他到底是想让我不要因为身份,就否定那个妖女本人,还是……颜月缺的双眸更冷下了几分,劝我不要因为庶出的身份而自苦……? 顾铭栩却没有再解答他的疑惑,仰望着无垠的星空,他再度挥手,将结界撤去。 “如果现在他同样在看着直播,能听到我这段话,那么我想告诉他,不管他在哪里,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我的兄弟,是我的亲人。” …… 乙城的夜晚,凤薄凉负责守夜,墨孤城则在控制室内静坐修炼。两人分坐屋角两端,分明近在咫尺,却是没有任何交流。 直至夜半,弑九天迷迷糊糊的从房里走了出来。 “还有没有剩下的食物啊?我饿了!” 凤薄凉恍然点头:“是哦,之前晚餐可能做少了,到夜里大家肚子会饿。你先稍等一下,我再去做点夜宵来!” 墨孤城紧锁的双眉,在听到两人对话的时候,就轻微的跳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悦。 没等多久,凤薄凉就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点心。她现在做糕点的手艺,明显是已经进步了很多。蛋糕和饼干的表皮都烤得焦黄酥脆,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不断刺激着房内几人的感官。 “孤城哥,你要不要吃一点?”凤薄凉首先询问墨孤城,得到的却是他冷漠的拒绝。不过凤薄凉对此倒也习以为常,如果他有一天忽然不跟自己犯倔了,什么都老老实实的配合了,说不定到那个时候,她还反而要不习惯呢。 “他不要我要啊!”等急了的弑九天早已经扑了上来,随手抓起几块饼干就往嘴里塞。 墨孤城耳听着一阵恼人的咀嚼声,以及凤薄凉和弑九天的随口笑谈。 “最近你的变化真的挺大的!刚参加考核的时候,还是冷冰冰的谁都不理,现在都已经能参加一些集体活动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咱们再一起玩吧。首先你要给别人机会,然后大家才能走近你啊!” 当初在帝剑阁,弑九天从小到大,都被一个人关在冷清清的屋子里,日夜苦修。虽然那些长老都将他视为阁中的希望,认为他沉潜多年,必定可以一飞冲天,但只有弑九天自己知道,这样的日子,实在是相当枯燥的。 从小,他就被剥夺了所有的生活乐趣,仅仅是带着众人的期望,为剑而生,为剑而死。而那时尚未接触过外界的他,也就自然而然的以为,人生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直到进入了天宫门,和那些不同的人相遇,相识,他才体会到了生活的另一番模样。就算他再如何冷酷,也究竟是少年心性,他知道,现在的生活是他喜欢的。于是渐渐的,他开始融入了这个全新的世界。连带着他的性格,也同样变得“人性化”了许多。 “我可不想参加那么多活动。”但在性格的转换当口,弑九天也迎来了他的“叛逆期”,心里想要,嘴上却非要逞强,“我来参加这个,完全就是为了墨孤城!” “这么巧啊,我也是!”凤薄凉嘻嘻哈哈的说笑着,“不过你是为了跟他决斗,我呢,是为了跟他交朋友!” 墨孤城的眉梢,再一次轻微的跳动了一下。 反正,她就是跟谁都可以轻易的打成一片。 对她来说,我根本就不是特别的…… 意识到心中怪异的想法,墨孤城也是疑惑莫名。 她想跟谁玩,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要去在意她——? “这个饼干真的不错,你下次再多做一点……”弑九天正吃得开心,忽然,一旁强势伸过另一只手,从他面前夺走了盘子。 “你不是要跟我做朋友么?”面对诧异的两人,墨孤城扫视凤薄凉,冷冷的丢下一句,“做给朋友吃的,一份就够了。” …… 戊城。 “叶朔……想问你一个问题。”墙角的壁炉边,叶朔和颜雪梦并肩而坐。颜雪梦的面颊,被跳动的火焰染上了淡淡的红光,更曾娇艳。 “之前分组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坚持把我留下来呢?” 颜雪梦顿了一顿,轻咬嘴唇,又鼓足勇气,再次追问道: “是为了跟霂霖哥赌气,还是因为……你觉得我对你很重要呢?” “你对我当然很重要!”虽然胃里还在隐约翻腾,叶朔却是毫不迟疑的握住了颜雪梦的手。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参加这个试炼!” “每一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只有你愿意听着我说,愿意耐心的安慰我。所以我希望,可以有你在身边支持着我。你知道吗?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力量源泉啊!” “其实,我也挺喜欢跟你待在一起的……”颜雪梦望了望他,微笑着轻垂下头,“也许是因为,你一直和我过着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连我,好像也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我自己……” 火苗明灭的阴影下,两人的身子渐渐靠近,两颗孤寂的心,似乎也在这里有了方向,有了依靠。 雪梦,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喜欢在你面前的我……叶朔看着身旁的女孩,也是不自禁的会心一笑。 不用像对玎莎那样委曲求全,不用像在南宫菲面前,总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也不用像是面对杨清心,承担着对宁不凡的愧疚,以及一场因误会而来的感情。 只有和雪梦在一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第1001章 目标,颜雪梦! ab两组的战争,在双方短暂休整了一夜后,很快就如火如荼的再度展开。 这一次,a组同时派出了两个城池,即甲乙两城的兵力强攻戊城,看样子,是打算趁热打铁,继丁城之后,要将戊城也一并纳入麾下了。 另外,凤薄凉也做出决断,派丙城的兵力前去防守己城的异动。意在将戊城与己城分隔而开,令他们首尾不能相救。而弑九天与墨孤城,则暂时留守乙城,若是两队的攻城战出现意外,再适时的带兵驰援。 万事俱备,甲乙两城的联军,也是浩浩荡荡,颇具威势的杀到了戊城。 “真是搞不懂,凤薄凉为什么总是要把你跟我安排在一起。”颜月缺斜睨着另一匹战马上的容霄,仍是一副眼高于顶之状,“难道她就是觉得你的日子太好过了,想让我多教你学学做人?” “我觉得,谈不上什么谁教谁做人啊。”容霄还没答话,凤薄凉就驾马行至两人当中,笑吟吟的解释道。 “咱们也这么大了,关于怎样做人,怎样和别人相处,肯定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原则。没必要把每个人都框定在同一副标准里,能求同存异就好吧。让性格作风都不同的人,在一场任务里各展所长,相互配合,就是试炼任务的意义。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颜月缺沉着脸,冷哼一声:“你也只会说这些好听话了。” 或许是因为听她话里提到了大人,在不能确认她所言真伪的情况下,颜月缺并不想做过分驳斥。但他又同样不愿平白忍下这一口气,最后发泄似的撂下一句: “你听好,现在我们地位平等,如何攻城,你最好有自己的想法,别想让我跟你配合!” 凤薄凉也未在意,自行与容霄商议着稍后的战略。而在a组士兵的反复叫阵中,戊城终于大开城门,一群虚拟兵汹涌杀出,与a组的将士斗在了一起。 自颜霂霖下令放弃丁城后,他就带领着一众丁城将士,部分转去驻守庚城,另一部分,则分别投入了戊己两城。因此现在的戊城,兵力较之先前,也明显是扩增了倍许。 但也不知他们是示敌以弱,还是另有图谋,如今带兵出城的大将就只有叶朔一人。至于其他将领,则是各自坐守城楼,以逸待劳。 “我先去探探他们的虚实。”眼下再多观望也是无用,不如以战养战。容霄沉吟片刻就做出了决定,而这也与凤薄凉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就同时拨转战马,分兵两路。 要与叶朔正面相战,现在的自己还不是对手。容霄眼下便是充分利用虚拟兵的阵势排布,缠住b组兵力。这还是他和凤薄凉专门研究了兵书,临时训练出的成果。虽然只是特训了第一天,阵势的发挥有限,但相比起戊城一盘散沙的兵马,a组却已经是大占优势了。 和敌人打游击战,打一个阵点就换一个地方,对他这种在街道争地盘起家的人,当真是驾轻就熟。战斗才开始不久,他就已经顺利冲散了b组的兵马,并指挥下属展开猛攻。叶朔几次想与他相斗,却都被阻拦在了混乱的虚拟兵之外。 也许,是他太轻信自己的实力了。这个时候叶朔也在做出反思。 既然系统给他们配备了虚拟兵,就绝对不是仅仅摆着好看的。只不过大多数人,心高气傲,认为这场战争,只是试炼者之间的较量。那些虚拟兵那么弱,放一招灵技直接就死一片,能有什么帮助? 但容霄却不同,这个大众忽略的盲点,被他恰到好处的利用了起来。充分论证了“蚁多咬死象”,一粒沙可填海。小小的虚拟兵,同样可以逼得大将束手无策! 或许,这就是因为他一直都重视着身边的同伴,当初组建“天行”的时候,他就最清楚,每个人适合负责什么工作,在他身边的人,他都会让他们找到自己的价值,即使是虚拟兵,也不例外。 城楼上的孟昭眼见形势不妙,主动踏出,迅速刻画出一座金光闪烁的阵法。但还不等他推动阵势,另一端忽然盛芒流转,一座更为坚固璀璨的阵法,划破空间,如流星直贯,将他的阵纹切割得支离破碎。 “要比布阵,我这个师弟还得多练练呢!”战场下方,孟婵双手轻轻旋动,金色阵纹相互交织,当中爆发开一股微弱的吸力,竟是将孟昭的残缺阵纹也同样撕扯了进去。两者彼此相融,阵势扩展,更是与曜日同辉。 “撑住!”孟昭正不知所措,明季同已是飞速出手,一道灵符演化青天,一道道透明纹路迅速延展,填充入孟昭的阵纹虚影,能量持续涌动,与孟婵的阵法正面相撞。 这道灵符,只是一道辅助符箓,意在为同伴加固技能,本身却并不具备过硬的攻击效果。可以说,若是同伴强大,它的威能就会更强,若是同伴泄气,它就只会沦为一道防御符。 意识到这一点的孟昭,也连忙压下了面对师姐的心理压力。调整内息,再度出手,本已势弱的金色纹路,又在空中重新聚拢成形。而这些相牵的纽带,也在明季同的灵符辅助下,变得更为璀璨浓郁。 陆鸿羽和任剑飞也共同出手,一把把飞剑在半空旋转,构成了一轮罡气阵盘。在他们的灵力输送下,每一把飞剑都释放出一道炽盛的光泽,与孟昭的阵法相接,为他输送着源源不绝的能量。 在b组众人的合力出手下,即使孟婵精通阵法,仍是被压得连退数步。这时她也只能再度结印,设法布下另一道消解之阵,融入阵势。 而这一回,凤薄凉却是主动出手了。 她周身灵力起伏,黑暗的能量如洪水般连绵滚动,跃下马背,身形急转,黑色纹路在她翻覆的双手间交织成形,直上层云。顷刻间,方才还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已经阴沉如墨,厚重的云堆,孕育着刺目的闪电,裹挟着禁忌的天地之威,怒劈而下! 这一瞬,不管是孟婵的双重阵法,还是孟昭、任剑飞等人的剑阵,全都被冲击得灰飞烟灭。这已经是实力的碾压,炼气境众人合力,在通天境强者手下却依旧只是蝼蚁,这一句老话,如今在此地得到了最切实的体现! 那强横威能不单是击破了双重阵法,同样落到了激斗正酣的战场上。翻滚的雷霆,在士兵群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尚未在落雷时当场身死的虚拟兵,也是半数被卷入火海,哀嚎挣扎,生命条以可见的速度下降着。 这一击,已经完全拥有了灭城之力。 不过,又一个新的变数诞生了。 就在a组众人以为,戊城士兵必将损失过半之时,一片如落雨般,点点滴滴的仙灵之气,忽然从天而降,润物无生。它们飘落到那些虚拟兵的身上,滋润着他们的身体,修复着他们的伤势,渐渐的,众将士那一度枯竭的生命条,竟是再次回升! 颜雪梦就站在城门前方,双手高抬,周身环绕着两条以灵力构成的彩色飘带。那一场治愈之雨的源头,就是她所施展的治愈系秘法。 她的及时出手,救治了戊城的伤患,也让战场情势再次发生了逆转! “一个医师,竟然能带动全局起死回生——”凤薄凉双目微眯。她和颜雪梦也算是好姐妹,自然知道她精通治愈之术,不过这医疗能力,在战场上的助力,似乎比她想的还要强大许多…… “看来要进攻戊城,就应该先解决掉雪梦。”凤薄凉轻描淡写的下了结论。 只要先除掉医师,今后b组士兵再受伤时,就没有人为他们医治,a组也就可以更加顺利的歼灭b组战力—— “要打就打守城将士!你欺负一个女生算什么本事!”颜月缺立刻表示反对。 “所以只要你的敌人是女生,你就立刻认输投降?”凤薄凉似笑非笑的反将一军。 “说明你其实挺轻视女生的是吧?那我也是女生啊,怎么就没见你让让我?”她说着又是淡然一笑,“不过没事儿,能得到你的重视我真是开心。” 不再看颜月缺,她朝着身后一招手,示意步兵暂退,弓箭队上前。 “放箭!” 一支支带着火焰尾羽的箭矢,齐齐划破长空,朝着城楼下俏生生伫立的颜雪梦射去。 叶朔也看了出来,他们的目标就是颜雪梦,暗骂一声:“真卑鄙!”连马也顾不上再骑,直接飞跃而起,降落到她身前,掌劈指截,替她挡下了加身的箭雨。 “反正我绝对不会让你动雪梦的!”颜月缺说罢,猛然抬手,在半空中掀起一道灵力屏障,弓箭队放出的火箭撞上壁障,都是三三两两的坠落,也有几支刚好击倒了b组的士兵。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试炼任务的牺牲,根本就不会对雪梦有任何危害。甚至说得再直白一些,现在的雪梦也不是雪梦,只是一个她所操纵的虚拟角色,但他却还是希望……雪梦要由自己来保护! 尤其是,当他看到雪梦被叶朔挡在身后,正小鸟依人的看着他微笑(来自颜月缺的脑补)时,他就更是被体内的醋火烧得坐立不安。如果……现在那个保护雪梦的人是他的话…… “你想保护她,但是你根本就不懂她。”凤薄凉并没有阻拦他“搞破坏”的行为,这时的她双眸低垂,身子被划过长空的火箭染上了几分橙红,而她的眼瞳深处,却有种特殊的阴翳,令她的面容,半明半昧,透出种奇异的暗光。 “她从来都不想做被你保护的花瓶,她也想像一个战士那样去战斗。” 顺着她的话,颜月缺竟也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看向了战火掩映下的颜雪梦。 她竟然并没有仅仅像一个小女人一样,依赖着叶朔的保护,反而同样是继续运转着自己的灵力,打倒眼前的敌人,并争分夺秒的为同伴疗伤。她柔弱的侧脸,在那坚定目光的映衬下,也多了一种英气凛凛的果决。 “她是医师,本来她根本就不需要冲在最前线,但是她还是选择和同伴在一起,那是因为她想在战争中做一个有价值的人。” “不管是和同伴一起冒险,还是牺牲在战场上,那都是她在这次试炼中,自我价值的体现。” “你过度的保护,反而是否定了她的价值,你觉得雪梦会开心吗?” 颜月缺怔怔的瞪视着她。即使他一向看不惯九幽殿的人,但这几句话,却是深深刺入了他的内心。 是吗?雪梦总是不愿意跟我说心里话,因为她觉得我不懂她……我总是努力的想向她证明,我是懂她的,却好像还是把她越推越远…… 是吗?是我用错了方式吗?对雪梦来说,让她更真实的融入这片战场,她反而会比较开心吗? …… 己城。 “司空圣,待会由你出去叫阵。” 面对在城下驻守,却暂时按兵不动的丙城人马,凤栖梧已经做出了战略决定。江彩妮现在就是奉命来提醒司空圣的。但一看着他坐在矮几前,优哉游哉的磕着瓜子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狠狠一脚踢了过去:“你听见了没有!” 司空圣疼得跳了起来,没好气的骂道:“去就去啊!你不能好好说话啊!凶得跟母夜叉一样,难怪没有男人愿意要你!” 江彩妮也被激怒了:“对啊,我就是凶啊!我不像你们家小美那么温柔体贴,会嗲声嗲气的叫你几声‘圣哥哥’,你有意见啊?” “江彩妮,现在正在现场直播!”司空圣被她追得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忽然记起了一道杀手锏,猛地抬手朝天,指着不知在何处的摄像头,“你是要让九尊者看到你现在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吗?” “九尊者未必会每一个镜头都看。”这时,一旁的慕含沙笑着接话了,调侃的向司空圣瞟去一眼,“尤其是有你的镜头。” “因为他知道,你只会把真人秀变成口水剧,没什么营养。” “行了,你还是赶紧出战吧。”他拦下了急于补刀的江彩妮,又冲司空圣笑笑,“说不定待会九尊者休息够了,他忽然想看了,就能刚好看到你立功的场面了。” 第1002章 形势转变 风尘动,卷起千重沙浪。 丙城兵马正在战场静候,此役以哥舒冲和连华灿为主力。两人即使偶尔低声闲谈,周身灵力也是始终保持高速运转。 凤薄凉交给他们的任务,并非要他们攻下己城,仅仅是让他们保持观望,在主力军强攻戊城时,避免己城发兵救援。 在一阵漫长的等待后,己城的大门,终于是缓缓的打开了。 司空圣一人一骑,缓慢驰出。扫视丙城众人一眼,手中长枪一挥,抢先叫阵道: “皇甫离的队友,哪个有胆过来跟本少主战上一战!” 连华灿漫不经心的冷笑着,勒动马缰,与他相对而立。 “b组出战的就是你么?慕含沙不下来打两场?” 这一次,司空圣竟是未被他的挑衅激怒,撇一撇嘴,道:“都是要输的,何必挑对手呢?在本少主手上,也包管让你输到爽!” 话音一落,在他周身便是猛然气血涌动,一层一层的灵力纱衣接连罩上,翻滚出一片血色气泡,远远看去,狰狞诡异。 “血神变!” 外放的血光冲天而起,灵力威压也是化为道道锁链,朝四面飞射,刹那间锁定了战场的各处方位。 连华灿不慌不忙,双手轻旋,金芒交织中,在他手中飞快的幻化出一面宝镜,金光璀璨,夺人眼目。而他也是将宝镜轻轻一翻转,司空圣所释放出的血色锁链,击打在镜面之上,顿时都是齐刷刷的倒卷而回,在广阔的战场上掀起一连串的爆炸,沙石横飞。 玄光宝镜,能够反射来自敌人的一切攻击。当初在群战擂台上,他就是凭着这件宝物,所向披靡,最后却是被慕含沙所破解。他所构造出的同类符印,对灵技造成了双重反射,不仅彻底瓦解了玄光宝镜的优势,反而借力打力,令得操纵者连华灿当场陷入了昏迷。 这一件事,连华灿始终耿耿于怀,惦记着要与慕含沙再战一场,以解当日之耻。另一方面,他也不相信还有人会像慕含沙一样,能够破解他这件顶尖灵宝—— 哥舒冲始终在后方冷眼旁观。同时,他那份独属于杀手的战斗欲望,也被充分的激发了出来。 司空圣这小子太弱,不值一提,让他渴望的,是直接就杀进己城,把守城士兵全都杀光! 在他的双眼中,正同时倒映着相连的金光与血光,以及两道时而相交,又迅速分开的身影。灵力撕扯空间的震动,以及兵刃碰撞的叮叮声,都如同一场铿锵的交响曲,以天地为衬,以眼前的战场为舞台,战出豪情万丈,九霄同归! 又过数个回合,浓郁的血光,被一片更加强盛的金光强势碾压,司空圣的身形也在洒落的血雨中倒纵数米,两条手臂化虚为实,目光稍转,竟是不再进攻,运起灵力,腾身跃上了马背。 “告诉你,本少主还有杀招没使出来呢!有种的你来追我啊!” 喊出这一声,司空圣就扬起马鞭,掉头急冲向己城。相应的,两扇大门也为他洞开,门后,是严密防守的一众虚拟兵,至于其他守城将士,则是一个不见。 眼看着司空圣已经与丙城兵马拉开了距离,连华灿却只是好整以暇的走回队伍,慢悠悠的登上马背,似乎并不打算乘胜追击。 “你怎么不追?”急性子的哥舒冲一直忍到现在,终于是耐不住了,向连华灿喝问道。 “通常越是大模大样喊着让你追的,极有可能另布后手。我们不能中了b组的计。”连华灿冷静的分析道。 经过刚才那几招,他觉得这司空圣根本就只是一个诱饵,也许b组的目的,就是想要把他们引进己城——既然他们的任务只是防守,还是暂且做好本职,不要轻易涉足未知的险地了。 “你看看你那副缩头缩脑的样子!”哥舒冲张口就骂,“这个就叫虚张声势你懂吗?就是因为玩不出花样了,又怕你追他,所以故意放几句狠话吓唬住你。假如你信了,那就错过了杀敌的良机!” “况且我也感应过了,”就像是为了增强说服力,哥舒冲又朝己城扫去一眼,“城里就那么点人,根本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就算他们要找援兵,也不可能来得那么快。” 除了他的亲兄长哥舒庆,也许没有人能降服住他这匹野马。 “这一次就交给我!”不再理会连华灿,哥舒冲狞笑着翻转砍刀,雪亮的刀背上,倒映出了他嗜血的双眼,“说不定咱们可以全歼己城!” 而后,他就猛一策马,朝对面高大的城门冲去。 其实他如此急于立功,一半是被战场激发出了血性,而另一半,则是渴望在沈安彤面前争取表现。 虽然两人所在的是敌对阵营,但若是自己勇猛无敌,连战连胜,给那个丫头听说了,总能让她好好的佩服一下吧? 有些事就是不能挑破。原本他还只是喜欢时不时的招惹一下那个丫头,但在哥舒庆指出他的心思后,战场和私情,就渐渐被他混在了一块。 临近城门时,哥舒冲直接丢下战马,飞身而起,脚尖在半空连踏,一条灵力阶梯随着他的步伐隐隐成形。而他也是身形连转,五指一张,释放出道道血光,凝结如有实质,分别如钩爪般搭住了城沿。接着,他就腾身直上,不时借血链以作攀附,如灵猴般登上了石墙。 就在他即将跃上城楼时,一桶沸水忽然从上方直浇了下来。 哥舒冲反应也快,立刻旋身躲避。而在江彩妮的指挥下,一众虚拟兵抬出了一桶又一桶的沸水,分别朝他的落脚处浇落。 此时的哥舒冲,虽然不至于被沸水浇中,但他身在半空,进退两难,只能反复在城墙上翻滚,同时也抽空释放出几道灵技,攻击上方的虚拟兵。 就在他被守城士兵死死缠住时,紧闭的城门再次开启,一片黑压压的兵马,从城内蜂拥而出,各式兵种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些掌控着特殊武器,他从未见过的加强战士。这些人一经冲出,就直扑向丙城队伍,大杀四方,神威惊人。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哥舒冲一时有些发蒙。之前他分明已经感应过,己城就只有那一点基础人马,所以他才敢放胆进攻。现在这些援兵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下方的连华灿也暗叫一声糟,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只傀儡从城楼攀爬而下,或口吐火炮,或释放暗箭,自己身后的士兵顿时就阵亡了一大片。 自从混战之后,徐子继似乎就专程改良了他的傀儡。现在它们的威力明显是变得更强,也更加防不胜防了。 徐谧意十指合拢,一道道透明方块在战场上凭空冒出,将不少虚拟兵都罩了进去。而这方块看似并无杀伤力,置身其中,却连重力都会发生改变。接二连三的闷响声中,成片的虚拟兵都栽倒下去,将地面砸出几个深坑。 趁着他们动弹不得,傀儡军团又包抄了上来,用火焰为他们送上了最后一程。 这还不算,城楼上方,又是一阵箭雨急降。众将士不慎中箭后,虽然有的并未立刻死亡,但头顶的生命条却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连华灿自己也不慎中了几箭,而他也就立刻反应出——箭上有毒! b组事先在箭上淬有剧毒,士兵们中箭后,毒素仍会融入血液,在体内大肆扩散。这样一来,就算中箭部位并非要害,他们的生命条也会持续降低,直至身亡! 如今己城使用的,正是城主凤栖梧所提供的毒液。看着下方那成片削减的生命条,即使是作为队友,江彩妮也不禁为这毒药的强大暗暗心惊。顶级毒师之称,果然是名不虚传! 受到b组的猛烈进攻,a组将士终于是到了极限。在连华灿的带领下,众人匆匆撑起盾牌,落荒而逃。 哥舒冲好不容易摆脱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窘境,连忙跃上一匹战马,加速飞逃。 在刚才的攻放战中,他同样中了b组的毒箭,现在生命条正在不断下跌,必须得立刻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运功疗伤才行! 城楼上,慕含沙观望着狼狈撤退的a组士兵,淡淡一笑,向身侧询问道: “栖梧少爷,咱们还追么?” 此番能取得这等惊人逆转,一半是缘于凤栖梧的计划,而另一半,也要多亏a组果真中计,派人追击。总的来说,就是连运气,都是在他们这边的。 “追!”凤栖梧冷视前方,静静的吐出了这一个字。 他缓慢起身,将宽大的袍摆一掀,立时铺满了后方的座椅。 “这一次,我亲自出手!” …… 后方是b组的追兵,前方数十丈之处,哥舒冲和连华灿带领着一众残兵败将,正在苦苦驾马飞逃。 “我说,敌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你能不能留下来断后啊?”连华灿不住朝后方张望,一面劝说道。 “哈?”哥舒冲怪声怪气的一咧嘴,“凭什么是我?你怎么就不去断后?” “我是光华国皇子,我的命比你值钱!”连华灿脱口而出,“况且,这次本来就是你不听指挥,才把敌人引出来的,你应该负全部的责任……” “放屁!”哥舒冲怒喝一声,感受着土地的震动,索性将心一横,“唰”的一刀,砍上了连华灿的马头。 霎时间,连华灿一阵天旋地转,被砍成重伤的马带着他到处乱撞,最后甚至是直接将他甩了下去。哥舒冲则是借着这个机会,加速冲了出去。 “哥舒冲,我跟你没完……”连华灿的诅咒声才发出一半,一柄雪亮的长剑已经遥遥垂落,指向了他的鼻尖。 “慕含沙?”连华灿抬起头。他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样狼狈的处境下,与这个老对手重逢。 “听说你很想见我。”慕含沙俯视着他。那绝美的笑容,如今却只令人感到危险。 他轻轻拉动马缰,遮盖了连华灿眼前的阳光。 “那我就陪你玩玩。” 这时,凤栖梧和一众b组士兵,飞快的从他身边驰过,留下一句: “他就交给你了,我们继续追。” 两大阵营,如今已经被分割成了几处战场。 每一处战场,都有着不同的硝烟。 戊城下方。 此前,丙城众人怎么也想不通的,就是己城内为何会突然涌现大量兵马。 实际上,那就是庚城的秘密武器。 在庚城有一处传送阵,可以随时传送到友军的城池。在b组最初攻下庚城,任剑飞听过虚拟战士的讲解后,脑中就已经模糊的闪现出了这个作战计划。在与战友进行商讨后,也就有了凤栖梧今天的反击战。 庚城士兵,一部分是传送到了己城,而另一部分,则是传送到了戊城。 现在在凤薄凉和颜月缺等人面前,出现的就是戊城忽然翻涨数倍的兵马,朝着他们冲击了过来。 孟婵一见不妙,就匆忙放出了求救信号。而后a组众人整顿兵力,一面艰难迎战,一面等待着乙城友军的救援。 按照先前的计划,如果攻战有变,就由弑九天和墨孤城,分别支援己城和戊城。正因为有他们殿后,凤薄凉才敢集中甲乙两城的兵力,放胆进攻。这或许就是一种小孩子的“怎么闯祸都没关系,反正会有人帮忙收场”的心态。 但祸已经闯下,负责收场的人却迟迟没有来,这一回,慌乱的情绪,也是很快就在两城的战士间弥漫。 “怎么回事?”孟婵望着毫无声息的大后方,“按理说都这么久了,援军也该到了吧?” “恐怕他不会来了吧!”颜月缺冷哼一声,斜睨着凤薄凉,神情鄙夷。 “他从一开始就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你跟那个墨孤城,你们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凤薄凉默然良久,才抬起视线,淡淡答道: “既然他不会来了,那你就先走吧。” 颜月缺一怔:“……那你呢?” 凤薄凉笑了笑:“我当然也会逃啊!你觉得牺牲自己救队友这种事,像是会发生在我身上么?” “大家分开跑,最起码b组要追我们,也得兵分几路,那每一路人的压力就都变轻了。都挤在一起,反而是互相拖累。” “我不需要让你救。”颜月缺飞快的反驳,“别以为我会领你这个九幽殿妖女的情!” 他还想再说,凤薄凉却已经在他的马臀上重重抽了一鞭:“别啰嗦了!快走啊!” “喂……”那马四蹄生风,径直冲出了重围,颜月缺一时竟是恍惚难决,再三回过头,张望着那片在视野中逐渐模糊的战场。 第1003章 隐忧 “这里我来应付,你先掩护其他人撤退。” 在简略向孟婵交待过一句后,凤薄凉就孤身策马,杀入了敌群。 这里的“其他人”所指的是那些虚拟兵。 作为统帅,如何最大限度的保证将士们的安全,同样是她的职责。 有孟婵的阵法能力辅助,至少现在的撤退工作,还是相当顺利的。 一边施放灵技,在敌军群内左冲右突,凤薄凉也在暗暗的检讨着自己。 这次的行动,确实是一败涂地。不但没能攻下戊城,恐怕就连先前夺来的丁城,也要保不住了。 不过,她却并不想过多的责怪墨孤城。从战略角度来说,把赌注全押在一个人的身上,本身就是不合适的。是她的计划太过大胆了。 但,在内心深处,也许她同样还在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可以让她相信,信任墨孤城并不是一个错误。 a组的联军,正大幅度的撤退着。时而可见冲天而起的火柱,或是横冲直撞的灵力光芒。炮声,马蹄声,震耳欲聋的接连炸响。 “冲啊!”叶朔大喝一声,带领士兵奋勇直进。现在的他已经杀红了眼,俨然忘记了这只是一场虚拟试炼,仿佛正置身于真正的战场。现在他是保卫戊城的将军,对面则是侵略者,他要把敌人的生命,全部都留在这里! 如今,敌对阵营的这两位大将,还没有展开正面的碰撞。他们仅仅是冲锋在自己的一方地界,各自杀开纵横的血路。 容霄也追随在凤薄凉身侧。尽管他知道,以凉子真正的实力,或许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忙。但保护她,帮助她,也许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当初在天圣的街道上,他们从来都是并肩作战的,即使将舞台搬到了战场,也绝不例外! 双手撑开一道灵力屏障,挡住了从侧面扫来的能量炮弹。容霄继续驾马,避过漫天洒落的箭雨,冲破了士兵的阵形,他一路前冲,很快就冲上了最前线。 那里,与b组的兵马直面交锋,是厮杀最为惨烈的修罗场! “容霄哥,你这是干什么啊!”凤薄凉终于注意到了容霄的举动,但这时她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汹涌的兵马群,将他们隔绝在了战场的两端。呼喊声尽被马蹄淹没,唯有烟尘蔽目,血火交错。 “之前他跟我说,让我照顾好你,然后就……”孟婵也担忧的抬眉,望着那一道被淹没在战阵中的身影,“我想,他是不希望你一个人冒险吧……” 由于双方距离较远,若是施展大范围的远程灵技,只会将他也牵连在内。因此如今的孟婵和凤薄凉,只能在外围空自焦急,却偏是无力相救。 …… 群战,这里是最适合容霄的场地。 人越是多,就越是能刺激出他的战斗本能。他觉得体内的血流得很快,就像上一次在擂台上一样! 在这里,他也会受伤,也会挂彩,他能明显感到生命条在持续降低。但每伤一回,他的应变反而是会更敏捷一分。抬手横扫,挽起一道半月形弧芒,俯身避过背后的两杆长枪,灵刃分朝两侧削斩…… 他已经战斗得愈发纯熟。额角流淌的鲜血模糊了视线,但此时此刻,就算不通过眼睛,他还是可以感应到周边的战场。一道道虚影缓慢的穿梭着,他们体内流动着色泽各异的能量。那是试炼者和虚拟兵的分别—— 绝境下的空间感知,再一次的开启了! 而在这片由能量构成的世界里,一道灵力如火焰般燃烧的身影,正从他的背后不断接近着…… 容霄迅速回身,反掌推出,从对面袭来的强大灵能,顿时让他被震得大幅度后退,咳出几口鲜血。眼前的视野缓缓清晰,他也开始能够看清,那驾马与他对掌的,正是叶朔。 “这回你可跑不了了吧!”叶朔阴森森的笑着,周身灵力再次如洪水般积聚而起。 …… 凤栖梧带领的追击队伍,在即将赶到戊城范围时,一名情报兵驾着快马,抄小路赶了上来。 “城主,刚才己城传来消息,乙城兵马突袭我们的城池!” “现在城内空虚,只有几个低阶将士留守,城主您看?” 围魏救赵么?凤栖梧暗暗冷笑。如果继续追击a组,可能就会把老巢给丢了。对方就是在赌,赌他不会因小失大。但是,他的行为果真会被a组料中么——? “没办法,回去吧。”在一众b组追击兵的等待下,凤栖梧终于缓慢开口,说出了a组所期待的答案。 “但是,庚城随时可以增援己城,现在洺汐公主也留在城中主持大局,就算乙城强攻,也未必可以攻下的……”欧曜心有不甘,主动进言道,“况且甲乙两城的主力都已经到了戊城,剩下的只会是一些残次兵,咱们又何必怕他……” “那只是你的想法。”凤栖梧冷冷打断,“a组今日已经损兵折将,拿下他们是早晚的事,没必要拿己城冒险。传令下去,后队变前队,收兵!” 在队伍全面回转之时,独自落在最后的凤栖梧轻勒马缰,望着戊城直通天际的硝烟,嘴角也扯起了一丝奇异的弧度。 “薄凉姐,我这次也算是将了你一军,应该也会让你更加注意我吧……” …… 戊城一方。 由于己城追兵撤退,顾铭栩也及时的带兵来援,凤薄凉,孟婵和容霄等人,总算是顺利撤出了这片战场。 不过,他们也在同时得到了丁城失守的消息。 原本,顾铭栩就是负责镇守丁城的。但在戊城的攻占失败后,他却是擅自带领将士,赶来增援。如此一来,守备空虚的丁城,就重新落到了b组手中。 据顾铭栩所说,戊城的消息,是颜月缺通知他的。凤薄凉暗暗失笑,看来颜月缺这人还算有点良心,让他早一步逃走,还知道去给自己搬救兵。不过也许就像他说的,他只是急于还清自己的人情。 孟婵一见到顾铭栩,欣喜之余,立刻假扮起了伤兵,希望他能来扶自己一把。但,她头顶那几乎完好无损的生命条却骗不了人。要说的话,凤薄凉也并无大碍,这里伤的最重的人,就要数容霄了。 “容霄哥,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啊?”凤薄凉一路为他牵着马缰,小心的搀扶着他。她也确实不懂,明明他们是可以一起撤退的,为什么他还要重新去迎战b组? “因为……我不可以让这次的行动一败涂地。”容霄喘了口气,“如果我们失败了,颜月缺一定会借机让你交出指挥权,包括伤亡人数,同样会被他拿出来做文章。我不想看你一个人撑得那么辛苦。” “如果,我能多杀一点b组士兵的话,这一战,我们的损失看上去就会少一点,颜月缺可以为难你的话柄,也同样会少一些。” “所以,你就只是为了这个么?你……”凤薄凉本想说,如果你就是这个打算,可以早点告诉我,我也能和你一起杀敌啊!但她很快又意识到,她曾经喊过容霄好几年的老大,而在他身上,也确实有着一种“老大”的气概。他会一个人承担起最艰巨的任务,绝对不会轻易让他的兄弟们涉险。何况他也说过,他想要保护自己…… “咱们一起打过那么多场架,这一次最狼狈吧?”容霄苦笑着望了凤薄凉一眼。虽然虚拟空间的战斗,并不会让试炼者真正受伤,但一切的痛感、饥饿感,还是会被完好的模拟出来。现在,他知道自己满脸都是血污,全身的骨头也像是要散架了,就连在现实中,他都没有打过这么凄惨的架。 “也是你最像个大英雄的一次啊!”凤薄凉故意和他开着玩笑,“现在可是开着现场直播呢。我给你保证,看过你孤身杀敌的英姿之后,肯定已经有万千少女被你圈粉了!等出去以后看看微时空,说不定私信箱都要被塞爆了!” “粉丝啊,那些我不是很在乎……”容霄无所谓的笑了笑。因为我最在乎的人,现在就在我的身边…… “不过……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现在的感知空间,我已经可以更加熟练的控制了。” 和虚拟兵战斗,让他的空间感知变得更加灵敏;和叶朔的战斗,则是让他在危机中巩固了这种能力。如果像这种绝地征伐再多来几次,也许他就可以自如的张开感知网了。到那个时候,就算是越级战斗,对他也不再为难……! …… 才回到乙城,得到消息的颜月缺也立刻赶了过来。这一次,他的怒火直轰墨孤城! “墨孤城,为什么你对先前的求救信号置之不理?你想看着我们都死光吗?” 这一次确实是惊险万分。也多亏了唐暮机智,带兵突袭己城,迫得凤栖梧不得不立刻回援。否则的话,若是戊城和庚城的兵力,再加上己城的援军,恐怕就算顾铭栩愿意放弃丁城相救,几位将领也难以全身而退。 “你是在质问我吗?”墨孤城的神色依然冷漠。即使由于他的袖手旁观,几乎令得a组全军覆没,在他眼中,却依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并不是质问,大家有商有量而已。”凤薄凉制止了颜月缺,面朝着墨孤城,努力保持微笑,“因为在出战之前我跟你说过,让你和弑九天暂时留守乙城。如果我们那边出了意外的话,就请你及时带兵增援……” 墨孤城扫过半边视线:“纠正一下,之前只是你自己在说,我并没答应过。” “如果你们认为,不依靠我就没办法打仗,那我看你们也没有什么参加试炼的必要了。” 颜月缺被气得火冒三丈,再次冲上前,恨不得直接揪起他的衣领:“墨孤城,如果你要让我们当队伍里没你这个人,你就直说!反正这个任务缺了谁都能继续,我可以直接当你已经阵亡了!” “不对,你不是阵亡,你根本就是不战而退的逃兵!考核第一名又怎么样?我还是看不起你!你根本就比不上我霂霖哥……” “随便你怎么说。”墨孤城眼中只有一片冷淡的鄙夷,“你的想法,左右不了考核的结果。事实是颜霂霖还是输给了我,至于你,我连你是哪一个都没有印象。” 他说完,就傲然掉头而去,完全是将其他人都当成了一群垃圾。 …… “喂,凤薄凉。”在颜月缺好不容易被众人劝住后,他一眼扫到人群外的凤薄凉,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你曾经答应过,如果你决策失误,就会把队伍的指挥权让给我。今天这一战一败涂地,你的承诺,也该兑现了吧?” “颜月缺,你这样太欺负人了吧?”孟婵忍不住站出来反驳道,“薄凉姐已经尽力了,就算是在被敌军包围的时候,她想的也是如何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她也让你先逃跑了,你忘了吗?今天会变成这个结果,那都是因为墨孤城不肯及时增援……” “没能预料到这个变数,那还是她的责任。”颜月缺冷笑,竟是丝毫不让。 眼看着这一连串的变故,a组一众死里逃生的将士,只感到满满的心累。 颜月缺和凤薄凉针锋相对,大天才墨孤城又是极不合群。像这个情况,恐怕他们不用跟b组打,自己就先内乱成一锅粥了。 “我知道了。”蓦地,凤薄凉静静开口,“不过,我还是希望可以继续带领大家战斗,所以今后的指挥权,我们就一人一半如何?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可以不用理会我的意见。” “那,如果我们的想法刚好冲突呢?”颜月缺眉梢挑起,似乎相当享受这份步步紧逼的快感,“你让其他人听谁的?”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凤薄凉叹了口气,似乎也在心中迅速的思考局势变化。而后,她还是在颜月缺嘲弄的目光中,慢慢抬起了头。 “就听你的好了。” 第1004章 休整期 “再次进攻b组之前,咱们必须先搞清楚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颜月缺一回到甲城,就立刻召开了战略会议。眼下,作为军师的澹台璟,正在做优先发言。 “——己城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援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甲城的会议,同样是开启了和丙城的视频通话,参与过己城战役的哥舒冲,在另一边忍不住开口道: “我之前感应的清清楚楚,己城绝对没有多余的兵马,否则我就是再莽撞,也不会贸然往里边冲!” 坐在他身旁的,是先前的战役中被他丢下,在敌军中一路苦苦挣扎,至今只剩下一半生命条的连华灿。他从一开始就是阴沉着脸,经同伴催问,才不耐烦的哼哼两声,应道: “当时我只是觉得,己城这么大方引我们追击,或许另有阴谋。至于气息……我的确也没有特别的感应。” 得到他的证词,哥舒冲看上去更得意了,而连华灿则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会忘记,自己还有一笔账要跟他算! “或许……是庚城啊!”在众人面面相觑,各自猜测时,岑零忽然抬起了头。 “想想看,从一开始,我们和b组被分配到的资源就是平等的,不可能存在他们拥有,我们却没有的特殊能力,如果唯一要说的话……就是庚城了!” “岑零说的有道理。”澹台璟也颔首附和,“如果b组原本就有这种瞬间传送的能力,那在我们攻击丁城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增援了,也不会任由我们攻下丁城……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种能力,是他们在丁城沦陷之后才得到的!也就是说,在他们攻下了庚城之后……” “所以我早就说过,应该早点把庚城打下来!”颜月缺在身前的桌子上狠狠一拍,“凤薄凉还一意孤行……她得负这个责任!” “也不能全都怪她吧。”澹台璟干笑着打圆场,“如果在第一天,我们就直接强攻庚城的话,和b组的全面开战也会被提前,到时候,伤亡数字一样会是差不多的……” 颜月缺却不听他分析,霍然站起,提高了声音:“反正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庚城打下来!传令下去,整顿兵马,我们立刻出兵!” 澹台璟再劝道:“城主,之前一战大损元气,现在战士们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况且都说庚城的地势易守难攻……” 颜月缺强势拍板:“我不管,我是总指挥,我说要打就要打!” 于是,a组一众伤兵,就在连战略都没有制定的情况下,再次出征,向着庚城开拔。 凤薄凉倒也并没有表示反对。颜月缺看她果然是认可了自己的地位,只是冷哼一声,驾着马趾高气昂的从她身边驰过。 …… 与庚城的第一战,a组果然是打得分外狼狈。 城楼上,早早就架起了加强版弓弩,箭雨毫无规律的朝四方扫射,a组将士只能险险躲避,难以向前冲锋。 同样的,庚城守城将领的配合,也是默契有加。与最初的攻城战相比,现在b组的试炼者已经顺利入驻,在他们的操纵下,把死的机关变成了活的兵器,再加上全副武装的虚拟军团,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尽管颜月缺大发脾气,喊着谁敢后退一步,我就一刀砍了他,却仍然难以抵挡如潮水般溃退的败局。最后,他们只能调转队伍,狼狈的撤出庚城。 好在,这一战除了少数虚拟兵中箭受伤外,并没有出现大面积的阵亡。还要多亏了凤薄凉和容霄,攻城之时,他们始终致力于保护下属,为军队建立起了牢固的屏障。 虽然颜月缺沉着脸说,如果他们也加入作战,或许庚城就已经攻下来了。但在底层将士心中,一个不顾士兵死活的大将,和一个能对全军一视同仁的指挥官,自然是后者更得民心。颜月缺纵使仍有不服,究竟不愿触犯众怒,也只得悻悻作罢。 收兵回城后,凤薄凉再次召开了临时会议。 “b组的各座城池,现在已经连成了铁板一块,恐怕短时间内,我们是没那么容易攻下来了。” “不过,这也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破绽。” “等到粮仓开放的时候,他们总得去运粮吧?我们可以就趁这个机会,对他们的粮草下手……” 按照试炼规则,在距城池约五十里之外的空地,有一座粮仓,每隔一段时间,粮仓都会自动开启,作为给战士们的补给。 粮仓无法毁坏,由两组成员共同使用。各城必须派士兵携带运粮车,赶到粮仓领取。可以由大将负责押运,也可以由系统配发的辎重兵进行运送。但如果队伍中没有强者,粮食极有可能是会被另一支队伍抢走或烧毁的。 一旦粮草被夺,直到下一次粮仓开启之前,该队伍都无法再到仓库内领取粮草。如果他们也不能设法夺得对方的粮草,那在短期之内,恐怕就只能饿肚子了。 粮仓的配置很简单,共有两个仓库,分别提供给ab两组。在粮草刚刚出产的时候,每组只能领取自己的粮草,例如a组只能取a仓库的粮草,却不可对b仓库粮草进行任何夺取或毁坏行为。 一旦粮草运出了粮仓,它就会成为可以任意交换的无主之物。好比a组运粮出仓后,就存在着被b组抢夺的风险。而失去粮草的a组,即使再返回粮仓,也无法从自家或是b仓库再次运粮。只能伺机抢回被b组夺走的粮草,或是等待b组从b仓库运粮出行,再加以抢夺。 “在此之前,我们暂时按兵不动,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的训练军队。等时机成熟,就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场会议,几乎完全是由凤薄凉主场发言。坐在她身侧的颜月缺,虽然是冷着脸,满心不服,但他也没有攻下庚城的方法。贸然挑衅,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至于墨孤城,他直接就没参与会议。包括对庚城的攻战,他也是全程缺席。不过其他人也都习惯了他的不合群,倒是并没有人多说什么。 于是,a组就进入了一段短暂的休整期。 b组一边,虽然有人提议趁此机会,穷追猛打,把a组彻底剿灭,但颜霂霖很清楚,a组的强者不少,在不知道他们进一步的打算前,还是不要轻易出手为好。 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也不动。先提高了军队的整体素质,待得战事再起,也可稳据胜场。 接连几日,两组各自练兵,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一切的平静,都只是在等待粮仓开启之后,酝酿一场更猛烈的爆发。 …… 这一日,司空圣正在空地上练功。 同样是出门练功的慕含沙,有些诧异的向他打了个招呼。 “早。” “这么早就起来练功啊?”而后,他又好奇的问道。 以前的司空圣,少爷脾气比谁都厉害,没事的时候,他能一直在床上赖到中午。怎么现在进了试炼空间,反倒是变勤快了? 司空圣仍在兴奋的活动着腿脚:“因为我觉得,立功的感觉,真的特别的好!下次如果还有什么能立功的任务,就再交给我吧!” 原来,他就是因为在己城的攻防战中,当“诱饵”立了功劳,就巴不得再多来几次。如果他真能因此,决意奋发图强,倒也是一件好事,就怕始终是三分钟热度。慕含沙这样想着,不禁失笑道: “你真这么积极的话,不用你干什么,只要你跟江彩妮少吵几次架,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立了大功了。” “说到那个疯女人……”司空圣放缓了语调,单手按住胸口,一脸辛酸的仰头望天,“我在这里必须要对镜头前,我的粉丝朋友们说几句了……” “我觉得他们会直接切换频道的。”在司空圣开展“诉苦模式”后,慕含沙自语道。 在网络直播间里,这场任务分别有7个频道,对应的正是七座城池。观众可以自由选择频道,观看实时直播,而错过的其他频道,可以在事后观看回放。 除了少部分拥有军事才能之人,大部分观众都只是看个热闹。他们并不关心这群外行怎么打仗,要看的仅仅是自己的偶像,怎么在节目里耍帅,怎么威风凛凛,打得敌人跪地求饶…… 如果以己城试炼者的人气论,99%的女生会宁可看凤栖梧嗑瓜子,都不会看司空圣的悲惨倾诉。 …… 庚城。 关椴一身精工铠甲,行走在虚拟兵的方阵前,审视着他们的队形,时而朗声喊出口号: “一!二!向右转,原地踏步——” 在他的指挥下,虚拟兵将士都是紧跟口号进行。无论是队列,还是操练枪法,都有着一股无懈可击的气势。 简之恒刚好从场外走过,看到自家好兄弟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忍不住就驻足默观。直等关椴的训练告一段落,他才大力的鼓着掌,漫步上前。 “很帅气啊,阿椴!你这是?” 关椴一见了他,先前那一股军人的凛冽之气,顿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目光低垂,又恢复成了那个腼腆的少年。 “虽然a组这些天没什么动作,但我想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我一有空了,就会带着将士们操练操练,希望他们能一直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你做得特别好!”简之恒兴冲冲的拍着他的肩,“你不知道你刚才练兵的样子有多帅!我真后悔没给你录下来!照这么下去,你完全可以像关伯父一样,也当一个捕快的!” 刚才的一瞬间,他真的觉得穿着铠甲的关椴,就像一个天生的捕快。 从前他总会说,自己的父亲穿捕快服的时候,非常高大帅气。现在简之恒心想,那一定是同一副潇洒的模样。他们父子,是真正适合这套衣服的。 “你就别取笑我了……”关椴躲闪着他的视线,“做捕快,是要为人民服务的。可是我现在,就连抬头挺胸的跟别人说话都不敢,我又怎么可能保护百姓呢……” 刚才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确实可以模仿父亲,自如的练兵。因为他很清楚这些虚拟兵是没有生命的,他们既不会笑他,也不会反抗他。如果让他面对一群真的士兵……他是绝对不可能有勇气站在他们面前的。 简之恒却不希望他放弃:“你别急啊!总会有让你独当一面的时候的!也许这次在战场上就会有机会呢?何况,像你父亲一样当捕快,是你最初的梦想,难道你忘了吗?” “最初的梦想,早就已经放弃了啊……”关椴向他笑了笑,眼神却再不复练兵时的明亮,“我不是在高等部的时候就决定了,以后要当一个歌手,还要跟你一起环游世界的吗?” “而且,我也不需要独当一面……因为不管在任何时候,你都会陪着我,和我一起面对的,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吗?” 阿椴……简之恒一时忽然有些语塞。曾经的关椴,他抗拒着整个世界,是自己把他从那片绝望的黑暗里拉了出来。但从那以后,他就一直依靠着自己,就像是在无边的海平面上,唯一可以让他依附的灵魂孤岛…… 这样依赖自己的关椴,又何尝不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呢? 刚才的他,才是最有自信的他,是最真实的他。在看过关椴的练兵场面后,简之恒就坚信这一点。问题是,他却始终不敢迈出这一步,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帮助他肯定自我的价值,让他找回真正的自己呢——? …… 又是几天的时间过去。 粮仓,终于要第一次开启了。 a组一方。 “什么,地道战?” 凤薄凉点头:“是,这也是我在这几天里想出来的。既然没办法强攻,那就挖一条地道,从地底下直通城池内部!” “经过上次的攻战,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一点。庚城可以向友军城池进行传送,但其他城池的战士,却无法逆向传送到庚城。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打入庚城,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拿下,其他城池是来不及救援的。” 第1005章 粮草战 “从今天开始,派人带兵在邻近城池采矿,为地道工程做掩护。” 在城池周边,分布着大量的特殊矿石。经过开采,再由炼器师进行冶炼后,可以用来强化虚拟兵的装备。因此采矿本身,也就算是试炼中的一个“副本”任务。到时b组众人,就算看到a组大肆开工,也绝不会再有怀疑。 “那么,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唐暮接过话头,环望一周,道,“就是抢夺b组粮草的任务,由谁来执行?” “就让我来吧。”几个人选被提出,又被各自否决,末了,忽然有一道淡淡的女声在人群外响起。 那自告奋勇者,竟然是在参加试炼后,几乎从未发表过意见的易清黎! “你?”众人打量着她,眼中都闪动着明显的怀疑之色。 要说到易清黎,她除了在预选时拿到过高级合格,让路人组狠狠的震惊过一把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了。况且像高级合格这样的成绩,放到内殿根本就是一抓一大把,也称不上稀罕。因此除了几个和她相熟的朋友,大多数人早就把她遗忘了。 这一次的粮草战,是关系到他们能否翻身的关键一战,交给她这样一个新人,真的不会出纰漏么? 只有弑九天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他还记得,在混战擂台上,就是她试图插入自己的战局,还救走了一个正被自己追杀的参赛者。 当时,她施展了一种奇怪的幻术,就连自己身为通天境强者,竟都抵挡不住,陷入了短暂的恍惚。 事后,他也曾经留意过易清黎,但她混迹在人群中,所有的表现,总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在积分榜上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的上升趋势。弑九天找不到线索,便只能暂将此事放下。 难道,这个让人看不懂的丫头,真的还藏着什么杀手锏不成? “那,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夺取粮草?”一片喧哗中,雷玖首先提问道。 易清黎温文一笑:“如果大家能信任我的话,就什么都不要问,我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 稍后,一条荒凉的小道上。 b组的两名成员,施亚和乔曦莹,推着装得满满的运粮车,正向己城的方向前行。在他们身旁,也跟随着两队军容齐整的辎重兵。整支队伍远远看去,还是很有几分气势的。 不过,两位运粮官似乎并不急于回城。他们脚步轻缓,随口笑语,仿佛很享受这份战场上的清闲时光。 “最近,a组好像都很安静啊。”施亚朝四周观望一番,只看到几只惊起在山林间的鸟雀,“我听说他们好像还去开采矿石了,完全是一副消极怠战的态度啊。” 关于在群战擂台刺杀顾铭栩一事,少数知情者,包括天宫门都愿意为他保密。但毕竟是曾经相当轰动的一场刺杀案,时至今日,仍能听到有试炼者彼此交流,猜测刺客的真实身份。这当中,自然也少不了唾弃和谩骂。 就算那些人不知道,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自己就是真凶,但于心有愧的施亚,还是感到相当难堪。这一次他参加试炼,就是希望能有出色的表现,让大家能重新认识他施亚本人,彻底摆脱那个凶手的阴影。 所以,他立功的心思比谁都迫切。这次主动担任运粮官,就是他迈出超越自己的第一步! 或许是近期的a组太过平静,就连粮仓初次开启,都未能引起b组的战斗警觉。也正是因此,运粮任务,才会落到这两个低阶战士的身上。 乔曦莹一路蹦蹦跳跳,抚弄着垂在肩头的长辫子,嬉笑道:“怕了我们呗!” “兵贵神速,其实这个时候就该一鼓作气啊,夺了他们的城池,灭了他们!” “不过,你的孤城师兄不是也在a组吗?”施亚指出。 “那不一样!”乔曦莹理直气壮,“孤城师兄又没帮a组打过我们……而且,如果我能在任务中立下功劳的话,孤城师兄一定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吧!” “所以你才自请来押运粮草啊。”施亚干笑了一下。这么看来,两个人的目的,总感觉不在同一次元啊…… 再次翻过一个小山坳,两侧风声忽变,乔曦莹也立时警觉起来,指挥几名辎重兵护住了运粮车,而她则是潜运灵力,用神识一寸寸扫描着周遭的空间。 “沙沙——” 树叶摇摆,发出了细微的响动。下一刻,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天而降,施施然的降落在了两人面前。 “曦莹,原来b组的运粮官是你啊,那很多事就好说了。” 易清黎迈着从容的步伐,慢慢走到了两人面前。 “把粮草,交出来吧。” 乔曦莹见了敌人,不但不慌,反而像是十分高兴:“a组到底是憋不住了啊!” “怎么,他们就派你一个人来抢粮草?连辎重兵都不给你带么?” 易清黎脚步再度踏出,与乔曦莹如海浪般爆发的灵力相比,她的周身,却是气息丝毫不乱,宛如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 “那是因为,其他战士还有自己的安排,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乔曦莹嘴角扬起:“这样正好,我就可以活捉一个a组的战士当俘虏!”向着施亚使个眼色,“你看好粮草,我来对付她!” 她们两人,在考核期间就是好朋友,这还是第一次实打实的正面交手。 不过,她们都拥有着优良的“游戏精神”,既然分在了敌对阵营,就各自使出全力。任务之后,照样还是那对一起吃午餐,一起晒自拍的好姐妹。 一连串拳影闪动,灵压沸腾,土浪翻卷,偶有几棵树木,也被蔓延的风刃拦腰切断。倒飞而起的石子,在半空噼噼啪啪的爆裂成了粉末。乔曦莹的实力,在这段时间确实是进步了很多。 施亚一边观察着两人的战斗,努力从其中吸取经验,同时,他的神识也始终牢牢锁定着眼前的运粮车。如果易清黎的出现,只是为了缠住乔曦莹,而a组还有其他援兵的话…… 那边的空地上,两个少女接连斗过数个回合,蓦地,易清黎身形轻旋,双眼微张,一道无形的波动扩散而开。 乔曦莹猛觉脑中一空,知觉全无。而在那透明波纹蔓延之处,整片空间范围都被完全定格,就连随风摆动的小草,也凝固成了静止的画面。 “粮草,我就收下了。”易清黎推转运粮车,一面在同样呆若木鸡的施亚耳边,轻轻的留下了一句。 …… 乔曦莹和施亚空手而归,这也引起了己城城主凤栖梧的震怒。 “你说什么?真的会有那么出神入化的瞳术么?” “当然是真的!”乔曦莹信誓旦旦的点头,“当时我和她正在交手,我一抬头,无意中对上她的眼睛,然后,我一下子就失去知觉了!”说着,她又匆忙拉过施亚,“他也可以作证的!” 按照b组的打算,是派出一队运粮官,先将全队的粮草运回庚城。然后利用庚城的传送能力,分别从城池内部,将粮草直接送到友军手上。这样不但更加安全稳妥,也免了每座城都要派人跑一趟粮仓的麻烦。 想法固然是好的,可一旦出了差错,就是直接将全组的粮草都丢了。现在,他们也已经不可能再回仓库,取第二批粮草了。 由于事关重大,一得到消息的己城,就直接和几座友军城池进行了视频连线会议,刚才乔曦莹所说的经过,都已经被所有b组成员同步接收到了。 “要是这样的话,下次就让我试试吧。”戊城的凤君瞳慢慢走到了屏幕前。 “我对那些特殊瞳力者一向很有兴趣。我也相信,没有什么能力,可以瞒过我的真实之眼。” 真实之眼的厉害,在群战擂台上就曾是有目共睹。 如果对方是一个精通瞳术的修灵者,那么真实之眼就是她的克星,确实,没有比凤君瞳更合适的人选了。 第一次粮仓开启时,ab两组库存的粮草都尚未耗尽。因此即使在首次的粮草战中失利,丢的也只是面子,并不会让b组立刻面临粮食危机。 另一方面,a组仍在紧锣密鼓的开采矿石。见状,b组也不甘落后,他们同样派出了专门的采矿兵力。在两组尚未大面积开战的今天,采矿工程,就成为了他们明面上的碰撞。 很快,就到了粮仓再次开启的日子。 这一回,虽然由凤君瞳担任运粮官,但b组仍是改变了战略,暂时只运出一城的粮草。就算再出状况,至少在仓库里还留下了备用粮草。 不过,凤君瞳对此是不屑一顾的。她唯一感兴趣的,只是尽快找到那个瞳力者,和她好好的较量一场。 一路上,她都在谨慎的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大约还是在上次的位置,一道素衣身影,就这样俏生生的立在她面前。在苍凉天幕的衬托下,犹如一束绝美的冬日寒菊。 “是你。你就是那个瞳力者?” 凤君瞳仔细审视着面前的易清黎。修炼瞳力之人相遇时,彼此间原应有着特殊的感应,但现在令她意外的是,她从易清黎身上,竟然感应不到任何的念力波动。 “你所掌握的,是哪个派系的瞳术?”而后,她再次询问道。 易清黎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你不是号称拥有‘斩破一切虚妄’的真实之眼么?那你就来看看,我身上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宝物啊?” 凤君瞳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好,等我看清楚之后,你的能力,我就收下了。” 如果是宝物,那就抢过来,如果是特殊能力,那就查看她的记忆,找出修炼法门! 凤君瞳慢慢抬手,拇指和食指连成一个密闭的圆圈,凑近眼前。瞳孔中的黑色纹路缓缓转动,真实之眼的能力,已经全面发动! 易清黎不但不避,反而同样抬起视线,轻缓如雾的波动,从她淡漠的双眼中,缓缓释放而开。 两人的瞳力在半空碰撞,能量汇聚间,也令得寸步不让的两人,同时被卷入了一片精神空间。 …… 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只有易清黎和凤君瞳相对而立。在她们的双眼中,不时放射出森寒的刀光剑影。 两种特异的瞳术,幻化出犀利的光线,反复纠缠。蔓延开的无形涟漪,也在两人身周炸开深深浅浅的气泡。 在激战进行到顶点之时,突然,凤君瞳身子一震,跌退数步,就连她眼中的纹路,竟也是不易察觉的倒转而回。同一时间,白色空间也在瞬间瓦解。 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凭空降临到两人之间。那直入灵魂的嗡鸣,传递出了规则的无尽玄奥。 “天地法则干扰?”凤君瞳惊愕的喃喃出声。 虽然现在她们身处的只是虚拟空间,但这里既然能模拟她们的灵技,自然也就能模拟出天地法则。当出现规则不容的情况时,就同样会引起法则降临。 一场瞳术比拼,竟然引起法则干扰。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的能力是天地法则所赐,二是其中关系重大,就连天地法则,也要予以遮掩。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现在的凤君瞳,有资格去碰触的。 “真实之眼……第一次棋逢对手。”再次望向眼前的易清黎,凤君瞳眼中的淡漠渐退,反而是多了几分凝重。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让她完全看不透的人…… “易清黎是么?我记住你了。” 留下了这句话,她就果断的转过头,身形化为流光,消失在了这片广阔的平原上。浑然不顾在先前两人的纠缠中,粮草就已经被a组的伏兵趁乱夺去。 或许是由于,担任运粮官的任务,本就不是她的初衷。 她所要的,仅仅是寻找那个神秘的瞳力者,和她较量。现在目的已经达成,她也就可以抽身而退了。 只能说,她也实在是个相当任性的运粮官了。 看着她离开,易清黎默默的后退了几步。她的脸色依旧从容,只是她的目光,却透着几分淡淡的忧伤。 刚才的瞳术较量,表面看来,她和凤君瞳是谁也耐不得谁。要不是在最后关头,天地法则降临…… 可是,那天地法则,却是在提醒着她,这双眼睛的诅咒啊…… 第1006章 真实游戏 围绕a组的粮草战,很快又演化出了另一个版本。 这次,夺走粮草的温智宸,还没赶到a组地界,就被紧追而至的陆鸿羽拦了下来。 “被我追上了吧?快把粮草交出来!” “那就凭本事来拿吧!”温智宸毫不退让,指尖迅速刻画,一行行透明字符凭空闪现,在半空中拼合成了繁复的公式。无形的法则之力,如同一张紧密的大网,朝着陆鸿羽当头压下。 陆鸿羽挥舞长枪,接连挽起几个枪花。在他的强势刺击下,符文很快就相继溃散消失。尽管经温智宸的操纵,它们会重新在后方串连改写,仍是抵挡不住连环枪法的犀利。 终于,温智宸抵敌不住,只能匆匆放出一道阵纹,架设在身前作为盾牌。同时舍下了粮草,掉头退去。 但,在他转身的时候,嘴角却是悄然扯起了一丝笑意,而后又迅速敛去。似乎一切的发展,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那边,陆鸿羽一枪将阵纹扫破,见附近不再有a组的援兵,也就放下心来,满意的带着粮草返回庚城。 虽然这一战,确实是结束得太轻易了一些,但在陆鸿羽眼中,类似温智宸这样的天算师,根本就算不上一名真正的武道家。他们最擅长的,只是在学院里写写试卷,或者是给企业编写几个程序,都是这一类“斯文”型的工作。要论正面交战,有所逊色也是必然的。 就这样,粮草被顺利运回了b组,众人又是好一番嘲笑a组黔驴技穷,不在话下。 直到夜半三更,b组的一众将士,包括虚拟兵在内,忽然就集体上吐下泻,折腾了将近一个晚上,苦不堪言。 这天杀的a组,竟然在粮草里下毒! 当初他们就是故意让我们夺回粮草的! 虽然事后凤栖梧代众人解了毒,但陆鸿羽抢回的那批粮草,显然已是不能再用。更别提试炼初期的储备,到如今早就耗得七七八八。 “近期粮草匮乏,通知下去,今后各部门尽量节省开支。”最终凤栖梧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饮食给虚拟兵供应足量,其他人员,能省一顿就省一顿。” 而这个安排,也是不出意外的,顿时引起了哀嚎声一片。 之前虽然同伴们的厨艺也都不怎么样,但是最起码还有得吃,现在可是真的要饿肚子了啊! 之所以优先供应虚拟兵,是因为他们这些试炼者还可以忍耐,但虚拟兵就只是一段设定好的程序,他们也只会按照程序活动。吃饱了就精神气足,吃不饱就萎靡不振。闹半天,他们这些个大活人,竟然还没一群虚拟npc珍贵! “既然a组让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沈安彤神秘兮兮的示意众人凑近,“听我说,我有个办法——” 就在b组刚刚食物中毒之后,他们竟然再次派出将领,前去仓库运粮。起初a组虽然也感到奇怪,但心想他们耗光了粮草,自然是要尽快补给,于是还是按照老办法前去抢粮。 一切都顺利得一如往常,却不想,在他们将夺来的运粮车推到山脚下时,一旁忽然被投来一只燃烧的火把,稳稳落到了粮草袋上。 a组士兵下意识的围拢上前,试图灭火,但就在这时,那满车的粮草忽然就“轰”的一声炸开,原来袋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粮草,而是b组一早就藏在里面的火药! 至于真正的粮草——b组当时派去粮仓的,其实有两队人马。到了仓库后,一组先推着装有火药的运粮车离开,另一组就暂时留在库房等待。当第一组吸引了a组的注意后,带着真正粮草的第二组人马,就顺着小路绕回了城池。 这一回,中计的a组可是相当凄惨,被炸得灰头土脸,不仅炸死了几个虚拟辎重兵,就连一位随行的试炼者,都被炸成了重伤。 “哈哈,活该,谁让你们敢抢我们的粮草!”b组众人大笑一番后,也不免要再次膜拜一下被誉为“小魔女”的沈安彤。 老实说,这丫头还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 从一开始,她就拿着厂商赞助的零食,到处推荐给别人试吃。虽然谁都知道,她只是在为自己签订的“植入式广告合同”而努力,但不吃白不吃,每次大家对她也还是相当欢迎的。 直到近期的粮食危机,她的零食可就真的成了填肚子的救命稻草。而沈安彤显然也知道自家小粮仓的价值,于是坐地起价,凡是想问她要零食吃的,一律要出高价购买!如果没有足够的钱,就用积分来抵! 奸商啊,奸商!大家当初能帮她做广告的也都做了,就连和她一起拉着零食包装,朝着天上的摄像头傻笑,都有不少人点头答应了。现在饥荒当前,她想的不是和大伙儿共度难关,反而是把别人再榨干一次! 在佩服她生意头脑的同时,众人还是要再鄙视这个奸商一回! 比起从不会让自己吃亏,小日子照样成天过得滋润的沈安彤,b组的大部分人,就只能或是掏钱买命,或是乖乖挨饿了。 这当中,乔曦莹更是直接饿得哭了。这天傍晚,颜雪梦刚走出厨房,就看到了独自坐在庭院里,抽抽搭搭的她。 “真的好辛苦啊……”乔曦莹不停的抹着眼泪,“只不过是参加一个试炼,为什么要这么苦!我都已经几天没吃过饱饭了!” 其实,挨饿倒也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一个全息仿真环境,确实是高度还原了古代的战场。在这里,没有柔软的床铺,没有温暖的浴池,既不能躺在床上吹冷气,也不能靠在沙发上玩玉简。作为试炼者,他们现在的待遇,完完全全就像一个真正的古代战士。 如果说第一天来还很新鲜,但几天一过,那种深重的疲劳,就几乎渗透到了他们的每一块骨头里。 除了环境的艰苦,和生活的枯燥外,更难熬的,还是那种时刻笼罩着的绝望。 今天你坐在城池里,不知何时,敌人的军队就会忽然打过来。作为守城将士,他们的精神必须时刻紧绷,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立刻进入战备状态。这样的日子,乔曦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折磨成神经衰弱了。 并且,你和一众虚拟兵同吃同住,和他们一起训练,就算知道他们只是程序,彼此间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但是也不知道哪一天,残酷的战火就会夺去他们的生命。今天,你为战友收尸,明天,或许又轮到你的战友为你收尸。这种朝不保夕的摧残,总让人觉得,看不到一点未来的希望。 “我好想回去……我想回去……呜呜……”乔曦莹越哭越伤心。她真的很后悔参加这个试炼。要不是拉不下脸,她已经很多次都想直接申请退出了! “雪梦姐,你都不会觉得苦吗?”看着坐在自己身旁,温柔的搂住她的颜雪梦,乔曦莹就更是感到一阵深深的委屈,“你是天霄阁的大小姐啊!应该从来都没有受过这种苦吧?” “的确是第一次,”颜雪梦目光微垂,但在她随后抬起的双眸中,没有相似的怨天尤人,反而是泛滥着一片淡淡的温暖,“不过,也很有意义啊。” 她的面庞,映衬着晚霞的橘红色光芒,更是有一种令人迷醉的柔软。 “正是因为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才能让更多人意识到,我们幸运的生活在了一个和平的年代。也许战争中的种种生离死别,是我们并不会经历,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应该珍惜和平的可贵,珍惜和同伴们的友情……” “偶尔,做做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自己,不是也很有意思么?” 这样的生活,对颜雪梦来说确实是一种挑战。很辛苦不假,很痛苦也是不假,但,她竟然渐渐喜欢上了这样的日子。 也许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更真实的做一次自己。不用时刻被长辈们监督着,不用担心磕着碰着,也不用受到大势力的种种规矩束缚……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试炼者,她是一个战士,她叫颜雪梦。 而且,身边还有一个人……她知道他会陪着她,也会带给她更多的力量和勇气。为了他,她也一定会更加坚强。 …… 这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乙城的夜,似乎也比平时更加黑暗。 凤薄凉依旧埋首桌前,利用守夜的时间,钻研着最新的战略。 面前铺着的,是那张已经被她看了又看的地图。但现在,她却仍然像是第一次查看一般,用朱笔在图纸上轻轻的做着圈划。 房里很静,只有笔尖接触图纸,摩擦出稍显粗糙的沙沙声。 墨孤城盘坐在屋角,依然是争分夺秒的修炼着。外放的灵力在他身周缓缓旋转,头顶时而喷薄出浓郁的白气,一股不断扩大的能量,正在他的体内沉淀,交织。 每个晚上,两人都是这样的同处一室,却互不干扰。自从上次攻战戊城失败后,他们就一直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不知何时,墨孤城已经静静的张开了眼睛。望着那半明半昧的烛火,以及火光映照下的明净容颜,内心中也泛起了几分细微的波动。 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生……和自己之前见过的女生完全不同。 其他人,或是娇气肤浅,唯一的爱好就只是梳妆打扮,追逐名牌,再或是头脑简单,只会追着帅哥尖叫……表面看来,这些特质她也全都有。但,她偏偏又是特别的,她最本质的灵魂,比那些人都要坚强,也都要……有趣。 一个女生,却非要将战局一肩跳起,独自承担所有的胜败和后果……就算是那个整天说大话的颜月缺,恐怕都没这么拼吧? 她这样又是何苦。为了出名?她的名气早就已经响遍天下了。以她的家世,更是一出生就应有尽有,就算什么都不做,还是可以享受“生在终点”的美满人生。 那么,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喜欢么? 想问问她,只是因为喜欢,就无怨无悔的付出,值得么? 也想告诉她,这套战甲,其实真的很适合她。 比那些乱七八糟的非主流造型好得多了。 …… 烛火闪动,长时间的伏案钻研,凤薄凉似乎也有些累了。她直起上身,刚想活动一下脖子,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淡淡的声音。 “很困扰么?” 凤薄凉诧异的抬起头。那连日以来,一直就将她视为无物的墨孤城,此时却是在经过她身边时,多看了她一眼。 “我不出战,对你真的很困扰么?”见她没有回答,墨孤城再次开口。还是那一贯清清冷冷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其中似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度。 “不会啊,”回过神来,凤薄凉爽快的摇了摇头,“毕竟这个任务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就算是输了,也不能把责任全推到你身上。” “我会继续思考战略的,”她捏了捏鼻梁,站起身准备给自己倒一杯水,“你要是累了就先去睡吧。” “……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扫了她一眼,竟是冷冷留下了这一句话。 有些想说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啊。 他想过要告诉她,如果真的很累,就说出来。只要不过分,他可以尽量配合一点她的战略。 不为a组,也不为这场试炼,颜月缺和其他人怎么想都跟他没关系。 只是为了她。 “孤城哥。”在墨孤城即将走出房间时,凤薄凉忽然又在他身后轻唤道。 墨孤城怔了怔,停下脚步,心底竟是有种奇特的期许。期望着她会向自己请求。 “虽然你不愿意跟大家配合,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凤薄凉正抱着一杯水,站在他身后,微笑着开口了。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先前的戊城事件,以及失去指挥权等等,好像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因为你让我知道了,靠自己永远比靠别人管用。” 墨孤城的神色略微一冷:“这是在讽刺我么?” “不是啊,真心话!”凤薄凉扬起头,向他友好的一笑。 夜还是那么静,那么冷,但在火苗的噼啪作响声中,两颗原本疏离的心,却是第一次被拉近了。 第1007章 黄金圣剑 借着采矿的掩护,a组终于暗中打穿了一条直通庚城的地道。 这一天,几名将领穿过秘道,推开上方的挡板,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庚城。 “大家分散进攻,一旦遇到意外,就立刻通知其他人!”凤薄凉简略的吩咐道。 既然走的是秘道,讲究的也就是一个隐蔽。如果他们在现身后直接大举进攻,一定会引起庚城的高度戒备。不但会出动重兵防守,更会立刻通知友军增援。到时候,双方免不了还是要正面碰撞。 但若是进行隐秘渗透,在守城兵来得及发出讯号之前,就将城中的兵马尽可能多的清理掉,等得众将士得到消息,庚城早已成了一座被蛀光的空壳。 黑暗的廊道之间,一个个身穿战甲,手持兵刃,同时也谨慎的将灵力压制在最低点的将领,就化为道道暗影,分朝各个方向急掠而去。 一场潜行狙击,正要展开! …… 庚城内,几名虚拟兵正在巡逻。在穿过一整条安静的回廊后,前方的细微响动似乎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为首之人拔出长剑,一步一步的朝声响处走近。 但,就在他刚刚跨过那道转角时,一道利落的刀光忽然闪现,准确的抹过了他的脖子,将他的生命条降低到了最低点。 在这名虚拟兵化为数据消散后,那道身影又闪电般冲出,连环疾刺,又解决了几名未及反应的虚拟兵。 落在后方的两名士兵眼见不妙,连忙掉头奔逃。那道身影却是再次一扬手,嗖嗖两声,两枚飞镖破空划过,从他们的后心直贯穿到前胸。片刻之后,空地上只留下了几道缓缓消散的数据。 在这场刺杀瞬间结束后,黑暗中的身影不再迟疑,立刻奔赴下一处战场。那张扬的银发,以及闪动光泽的钻石耳钉,都昭显出了他的身份。这一战,他可是和凉子约好,要比拼一下杀敌数目的! 另一边—— 凤薄凉灵活的在虚拟兵中穿梭着,双掌舞起道道暗影,所冲击之处,如同掀起了一场无形的瘟疫。在黑气的侵蚀间,一众虚拟兵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身形就已经在数据的环绕中迅速淡去。 如果让其他观众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注意到,这诡异而狠辣的攻击手段,就和凤栖梧当初在群战擂台上,所施展过的一模一样!只能说,果然不愧是九幽殿的少爷小姐,就连招式都是一脉相承,一个个都是天生的刺客! 另一边—— 易清黎就大大方方的行走在庚城内部。以她时刻张开的大范围感知网,全然不惧暗中窥探的敌手。每行出一程,在她眼中悄然扩散出的念力波动,就会令诸多被卷入其中的虚拟兵陷入昏迷。 不过,现在易清黎却是并没有心思对付他们。她的感知能力全开,只是为了找出庚城内隐藏的机关。至于那些中招的倒霉蛋,都是刚好被余势波及而已。 和其他几座空空旷旷,充满古典气息的城池相比,这庚城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机关城。也许不知在哪个角落,就隐藏着致命的机关。 而这些机关,必然早已被b组掌控纯熟。在有必要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开启机关杀敌。那么,尽早查清机关的位置和功效,也就等于为队友多增加了一份保命底牌。 另一边—— 和其他几个各自为队伍尽心尽力的将领不同,颜月缺一进入庚城,首要的行动竟然是搜寻各个密室,企图寻找隐藏的宝物。 在一间尘埃遍布的屋子里,颜月缺狠狠推倒了墙角的一只大箱子,又嫌弃的将它一脚踢开。 自从庚城被b组攻占后,庚城的宝物,也就被系统默认为归b组战士所有。颜月缺一路走来,宝物是见到了一些,但接收到的提示,却都是自己没有认主资格。 最迟就在今天,庚城一定会是我们的!颜月缺愤愤的想着,到时候,他一定要在城中再大肆搜刮一遍! 另一边—— 弑九天在快速击杀了几个虚拟兵之后,同样走进了一间房间。 与颜月缺不同,他的初衷是对宝物并无兴趣。只是在转过廊道拐角时,他忽然感到尽头处的房间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着它。 弑九天本想不做理会,但他越是相背而行,从那扇门中传来的召唤也就越强烈。那仿佛是一个被关押千年的奴仆,正在急切的呼唤着他的主人。 终于,弑九天也耐不住好奇,转身上前,一脚将房门踢开,举步跨入。 抬首望出的第一眼,弑九天就怔住了。现在他完全知道,到底是什么在召唤着他了。 墙壁上,此时正挂着一套黄金战甲。通体都是由黄金铸成,看去金光灿灿,煞是威风。头盔顶部呈冠冕状,自肩头结成密闭的环形,战袍下摆,则是如火焰般张扬外放。一股不因岁月而失色分毫的霸气,就在这套战甲中滚滚涌动着。 比起系统为试炼者自动配备的虚拟铠甲,这套战甲明显是要高级了太多。弑九天看得兴奋不已。这也就是说,一旦装备上了,威力必然也会非常强大吧! 在战甲下方,是一把深深嵌入墙壁的黄金圣剑,依然是通体金光灿然,即使外界只露出半截剑柄,但那剑刃的锋利,以及剑身上流转的森然煞气,却都预示着,这是一把绝对的刚猛霸道之剑,出鞘则必饮鲜血! 那黄金打造的剑柄,现在就竖立在弑九天眼前。它在等待,等待着有缘人将它拔出。 “这到底是……”弑九天的双眼,逐渐也被染上了一片与黄金相同的亮色。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在这把剑,和那套战甲内部,像是有着什么和他灵魂契合的东西。那种感觉非常亲切,却又携带着一种远古的沧桑,彷如已经等待了亘古万年…… 一步一步,弑九天慢慢的走上前,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握住了剑柄。 在他的第一次尝试下,那剑身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但,同一时间,却是有万千杂音灌入弑九天脑海,直入灵魂。它们嘈杂着,翻滚着,其中有怨灵的哀歌,也有金戈铁马的壮烈,似是要一次向他展示这万年的兴衰易变。 此时的弑九天,浑然忘却了他正身在敌人的地盘,在他眼前,就只有这一把黄金圣剑。下意识的,他疯狂调动起体内的灵力,将它们全都灌注到了剑柄之内。 涌动的灵力,在触碰到剑柄内的残留意识后,两种能量瞬间契合。在剑柄的另一端,墙壁上开始现出了道道裂纹,整间房间都剧烈的摇晃起来,有细碎的沙石簌簌滚落。 封印已久的剑身,开始被一寸一寸的从墙体内抽出。弑九天一见有效,连忙再次注入灵力。金光大盛,幻化出了一片逆蚀的潮流,将他完全包裹在内。 蓦地,在弑九天眼中闪过了一道金芒,而他的双眸,也被这片金光完全充斥。仰天大吼一声,力气似是瞬间扩涨数倍,立时将长剑拔出。 墙壁上的战甲也在同时躁动不休,扩散的金光,将他们尽数连接在了一起。光芒流转间,那前一刻还高高悬挂的战甲,已经将弑九天周身武装。一股更加磅礴的犀利之气,也在此时冲天而起,直震九霄! 这边的震动,终于也引起了b组将士的注意。首先赶到的就是任剑飞,被临时调来庚城镇守的他,一直就密切留心着城中的异动,而此时,眼前的场景也令他大吃一惊。 “那是……黄金圣剑?” 也难怪他惊讶。在庚城归属b组后,庚城内的所有宝物,也都被定义为归b组成员所有。但,就只有这柄黄金圣剑是个例外。 在此之前,b组已经有很多人都尝试过,却始终没有人能拔出这把剑。 有关此事,虚拟将士也没有做出解释。b组众人也只能认为,是解封的时间还没到了。 但现在,这把剑竟然被a组的一个侵略者,轻易的拔出来了? 还不等他多想,发狂的弑九天,已经挥动着黄金圣剑,舞出道道金色光弧,朝着他强势斩来。 任剑飞只能匆忙抬手,身周浮现出一把把利剑,在旋转间构成阵盘,剑气相连,迎上了弑九天的攻击。 弑九天双眼中金光直冒,胡乱挥舞着长剑,一道更加强大的金色剑气,与先前的攻击彼此相融,同时斩下。任剑飞的剑阵,在他的浩瀚一击下全线瓦解,长剑的碎片叮叮当当的落满了一地。 怎么会这样?就算对方是通天境,但这剑窑大宗秘传的剑阵,也不该如此不堪一击……任剑飞双眉紧锁,看来弑九天在得到那把剑后,实力再度提升了几个数量级,现在的他,是一个绝对的危险人物! 仓促间,任剑飞只能踉跄后退,同时手掌在墙壁一角按下。一只内部满是倒刺的铁笼子,“轰”的一声从天花板降下,刚好将弑九天罩在其中。 这正是庚城内部的机关之一。任剑飞得了这个空闲,也是连忙传讯,请求庚城守将增援。 几乎就在他刚刚传出讯息之时,弑九天已是猛一挥剑,那无坚不摧的金芒,就将栏杆齐齐削平。被震飞的上半截铁笼,更是在闪耀的光芒中,被震裂成了片片粉末。 弑九天仰天怒啸一声,挥舞着长剑,冲杀出笼,长剑翻飞,舞出无数刀光剑影。任剑飞所带的虚拟兵,转眼就出现了大片的伤亡。而任剑飞虽然是借着灵力护盾,以及第二道剑阵的双重防护,仍是被削掉了大量的生命条。 现在的弑九天,竟然就像是一只关不住的金色野兽! 这个时候,a组众人也循声赶了过来。 先前他们分散在各地,听到警报声响起后,意识到或许有同伴暴露了身份。只是弑九天的忽然发狂,就连他们也是感到意外。 “他这是怎么了?”颜月缺嫌弃的扫视着弑九天。这副样子,简直就是孟西山附体,实在丢人现眼! “被那套衣服操纵了么?”容霄打量着他的异常装扮,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经他提醒,凤薄凉也很快的附和道:“你们仔细感应,那套衣服,还有那把剑,结合在一起,会形成一种特殊的磁场。恐怕,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自我意识了。” “而且,这套衣服在提升他功力的同时,还会磨损他自身的生命条。” 在众人眼前,弑九天分明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但在他头顶的生命条,却仍是在以一个可见的速度削减着。而每一次生命条减退,同样都是他挥动长剑,制造出金光万丈之时。 “照这样消耗下去,也许很快就会陷入濒危值。” 颜月缺闻言更加不屑:“真是逊,竟然连一套衣服都控制不了……” 虽说如此,也有一事令他感到奇怪。按照道理,他们这些人应该是动不了庚城的宝物的,为何弑九天却可以操纵那黄金圣剑?难道说是他采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强行认主,却由于违反规则,遭到反噬,以致走火入魔的么? 在几人低声谈论间,弑九天也注意到了他们。他的眼珠略微闪动了一下,其中充斥的却仍是那无神的金光。接着,他就猛一抬手,一道厉气横斩而出,a组众将领虽已及时闪避,但随他们同来的虚拟兵,却是在那一击之下伤亡了不少。 “因为失去意识,所以完全敌友不分了?”凤薄凉皱眉,情况似乎比想象的更加麻烦! 照这样下去,失控的弑九天,对他们也同样是个威胁! “说不定这倒是个好机会……”颜月缺忽然沉吟着开口了。 “既然他现在是这个样子,只要利用他解决掉b组的守城士兵,庚城不就妥妥的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么?” “就算他敌友不分,但攻城本来就会有所伤亡。让那些虚拟兵为大业献身,他们死的也是有价值的!” 从他的这几句话中,就可以看出,他从来就没有把虚拟兵当人。 凤薄凉和容霄等人,虽然对这样的冷漠论调有所不满,但他们也无法制服眼下的弑九天。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第1008章 任剑飞的决意 嗖!嗖!嗖! 弑九天所劈斩出的黄金剑气,将房内的墙壁切割出条条裂纹。如海浪般涌动的灵力,更是向四面疯狂冲刷,被波及到的虚拟兵几乎是沾身即死。 这时,b组的援兵也陆续赶到。 一名黑发少女刚一跨进房门,稍一张望,便是猛然抬手,掌心中蔓延开大片黑雾,细看之下,竟是由一群形形色色的蛊虫组成。那毒蛊密密麻麻的漫过半空,很快就包裹上了弑九天周身。 黑气吞噬着金光,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正在彼此碰撞,蚕食。而在众人的注视下,那金色剑气却是明显被黑雾所压制,光芒一寸寸的黯淡了下去。弑九天的四肢,也已完全被束缚在内,就如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a组众人这才来得及定睛看那黑发少女。只见她留着直爽的披肩碎发,一对大而灵活的双眼,酒红色的精致眼影,令她看上去更具有了几分成熟的风情。 身上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制服,那似乎是在某个道馆参加训练时,统一下发的道服。前襟上甚至还系着一个蝴蝶结,袖口洗得略微发白,这略显大众化的打扮,在她身上却一点都不会显得平庸。或许也只有她,才具备着这种将学生妹与都市女郎完美结合的魅力。 此前,这少女在考核中是并没有什么名气的。众人如今也是将考核名单与参赛成员对号入座,才大致能够认出,她名叫凌瑶箐。在积分榜上,一直是处在中下游的水准,这回大概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试炼。 但看她临危不乱,一手蛊术也是引人惊叹,虽然正处于敌对立场,a组众人也不免要在心底暗赞一声。这确实是一个潜在的人才,如果她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或许等到试炼结束,她就可以成为一个新晋小名人了。 凌瑶箐显然也明白眼前形势的艰巨,她再次催动灵力,更多的蛊潮从袖口涌出,与前军汇合,再次缠绕上了弑九天握剑的双手。 “做得好,就这样抓住他!”任剑飞喝一声彩,强运起灵力,再次显化出万剑阵盘,旋转的剑身,释放出阵阵浩然利气,极目所至,通天彻地。 也不知是这同源的剑气,对黄金圣剑有所刺激,还是凌瑶箐的蛊术到了极限,弑九天的身子忽然剧烈扭动起来,本已沉寂的金光再度复苏,沿途触及的黑雾,皆如遇火的冰雪,纷纷溃散消融。 终于,弑九天仰天大吼一声,万丈金芒朝四面暴射,黄金战甲,黄金圣剑的能量同时提升到了极限。每一道金芒,都化为了最凌厉的剑气,就连空间都被直接撕裂而开,漆黑的裂缝,伴随着交杂的乱流风刃,将房内的杂物都削成了片片粉末。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逐渐已经淹没了整间密室,令人目不能视。a组众人倒还好一些,在场的都是顶尖的大将,仅靠灵魂感知网,也能抵御一定程度的攻击。但那些虚拟兵和b组的底层试炼者,在这里却已经完全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咻——” 一道尖锐的嘶鸣,切碎了未出口的悲吟。 房间的尽头处,一名试炼者双眼发直,额头已经悄然现出了一个血洞。竟是由于不及闪避,被金色剑气破颅而过! 而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条,更是在这一击之下直接降到了零点。 这还是第一个,在任务中死亡的试炼者。 “退……快退!”任剑飞也来不及惋惜队友了,匆匆向身后的人马打着手势。凌瑶箐虽然还心有不甘,但见识过黄金剑气威力的她,也只能操控蛊虫化为屏障,护住了身侧的众人,快步撤出房间。 在最后一人退出门槛后,任剑飞不知又按下了什么机关,一道隐藏的石门,就在出口处落下,将整间密室牢牢封死。 对弑九天来说,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危机意识,只剩下战斗的本能。有敌人来了,他就杀;路被封住了,他就砍。横刃所向,就连诸天神佛都在颤栗。 “砰!” 在一声天摇地动的巨响后,沉重的石门,已经被弑九天从正中砍成了两半。接着,他的身子再度化为金色的光束,在廊道间急掠而过。 对方这么快就冲了出来,任剑飞也是诧异不已。但这个时候,接到增援指令的简之恒和关椴,也先后赶到了大厅中。 看到对面发狂的弑九天,关椴下意识的指挥起麾下的士兵。整齐有序,又暗含玄机的队形,很快就在空场上一字排开,朝敌人攻去。 这还是他连日以来,带着士兵刻苦操练的成果,今天,终于有一个让他实战的机会了! 踏着暗合五灵生克的走位,一众虚拟兵很快就将弑九天锁入了阵列。这当中虽然也付出了不少的伤亡,但剩余的虚拟兵都是毫不迟疑,挥出一条条锁链,捆住了弑九天周身。 在这个“黄金怪物”被暂时束缚住的时候,凤薄凉和容霄等人也不再迟疑,同时运转灵力,化为精纯的锁链,从不同方位通入了弑九天体内。这一方面是限制他的行动,另一方面,也是要用灵力助他打通筋脉,抵抗黄金圣剑的侵蚀。 “妇人之仁。”唯一袖手旁观的颜月缺冷哼一声。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可一点都不介意把同伴变成人形杀器。何况现在这只是一个虚拟试炼,是加强版的网络游戏!在这里也要讲什么仁义道德,同伴友爱,不是太虚伪了么? 眼看着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在为阻止弑九天而努力,颜月缺目光微动,视线转动一周后,忽然就牢牢锁定在了对面的一道身影上。 无声无息的,颜月缺的身影融入了空间,下一刻,在关椴身前,一道空间漩涡霍然张开,裹挟着强猛劲风的凌厉一掌,也是猛地拍击上了他的胸口! “噗”的一声,关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直跌出数丈,生命条也跟着下降了一大截。 “阿椴!”简之恒惊叫出声,连忙奔上前扶住了他,为他运气疗伤。 然而,关椴与颜月缺的实力本就相差甚远,二来那阴戾一掌,更是在关椴体内留下了一道暗劲,时不时的就会再次发作。沉潜的能量每次爆发,都是在关椴的五脏六腑间狠狠搅动一番,总能逼得他再次口喷鲜血。 “任剑飞,快点下令撤退吧,阿椴的伤需要抓紧治疗啊!”屡次尝试无果,简之恒也只能急急的向任剑飞求助道。 “不能撤!”冷静阻止的却是凌瑶箐。她看待关椴的眼光,其中那份对生死的漠然,好像仅仅是看着一个虚拟兵,“城主吩咐了,要我们务必守住庚城,若是擅自撤退,如何对城主交待?” “任剑飞!”简之恒激动的提高了声音,“城没了还可以再打回来,但是牺牲的队友就回不来了啊!每失去一个同伴,损失的不也是我们整体的兵力吗?你……” “……撤退吧。”在两人激烈的争执下,任剑飞最终闭了闭眼,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不想用同伴的性命来守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城主要怪罪,我一个人承担。” “传令下去,我们b组集体撤出庚城。” b组撤军后,弑九天似乎就耗尽灵力,陷入了昏迷。颜月缺打量着一片狼藉的战场,轻蔑的皱起了眉头。 像他们那么婆婆妈妈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当机立断啊…… …… 很快,在所有成员脑中,都接收到了庚城易主的消息提示。 随后的己城。 凤栖梧脸色阴沉,轻托着他从不离手的沙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身面对着眼前几个从庚城撤回的败军将领。 “怎么回事,庚城是我们的地盘,占尽天时地利,以你们的能力,竟然守不住城,白白让给了a组?” 关椴一手按住胸口,强忍着体内翻覆的伤势,艰难回禀道:“城主,我们没有想到,a组的弑九天竟然能认主黄金圣剑,并且在它的操控下失去意识,杀伤了我们大量的将士。而且……我本以为凭借战阵,已经足以……” “这些都是借口。”凤栖梧冷冷的打断了他,“你就说,你自己应该在这次失败中负什么责任?” 关椴一愣,但凝望着凤栖梧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黑眸,也令他将一切辩解之语都咽了下去,埋首应道:“是……是我平时疏于练兵,错误的估计了阵法的力量,对敌时又大意受伤……我应该负全部的责任!” 凤栖梧冷漠的点了点头:“那么,从今天开始,削去你的兵权,你就好好的反省一下吧。” 随后,他斜瞟了站在角落的凌瑶箐一眼,朝着她略一点指:“你,这次表现还不错。他那部分兵力,就暂时交给你带了。” 关椴脸色苍白,欲辩无从,简之恒看得焦急,忙上前拱手道:“请城主开恩!阿椴平时为了练兵,时常是昼夜不休,他是真心热爱这份工作的!这一次的失利,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凤栖梧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杀气:“到底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你想要质疑我的决定吗?” 还没等简之恒答话,任剑飞忽然排众而出,他一直走到了关椴身前,和凤栖梧直面而立。 “城主,关椴只是一个伤兵,当时下令撤退的是我,不战而降的是我,应该为战败负起责任的也是我!请城主赦免关椴,我自甘领罚!” 凤栖梧僵冷的一扯嘴角:“你倒是老实。” “这次的确是你的责任。要是都像你这么心慈手软,那我们早就该直接向a组割地求和了。” 冷漠的打量着任剑飞,凤栖梧再次开口,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否决的强硬。仿佛他现在当真是一个统领三军的主帅,在惩戒着作战失利的部下。 “那好,作为惩罚,你现在就出城,给我镇守在城门外。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他进城。处罚期间,停止一切饮食供应。” 由于担心任剑飞,匆忙赶来己城的叶朔一直忍到现在,终是怒不可遏,冲上前护住众人,大声道: “凤栖梧,你这是当我不存在吗?失去庚城,我们都很难过,但这份难过应该是用来打敌人,而不是在这里自相残杀!况且退一万步说,任剑飞是我们戊城的人,就算要罚,也应该是由我这个戊城城主来处罚!” 凤栖梧似笑非笑的斜过视线:“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无意罚他,只能勉为代劳。” 任剑飞拉了拉他的衣袖,还想劝阻,叶朔却是愤愤的一甩手,仍是据理力争道: “凤栖梧,你不要在这里狠三狠四,你不过就是一个分城主,还真把自己当总司令了?当初丁城围困,颜霂霖也曾经下令退守三城,当初没见你对他有意见,你也就敢捡我们这些没背景的人欺负了是吧!” 由于在前几场战斗中,颜霂霖忽然有所顿悟,决定闭关修炼,以求突破。这段时间,他暂时将总指挥的权力交给了凤栖梧。 这个决定,当时大家并没有异议。但叶朔眼见凤栖梧现在是直接架空了他这个戊城城主,独揽大权,现在还要处罚他手下的兄弟,是可忍孰不可忍! 关椴也附和道:“是啊,任剑飞当时都是为了救我,才会下令撤兵。就算要罚,也应该让我跟他一起受罚!” 简之恒立刻应声:“还有我!当时是我鼓动任剑飞退兵,我也应该一起……” “够了!” 凤栖梧打断了几人的争相领罚。森冷的目光四面一扫,通天境强者的威慑之力,顿时让众人同时噤声。 “我的决定,那就是军法,哪容得到你们在这里讨价还价!” “你们这些人,死几个我都不关心,但是丢了庚城,那就不可饶恕。” “把任剑飞拉下去。其他人,再有异议,一律军法处置!” 房间内一片沉寂,只有沙粒流淌过玻璃管,所碰撞出的簌簌声。 第1009章 城外 就弑九天此前被装备附身一事,在他恢复正常后,a组内部正在进行一个简短的讨论。就连颜月缺和部分甲城将领,也一并来了乙城旁听。 或许是因为顺利拿下庚城,现在颜月缺的心情还是较为雀跃的,这也让他有了种“出外露脸”的兴趣。 “之前是一种什么感觉?”在所有人都到齐后,容霄首先发问道。 “我能感到……那套战甲和黄金圣剑,和我的灵魂有种本源的契合,”弑九天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从前世开始,我们就已经在并肩作战了……” “而且,在装备着它们的时候,我还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很多东西……有很多人,很多血,我在战斗,战况非常激烈……” 他越说越急,音调也愈发高亢,而他的脸色,也跟着急剧的惨白了下去。蓦地,他紧紧抱住脑袋,面部抽搐,好似在忍受着极致的痛苦。 “但是如果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我的头就会很痛,好像要炸开一样……” “会不会只是自己想多了呢?”红鸾试探着询问道。接收到其他人并不友好的扫视,她才干笑一声,解释道:“不,我是说,那套衣服让你走火入魔了,也许只是它制造出的幻觉呢?” “不……不是幻觉!”弑九天瞪起双眼,声嘶力竭,“绝对不是!” “这套衣服和宝剑,只不过是虚拟世界的一件仿制品,我相信,它们的真品一定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在等待着我,召唤着我……我一定要找到它们,也许那就是我的本命神器!” “等它们出现的时候,我一定可以感应到它们的方位……”弑九天垂下视线,努力的回忆着,“根据我所看到的画面,那应该是,在一个山谷……山谷很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里面缭绕着魔气,有很多凶兽在各处徘徊……唔……” 说到这里,他再次捂住了头,身子也颤抖得更加厉害。 看样子,每当他想追寻战甲和圣剑的真相,都会引发剧烈的痛楚。这般情形,倒很像是一个遭受重创,失去记忆的人。越是回想,便会刺激血块压迫脑部。 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众人开始渐渐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那套黄金装备,看上去都已经是有些年头了,想必与今世的弑九天无关。莫非,他的前世也曾是一位威震天地间的强者,而现在,由于受到了圣器引动的共鸣,属于前世的记忆正在逐渐复苏? 听上去,实在是玄奇有如神话。毕竟在转世之后,还能记得前世经历的人少之又少。而若是他前世曾经修炼有成,现在记忆恢复,也一定会有很多的珍贵传承被保留下来。例如,对法则元素的感悟,以及晋升涅槃境的小窍门等等。 这些经验,恰恰是年轻修灵者最为欠缺的。要真如此,那他接下来的修炼,岂不就是一日千里? “好了,说不定就是这样呢。”凤薄凉安慰的搭上他的肩,示意他不要太过勉强,“当初大人的世叔‘真夜尊王’,年轻的时候号称‘战场上的死神’,他就是凭着一把魔刀‘幽凰泣血’,所向无敌。可能,你很快也要走上这条路了。” 同样的话题,听在男生耳中,是对强者路的向往,听在女生耳中,却是一个神秘而有型的大反派,顿时,一片充满兴奋的叽叽喳喳声,成为了房间内的主流。 “哇!真的是大人的世叔吗?有没有他的照片啊?” “他开微时空了吗?我也想关注他!”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以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凤薄凉轻托着下巴,虽然她经常听大人提起他的义父和世叔,不过毕竟是没有真正见过。每次谈到他,也有几分同样的好奇和向往。 “他是一个……很帅气的人,有型有款,迷倒万千少女。但是,他就只钟情于敌营的一个女孩子。” 顿时,四周的尖叫声更响。毕竟像这种“睥睨天下,却只对一人痴情”的人设,一向是最受女生欢迎的。 “本来,他们并不是敌人。只不过,因为这个女孩子不喜欢他,所以他一怒之下,就投靠了异族,得到了至高的地位。但是他说,只要她一句话,他随时都可以再为她平了异族。” “是燃起战火,还是为她带来和平,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怎么说呢,他爱的就是很极端,既可以给你一切,也可以毁了你的一切。虽然因为他的外表和地位,盲目喜欢他的女生有很多,但是像这样的爱,也的确不是任何人都消受得起的。” “那凉子,你怎么看他的爱情观?”容霄忍不住插话问道。 “我……尊重他的选择吧。”凤薄凉看上去是早已经有了答案,“就是因为他是这么极端又矛盾的一个人,所以爱他的人对他爱得痴迷,恨他的人又对他恨得切骨,但是他还是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真夜尊王……”角落里,倚墙而立的颜月缺轻声自语,“我还以为跟七煞圣君、星皇夜帝一样,都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作为天霄阁的少爷,他所掌握的信息,也要比其他人都详实。这些曾经在另一个位面,叱咤天地间的顶级强者,他都曾有所耳闻。不过,或许是因为不喜欢有人抢了大人的“至强者地位”,他总是固执的告诉自己,那些人都只是个传说。 在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接上了凤薄凉所引起的话题时,颜月缺双眸微一闪动,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头,轻哼一声。 “不是传说啊,”凤薄凉倒还是好声好气的回答道,“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在别人仰望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同样在仰望着更遥远的传说。” “所以这个世界很大很大,就算是在一个位面修炼到了顶点,也没必要骄傲自满,因为还有着更多更广阔的位面,那里也有着更加巅峰的强者。” 说到这里,她故作紧张的抬起头:“糟糕了,我好像在讲励志故事,观众会不会换频道啊?” 一片哄笑声中,众人正要继续追问,忽然,岑零从门外急急的奔了进来。 “刚得到的消息。己城内讧,城主凤栖梧为任剑飞丢失庚城一事,罚他驻守在己城外,还下令断绝饮食,任何人不得探视。现在叶朔正在和他争执,城内的其他人也是各持己见。” 颜月缺眼前一亮,举步上前,“这倒是个好机会啊!传令下去,我要立刻攻打己城!这一次一定要一鼓作气,彻底把b组打趴下!” 所以,现在最认真打仗的反而是颜月缺?凤薄凉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的背影。难怪别人都叫他“诡谋家”,看来战场果然是最适合他的生存环境啊…… …… 己城外。 任剑飞独自倚坐在城墙下,由于水米未进,以及太阳的暴晒,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 但,他的心里却始终有着一个清醒的意识。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这己城的守城将士,已经丢了庚城,绝对不能再连己城也丢了。一定……要提高警惕才行! 因此,在任剑飞看到远处掀起的烟尘,以及大面积压来的马队时,他立刻就拄着手边的长枪,艰难的撑持起身,调动灵力,让自己进入到了一级备战状态。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释放出一道信号,提醒己城的将领,a组大军来犯,请求支援。 现在敌人就在城门口,战友们要出城相援,要不了多少时间。在他们出来之前,就先由自己来顶一顶吧! 任剑飞挥舞着长枪,勇猛的杀进了对面的虚拟兵中。 有了剑术的底子,任剑飞使起枪来,也是娴熟自如。西面一劈,东面一刺,近身的士兵,都被他毫不费力的击倒。 在他独自杀开了一条道路后,a组的将领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棘手。他们迅速改变了战术,将士兵重新整合,结为有序的阵型,一圈一圈的包围了他。弓箭,长刀,各异的兵器,也从不同的方位向他疾刺。 此前,任剑飞是看到过关椴练军的,那时就听他说起过,同样的一群士兵,在采用各种特殊的阵势作战后,借助着同伴间的配合,可以将攻击威力提升数倍。 但任剑飞天性飞扬跳脱,最怕的就是这些一板一眼的东西,因此关椴原本要给他讲解入阵破阵之道,也给他连连摆手,一溜烟逃得远了。 现在想来,还真有些后悔……任剑飞叹了口气。但敌人已经围到了眼前,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现在,就只好指望己城的援军能够尽快赶到! 再次提起灵力,任剑飞首先朝着敌军最薄弱的一环冲去。虽然他没有兵法基础,单凭这片刻的实战经验,也知道在阵法中绝对不能给敌人包围住了,否则所有人一拥而上,他就连逃都没机会逃。要想破阵,还是要尽快冲破一个缺口杀出去! 在他将灵力尽数灌入长枪,朝着他自以为的敌军薄弱处发起冲击时,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随着虚拟兵的阵型转动,原本人数较少的一角,猛然增添了几层加固。而由于他贸然冲出,自断退路,他先前所处的方位,也已经被变动后的虚拟兵完全填满。 包围圈正在缩小,而任剑飞能够移动的范围,也是越来越有限了! 原来,这就是这套阵法的奥秘。 表面看来,它的排列有着一个明显的破绽。若是兵法新手被他吸引,一定会朝这一角盲目冲击。这时阵型就会适时的变动,如同撒开的网,朝着踏入陷阱的猎物扑下。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困死的!任剑飞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视线四面一转,将环围的兵力快速判断一番,身子也是快速腾跃而起,脚踏虚空,身形旋转,一道道长枪虚影,就在他紧握的枪杆四周盘绕而开。 那是他将家传的剑阵加以改良而成。一道道枪影,犹如当空烈日,洒下金芒万丈。每一道枪影,都牢牢的锁定了一名虚拟兵。 在枪影中蕴含的能量达到最高点时,任剑飞双指一弹,枪影立时顺着他的指示,嗖嗖的朝地面暴射,中招的虚拟兵很快就栽倒了一大片。 借此机会,任剑飞终于在兵马中强行冲开了一道缺口,冲杀出阵,随即立即抬手结印,一轮万剑阵盘在背后显化,一把接一把的长剑,携带着雄浑的灵力光芒,朝着敌军接连贯射。 趁着这个机会,任剑飞也再次释放出了求援信号。而他也不免感到有些奇怪,照理说己城应该已经看到信号了,为什么援军却迟迟都没有到呢? 自己的灵力并不能撑太久,一定要速战速决才行……在第一批的军队终于被他暂时迫退后,任剑飞咬一咬牙,喷出一口精血。在血光的点缀下,阵盘光芒大盛,长剑的数量登时又扩增了一倍,朝着敌军强势压到。 密集的长剑遮蔽了天际,也遮蔽了敌人的身形,任剑飞暗暗握紧了拳头,成败……就要看这一击了! 但就在剑阵已经无限逼近敌军队伍之时,忽然,从一片虚拟兵中蹿出一道身影,他纵跃而起,双手迅速结印,灵力交织,在半空中化作了一片巨大的能量盾。任剑飞的剑阵撞击其上,竟是犹如泥牛入海,化作了零零落落的星光碎片。 那半空中的身影缓缓抬起头,银灰色的长发在身侧拂动,一双无情而冷漠的眼眸,在前额碎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而他的嘴角,正缓缓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容。 甲城城主,颜月缺! 并且,这个时候任剑飞也知道,己城的援军是不会出现了。 a组是有备而来,如果打开城门救他,a组的军队就可以趁机攻入城池。凤栖梧又怎么会为了他这一个败军将领,放弃一座城呢? 也就是说,现在在a组的大军面前,他是彻底的孤立无援了。 颜月缺脚踏虚空,一步步的朝他走近。他那冷漠的笑容,也分明在说着: 如果凤栖梧不开城门,那你的命,就由我收了。 第1010章 战场死神 当任剑飞在城门外苦苦支撑时,叶朔正在城楼上和凤栖梧争执。 “快点下令,开城门出去救人吧!当初是你罚他到城外驻守,现在又袖手旁观,你怎么这么冷漠啊?” 凤栖梧冷冷的扫他一眼:“开了城门,让a组攻打进来,是不是你来负这个责任?” “可是再不去的话,任剑飞就快要撑不住了啊!”叶朔脑子里全是城外那满身是血的任剑飞。说起来,以颜月缺的实力,要击杀任剑飞,分明可以速战速决,但他现在的表现,看上去却似有意的拖延。这么惺惺作态,还不就是想激得己城开门救人么? “无所谓,我是亡灵法师。就算他被颜月缺杀了,我还是可以把他炼制成不死的战士。”凤栖梧的语气,平淡得好像只是在分析一条公式。 “我也是魂师,但是我绝对不会像你这么草菅人命!”叶朔怒气冲冲的吼了回去。 “你不肯开城门的话,我就自己下去救他,反正我是不会放弃朋友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违抗军令么?”凤栖梧似笑非笑的斜过视线,似乎就在等他这一句话,“那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一文不值,在这场战争中,你不会成为英勇牺牲的烈士,你的名字不会被刻上不朽的丰碑,到死你都只是一个罪人!” “如果你还活着,你也要和他一起受到军法的处置。也许到时候,一样是死。” 颜雪梦也迎了上来,劝道:“叶朔,你要想清楚,现在城门紧闭,你出去的话,如果这一仗打不赢,就不会有人去救你,那你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凤栖梧冷然接口道:“是啊,而且这只是一场虚拟游戏而已,回到现实之后,一切归零,何必执着眼前的生死。” “果然,你在战争中掺杂了太多的私人感情,根本就不适合当主帅。” “虽然这个世界是虚拟的,但是大家受过的伤都是真实的啊!留在内心中的烙印也是真实的啊!无论是外伤,还是被同伴抛弃的痛苦……”叶朔动容的按住了自己的心脏,体会着它跳动的频率。 在这里,他们的心脏一样会跳,他们一样会饥饿会疲劳,会需要吃饭和睡眠。一旦受了伤,他们一样会疼痛,会流血,鲜血也一样是温热的……这一切的一切,分明都和现实世界是一样的,让他怎能仅仅将这场战争,当成一个虚拟游戏? “的确,我是不懂得行军打仗,但至少我知道,作为主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不能让同伴因为自己受伤!” 说完这一句话,叶朔再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一直冲上城楼,纵身跃下了城墙! …… 己城外。 任剑飞狼狈的逃窜着,而稳立虚空的颜月缺,则是如同猫捉老鼠一般,时不时就朝他丢出一个灵技。这些攻击都不致命,却也足以将他炸得遍体鳞伤。 是开城门,冒着城池失陷的风险,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同伴战死?这就是颜月缺,留给己城的一个残酷考题。 “天陨堕狱!” 对面,颜月缺抬手一招,一道暗系能量,如同从宇宙坠落的陨星般,拖着狭长的黑色光弧,向任剑飞呼啸而至。 任剑飞的小腿,刚才中了a组弓箭兵的一箭,现在他的行动极不灵活。眼见这一招是躲不开了,只能奋力架起长枪,灵力催动下,化作枪影万千。护持在身前,死死抵御。 在黑光那破灭一切的侵蚀中,灵力枪影相继溃散,那居中的一柄长枪,枪杆上也化开了一道道的裂纹。扑面的热浪迅速扩大—— “轰!” 翻卷的火光中,任剑飞忽然感到,有一道人影降落在了自己身侧,挥手扫起一道能量屏障,那巨大的爆炸,都被这道护盾阻挡在外。任剑飞只感到耳中嗡嗡作响,前方是大片蔓延开的火海,在太阳的映照下,每一缕火苗都红得刺眼。 少顷,爆炸的余波终于退去,任剑飞才隐隐约约的看到,那站在他身旁,竭力替他挡下强势一击的人,竟然是叶朔。并且,他的衣衫同样已经被炸得破破烂烂,两手掌心散发出阵阵焦糊气息,肩头一起一伏,正在剧烈喘息。 这一击未能如愿收效,颜月缺起初也是略一皱眉。但在他看清烟尘中伫立的人影时,在他嘴角,却是再次挑起了一个残忍的弧度。 “哦,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帮手,竟然只有一个人么?” “真遗憾,恐怕他无法成为你的救星,只不过是来给你陪葬而已……” 任剑飞张了张嘴,怔怔望着叶朔,忍下了援兵数量的询问。 怎么会这样……这么说的话,叶朔就是同样冒着回不了城的危险,单枪匹马的下来救他么……? “这两个人都很弱,抓紧解决吧。”哥舒冲这时也驾马向前,朝颜月缺悠闲的使个眼色,“一人一个如何?” 他说完,便是要抢先挑选猎物。但颜月缺却是略一摆手,拦住了他。 “你是杀手,杀人的过程,应该是有快有慢吧?” 哥舒冲困惑的点了点头。的确,他们这些杀手基本上都是听命办事,根据雇主的要求不同,有时是一刀毙命,干净利落,这也是大多数杀手最喜欢的方式。 也有时碰上较为变态的雇主,也不知跟对方是有多大仇,非要他们在目标还活着的时候,在他身上捅出足够的刀数,才准下致命一刀。事后甚至还要检查尸体,如果刀数不足,他就不付酬金。 就因为这样,自己也渐渐养成了“杀人前先折磨一番”的习惯……果然,并不是自己生来变态,那都是被雇主折磨出来的啊…… 不过,成名后的杀手,往往也都会有自己的个性,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那就是“耍大牌”,这个时候,雇主的要求已经限制不到他们多少了,甚至他们还会反过来,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在杀手界,血骷髅,修罗兄弟,都曾经是闯出过一番威名的。不过他们说到底,还是比不上那位排名第一的“无魂刃”—— 据说,那人接单时并没有固定的标准,完全就是看心情接。要是遇到他不喜欢的雇主,或者是不想杀的人,就算是付出天价,也买不动他出手一次。但赶上他心情好的时候,就算只是卖给他一条消息,他也会松口接下任务。 他杀人的时候,一定是只出一刀。如果这一刀之下,目标没有死,他就会放过对方。但自他成名至今,似乎并未听说过,在他刀下出现过幸存者。 “无魂刃”,有人说,他就是一个无心无魂的人,只是一把杀人的快刀。也有人说,一刃无魂,他的刀,是连魂魄都可以收割的。 这样的一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特别缺钱,那他到底为什么要当杀手?这一点,是哥舒冲一直感到困惑的。 并且,据说除了死人,没有人知道“无魂刃”的真面目。也许在日常的生活中,他同样有着另一个简单的身份。可能普通到只是和你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或者是在面馆端汤送水的跑堂小哥,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他会穿上特殊的衣服,握起那把没有人见过的刀,目光中流露出召唤地狱的寒光…… “那么,就来制造一场死亡的盛宴吧。”当哥舒冲还在惦记他的旧日偶像时,颜月缺已经微笑着开口了。 “先解除他们的武装,然后一点一点的折磨他们,让他们在无尽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在这个过程中,就看己城肯不肯开城门救他们了。不过就算到最后,他们还是坚守阵地,但亲眼看到同伴死亡的战士,一定也会心智崩溃。也就是说在潜意识里,种下对我们的恐惧感。那么在今后的战斗中,他们就再也拿不起刀枪,只能成为跪在我们脚下的奴仆。” “折断一个族群的脊梁,远比攻下一城一地,要有价值的多。” 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颜月缺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他眼神中的残酷,却让人心底禁不住的泛起寒意。 “你果然是个天生的杀手。”哥舒冲干笑着竖了竖大拇指。要是有机会的话,真希望能看到他跟“无魂刃”较量一下…… “好,我懂了。”随后,他点了点头,指尖在手中的刀柄上轻轻一弹。刀身旋转间,一片血色的领域,迅速笼罩了整片战场。 “这叫‘修罗界’,是一个专门为杀手准备的世界,在这个范围里,你和目标的感知都会被放大几倍,疼痛和带来疼痛的快感,都可以刺激你的杀戮欲望……你就在里面慢慢玩吧。” 颜月缺默然颔首,似乎对这个环境倒是相当满意。而后,他同样抬手结印,一片逆光空间,紧跟着架设在了血色结界之内。 “禁忌领域!” 接着,他的身形便如入海的游鱼,一路俯冲而过,浩荡的能量涟漪,就在他的身侧如波浪般席卷。 “既然在十强战场上,没能让你了解我的实力,那我就在这里,重新让你们看清楚吧……” 白光缭绕,颜月缺好似灵力无尽,各种众人见识过的,没见过的灵力,都被他接连打出,叶朔和任剑飞虽然是两人联手,仍是被他打得节节败退。这场从境界、灵力储量,到所掌握的灵技都是完全不平等的战斗,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颜月缺竟然有这么厉害吗?”a组的将领中,澹台璟震惊的喃喃自语。平心而论,现在他那几招,如果场上的换成自己,恐怕是一招都挡不下来啊! “有他一个,足以挡下百万精兵!”雷玖也是认真的评价道。 前方—— 叶朔已经被逼得施展出了融合灵技,几团颜色各异的光球,被他匆匆扣压在了一起。顾不得由于融合未稳,灵力正在疯狂外泄,便是匆忙将光球脱手,朝着颜月缺投去。 任剑飞也施展出了独门灵技“乾坤剑”。一把把长剑在身后悬浮,紧接着它们又同时朝正中聚拢,最终汇合成了一把巨剑。威压滔天,足有开山镇海之力。 两道攻击,闪耀着夺目的灵力光芒,同时撕裂空间,冲向了眼前的敌人。 “山河败!”颜月缺转动灵印,两只巨大的手掌虚影缓缓旋开,犹如吞没了万古山河,震绝古今。轰然炸裂声中,顿时将叶朔二人的攻击完全阻挡在外。 “灭!” 烟尘中,一道血色光束破空划过,自任剑飞前胸洞穿,带起斑斑点点的血水。 “极光之矛!”颜月缺双手模拟,一柄闪耀着神圣光芒的长矛,自半空显形,被他稳稳握住后,狠狠的投向了对面的两名残兵。 “啊,任剑飞!”叶朔并不知道,敌人的新一轮攻击已经降临,这时他正快步奔向任剑飞,查看着他胸前被血光穿透的伤势。 “……快闪开!”叶朔是背对着长矛,但在任剑飞的角度,却是看得真真切切,焦急之下,他只能猛地将叶朔推开,而那柄以音速袭至的长矛,就再度穿透了他的身体。巨大的冲力,甚至是带着他飞了起来,倒跌出数丈,最终被牢牢钉在了城墙上。 颜月缺微微冷笑,把手一扬,万把细针直贯而出,钉上了任剑飞周身各处大穴。 这些银针并没有直观的杀伤力,但它们刺激穴位后,却能够降低血液流速,同时加强人体的痛感。这也就是说,避免了任剑飞由于流血过多,而引起生命条骤降。对方要把他留下来,慢慢折磨,并且还要在这个过程中,扩大他的痛楚,令他生不如死…… 在颜月缺的示意下,一排弓箭手齐齐上前,张弓搭箭,密密麻麻的箭雨,就向那正被钉在城墙上,动弹不得的任剑飞射来。 情势紧急,叶朔只能疾冲上前,张开双臂,挡在了任剑飞身前。 一时间,大量的箭杆射穿了他的身子。在这片箭雨的洗礼下,他几乎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鲜血,一滴一滴的砸落下来。 “叶朔,你为什么要这么傻!”眼看着这一幕,任剑飞如欲疯狂,“你明明可以逃的,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来救我……!” “说什么傻话……因为你是我的兄弟啊!”叶朔才一张口,嘴角就漏出了大量的鲜血,但他却依然紧盯着任剑飞,一字一句的说着,“就算救不了你,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你们就在这里,做一对同命相怜的兄弟吧。”那唤起死亡的魔音,正在另一端冷冷响起。 颜月缺脚底踏着辐散而开的红莲业火,背后是一轮冉冉升起的银色钩月,滚滚迫人的威势,犹如来自地狱的索命使者。 “今天的战场死神,是我颜月缺!” 第1011章 合击技 “凤栖梧,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眼看着同伴受苦的滋味,实在是相当不好受的。随着外界的残杀持续进行,颜雪梦和凤君瞳,也不知向凤栖梧抗议了多少次。 “那又如何?只要是冒犯我的,就算是在现实世界我也照杀不误!”凤栖梧双眸淡漠,冷酷如昔,“你们还是盼着他死在城外吧,否则他活着回来,我也会让他死得更难看。” “一个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随后,他又似是自语般的开口了,“任剑飞为了关椴,选择放弃庚城,所以他理应受罚。叶朔又为了他,不顾我的军令,坚持出城救人,这是他们的选择,没有任何人强迫他们,所以他们就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以及一切的后果负责。” “可是他们都是为了同伴啊!”颜雪梦急急的反驳道,“他们不惜把同伴的安危,置于自己的生死之上……” “那是他们愚蠢。”凤栖梧冷然打断。说到这里,他微斜过视线,讥讽一笑。 “何况,现在外头那个,不就是你们天霄阁的人么?你怎么不去劝他手下留情?因为你不愿意对他道德绑架,所以就要来绑架我吗?可笑!” “你……”颜雪梦双眼瞪大,抬手气鼓鼓的指向他,“我霂霖哥是信任你,才把主帅的位子交给你。既然你是这样……等霂霖哥出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向他告状!说你刚愎自用!” “等颜霂霖出来的时候,该死的人也已经死了。”凤栖梧轻描淡写的做总结道。 颜雪梦急得跺脚:“你这么不近人情,等你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去救你的!” “还是你怕打不过颜月缺?”凤君瞳尖锐的在旁接口道。 “不用激我,没用。”凤栖梧并没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一个真正的强者,根本就用不着靠别人救。” “雪梦小姐,你不懂我们九幽殿的作风,我不怪你,但你也不要把你的那一套强加到我身上。” 颜雪梦又是狠狠瞪了他几眼,索性拉起凤君瞳:“君瞳,我们不求这个冷酷的人了!我们自己下去救人!” 起初,凤君瞳曾为她的碰触,眼底闪过轻微的嫌弃。但在她淡漠的双目中,始终倒映着那一对焦急的眸子,两双不同眼睛中的关切和焦急,就这样融合在了一起。终于,凤君瞳眼中的那一丝戒备淡去,也反握住了颜雪梦的手,轻轻一点头。 这两个平时总在针锋相对的小女生,在叶朔的生死面前,终于是破例携手作战了! 两人匆忙奔上城墙,各自运起灵力,但还不等她们纵身往下面跳,整座大厅,忽然就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 在那片雾气所及之处,时间似乎完全静止了。就连墙壁上的石砖,也像是一幅泛黄的油画,充满了遥远的距离感。 这是……时间静止!颜雪梦和凤君瞳见多识广,很快就辨认出了时间法则的真相。而现在在这里,最擅长操纵时间的一个人就是…… “别误会了,我不是在救你们的命。”凤栖梧轻托着手中的沙漏,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两人面前。 “雪梦小姐,你是医师,对我们组还有用,我不会让你白白送死的。至于你,”他扫视着凤君瞳,“如果九幽殿的人,出去被天霄阁的人杀了,我会觉得是一种耻辱。” 这就是他,凡事只问利益,只讲得失。至于感情?在他的生命中,本就没有人对他付出过感情,除了薄凉姐,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对任何人回报感情。 现实尚且如此,何况这只是一个虚拟游戏。 …… 城外,伤痕累累的叶朔和任剑飞,还在承受着颜月缺新一轮的攻击。 经过庚城装备升级过的虚拟兵,出现了一批新的兵种。他们能够飞上高空,朝着下方开炮。隆隆作响的炮声中,叶朔二人周身也被射出了更多的血洞。不住涌出的鲜血,早已浸透了他们的衣服,将他们染成了两个血人。 “颜月缺,你自诩光明正义的天霄阁,手段就是这么卑鄙的吗?”又一轮炮火肆虐过后,叶朔撑着残余的力气,奋力的仰头叫道,“你也不过是……你最憎恨的九幽殿的翻版而已!” “你好像搞错了战士的意义。”与这两人相反,颜月缺那一身雪白的长袍,依旧是干净得一尘不染。即使是在这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中,他仍是那样的高贵,如同云霄之上的雪公子。 “所谓战士,无非是为军队取得胜利的棋子。不管我把棋子怎么安排,他们都得听命去做。为了胜利,哪有什么绝对的谁是谁非!” 他缓缓的抬起手,一片火光在两人身周燃起。在那足以烧毁一切的高温中,所有的景物都被扭曲。那两张沾满鲜血的面庞,也和逐渐碎裂的空间一起,在他眼前虚虚实实的摇曳着。 “英雄?恶魔?那都是相对的。只要我能带领队伍获胜,我就是这支队伍的英雄,就算是成为了敌方眼里的恶魔又如何?那也不过是将死之人不甘的呓语……只有胜利才是一切!只有胜者,才是永恒的正义!” 说到得意处,他忍不住仰头高呼: “凤栖梧!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你才会宁可抛弃手下的将士,也要紧闭城门!因为他们不过是你的棋子而已!冷漠、自私都不是你的错,你唯一的错,就是太过弱小了!你弱得无能维护你的将士,让他们只能成为敌军碾压的齑粉……” 城楼上,凤栖梧的眉梢略微颤动了一下。他讨厌这样的挑衅! “你……错了啊!”残破的战场上,忽然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声音。叶朔一点点的撑起身子,他分明已是那样虚弱,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倒,但他的双眼中,却开始闪耀起了灼灼的亮色,冲破了周遭的硝烟和炮火。 在他这股未知的气势下,颜月缺也不由轻皱起了眉头,从头到脚的重新审视着他。 “战士,怎么会仅仅只是棋子呢?”叶朔强忍着身侧的高温,拳头艰难的抵住额角,憔悴一笑。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是我们的同伴啊!” “颜月缺,你用尽心机去打仗,但是你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战吗?如果任何人都可以被你随意牺牲,那么你战斗的意义又在何方?就算你胜利了,也没有人会为你庆功,没有你的朋友和你一起欢唱,你真的会感到快乐吗?一个连自己的目标都不曾了解的人,难道不是最可悲的吗?” “我和你不同……”叶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但他的背脊,却已经挺得越来越笔直,“我知道,我是为了守护而战。守护我身后的同胞,守护我身边的同伴。我知道不论在任何时候,他们都会始终和我在一起,所以我会感到全身充满力量!” “即使遍体鳞伤,但是至少我知道,在我转身的方向,有人在等我。他们的笑容,他们的鼓励,都是我最珍贵的……有他们在,我就无所畏惧!” “为了战争,我们把自己化成了钢铁,化成了屏障,但是如果这屏障背后,没有值得你去保护的人,那么,哪里又是我们的归处?” 在他这一连串的质问下,颜月缺绝美的面容略微抽搐。显然这些话,是真的说到了他的心底。 的确,他一直都渴望着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没有弱点的人,他是崇拜着大人,恋慕着雪梦,但他已经习惯了控制自己。因为他知道,泛滥的感情并不能使他更强大,而他想得到的东西,都需要他变得足够强大,才有机会去拥有…… 作为一个分家子弟,他不可以有弱点,否则他就会被淘汰。在这场试炼中,他会如此卖力,就是想让他所在意的人,能够看清楚他的能力,肯定他的付出。 但是,竟然有一个满身都是弱点的人,站在那里对他说,他的弱点就是他的身之所在,是他努力的方向……这样的观念,颜月缺只想嘲讽他很可笑。但不知怎地,他却感到在深深的心底,也有某种东西在与之共鸣。 他所仰望的人,从来都不需要他去保护。他们是那么的强大耀眼,需要他用自己的全部去追逐……也许就是这样,所以他忽略了守护的意义。其实他一直以来的追逐,又何尝不是在守护心里的那一点向往呢? 如果他仰望的人不存在了……没有人会再来肯定他,那么他的努力还有什么价值?就算打赢了一场战争,除了胜利后的虚空之外,他还剩下什么? 或许一直以来,颜月缺就和墨孤城不同。虽然他们同样崇拜着大人,但颜月缺的内心是脆弱的,是缺少爱与被爱的,所以他急需要寻找一个偶像,来填补他精神中的空缺。对他来说,大人就像是唯一的浮木,是他所依赖,也不得不去依赖的。 而墨孤城,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明确的。他足够强大,他也深知自己想要成为一个强者。所以,作为位面最强者的天宫主人,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的偶像。 对他来说,大人是像灯塔一样的存在。如果有一天,他真能和大人并肩而立,他也仍然会去追寻更远处的灯塔。他对强者路的向往,是不会停止的。 城墙之下,城内城外,几个成长环境和心性各不相同的人,正在分别对最本质的自我做出拷问。 “我知道,我确实还不够强大,因为我的错误判断,也常常好心办坏事……”叶朔慢慢的说着,而任剑飞也惊讶的发现,在他身上,竟然散发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让他看上去,无端多了一层神圣的气息。 “万幸的是,当我走过漫长的迷途,再次回头的时候,我的朋友都还留在原地等我……我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成为累赘!” “颜月缺,你只是为了一个胜利的虚名而战,而我,是为同伴而战,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我始终都会相信……团结的力量,高于一切!” 末尾一字刚落,他周身的光芒猛然大盛,整个人就如同太阳一般光亮耀眼。a组一众将士,竟是被那绚烂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任剑飞,你愿意和我并肩作战吗?”叶朔轻轻抬手,此前将任剑飞紧钉在城墙上的长矛,在这片神圣光芒的浸沐下,竟是缓缓化为一片光粒消失了。就连他身上的伤势,也在以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那是我的荣幸!”任剑飞望着他,用力一点头。 在这一刻,那片光芒同样过渡到了他身上,不,或许本就是从他的体内燃起。叶朔和任剑飞,竟是同时被这股神秘力量慢慢托上半空,两人的四肢也是自行活动起来,刻画出一系列陌生的金色纹路。但,一种无限强大的力量,却是在这片旋转的阵纹中,蓄势待发。 所有人都看得双目发直,紧接着,另一道重磅消息,就被实时传送到了他们的脑海中。 合击技! 这是虚拟空间内的一项隐藏技能。当试炼者在任务中,完成了自身灵魂的蜕变,与同伴心意相通的时候,他们就可以领悟一项“合击技”。这项技能就如同游戏中制霸的密钥,最初领悟时,可以横扫一切磨难! 同时,作为首先领悟这项技能的两名试炼者,他们也会得到系统的奖励。 金光洗涤周身,叶朔能感到,自己的境界被直接拔高了一级。之前他明明是刚刚突破化气四段不久,但现在,他却是已经稳稳的晋入了化气五段!且体内灵力沉凝,没有任何快速晋级后的虚浮现象。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现实中也同时突破了,还是仅仅在虚拟空间过过瘾,但这种力量在周身澎湃涌动的感觉,实在是令他畅快无比。 除此之外,根据系统通报,除了提升境界外,还伴随着大量的积分奖励,现在他们两个在积分榜上的名次,都已经有所变动了。这也让叶朔笑得更开心了。 果然,珍惜同伴是不会有错的,他也有足够的信心,未来的道路,要继续和同伴一起走下去,一起突破通天境,甚至是涅槃境的门槛! 第1012章 行刑 叶朔和任剑飞各自脚踏一道金色剑气,双手刻画,愈发成熟的阵纹,开始在他们的双指间缓慢成形。 终于,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同时将手掌朝正中靠拢。顿时,一层层玄奥的纹路彼此相连,不出片刻,就组合成了一幅圆满的太极图。 阴阳鱼旋转数周,陡然暴射出一道道灿金色光束,犹如高配置的激光炮弹,瞬息不停的朝战场各处扫射。金芒遍及之处,a组的虚拟兵几乎是齐刷刷的灰飞烟灭。 颜月缺脸色阴沉,袍袖掀起,一道灵力屏障架在了身前。随即,当他眼尖的看到屏障与金光相触,产生了轻微的凹陷时,双眉不由微微一紧,袖口连挥,一层接一层的屏障,就如蛛网般被他接连展开,化为了一片密不透风的防护罩。 在他将所有灵力尽数灌入其中后,那金光炮弹,终于是被他勉强阻挡了下来。但纵是如此,仍是逼得他在半空中连退数步,脚底踏出了清晰的空间裂纹,才堪堪将后劲泄去。 他挡得下,a组的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在金光扫射下,就连几名将领也是人人身上带伤,澹台璟还被一道漏过的光束射穿了肩头,血流不止,生命条直接就削减了一大截。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从另一个方向,正黑压压的冲来一群战马,马蹄阵阵,踏得地动山摇。那是b组的援兵! 领头的将士,正是简之恒和关椴。两人一冲到近前,连忙指挥队伍散开,在叶朔和任剑飞身前架起了一列防护队,剩余的将士,则是兵分数路,踏着有序的阵形,冲向了a组军队。 “你们怎么也来了?”任剑飞被简之恒搀扶着,感激的望向二人。苦战至今,他真的已经精疲力尽了。 “当初你都是为了救我……现在你有难,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关椴认真的回答道。 他曾经发过誓,再也不会让身边的朋友离开。所以,当他一得到消息,甚至顾不得向主帅请示,就直接点齐兵马,匆忙的赶了过来。至于什么军法……都等事后再说! 在这样的处境下,绝地逆转,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是他们几人的友情,所谱写出的奇迹! 接下来,b组的虚拟兵在关椴的指挥下,很快就将a组的残缺士兵冲得七零八落。 这一批将士,无论是排布还是出击,都已经真正的有了几分古战士的遗风。这也全靠了关椴从小就跟着父亲,耳闻目睹,对练兵本就小有所长。平日里,他又是带着众士兵刻苦操练,昼夜不曾懈怠,终于是训练出了一支,足能以少胜多的精兵。 眼见大势已去,颜月缺虽仍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愤愤的一抬手,喝令道: “撤!” 看到这一幕。城楼上的颜雪梦和凤君瞳,顿时开心的拥抱在了一起。 “凤栖梧,正是因为叶朔没有放弃同伴,所以同伴也没有放弃他,现在你怎么说?”为b组的胜利欢呼后,颜雪梦也不忘再讥刺凤栖梧一句。 “那两个人很蠢。”凤栖梧还是那样公事公办的点评着,“放弃驻守的城池赶来增援,可能会导致大本营空虚,让敌人趁势而入……我一定要把他们军法处置,让所有人引以为戒!” “刚打了胜仗回来就要被罚,这样多可怜啊。”凤君瞳的双眸又恢复了漠然,淡淡道。 凤栖梧沉默半晌,扫了旁边的两个女生一眼:“我问你们,玩网络游戏的时候,你会因为觉得npc很可怜,就放弃通关吗?你回答我。” “你不是一直只说这是个游戏吗?”颜雪梦抓住了他的漏洞,“那你干嘛还总念叨着叶朔违抗军令啊?他也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玩游戏而已啊!” 凤栖梧吃了个瘪,愤然将目光调回,凝望着下方翻滚的硝烟,双拳在身侧狠狠攥紧。 而他心底,也正发狠的念叨着: “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一定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打仗!” …… 稍后,己城大厅内。 叶朔和任剑飞没有被允许落座。在凤栖梧的强势要求下,他们只能跪在下方的红毯上。 尽管对两个刚刚得胜而归的将士,这样的待遇未免太不人道,但凤栖梧我行我素,其他人逆不得他的意,也只能咽下了求情之词。 “叶朔,我说过,即便你活着回来,我也会亲手处死你。”凤栖梧说着,慢慢在宽敞的虎皮靠椅中坐下,“不过看在你和任剑飞的合击技,对我们组还有用的份上,死罪可免——” 还不等颜雪梦拉着叶朔欢呼,他就将上身前倾,再次冷冷的补充道:“但是活罪难逃!你和任剑飞,每人必须各受一百军棍,现在执行。” 眼见几名身材壮硕的虚拟兵,当真已经提着军棍走上前,颜雪梦急道:“叶朔他们刚死里逃生回来,他身上还全都是伤呢!至少也要让我先为他们治疗一下……” “你治疗的话,处罚翻倍!”凤栖梧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在古代战场中,军棍向来都是非常残酷的一种刑罚,据说痛苦并不亚于万箭穿心。一般二三十军棍,都至少能造成卧床整修大半个月,五十军棍能致残,八十更能要人性命。虽说作为修灵者,体质远比普通的古战士来得强壮,但一百军棍打下来,伤筋动骨也绝对是免不了的。 “算了吧,雪梦。”颜雪梦还想再劝,叶朔却已经拦住了她,仰头瞪视着凤栖梧,咧开嘴角,嘲弄的干笑两声,“他只是嫉妒我打了胜仗而已,这口气如果不让他发泄出来的话,还不知道以后他要怎么变着法儿给我小鞋穿。” 缓慢而郑重的将身旁的女孩推开,叶朔也双手撑起膝盖,在大厅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凤栖梧,我愿意接受军法处置。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他迈动脚步,走到跪在另一侧的任剑飞身前,就像在炮火肆虐的战场上一样,再次坚决的挡在了他前方。 “任剑飞,是我们戊城的人。我作为戊城城主,他的处罚,我替他挨了!” 他这一说,厅中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本来一百军棍就够受了,他竟然还要替任剑飞受罚,那可就是足足的两百军棍啊!铁打的人都得打成一滩烂泥了吧? 凤栖梧的眉梢略微跳动了一下,似乎也为他这样的请求感到诧异。但很快,他的嘴角就挑起了一道冷漠的弧度,露出一脸“正合我意”的阴森。 “你倒是很讲义气。好,我成全你。” 叶朔大方的点了个头,接着就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扯下上衣,赤着上身,重新跪了下来。 随着他将半身低俯,沉重的军棍,也开始在他的背上落下。 啪!啪! 棍棒与皮肉接触,那响亮的碰撞声,即使是围观者,也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任剑飞更是几次想冲上前阻拦,都被凤君瞳拦下。因为比起其他人,她更清楚九幽殿众人的品性。如果任剑飞干扰行刑,冲撞了凤栖梧,他一定会公报私仇,再次下令惩处。到时叶朔为了朋友,也一定会把新的处罚再一并背下来……所以,虽然说来残忍,但真为叶朔好,他们就最好是什么都别做。 啪!啪! 军棍下,很快就已经见了血。每一次起落间,还会带起几许鲜血的淅沥声。 叶朔的额头早已布满了汗水,额头跳动的两条青筋,凶猛得似乎随时都会刺破皮肤。但即使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他也仍是死撑着不愿叫出一句痛。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向九幽殿的人示弱。 ……绝不会! 围观的众人,起初还在数着行刑的数目,但渐渐的,他们就再也数不下去,只剩下那份揪心的痛楚,还在伴随着军棍的起落声,反复捣弄着他们的灵魂。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就算是面对a组的大军,叶朔都是凛然不惧,一身铮铮傲骨,为他们上演了一出活的传奇。如果他历经千难万险回城,反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那……他就太冤枉了! 凤栖梧冷漠的俯瞰着行刑全程。别人会怎么看他,怎么议论他,他都猜想得到,但是,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要你拥有地位,只要你足够的强大,就算你残暴不仁,你还是可以主宰他人的命运。这一点,曾经从弱肉强食的底层爬上来的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老实说,他确实没有打算让叶朔死。要是没了合击技,也会是一个不小的损失。不过两百军棍的数量,既然他说出来了就绝不会减。如果叶朔真的撑不住死了,他就把他的尸体炼制成亡灵战士。就算是死,也得继续为自己卖命! 那么,到底是生,还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啊…… 阶下,叶朔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他看不见,也听不见,甚至连疼痛都仿佛隔得很远,剩下的,就只有一口气虚弱的吊在那里,执着着那份久远的执着。 “到此为止!” 在众人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天籁之音。他们齐刷刷的转过头,就见一身雪白长袍的颜霂霖,正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而那不知何时从厅中消失的颜雪梦,也紧跟在他身旁。 这样的他,沐浴在厅外洒入的光线下,当真像一位救苦救难的降世天神。 昂首而入的颜霂霖,并没有多看瘫在地上的叶朔,他只是朝着凤栖梧淡淡一笑,道: “栖梧兄,此前我闭关修炼,暂将军中事务交予你处理,辛苦你了。今天这顿军棍,小惩大诫,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何?战士们还要为我们打仗,莫要打散了军心。” 这番话虽然说得彬彬有礼,凤栖梧却并不买账。他冷哼一声,从宝座上走了下来,一路踏过地毯,与颜霂霖直面而立。 “颜霂霖,这是我们九幽殿的事,你最好少管。” “凤栖梧,你太无礼了!”一名天霄阁弟子忍不住怒喝道,“霂霖哥才是主帅,你不过暂代总指挥之职,凭什么这样对他说话?” 对天霄阁众人来说,颜霂霖就是他们的偶像,是他们的神明。凤栖梧要处置叶朔,他们可以不理,但他要敢挑衅颜霂霖,他们就绝不会让步! 凤栖梧冷冷的扫了那人一眼,霍然出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一道暗紫色毒气,顺着他的手掌迅速扩散,转眼就弥漫了那人周身。 只是这随手一击,众人就看到那试炼者的生命条,瞬间被削掉了一大半,险些就进入了濒危值。 “这个人对我出言不逊,我就替你教训他一下,你没有意见吧?”凤栖梧松开了那试炼者,转视颜霂霖,笑容依然冷漠。好像刚才随手弹飞的,不过是一只蚂蚁。 “那么现在栖梧兄也教训过了,此事便到此揭过如何?”颜霂霖也算得是涵养极好,仅是以眼神示意颜雪梦扶下那人疗伤后,便仍是彬彬有礼的向凤栖梧提议道。 由于颜霂霖忽然来到,行刑的虚拟兵都暂时停下了军棍,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凤栖梧冷冷的直视着他,半晌,他似是忽然来了兴趣,略微探出神识,将颜霂霖的灵力波动仔细扫描了一遍。在他眼中,也顿时闪过了一丝嘲弄的寒光。 “颜霂霖,这样值得么?如果你不是提早出关,或许你就已经突破到通天二阶后期了——” 晋级通天境后,越到后面,突破也就越是艰难。就算数百年毫无寸进,也是常中之常。这一次颜霂霖若不是突然有所感悟,也绝不会在试炼中突然闭关。 有所感悟,是可遇而不可求,但若是错过了感悟,再想等到下一次机会,就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更何况,那可是通天二阶后期,是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入通天三阶的境界啊! “就算是这样,雪梦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不是么?”颜霂霖的笑容,仍是那样令人如沐春风,令人根本就看不出,他是刚刚放弃了一个进阶的大好机会,“如果是薄凉小姐有事相求,我想,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凤栖梧的脸色,一时有些阴晴不定起来。半晌,他还是垂下双眸,冲着下方士兵简略做了个手势,示意行刑结束。 与颜霂霖擦肩而过的时候,在他耳边,凤栖梧轻轻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你也变得优柔寡断了啊……也许,这就是你的致命弱点。” 第1013章 军营诡变 虽然颜霂霖及时阻止,叶朔的军棍只挨了一半,但伤势过重的他,暂时还是只能留在己城。半趴在床上,长吁短叹。 颜雪梦坐在床边,耐心的为他擦药。药物的刺激性,渗透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中,疼得叶朔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在试炼任务中,战士若是受到军法处置,是不能由医师迅速治愈的。因为既要动用军法,也就说明战士必然是犯下了大错,若能轻易痊愈,难免“好了伤疤忘了疼”,为确保仿真效果,以及加强对众人的警戒,才有了这么一条规则。 犯错的战士不能从轻,但规则却没有说,如果城主公报私仇,对战士过度责罚时,又该如何啊!叶朔一想到凤栖梧那副得意的嘴脸,心里就是一阵反感。那边颜雪梦正为他扎紧绷带,扯动伤口,顿时疼得他“嗷”一声惨叫。 颜雪梦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叶朔,你也别太在意了,凤栖梧只是气你跟他对着干而已。他这个人呢,就像是一只坏脾气的猫,你只能顺着毛摸,如果逆了毛,他就会跟你发火的!”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被逗得笑了出来。 现在想想,之前也是关心则乱。九幽殿的生存方式,她一直都有所耳闻,那就是一个最残酷的斗兽场。能从那里好端端的走出来,并且站在顶点的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呢? 而这样的人,就算进入了试炼空间,也不会突然改变,所以凤栖梧,不过是在贯彻他一直的生存之道而已。好比叶朔,进了天宫门之后,他不也始终都还是那个最本质的他么? “果然我还是比较喜欢宝宝。”叶朔闷闷的翻了个身。既然是猫,就该有猫的样子。那只会在他的房间里追着毛线球玩,饿了就赖在地上打滚的小猫……真是好久没见了啊。 或许是同时想到了因为宝宝而相识的场面,两人相视一眼,都又是害羞,又是甜蜜的埋下了头。 “对了,颜霂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是你叫他来的?”半晌,叶朔忽然想起一事,转头问道。 颜雪梦连连点头:“是啊,你不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动霂霖哥提前出关来帮你。我想,我们要一起好好谢谢他才是啊!” 叶朔的目光暗了暗,一股无名火蹿升上来,别过头,语气有些不悦:“要谢,你自己谢。” “为什么要去求别人帮我,我跟他又不熟,闹得我平白欠下一笔人情债。” 明知道颜雪梦是好意,可是在她心目中,自己是需要被帮助的人,颜霂霖却是有能力帮助她的人……男人的自尊,让他止不住的要跟自己怄气。 “可是,你之前不是也主动去救任剑飞了吗?”颜雪梦反驳道。 “那不一样,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啊!”叶朔脱口而出。 “那我跟你就不是好朋友了吗?”颜雪梦故意板起了脸。 “你啊……”叶朔打量着她,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他终于是绷不住脸了,“你当然是好朋友了!”一边说着,他也抬起手,去挠颜雪梦的痒。 颜雪梦只是愣了一下,就果断的反击起来。两人很快就在这张狭小的床铺上闹作一团。 房外,凤君瞳拿着一支尚未开封的药膏,听着里间的欢声笑语,淡漠的双眸泛起了一丝冷意。伫立片刻,她掉头就走,同时也将手中的药膏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 傍晚时分,叶朔揉着酸痛的腰,终于是能勉强走出房门了。 总是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他还是要尽快去做康复训练,等下一次战争到来的时候,他还要做队伍的顶梁柱! 还没走到院子里,他就碰上了专程从戊城赶来的陆鸿羽。 “叶兄弟啊,晚上有空吗,我做东,请大家吃一顿如何?”陆鸿羽热情的向他询问道。 “好是好……”叶朔疑惑的皱眉,“但是,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 陆鸿羽笑道:“别误会,只是今天听说了你在战场上的表现,让我非常敬佩。果然比起像凤栖梧那种冷漠的统帅,我还是更喜欢像叶兄弟这样,有情有义的人。” “其实,之前我也一直只当这是个赚取积分的任务,”陆鸿羽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你的努力激励了我。也让我明白,这个任务最重要的,应该是让我们学会团结。我想,今后我也会更加认真的投入作战的。” “可能在一个队伍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我们的好朋友,也许在参加试炼之前,有些人就结下了或多或少的恩怨,但是只要我们在同一个队伍一天,我们就是战友!不管怎样,大局为重!” 叶朔听得出来,他所说的应该是自己和凤栖梧。这一次凤栖梧大耍主帅威风,罚得自己相当凄惨,但他的朋友们,却都是争先恐后的来安慰着他。反倒是凤栖梧呢?除了慕含沙那个狗腿子,还有谁会关心他在想什么? 这样想着,叶朔倒觉得自己是赚了,最起码通过一顿军棍,让他和身边的真朋友们,联系得更加紧密了。 答应自己一定赴约后,陆鸿羽也就先告辞去准备了。不过在他离开的时候,时不时就打量几眼叶朔扶在腰上的手,眼神有几分异样的暧昧。这倒是让叶朔不明白了,他趴了一个下午,趴得腰酸背痛,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 陆鸿羽的效率果然很高,他到外头的林子里打来了很多野味,一桌大餐准备得像模像样。丁城和戊城里,和叶朔相熟的人也过来了不少,众人把酒言欢,尽兴畅谈,体验了一番战场上难得的欢乐。 看到眼前那一张张笑脸,叶朔也情不自禁的笑了。为了守护住同伴们的笑容……这就是他拼命去打仗的意义啊! 酒桌上,男生们围坐在一侧,女生们则是分坐在另一侧。在沈安彤周边的一个小圈子里,众女嘻嘻哈哈的闲聊着,不时就爆发出一阵欢笑声,看上去是热闹非凡。 颜雪梦给几人敬过酒后,也好奇的坐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啊。” 沈安彤自来熟的答道:“我们在说啊,叶白莲今天在城外的表现,应该是可以圈到一波粉了。不过他的颜值还是个硬伤。” “哈哈哈,有那么磕碜么?”乔曦莹笑着补刀,“好歹也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吧?” “哎,安彤,叶朔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怎么样,你现在对他的印象有没有变好一点?”随后,她又八卦兮兮的凑上前问道。 当初,乔曦莹和沈安彤是在考核候场的时候就认识了,第一次见面,她就见识到了她疯狂赚钱的天赋。后来,虽然她成为了网红,拍过不少广告,有了一份名人光环,但乔曦莹面对她,却是一点都没有距离感。两人照样还是一起晒着自拍,一起讨论着暗恋的男生。 至于同桌的其他女生,在天宫门都是一群默默无闻的。能见到沈安彤这样的“网红一姐”,还能跟她一起训练,一起吃饭,起初她们受宠若惊,就连跟她说话都是小心翼翼。但几天相处下来,沈安彤那份毒舌又充满幽默的性格,很快就让她们喜欢上了。现在听到她的八卦,也都一起凑了上来。 “有吧。”沈安彤这段时间的采访也接受过不少,显然已是相当擅长应付这些问题,“觉得他是个好人。” “这好人卡发的真干脆,叶朔是没希望咯……”乔曦莹眼珠一转,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几个女生正说笑间,忽然,帘帐外一道人影快速闪过。那人看身形是个女子,步履匆匆,只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那个是?”有人抬手指点。 “凌瑶箐吧。”沈安彤自顾自的喝酒,“她一直都不合群,别管她了。” 一听是她,众女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又把话题转移到了最新的八卦上。 那个凌瑶箐,来参加试炼,却一点都不合群。每天板着一张脸,像个幽灵一样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她都在想什么。 同样是不合群,如果对方是个像墨孤城那样的大帅哥,大家一定会觉得他很酷。但如果是个长相不起眼的女生,众人就只会鄙夷着她的古怪,将她排除在外了。 在女生的群体中,要交朋友很容易,但要被孤立,也很容易。 …… 这顿饭,一群人一直吃了几个时辰。由于时间太晚,又有不少人喝得醉醺醺的,索性就都留在己城过夜。 酒喝多了,就是容易起夜。这夜半三更的,叶朔从自己的房间里爬起来,迷迷糊糊的走出了帐篷。 黑灯瞎火,他一直走了半天,才走到了城中的一块空地。正要钻进草丛,却忽然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得朝前一跌。 起初,叶朔也没在意。他只看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伏在地上,大约有一人来长,身上穿着的,似乎还是一套铠甲。该不是哪个兄弟喝醉了,就在这里睡上了吧?叶朔心里好笑,摇摇晃晃着抬腿踢了几脚,想要叫醒他。 但这最后一脚,那人被他踢得翻过了身,正面也暴露在了他的眼前。月光映照下,那在紧身铠甲下所包裹的,竟然是一具面目狰狞的干尸! 这一眼,叶朔吓得酒都醒了。仔仔细细的又看了几眼,才分辨出那并不是同伴试炼者,应该只是一名虚拟兵。 并且,他现在才注意到,在这片还算宽敞的空地上,竟然有着十多具的虚拟兵尸体! 是敌人夜袭吗?叶朔立刻放出了警报信号。在众人赶到之前,叶朔来来回回的巡视,一些本来被他忽略的东西,也正在脑中逐渐清晰。 如果是虚拟兵的话……那就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 假如是敌人偷袭,这些虚拟兵死后,应该会化为数据消散,而不会死成这副模样,被丢在这里。 那么……到底是谁干的?是用什么方法杀死了他们,目的又何在? 或许是因为都喝多了酒,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相继集中到了空地上。 在看到那些可怖的干尸时,已经有胆小的女生发出了尖叫。 “怎么回事?”男生们也是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凤栖梧,是你干的吧!”叶朔一眼就看到了那神情冷漠的凤栖梧,“这种邪门术法,不就是你们九幽殿的人最擅长的吗?” 凤栖梧冷冷的扫视着他,忽然,他猛地抬起手,按在了一名随行而来的虚拟兵头顶。 只是瞬间,致命的毒素就侵蚀到了他的周身。那名虚拟兵的身体迅速风干,化为细碎的颗粒,飘散在了微凉的夜风中。 “你干什么?”叶朔震惊怒吼。 “我只是让你看到,如果我真想动手的话,他绝对不会死得那么舒坦。”凤栖梧冷冷回应道。 虽然这话并不中听,但大多数人也只能承认,他说得的确是事实。 或许是情况太过诡异,不安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竟是很快引起了众人的相互猜忌。 “是你干的吧!今天就没看你过来喝酒!” “别他妈没事找事!老子训练了一整天,累得要死,早早就睡了,谁还规定非得来喝你们的酒不可啊?” 这话倒也没错,这顿饭并不是全营聚会,只是陆鸿羽的自发宴请,没来喝酒的人有很多。况且就算是在宴席上,中途离开过的人也不少。要是这样,根本就无法查清不在场证明。 “喂,是凌瑶箐干的吧……”有女生小心指出,“之前吃饭的时候,我们不是看到她悄悄从帐外走过吗?” 或许是出于她们本身对凌瑶箐的反感,即使无凭无据,也让她们选择将此事推到了她的身上。 “那么,我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凌瑶箐倒是依旧镇定,“不杀你们,反而跑去杀几个虚拟兵,还把他们的尸体摆在这里,证明我的罪行?” 是啊,为什么偏偏是虚拟兵呢?这也是最让叶朔感到困惑的。 如果是敌军偷袭,他们应该也会知道,刺杀虚拟兵并没有意义。还有,这样诡异的杀人方式……怎么看都是透着邪气! 第1014章 庚城密室 “啊!到底是谁干的啊!”众人你怀疑我,我怀疑你的争论了好一阵子,始终也是毫无头绪,司空圣终于烦躁的大喊起来,“现在观众肯定都是知道的,偏偏我们一群人在这里一头雾水,这也太折磨人了吧!” “那么想知道的话,就发短讯问你家小美啊?”江彩妮在一旁鄙夷的瞪了他一眼。 “江彩妮你……!”司空圣怒气冲冲,面容几次抽动,看上去是恨不得把她生吞了,末了却只是狠狠一摆手,“我都不稀罕说你!你知道吗?我这叫不跟你一般见识!” 进入试炼空间后,他们的玉简就已经不能再联络外界了。就连试炼者彼此之间,也不能进行通讯。但玉简内部的一些基本功能,例如修图、录音等等,都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也就是说,是完全进入了“单机状态”。 众人争执间,颜霂霖独自俯下身,仔细检查着那几具面目狰狞的干尸。见状,很多人也自觉的停止了争吵,都盼望着这位无所不能的主帅,能够为大家拿出一个答案来。 半晌,颜霂霖重新站起,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眉宇间依旧缭绕着沉重。 “这应该是一种……非常少见的邪术,目前我也无法判断出它的源头。总之这几天,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至于巡逻的虚拟兵,也再多增加几个班次吧。”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叶朔第一个抗议道。 一个潜藏的凶手,可能就在这附近,甚至可能就在他们之间!颜霂霖的选择竟然是息事宁人,这是要让他继续潜藏下去,继续犯案吗? 颜霂霖面向众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方非常谨慎,这一次,他几乎没有留下线索。若是有所企图,等他再次出手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有的放矢。不过如能让他就此收手,那是最好不过。最重要的,是大家不要为此事互相猜忌,以免动摇军心。” 这叫什么话?叶朔都忍不住想骂人了。不愧是天霄阁的精英,作风果然是跟官方一贯的态度一样,出了事只会以“维稳”为主,除非事态真的发展到不可收拾,他们才会上心…… 那么,在这段过渡期内的遇害者,难道就都要白白牺牲了吗?这一次只是虚拟兵,也许下一次……就会轮到他们试炼者了! “大天才颜霂霖,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么?”凤栖梧忽然冷笑着开口了。他一手托着沙漏,排众而出,同样走到了颜霂霖检查过的那具尸体前,俯身触摸他的前额,似乎在默默的感应着什么。 叶朔突然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竟是意外的更赞同凤栖梧……不管在任何时候,伪君子都比真小人更加可怕。而且最起码,叶朔觉得他现在的态度,才是一个城主应该拿出来的。 凤栖梧验尸的时间很短,短到甚至让人觉得,他只是蹲下去捡起了某件东西——然后,他就重新站了起来。森冷的目光,快速在人群中圈转一周。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们吧。他袭击虚拟兵,是为了修炼某种邪门功法。至于为什么是虚拟兵,因为以他目前的功力,只能对付得了虚拟兵。” “那个人,我知道你就在我们当中,我现在直接对你说几句话。不管你想练什么邪功,都和我无关,但你敢在我的管辖领地闹事,那就是对我的挑衅。” “如果我有心追查的话,要把你找出来,真的特别简单。我奉劝你,好自为之。” 这几句话,的确是很有几分气势。但叶朔却看不出,他究竟是真的找到了线索,还是他自己就是凶手,只是在故布疑阵呢——? “干脆这样吧,”司空圣忽地眼前一亮,提议道,“你就跟颜霂霖竞争一下,谁先找到凶手,以后我们就奉他为主帅,怎么样?” “没那个必要。”凤栖梧扫了他一眼,声音中依然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颜霂霖不想成为队伍的分裂者,所以就算他发现了什么,也一定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我争胜的这一点小事,又怎么能和天霄阁伟大的正义相比,是不是啊,嗯?”末尾一句,他是直接朝颜霂霖发问,嘴角也同时扯起了嘲弄的冷笑。 “这个人就由我来找。”不等对方回答,凤栖梧又很快的接了下去,“刚好,我最新的毒术还缺了一个实验品。” 人群中,一双眼睛略微闪烁了一下,瞳眸中倒映着无边的夜色。 *** 己城发生的离奇案件,a组众人毫不知情。自颜月缺攻城失败后,庚城的守军刚好传来了最新情报。所带给众人的欣喜,很快就冲散了失败的阴云。没多会儿,各城试炼者便已齐集庚城。 据留守庚城的试炼者所说,他们发现了一座密室。这里实在称得上一块修炼宝地,不仅源气充沛,还残留着隐隐约约的法则意蕴。在这里修行几日,必然会是事半功倍。 这样的隐藏宝地,自然是谁第一个进去,里面的资源就越充足,所能带来的好处也就越大。于是就为这第一个名额,爆发开了一场小范围的争执。 “让我先进去修炼吧!”弑九天跃跃欲试,“能攻下庚城,我可是大功臣啊!现在也是享用战利品的时候了!” “就你还是功臣?”颜月缺冷哼一声,“你当时差点就是敌人了!” 进攻庚城之时,弑九天被黄金圣剑控制,虽然确实是杀了很多b组的人,但连a组的人也杀了不少,那一天,攻城将领们不得不首先联手制服他。要说他是功臣,勉强还算排得上号,但要抢占战利品,未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还是我先进去吧。”随后,颜月缺又趾高气昂的自荐,“我是a组的总指挥,有什么好的资源,自然应该第一个轮到我。” 不过,众人同样是各有异议。这总指挥的位子,当初是他从凤薄凉手上强抢过来的,那也就罢了。可一个刚刚在己城损兵折将,大败而归的人,在军队中的威望自然会有所下降。要将修炼宝地拱手让给他,很多人都是心有不服。 “的确,总指挥在队伍中举足轻重。”一片反对声中,容霄忽然主动接口道。 顿时,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了他。由于颜月缺和凤薄凉不和,容霄又一直心仪凤薄凉,谁都知道这两人是水火不容的。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是他站出来为颜月缺说话? 别说旁人,就连颜月缺自己也是大惑不解。但最初的诧异过后,他就更加得意起来。除了受人吹捧的喜悦外,更多的,还是一种令昔日对手俯首称臣的快感。同时在他心中也正暗想着,看来这小子还算识趣,知道跟我作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在一道道或惊或疑的目光下,容霄从容一笑,轻描淡写的道:“那要是总指挥一进去了,一直修炼个十天半月,谁来领导队伍啊?”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渐渐都有些回过了味儿,也不由感慨他“套路够深”。颜月缺火冒三丈,偏偏凤薄凉还立刻接口道:“难怪月缺哥一开始坚持要当总指挥,就是为了让我能心无旁骛的进去修炼,咱们都误会他了。我觉得我一定得谢谢他。” “这是得好好感谢。”容霄也一脸真诚的点头。 两人一搭一档,配合得默契无间,完全“看不出表演痕迹”,独是颜月缺气歪了鼻子。 随后,又有几人争相自荐,但每个人也都收到了不少的反对票。闹了半天,还是没能定下人选。 出来竞争的,都是那些名气响当当的试炼者,至于后边的“小透明”,自知无望,索性也就不往里头掺和了。 “那,抽签如何?”在众人争得焦头烂额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忽然响起。 易清黎微笑着走到前方,有礼貌的点了一个头,“抽签是最公平的,无关身份地位,所有人机会均等。” 一说到抽签,原本的小透明群体也沸腾了起来。其他人思考片刻,也是纷纷响应。 要说竞争力,真没什么人争得过那些顶级大少。还是抽签最好,只拼运气,愿赌服输。 就这样,一场“少数服从多数”的抽签,就在喧哗声中开始了。 在人群中排队等候的易清黎,倒是不慌不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 老实说,她提议抽签,可并不是想为众人解围。这种利益之争,就算吵翻天也和她无关。只不过,是这修炼宝地确实引人动心,让她也很想进去尝试一番。 抽签……有时候抽的可并不只是运气啊。易清黎的双眼中,一道微不可察的白光悄然掠过,所有的签文,登时在她面前一目了然。 凭着自己的瞳术,她一定可以成为优胜者的…… 队伍挪动的很快,一转眼就轮到了易清黎。她潜运瞳术,再次确认了一番中奖签的位置后,就慢慢伸出了手。 中途有一瞬间,她忽然感到脑中一阵眩晕。一晃即逝,易清黎倒也并未在意。也许是这段时间,瞳术使用过多,耗费了精神力吧……不过没关系,只要她抽到的是正确的签文,就可以顺利进入密室,好好的“回一回血”了。 …… “啊,该死,抽到了‘谢谢’!” “我的也是‘谢谢’啊!到底是谁抽到大奖了?” 随着众人相继查看签文,失望的抱怨声,就不时在人群各处响起。 易清黎并不希望自己过早暴露,她足足等到了后半程,才慢慢将自己的签文展开。 然而,上方那突兀的两个大字,却是让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谢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抽到了废卷?易清黎简直难以置信,翻来覆去将手中的签文查看了无数遍,甚至怀疑它是被别人调了包。 不……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抽到的是“谢谢”,那真正的奖券……现在到底在哪里? “在我这里。” 一道从未听过的声音忽然响起,缓步走出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头顶两侧各扎着一个圆形发髻,自发髻下方,垂落下两条松松垮垮的长辫,一直披拂到肩头。 她的头发,是一种如天空般澄澈的蓝色,即使是在理发店中,似乎也染不出这样纯正的蔚蓝。 身上同样穿着一件蓝色小短褂,搭配着紧身的牛仔裤。而更奇怪的则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大大的,本来应该非常可爱,但在她那双大眼睛中,却是一片灰蒙蒙的阴霾,看不到一点属于活人的神采。 这样的眼睛,和傀儡城的徐谧意倒有几分相像。但如果说徐谧意的眼睛就像海洋,可以将所有的感情都埋藏在波涛下方,她的眼睛,就像是一个黑洞,能将所有的光线,甚至是世间万物都完全吸收,然后,在其中湮灭。 只能说,这个女孩从头到脚,都满满透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但这样特殊的一个人,按理说在进入空间时,就应该是给大家留下过鲜明印象的。可偏偏此时众人面面相觑,竟是没一个能记得起她的名字。 “我抽到了奖券。”见众人都没有反应,那少女又淡淡的重复了一遍。同时抬起手中的签文,果然在纸面正中,有着一个大大的“奖”字。 “你……”颜月缺也皱着眉,朝她多打量了几眼,“你叫什么啊?” “晴蓝。”从少女口中报出的,不像名字,倒更像是一个代号。 “我抽到了名额,我可以进房间了吗?”接着,她第三次重复道。声线平直,全无情绪的起伏。 晴蓝……易清黎总觉得她非常奇怪。这个没有姓氏,又闻所未闻的名字……在前期的考核中,她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也没有注册过微时空,就连参加试炼至今,自己也对她没有什么印象……有的时候,没有反常,恰恰就是最大的反常! 并且,易清黎忽然记起,自己在抽奖时曾经发晕了一下,难道,就是这个女孩对自己做了手脚? 第1015章 放射源 直到晴蓝进入了修炼室,众人各自散去,易清黎独自徘徊在庚城的石阶时,她仍是在对抽签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女孩,那个和自己的名字有些相似,却处处都透着古怪的女孩……她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会有人,可以克制自己因受诅咒而获得的瞳力……自从离开“那里”之后,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难道在她身上,隐藏着什么更大的秘密? 但无论是自己的瞳术,还是对她的怀疑来由,易清黎却都无法向旁人说起。 一路走着,她也一路想着,直到岑零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清黎!”岑零热情的向她打招呼,见她情绪尚显失落,眼珠一转,又神秘兮兮的凑了上来:“你是不是觉得,刚才那个女生很奇怪啊?” 被说中心事,易清黎顿时生出兴趣,激动的抬起头:“你也看出来了?” 岑零大幅度的颔首,一转眼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是啊,我这么帅,站在她面前,她竟然看都没看我一眼,这还不奇怪啊?” 易清黎双眸一冷,心底也升起一股反感:“岑零,你不是已经有红鸾了么?还这么说话好吗?” 岑零故作深沉的摇了摇手指:“唉,你不懂,美女和权力,是男人永恒的追求嘛!” 当初在考核候场的时候,由于沈安彤的“赚钱大计”,两人就曾经有过接触。那时易清黎见他三句话不离撩妹,完全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这正是自己反感的类型。因此在他面前,她的态度一向较为“高冷”。 后来他有了红鸾,看着也是一副恩恩爱爱模样,作为朋友,易清黎也真心祝福过他。但现在看来,就算有了女友,他那副花心的本性也还是改不了,恐怕,他们也未必能走得太远。 不管怎样,这种有了女友还要乱搞暧昧的男生,易清黎是会坚决远离的。这,也是她做人的底线。 *** 数日后。 b组这边,己城凶案尚未告破,聚会的一众修炼者也已分别回到了各自的城池,继续进行着日常的训练。 一座空旷的山谷内,一支虚拟兵队伍,正在挥汗如雨的开采着矿石。 自从a组以采矿为掩护,开展地道战活动后,b组众人,也很快就对应着开始了相同的工作。不过,他们倒不是为了对a组设伏,而是认真的在刷着“矿场副本”。 失去庚城之后,b组高层就更加注重起了采矿的进展。毕竟士兵们不能拿着石头去跟对方的火炮打,实力提升了,装备一样也得跟上。而现在能让他们扩充装备的,也就只有通过矿物合成了。 b组各城池附近的矿场不少,除了作为主力的虚拟兵,每个矿场,也各自分配了几名试炼者作为监督。孟昭和金思琦,就是眼前这座矿场的督工。 这个工作,虽然听上去还不错,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就是因为他们在队伍中实力较弱,才会被分配来干这种普通的体力活。像那些有数的强者,不是负责练兵,就是上前线去打仗,那才真叫威风呢! 要知道,除了参加试炼的基本积分,最关键的综合分,可是要根据各人的表现结算的。如果连续三个月,自己都始终在采矿,那就算能活到最后,肯定也是拿不到什么积分的。孟昭想着就是一肚子的窝囊。 到时候,观众肯定也不会看自己的频道,白白辛苦一场,却仍然只能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师姐一定也会更加看不起他,她会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不,无论是谁都好,绝对不能在那个女人面前丢脸!孟昭暗暗的发着誓。这一次让他们被分在两支队伍,就是上天给了自己一个和她正面较量的机会。一定要想办法,为军队立下功劳!最好是能像叶朔和任剑飞那样,充满悲壮性质的……他知道,观众一向是最吃那一套的…… 孟昭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踉跄数步,险些一头栽下山沟。 金思琦注意到他的异常,连忙奔上前扶住了他,关切的问道:“孟昭,你怎么了?” 孟昭按了按太阳穴,缓解着脑中阵阵冲击的刺痛:“没什么,这两天总是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这里太阳大,干久了有点中暑吧。” 最近,他经常是一踏进矿场就不舒服,但这种症状,在回城之后就会有所缓解,难道自己果真在潜意识里也抵触着这份工作? “中暑可不是小事,来,先到旁边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吧。”金思琦不由分说,就扶着他坐到了一旁的小山坡上,又掏出手帕,仔细的为他擦去脸上的汗水。 孟昭享受着她的照顾,看着她忙上忙下,忍不住温柔的笑了起来:“思琦,你真体贴。” “我娘说了,找女友就是要找会照顾人的。” “我想,咱们未来的孩子肯定像你。” 他刚说出这句话,就感到金思琦为他擦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就连她的目光,也是迅速的忧伤起来。 “怎么了,思琦?”孟昭不解的轻抚着她的肩,“为什么每次一说到孩子,你好像都不太开心啊?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金思琦没有答话。她看得出来,孟昭是真的很喜欢孩子,他也很有童心,很多低龄化的娱乐项目,都能令他兴奋得拍手直跳。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他们一定会是一对活宝吧…… 所以,也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一直下不了决心跟他交往,如果让他知道…… 气氛正尴尬,忽然,从矿场的另一侧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朝人群处赶去。到了近前,就看到几名已经下了矿坑的虚拟兵晕倒在地,在他们身旁,还散落着几块刚刚开采出的矿石。每一块都是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这是怎么了?”孟昭疑惑的凑上前,就要俯身捡拾。 金思琦连忙阻止道:“别碰。” “我听说有些矿物质,是具有很强的辐射性的,这些虚拟兵,可能就是受到了辐射。” “任剑飞出身于炼器世家,对矿石应该会比较了解,我们可以把这些材料带回去给他看看。”金思琦说着,就戴上了专门的手套和面具,上前处理。 这些装备,都是系统一早下发,给试炼者以备不时之需的。不过在此之前,b组开采出的都是普通的矿石,还从没有用上这些的时候。孟昭站在一旁,既是好奇,又有几分惶恐。一面打量着金思琦的动作,同时也小心的挪动脚步,退出了这片矿沟,以免受到未知的辐射。 …… “这块矿石……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稍后在戊城内,任剑飞戴着手套,翻转着其中一块体积最大,也是最为透亮美丽的矿石,眼中有着少见的凝重。 “就是在平时采矿的地方啊!”孟昭紧张的观望着,“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一种强烈的放射源。”任剑飞语出惊人,“它的辐射性,是一般矿石的十倍,甚至更高。如果长期和人体接触,就像是在服食一种慢性毒药。久而久之,生命也会被逐渐侵蚀,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东西。” “难怪孟昭说,他最近一接近矿场就不舒服。”金思琦恍然大悟。想来就是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这种矿石的辐射。 而各人体质有强弱之分,修灵者根据实力高低,抵抗辐射的能力也是各有不同。他们两人的境界虽然半斤八两,但自己是邪风教出身,修炼的是较为阴邪一类的暗系功法,或许就是因此,比孟昭多了几分抵抗力。 “那,咱们赶紧把它处理掉吧,留下来不就是一个隐患吗?”一想到这种放射物质的危险,金思琦又急急的道。 任剑飞点了点头。这样的东西,的确是不能留在戊城。但现在更令他在意的却是—— “不过,这种矿石非常稀有……据我所知,在这种矿石的出产地附近,往往会伴随着珍稀的矿脉……” 在试炼空间内,矿场有很多,但珍稀矿脉却是隐藏资源,可遇不可求。据说在珍稀矿脉内出产的矿石,可以打造出一流的装备,这正是现在的b组所急需的!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去矿场看看吧!” …… 由于矿脉一事只是猜测,为免令众人空欢喜一场,任剑飞暂时没有声张。他仅仅是和孟昭二人,再带同几个虚拟兵,快速的赶到了矿场。 孟昭指示过地点后,任剑飞掐着手指,默默计算一番,就圈定了一处方位,示意虚拟兵进行开采。 土块被一铲一铲的扬起,其间也出土了几块普通矿石。而三人的心也是时刻高悬着,究竟——在这里能否找到珍稀矿脉? 足足过了几个时辰,在又一处矿坑被打通后,一片闪耀的金芒,同时冲击着三人的眼睛。 果然是珍稀矿脉!而且看上去,是一块产量相当富足的矿脉! 这一回可发达了!三人彼此对视,都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有了这条矿脉,他们就可以尽快加强战士们的装备,也就可以再次和a组大干一场了!到时候,一定会让他们相当吃惊的—— “矿脉的事,一定要严格保密。”任剑飞倒也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刚回过神来,他就立刻向身侧的两人叮嘱道,“如果让a组的人知道,我们找到了这样一处宝藏,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来抢夺的!” 孟昭和金思琦都是深以为然的点头,这当中最高兴的当数孟昭。能发现这条矿脉,可说全是他的功劳,这下叶朔一定会觉得,他也是能干大事的人,会好好给他安排几项任务了吧! …… 接下来的几天,b组就全心投入到了对矿脉的开采中。 尚不知情的a组,仍是一如既往的采矿和练兵。偶尔与b组相遇,也会打上几场,好在并无人员伤亡。 这天,刚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孟婵,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早早的拉过了凤薄凉。 “凉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孟婵的脸已经悄悄的红了,“就是……嗯,以后有任务的时候,可不可以尽量把我跟顾铭栩安排在一起啊?” “因为你也知道的,我对他……”孟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难得有机会一起参加试炼,我也想借此机会,跟他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行啊。”凤薄凉答应得很爽快,“那等你们成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啊?” 讨论着心中的男神,幻想着和他未来的种种甜蜜,或许这就是独属于女生之间的小欢乐。 孟婵走后,皇甫离也来找凤薄凉协调任务了。 “凉姐,我想过了,既然有些事墨孤城不肯做,那不如就都交给我来做吧!让我来顶替他在队伍中的位置!” “嗯,这是要帮孤城哥解围么?”凤薄凉坏笑着揽住了他的肩,“哎哟,基情满满啊——” “不……不是的!”向来冷酷的皇甫离,也被她调侃得脸上一红,“我只是在想,他一直都是我的对手,可是要跟他较量,也不是只能通过面对面的交手。如果我尝试去做,本来应该由他做的事情,并且还能完成得比他更好,那不也一样是一种超越吗?” “所以,就拜托你了,凉姐,我一定会好好为队伍出力的!” “唔……没问题啊!”凤薄凉思考了一下,就一脸认真的望着他,“那你就帮忙练兵吧!好不好?” 练兵?皇甫离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犹豫。他想做的,可并不是练兵这种后勤工作,而是前锋啊!…… “因为,我本来也是打算拜托孤城哥练兵的。”凤薄凉一本正经的解释,“你不知道,其实练兵也是很重要的。人们都说千兵易得,一将难求,那我就想,如果我们的士兵,都有着大将的实力,这样一支队伍,那不肯定是所向无敌了?” “一个人打败敌人,只是一种打败对手的成就感而已,但是如果能创造出一支无敌的军队,那可是一种开拓者的成就感!怎么样,幸福度翻了好几倍吧?” 在凤薄凉的热情解说下,皇甫离也不便再推脱,只能埋首应道:“那……我就试试吧。” 第1016章 一滴血 接连送走了孟婵和皇甫离,凤薄凉长长的舒了口气,没走出几步,又感到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这一回她才一转身,就抢先道: “先告诉我你不是来找我调动岗位的?” 容霄怔了怔,提起手中的一个纸袋子,解释道:“我刚才自己试着弄了一点烤肉,想来问问你要不要吃。” 凤薄凉惊喜的接过:“我就知道容霄哥对我最好了!”随后,她就拣出一串羊肉串,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容霄在一旁看着,脸上也跟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就是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时候,那副可爱的模样。几串烤肉,好像就能让她拥有整个世界的满足。而自己,只要能看到她开心,就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对了,为什么要让血骷髅去练兵?”而后,两人漫步在广场上,容霄也随口问道,“让他上前线的话,不是会更有帮助么?” “你都听到了啊?”凤薄凉想了一想,很快的答道,“因为在一场战争中,人才要分为两种,一种是矛型,他可以最精准的打击敌人,另一种是盾型,他可以把后方变成一座最坚固的堡垒。血骷髅呢,他刚好是两种特质兼而有之,是非常难得的人才。但是现在他的攻击力已经被开发到了极致,也是时候,该开发一下他的防守能力了。”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他身上,有着一种凝聚力,可以把各种不同的人糅合在一起。大家会愿意团结在他身边,供他驱策。安彤给我讲过他们在培训班的经历,在那个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互相猜忌和背叛的环境下,如果不是有他在,大家也根本就不可能联成一线,一起打倒培训班。” “他的组织和领导能力,是培训班选他当级长的原因,他们想把他变成自己的盾,但同时也正因为他的这种能力,反而成为了摧毁培训班的矛,我想,这也算是那些恶魔导师自作自受吧。” “也许在战力上,他确实略逊于孤城哥,但他身上这份凝聚力,其实已经不输给任何人了。现在的他,只是还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所以作为主帅,我得帮帮他。” 听着凤薄凉流利的解释,容霄也暗暗诧异。看来这个安排,当真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更难得的,是不过是参加一场试炼,在很多人都想着,怎样更好的去表现自己时,她却是认真的在去了解每个人的特质,并为他们设计最合适的发展路线。最佳主帅,她真的当之无愧。 “我一直都觉得,我们组的人才很多。”难得有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凤薄凉也乐意和他分享自己的想法,“但是也就是因为大家的能力很强,所以有个性的人也很多,这就导致,他们很难被管束,也很难和其他人去配合。” “论个人实力,他们真的已经无可挑剔了,只要能让他们一点点懂得团结,各展所长,我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会是我们的,根本不用急在这一时。” 试炼,就是要让大家在这里学会审视自己,超越自己,完成一次精神的蜕变。至于他们能在这里运用多少兵法,歼灭多少敌人,是重要,但还不是最终的主题。想来大人会选择这场试炼,进行世界级的直播,就是为了用他们的成长成熟,他们的改变,来激励屏幕外的那些观众们。 所以,在很多人只顾着玩的时候,我也要帮大人把试炼环境导入正轨,这么看来,自己还真像大人派进来的一个“小卧底”呢。凤薄凉这么想着,忍不住悄悄的笑了起来。 “那,还有一个最大的刺头呢?”容霄思考着她的话,“你准备拿墨孤城怎么办?” “他啊……”凤薄凉做个苦笑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慢慢努力吧,用我们的人格魅力来感化他。” 两人的身影一路远去,时不时还有阵阵欢笑声,随着清风飘荡而来: “所以,这就是明明可以靠脸,却偏要用人格征服世界吗?” “哈哈哈,因为脸只想留给你一个人啊!看我对你多好!” *** b组,己城内。 凌瑶箐正在一块远离人群的空地上,专注的练着拳法。看她拳脚起落间,都会带起尖锐的灵力劲风,显然功力已是相当纯熟。 随着她越舞越急,风声为之低吟,落叶为之回旋。飞扬而起的花瓣,也在她身周有规律的穿梭着。 “打得真好!”不知何时,另一侧突兀的响起一道喝彩声。凌瑶箐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就见一身白衣金带的任剑飞,踏过小径,正神采奕奕的向她走来。 “任剑飞?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凌瑶箐戒备的瞪着他。同时也下意识的瞟向身侧的一地落花,思考先前的拳法是否有不妥之处。 “来了有好一阵子了,”任剑飞笑着答道,“因为看你打得专心,就没有打扰你。” 这一趟,他是为先前发现的矿脉一事,专程来与己城商议的。虽然矿脉是他们戊城开发出的,但现在大家同在一支队伍,只有整体实力提升了,军队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所以这条矿脉,他们没有理由独占。 本来事关重大,是应该由两城城主直接交接的,但叶朔不想见到凤栖梧,再加上任剑飞刚好对矿石较为精通,于是这个任务,也就顺水推舟的落到了他身上。 在大殿内与凤栖梧谈妥,并为他们讲解了每种矿石的功用后,任剑飞就暂时留在了己城。等城主对装备打造有了方案后,就该轮到他这个炼器师出场了。 其实要说炼器,任剑飞自己明白,他根本就比不上南镜白和耿嘉兴,甚至比不上剑窑大宗任何一位努力的师兄弟。毕竟,他从小就对炼器兴趣不大,也只是因为处在那么一个“人人炼器”的环境里,就算再不肯学,好歹也被塞进了一点知识储量。 结果现在到了试炼空间,人人拿他当炼器大师看待,这倒是让任剑飞相当无奈。同时,他也不免多了一重顾虑。 现在是现场直播,如果自己表现得不好,会不会让外头的炼器师轻视剑窑大宗?之前为了剑窑大宗和铸神锋一族较量,热搜榜连刷了好几天,现在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正盯着剑窑大宗啊…… 越想越心烦,任剑飞索性就在己城的街道上信步闲逛。结果,就刚好被他撞见了凌瑶箐练拳的一幕。 本来任剑飞和凌瑶箐并不相熟,同在庚城驻守时,也是各干各的,话都说不上几句。但看到她专心修炼的时候,对这个被众人孤立的女孩,任剑飞却渐渐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也许……其实她也没有她的外表那么冷漠吧…… “对了,之前在庚城的防御战,我看你的蛊术也是非常厉害的,为什么都没见你练习呢?”而后,任剑飞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心直口快,也不怕冒犯,脱口而出。 凌瑶箐望了他几眼,目光中的戒备慢慢淡去,竟是意外的多了几分友善。 “你是在这里难得愿意跟我搭话的人,我就老实跟你说了吧。其实,蛊术是我的家传绝学,从小,父母就每天逼着我修炼,但是,我自己并不喜欢。” “后来,我另外拜入了一家武馆,学习体术,就是希望能够摆脱过去,开始走自己的道路。如果不是那天情况危急,我也绝对不会使用蛊术的。” “为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任剑飞追问道。 凌瑶箐苦笑垂眸:“女孩子修炼蛊术这么可怕的东西,每天都要跟一些毒蝎毒虫打交道,会被别人看成妖女吧。我本来就已经很不合群了,不想让大家更讨厌我。” 说到这里,她郑重的抬起头:“所以我可以拜托你,不要把那天在庚城,我使用过蛊术的事告诉别人吗?任何人都不要说。” “既然你都这样拜托我了,我肯定会答应你的。”这一次,任剑飞答得有些迟疑,思量片刻,又忍不住道,“但是我也想劝你几句,其实很多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女孩子学蛊有什么关系,我反而觉得很酷啊!任何职业,任何术法,只要你真的为它付出过努力,那就都是值得尊重的。” “你就看凤栖梧吧,他又是毒师,又是亡灵法师,比你的蛊术还要邪门得多吧?可是,外头照样有很多他的女粉丝。连他都不在乎,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凌瑶箐被他的例子逗得淡淡一笑,虽然很快就重新板起了脸,但那一刻的笑容,映衬着落花缤纷,却是有种别样的风情。 一时间,任剑飞都看得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继续劝解道: “你说你不合群,我想,大家其实并不是讨厌你,只是看你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觉得你是不想跟他们说话,所以,他们也就不跟你说话了。” 说着,他又不好意思的歪了歪头,“包括在今天跟你聊天之前,我都还有点担心过,你是不是讨厌我呢。” 凌瑶箐又望了他半晌,嘴角轻扯,露出了一个稍显生涩的笑容。看上去,她极少主动向旁人示好,因此这个难得的微笑,也难免有些不大熟练。 “任剑飞,谢谢你鼓励我,你是第一个愿意跟我说这么多话的人。你真的不嫌弃我修炼蛊术吗?” 任剑飞一口答道:“那当然了!不单是我不嫌弃你,我也一定会让其他人都慢慢接纳你的!” 凌瑶箐妩媚一笑,缓步向他走近,“那,你愿不愿意,给我你的一滴血?” 这一次,她的声音有种反常的沙哑,但又透出种迷离的魅惑。仿佛在不知不觉中,便会蚀人心神。 “这有什么问题。”任剑飞倒是不疑有他,很快的答应道。 又或者,此时就连他自己,也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了。 凌瑶箐笑得更加甜美了,这一次她的笑容,已经完全看不出先前的生涩,那艳丽的红唇,仿佛正流淌着浓郁的鲜血。袍袖一转,一只形似香炉的小鼎,被她轻轻托在手上,捧到了任剑飞面前。 “要这么郑重的吗?”任剑飞笑了笑,配合的将手抬到了鼎炉上方。 这时的他并不会知道,在那鼎炉之内,正饲养着大量的蛊虫。它们似乎是闻到了活人的气息,此时都蹿动得更加剧烈起来,等待着鲜血的滋润。 显然,这样的喂食并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 “任剑飞!”就在最后一刻,乔曦莹的尖叫声忽然强势插了进来,“你在干什么呢!” 她刚刚路过这里,就看到凌瑶箐要向任剑飞取血。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她还是快步冲了上来,一把将他的手拉开,满是戒备的瞪了那只鼎炉一眼。 “血是不能随便给人的!你知不知道,如果她在修炼什么邪术,那将来她就直接可以用这滴血控制你啊!”乔曦莹的声音很大,一边说着,她也用看待异类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凌瑶箐,嫌恶之意,呼之欲出。 “没那么严重吧?”任剑飞觉得乔曦莹有些小题大做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在这样的气氛下,凌瑶箐僵硬的微一欠身,“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眼看她手捧鼎炉,快步而去,任剑飞还想追赶,乔曦莹一把拉住了他,气呼呼的警告道: “你以后少跟她来往!怪里怪气的。哼,‘瑶箐’,听名字就是个妖精!” “不会吧,瑶箐她不是坏人,只是有点孤僻而已啊。”任剑飞的目光还追随着她的背影。这次真是弄巧成拙,本来是想安慰她,结果被乔曦莹那么一闹,肯定让她受了更大的刺激,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 “你们男生不懂!这是女生的直觉!”乔曦莹斩钉截铁。反正,她就是不喜欢凌瑶箐! 听着她的话,想到凌瑶箐一直以来在试炼者中的待遇,任剑飞顿时就觉得更心疼她了。一个女孩子,这么无缘无故的被大家孤立,在她身边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看来……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关心她了。 第1017章 献宝 盒盖被掀开,纯正的亮色填满了房间。 颜月缺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就重新抬起头,淡淡的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不想跟敌营将士在同一间房里待太久。” 欧曜赔着笑脸,介绍道:“城主请看,这是我们b组新近开采出的矿石。我专程打造出了配套的玉枕、玉锁。玉枕养生安眠,玉锁活气补血,长期使用,不但有益健康,就连修炼,也一样会是事半功倍。” 颜月缺斜睨着他,随手拿起玉锁,在他面前翻转把玩着,“要我怎么相信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些矿石里,该不是都有着辐射吧?” “城主果然谨慎,在下佩服。”欧曜微一躬身,“既然这样,我也就实话跟您说了。其实这一趟来,我是真心想与a组合作的。所以特地献上珍稀矿石,以表诚意。” “也许城主会觉得,这样的试炼既无性命之忧,我来求和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么说吧,咱们参加试炼是为了什么,有人求名,有人求利,我要的也很简单,就是积分。” “直到前几天,我才忽然想通了一件事,赚取积分的方式,并不是只有老老实实的完成任务一种。如果我和a组取得合作,里应外合,帮助a组得胜……事成之后,你只要转给我一笔积分,作为报酬就可以了。我想这样,比老老实实的打三个月的仗,要轻松很多,也合适很多。” 颜月缺略一挑眉:“也包括在所有人面前成为一个叛徒?” 欧曜仰首望着上方的棚顶,嘴角慢慢扬起一丝阴笑:“我想,观众是会理解我的。毕竟,‘兵不厌诈’么——” 颜月缺没有立刻答话,他依旧是在做着冷静的思索。 就算是一场真实的战争,也总会有叛徒的存在,在一场虚拟试炼里,会出现这种投机取巧的人也不奇怪。何况他又不走网红路线,不需要粉丝的好评。这样看来,这欧曜所说,大概率倒是真话…… 如今,试炼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当初各自雄心满满的参赛者,也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人变得更能吃苦耐劳,更有大局观,懂得为团队着想,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在向好的方面改变。 在一个环境里,耀眼的人会越来越耀眼,那些被光芒遮蔽的人,则会越来越黯淡无光。而这些人,要么是自暴自弃,要么就是走上了一条歪路,例如陷害同伴上位,又或是不择手段的为自己谋利等等。这些事,颜月缺从小到大见得多了,而他也绝对相信,有些人做得出来。 “对了,这玉枕玉锁,城主自己使用即可……”欧曜观察着他的神色,很快又神秘兮兮的补充道,“天赐的宝物,只献给天定的统帅。要是给其他人知道了,难免引起妒忌,与团结不利啊——” “这些事,我自然有数。”颜月缺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他很快又再度沉下了声音。 作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别人看穿自己的心思。 房外—— 前来甲城商议军机的哥舒冲,此时正和负责守卫的澹台璟和岑零一起,趴在墙外听着壁角。 从b组的欧曜独自来到甲城,请求面见颜月缺时,岑零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澹台璟起初还想阻止他,现在还在直播,这么偷偷摸摸的,给观众看到像什么样子。但在岑零有一句没一句的向他转述后,澹台璟终于也被拉进了坑,凑到了另一边的墙角。 两人听得正专心,帐外的阳光,忽然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所遮蔽。两人连忙转过头,还想解释,看清对方却是和他们半斤八两的哥舒冲,一听有热闹看,立马推开两人,自己找了个最宽敞的位置蹲下了。 这,才有了最初的一幕。 由于欧曜的声音放得很低,帐内只能断断续续的漏出几句只言片语。虽然不知道他到底给颜月缺送了什么礼物,但他想和a组合作的意思,三人还是听出了个大概。 “听到没有?那个欧曜说要颜月缺转积分给他!”岑零悄悄向身侧两人挤眉弄眼。 “怎么也不转给我呢?”哥舒冲一本正经的反问。 “你这关注点……”澹台璟扶额,实在不想评价什么了。 知道哥舒冲竟然喜欢上了沈安彤的时候,他表示很震惊。更意外的,因为自己是跟沈安彤关系最好的男生,哥舒冲竟然来跟自己交上了朋友,有事没事,就要找自己打听一点消息。 一开始,他还有些畏惧修罗兄弟的凶名,和他说话时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旦哪句话答错,就被他一刀砍了。但相处渐长,澹台璟也发现,他这人其实没什么城府。喜欢和不喜欢,都能明确摆在脸上的人,是最容易看透的。 于是自此以后,澹台璟也少了几分顾忌,有时候看他犯“二”的厉害,他还会毫不留情的损上几句。但话虽如此,澹台璟心中最大的困惑还是:这哥们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怎么会去喜欢上沈安彤的啊? “对了,如果转积分就能拉盟友的话,要是我也给安彤转一笔,能不能让她倒过来啊?”沉默了一会儿,哥舒冲又“突发奇想”。 “我想,这恐怕不太可能。”澹台璟干笑了一下,“不用你转给她,她就能用各种多得你想不到的方法去赚积分。” 一旁,岑零也附和着点了点头。让谁吃亏,都别想让小魔女吃亏! …… 在a组,什么事要是让岑零知道了,那要不了多久,a组所有的女生就都该知道了。同理,什么事要是让哥舒冲知道了,那很快组里的男生也就全知道了。在这两个“大喇叭”的大肆宣扬下,欧曜向a组投诚,秘密拉拢颜月缺一事,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a组。 有人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在古代的战争中,只有强大的城池,才能引得周边部族纷纷来投。有敌军叛徒上门,是证明了a组的实力。但也有人说,对方未必真是诚心合作,今后若是与他有情报往来,还希望颜月缺能够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来参与判断,以免中了敌人的诡计。 还有人未雨绸缪,提出同样是为了积分,b组的人能背叛,a组就同样能有人叛投b组。因此紧要的情报,还是只掌握在高层手中为好,谨防有叛徒作乱。 这些提议,颜月缺只以一句“我自有决断”打发了过去。他从来都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决定,更不喜欢这帮下属把他当成一个无能者。众人既劝不动他,便也只能就此作罢。 这一日,万流朝宗的樊信,和天霄阁的颜冬,一同踏进了城池附近的密林,为队伍采摘一些必要的草药。 自从己城一役,叶朔和任剑飞爆发出合击技后,凤薄凉深有启发。那以后她再布置任务,也时常会安排两人搭档。为的就是培养他们的战斗默契,希望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以同样触发出他们的合击技能。 颜冬此前和樊信并没有多少接触,合作了这几天,也算是稍微有了几分交情。尤其是在采药的时候,他本身对草药并不精通,还得指望着毒门大宗出身的樊信,为他做详细讲解。而樊信倒也很有耐心,从来都是有问必答,因此两人的相处倒也愉快。 这会儿,颜冬正猫着腰,专心采摘着几株珍稀药草,在他背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的樊信,忽然手腕一翻,雪亮的刀光在袖口一晃而过。 一步,一步,樊信双眸阴鸷,慢慢走到颜冬背后,手中紧握的匕首猛然扬起,狠狠刺落…… 适时,颜冬刚好摘下了一株草药,正要转身喊樊信来看,也多亏了他这么一转身,樊信的匕首失了准头,仅仅是在他的肩膀削过,带起一缕血丝。 “你干什么啊?”颜冬一手按着伤处,痛得大喊出声。 樊信没有答话,他仍是阴沉着脸,手起刀落,一刀一刀的接连朝着颜冬刺下。 颜冬左躲右闪,迫不得已在地上接连几个翻滚,好不容易与樊信拉开了距离,岂料对面暗影一闪,两条毒龙已是疾贯而来。后方,樊信双袖推出,依旧是源源不绝的朝其中补充着毒气。 “樊信,你疯了啊!”颜冬一个大弯腰躲过毒龙冲击,矮身避入树丛,仍是难以置信的喝问着。 “我没有疯。只是忽然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樊信阴恻恻的开了口,“我明明有着一身使毒的好本事,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呢?我根本就只是一个打杂的!” “多亏了欧曜,让我知道想赚积分根本就不用那么辛苦!我已经和b组的大将达成了协议。今后我不会再忠于任何人,我只忠于我自己!” “你就是我的第一个祭品!受死吧!” 眼看毒气加剧,颜冬也不得不使出全力,掌心中两团灵力呼啸而出,双手结印,灵力自动交织,构成了一道金光闪烁的五芒星印记。继而抬手一推,五芒星与毒烟相撞,炸开大量的双色碎片。趁着这个机会,颜冬迅速转身,没命的逃进了树丛深处。 “往哪里跑!”樊信厉喝着,在后方紧追不舍。毒气被他接连释放而出,朝四方蔓延,受到波及的林木花草,都如同被覆盖上了一层寒霜,悄然枯萎凋零。 “还有一点……马上就能回乙城了……”城池在望,颜冬的脚步却也越来越慢,在他的肩头伤处,此时正不断的沁出黑血。 “该死的,他那把匕首上有毒……”颜冬眼前已经逐渐模糊。而那融入血液的毒素,正在迅速流遍他的全身,侵蚀着他体内的灵力…… “扑通”一声,终于到了极限的颜冬,双腿一软,被一根横突的树枝绊倒在地。樊信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身形化为一道流光,数丈之距瞬息而过,手中也跟着扬起了一条毒鞭,朝着倒地的颜冬狠狠抽下! 颜冬吓得闭上了眼睛,但等过许久,预计的疼痛也没有降下。试探着抬起头,就见连华灿正站在他身侧,手中持着他招牌的玄光宝镜,正一脸莫名的打量着两人。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颜冬陡然间看到希望,连忙拖着虚弱的身子从地上爬起,躲到了他身后,口中连嚷着:“五皇子,快救我啊!” 樊信咒骂一声,手中印诀再变,又是一道毒雾蹿上高空,朝着两人同时压盖而来。 连华灿虽是不明就里,此时也是下意识的祭起宝镜,灵力灌注之下,镜面上亮起一道耀眼的金光,将那毒雾尽数反射而回。 尚不及躲避的樊信,被那倒卷的毒雾劈头盖脸的罩了进去,身子紧跟着软软瘫倒。 …… 一瓢冷水当头浇下。 躺在乙城大厅内的樊信,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这……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樊信这时还有些迷迷糊糊,就像没睡醒一般。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一圈粗大的麻绳牢牢捆住,急怒之下,他顿时剧烈挣扎起来,“为什么要绑着我?” “你还有脸问!”在他面前,颜冬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刚才要不是五皇子来得快,我都差点就被你给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樊信一脸无辜的皱眉,“我怎么可能要杀你呢?” “嘿!你竟然还不认账了!”颜冬气得跳脚,“要不是我有人证……五皇子,你之前也看到他攻击我了,是吧!” 连华灿皱眉点了点头。他记得之前还跟队友开玩笑说,如果实在混不出头,不如我们也去投靠b组,但没有想到,现在竟然真的有人这样做了。而且这第一个叛徒,还诞生的这么快! “那么,现在就老实说说吧。”闻讯前来的颜月缺,在樊信身前慢慢的蹲了下来,眼里的冷意令人胆寒,“你为什么要背叛?和你交接的人又是谁?” 第1018章 四大邪神道 此前在群战擂台上,樊信就曾是刺杀顾铭栩的疑凶之一,这一回他会为利益背叛,好像也是轻而易举的就被众人接受了。 “我根本就没有做过!”樊信看着那一道道怀疑的目光,心头气苦无限,“你要我说什么啊?” “是么?”颜月缺脸上的笑容没有温度,他缓缓站起,张开的手掌对准了樊信,“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光线自动收拢,凝聚成了一道灵力光球,涌动的能量令得空间扭曲! “你不能这样!”樊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更加没命的挣扎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定是个陷阱……” 最后关头,凤薄凉拦住了颜月缺,也令樊信的双目恢复了瞬间的神采。 “我看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颜月缺立时调转矛头,似笑非笑的扫视着凤薄凉:“哦?那薄凉小姐一定是知道什么的了?” 凤薄凉并不理会他的挑衅,照常陈述着自己的看法:“这么说吧,如果他真是卧底,就应该潜伏得再隐秘一些,时不时和敌方互通音信,但他贸然袭击颜冬,暴露了自己,目的何在?” 颜月缺听后冷笑一声:“你们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今天连华灿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如果没有,在他杀了颜冬之后,完全可以继续潜伏下去,然后,一个一个的杀掉基层干将,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杀到你凤薄凉头上的!” “这一来么,是慢慢削弱我们的实力,二来,也可以让活着的人互相猜忌,军心不稳——”他刻意放慢了声调,“一石二鸟,不是么?” 樊信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颜月缺,你为了要除掉我,甚至都已经编了一个故事!是,你完全可以自圆其说,我还能说什么?” “所以,你终于肯承认了?”颜月缺顺势紧逼。 正在众人闹得不可开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昂首而入的,竟是那平时从不参与军营事务,每日只是专注于修炼的墨孤城! 颜月缺一见了他,眼中也闪过了片刻的诧异。但很快,他就神气十足的走上前,讥讽之色更甚:“大天才,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见见阳光啊?” “是你们太吵了。”墨孤城冰冷的目光掠过了他,同样是面无表情的在房内环视一周,蓦然抬手,掌心中一道强横劲气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击上了樊信后心! 凤薄凉吃了一惊,欲言又止,颜月缺稍惊过后,嘴角轻扯,一抹阴翳缓慢的攀爬而上。这样也好,就让墨孤城来做这个恶人,到时候就看凤薄凉对他,是否也会“一视同仁”呢——? 其余众人也是震惊得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墨孤城竟然会主动出手击杀樊信!难道他真的只是看不惯众人太吵,这才要来亲手了账? “哇”的一声,樊信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但令他自己也感到惊讶的是,他的生命条却并没有被削弱多少。并且除了伤处的略微震痛外,体内的灵脉运转,反而似是更加通畅了! “喂,你们快看……”有人战战兢兢的指出。众人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就见在地面的那滩鲜血中,此时竟是蠕动出了几只蛊虫。不过似乎是由于强行被驱逐出宿主体外,现在它们看上去都已是气息奄奄。但饶是如此,从一个活人的口中呕出蛊虫,仍是令人阵阵反胃。 “他中蛊了。”墨孤城这时才冷冷开口。 “毒蛊发作的时候,会让他失去自我意识。至于攻击对象,应该只是那时刚好在他身边的人。” 说着,他抬眼望向颜月缺,“你那些以己度人的阴谋论,不如拿去对付敌人。否则除了制造内乱,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众人才隐约明白,墨孤城方才的攻击,并不是要杀樊信,反而是一早看出了他中蛊的真相,是在出手救治他!不过就算是这样,包括樊信在内的房内众人,也没有一个敢就此表态。 其他人固然如此,但在墨孤城面前,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凤薄凉,却是头一个笑道:“看不出来,孤城哥,你还挺渊博的嘛!这一次谢谢你了。” “至少比你们这些听风就是雨的人看得明白。”墨孤城冷漠的回了一句。闻言,不少人都是暗自苦笑,果然还是被嘲讽了啊…… “蛊虫离开人体后就会失效,接下来要怎么做,你们自便。” 几句话说完,他就径自掉头离开,那份唯我独尊的气势,仍是将场内全员视如无物。 在这份震撼下,众人仍是发怔了好一会儿,颜冬才记起上前搀扶樊信,同时一个劲儿的赔着笑脸:“不好意思啊樊哥,我好像误会你了。” 樊信没好气的哼哼两声:“误会……之前可是还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差一点就死在你手上……”那边颜冬又是连连道歉,不在话下。 “说起来,最近咱们跟b组并没有什么大型碰撞,是怎么会中蛊的?”随后,温智宸提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之前攻打庚城的时候,不是遇上过一个蛊女么?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唐暮很快就有了答案,一面上下打量着樊信,“也许蛊虫进入人体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所以今天才是第一次发作。” “哎,先不说那么多了,”哥舒冲大咧咧的拨开众人,“那小子,你自己不也是用毒的吗?竟然还中蛊,也太逊了吧!” 众人一想不错,都是连连附和。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上,简直就像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样的笑话! “不对……这不应该啊……”一片哄笑声中,樊信懊恼的拍着脑门,“我们修炼毒术的人,体内长年种毒,体质都早已是百毒不侵了!蛊术也是毒术的一种,怎么可能就……”将脑中所知都搜寻一遍,忽然灵光一现,“除非……是四大邪神道!” “那是什么?”岑零好奇的问道。 樊信整理了一下思路:“宗主曾经说过,世间有四种邪恶道统,被称为‘四大邪神道’,分别是血神道、魇神道、蜃神道、蛊神道。他们所修炼的功法,至阴至邪,施展时比同类的咒术都要强大。” “而且最可怕的,是邪神道的分布非常广泛,可以说每一百个人里,就会有一个邪神道的传人。他们平时看上去与常人无异,背地里却在执行着可怕的任务……可能他们也就在天宫门,就在我们身边!” 伴随着他忽高忽低,仿佛在讲鬼故事般的声音,第一次听闻“四大邪神道”传说的众人,顿时齐刷刷的打了一个冷战。 “说到血神道,”连华灿突然想起,“我记得血骷髅和司空圣,应该就是血神道的传人吧?他们修炼的不就是什么‘血神大法’么?” “什么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要紧了。”众人都松了一口大气,“他们两个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什么四大邪神道,通常名字越是起得邪性的,就越是吓唬人的!” “是啊,现在还在直播呢,你悠着点!” 房内的气氛,很快就重新舒缓下来,众人各自笑骂着,嘲笑樊信太大惊小怪,为了遮掩自己的糗事,就给敌人编造出一个惊天来历。颜冬也笑嘻嘻的说,今天会亲自去狩猎,请樊信吃一顿好的,为他压压惊。 虽然四大邪神道一事,众人大都不以为然,但那b组的“蛊女”凌瑶箐,能让人不知不觉的中蛊,并在失去意识后攻击同伴,确实是个不小的威胁。唐暮也提醒众人,今后如果再与蛊女交手,务必要多加小心,最好,是能尽早将她铲除。 这当中,大概只有少数几人是面色严峻。 “不对,那根本就不是‘四大邪神道’真正的样子……”颜月缺的眉梢略微颤动,今日一事,与天霄阁的史籍资料相互印证,总让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四大邪神道,它真实的面目,应该是……” …… 那一晚,颜冬果然大有收获,打回了不少的野味。众人都聚集在房中大饱口福时,只有颜月缺独自倚在房外,打量着天际的晚霞,神情仍是颇为凝重。 “你也看出来了?”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笑声,颜月缺转过头,接住了凤薄凉迎面抛来的矿泉水,本就不善的脸色更冷下了几分,挥手架起一道隔音结界,封锁了两人即将进行的交谈。 “四大邪神道,实际上是邪帝的亲随,‘四魔’的传承道统。”这些隐秘的消息,旁人不知,但出身于顶尖势力的他们却是一清二楚,颜月缺也没有再隐瞒,老老实实的和她交流起来。 “传说,在邪帝归来前,四魔会复生……四魔,分别是血魔,蛊魔,蜃魔,魇魔。据说血魔最残忍,蛊魔最神秘,蜃魔最可怕,魇魔最强大。他们分别曾在世上留下过四大邪道,在他们沉睡的时间里,继续去做他们没有完成的事。” “三年前,血魔复活,虽然不久就被镇压,但其他三魔的实力,都远远在他之上!如果他们真的全部复活的话,情况就不可收拾了……” “血骷髅和司空圣,他们所修炼的仅仅是血神大法的一个分支而已,他们根本就连血神道的真正道义都不知道……但真正的四大邪神道,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现在邪神道的传人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其他三魔,是真的要复活了,邪帝……就快要回来了?” 颜月缺破天荒的说了许多话。也许现在世上的众多势力,都渴望着得到邪帝的力量,但以他们那一知半解的情报,根本就不明白邪帝真正的可怕!邪帝降世,绝对不是一场机缘,而是一场灾难! “你觉得,那个蛊女是蛊神道的传人么?”凤薄凉看上去倒是轻松许多,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别多想了,我看她只是偶然的得到了蛊神传承而已,和四魔是没什么关系的。” “真正的邪神道传人,应该是继承邪神意志,立志要复活四魔的人。要是那样的人,肯定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积极的准备着吧,怎么会来陪我们这些年轻人玩?” “好了,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们九幽殿觊觎邪帝的力量么?所以在这方面,我是专业的,什么四魔啊,邪神道啊,我比你懂,信我没错的!”末了,凤薄凉又故意说笑道。 “就算她不是,但血魔复活,也绝对值得敲响警钟!不管你们九幽殿的人有什么打算,但我们天霄阁,是绝对不会让邪帝危害世界的!”听了凤薄凉的解释,颜月缺看上去也放松了一些,为了掩饰自己先前的失态,他很快又冷冷补充道,“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以免引起恐慌。” “嗯?这么一个大秘密,只愿意跟我分享?”凤薄凉有意曲解,“原来月缺哥是个这么腼腆的人啊……” *** 有关四大邪神道一事,就在众人未以为意的时候,暂时告一段落。 这一天,留在己城的任剑飞,和关椴及简之恒一起上山砍柴。 得知合击技能后,简之恒二人就一直在加紧练习,并且时不时的,他们也会向任剑飞请教。 讲解终究比不上实战,任剑飞陪他们上山,也是希望他们能在狩猎魔兽的过程中,找到经验,找到感觉。 按照空间规矩,试炼者遇到的魔兽,是按照个人实力自动生成。弱者会遇到较弱的魔兽,强者则会遇到更强的魔兽。若是人数增加,所遭遇魔兽的实力,也会被提升到三人叠加的程度。 不过在魔兽出现后,其中的队员却是可以随时退出的,而魔兽的等级却不会发生改变。 因此按照任剑飞的打算,先引出一只实力与三人相当的魔兽,再由简之恒二人单独作战,这样一来,魔兽就刚好比他们的实力强上一点,虽有压力,却并不致命。说不定在这样的实战危机中,就能让他们有所感悟,领悟属于他们的合击技。 第1019章 黑焰 三人才走入林中不远,就见到了一幕“奇景”。 只见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正闭目而立,水蓝色的长发直披而下,柔滑得如同上好的绸缎,在日照下泛起温暖的光泽。在背后呈显出轻微弧度的发丝,又似连绵起伏的波浪,带来一股海洋的芬芳气息。 少女的双手分别抬起,四周正弥漫着一缕缕的灰气,在半空中无规律的漂浮着,几度盘旋后,最终注入了她的指尖。那灰气如丝如雾,有着点点灵能蕴藏其中,缤纷缥缈。这般看去,她似乎是正在吸收着山川草木的精华,以滋补自身。 伴随着轻盈的雾气升腾,几只多彩的蝴蝶围绕在她身侧,旋转起舞,更是将这幅有如林中仙子般的画面,衬托得更加如梦似幻。 “那个是a组的人吧。”三人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阵子,关椴首先开口道。 “真是奇怪,我对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简之恒皱了皱眉。他在天宫门的人缘很好,已经交到了不少朋友,这次参加试炼的成员,他也差不多都认识。但唯独这个女孩,他不仅在试炼任务中记不起她,就连前期的考核,也没有关于她的半点印象。在天宫门……真的有过这个人吗? 不,更重要的是,像这样的女孩,如果自己见过,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不知是这一幕仙气飘飘的景象,还是那少女的蔚蓝秀发撩人心魄,又或者只是缘分刚好到来,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简之恒就觉得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渴望能够走近她,渴望去保护她,那份灵魂相牵的契合感,仿佛冥冥中久远的注定。 任剑飞却是全没这般情致,他此时正在摩拳擦掌:“机会难得,要不咱们干脆把她给抓了,要是能审讯出什么情报,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呢!况且咱们有三个人,她只有一个人,怎么看都是咱们比较占优势。” “还是算了吧。”关椴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而作为最后的一人,简之恒却是投了反票。 “咱们谁都不知道她的确切实力,何况她敢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站在这里,说不定是a组的陷阱,我们还是不要惹麻烦了。” 任剑飞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也好,她也幸亏是遇上我们。要是遇上咱们组那几个战斗狂人,肯定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就这样,三人一路说笑着远去,只有简之恒还会时不时的回头,朝那少女多打量几眼。 随着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斑驳的树影中,那神秘的少女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眸是一片纯正的灰色,空洞得仿佛可以吞纳入世界万物,却容不下一丝感情。 而她的视线尽头,正是刚刚那三人走远的方向…… …… 在这片树林中,三人断断续续的引出过几只魔兽,同时按照原计划,任剑飞也总会适时的退出战斗,将场地留给那一对老搭档。 简之恒和关椴,是早早就在天圣培养出来的默契。很多时候他们甚至无须开口,只要一个眼神,便能令对方心领神会。因此他们的作战看在任剑飞眼中,也像是一场精湛的表演。 这会儿,关椴身形一转,疾冲向右侧,面前的斑跳兽怒吼一声,紧追而至,而在它背后,光影窜动,简之恒的身影已经凭空浮现,手中托着闪耀的灵力光刃,朝着它的脑部直切而下。在飚溅开的鲜血中,结束了这场战斗。 虽然每场战斗都是有惊无险,打到的猎物也称得上大丰收,但关椴却总是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自己和简之恒的默契,应该早就超过叶朔和任剑飞了,但为什么他们就是始终都无法领悟合击技能呢? “你们也别着急,”任剑飞见状,耐心的安慰着二人,“机缘这种事,一向是急不来的。你们只要好好配合战斗,加固同伴间的羁绊,说不定哪一天,一个顺手就施展出来了!” 不是他不肯多说,实在是对于合击技,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那天能成功施展,主要还是靠了叶朔的感悟。 他还记得,自己是被叶朔的拼搏精神,以及热血的话语所感染,体内就像是燃起了一团火,随后当叶朔问他,是否愿意并肩作战的时候,那团火就烧了起来,同时将两个人包裹在其中…… 也许这种技能,其实就像解习题,一旦其中一人先有了思路,就可以把解题方法告诉另一个人。而现在关椴他们的情况,就等于两人都是一头雾水,一味的追求“心意相通”,或许是困难了一些。 “说的也是,欲速则不达。”简之恒倒是很想得开,“任剑飞,谢谢你陪我们训练了这么久,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那今天就先回去吧。” 关椴虽然还有些不甘,但同样无计可施的他,也只能默默的垂下头,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岂料,三人才走出不远,这片空间忽然再度震动起来。这样的场面他们很熟悉,这代表着,又有新的怪物被刷新出来了。 在试炼空间内,打怪的原理就和网络游戏一样。在怪物出现时,除非你能跑出它的攻击范围,否则它就会一直对你穷追不舍,并且在第一时间展开攻击。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要逃,多半也会掉上几爪子的血,那还不如速战速决,再战一场,说不定,这就是他们一直等待着的机缘! 片刻之间,三人已经有了决意,各自运起灵力,毅然转身。然而,就在他们回头的同时,一片浓郁的阴影就遮蔽了大地。 在他们面前,正匍匐着一只巨大的魔兽。通体呈冰蓝色,身体上印刻着一层层的黑色魔纹,散发出满满的邪恶之气。 前额有着一只独角,两只血红色的双眼紧盯着他们,足有半人高的血盆大口内,白森森的利齿犹如两排刀山,当中还流淌着腥黄的口水,砸落地面,成片的花草瞬间转为焦枯。在强烈的腐蚀刺激下,更是冒起阵阵白烟。 “这个是……苍纹魔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惊得呆了。 苍纹魔狼,那可是高等的神级魔兽,在这片空间中,因为极少有人够格将它引出,更是被称为副本中的“隐藏魔兽”。据说,单凭这一只魔兽,就直接有毁灭一座城的能力……如果不是它出不了这片林子的话,完全可以成为试炼者借刀杀人的终极武器! 能对付神级魔兽的,起码也要是通天境的修灵者。凭他们三个的实力,就算是加在一起,也不该能引出这样的魔兽啊……!到底是怎么了? 但,眼下已经不容他们细想了。那明显是饿了很久的苍纹魔狼,已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四蹄一蹬,就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无计可施之下,三人只能仓促迎战。这一次,他们一开始就使出了自己最强横的灵技。尽管三人自己也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落在苍纹魔狼身上,或许不过是给它挠痒,但再怎样也要尽力一试,总不能等着死啊! 关椴已经顾不上考虑什么合击技了,他毫无保留的催动着体内的灵力,在林间激起道道水样的能量漩涡。至少……至少他只想保护简之恒平安的离开这里! 对简之恒而言,也是同样的心思。他知道,关椴真实的实力是胜过自己的,但这依然不足以让他力拼苍纹魔狼……两人从两个方向分别冲击,都想将最危险的攻击揽到自己身上。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为了制止搭档冒险,他们也都在极力的干扰着对方。 任剑飞在此只能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斗方式,他操控着万剑阵盘,一轮接一轮的投向苍纹魔狼。但那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却令他绝望。攻击了这么久,还是连它的基础防御都破不开么?它身上的皮毛,也是每一根都硬如钢铁的啊…… 三人的全力进攻,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蓦地,苍纹魔狼抬起利爪,一巴掌就将关椴扫飞了出去。而后大口一张,一团火球快速喷出,化为连绵火海,将简之恒和任剑飞二人,连同先一步栽倒的关椴,都一同笼罩了进去。 剧烈的火焰翻腾中,三人的生命条都已经被削弱到了濒危值。全身又酸又痛,丝毫动弹不得,倒映在瞳孔中的最后一幕,就是那苍纹魔狼一跃而起,朝他们扑来的巨大身影…… 没有死在战争中,竟然要死在一只副本魔兽手上吗?三人心中都是满满的不甘。这种死法……也太不值了吧! 就在三人已经被刻上了死亡的烙印时,那苍纹魔狼的身影,却忽然在半空中定格。 在它身上,突兀的烧起了一层黑火。看不出那火焰是由何种能量构成,只是在它的灼烧下,苍纹魔狼似乎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只是挣扎片刻,那张扬的四蹄就逐渐萎缩,最终“砰”的一声砸落于地,魔力波动已经降到了零点,周身还跳动着尚未燃尽的黑火。 只是一击,一击便将神级的“苍纹魔狼”瞬间毙命! 三人到此时,还有些不及回神。好不容易互相搀扶着站起,就听到一阵林木窸窣声,一位蓝发少女,从树丛中缓缓走出,一直越过三人,脚步在那苍纹魔狼的尸体前停下。 “你是……刚才的?”简之恒认出,她就是在他们刚进林子的时候,看到的那位神秘少女!也是,让自己心动过的……但现在,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她! 那少女果然转过了头,并且,她迟疑片刻,就在简之恒又惊又喜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面前。 “你们只是来狩猎的,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那少女低低的开口了,那空灵的声音漏入简之恒耳中,泛起一片低沉的诱惑,“这只苍纹魔狼就是你们的战利品。除此之外,就都忘了吧。” “都忘了吧……”她再次加重了语音,而在她对面,三人的瞳孔中,都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道道透明纹路,在纹路不断加深,直至缓慢融入眼底的时候,他们的时间好似正在逆转…… 最终,三人怔怔伫立着,他们的视线,都陷入了一片彻底的空茫。 那少女对这样的效果似乎很是满意,她不再理会正在重组记忆的他们,缓慢走到了邻近的一块空地,张开双臂,仰首朝天,仍是用那迷离的语调,低低的念诵着: “还有,所有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 伴随着她的话语,呈螺旋状的透明纹路,一层一层的泛上了天空。整片密林,此时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笼罩…… …… 己城。 苍纹魔狼烧焦的尸体被丢到了地上,任剑飞三人得意非凡的站在众人面前,享受着全员惊震拜服的注视。 “不是吧?这种等级的魔兽你们是怎么搞定的啊?”有人战战兢兢的问道。他说话时还在不断后退,似乎生怕苍纹魔狼会突然复活,跳起来给他一爪子。 “啊哈哈,厉害吧!”任剑飞双手叉腰,得意的大笑着,“我们当时就是这么一拳……再加那么一脚,然后,再放一招大号灵技……!” 尽管他解说得神气十足,众人仍是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目光。 “果然还是难以相信……” 实际上,就连任剑飞他们几个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他们就记得是上山去狩猎,也确实打到了几只魔兽,剩下的记忆就模糊了。反正他们记得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看到苍纹魔狼的尸体躺在他们面前。 到底是谁打倒了苍纹魔狼?这种等级的魔兽可绝对不是好招惹的,为什么就这样被丢在了这里? 但,浪费不是他们的作风。既然看到了,就一定要带回来。而既然都打回来了,总是要炫耀一下。 不过,好像牛皮吹得太大,反而带来了反效果? “最关键的是,那里为什么会有苍纹魔狼?”凤栖梧是最后一个开口的。但这一句,却是一针见血! 是啊!这里是虚拟空间,怪物都是根据修炼者的实力刷新出来的,又不像外头真实的魔兽山林,随便走走就可能遇上高等级的怪物! 眼见这三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慕含沙索性释放出一道精神压力,强行探入,将他们脑中的记忆都搜索了一遍,而他的神情,也顿时出现了几分变化。 “他们的记忆都被人抹掉了?”听过他的转述,就连凤栖梧也是略一皱眉。 “会出现苍纹魔狼,就说明那里一定有通天境以上的强者。但这招记忆篡改……a组有什么人,是这么见不得光么?还是说,那是他们准备用来对付我们的秘密武器——?” 第1020章 瞳术 众人各自散去后,凤栖梧留下了苍纹魔狼的尸体,又专程请来了队伍内的一众专业人士,要对尸体进行详细的检验。作为狩猎者,简之恒三人则是各自被奖励了一只兽腿。 一出大殿,任剑飞就提着战利品,直奔凌瑶箐的房间。 “阿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你怎么还敢到我这里来?”正在梳妆的凌瑶箐斜过视线,目光又恢复了以往的疏离,“不怕你朋友责怪你?” “其实……”任剑飞真诚的望着她,“之前我朋友说话不太好听,我一直想找机会给你道歉。”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兽腿,笑道:“这是我……今天和简之恒他们一起打回来的猎物,这可是苍纹魔狼啊!不是谁都能有机会吃到的!来,我烤给你吃。” 凌瑶箐的面容终于有了轻微的波动,理了理蓬松的长发,起身下床,走到任剑飞身旁,翻来覆去的查看着那条已经通体焦黑,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兽腿。 “它是死于黑火烧灼。”凌瑶箐也有着几分见识,随后,她又抬起视线,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任剑飞,“但这种特殊的炎系禁咒,不属于你和简之恒他们任何一个吧?” “被你看出来了啊……”在她洞悉一切的神情下,任剑飞也只能干笑两声。真是流年不利啊!在队友面前炫耀失败,现在到了想要炫耀的女孩子面前,竟然又被她一眼看穿,难道自己“不靠谱”的形象,已经在所有人眼里定格了么?失败啊失败! “但是,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苍纹魔狼!”片刻的局促后,任剑飞只能努力强调着,“也不知道是谁打倒它之后,就这样把尸体丢在这里了。可能,是上天也想给我一个,向你道歉的机会。” 凌瑶箐却是毫不领情,继续追问道:“当时你们进林子的时候,真的没有遇上过任何人?” “这个……”任剑飞苦恼的托住了下巴,“奇怪也就奇怪在这里了。我自己也觉得,我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只记得跟他们一起进林子狩猎,就连和魔兽战斗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但就偏偏是怎么干掉了这苍纹魔狼……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从我们进林子开始,除了系统自动刷新出的魔兽,确实是没有遇上过其他人。”说到这里,任剑飞又迟疑的摇了摇头,“不过既然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所以……现在我也不能肯定了。” “那,我来帮你分析一下吧。”凌瑶箐倒是没有借机补刀。对这桩“诡异事件”,她似乎表现出了反常的兴趣。但落到任剑飞心里却是暖融融的,毕竟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女孩这么关心自己,而且她好像已经一点都不介意之前的事了,果然,她的本性还是善良的啊! “不是我看不起你,就凭你们几个,既不可能引出苍纹魔狼,也不可能打败它,所以当时在那片林子里,一定还有其他人。”平时待人冷冷淡淡的凌瑶箐,分析起事情来倒是一丝不苟,“并且最后救了你们的人,和当初无意中引出它的人,大概率就是同一个人。” “无意中……”任剑飞抬起头,“你是说?” “是,如果对方想杀死你们,以他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通过第三方手段。”凌瑶箐再次给了任剑飞当面一击,“我想,只是因为他刚好和你们在同一片区域,系统空间感应到他的存在,才对应着生成出了神级的苍纹魔狼。” “至于他后来又帮你们解决掉了苍纹魔狼,第一种可能,是他还有点良心,自己惹出的麻烦就自己收场。而另一种可能,是他不想让其他人发现这只不该出现的魔兽,暴露了他自己的身份。从他后来抹除你们的记忆的行为来看,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a组的通天境强者,应该就只有墨孤城,凤薄凉和弑九天吧?”任剑飞也顺着她的思路分析了下去,“他们几个,墨孤城最不合群,几乎从未参与过正面战争,而弑九天,他的作风一向高调,如果是他,肯定巴不得让别人都看到他的厉害,绝不会去刻意隐藏身份……凤薄凉也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这……难道说?!” 他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给吓住了,怔怔的望着凌瑶箐,好像在等待她的肯定。 “你也看出来了吧?”凌瑶箐淡淡一笑,“a组,还隐藏着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通天境强者!” “这个人有这样诡异的手段,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苍纹魔狼,咱们b组虚拟兵的群体死亡事件,也多半就是跟他有关。说不定,他有什么我们所不了解的……远程攻击手段呢?” “你是说,那个人就是袭击虚拟兵的凶手?”任剑飞脑中一震。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多原本没有关联的事,就渐渐被连接了起来……a组,究竟是在策划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参加过考核的人都知道,最初的通天境强者就只有四人,分别是墨孤城、颜霂霖、凤薄凉和弑九天。而后凤栖梧在群战擂台上强势崛起,原来他一直都隐藏了实力。那么……这第六名通天境强者,又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如果说他同样是隐藏实力至今……不,不会的,对考生来说,搏的就是一个名次,而这个名次,也关系到了他们进入天宫门之后的一系列资源。怎么可能有人在考核中始终隐忍不发,却在一个普通的试炼任务中展露实力呢?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他是近期刚刚突破的! 对,这样就说得通了……在他突破之后,却不想立刻暴露全部的实力,因为他打算扮猪吃老虎……在我们都以为他只是炼气境修为,对他放松警惕后,到了某个关键时刻,再忽然全力施为,给我们致命一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要说a组最有可能突破的,就是那些已经早早进入气宗级的人……颜月缺,皇甫离,修罗兄弟,究竟是谁? “你说的有道理,”任剑飞越想越觉得事况严峻,连兽腿也顾不上烤,就匆匆站起,“那我这就去跟其他人说一下。” 凌瑶箐附和着点头,目送任剑飞离去后,在她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 戊城的傍晚,夕阳洒落,为大地铺上了一片橙红。 叶朔正在空地上练兵。那天见到颜月缺和关椴分别操纵的阵型威力后,他就同样注重起了对虚拟兵的培养。虽然自己还是个外行……但谁不是一点点锻炼起来的呢? “一二三——四!” 一边喊着口号,叶朔也时刻观察着虚拟兵的步伐。这些数据战士,与真实的士兵相比,可说是有利有弊。优势是他们不会疲劳,不会偷懒,队列可以排得齐齐整整,最初训练时可以省去不少硬功夫。 缺陷则是他们不像真正的人类,没有坚定的个人意志,不会在一场战争中被激发出血性,能够超常发挥。他们的战斗力,被系统设定的数值是多少,也就始终都是多少。要想以少胜多,也就只能依靠兵种相克,以及主帅的作战安排了。 “叶朔,练兵累了吧?”正当叶朔为未来的战略路线焦头烂额时,一旁忽然响起了一道温和的笑声,“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如果说前一句还是天使的声音,那么后一句……就是恶魔的诅咒! 眼看颜雪梦提着饭篮站在面前,脸上还挂着一个宁静柔婉的笑容,叶朔吓得忙不迭摆手:“啊?那个……我之前就吃过饭了!吃得饱饱的,现在一点都不饿,真的!”说着他还连连抚着肚子,作势打出一个饱嗝。 开玩笑,之前大家吃了颜雪梦的黑暗料理,连生命条都往下掉的恐怖场面,叶朔可是记忆犹新啊! 对每个人来说,不怕朋友厨艺差,就怕朋友厨艺差还不自知,成天惦记着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请别人品尝。偏偏,自己就有着这么一个朋友…… 说过这句话之后,叶朔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颜雪梦会强行塞一勺饭到他的嘴里。 “什么啊,看把你吓的。”好一会儿,颜雪梦赌气的噘了噘嘴,“这顿饭不是我做的,是洺汐亲自下厨哦,不尝一定是你的损失!” “洺汐?”叶朔一愣,“她还会做饭?啊,不……我是说,她怎么会做饭的?”说话间,他也下意识的从颜雪梦手中接过饭盒,试探性的吃了一口。 对于顾洺汐,叶朔一直觉得,她是一个让人无法了解的人。虽然她和雪梦都是名媛淑女类型的,但颜雪梦只是迫于身份和家世的压力,只能在外界努力表现出成熟一面,本质的她,还是一个单纯任性,会为了宝宝跟自己吵架的小女孩。 但顾洺汐则不同,她所具有的,是一种骨子里的高贵清冷。虽然表面看来,她是平易近人的,可叶朔却知道,就算她跟你走得再近,也不代表她就真正接纳了你。在她心里一直有一层隔膜,将她的世界,和外界完全的隔离开来,谁都走不进。 “她说,最近为了虚拟兵遇袭的事,队伍里都人心惶惶的,所以亲手做一点小菜,犒劳一下各位将士,希望大家吃饱喝足之后,能够重新团结起来去打仗。”颜雪梦解释道。 叶朔默默颔首。顾洺汐想得很周到。虽然在众人闹内讧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看似事不关己,但她所做的,却是对调和矛盾最为有效的。这个坚强独立,内心却同样有着柔软一面的女孩,叶朔是真的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好吃吗?”颜雪梦见叶朔只顾着往嘴里扒饭,忍不住笑问道。 叶朔连连点头:“好吃!”更难得的一点,是同样身为天家小姐的顾洺汐,竟然还有着一手好厨艺,比起雪梦的黑暗料理,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将来谁能娶到她,一定是有福了。 “那,她做的和我做的,谁的更好吃啊?”颜雪梦笑嘻嘻的朝叶朔耳中吹着气,但在她此时温和的笑容下,叶朔却分明感到了一股杀气。 “这个……”没想到自己是乐极生悲,叶朔干笑两声,只能尽量选择一种擦边球式的回答,“各有千秋吧。” “那你更喜欢吃谁做的呢?”颜雪梦却是机灵,继续紧追不舍道。 叶朔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他本来就不是擅长哄女孩的人,现在这道“送命题”,他到底该怎么答? 说喜欢洺汐做的?那是找死。说喜欢雪梦做的?虽然这是标准答案,但叶朔却不能不考虑这样回答的后果……到时候,雪梦固然是开心了,但她一定会更加卖力的去做一堆黑暗料理,来送给,不,逼着自己吃的,那是生不如死啊!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一双高筒皮靴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叶朔松了一口大气,就连他向来不喜欢的凤君瞳,在这一刻都变得那么亲切! “早知道你们这么松懈,我也就不用加急赶工了。”看到两人方才“打情骂俏”的一幕,凤君瞳的眼神很冷。但紧接着,她还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调查结果出来了,杀死苍纹魔狼的黑焰,是由瞳术造成的。” “你确定是瞳术吗?”叶朔急得站了起来。 凤君瞳显然不满他的质疑,“瞳术是我的专业领域。就算我暂时无法分辨这是哪一种瞳力,但同源的波动,我绝对不会弄错。” 瞳术……瞳术……这个近期在军队中高频率出现的词,让叶朔突然回想起,当初的粮草战,乔曦莹就说过a组的易清黎是一名瞳力者,她能够停止时间,无人能敌,当初凤君瞳同样和她较量过,结果也是不分胜负—— “难道是她?”叶朔和颜雪梦对视一眼,同时惊呼出声。 是易清黎?她就是那个神秘的瞳力者,也是杀死b组虚拟兵的凶手?! 第1021章 蔓延的蛊毒 夜半,a组的众人三三两两的围坐在篝火旁,吃着烤肉,聊着闲话。 自从逐渐适应了战场的生活后,已经很少有人再叫苦了。每到夜里,总能看到随处分布的小团体,讨论的话题也总是相当广泛,仿佛女生宿舍内常有的卧谈会。 “各位,有没有想过用脸去诱惑一下敌方女将?女人最容易感情用事了,一旦她们动了情,肯定就纷纷缴械投降了吧?” “行是行,就怕到时候她才是卧底,你以为是你在玩她,实际上是她在玩你,结果你就老老实实把什么都说了。” “哈哈哈哈这个很有可能!” 这一组,不过是几个普通男生的痴谈妄想。真要勾引,他们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本。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喜欢聚集在一起做梦,幻想着有朝一日,会忽然有个美女对自己投怀送抱。 距此较远的另一组,话题则明显是要“高端”一些。 “霄哥凉姐,最近看你们跟颜月缺的冲突好像变少了?”一名小将好奇的询问着。 作为队伍中的小透明成员,有人是会像前几名男生一样抱团取暖,正好大家的地位都差不多,没有谁会看不起谁。但也有人是想方设法,要混进上层阶级里“蹭蹭热度”。毕竟有名人在的地方,收视率肯定是最高的,跟他们在一起,勉强也能让自己在观众面前混出个脸熟。 但这人说的话也的确不假。仔细想来,最近容霄他们跟颜月缺,不再是一见面就吵架了,每次和b组开战前,也能正常的有商有量了。尤其是今天颜月缺来商讨战略之后,还直接留宿在了乙城,这种画面,以前可是绝对见不到的啊! 凤薄凉笑着点头:“是啊,因为我们发现,他这个人虽然爱钻牛角尖,但是人倒不是坏人。” 容霄也很快附和:“以前还会跟他争上几句,现在想想没必要。像这种类型的人,你越是跟他较真,他也就越要跟你较真。但如果在一些小事上顺着他,到了大事,他就能听进去你的意见了,比吵架管用得多。” “对,他就跟小梧一样,只是想认真打仗的人。”凤薄凉又接了下去,“只要能让他觉得,你跟他是同道中人,那就行了。” 两人这一搭一档,默契十足,话毕相视一眼,会心一笑。看得围观众人称羡不已。 “你们还真看得开。”唐暮也感慨了一句。要照现在那些年轻天才的作风,所信奉的一向是“谁拳头大,谁就是道理”,管你是什么天霄阁少爷,一样照打不误。一旦吃了点亏,就跟要了命似的。能像他们这么“和平解决”的,实在难得。 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声,还伴随着拳脚碰撞的钝音。等几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名低阶试炼者,疯狂的攻击着身边的几名同伴。胡乱砸开的灵技落入火堆,炸得火焰蹿起数丈,噼啪作响。 围观众人虽然不明就里,也都连忙上前阻止。混乱中容霄一掌推上了那人后背,灵力震动之下,就见那人身子颤了几颤,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虽然稍显惨白,眼神却是逐渐清明了几分。 血水内,还能见到几条蠕动的蛊虫。显然,这又是一起相似的案件。 “怎么回事?又有人中蛊了?”围过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看到血水中的蛊虫,各自骇然失色。 “之前他根本就没参加过庚城战,怎么也会中蛊?”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一个关键,“难道敌人已经潜伏进来了?” “都冷静一点。”混乱中,唐暮提高了声音,“他虽然没参加过庚城战,但之前他跟樊信好像走得很近吧?” 迎着所有人的注视,他一步步的走上前,“就像疾病会传染一样,蛊毒很有可能也会传染。也许当时中蛊的并不只有樊信一个,后期被传染的也不止一个。但是在潜伏期内,我们无法判断谁是感染者。” 这样一来,就是每个人都有可能。也许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就是一个隐藏的感染者! 气氛瞬间改变了,每个人都充满警惕的瞪着身边的人。如今一切都是未知,无论是感染者的身份,还是数量。并且最可怕的是,如果让他们继续混在人群中,那么感染就仍然会蔓延下去—— 原本以为,在樊信体内的毒蛊被驱除后,就已经结束的危机,竟然才刚刚开始。 继b组之后,现在的a组,也同样进入到了互相猜疑的状态! 就像任务文件中所说,在这场试炼中,最危险的也许不是你的敌人。真正能打倒你的,就只有你自己。 …… 恐慌气氛一连持续了几天,在这段时间内,只要任何人的行为稍有可疑,就会被打为“疑似感染者”,被拉出来隔离。众人已经是草木皆兵,完全是一副“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 虽然也有人指出,这么疑神疑鬼本身就是一种病态,也许那个口号喊得最响的,其实就是真正的感染者,他是在用这种方法分裂我们。但这样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并被冠上一个“感染者”的帽子,彻底堵住了他的口。 因为,促成这种行为的是大多数,而“大多数”是永远都不会有错的。 又是一天夜晚。 以前的夜里,还经常有人坐在火堆旁聊天,但现在这个非常时期,除了守夜的,就基本上没人再出来了。空空旷旷的营地,由于缺少了火光,显得更加黑暗,在月色下很有几分凄凉。 就是这样的深夜,易清黎却被队伍里的一个男生约到了营地外见面。 那个男生名叫翁侃,也是“小透明”中的一员。平时易清黎和他几乎没有接触,两人根本就不熟,也不知道他的深夜邀约,到底有什么目的。 本来,这种自找麻烦的事,她是不打算去赴约的。但想到对方若是独自在林子里等她,真遇上感染者袭击却是不妙。再或者,那人自己就是感染者,是打算把她约出来下手—— 老实说,她倒更期待是后一种可能。早点把感染者抓出来,总好过让他悄无声息的混在队伍里。凭着自己的种种手段,她相信,至少安全是无忧的。 来到约定地点后,翁侃果然已经早早在那里等候了。一见到她,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清黎,我之前给你的……你看了吗?” “什么?”易清黎皱眉。挨得近了,她才看清这翁侃长了一脸的青春痘,并且平时多半是不大注重卫生,看上去有种相当邋遢的感觉。这第一眼,已经令她心生反感。 “情书啊!”谁料他还热情的强调着,“我给你写了好多封情书!” 易清黎忍着迅速涌起的反胃,淡淡道:“抱歉,我从来不看别人的情书,也没打算过要谈恋爱。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就先回去了。” 她才转过身,翁侃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装什么装啊?我就不信你真能一辈子不谈恋爱?” “况且现在不都是闪电恋爱吗?咱俩先处几天试试,要是不合适可以分啊!” 易清黎烦躁的挣扎着:“现在还在直播,你放尊重一点,不要自毁前程!” “直播怎么了?直播也可以两情相悦啊!”翁侃说得理直气壮,“你放心,大家会祝福我们的!”一边说着,他已经凑过了头,朝易清黎脸上亲了过来。 易清黎终于忍无可忍,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她真的没想到,能通过天宫门重重考核的人,竟然也有这种没素质的小流氓! 翁侃显然没料到她会反抗,“啪”的一声被打了个正着,在他脸上,也是迅速蹿起怒色,让他那张布满青春痘的脸,更是红成了一片。 半晌,翁侃眼神微变,竟是透出了一股阴险之意。在易清黎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快来人啊!清黎好像是被传染上了!快过来帮忙啊!” 易清黎又惊又怒,她看透了翁侃的打算,而他这份变脸的无耻,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很快,众人就都赶了过来。在感染者的威胁下,他们看上去都没睡好,一个个都带着天大的戾气。 颜月缺首先问道:“怎么回事?” 翁侃几步上前,绘声绘色的描述了起来:“刚才我看到清黎一个人在这边鬼鬼祟祟的,我好心过去提醒她,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结果她就突然出手打我!” “当然,我相信清黎肯定不会是存心的。她一定是被传染了!”为了加深自己话中的可信度,翁侃一边说着,又不断大幅度的点着头。 颜月缺听过后,一道凌厉的视线扫了过来:“易清黎,你的说法呢?”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易清黎冷笑。反正,恶人永远都是先告状。 “那你是承认了袭击同伴?”颜月缺加重了语气。 “我没有袭击同伴。”这一次,易清黎竟是意外的反驳道。 “因为有些人,根本就不配被称为同伴。”眼角的一道余光,她丢给了翁侃,话里尽是嘲讽。 “我没工夫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颜月缺却是懒得去分析她话中之意,示意颜冬递来一碗药,接过后送到了易清黎面前:“把这碗药喝了。” 那是在传染爆发后,由一名炼药师试炼者紧急研究出的药,这些天一旦发现疑似患者,就不由分说的给他灌药。但由于那名试炼者能力有限,采用的配方药性粗暴,对人体是有一定损害的,所以喝过之后,会降低一定程度的生命条。 但只要能扼杀潜在危机,就算是无辜者被削了生命条,这些人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我拒绝。”易清黎只是瞥了药碗一眼,就昂起了头,“我又没有被传染,凭什么要喝药?” “有没有传染,不是你说了算的。”颜月缺语气强势,“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你必须得喝。” “是啊,而且清黎现在还能这么理智的说话,一点都看不出被感染的样子,说不定是蛊毒繁衍之后又进化了!一定要加紧防治啊!”翁侃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我看倒未必是蛊毒进化。”冷眼旁观至今的容霄终于开口了,“恐怕,是人心退化了吧。” “清黎,你先回去吧,剩下来的事,我和凉子来处理。”当着颜月缺的面,容霄拉过了易清黎,示意她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易清黎知道,现在自己百口莫辩,就算留下,也只会让事情更复杂。感激的望了他一眼后,就埋下头匆匆走出人群。 颜月缺倒也没有阻止,很快,他就幸灾乐祸的瞟向了容霄:“好啊,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容霄不慌不忙,坦然回道:“事实上,唐暮正在研究一种程序,可以检测出血液中的异常浓度波动,再过几天就可以完成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感染者,不用再这么互相猜疑了。” “从理论上,这是完全做得到的。”唐暮也点头附和。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是帮了一个大忙!众人都是又惊又喜的对视着,他们也早就厌倦这种气氛了,跟谁相处都得留一个心眼,提防着他会忽然蛊毒发作……再这样下去,还没被b组打倒,他们倒先要内乱成一锅粥了! “颜月缺,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在这样的喜庆气氛下,容霄继续说道,“也许实际上是他中了蛊,袭击清黎,所以清黎只能被迫反击。虽然他看上去挺清醒,但他刚才不是也说过,蛊毒会进化么?” “不……”翁侃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倒打一耙,急得连连摆手:“我没有被传染啊!” “刚才清黎也说自己没有被传染。”容霄淡淡回道。 “也对,药不能浪费,总是要有人喝的。”颜月缺瞟了翁侃一眼,竟是缓缓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第1022章 双重误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天,岑零一下了战场,就匆匆忙忙的赶到乙城,拦住了易清黎。 “清黎,出事了,我刚才跟b组的人打了一仗,对方说你杀了他们很多人,还说你是瞳力者,现在喊着让我们把你交出去呢!” 他的声音很大,引得道旁多人驻足围观。 易清黎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岑零心思转得也快,立刻拉着她避到了角落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两人刚一站定,岑零就焦急的再度追问道。 先前在战场上,对方指名道姓的攻击易清黎时,他固然是不会人云亦云,但看得出来,同队的将士已经有人起了疑心。 谁让这事无巧不巧,刚好就和传染事件赶在了一块。当一个名字被反复提起多次,就算她原本清白,在大家心里,必定也早就被扣上了嫌疑人的帽子。 这一仗,岑零打得很不畅快。敌方将领虽然只是个无名小卒,但在自家队伍中迅速蔓延开的猜忌,却是如同乌云罩顶般,肆意的传播着恶意。 “其实不管你是会瞳术,还是杀了b组的人,那都不是个事儿,要是这样你还是a组的英雄呢!”见易清黎始终无动于衷,岑零的嗓门再次不自觉的提高了,“但是你知道吧,人总会恐惧他们未知的东西,如果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b组的人,就有可能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他们,所以他们当然会对你心存猜忌!你还是想办法,抓紧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易清黎忽然打断了他:“岑零,你相信我么?” 岑零不耐烦的道:“我当然相信你,但是……” “那就什么都不要问了。”易清黎向他扬起了一个微笑,风轻云淡,“我不会向不相信我的人解释,至于相信我的人,我也不需要解释。” 岑零急得跳脚:“可是……如果你不解释的话,他们可能会决定把你交出去啊!” 易清黎目光平静:“我现在是a组的一员,如果他们连自己的同伴都要出卖,我耻于与他们为伍。” “那样的话,我就直接出局好了。反正任务结束之后,大家还是各走各的路,再不相干。” 岑零还想再劝,易清黎已经干脆的下了逐客令:“岑零,我很感谢你专程来提醒我,但是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 送走了岑零,易清黎独自漫步在乙城的街道上。两侧偶尔有试炼者经过,一见了她,却都是齐刷刷的从旁绕开,一面不住用古怪的眼光打量着她,就像她身上带着什么致命的病菌。 易清黎无言苦笑。现在的局面,a组以为她被蛊毒传染,b组又以为她杀了自家的虚拟兵,在这个“双重误会”下,双方都在憎恨着她,排斥着她。 分组试炼,阵营非此即彼,竟然会有人同时成为两组的敌人……在这个任务里,还有比自己混得更悲惨的人么? 看着那一道道似曾相识的视线,易清黎忽然感到有些恍惚。记得从小到大,她总会被称赞“是个很有情商的人”。但是却没有人想过,如果可以骄傲的活着,可以自由的说出所有想说的话,谁又愿意一再沉迷于微笑假面,用情商周旋于声色犬马之中? 情商用得太多了,也是会疲倦的。其实一直以来,她努力的融入人群,和每个人都打好关系,也只是为了摆脱那个“怪物”的称呼而已……然而,一朝苏醒,噩梦回还,她还是一无所有。 还不等她逃回自己的房间,忽然,一道能量光束在眼前炸开,掀起数丈沙浪。易清黎总算退得及时,飞溅而来的沙粒,也被她体内自动张开的灵力屏障阻挡在外。但尽管如此,现在身心俱疲的她,仍是显得相当狼狈。 颜月缺姿态从容的向她走来。白衣一尘不染,衣摆上镶绣的金边,在赤日下泛出闪耀的光泽。这样的他,和易清黎实是有着天壤之别。 “听说你懂得瞳术。”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单刀直入,“为什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这些战场上的最新消息,既然岑零能来通知她,自然也会有人去通知颜月缺。只是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在a组,颜月缺的强势,可以说就是“逮谁咬谁”,先是凤薄凉和容霄,然后是墨孤城,接着是弑九天,最近又是樊信。他就像是一个强势的判官,自说自话的裁决着所有的异端。试炼至今,a组内几乎就找不到一个他没怼过的人。 不过,那些能跟他对着干的,也都是各有身份背景的人。或许该庆幸自己还算低调,从未引起过他的注意。但现在看来,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样想着,易清黎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冷笑着抬起头:“颜城主,我跟你真的一点都不熟,我想我没必要把我的能力全部向你报备吧?” “是么?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颜月缺的语气尽是嘲讽。 “清者自清,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易清黎重新扬起了头。她没有做过亏心事,也就没必要让自己在他面前,沦为一个受审讯的犯人。 见她这份气势,颜月缺沉默片刻,又音调怪异的开口了:“还有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他们说你好像已经突破到了通天境?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有这样的实力,应该更好的为队伍出力而已。” 这一次,易清黎真的冷笑起来:“想不到,颜城主也是这么听风就是雨。你认为我是通天境,那我就是通天境好了,颜城主迟迟无法突破,恐怕就是操劳过多,还应该像我这样,放宽心境才是。” 颜月缺的面容瞬间剧烈扭曲。就连凤薄凉对他也要客客气气,今天一个平民小丫头,竟然也敢这样侮辱他……还偏偏是在他最看重的境界上……! 在气宗九段的界限上,他已经卡了很久。本来按照他的灵力储量,应该早就可以突破到通天境了。但不知何故,就是始终差了那么一口气—— 天赋,他有,资源,他也有!那到底是差了什么?为什么这一道门槛,他就始终都跨不过去? “……那就让我来试试看!”好一阵子,颜月缺的怒气全面爆发,而他也是迅疾出手,灵力如狂风暴雨,化为道道劲气长虹,破碎空间,分从各处攻向易清黎。 “就让我好好看看吧,你的瞳术……还有你全部的实力——!” 易清黎仓促还手。作为应战者,她可以清晰的感应到,颜月缺现在出的完全是杀招,如果自己不拿出全力的话,就一定会被杀的…… 不,他现在的力量,已经施展到了气宗级的极限,他就是想逼自己拿出通天境的实力……他自以为的“通天境”……他宁可相信敌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队友。 就算是在战场上,他也不会轻易动用的全力攻击,现在竟然是在这里,朝着队友施展了出来…… 易清黎心头悲苦,身形飘然后退。但那从四方降落的灵力光弧,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光罩,将自己的退路尽数封锁。风声炸响,嗤嗤数声响过,血花飘飞。易清黎周身各处,已经被划出了道道血痕,尤其是右臂上的两条狰狞伤口,几近贯穿了整条手臂,鲜血哗啦啦的淌了一地。 颜月缺终于停下了攻击,而这边的大动静,也已吸引了不少的同城试炼者前来围观。 被所有人盯着自己的伤痛,令易清黎感到了一阵深深的耻辱,她只想立刻逃离。但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指着她惊呼了起来。 只见她手臂上的血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初的两道深长伤痕,很快就弥合成了两条浅浅的伤疤。渐渐的,就连伤疤也看不到了,那白净的肌肤,再度光洁如新。 这有如“神迹”般的一幕,对眼前的形势来说,实是雪上加霜。 颜月缺也微带诧异的审视着她,好一会儿,他才略显自得的一笑。 “果真是个怪物。”他这样评价道。 众人的围观指点声中,也是少不了“怪物”“异类”的词汇。这样的声浪,如同一根根最锋利的针,刺进了易清黎的心脏。 你们只看到了我复原的伤口,却看不到我的心在流血。 同样的,你们只看到了我的自愈能力,却看不到我每次受伤自愈,损耗的却会是我的寿命。 这就是苍天对我们这可悲的一族,降下的诅咒…… 承受着无孔不入的指摘,易清黎终于忍到了极限,她埋下头冲出人群,只想逃离这里,逃到一个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地方…… 人群之外,只有弑九天远远的看着她,眼中有着莫名的情绪。 …… 战场上,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主角。有的是像叶朔和任剑飞那样,是备受追捧的大英雄,但也有的,却是像易清黎和凌瑶箐那样,被所有人厌恶和孤立。 或许是此事在a组内影响较广,就连凤薄凉和墨孤城聊天时,也少不了谈到了相关的话题。 “孤城哥,最近的事你怎么看啊?我是说关于清黎的。” “与我无关。”墨孤城冷冷回答道。上次樊信的事,他会破例帮她解决,已经是耽误了他练功的时间。但这a组的大事小事,他不可能一件件去插手。 “是么?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凤薄凉笑了笑,“因为还是你一贯的风格,说明你肯定没有被传染啊!” 停了一停,她又自顾自的笑道:“被蛊毒传染之后,就会迷失本性。如果有一天孤城哥被传染了,会不会稍微对我热情一点呢?” “如果有一天你被传染了……”墨孤城扫了她一眼,声音再次冷了下去,“就不会成天来烦我了。” 凤薄凉不以为意,反正墨孤城的毒舌她早就习惯了。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知道,如果真是他讨厌的人,他根本就不会搭理。能跟自己斗嘴,也称得上是一种进步了。 “对了,庚城的密室重新开放了,要不要进去修炼?我去帮你安排。”随后,她再次熟练的打开话题。 “可以。”这一回墨孤城答得很果断,一句话说完,便径自起身离开。这也让凤薄凉暗暗叹息,在这个修炼狂人心里,果然是只有练功啊! 墨孤城的脚步在跨过门槛时,忽然停顿了一下。 “密室怎么走,带我过去。” 凤薄凉一怔,很快就再度笑逐颜开。 他这是想约自己一起去散步么?果然是第一天才啊,就连邀约都要这么傲娇…… …… 次日,当a组和b组再次在战场交锋时,作为a组主将的弑九天,表现得格外卖力。黄金圣剑出鞘,大杀四方,不一会儿就打得b组人仰马翻,只能狼狈溃逃。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将,我们a组如果要杀人,会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杀,不需要让易清黎鬼鬼祟祟玩偷袭!”末了,弑九天又嚣张的放话道。 司空圣虽然气不过他的挑衅,但同行而来的兵马损折过半,他也只能悻悻的撂下几句狠话后,勒转马缰,下达了撤退指令。 “你对清黎有心了。”b组全面撤军后,与弑九天同来的容霄四面打量一眼,淡淡笑道。 “只是看不惯他们一起欺负一个女人!”弑九天恨恨的反驳,“我们没那么弱,上战场还需要靠女人偷袭!敌人都欺负到头上了,不打敌人,竟然关起门打队友,颜月缺那帮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是么?”容霄不以为然的笑笑,“连哥舒冲都能意识到自己喜欢沈安彤,你喜欢她也没什么丢脸的,不如早点表示一下,我和凉子一起帮你做媒?” “你倒是表示了,也没见你们成啊!”弑九天下意识的顶了回去,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有些窘迫的补充道,“你不觉得,清黎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吗?我就是因为好奇她的秘密,所以……不是对她这个人……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她的秘密跟我没关系。”容霄没接他的“捆绑”,“况且队伍里有秘密的人多了,其他人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 “我跟凉子都相信清黎,可能她确实有自己的秘密,但她的秘密不该成为她受到排斥的理由。现在这个时候,我想她会更需要鼓励,你不去的话,就不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第1023章 能窥见未来的少女 弑九天在易清黎的房门前犹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气敲响了门。 “你怎么会来?”易清黎看到他的时候,眼中闪过片刻的惊异,“不会也是被传染了吧?” “什么传染不传染的?”弑九天的暴脾气顿时蹿了起来,“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怎么了?” “你确实会瞳术没错吧?混战的时候我就体验过……” 后续的“但我相信你不会做那种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易清黎就直接打断了他:“如果你是来质问我的,那就请回。” 弑九天急得抓狂:“不是,你这女人怎么听不明白好赖话啊!我是想说……” 易清黎依旧是平静的微笑着:“如果你是来安慰我的,我谢谢你,如果你是来质问我的,我不需要。况且我想,我们非亲非故,应该都没有必要向对方解释吧?” 当一个心高气傲又不会说话的人,遇上了一个心性清冷,不愿为自己说话的人,好心闹出误会,似乎就是注定的发展。 弑九天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简直想抓住易清黎,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她可以那么事不关己?难道就算被所有的人误会,被他们孤立,她都无所谓吗? 就在这时,他腰间的黄金圣剑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情绪,忽然便是剧烈嗡鸣起来。剑身在剑鞘内跳动不休,溢出一道道黄金剑气,就连游离的异源气离子,在此也被完全粉碎。风势骤急,空间为之震颤。 “铮”的一声,长剑自动出鞘,绽开光芒万丈,圣洁气息源源散落,犹如扫破迷途的指引。在半空中震动数息,锋锐的剑尖,就笔直指向了对面的易清黎! “这剑至阳至刚,对邪秽之物一向极为敏感,你……”弑九天瞪视着眼前的长剑,又调转目光,难以置信的望着易清黎。 黄金圣剑的感应从来不会出错,这岂不是说……在她身上,携带着某种不容于世的阴邪之气吗?就连禁咒,都不会引起圣剑这么大的反应,她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怎么会……? 方才黄金圣剑光芒大绽,照亮了夜空,还未入睡的试炼者都被吸引了过来。而他们看到的,也就是弑九天剑指易清黎的震撼一幕! 那黄金圣剑有着浩大法力加持,神圣不可侵,在它的圣光普照下,万事万物都如同隐匿在光明下的阴影。而易清黎在众人心目中,本就已经是“怪物”的代名词,这份光暗对比,又被放大的尤为强烈。 “不……”见事况闹大,弑九天还想说些什么,易清黎却已经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愤然掉头而去。金芒遍及之处,她的身影看上去是那样的瘦弱孤独。但那神圣的光芒却照不到她身上,仿佛在她体内,有着一个黑洞的存在,会吸收掉所有的光源和希望。 “怎么回事?”好一阵子,容霄才走到弑九天的身边,望着易清黎的背影,皱眉询问道。 “还不都是你给出的馊主意么?”易清黎离开后,黄金圣剑失去目标,被弑九天重新握在了手里,“让我表示、表示,现在好了吧,人都表示没了!” 现在的他,实在是不爽到了极点。这都叫什么事啊!自己明明是想来安慰人家一下,结果被这把剑这么一闹,反而更是给别人提供了攻击她的话柄。这下可好,让她承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她肯定是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不过,弑九天能独自修炼到现在的境界,就算在人际交往上有些障碍,但涉及到秘宝的异动,他还是比较开窍的。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关节。 “为什么黄金圣剑会唯独对清黎产生反应?等等……这也就是说,如果能弄清楚黄金圣剑的秘密,应该就能知道清黎的秘密了吧……” 在他得到黄金圣剑之后,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他也逐渐了解到,这把剑的前主人,绝对是个一等一的正道高手,他的修炼宗旨,纵然刚猛霸道,却都是以“扫除一切邪恶,净化黑暗”为目标。 听来虽然可笑,但弑九天在继承这把剑后,心性却也在不知不觉的受到影响。他依然尖锐,依然向往巅峰,但他的锋芒,开始有了节制,有了指向。至少如果是在以前,像易清黎这种不平事,他是绝对不会产生“义愤”的。 尤其是到林子里狩猎魔兽时,这把剑经常会自动出鞘,剑柄烧得滚烫,好似有满腔热血亟待释放。弑九天握住它战斗时,有时甚至会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在操纵它,还是它在操纵自己。 可以确定的是……这把剑在前主人手中,应该杀过很多的魔兽,所以在遭遇带有邪气的兽类时,也会激发出它独有的道蕴。但清黎绝对不是魔兽,如果这把剑的本能感应没有错的话……会被天道排斥的人,难道会是什么传说中的“诅咒之体”吗? 回到现实空间之后,一定要尽快找到真正的黄金圣剑!弑九天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只有弄清楚黄金圣剑背后的隐秘,就可以知道它和清黎之间有什么渊源。到那个时候……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 独自离开人群的易清黎,一直跑出了城外。长夜漫漫,她在荒郊中生起了一堆篝火,蜷缩起身子,借着那仅存的温度取暖。 “风大哥,你现在在哪里呢?”一边拨弄着火堆,易清黎不由又想起了儿时的青梅竹马。 虽然面对众人的误解,她总是表现得很坚强,但她的心始终不是铁做的,在遍体鳞伤的时候,她也会渴望有一个人的呵护,能够瓦解她的铠甲,温暖她的疲惫,让她至少可以……在寒冷的夜晚,有个依靠。 “风大哥,不管在任何时候,只有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保护我,无条件的相信我,我真的好想你……” 易清黎抱紧了膝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那个一直都藏在心里的人,不但从未磨灭,反而随着时间愈发清晰。她……是真的很想他了。 “不过,或许娘说的没有错,早点分开也好,这样你就不会有一天见到我的真面目,不会让曾经的爱情变成残缺。在你心里,我依旧还是初恋时的模样……” 风大哥,他现在如何了呢?自从当初自己不辞而别后,这么多年了,她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他,是仍然在惦记着自己,还是已经有了另一个相恋的女友呢? 如果有人能陪着他,或许也是一件好事。风大哥那么会照顾人,他值得有一个好女孩相伴一生。但……易清黎苦笑着摇了摇头,分明不能相守,却仍然想做他心底的唯一,说到底,自己也还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啊…… “风大哥,别忘了我……” 正在她凝望着火堆,黯然神伤时,在她身旁,却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径自在她身旁坐下,直披至肩的水蓝色长发,即使是在黑暗的夜晚,依旧显出一种纯正的蔚蓝。 “现在体会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了么?”她轻轻的开口,声音低迷,宛若命运的呓语。 “你……是你……”易清黎怔怔转头。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竟然就是那有着一双灰眸,瞳术更胜于自己的神秘少女,记得她说过,她叫做“晴蓝”……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并不是乙城的人,而自己逃出乙城,也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就连乙城内部,都没有人来追自己,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的所在? “上天早就写好了每个人的命运轨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怎样费尽力气想融入人群,到最后都还是会被打回原形的。”晴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犹如自语般,自顾自的说着。 是啊……这句话也再次戳中了易清黎心底的伤口。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命运的宠儿,一出生就应有尽有,可以活得光辉灿烂,但有些人,却是被命运遗弃的。他们从生命的最初,就携带着上苍所施加的缺陷,一路走来,承受着世间的种种苦难,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同人不同命”吧…… 同样的生命长度,同样仅有的一生,有的人活得那么精彩,那才像是真正的人生啊。而自己,却偏偏出生在那样一个族群。由于与生俱来的诅咒,她不能谈恋爱,也不能做一个正常的人。她的寿命,就像是玻璃管里的细沙,每一刻都在大量的流失着…… “怎么样,想好好哭一场吗?”晴蓝望向了她,那灰色的双眼就像两面镜子,仿佛能够一直照到她的心底。 易清黎无谓的扯了扯嘴角:“眼泪这种东西,只有在乎你的人才会心疼。但是当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你的时候,你又能哭给谁看呢?所以我已经很早就不哭了。” 晴蓝似是赞许,又似是同病相怜的朝她点了一个头,就重新把目光移向了燃烧的火堆,“我的名字晴蓝,在遥远的古咒文里,是命运的意思。” “从我一出生开始,就能看见每个人的未来。每一次我告诉别人,这个人几天以后会死,那个人会被坠落的房梁砸断腿……我说过的所有灾难,无一例外都会应验。” “起初,我很高兴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也一次次的做出预言。但渐渐的我才明白,原来与众不同,并不是什么好事。并且,我所看到的未来是无法改变的,即使我把看到的东西告诉对方,要死的人也还是会死。我的预言并不能趋吉避凶,它仅仅是一个灾难的信号。” “所以,要不了多久,族里的人就都讨厌看到我。他们不想听我说话,因为从我口中说出的,只会是无法避免的灾难。可是就算躲开我,他们也躲不开即将降临的厄运,我早就说过了,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命运的轨迹是从一出生就被写好的。” “他们把我当成怪物,他们厌恶我,却又不敢轻易的得罪我,也许是害怕我会诅咒他们吧。不过他们多虑了,我并没有诅咒的能力,一直以来我所做的,无非是把我所看到的现实,诚实的告诉他们而已。” “既然你可以看到所有的未来,”易清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为什么你不能只把好事告诉他们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他们会把你当成带来幸运的福星啊!” 晴蓝冷冷的笑了:“你应该知道,未来是不可以说出口的吧。天道运转自有规律,而大道规则,将会排除一切可能影响未来的干扰,这也是八卦师往往都不长命的原因。” “我不是八卦师,无法测算未来,但我直接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或许也是因此,所以我和其他人不同,我可以说出一部分的未来,但,是只有坏的那一部分。” “至于好的未来,我同样是说不出口的。也许,这本身就是上天对我的诅咒。” “所以后来我就不再说话了,可就算我不说话,还是改变不了那些人看到我的时候,眼里带着的厌憎。所以一旦你被别人看定了型,那么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都无法改变了。” “虽然我已经离开了家族,但因为我对他们还有‘某种价值’,所以他们一直都在派人找我。但是,我能看到他们的未来,我自然是不会回去,和他们‘一起毁灭’的……” “对了,这些秘密,你为什么要选择我来说?”易清黎忽然感到奇怪。毕竟她和晴蓝可以说一点都不熟,而且打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她就有种莫名的怪异感,想要远离她。像这样和她坐在一起烤火谈心的事,原本就连在睡梦中都是不应该发生的。 “也许就因为,我们是最相似的人吧。”晴蓝的回答带着莫名的寒冷,“我们都是命运的弃儿,独自承受着整个世界的恶意,所以,也只有我们才可以真正的理解对方。” “我还知道……”晴蓝的声音忽然放轻了,“你是……” 她嘴唇轻动,轻轻的说出了三个字,这三个字,穿过火丛的炸响,穿过寒冷的夜风,钻入易清黎的耳中,又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她的脑中炸响! 她说出来了……在自己离开那里之后,第一次有人在自己耳边,说出了那个禁忌的词汇…… “怎么样,要不要我也给你看看未来?”晴蓝歪过头,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几分俏皮。或许她确实是感到高兴的,高兴她在这世上找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同样背负着上苍诅咒的自己。 “不用了。”易清黎连忙摇头,甚至是带着恐惧的。她的生命,原本就已经苍白的一眼望得到尽头,也只有不知道未来的真相,才能保留住唯一的一点期望。幻想着在未来的人生中……也许有一天,还会发生一些好事。 “对了,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需要设置结界吗?”这时,易清黎才忽然想起,她们现在可都还在进行着现场直播啊! “没关系。”晴蓝神秘的笑了笑,仰望夜空,空洞的眸子倒映着月影,“无论是我们今天的对话,还是有关我的一切,所有的人,很快就都会忘记的……” 第1024章 思维陷阱 撇开易清黎的意外事件,a组近期的战事,倒还是相当顺利的。 在逐渐适应了战场后,他们开始慢慢能够打出真我,打出各自的风采。排兵布阵,计谋百出,分明是一群年轻人,其战略之纯熟,手段之精妙,就连许多打了一辈子仗的沙场老将,看得也是自愧不如。 若非他们都是天宫门的现任成员,恐怕已经有不少的军队,要向他们发出入伍的邀请了。 但,在一场大型试炼中,观众的眼光无法照顾到每一个人。有人越是出彩,也就越是会使另一部分人相形失色。而如果未能达到预期成绩的,刚好是一位在开战前备受看好的种子选手,那么他所承受的,也就将是加倍的煎熬了。 凤君夜最近很苦恼。 虽然贵为丙城城主,但他却正在意识到,在这个战场上,越来越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在三城合作的战争中—— “一半归你,一半归我,今天就在这里好好杀上一场!”颜月缺扬起长刀,锋刃直指敌兵,战意昂扬。 “赌注还是按老规矩?”一旁,容霄淡淡问道。 颜月缺森然一笑:“没问题!”两人至今已是默契十足,体内同时爆发开一团璀璨灵力,策马冲入敌阵,能量波纹席卷全场。 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是这两人合作的战役,他们就会将杀敌作为一场赌注。凭着相互不愿服输的那股斗志——难得的是,他们也总能将这份赌气的情绪化为动力——你争我夺,竞相角逐。私下的比拼虽是各有胜负,但面对b组敌军,却已经是所向披靡。 也许就像那句话所说,最强大的敌人,恰恰可能是最了解你的朋友。 对颜月缺而言,这段时间跟容霄相处的还算愉快。虽然他是自己眼里的底层人,却偏偏从来没有底层人的自觉,不管自己怎么摆架子,怎么对他呼来喝去,他都始终是那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但他的性格和作风,不温不火,却总能让周围的人感到舒服。 况且,从作战能力来看,他也确实是个人才。如果他能早早得到系统的培养,或许他现在的实力,已经不比自己逊色多少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颜月缺对他是有着一份欣赏的。也许他并不像自己最初以为的,只是个巴着贵族小姐的“软饭男”,相反,他倒是民间一个难得的有天赋,有思想,有自己独立意志的人。 虽然颜月缺心高气傲,在军队也是行事专横,但他有一个显著的优点,就是不会盲目的去嫉妒。当初颜霂霖在天霄阁内享尽万千荣宠,他却仍是能够心甘情愿的喊他一声“霂霖哥”。对容霄这样的人,他肯定他的努力,却绝不会去嫉妒他的成就。 只是这样的人……却偏要跟九幽殿妖女搅和到一块,简直是自甘堕落!因此近期颜月缺自认为,作为天霄阁的救世主,自己有责任督促他“迷途知返”。 不得不说,从外界的评价去了解一个人,有时难免失实。在此之前,颜月缺和九幽殿的人从没有过多的接触。对他们的憎恨,仅仅是来源于自己极端的“家族情怀”。 但这些日子,他和凤薄凉等人同吃同住,共同作战,自然而然的有了一份战友间的情谊。实际上,就连凤薄凉,他也已经渐渐的接受了。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抵不过那份从小信奉“天霄阁至上”的理念,始终不肯对自己承认而已。 看着那两道奔驰在战场上的弧光,凤君夜空带了一队人马,却是半点也插不上手。他们实在是太优秀了,单靠他们,已经足够解决一场战役,自己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每一次,虽然同样是和大军一起凯旋而归,但他心里却很清楚,他只是在沾他们的光而已!他配不上其他人的崇拜和赞誉! 空闲的时候,他也曾经走访甲城,参观皇甫离练兵。 “很不错啊,你的士兵已经是一支成熟的军队了!”看着虚拟兵们一板一眼的操练着长枪,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恢宏,凤君夜不禁由衷的赞叹道。 皇甫离边观察着士兵们的步伐,一面微笑着解释道:“练兵久了,渐渐也找到了一点规律。其实在军队里,任何一个岗位都是不可或缺的,只看你能不能去发现它的价值,愿不愿意设身处地的去开拓而已。” 就好像刚刚被分配到后勤工作时,他还是有所抵触的。但当他一天天看着,虚拟兵的阵容日渐充实,就好像是亲手将一把钝刀越磨越亮。而由他亲手培养出的这支军队,将会被推上战场,化为一把最锋利的矛,给予敌人致命一击……那份陶醉与满足感,是驰骋前线的一时之快,所无法比拟的。 凤薄凉的眼光没有错,他确实是适合这份工作的,而他也愿意继续坚守自己的岗位,为战场继续输送更多的新鲜血液! 是啊,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再回想起自家那支歪歪扭扭的军队,偶尔练兵,那帮人也都是懒懒散散,敷衍了事,实在是拿不出手。今天看看人家,凤君夜就觉得,自己城池的弱,不是没有理由的。 甲乙两城人才辈出,在又一次的联合作战中,也让凤君夜再度大开了眼界。 唐暮一马当先,双手在空中弹动,一道道如琴弦般的透明纹路,悄然扩散,转眼就覆盖了整片战场。 “这是我最新研发的程式,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种数据病毒。”唐暮淡然的解释着,“在它的无缝覆盖下,敌人的科技兵器会全部失灵。” 凤君夜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作战,还心存怀疑:“如果程式是第一次投入战争的话,为保险起见,不如还是派人领两翼兵马,随时策应?” 在他身边,顾铭栩笑着解释道:“没事,他一个人就能搞定,咱们在这里看着就好了。” 凤君夜的顾虑,在唐暮的数据病毒全面爆发后,就彻底的被打消了。 这种事……竟然真的能做得到! 战争装备越是先进,也就越容易让战士一味仰仗于兵甲炮火之力,忽略了自身的战力。而当他们已经尝到了装备的甜头后,再将属于他们的优势尽数剥夺,所带来的全面溃退,也就是可想而知了。 科技战争……凤君夜觉得自己学到了一个新型词汇。也许在今后的战争中,数据战,将会毫无疑问的成为主流! …… 所以,为什么这些优秀的人才,全都在别人的队伍里呢? 甲乙两城的战士,随便挑出一个,都足以在一场战役中独当一面。再看看自家队伍……哥舒冲莽撞,哥舒庆架子大,温智宸寡言少语,连华灿经常沉醉在自我欣赏中……这几个数得出名号的大将,就没有一个能让他省心的! 原本,凤君夜是个脾气温和,也没有太多功利心的人,但或许是友军高手的连番刺激,让他的内心波澜起伏,不能自已。他开始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得过且过下去了,必须……要做出改变才可以! …… 与此同时,戊城内正在进行着一个简短的会议。 叶朔双手支撑在长板桌上,审视着面前的战友,面色严峻。 “最近的战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已经连续丢了好几块领地,我召开这个作战会议,就是希望大家能够积极反思,尽快制定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a组的成员真的很厉害。”陆鸿羽也不由得感叹道,“而且咱们队伍最近的作战计划,似乎一直都在a组的掌控之中,不排除有人员外泄的可能。” “还有,最近都没有再见到易清黎上战场,我们曾经派人到邻近的山林中伏击,也是一无所获。看来,她是存心要避避风头了。” 孟昭接话道:“她是a组的隐藏王牌,现在肯定被同队成员保护得很好吧。但是越是这样。咱们就越是要抓紧解决掉她啊!” “可是我也听说,易清黎最近和队友们相处得并不好,好像是闹出什么误会,被大家孤立了……”金思琦说到一半,见众人的视线都向她转来,慌得匆忙摇头,解释道,“不过也有可能是a组放出的烟幕弹吧。我只是随便说说,大家不用理我的……” 角落里,沈安彤靠在一张折叠椅上,心不在焉的打量着众人。乔曦莹也和她坐在一起。由于此前的军事调动,她是刚好被分配来戊城,协同作战的。不过对这个“娇娇女”来说,行军打仗没帮上多少忙,她大多数的时间,倒是都用来跟沈安彤开茶话会了。 “安彤,你说那些事真的是清黎干的吗?”听着众人的谈论,乔曦莹轻轻噘起嘴,“虽然我知道,我们两组现在是敌对的状态,但是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我还是觉得清黎好可怕……” “不会是她的。”沈安彤懒洋洋的喝着盒装饮料,“但是我就在这里说一句,她被误会活该!” “明明能解释清楚的事非不解释,别人就非得无条件的相信她,凭什么?之前在直播里我也说过,那种一个人背负着误会的事,我是绝对干不出来。我就是那种,有一点点误会都一定要马上解释清楚的。该你说的事不说,闹出误会那不就是活该?” “我好像也是哎!”乔曦莹深以为然的点头,“可能我们就是没有那么高尚吧。” “那不叫高尚,那叫愚蠢!”沈安彤再次下断言道。 她比谁都清楚,人活着不是光靠一句“清者自清”就够了的。就算你再怎么洁身自好,该有的麻烦还是会一件不少的找上你。当初她作为一个地位卑下的庶女,没少受过长姐的陷害,难道她要一遍遍告诉父亲,清者自清,她不需要解释吗? 别人对你的信任,也是有一个额度的。如果你一再突破这个额度,就不要怪别人不相信你。那个时候,要不是她有头脑,有手段,总能及时的澄清误会,恐怕父亲对她的信任,早就该被消磨光了吧。 所以,在成长的过程中,她就是特别看不起那些个摆一副可怜相,非要用沉默把误会扩大的人。都是第一次做人,别人谁认得你是哪根葱哪根蒜,还非得惯着你?说白了,那就是矫情! 沈安彤说过这几句话,没好气的站起身,大步走到几人面前,俯身查看着桌面上的战略报表。在迅速理清了这几场战争中的人物关系,再结合她所了解的各人心性,思考片刻,就很快的打了个响指。 “如果这几战是这样的话……我有办法,让a组内斗。” …… 很快,两组又迎来了一场战争。 这一回,双方似乎只是试探性的碰撞了一下,b组的人马就迅速撤离。当颜月缺和容霄又要按照“老规矩”时,凤君夜拦住了他们。 “这一次,就让我来吧!” “你们两个,已经为队伍打了很多场胜仗了,也留给我一个立功的机会吧,”凤君夜目光灼灼,语气相当诚恳,“拜托你们了!” 见他如此热心,两人也不便拒绝。而得到肯定后的凤君夜,就像是领了一桩天大的恩惠般,生怕二人反悔,连忙就招呼军队,紧缀在敌人身后追了出去。 “他这是怎么了?”容霄敏感的意识到了凤君夜的异状。 颜月缺倒是满不在乎,冷哼一声:“知道自己弱,就努力奋发,还算是个聪明人。”一面转过头讥刺道:“你也是啊,以后多跟我学学,别整天跟那个九幽殿妖女鬼混了。” 容霄却依然担忧不已:“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b组果然另有阴谋。 凤君夜没追出多远,原本是落荒而逃的敌人,就忽然调转了队伍,并且从四面的山谷里,也冲出了一队队隐藏的人马,这竟是一场有预谋的伏击战! 作为主帅的司空圣还故意喊着:“运气真不错!追过来的就只有他一个!看来今天可以好好玩玩了!” b组的其他人,看上去也都是不慌不忙,好像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如果孤身追击而来的是颜月缺或是容霄,恐怕他们绝对不会有这份悠闲。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一定要漂亮的赢下来……凤君夜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而他也暗暗的下定决心,我一定会让你们为轻视我而后悔的! 第1025章 双刃剑 迫切渴望立功的心情,令凤君夜斗志倍增。驾着战马,灵力呼啸而出,在身侧形成了一层防护罩,长枪挥舞,直杀向敌军。 “君夜少爷,对不起了。”从四面包围而来的援军中,坐在其中一匹高头大马上的正是慕含沙。眼中森芒涌动,一道透明波动骤然扩散。无形无影的神念攻击,正大范围的释放而开。 司空圣也紧跟着双手合拢:“血螺音爆!”一环环呈螺旋状的血色光束,携带着杀伤力强大的超声波,直线穿透了凤君夜的脑部。 对于慕含沙的天符师能力,凤君夜是最清楚的,因此还不等对方展开攻击,他就急忙运转灵识,封锁了全部的感官。却没有料到,司空圣竟然也懂得一种相似的音波攻击,而这道攻击,也就在他疏于防范之际,在他的灵魂中掀起了一番剧烈的震动。 “杀啊!”眼见凤君夜在马背上一个摇晃,b组军队士气大震,各将领高举兵刃,率领着随行的虚拟兵,一同向他冲了过来。马蹄踏起阵阵尘烟,大地震动,能量蔓延,刺耳的音爆声回旋响彻。 凤君夜虽失先机,倒也并不惊慌。以他的实力,绝对还是领先着这些驰援将领的。虽然现在他们是联合攻击,但就凭这点数量,还达不到“蚁多咬死象”的地步—— 然而,这一场围攻战,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惨烈。 凤君夜也不知是错觉与否,但这些敌人,呈现出的似乎是一种“围而不打”的状态,除了虚张声势的在包围圈外扔出几道灵技,却没有一名大将,肯近前跟他好生杀上几个回合。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逗着他玩一样! 既是如此,凤君夜也尝试过推动战局。但当他主动展开攻击的时候,敌军就会踏着整齐的方阵,圈转队伍,总能恰到好处的将他的力道卸下。扳平一局后,便会再度固守平衡态势,倒也搅得凤君夜焦躁不已。 虽说要硬拼实力,他们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要凭着战阵带来的车轮战之利,仅仅是防守,还是绰绰有余的。 诡异的合围,大约一直维持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的又是一阵硝烟掠起。这一次,是颜月缺等人见他久久不归,带领兵马赶来增援的。 在a组援军出现后,b组那些沉浸于“猫捉耗子”的将领们,顿时都露出了一脸的惊恐之色。各路战阵迅速整合,分批退去,司空圣也虚张声势的喊了几声:“今天算你走运!”就拨转马头,融入了撤离的队伍中。 再往前,就是b组的大本营了,凭现在的这点兵力,还没必要跟他们硬碰。容霄也就不再理会,策马行到凤君夜身侧,搀扶住了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他。 “我就觉得这敌军撤的蹊跷,你没事吧?” 凤君夜的双眼中,有种急切的情绪交织变幻,下意识的一扬手,将他狠狠甩开。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b组……b组根本就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丙城的队伍……所以他们可以随意的耍着我玩……他们忌惮的,就只有甲乙两城而已…… 难道我们a组就只有甲乙两城吗?能让你们不战而退的就只有颜月缺吗? 什么时候,我竟然已经沦为了天霄阁的附庸…… 凤君夜那一个微妙的动作,颜月缺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也令他略微一皱眉。 比起坦荡荡跟自己对着干的人,他更讨厌阴阳怪气的人。 …… 那一战过后,回到丙城的凤君夜,忽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将所有的试炼者都拉到了校场上,让他们跟随虚拟兵一起,进行着种种苛刻的体能训练。日头本就毒辣,没多会儿,就引得众将士怨声载道。 “城主,怎么忽然加重训练量?照这么下去,我们还没给敌人打死,就要先给你练死了!” 凤君夜一个冷眼扫了过去:“没出息!”那种极端严厉的神情,是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的。现在的他,好像突然不再是往日那个会和众人言笑晏晏,深得战士喜爱的“亲民派”城主,而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教头。 “a组掌管的四座城,现在我们丙城的综合实力是最差的!听到没有,你们是最差的!”凤君夜的声音不断提高,那份令众人感到陌生的戾气,也是持续的加深着。 “进攻,防御,没有一项拿得出手!我就是要让你们仔细的想一想,为什么你们这么差!为什么!!” 大家都是试炼者,现在却要被他一个人指着鼻子骂,众人相互对视,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怨怼。 况且考进天宫门的时候,每个人的实力本就各有高低,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拿我们出什么气啊?谁都不是专业的士兵,一口也吃不成胖子,慢慢来就不行吗? 在他的骂声中,很多人虽是心底生厌,也暗自抱怨过不下数遍,但倒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来生事。 要说不怕死的,大概也就是哥舒冲了。不但丝毫不买凤君夜的账,反而直接是就地坐了下来,冷笑着斜睨向他:“我们为什么差,明摆着,城主的问题啊!人家颜月缺,凤薄凉,人家都是十强选手,哦,不是,五强选手,你算哪根葱?” 凤君夜大怒,疾步走到了他面前,厉声喝道:“你,出列!绕着校场,马上去给我跑上十圈!” “跑你妈啊!”哥舒冲也不甘示弱,一眼就瞪了回去。 “啪”的一声,凤君夜手中长鞭扬起,货真价实的一鞭,狠狠抽在了他背上,衣衫骤裂!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虚张声势,也不是说说而已,看到哥舒冲在这一鞭下被削弱的生命条,众人也是渐渐的意识到,凤君夜真的变了。面对不听号令的士兵,他是真的会采用“体罚”的…… “你到底跑不跑!”还没等众人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凤君夜的厉喝声再次炸响,骇得全员一阵寒毛倒竖,“不跑就给我滚出去!这里我才是城主!” 哥舒冲显然也发怔了片刻,等他回过神来,猛地一跃而起,劈手夺过凤君夜手中的长鞭,力道更重的一击,也是被他狠狠抽了回去。 “凤君夜你……”哥舒冲咬牙切齿,末了愤然将长鞭甩落于地,“老子不奉陪了!”一撂下这句话,他就踏出队伍,气呼呼的一路冲出了校场。 哥舒庆冷眼旁观至今,漠然留下一句:“凤城主,过犹不及。”就再没多看他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凤君夜拾起长鞭,恨恨抹去脸上的血痕,转视着那一群噤若寒蝉的将士,再次破口大骂道:“看什么?都给我继续练!” 这一回,似乎终于没有人再敢反抗他了。 只是,凤君夜的高压训练,也实在是欺人太甚。 从那天开始,他会在深夜到营地里吹口哨,蕴含着灵力波动的厉喝声,如同滚滚的闷雷,在上空轰然震响。 “集合!!” 训练几乎会持续一整夜,被练成一滩烂泥的士兵们,回到房间才刚一合眼,凤君夜又会和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一起,提着鞭子逐间房的冲进冲出,看见还躺在床上的试炼者,就抡圆了鞭子狠抽。 “都给我起来!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一个个还在睡!” 等所有人瞪着惺忪的睡眼排起队伍后,整整一天,他们都要被各种听过的、没听过的练兵方法所折磨。 而凤君夜最常挂在口边的一句话,就是—— “没练死就给我往死里练!跑起来!” …… 这样的地狱生活持续了数日,并且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这天傍晚,所有试炼者又要跟在虚拟兵的后方,每人肩上扛着一根圆木,脚腕上还要套着锁链,锁链后方拖着几个铅球,艰难的奔跑着…… 蓦地,一名体质最弱的修炼者终于撑不下去,脚下一软,重重的跌倒在了跑道上。肩头的圆木也“咕噜噜”的一路滚了出去。 凤君夜一个箭步冲上前,第一反应不是查看他的伤势,而是再度提起鞭子狠抽。就连那将士已经昏迷也是置之不理,鞭子依旧是劈头盖脸的落在他的身上。 看着那缓慢降低的生命条,温智宸终于忍无可忍,转身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鞭梢。 “够了!君夜少爷,你最近真的做得太过分了!你要把所有的人都逼走吗?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不该是这样的!” “以前……”凤君夜冷笑一声,“就是因为以前我对你们太宽松了,所以你们的实力才会是垫底的!既然来参加试炼,那就不是来玩的,连这一点苦都吃不起,怎么吃战争的苦!” 当初,他也曾经很有耐心……在他意识到丙城的落后时,他也立刻就努力去改进。 一开始,他好声好气的和哥舒冲谈过——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丙城的发展,有一点走下坡路?我想加大一点训练量,提高将士们军营生活的紧迫感,你觉得呢?” 而哥舒冲给他的回应,就只是不耐烦的摆手:“训练什么啊,就这样挺好的,挺自由的。” 他也和温智宸商议过—— “又在写程序啊?”看到埋头摆弄玉简的温智宸,凤君夜微笑着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别太辛苦了。对了,想问你一个事情,之前看到乙城的唐暮,在战争中运用了一种程序,可以屏蔽敌方的科技武器,我觉得挺有价值的,你能编写出类似的程序吗?” 温智宸连头都没抬,满不在乎的答道:“既然唐暮都已经写好了,让他把数据包无线传输给我们不就好了吗?况且唐暮是唐暮,不是谁都必须向他靠拢的,我们丙城也应该找到自己的作战方式啊!” 他也带着大家训练过,但是所有人没一会儿就各自喊累—— “城主啊,都训练这么半天了,咱休息一会儿吧?” 女生们也娇滴滴的附和:“就是啊,这太阳这么大,皮肤都晒伤了啦!” 凤君夜虽然心有顾虑,表面上仍是强撑着温和的笑容:“那好吧,大家就暂时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咱们还在这里集合。” 结果,半个时辰之后,他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人了。他到处去找,最后才发现他们竟然早就回到了帐营里,正聚在一起吃着西瓜。 看到他出现,那群人只是懒洋洋的打个招呼,甚至还带着一脸的西瓜瓤……他们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缺席训练是一件值得反省的事! 果然……是自己的脾气太好了……是自己太惯着这群娇生惯养的新兵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成天板着脸,把自己弄得面目可憎,但关键是很多人就是这样,你脾气好了他就不服你。为了达到训练效果,凤君夜只能将自己化身修罗。结果,到现在他越看那帮人不思进取的样子就越生气,每天身体里都好像有一团火,随时随地的要爆发出来! “一个好的统帅,应该是以德服人,而不是以武服人。”眼下,温智宸振振有词的说着,“之前不管你怎么加重训练,我都忍着你,因为我觉得你真的是为我们好……但是现在看来,你真的走偏了路。” 他站直身子,扔下了肩头的圆木,“抱歉,在你不能学会尊重将士之前,恐怕我也没有办法再和你一起训练了。” “温智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凤君夜愤怒的大喊,“你不知道笨鸟先飞的道理吗?当初因为你的天赋比不上唐暮,为了要超越他,你就必须付出远胜于他的努力!我以为你是最能明白我这种心情的人!” 温智宸站定了脚步,回视着他,嘴角扯起一个嘲弄的笑容。 “的确,我尝试过,所以我才知道这样盲目复制他人的人生是错误的。如果我仍然坚持那种做法的话,也许直到今天,我还仅仅是一个追逐唐暮的影子,正因为我真正的认识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也能够接受这种差距,我才可以找到另一条发展道路,也才可以更好的做我自己。” 说完,他就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之前修罗兄弟闹脾气的时候,作为“小透明”的将士们不敢效仿,因为他们明白,自己没有那个实力,也就没有那个资本。但现在就连温智宸也走了,越来越多的人心思活动,都生出了离开的念头。 仿佛一片黑暗的投影,凤君夜孤身站在原地,原本围拢在他身边的人,正在迅速减少。到最后,就走得一个都不剩了。 “都走吧……你们都走吧!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绝对不会放弃的!” 太强的进取心,有时候就是一把双刃剑,它既可以让你奋发向上,取得成就,也可以让你作茧自缚,走向失败。 ——当初b组会议的时候,沈安彤曾如是说。 第1026章 取舍 和凤君夜闹翻后,丙城众将领各自转投他城。虽然不少友军将士听闻后,都劝说他们退让一步,还是以一致对抗b组为先,但这些被激出了真怒的试炼者,却都是坚持强调着,除非凤君夜先向他们道歉,否则自己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我早就说过,九幽殿的人就是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颜月缺靠在躺椅上,既似鄙夷,又似意料之中的冷哼一声,现在他早已经是乙城的常客。和城中一众负责人坐在一起,倒也毫不违和。抬了抬下巴,招呼坐在下首的温智宸:“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温智宸耷拉着脑袋,双手习惯性的翻转着玉简,一脸颓丧:“我暂时不打算再回去了,气氛太诡异。城主他又一意孤行,继续合作也只会引起争执。” “但是,丙城现在是这样一副状态,将帅不合,让b组趁虚而入怎么办?”唐暮沉吟道。 “哎,你这就说到点子上了!”颜月缺眼中明显是有喜色一掠而过,坐正了身子,扇柄一抬,拖着长腔道:“既然城主无能,那自然是——退位让贤!” a组的人都知道,颜月缺从一开始就想独掌大权。尽管现在他和凤薄凉同为领导者,但若是手中再多一城的兵马,地位也必然能更抬高一个档次。现在凤君夜主动犯错,对他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还是我去劝劝他吧。”虽然众人明知如此不妥,但也没人愿意直接和颜月缺唱反调。沉默半晌,还是容霄首先劝阻道。 “阵前易主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能免则免。” 颜月缺斜瞟了他一眼,冷笑着勾了勾唇角:“你的确是该好好劝劝他!反正你的任务,不就是帮那个妖女收拾烂摊子么?” 容霄无心和他争执,并未搭理,起身就往外走。在他临出门前,颜月缺再次唤住了他。 “你最好祈祷他能听你的劝告!否则的话,为全军着想,我会全盘接收他旗下的兵力。” …… 当容霄来到丙城的时候,这里已经看不到什么试炼者了。偌大的校场上,只有一群虚拟兵正在进行着负重奔跑。他们的动作规范干练,无论是手臂的摆幅,还是每一次迈步的间距,总能保持着齐整如一。 同时由于是虚拟战士,他们没有个人意识,没有喜怒哀乐,在主帅下达过指令后,便只会按照既定的程式去执行,不叫苦,不叫累。或许只有这样的战士,才能成为凤君夜理想中的士兵。 容霄默默的走到凤君夜身旁,时而望望那群奔跑的虚拟兵,时而又转头打量着他。现在的他,和自己最初认识的,那个会在擂台上考验自己,风度翩翩,笑对成败的青年相比,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眼下练兵的态度越是认真,也就越是令人不寒而栗。 因为……你能想象现在的情况是有多诡异吗?他会把虚拟兵当成真实的试炼者,对他们喊话,或是夸奖,或是鼓励……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在战场上受到打击的将士,躲在小院里摆弄一群木头人,以享受自我满足的场景! “我是来看看你的。”容霄终于开口了,他的双眉渐渐拧紧,“你最近是怎么了?” 凤君夜侧过头,像是刚刚看到他一样,发愣片刻,脸上的肌肉自动调整,很快就挤出了一副夸张的笑容。 “我没怎么啊!你别听他们瞎说,我特别好!”凤君夜的声音不断提高,咧开的嘴角就像是坏掉的口袋,再也合不拢似的。 自说自话的欢庆片刻,又拉着他看远处的虚拟兵队伍,“你看他们训练得多卖力啊,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把他们培养成一支一流的军队的!到时候,就可以在战场上立功了!” “你真的是这样想么?”容霄叹了口气,淡淡的问道。 仿佛是一根针,轻易的戳破了一个膨胀到极限的气球。 凤君夜的表情忽然僵硬了,那夸张的笑容一分分的收敛下去,每一块相牵的肌肉都在颤抖。双眼由一片迷茫的空洞,逐渐笼上了一层深重的雾气,那里有痛,有怨,有真实的残酷。如同一个幻梦初醒的孩子,眼睁睁看着他所渴望的美好,相继在眼前破灭。 下一刻,他踉跄着跌退数步,猛一扬手,架起了一层隔音结界。当确保自己的狼狈不会被外界窥探后,他就像是终于进入了安全区,卸下伪装的盾牌,崩溃的大喊起来。 “那我还能怎么想?你要我怎么想?!我们九幽殿,竞争压力是大得你想象不到的!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殿主都在外面看着,一旦你有一点差错,可能就再也出不了头了!在我们表面的风光背后,你根本不知道隐藏着多少你看不见的黑暗!” “九幽殿的人,绝对不能输给天霄阁,这是铁律!在这一点上,凤栖梧就做得很好,他和颜霂霖旗鼓相当,完全没有被他压制……而我……我正在成为一个失败者……” 凤君夜苦笑着,身子也是失控的摇摇晃晃。蓦地,他定住了脚步,一手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声音愈发凄厉。 “等到离开这里之后,这场任务,还有谁会记得我凤君夜?不行,不能这样下去……我必须要做出一点成就才可以,我一定要对得起我的身份!” “……还有你!”自言自语的发泄过片刻,凤君夜又是猛一扬手,指尖笔直朝向容霄,“你跟颜月缺的关系竟然变得越来越融洽了!我告诉你,这很危险!你别看薄凉姐想跟谁走得近都没关系,她是她,但是你作为一个外人,你就必须摆正自己的立场!九幽殿和天霄阁,你只能选择一边站!” 容霄看得出来,今天这些话,他已经憋了很久。 也许,作战失利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真正让他失控的,还是那长期得不到宣泄的沉重压力。 生长在那样一个环境里,他温和的外表下,同样藏着不为人知的伤口。如果一个人的精神每时每刻都紧绷着,每一次取得成功,都像是贴着死亡线走过了一遭,那么,一旦当他遭遇失败,就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他会有今天这样的反应,也就不奇怪了。 这些世人眼中的成功者,天家大少,实际上却根本没有面对失败的勇气。因为他们的家族,不会给他们失败的机会。 当下,容霄任由凤君夜连连嘶吼,喊出了所有沉埋的心声,直到他气衰力竭,手抚胸口连连喘息时,容霄才淡然的抬手一抹,解除了那层令他感到安全的结界。 “这些话,我说给所有人听。”他仰望着天空。如果观众们正在看,那就让他们看;如果九幽殿主正在听,那就让他听。他活得坦坦荡荡,一言一行,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为了能和凉子在一起,我愿意做出一部分的牺牲,但是这并不代表要我完全放弃我自己,我想凉子也不会想看到我变成那样。” “我只做自己认为值得的事,交自己想交的朋友,根本就不涉及任何派系之争。天霄阁也好,九幽殿也好,我既不认为自己是哪一方的下属,同样也不会是另一方的敌人。为了一群人,放弃另一群人,这种事我做不到。” 以前他收服下辖堂口的时候,也有人对他说过,自家势力和另一个帮派是死仇,如果你要招揽我们,就绝对不能再招揽他们,又或是要他先代自己灭了对立帮派,才肯归降等等。 如果换成了其他人,或许会从利益的角度出发,选择一个实力更强大的帮派结盟,为此,就算是牺牲另一个弱小帮派,也是在所不惜。 但,一直以来,容霄都不会去做这种二选一。 每一次,他都在做出努力,试图解开两个帮派的心结,让他们能够重归于好,共同成为自己的左右手。虽然在很多人看来,他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但容霄却依然我行我素。 他认为,友情不该是非此即彼。为了一方而放弃另一方,对被放弃的人就太不公平了。 一个人所看到的,不应该只有利益,也应该要有感情。 正由于他真心待人,最后那些被他收编的帮派,也同样回报了他真心。他们更加紧密的团结在他身边,甘愿为他出生入死。正是这样的凝聚力,也让他们的队伍变得更加强大。 也许对其他帮派的老大来说,跟着自己的只是一群小弟。但对容霄来说,他们都是自己的兄弟。 “我会变强的,强到足够拥有自己的话语权。我想,殿主一定也会喜欢一个足够强大,能够辅佐他的女婿,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奴仆吧。” 凤君夜听着这番话,目光急剧闪动,似乎是在重新审视他。两种对立的思想,也正在他的脑中反复碰撞,激散开无形的电光火石。 “不……你不懂!”然而,固有的观念似乎仍是占了上风,凤君夜苦笑两声,沧桑的摇了摇头,“你没有真正进入过我们这个圈子,所以你真的不懂……” 当初的推荐名额,自己是怎么得到的?那是在九幽殿多少的内部子弟中竞争出来的啊!再往早了说,他所面对的竞争又何止一次,在这里,想得到资源,想活下去,谁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谁又不是和那些“兄弟姐妹”斗到精疲力尽? 九尊者跟他们说过,殿主是希望他们这些特推成员,能够包揽考核的前十名,将天霄阁完全踩在脚下。他也一度以为,自己可以,结果到头来,真正打进前五的却是凤栖梧,这个他一直没有重视过的弟弟。 “那我会从现在开始去懂。”容霄的神情没有变化,要说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眼神更加坚定了。 “一个真正渴望有所成就的人,应该是自信能够改变世界,而不是等待着被世界改变。” “以前在学院里,我一直就是个挺叛逆的学生。这一次,大概会是我做过最叛逆的一件事吧。” 过去,他也像所有人一样,对九幽殿主又敬又畏,毕竟,那是一个离自己太遥远的大人物。自己对他而言,也许就真的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但在知道凉子的真正身份之后,那份恐惧,竟然就奇妙的消失了。他不再将对方看成一个生杀予夺的黑道霸主,而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岳父。 既然是岳父,那么自己和他之间的事,就是家事。既是家事,又何必扯生扯死,扯上派系之争? 容霄也知道,也许在凤君夜眼里,自己很天真。只有没有接触过真正的黑暗的人,才会以为自己所在的光明区域就是整个世界。不过,就算要进入的圈子再黑暗又如何,只要自己能把光明带入其中,那不就够了么? 以前他混帮派的时候,就能始终坚持着兄弟情谊,那么这一次,要改变九幽殿的未来……也一样可以! “就算不为凉子,我也早就把你当成兄弟了。”随后,容霄又郑重抬手,搭在凤君夜的肩上,“如果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这些外表光鲜的人,都有着各自的顾虑。有身份的要顾忌自己的身份,有群众定位的,也要考虑自己的行为,不能在大众眼中“人设崩塌”。即使是在一场试炼任务中,他们也没办法去做真正的自己。 但自己就轻松多了,既没有身份,也没有人设,正因为一无所有,才同样有着无限的可能。 容霄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离开的,今天和凤君夜的交谈,对他还是很有些收获的。不但没有让他被未知的黑暗所震慑,反而令他更加的心向光明。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着这样的一群人,能够随时从绝境中看到希望,能够化危机为转机。而他们,也注定将会成为改写一个时代的人。 第1027章 一个人的战斗 你根本就不懂我…… 但是没有关系…… 就算只剩下我一个,我也一定会贯彻我的生存之道! 陷入“执着怪圈”的凤君夜,此时正驾着战马,带领着一队虚拟兵,奔驰在前往己城的道路上。 此前和容霄的谈话,不仅没有令他想通,反而让他热血冲脑,再度钻起了牛角尖。 撤除结界后,他对所有人说的那些话……不管造成的影响是好是坏,但一定都能吸引全部的话题热点。看了那段直播的人,都只会去关注他,到时候,自己又会被埋没的…… 要想出彩,要想拥有盖过所有人的风头……就只有独立攻下一座城池……没错,就这么办! “颜月缺,你打不下的己城……就由我来……为了a组的胜利,一定要解决掉b组的医师和蛊女,我能做到的……我能做到的!” 城池下方,凤君夜猛然仰起头,瞳孔中有种特殊的火焰蹿升而起,很快就化为一片血红,填充了整个的双眸。原本服帖的长发,也在背后劲肆飘飞,夹杂着黑暗气息的凛冽战意,为他塑造出一种有如战神般的浩瀚之威! …… 己城内部。 “是么?君夜哥一个人来攻城?” 得到消息的凤栖梧,缓缓站起,宽大的斗篷在身侧展开,猎猎飞扬。幽暗狭长的双眸中,很快的泛起了一丝嘲讽。 “很好,这次就要让他有来无回!” “栖梧少爷,我怎么觉得您对君夜少爷,比天霄阁的人还狠?”一旁的慕含沙紧随其后,边带有些调侃的询问道。 凤栖梧冷冷一笑:“正因为他是九幽殿的人,要死当然也只能死在自己人手上。” 这,就是九幽殿的荣耀。 当九幽殿的两位少爷踏上了对立面,当他们同时要为捍卫荣耀而战,谁,又能再次踩着对方的鲜血,扶摇直上? …… 当凤栖梧等人出现在城门口的时候,凤君夜正奔波在混乱的战阵中。一次次挥动兵刃,砍入虚拟战士的身躯。整座战场,最直观可见的,就是那一片片大幅度降低的生命条。 不过,相比起己城将领的协同作战,凤君夜这边,他的身影完全是被淹没在了驳杂的虚拟兵中。他没有战友,没有同伴,有的便只是一腔孤勇。这样的将士,似乎总会让人与“力竭而死”联系在一起。那份独特的苍凉感,也是始终萦绕在他周身,深邃入骨。 凤栖梧默观半晌,就轻勒马缰,阴冷的声音,即使在这雷鸣般的乱马蹄中,依旧是清晰可闻。 “君夜哥,你现在怎么混得这么狼狈,身边连一个帮你的人都没有?” “凤栖梧……”凤君夜倏地抬起头,死死的瞪视着他,嘴角抽搐数次,才挤出一个笑容,“决战的时候,我没机会跟你一较高下,这一直是我的遗憾!今天在这战场上,在全世界的观众面前,咱们就再比试一次!” “考核的名次不会改变。”凤栖梧简简单单的回应道,“你比我弱,这就是事实。” “九幽殿的荣耀不能被玷污,失败者,就应该尽早出局。” 这一句话,更是激发了凤君夜心底全部的血性,或者说,魔性。 “没错……为了九幽殿的荣耀,今天这一战,谁输了,谁就在这里出局!” 在他体内,猛然有着一丝一缕的黑气,如同连绵不绝的潮水般疯狂溢出。黑雾弥漫之时,一种强大到无法形容的邪恶气息,也是瞬间降临。晴朗的天空顷刻被黑暗笼罩,在城楼上方,堆积起了大片的阴云。没有电闪雷鸣,却有种更加压抑的能量,在那密集的层云之上,纠缠翻滚。 这一刹,凤君夜的灵力也是消耗过半。但亲眼看到自己制造的变局,仍是令他兴奋得精神抖擞。双眸中的血色愈转深红,沉寂的力量全数爆发,就见满溢的黑气,在他后方凝聚成了一座巨大的魔神。空洞的眼眶中,一抹红光闪动,与他眸中的血芒相依相合。 身为九幽殿的少爷,自然是同样有着几招禁咒傍身。 望着前方的城池,凤君夜缓缓抬起手臂,又骤然垂落。那后方的魔神虚影也与他的动作同步,直通苍穹的手臂,带着摧山崩岳之力,朝着己城疾劈而下,沿途的空间成片粉碎,气压紊乱! 这般按说是相当震撼的场面,凤栖梧却只是略微掀动了一下眼皮。而他脸上那份深刻的讥嘲,却是依然如故。 “君夜哥,作为送你出局的礼物,我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吧。” 话音一落,万丈空间内,能量再变。 凤栖梧双手掀起,战场上方,登时就被一片黑色潮水所填满。定睛细看,只见那竟是大批大批的骷髅兵,铺天盖地,仿佛末日降临。 他们都是已死的亡魂,响应亡灵法师的召唤,驻留世间,揭开黄泉的哀歌。 …… 己城变故,很快就传到了a组的耳中。得知凤君夜竟然孤身前去攻城,颜月缺在惯常对他奚落一番后,又想起了容霄。 “看来你劝人的水平不怎么样,人没劝回来,反而是直接给劝得送死去了?” 容霄确实没有想到,这一次凤君夜的心结,竟然会有这么多,这么深,甚至是,都有些不像他了。 ——“你不会是被传染了吧?”先前的谈话中,容霄就有过这样的疑问。 ——“我是在忠告你!你就只会以为我被传染吗?”然而,引来的却是凤君夜的剧烈反应。 “算了……我带兵去救他吧。”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容霄立刻就做了决定。虽然以己城,尤其是凤栖梧的实力,这注定会是一场硬战,但,谁让他就是从来都不会丢下同伴不管呢? “容霄哥你等一下。”还不等他走到门口,凤薄凉忽然拦住了他。 “我想过了,这次不需要你插手,会有更合适的人去救他的。” 不放过任何一个敌对机会的颜月缺,闻言立刻就怪声怪调的讥刺起来:“谁啊?你该不会想说墨孤城吧?别逗了,他不是霂霖哥,不会像霂霖哥为了雪梦那样,为你提早出关的。” 凤薄凉却没有回答,只是神秘的笑了笑。但她此时的样子,看上去又像是确有把握,这也令众人都是疑惑不已,想不出她所说的天降救兵,究竟会是何人? …… 是境界的差距,还是灵技的差距? 在凤栖梧的攻击面前,凤君夜几乎是节节败退。至此,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弟弟守护下的己城,的确就是一座钢铁堡垒。没有人……能攻破这一批亡灵大军…… 要说亡灵战士最恐怖的地方,谁都知道,那就是他们不会痛,不会累,并且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能重新站起。和亡灵军作战,如果不能速战速决,被耗尽力气几乎就是必然的结局! “咔嚓——” 凤君夜身后的魔神虚影,开始出现了显著的裂痕。灵力大幅度削弱的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维持这样的高能禁咒了。 也恰恰就在同一时间,几道灵力光束从四面射来,将凤君夜击下了马。包围而来的骷髅兵,也像是嗅到猎物味道的秃鹫般,接二连三的扑了上来。 凤君夜跌倒在地,全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片的阴影朝自己压盖而来,死亡的气息,侵蚀了自己的周身骨节—— “哗!” 最后时刻,一道血光忽然横扫而来,将领头的几只骷髅兵齐齐扫飞。 凤栖梧的目光略微波动了一下。透过尽散的硝烟,他渐渐看清了相继出现的身影。竟然……会是他们? “怎么样,我们这群残兵,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吧?”一击炸飞骷髅兵,哥舒冲一把将凤君夜拽起,手中的大刀还拦在两人身前,警惕着可能的袭击。 “你们……”凤君夜怔怔的看着他,还有在他身后,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你们怎么来了?” 眼前的,竟然全都是他丙城的将士!那些在他的高压训练下,被他亲手逼走的将士!而现在,他们一个都没剩,全都出现在了这里…… “好坏你也是我们城主,要是在这里给人杀了,我们的脸往哪搁啊?”连华灿没好气的哼哼两声。戏谑的声调,却仍是不难听出一丝关心。 凤君夜一时间百感交集,还想再说,哥舒庆就冷冷打断道: “客套话等回去再说,现在先解决掉他们。” 被世人称为“修罗兄弟”的二人,在这片充满死亡气息的战场上,反而是如鱼得水。手中砍刀挥舞,成片的血光在战阵中扫荡,掀起一片肉末横飞的屠宰场。 连华灿运转玄光宝镜,再次找上了他的老对手慕含沙。两人你来我往,被护盾弹射而开的灵力光球,在战场上四面冲击,每一次爆炸,总能带走一群虚拟兵的生命。 温智宸双手展动,密集的程式纹路,很快就锁定了整片战场。虽然在数据攻击上,他还远远比不上唐暮,但能够理性认识差距的他,也是顺利的找到了另一种作战方式。 是作秀也好,是战友间的真情实感也好,至少这一刻,他们站在了这里,为团队而战! 远远的,颜月缺、容霄、凤薄凉等人也驾马赶到,但他们却并没有参加这场丙城的战斗,只是沉默的坐在马背上观战。 丙城城主的事,果然还是要靠丙城内部的人来解决。 虽然凤君夜之前确实是做得过分了,但在他孤身闯敌营的消息传来后,散落在各城的将士们,却还是同时做出了前往援助的决定。 或许,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责怪过他。或许这就是一个让双方都放下架子,能够和好如初的契机。 在丙城众人的合力攻击下,己城将士占不到上风,何况一旁还有a组的将士压阵,至此,他们也就渐渐的萌生了退意。 “君夜哥,你真是逊,竟然还需要天霄阁的人来救你。”凤栖梧的双眸更加森冷,冷冷的甩下一句。 “我觉得,我未来姐夫说的挺有道理的。”和战友会合的凤君夜,眼中的血光已经烟消云散,在他脸上,重新扬起了和煦的笑容,“要胜过一个人,也不是只有武道一途。如果连天霄阁的人,都能对我们心服口服,难道这不是一种更大的成就么?” 凤栖梧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今天我放过你,下次就不会再有这么便宜了。” 接着,他就收回骷髅兵,也下达了撤退指令。 在己城大军退去后,颜月缺驾马行到凤君夜身侧,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我可没说过自己对你心服口服。” 他拇指一翻,指着一旁正和凤薄凉谈话的容霄:“我就算是服他都不会服你。” 凤君夜展颜一笑:“正好,我也是服我姐夫,不是服你。” 虽然两人的眼神还是针锋相对,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已经明显缓和了。 …… 战后,在乙城内。 “今天由于我的莽撞,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在这里,我要向所有人说一声抱歉。”凤君夜举起酒杯,真诚的向众人示意。 “你能认错就最好了。”哥舒冲没好气的一瞪眼,“下次要是再这么折腾我们,我一定砍了你!” 凤君夜回以一笑,当着众人的面,他再次斟满酒杯。 “这第一杯酒,我要敬我丙城的战士,他们都是好样的。从现在开始,我正式收回‘残兵’的说法,今后,大家还要一起战斗下去。” 丙城众人或讥嘲,或鼓励,但都没有驳他的面子,相继饮尽。 “第二杯酒,我要敬我的未来姐夫。”凤君夜望向容霄,感激一笑,“他一直都相信着我,不厌其烦的鼓励着我,我不会让他失望,并且,我祝他今后和薄凉姐幸福。” “第三杯酒,”凤君夜端起酒杯,迟疑了一下,就郑重的转向颜月缺,“颜城主,两族的恩怨,也许不是我们这些后辈有资格跨越,但今天我不以天霄阁和九幽殿的身份,而是以天宫门新晋成员的身份,以a组战友的身份,敬你这一杯。” “我先干为敬!” 颜月缺捏着酒杯,手臂才动,又停了下来,皱眉道:“刚才这杯不算,你重新敬!” 在凤君夜困惑的目光下,颜月缺没好气的的甩出一句:“谁让你把我排在最后!” 众人哄笑声中,凤薄凉也端起了酒杯,笑道:“月缺哥,我这杯敬你。我之前可没敬过其他人,第一个就敬你了。” 颜月缺却不领情:“还不是因为墨孤城不在。要是今天他跟我们几个都在一起,你先敬谁?” “嗯?”澹台璟夸张的提高声音,“我怎么从这话里,听出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啊?是我听错了么?” “你没听错,真的是一屋子的醋味。”岑零立刻帮腔。 这两人一搭一唱,闹得颜月缺气急败坏,而就在这时,凤君夜忽然面容僵硬,喉结滚动两下,就仓促的埋下头,“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流淌的血水中,再次出现了几条熟悉的蛊虫! 先前的他,果然是被传染了!所以他才会出现那种种情绪化的行为! “喂……你们注意到了吗?这一次的毒蛊发作,和先前一点都不一样。”众人惊异过后,很快就陷入了忧心忡忡,“他能说话,能思考,谁看得出他已经中蛊了?他所有的行为,哪次是出于自愿,哪次又出于毒蛊的侵蚀?” “如果以后的传染都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那也太可怕了!难道这蛊虫……确实是进化了吗?” “不,恐怕是那个蛊女的实力,变得更强了吧。”唐暮的神色也渐渐凝重,“所以,她可以让感染者从最初的全面失控,转变为潜移默化的步入思维歧途。这样一来,受术者将会藏得更深,也更加危险。” “今后,她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劲敌!” 第1028章 苦肉计 一条荒僻的小径上,在两骑战马的带领下,一支大约只有三十来人的虚拟兵队伍,正排着狭长的纵队,慢慢的行驶着。 “清黎,你愿意出来走走,我就放心多了。”领先的战马上,岑零轻勒马缰,微笑着打量身侧的女孩,“总是闷在屋子里,人都要闷坏了吧。” 凤君夜闹出的风波结束后,丙城将士各归其位,甲乙庚三城也继续展开了有序的分工。今天来巡视矿场的,刚好就是岑零和易清黎。 由于接连滋生的误会,在a组几乎是被“雪藏”了的易清黎,这回难得的被安排了一项任务,据说还是岑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几位城主面前为她争取到的。虽然只是一项后勤工作,但总是代表着众人重新接纳她的第一步。 “既然没有出局,总还是要做点事情。”易清黎今天的气色,明显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我也想通了,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只要能让我自己得到成长,就是我参加这次试炼任务的意义了。” 两人又是默然驰出一程,岑零目光闪烁,最终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有些突兀的开口道:“清黎,其实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是会被人欺负吗?” “那是因为,在你身边没有一个合适的人保护你。”很快,岑零又自问自答道。 “在天宫门,有背景的是绝大多数,就算出身不够强大的,也会选择交往一个有地位的男友。我知道,你不屑做这种事,但是……”他猛地抬手,拉住了易清黎身前的马缰,“让我来保护你好吗?你的冤枉,我们一起想办法澄清,我想让你明白,你在这里,并不是无依无靠的。” 他说得动容,听在易清黎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 “你不是已经有红鸾了吗?难道你愿意跟红鸾分手,跟我交往吗?” “我会跟她谈谈的,”岑零匆忙应声,“我会说服她,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他试探着握住易清黎的手。“当然,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离开她。因为比起她,我更不想失去的人是你。” “不过我还是希望,尽量让你们两个人都不要受伤。只要你答应的话,红鸾那边就不是问题,她不会介意的……” 易清黎倏地抽回了手:“我介意。” 现在的渣男都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吗?明明是自己盼望得享齐人之福,却假托是让两个女生不要受到伤害?难道她们只是在等待你施舍爱情吗? 她更没有想到,岑零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以前她总觉得,就算他是个花花公子,好歹也是“花”得有底线。他的女友可以一个接一个的换,但至少在每段感情中,他还是会全心投入的。现在看来……她真的是太高估这些渣男了! 这段时间,岑零对她的种种照顾,几乎要让她揭掉了他身上的“渣男”标签,却不想……这一切竟然都是有预谋的!是为了让自己感动,为了把自己纳入后宫之一!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是一阵由衷的恶心。 “我希望你忘记今天说的话。否则我们之间只会连朋友都做不成。”强忍着心底的厌倦,易清黎冷漠的撇过了头,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当然在她心里,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不再是朋友了。 在她背后,岑零一向温和的语调,也忽然间改变了:“清黎,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交往吗?你想清楚再回答。” “你想干什么?”易清黎毫无惧色的转过视线,“你在威胁我吗?” “岑零,你这样跟翁侃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随便你怎么说吧。”岑零做了个深呼吸,那呼之欲出的阴翳,已经令他一张俊秀的脸庞面目全非,“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我出局了,或者是受伤的话,你是说不清楚的。” 易清黎面色略微一变,她忽然记起,这附近有着一座b组的营地,难道岑零是想……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腰间便是一空,岑零已经闪电般的夺过了她佩带的便携式火炮,拉开引线,朝着不远处的敌营狠狠砸去。 火炮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的弧线,紧随着爆发的,就是一片直冲天际的火光。即使是在两人所处之地,也能感受到大地的剧烈震动。 营地遭遇偷袭,不过片刻,就引出了驻守的将士。口中发出响亮的呐喊,向他们直线冲杀而来。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型营地,人数有限,但相对于,原本是要前往巡查矿脉的a组配置,要将他们全歼,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你会来帮我的对吗?”岑零不慌不忙的调侃着易清黎,“你会用你的瞳术,为我静止时间吧?” “是回去以后,背负所有的误会,还是在这里和我并肩作战,你自己选。” 扬手一抛,放出一道拖着火花的求救信号,岑零就面带邪笑,一马当先,带领着随行的虚拟兵冲入了敌军。 在双方的人数差距下,a组队伍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包围。易清黎刚好被隔绝在战线之外,没有人来对付她,但她也同样无法杀入其中。一场烈斗,仿佛在转眼间就变成了与她无关。 当然,也只是“仿佛与她无关”。 现在她最大的敌人,不是那群b组的士兵,反而是岑零,也是她自己! 岑零所采取的,完全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战术。他只攻不守,冲刺在敌军中,很快已是身中数刀,血染战甲。他所带领的虚拟兵,缺乏指挥,也沦为了一盘散沙,被敌人逐一击破。 重要的是,如今b组带队的小头目,就只是一个低阶将士,易清黎就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以岑零一向的战斗水准,他根本就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对他来说,这点人数差距,绝对是可以靠着战术扳回来的! 这个人,他正在自取灭亡。 而他的目的,则是在向自己施压。 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和队伍全军覆没,还是违背自己的良心去给他助阵? …… 一直以来,易清黎都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人。 就算岑零对她再好,她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同样的,就算他采取卑劣的手段,也绝不能令自己对他妥协。 a组对她的误会,早就有太多太多了,她不在乎多添这一桩。所以她也不会单单为了避免误会,就去帮助一个自己所唾弃的人。 拿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的,是岑零,又不是她,那么她也同样不必有愧。 就这样,易清黎始终驻足在高地上袖手旁观。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化为数据消散的同伴,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也看着岑零在奋力斩杀了大部分敌军后,因失血过多,力尽昏迷…… 残存的b组将士,原本是要调头朝她冲来,但a组众人接收到求援信号后,立刻派出人马接应。b组残兵自知不敌,匆匆撤离。 在他们救起岑零时,易清黎忘不了,那些人向自己投来的眼光。 坐视同伴重伤濒死,她是一个背叛者。 她比逃兵更可恶。 …… 浑浑噩噩的随众人回到甲城,易清黎得知,岑零受的大部分是一些皮外伤,只是在他肩头,曾挨过较重的一刀,致大量失血。搦战中又没有及时治疗,才会使伤势转重。不过像他这个情况,只要坚持服食补品,要不了多久还是能康复如初的。 既然他的伤势并不致命,易清黎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除开颜月缺定会不依不饶外,岑零在甲城的人缘一向很好,他的朋友少不得会来找自己的麻烦——虽然没有人会知道,被他们视为朋友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渣。易清黎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想到那些无止无休的纠缠,她就觉得,还是早躲为妙。 然而,还不等她走出甲城,红鸾就一路追了过来,气势汹汹的拦住了她。 “易清黎你站住!”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岑零他是怎么受的伤?”红鸾的语气一上来就是咄咄逼人,显然早已经将岑零负伤,和她的过错画上了等号。 “我不知道。”易清黎冷淡的回答。她厌恶岑零,却愈发同情着红鸾。这个全心全意投入爱情的女孩,又怎么会想到,她的男友背着她都做过什么呢? 红鸾气急而笑:“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去巡视矿脉,现在他受了重伤,你却毫发无损的回来,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骗谁啊你?” 易清黎闭了闭眼,又再度张开。这一次,她不但不再后退,反而是迎身而上。 “红鸾,现在你为了他来质问我,可是你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她的性格一向是不爱多嘴的,而她也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带给对方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只会将自己陷入更加不堪的境地。但为了红鸾的未来……她还是要把该说的都说清楚。至于她会相信多少,那就是她的事了。 “有些话本来我不想说,但是有一就会有二,如果让你一直蒙在鼓里,是对你不公平。” “你知不知道,刚才岑零告诉我,他想要跟我交往。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会甩掉你来选择我。” 这样说着,易清黎也冷笑出声,“这当然只是男人的甜言蜜语而已,他们故意这样说,好让你认为,你在他们心里的地位独一无二。但是实际上,他们对每个女生都会这样说。” “现在你觉得自己是岑零的正牌女友,可是你知道他同时还在跟多少女生保持着暧昧关系吗?” 红鸾的脸色,在这番话下果然变了变。但她的怒意,指向的却不是她的男友,而是说出了“大实话”的易清黎。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岑零的感情很好,他怎么可能为了你跟我分手?” “易清黎,你不要摆出一副假清高的样子!”红鸾越说越气,“哦,我知道了,现在岑零还没醒,你害怕他说出对你不利的信息,所以你就恶人先告状是不是?” 易清黎还没等答话,澹台璟就从另一个方向赶了过来。他和岑零,有着那段“培训班情谊”,同样是至交好友之一。 “红鸾,刚才检测信息出来了。” “那片矿脉一向很安全,为什么会忽然有敌人出现,这是令大家都很困惑的问题。所以我们立刻就针对这一点展开了调查。” “最后,在战斗地点附近,我们找到了便携式火炮的残渣。”澹台璟说到这里,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叙述着下文,“现在岑零的便携式火炮还好好的挂在他身上……清黎,你该不会要说,这也是岑零自己引出敌人,然后自己走进敌阵里去的吧?” 红鸾嚣张的抬了抬下巴,证据摆在眼前,她倒要看看易清黎还能有什么话反驳! “……事实就是这样。”易清黎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说词有多无力。 是啊,大多数人,都绝对不会故意去伤害自己,也正因此,岑零这一招“苦肉计”,才能令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虽然他是因为追求自己不得,才愤而报复,但这样的话,用来指控他一个有女友的人,只会在众人眼里,给自己安上一个“第三者”的标签。 事实如此。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就算男人和女人同样犯了错,人们指责的焦点,也只会放在女人身上。 男人出轨,不是男人的错,一定是女人在勾引他。 男人不再爱你,不是男人的错,一定是这个女人做的不够好。 像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能这样回答你们。”易清黎睫毛轻颤,在这份突来的无助面前,她的声音也明显的放轻了。 “不可能!”澹台璟信誓旦旦,“我认识岑零比你久,他不是这样的人。” “清黎,因为我把你当成同伴,所以我假设你说的都是真实的。但是现在蛊毒闹得这么凶,为什么你就没有想过,岑零忽然一反常态,也许是他同样被传染了呢?你就这样盲目的定了他的罪吗?” 易清黎忽地一怔。是啊,为什么在岑零说出那些话之后,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彻底把他看死了呢? 也许,是翁侃事件的后遗症。 也许更是因为,自己对他们,早已经不再抱有信任了。 第1029章 烙印 “晴蓝,你说过你的名字在古咒文中,是‘命运’的意思。那么名字的读音与你相近的我,是否也背负着同样的诅咒呢?” ——大约在半个时辰前。 “这么看来真的很可疑啊。”红鸾一脸戒备的瞪着易清黎,“你根本就没有给予同伴应有的信任。无缘无故的帮助一个人,可能是因为爱,但无缘无故的算计一个人,除非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在先!” “要我说,根本就是你故意勾引岑零,失败之后为免走漏消息,又引来敌军,借刀杀人!” 闻言,澹台璟也皱起了眉头:“颜城主已经说了,他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起分裂非常不满。如果你不能为自己的错误负责的话,他将不再接受你继续当我们的同伴。” 易清黎苦笑了一下。这些针对性极强的指控,她真的无言以对。 好,就算岑零的行为是被传染所致,可他就真的完全无辜吗? 根据凤君夜的描述,他一直都是个心胸豁达的人。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生活中各种小小的不满,在他眼里就忽然被放大了。他开始感到自己是个失败者,每次看到同伴大出风头,对他带来的刺激就更是加倍的。 这种异常的情绪,在出现后并没能及时引起凤君夜的重视。或许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本就一直都有着对自身境遇的怨怼。就好像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在不顺心的时候抱怨过。抱怨事情为什么不按照自己想要的发展,抱怨那个人为什么比自己讨人喜欢……但抱怨归抱怨,他们的行为,仍然会受到理智的掌控。 毒蛊的侵蚀,就相当于卸去了那层理性的枷锁。想法还是他的想法,只是宿主将不再克制自己的本能欲望。例如樊信曾经设想过,不计代价的赚取积分,所以他就暗中向队友下手,作为向b组投诚的筹码;至于另一名试炼者,则是因为他心底对同伴早有怨气,在蛊毒发作时,就直接对那人大打出手…… 再举个例子来说,大部分的男人在街上看到一个性感美女,都会有着本能的冲动。但他们又会考虑到冲动的后果,这份后果,可能是律法的约束,也可能是世人眼中的形象。所以无非是在心底肖想一番,便就此作罢。而一旦失去理性的防线,恐怕在这世上,找不出几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恶念人人都有,但如果不加遏制,后果就将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这也就代表着……易清黎咬了咬嘴唇,在岑零内心中,确实是有着将自己和红鸾都收为后宫的想法,只是被蛊毒激化,让他表现了出来而已。如果他一开始就能对红鸾一心一意,又何至于此? “……借口。”面对着咄咄逼人的两人,易清黎的目光越来越冷,“你们真的哪怕有一天,曾经把我当成过同伴吗?你们指责我不能信任岑零,可你们又何尝信任过我?” “想把我赶出队伍,好。不需要你们说,我也不想待在一个所有人都猜忌我、怀疑我的队伍里。我会自己退队,双方都眼不见为净!” 这一刻,易清黎猛然扬起头,在脑中向系统发送了连接请求。 澹台璟和红鸾也震惊的看到,她的双眼好似化为了两块透明的晶片,其中闪过大量的数据讯息。这代表着,她已经和空间系统建立了联系。 【是否退出队伍,是/否】 这条悬浮在半空,呈半透明化的讯息,只有易清黎如今这“特殊”的双眼才能看到。 而她也操纵着箭头指示,在“是”的按钮上轻轻敲击。 同一时间,ab两组,所有的试炼者都接到了一条系统讯息。 试炼者易清黎,退出了a组! 谁都知道,放出的消息可以造假,但退组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退出,今后队伍在战争中取得的积分,她就全都享受不到了。并且,主动退队的人,会被视为队伍的背叛者。就像擅自脱队的士兵一样,不会有同伴再接纳他。要想归队,除非先承受最严厉的军法处置! 这样的做法,就和网络游戏中的“销号”也差不多了。 也因此,没有人会再怀疑易清黎与a组决裂的真实性。 在第一名脱队者出现后,系统规则也相应的发生了改变。 如果她能夺下一座城池,就可以成为与ab两组对立的第三方势力。与其他两组拥有同样的权利与义务。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她所占有的城池最多,她就会成为当之无愧的胜利者。并且由于她只有一个人,本应均分给30人的积分奖励,将会全部归她所有。她将会成为整场比赛最大的赢家! 不过,这样的规则,并不是在鼓励试炼者脱队。因为在他们脱离队伍的时候,过去所拥有的积分也会被全部清空。如果没办法领先到最后的话,就只能一无所有的出局。但要以一个人的力量,战胜另外的59名试炼者,想想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么,脱队者易清黎,她最终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 “‘命运’这个词,太沉重了,我怕我背负不起啊……” 离开a组的易清黎,一个人漫步在两组的交界处。今后何去何从,她还完全没有方向。至于那个第三方的新增规则,她也只是付之一笑。 她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只想平平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为什么,命运却非要一次次把她推向所有人的对立面呢? 没过多久,在漫漫黄沙中,易清黎就遇到了b组的追兵,带队的将领,是邬几圆和叶朔。 “清黎,你真的回不去了吗?”叶朔凝视着她,眼里有着怜悯的刺痛。 他问的,并不是自己能不能回到a组,而是能否回到以前的自己…… “呵……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又谈何回去?”易清黎僵硬的扯了扯唇角,“今天见到你们,也好。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能力让我出局!” 她抬起双手,掌心中涌动着一层层的黑气,仿佛正要凝为实质。就连被劲风扬起的沙粒,也在接触到这层黑气时,悄无声息的化为了一片碎屑。可想而知,在这看似寻常的雾气内,究竟隐藏着多么狂暴的能量! 邬几圆忽然阻止道:“清黎,等等,我们这一次来,不是要跟你为难的,而是要跟你讲和。” 易清黎冷笑一声:“讲和?在你们眼里,我杀过你们组那么多的虚拟兵,这是轻易就可以讲和的么?” 邬几圆尴尬的笑了笑:“战场上的敌友关系,那是可以随时改变的嘛。既然凭你一个,就能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也就是说用他们换你一个,不亏。凤栖梧就是这个意思。” 易清黎还没答话,叶朔先坐不住了,急问道:“凤栖梧想招揽她?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要趁着易清黎落单,前来解决了她,为牺牲的虚拟兵报仇! 邬几圆有些不耐烦:“凤栖梧说了,你这个人太丁是丁,卯是卯,要跟敌人讲和,你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干脆就不跟你说了。” 本来这一趟,他是想跟沈安彤一起来的,结果叶朔非要横插一脚。包括这段时间,自己每次想接近安彤,他也总是在里头找麻烦。以致参加试炼都这么久了,自己能跟安彤接触的机会,还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看得出来,叶朔这小子也喜欢安彤,但他怎么就不想想,他这么实心眼,安彤能看得上他吗?邬几圆想着,一面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又充满期待的望向易清黎。 “招揽,”易清黎嘲讽的眯起双眼:“恐怕凤栖梧更想要的,是一方面利用我的战力,一方面,把我当成实验品吧。” 自己的瞳术能力,肯定已经吸引了凤栖梧、凤君瞳的注意。回到天宫门以后不便动手,正好利用着现在任务中的敌对立场,把自己从头到脚的解剖一遍—— 同伴,敌人,在这个空间中还有什么区别吗?都是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人。 在这个时候,易清黎的心态,忽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既然我的存在,注定就是要让世人恐惧的,那我就顺应天命,让所有人都感受一下这份恐惧吧。” 深吸了一口气,易清黎喃喃念诵起了禁忌的咒文。在她的额头上,突兀的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印记。而随着咒文的深入,那带有封印之力的色泽正在逐渐退去,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那额印部位蔓延而开。不过瞬息,这方寸土地,竟是已经极速的进入了荒芜。 随着封印的解除,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黑色纹路,开始攀爬上了易清黎的面庞。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被沉埋在记忆中的痛楚—— …… 童年时代,她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座宁静的小村子里。母亲性情温和,待人处事却总有一种疏离感,平时和左邻右舍都没有什么往来,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了自己身上。 那时易清黎只是觉得,母亲对自己有些太紧张了,每天她出去玩,对于她去了那里,遇见了什么人,母亲都要详细追问,就好像担心自己一个恍惚,她就会被人谋害一般。 虽然这样过度的关切,让易清黎感到有些不适,但毕竟,她知道那就是母亲对自己爱的体现。 那一年,大概才十岁左右的她,在镜子前踮着脚,拨弄着刘海看了半天,忽然就哭闹着跑进了母亲的房间。 “娘,为什么我的额头上出现了这个黑色的符号,怎么都擦不掉!” 一向温和的母亲,在看到她的额头印记时,忽然大惊失色,易清黎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母亲那么恐惧的样子。 “这个是怎么弄出来的?”母亲蹲下身,紧紧扣住了她的双肩,“你最近是不是不听娘的话?” “我没有啊……”易清黎委屈的噘了噘嘴。双肩被抓得刺痛不已,但看到母亲这么郑重的神情,她自己也害怕了起来:“娘,这个符号到底是什么?很严重吗?我会不会死啊?” 她问过数次,母亲终于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安慰道:“清黎啊,没事的。接下来娘会替你打通经脉,你不要怕,放松下来。” 一番运功过后,易清黎对着镜子蹦蹦跳跳:“哇,真的看不出来了,那我出去玩了!” 母亲忽然一把拉住了她:“清黎,你老实告诉娘,这段时间你每天都跑出去玩,到底是去什么地方了?” “你是不是在外头认识什么人了?”母亲再次紧张起来。 “对啊……”易清黎小心翼翼的回答,“我认识了一个对我特别好的大哥哥。他很照顾我,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着我。他今天还约我见面,说要带我去爬山呢!” 隔壁那户风姓人家,是最近才搬来的。那一家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易清黎和他一见如故,这段时间每天都会玩在一块。他的出现,弥补了易清黎的童年缺憾,让她开始觉得,原来和别人交朋友,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 两人认识的时候,正值母亲生病,没有像平常一样追问她的生活。才让易清黎和那位“风大哥”越走越近,感情也得以飞速发展。 幼年时期的她,悄悄的觉得,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刚才,她就是在出门之前,对着镜子打扮的时候,发现了那个黑色的印记。因为怕丑,才急急忙忙的来向母亲求助。 “你心里是不是有他了?”听着她的叙述,母亲的脸色越来越可怕,“说话啊!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哎呀娘,你说什么啊……”易清黎埋下了头。这时的她,所体会到的还仅仅是少女的娇羞。现在大家还只是小孩子,就算真的要在一起,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呢…… “从今往后,不准你再去见他,听到了没有?”然而,母亲的反应,却是一反常态的严厉。 “为什么啊?我不要!”母亲对自己一直都很温和,所以这时的易清黎也并不害怕,“风大哥他为人真的很好的,他……” “如果你不听娘的话,那娘只能带你离开这里。”母亲板起了脸,不由分说的下了最后通牒,“时间一长,你自然就会忘了他。” 说着,她就转身开始收拾东西,表情平静得好像只是在对她做一句寻常的嘱咐,“你也快去,去收拾行李。” 这座小村子,她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现在只因为她认识了一个朋友,她们就必须要背井离乡吗? 易清黎不明白,为什么娘会突然变得那么决绝。不管她怎么撒娇,怎么哭,娘都不肯松口。 她说得多了,娘就会对她厉声大吼。有一句话,是真的吓住了她。 “不要再问了,你想要你的风大哥死吗?!” 第1030章 天弃之族 就这样,易清黎告别了她的第一个朋友,同样也是告别了她的第一段人生。 从此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母亲就会为她加固封印。她额头的黑色符文,渐渐被一个红色印记所取代。 加固封印的过程,易清黎总能感到一种被撕裂般的痛。头痛得就像要炸了开来,仿佛有人拿着斧头,一次次从她的头顶劈入。 烙印是滚烫的,这种温度会从血液里灼烧,扩散到周身血管,让她整个人如遭火焚。她凄厉的惨叫着,母亲却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反而总在说着一些没头没尾的话,那阴厉的语气,犹如是另一重诅咒。 “我们这一族,是被上天厌弃的。我们不可以爱人,也不可以被人爱,这就是烙印在我们命运里的诅咒!” “记住,你不可以和任何人产生因果牵绊。因为错综的命运,会搅乱所有相关者的人生轨迹,那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 “我们只能孤独的生活下去,游离于这个尘世之外,直到寿命终结的那一天——” 那时的易清黎,对这些话还半懂不懂。只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恐惧,和那深邃的刺痛感烙印在了一起,让她打从心底里,抗拒着加固封印的时刻。 不过,在其他时间,母亲还是从前那个慈眉善目的母亲,易清黎也就渐渐淡忘了这种痛楚。她开始把这看作成长的必经之痛。这个新的环境,新的住处,除了没有他,一切都是安定祥和的。她也重新拥有了新的朋友,新的乐趣。 如果人生就保持着这种轨迹运转,似乎也不错。 ……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几个月。 这天下午,易清黎气呼呼的回到家,把怀里的背包往床上一扔,就扁着小嘴大嚷了起来。 “娘,隔壁的小芳说我是怪物!” “气死人了,我明明把她当成好朋友,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易清黎越想越气,盯着玉简中两人一起拍的合影,发狠的想着,再也不要见到她了! 刚从厨房出来的母亲,看到她的额头又出现了那道黑色的符文,急得手也没顾上擦,就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仔细打量着她。 “你是不是又用你的‘能力’了?” 上一次封印加固,还仅仅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按理说是不应该这么快又发作的,除非,是她人为的触动了诅咒…… “能力?娘指的是什么?”易清黎回答时,也有种小小的心虚。 这段时间,她确实发现自己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如果她讨厌一个人,只要盯着他看,并在心中反复强化报复的念头,就能让他在几天内遇到倒霉事。诅咒的意愿越强烈,对方受到的灾难也就会越深重。 借用这个能力,她已经成功让村东那个坏脾气的大叔,种田的时候被锄头砸到了脚趾;也让村西那个爱计较的大娘,进城的时候丢了一大笔钱。当然,这些人只会怨恨自己的运气不好,却不会想到,还有自己这个“幕后主宰”呢—— 其实,自己一定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吧?所以自己讨厌的人,就连天意都会替自己教训他! 偶然发现这种能力后,易清黎确实是有了几分“与众不同”的优越感。这天她和好姐妹小芳在村子里玩,发现小芳闷闷不乐,追问之下才得知,她在过来的路上,又被同村的调皮男孩小刚欺负了。 小刚在同龄人中,几乎就是村里的一霸。学过几招拳脚功夫,就经常欺负一群手无寸铁的小孩子。家里人也经常说,等他再长大一点,就要送他进修灵门派。 在平民眼里,能成为修灵者,实在是前途无量。有着这份担保,小刚自然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小芳本来就是个比较老实的孩子,平时没少挨他的欺负。但这一次,小刚不仅掀了她的裙子,还抢走了她心爱的娃娃。 不管在任何地方,越是忍让,都只会招来加倍的欺辱。 “包在我身上!”易清黎听后义愤填膺,刚好她也盼望让好姐妹看到她的能力,“我来替你教训他!” 两个女孩子躲在草堆里,远远的监视着小刚。他正在和几个兄弟笑闹着,几人还轮流抛接着小芳的娃娃,一起哈哈大笑。 “清黎,要不就算了吧……”小芳并不知道易清黎打算做什么,但她的性格向来是胆怯的,她也害怕同伴的恶作剧会激怒对方,更加招来他的报复。 “你就是太软弱了,才会一直被他欺负!”易清黎却不以为然,“放心吧,这次一定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好了,接下来我要‘运功’了,你先不要打扰我。” 紧盯着小刚的身影,易清黎默默在脑中转动着意念。谁也没有看到,从她的双眼中,正悄然散发出一圈圈的黑色纹路,它们融入空气,一路蔓延,最终侵入了小刚的体内。 好一阵子,什么都没有发生。小芳怯怯的望着身旁的易清黎,也不知她的“运功”究竟是结束了没有。 那边,小刚和兄弟闹过半天,像是玩腻了,又熟练的蹿上了屋顶。踩在房檐上,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引得下方惊呼声一片。 本来,小刚就有点武学的底子,又经常在房顶蹿上蹿下,早就玩得熟了。但也不知怎地,这一次他在翻身的时候,脚底踏上突出的瓦片,忽然就是一滑,身子晃了晃,就从房顶一头栽了下去。 前方很快陷入了一片混乱,已经有几个孩子尖叫着去找大人了。 易清黎洋洋得意的转过头,正要向小芳炫耀,这可都是自己的功劳,但她还没等开口,就看到小芳瞪着她的双眼,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 “怪物……你是怪物!” 她的眼睛里满是恐惧,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就掉头跑开了。易清黎在后面喊了她好几声,但小芳不但不应,反而越跑越快,就像是生怕她会追上去似的。 “气死人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易清黎这口气直到现在还没消。她对自己的定位,基本上是一个惩恶扬善的侠女。做了好事可以不留名,但被自己帮助的人,竟然翻脸不认人,让她怎么忍得下来? 随着她的叙述,母亲的脸色变了,这样的神情,只有在得知她和风大哥来往时才出现过。 “快,你快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这里不能再待了!” “我们又要搬家了吗?”易清黎委屈的站起身,“可是,我们才刚刚搬过家啊……”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看着母亲在房中忙忙碌碌的身影,易清黎轻轻垂下头,“是因为我,让我们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好好的生活下去……” 突然得到的能力,虽然让她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但现在小芳嫌弃她,母亲也对此讳莫如深。易清黎不由得开始迷茫,难道这个能力,实际上是祸非福? 在最短的时间内,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出了门,但她们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村人已经包围了她们的屋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愤怒。以及,对未知不祥的恐惧。 “你这个怪物,还我女儿!”为首的一位大叔厉声喝道。 易清黎认得,他是小芳的父亲。就在前些天,她还去他们家里玩过,当时小芳的父亲笑吟吟的为自己夹菜,叮嘱她这么瘦,一定要多吃一点。那时那个和善幽默的他,和现在这个面目狰狞的他,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下一眼,她就看到了小芳的尸体,以及一旁伤心欲绝的小芳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易清黎惊恐的捂住了嘴。两人刚刚才分手,一转眼,原本活蹦乱跳的小芳,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虽然刚回到家的时候,她还在心里赌气,暗暗念叨着再也不要见到小芳,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她所感受到的,除了恐惧,就只有那无边无际的悲痛。 小芳的尸体已经被水泡得浮肿,似乎就是在和她吵架后,惊恐逃离,却因慌不择路,落进了水里。一直过了几个时辰,家里的人注意到她没有回来吃晚饭,出来寻找,才发现了她已经变形的尸体。 “小芳……小芳她怎么会……”易清黎已经欲哭无泪。不该是这样,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啊……! “我还要问你!”小芳父亲怒气冲冲的吼着,“小芳刚才就是跟你出去玩的,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有我家的小刚,也是因为这个怪物,才会从屋顶上摔下来跌断了腿!”一旁,另一名蓄着短须的中年人也附和道。 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里,都闪烁着恐惧和仇恨。 小刚跌断了腿?易清黎脑中又是一蒙,刚才他从房顶上摔下来,竟然摔得那么严重吗?不……这样的话,他今后的前途就毁了,修灵门派绝对不会接受一个断腿的人,他的人生,已经完全被自己毁了…… 怎么会……自己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她从未想过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但是现在,还有谁会相信她呢? “你赔我们孩子!”小芳的父亲再次怒喝道。 “怪物!怪物!”村人们的喝骂声连成一片,汇聚成了一股愤怒的浪潮。石头,烂菜叶,凡是能被他们找到的东西,都朝着自己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我没有啊……”易清黎绝望的一次次摇头,“我不是怪物……我不是啊……” 没有人会听她说,他们仿佛都站在彼岸的另一端,肆意的宣泄着他们的愤怒。而自己,却被钉在了绞刑架上,承受着那铺天盖地的恶意, “我不是!!” 易清黎终于崩溃的大吼出声,而在这一刻,眼前的世界忽然静止了。 所有的景物都被一片灰暗笼罩,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举着锄头的依然举着锄头,要丢出石块的,依然保持在扬手抛出的姿势,但他们却全都静止了下来,就好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生硬的按下了暂停键。 看着眼前这个灰白的世界,那是易清黎第一次意识到,她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她,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 那一天,她们是怎么逃离那座村子的,易清黎都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事后母亲带着疲惫,对她说出的几句话。 “娘早就说过,你不可以跟任何人产生因果牵绊。” “你的身上缠绕着诅咒,与外界相连的媒介就是你的眼睛。当你盯着一个人看,想着要诅咒他的时候,实际上就是把你自己的业力,转移了一部分到他们身上。” “和你相连的因果,会害死他们……” 所以,当初就是因为自己在脑子里怨恨了小芳,才会害死了她……她一点都不无辜,她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可能会要了别人的命。 她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灾难源。 她比瘟疫更可怕。 根据母亲的说法,据说是他们的族中祖辈做过错事,才招来了上天的诅咒。让这个族群,永远都只能生活在黑暗和绝望之中。 但,究竟是怎样的错事,要如此的“株连九族”,让后人世世代代的为此赎罪? 这些事,母亲也不知道。正是因此,易清黎感到更荒唐了。为了一桩她一无所知的罪孽,就要赔上她一生的安乐。如果真的可以见到,当初铸下祸根的老祖宗,她真的很想把他从坟墓里拽出来,质问他为何要贪图一时之快,以致遗祸无穷? …… 后来,她就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再不随意动用能力,无爱也无恨。因为她真的不希望,再有任何无辜的人,被她残留的因果业力所牵连。 她对每个人笑,幼时的棱角已经被磨平。童年时敢爱敢恨的她,就成了现在这个有着超高情商的她。她努力的融入这个世界,却又尽量和每个人都保持着一份安全的距离,她已经逐渐活成了母亲的翻版。 终于,她开始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而她也几乎要以为,童年的那一切,都只是来源于她的一场幻想。 但最近发生的事,却又再次唤醒了她的记忆。 那就像是一个噩梦。 而她,从来都没有从噩梦里逃出去。 第1031章 计划背后 黑色的死气不断升腾,在易清黎头顶,已是隐约形成了一团黑暗漩涡。 所谓封印,其实就是人为的将能力压制,减少与外界相连的因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延长他们的寿命。 如果真能完全解开封印,随心所欲的使用诅咒之力,又能有着多么强大的威力?她也很期待! 不过,易清黎倒也还保有着一份理智。她现在解除的,只是这个虚拟世界里的封印,根据任务文件的说明,他们现在的身体,都不过是一串被投影到网络空间的数据符号,不论在这里的身体是受伤了,还是死了,都不会对现实中的本体造成任何影响。 那么,就让她放纵一次吧…… 感受着对面不断扩大的邪恶能量,邬几圆是面色紧绷,显然没料到易清黎还藏了这一手,但在他身旁的叶朔,却始终是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易清黎现在所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他体内的第二意识,似乎系出同源……不过真要说的话,也只是一种气息相近的仿制品。并且更多的,叶朔体会到的还是厌恶。就像人类面对丑陋的事物,会本能的感到厌恶一样。 而这两种感应,无论是熟悉还是厌恶,都是来自潜意识的反馈。因此就连叶朔自己,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唯一令他感到困惑的是,这易清黎究竟是什么人,她的身上有着什么秘密,这份秘密,和自己又有何种瓜葛? “轰!轰!轰!” 就在一场激战一触即发时,山谷各处,忽然炸开了一片片的火光。几名b组虚拟兵不察,当场就被炸了个人仰马翻。 紧接着,推着一架架小型火炮出现的,竟然是全副武装的a组众将!一经踏入战斗区域,立刻灵活的排开阵形,直切敌军要害。 无论是地利,还是对阵法的运用,都显示着这是一场筹划已久的伏击战! “将军,我们已经被包围了!”不多会儿,就有侦察兵来向叶朔二人报告。只见这漫山遍野,随处可见a组的兵马,来势汹汹,甚至就连脚下的土地,也泛起了一道道金色的阵纹。 这里就是一座巨大的陷阱,是“请君入瓮”的现实版! 邬几圆看得半是心慌,半是气急,忍不住脱口冲对面喊道:“易清黎已经不是你们a组的人了,你们当真要多管闲事?” “谁说她不是我们组的人?”澹台璟淡淡一笑,身下的坐骑也恰到好处的打了一个响鼻,“自己去看一下系统消息,组员列表里,她可明明白白是我们的同伴。” 别说b组,此时就连易清黎本人也是莫名其妙。先前分明是这些人冲自己百般刁难,将她赶出了a组,怎么现在的态度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糊里糊涂的收敛了灵力,易清黎也在脑中连接系统。很快,a组的组员名单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退队之后,属于她的一栏原本已经变成了灰色,但现在,30人的列表中,她的档案又确确实实的并列其中。就连她本应被清空的积分,也是好端端的恢复了原样。退队的插曲,好似从未发生。 “清黎,”现在亲切揽住她的,是之前还恨不得把她当情敌生撕了的红鸾,“之前那些,都只是逼真的演技,你千万不要介意啊!” 兵者,诡道也,用兵之道,在于千变万化、出其不意,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此前在凤君夜与己城的战斗中,凤薄凉深受启发,相比起把所有兵力拉出来,硬碰硬的较量一场,有时候出其不意的援兵,更能左右战场的变局。 由于岑零一心想帮助易清黎,凤薄凉索性将计就计,利用如今的组内情势,再将矛盾激化,使本就备受排挤的易清黎,愤而退队。当b组接收到系统消息后,一定会深信不疑,当他们企图趁易清黎落单,行使清剿计划时,实际上就已经踏入了a组的陷阱。 也就是说,从巡视矿脉之时,岑零那个不负责任的告白,并在失败后故意中刀受伤,以及后续的a组众人对易清黎群起而攻之,全部都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岑零、红鸾、澹台璟等人,都是即兴出演的“演员”。 之所以要如此大费周章,是因为在b组眼里,易清黎是隐藏的通天境强者,是a组的神秘王牌,就算让她单独行动,也难免会被b组看出是计。到时他们要么是按兵不动,要么也定会出动精锐压阵。双方若要硬拼一场,成败尚在未知。 但在易清黎退组后,没有人会怀疑系统消息的真实性,就好像没有人怀疑npc会欺骗你一样,所以b组放松了警惕。他们出动了军团,却并没有配备相同规格的将领。而这,就正是a组的目的! 看着杀得激烈的双方战士,虽然红鸾向她详细的解释了整个计划,易清黎依旧是云里雾里。她竟然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计划?她真的是重新被队伍接纳了吗? 这场做了二十多年的噩梦,终于,要醒过来了吗? …… a组此战大胜,在将b组将领杀得大败而逃后,a组沿途追击,又接连攻下了b组的几个营地。 一场内乱,竟然可以反过来作为打击敌人的武器,只能说这确实是对兵法的“活学活用”了。 也有人说,颜月缺惹出的烂摊子,凤薄凉替他收了场。一个挖坑,一个埋坑,这对组合还挺有故事。 战后,a组大摆宴席庆贺,易清黎也成为了座上宾。 唐暮的测试程序已经研究成功,在众人逐一检测后,易清黎的传染嫌疑终于被完全洗清,几名潜在的感染者也都被找到,并为他们注射了相应的“抗体”。这场旷日持久的毒蛊危机,至此终于是正式解除。 “所以说,是你们所有人联合起来演了一场戏,把我一个人给涮了?”还有些不适应这种友好气氛的易清黎,微带调侃的再次发问道。 “清黎,关于这件事我要向你道歉。”凤薄凉和易清黎是相邻而坐,这顿酒席,一半是为组员庆功,另一半,其实也是为易清黎准备的“谢罪宴”。 “计划是我们早就定下来的,如果事先告诉你,恐怕在b组面前,你就不能表现得那么逼真了,而且我们也没有把握你会答应合作。”凤薄凉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不过这个计划确实对你不太公平,作为补偿,等回去以后,我会把你应得的积分转给你的。” “这杯酒敬你,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容霄也跟着端起酒杯,向众人示意道:“我们都敬清黎一杯吧,好吧?这段时间确实是让她受了很多委屈。” 众人相继举杯,易清黎察言观色,也配合的举杯饮尽,同时熟练的运用着“外交辞令”。 “大家太客气了,其实这次的事我也有责任。以后不管有什么误会,我都会及时和大家沟通的。” “可是,我之前明明已经退出了队伍。现在可以不接受任何处罚,就重新被系统接纳入队,又是怎么回事呢?”要说这个问题,才是易清黎真正好奇的。 澹台璟很快的应声道:“唐暮这个变态,他入侵了虚拟空间系统,修改了一下相应的程序代码,也就等于是自己设计了一个‘外挂’,你们就说牛不牛吧!”他越说越激动,“如果数据战真能推广的话,咱们是不是都可以直接来一个病毒,把b组的虚拟兵全秒了啊?” 之前在培训班的时候,他接触过算学,知道那些看似简单的数字符号,真要深入学习起来会有多难。尤其是汇编程序,他知道自己掌握的只是一点皮毛。真要入侵一个空间世界,那绝对是让他只能仰望的境界! 毕竟对天算师来说,他们毕生的追求,就是通过算学公式,算出天文地理,算出这世间的无穷奥妙。现在唐暮可以在小世界内入侵空间系统,虽然是因为这里本就是一个数据空间,有据可循,但以他那种“变态”的能力,将来要举一反十,同样算出现实世界的法则,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啊! 不愧是天圣有史以来的第一学霸!众人打量着唐暮,也不知各自在心里感慨了多少句“变态”。 “这一次的计划能够大胜,我的苦肉计也值了。”岑零艰难的咧了咧嘴角。他还有伤在身,不适合碰酒,此时也只是举起杯子冲众人晃了晃。 苦肉计,针对的原来并非是易清黎,而是b组的敌军,但不管怎样,他受的伤都是货真价实的,所以现在的痛……也是实实在在的! “岑零,我也要向你道歉。”易清黎向他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其实,你是个好人。你一直都支持着我,我也要谢谢你。” “这杯酒我敬你,而这一杯,”将第一杯一饮而尽后,易清黎调皮的笑了笑,又端起了第二杯,“是我替你喝的。” 岑零看着她的如花笑靥,一时间心绪万千。实际上,虽然向她告白只是演戏,但在他心里,又确实是一直都对她有着好感。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很希望可以“假戏真做”的。 不过,易清黎厌恶自己的样子他是见过了,那个时候,他是真切的感到心里在痛。而他也很清楚,清黎不会是那种愿意没名没分的跟他保持暧昧关系的女孩,他实在不希望因为一时冲动,就让两个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既然现在已经被发了好人卡,那就在她心目中,一直做一个“好人”吧。 “我只有一个请求,”并不知道岑零这番“内心戏”的易清黎,仍是微笑着环视众人,“希望今后如果再有类似的计划,可以提前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其实我的演技也是相当不错的!” 事况一变再变,易清黎在最初的迷惑过后,也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一开始来天宫门,就是为了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那么,还是尽量和其他人保持友好吧。想让天宫主人愿意帮她,就要先让他注意到自己,而这个“注意”,又不能是来源于太过负面的印象。 自称“演技不错”的她,现在就正在运用着她的演技。 “对了,那这么说来,颜城主之前经常找我麻烦,也都只是演技了?”易清黎向颜月缺展颜微笑,这一句话中,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情商。 实际上,颜月缺对她的种种刻薄,可都是在本次计划之外的。这样的说法,明显就是在给他台阶下。 察觉此事的颜月缺,虽然不满的哼哼了两声,但也顺势答道:“演技么,马马虎虎,至少比某些人要好一点吧。”一面说着,不忘斜眼瞟向容霄和凤薄凉。 …… 这一顿饭,众人吃得都还愉快。而蛊毒解除后的夜晚,卧谈会又再次盛行了起来。 这会儿,岑零正躺在床上大呼小叫。 “哎哟,这伤口也真是够深的,稍微活动一下肩膀就疼。嘶——” 他现在真是后悔,当初干嘛要入戏那么深了。现在倒好,妞没泡到,还落下一身的伤,简直是人生污点啊! “谁让你自己那么拼?”雷玖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吧?” 岑零硬撑着笑了笑:“大家都说安彤姐的演技好,现在看来,我的演技也不错吧?” “是啊,演渣男演得一套一套的,一看就是能活到倒数第二集的。”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顿时引得哄笑声一片。 “这一次啊,你是狼人悍跳预言家,红鸾姐是倒钩狼,其他人都是深水狼,只有清黎是闭眼民!所以玩她没商量!”又有人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去,你这什么破比喻,到底懂不懂狼人杀啊?”岑零笑骂一声,忽然来了兴致,撑起身子倚着墙壁,“不过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手痒了,要不就在这里,咱杀上一盘?” 第1032章 颜月缺,狼人杀 狼人杀,作为一个从异位面流传而来的游戏,当初在培训班,曾经被导师作为决定命运的杀器。要么就和所在的队伍一起赢得胜利,要么就跟着你的角色一起死亡。那个时候,每个人都玩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恐怖的阴影时刻笼罩在众人之间。 但是,当它褪去了死亡游戏这层恐怖外衣,仅仅作为一个推理互动游戏,还是相当受欢迎的。经过澹台璟等人的宣传推广,已经在天宫门内成为了流行。修炼之余,总能看到一群聚在寝室里“杀”得起劲的学员。 现在,这些第一批的狼人杀玩家,都已经成为了个中高手,如果再玩一遍当初那种程度的游戏,他们都有绝对的把握全身而退。 “听说澹台璟的女友,学了几盘以后就玩得不错了吧?璟哥平时是不是经常被虐啊?” “璟哥是不是经常被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肯定虐你没商量!” “哈哈哈哈……” “血骷髅大哥,要不要一起来一盘,追忆一下峥嵘岁月?”众人哄笑声中,雷玖也转过头,向一旁独坐的皇甫离提议道。 “对啊,当初这个游戏,血骷髅大哥和安彤姐玩得特别好!”澹台璟也立刻附和,“我们等于都是被他们拯救的。”他的脸上满是期待。要知道,就是因为皇甫离在那场游戏中的救命之恩,才会让自己死心塌地的拜服于他啊! 在众人的关注下,皇甫离却只是扬了扬手里的兵书:“你们玩吧,我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哈哈,血骷髅表示他看不上你们这群菜鸟!”——来自队友的神补刀。 “喂。”屋角忽然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始终闭目养神的颜月缺,慢慢从床头坐了起来,“听你们说的热闹,狼人杀到底是什么?” 之前在天宫门的时候,他就经常听说这个词,一直没当回事。但现在整间屋子里,好像就只有自己是个外行。一句话都听不懂的感觉,实在是他无法接受的。 岑零解释道:“是我们以前玩过的一个推理游戏,规则特别简单,一学就会,城主愿意一起玩的话,我现在给你解释一下?” “……我就不用了。”颜月缺眼皮跳了跳,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一个游戏是什么档次,根据爱玩的都是什么人就知道。看那帮人咋咋呼呼的样子,这多半就是个平民小儿科游戏,他身为贵族少爷,怎么可能去做这么跌身价的事情? “你们玩归玩,别太吵了。”而后,他又简略的吩咐了一句。 岑零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听他拒绝也在意料之中,并没多劝。分发过身份牌后,众人果然就立刻进入了状态。并且他们现在的发言水准,也确实是上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我是预言家,昨晚验1号查杀。6号尚未发言,大概率认民以做低我的身份。其余前面几个人中,由于在我这里已经有两狼,我拿到警长会验3号,以求出查杀填满狼坑。” …… “我是普村,如果投偶数的话我觉得6号、8号可能会是狼,另外这个局面下奇数位的1号、3号、5号身份未必做好,万一女巫在底牌呢?只有双杀了,才说明女巫存在。预言家都没跳,什么情况?” …… “刀8号摆明了要陷害情侣啊,我情侣2号,好人!那么狼人就基本在1号、3号、4号之中了,当然不完全排除5号是狼的可能。” 由于颜月缺并未参与游戏,不需要进入闭眼流程,对他来说,就是全程开上帝视角,谁是什么身份,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正因如此,所有玩家卖力的分析和掩饰,在他看来都是非常可笑的,简直就有种“盲人摸象”般的愚昧感。 这个信誓旦旦自称预言家的,其实就是每晚都会睁眼刀人的狼牌,也真会有几个傻子闭眼民被他耍得团团转,跟着他投出了真正的预言家。 还有那个一本正经分析的新手女巫牌,他看人几乎就从来没看准过,果然到下一局,他又毒死了村民…… 没旁观几局,颜月缺就再也忍不下去了。这帮人还可以再蠢一点吗?如果是自己,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玩一局吧……就玩一局就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技术的天壤之别! “你们到底还会不会玩了?让我来!”颜月缺一边大模大样的在地毯上坐下,嘴里还不住嘀咕着,“真是,这么弱智一个游戏让你们玩成这样。” 但在他加入之后,失去了上帝视角的优势,接下来的画风就变成了这样—— “这是谁跟我有仇啊?总是第一个就杀我?” “太好了,这次换我抽到狼牌了,我可以报仇了!嗯?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9号根本就不是被毒走的,他是中刀走的,就是我刀的他!” …… 这个人实在是……没玩过几局,众人就集体扶额。他的菜鸟程度,根本就是仅次于叶朔啊! 偏偏颜月缺还没有自知之明,初步体验到游戏乐趣的他,玩了一盘又是一盘,转眼就杀到了半夜三更。 如果让b组的人知道,战争间隙,a组的人竟然聚在城里玩狼人杀,恐怕是要集体气得吐血而亡了。 “月缺哥,时候不早了,咱们明天再玩吧?”澹台璟连“哥”都叫出来了。他的眼皮真是要撑不开了。 “不行!”玩到兴头上的颜月缺再次端起了官架子,“这还没过瘾呢,我说不准睡就不准睡!” 众人面面相觑,用眼神进行着你推我让。最终还是“真的勇士”岑零挺身而出。 “月缺哥,大家都快被你的技术虐得体无完肤了,你总得给咱们一个缓口气的机会啊?要不等明天,再叫上其他几座城的人一起连线玩。人多了还能玩大局呢,可以多加好几张身份牌,比咱们这种小局有意思多了!” 颜月缺果然被激起兴趣,双眼发亮的点头:“那行,这是你说的啊!” 一边收拾着身份牌,众人都感激的看着岑零。如果不是他及时制止颜月缺,恐怕他们这些人,今天晚上就都别想睡觉了。 至于那几句奉承话……大家确实是被他虐得挺惨,但那是因为他实在太菜,专门坑队友。不过既然他没听出言外之意……岑零觉得自己也不算在说违心话。 …… 在颜月缺的极力要求下,狼人杀游戏俨然成了战争间歇的主流。 其余几座城的人,大多数也是刚刚接触到这个游戏。不过往往就算是玩,也同样要看天赋。杀过几盘后,众人的技术水平就逐渐显露了出来。 唐暮是不用说,逻辑思维一流的他,玩起狼人杀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单从对方寥寥数语的发言中,他就可以敏锐的捕捉到逻辑漏洞,并很快判断出身份的分界。一句话,想要在高智商学霸面前玩伪装,纯属找虐! 另一个意想不到的高手竟然是容霄。他平时在学院就没几门课合格过,对于这样一个要求缜密逻辑的游戏,他竟然能一再占据优势,是令众人都感到好奇不已的。 事后根据容霄自己的说法,其实他根本就不太懂什么分析不分析。他真正擅长的,主要是一种察言观色的能力。他可以在第一次接触,就判断出一个人是否值得深交。所以当玩家发言的时候,他也可以从各种微小的细节,看出他们究竟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在隐藏伪装。 虽然听上去有些玄乎,但容霄平时对兄弟,确实都看得很准。他愿意打交道的人,也都有他们值得交往的地方。或许,这就是一种天生的领袖之才吧。 但有人敏感的想到,这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因为颜月缺绝对不会甘心输给容霄,那么他就一定会拉着众人不停的杀下去…… 在其他人眼里,也许这只是一个游戏。但逐渐沉浸其中的易清黎,却看到了它不为人知的深刻一面。 狼人杀,可不就像是真实生活的一个缩影么?处处对你好,貌似跟你同一阵营的人,很可能就是狼伪装的。他们在白天对你笑,却会在夜晚给你一记暗刀。而那些背负着误会,承受各种指摘,甚至已经被公投出局的人,却很可能才是真正在帮助你的人。 一个普通人生活在社会上,就好像是闭眼民,他能接收到的信息,都只是浮于表面的。经验浅薄的他,可能就会错信奸人,亲手把命中的贵人推远,最终自己也只能黯然出局…… 这个简简单单的游戏,蕴含的却是一套识人之术。易清黎双眸微垂,看来现在的自己,确实还是太单纯了一些…… *** 同样是夜晚,战败后的b组,气氛却远没有这般欢乐。 金思琦起来倒水的时候,看到沈安彤还靠在大厅的躺椅上,似乎在想着心事。 “安彤姐,你这么晚还没睡啊?”金思琦迟疑了一下,也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在想什么?” 沈安彤微抬了一下眼皮,倒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在想,为什么人总是不满意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平凡的人渴望功成名就,站在高处的人却又渴望平凡。被一个人弃如敝履的人,可能刚好是另一个人求而不得的人。想要知足者常乐,大概真的很困难吧。” “那安彤姐,你又是哪一种人呢?”金思琦壮着胆子问道。 沈安彤自嘲的笑了笑:“你看我每天活得这么拼,就知道我是哪一种人啊。”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场备受关注的试炼,会是一个吸粉的大好机会。只要她能多立几场战功,风头就是少不了的。 但任务进展至今,她心里清楚,自己的表现并不好。不仅没帮队伍想出过什么奇招,反而一直是处在a组的压制之下。难道她有的,真的就只是小聪明,到了大型战场就没了用武之地?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对自己将是非常不利的……一旦被看定了型,她的大众定位就会是“不登大雅之堂”。恐怕今后,别人都要以做她的粉丝为耻了。 但,金思琦却是不知道她这番心思的。 在她眼里,沈安彤明明就已经很有成就了。网红行业才刚起步,她就轻易的站上了顶尖,有多少刚入行的新人都在羡慕她啊! 其实,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一直以来,都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她,是很渴望能得到广泛追捧的。想想看,在微时空上随便写点心情,就能有一群粉丝来和你同乐,这会是多么幸福。而现在她在网络空间中,就好像是一个人站在一个大而空旷的屋子里,一次次徒劳的自说自话一样。 金思琦张了张嘴,很想拜托沈安彤带带自己。她那么有人脉,这对她来说应该并不为难……但自己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既没有惊人的美貌,又没有有趣的性格,她真的可以出人头地吗? 而且一旦进了这一行,就必须要被一群陌生人,对自己的相貌和身体评头论足,有着旧时阴影的她,究竟还是胆怯的。 “安彤姐,想问你一个问题,”最终,金思琦改口道,“如果有一个爱你的人,和一个你爱的人,你会选择谁呢?” “我当然是选择我爱的。”沈安彤答得不假思索,似乎还很诧异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可是……”金思琦的声音轻了几分,“如果这个爱你的人,对你真的很好呢?” 在这个比喻中,孟昭就是那个爱自己的人,而艺人行业,就相当于是她“所爱的”。 之前她也隐约和孟昭谈起过,但他并不是很支持。他觉得这个圈子很乱,他更想要的,是一个简简单单,能够为他做全职太太,相夫教子的女友。 所以,究竟是选择孟昭,和他一起过着平凡而温馨的生活,还是选择自己的理想呢?这也是这段时间,金思琦经常在考虑的。毕竟以自己的条件,如果错过了孟昭,很可能就再也不会遇到一个这样爱着自己的人了。 “思琦,你喜欢喝什么?”沈安彤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做了一个奇怪的反问。 “……汽水吧。”金思琦微怔,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所以如果是我,”沈安彤这时的笑容竟然有些苦涩,“在可以保证生命的情况下,宁可选择一年只能喝到一次的汽水,也不想选择随时都可以喝到的白开水。” “就算汽水离我很遥远,至少在我心里可以有期待,这份期待就是我生活的动力。但是每天只能喝白开水的人生,真的是一眼就能望得到头吧。” 第1033章 嫌疑 漫山遍野的青翠,花摇影动,散发出阵阵好闻的香气。林木掩映,一对男女依偎而行的身影,为这广阔的山林更添了几分生机。 “任剑飞,谢谢你愿意陪我出来采草药。”凌瑶箐臂上挎着竹篮,向身侧的任剑飞露出了一个宁静的笑容。 “哪里的话,你能想到我,说明你已经把我当朋友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啊!”任剑飞回以一笑。斑驳的树影打在他脸上,却丝毫不会削弱那唇角眉梢的明媚。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任剑飞也逐渐了解到,凌瑶箐为饲养蛊虫,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上山来采摘大量的毒草。 向来毒草繁茂之处,同样盘踞着不少大型的毒蛇猛兽,对于她一个女孩子,也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些。 而在b组内,知道她修炼蛊术的人就只有自己,所以可以陪着她的人也只有自己。就算她不是主动求助,任剑飞也绝对是义不容辞的。 “任剑飞,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在两人各自俯身采药时,凌瑶箐似是犹豫半晌,轻轻的开了口,“在这个队伍里,只有你愿意跟我说话,可是为了我这样的人,值得么?” 任剑飞想了一想,答道:“可能是因为,我家舆论闹得最厉害的时候,我也是被一群不明真相的人追着骂过来的,我了解那种有口难辩的痛苦。” “对围观群众来说,要毁掉一个和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真的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简之恒说,温暖就是在人与人之间相互传递的,我也体会到了这一点。之前如果不是叶朔他们帮我,我家也不能这么快的渡过难关。” “我想,就算是外表再坚强的人,也会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所以我想陪着你,一起走过这段低谷期。” 这自然都是任剑飞的真情实感。但还有些话,却是他并没有说出口的。 和凌瑶箐合作守庚城的时候,两人还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鲜有交集。但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或许就是知道她在队伍中的处境后,再一次看到她,那样寂寞却又故作坚强的身影,忽然就触动了任剑飞内心中某个柔软的层面。他开始渴望帮助她,渴望用自己的力量给她关怀,给她温暖。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任剑飞也曾经和简之恒等人讨论过。听他们说,如果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和她相处是会心跳加速的。她的一颦一笑,都会令你患得患失。 但任剑飞扪心自问,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如果今天被孤立的不是凌瑶箐,而是另外任何一个女孩子,他都还是会去帮助。而若是换做一个众星捧月的“女神”级人物,他反倒是会自觉的靠边站了。 这种种异常的情绪,让任剑飞甚至都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从小叛逆,父亲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想干什么,所以现在有一个女孩子越是被大家排斥,他就越是想去亲近她? “那,如果我将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会原谅我么?”凌瑶箐默然半晌,忽然没头没脑的再次问出一句。 “你……”任剑飞扬了扬眉,“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 凌瑶箐勉强一笑,故作无意的道:“每个人都会犯错误嘛。如果我犯了错,你还会给我第二次机会么?” “犯错啊,”任剑飞认真的思索着,“我觉得要分为有心和无心。明知故犯的错误不值得原谅。”他一说完这句话,就察觉到周遭的气氛忽然紧绷,忍不住又是一笑:“但是阿箐的话,就算犯错,也一定是无心的吧。所以,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了。” 凌瑶箐双眸闪动,丝丝缕缕的温度,一点点充填到了眼底,覆盖了那层无言笼罩的阴翳。 这样的她,犹如一位抖落尘埃的堕天使,任剑飞一时竟是有些发怔,但紧接着,他的指节忽然就是一痛。原来先前看得入神,手指不慎被毒草的倒刺划破了一道口子,伤处已经沁出了血珠。 凌瑶箐也注意到了他的异状,担心的快步奔上前,扶着他的手指来回查看,嘴里还不住的责怪道:“你看你,光顾着傻乐,这些草都是有剧毒的,划破了手指,万一中毒怎么办?回去以后,马上去找颜雪梦要解药,记住没有?” 在此之前,凤栖梧专程炼制出了许多毒丹和解毒丹,作为队伍的储备物资。他虽然不是炼药师,但作为一名高品级的毒师,要将毒素通过灵力推动,自然的凝炼成丹丸,还是轻而易举的。 当时,颜雪梦提出帮忙保管,凤栖梧倒也难得的没有反对。按照他的说法,这些麻烦事就丢给天霄阁的人做,做好了不见得有奖励,做不好也是跟他无关。 “可是,按理说我是不会接触到毒草的,”任剑飞才点了一个头,就意识到另有隐患,“这么贸然去要解药的话,会不会牵连到你?要不,我还是自己运功驱毒就好了。” 凌瑶箐无奈道:“傻瓜,你就不会说自己是出来狩猎魔兽的时候,不小心跌到毒草丛里了么?难得颜雪梦还会让你脱了衣服确认伤口?” 看着他那副傻里傻气,却又一本正经要为自己遮挡风雨的样子,凌瑶箐只觉得,他真的是个笨蛋,和他那个兄弟叶朔一样的笨蛋。不过,一想到他这样都是因为关心自己,倒也傻得可爱。 “对了,”任剑飞傻笑了一阵,又认真的撑坐起身,“你之前问过我,愿不愿意给你一滴血,”他抬起还带着血珠的手指,“那现在,正好就不要浪费了。” 凌瑶箐见他神情不似说笑,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问道:“如果把血给我,同样代表着把命也给我,你还会愿意么?” 此时,两人各自半蹲,身子凑得很近,就连彼此的呼吸,伴随着花草若有若无的冷香,也是轻轻的拍打在对方脸上,直入神经末梢,调动着体内每一个最敏感的细胞,气氛竟是迅速转入暧昧。 扑通,扑通! 任剑飞感到,自己的心脏当真是迅速跳动了起来。 “我愿意啊!”好一会儿,他才脱口而出。凝视着那对近在咫尺的眸子,笑容渐渐在脸上展开,“我相信,你会好好保管我这条命的。” 凌瑶箐和他对视许久,探入储物戒指的神识又收了回来,转而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瓶。晶莹的血珠流入瓶口,在壁面碰撞出清脆的“叮”音。 …… 回到己城后,任剑飞自去寻颜雪梦,凌瑶箐则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采来的毒草摊放在桌上,分门别类,做起了投食前的准备工作。 按照目前的进展,如果能在毒草中,混合着加入一位如任剑飞这种等级的高手血液,凌瑶箐可以确信,蛊虫是一定可以进化到下一个阶段的。 但……实际上,乔曦莹上次说的没错,有了这滴血,就等于是将宿主的命也握在了自己手上,任剑飞明知道这一点,竟然还是心甘情愿的把血交给自己。如果有一天,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凌瑶箐甚至不敢想,他会用怎样厌恶的眼光看着自己。 她可以确定,自己对他并没有特别的感情。唯一所有的,不过是第一次遇到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她……并不想辜负他而已。 面对着一桌的毒草,凌瑶箐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掏出了小瓶。但她却迟迟没有拔开瓶塞,反而是五指收紧,将小瓶攥在了手心里。 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是比这场试炼,比和其他人的恩怨嫌隙都更重要得多。她绝对不会误了大事,所需要的鲜血和能量,她会继续去收集,但就只有这一滴血……这是一个人托付给自己的善意,就只有这一次,让她留作纪念吧。 就在这时,紧闭的门板被人忽然强势推开,刺眼的阳光灌满了整座房间。 凌瑶箐大惊转身,那冷着脸缓步走入的,竟是己城城主凤栖梧。在他身上,时刻都笼罩着一层阴暗的气息。他所经过的地方,仿佛连阳光都无法穿透,自动的偏折了洒落的角度。 “城主……”凌瑶箐有些局促的站起身,微抬的下巴,显示了她最后的倔强,“我记得我锁了门。” 凤栖梧冷冷的打量着她,阴沉的双眼,再搭配上森冷的语气,令人心底阵阵泛寒。 “好端端的,你锁门干什么?”他四面张望了一下,意有所指的加重了语气,“莫非,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凌瑶箐心念电转,下意识的就要去收拾桌上的药草,凤栖梧却和她想到了一处,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这些都是剧毒的草药。捡这么多干什么?” 凌瑶箐勉强保持着平静,略微一躬身:“之前看到城主施展毒术,风采绝伦,令我心生向往,所以我近期正在自学毒术,就先从学认草药开始。” 这番话,虽然可信度不是那么高,但也找不出什么明显的问题。凌瑶箐忐忑的等待着,但愿这一句吹捧,能够让自己蒙混过关。 凤栖梧依然是那一脸的冷漠,除了面对凤薄凉的时候,在他脸上,好像永远都找不到另外的表情。两人相对僵持半晌,他放开了凌瑶箐,却是顺势伸手,从桌面上捡起了一株药草,端到了她的鼻尖前。 “这一棵,是什么药草?” 凌瑶箐对此一无所知,只能保持沉默。而在她心底,也是突兀的升起了一丝“不妙”之感。 凤栖梧嘴角轻扯,牵起几分嘲弄的冷意:“这是花心蔓,形似枯草,内有剧毒,也是蛊师饲养毒蛊时,最喜欢的饲料。” 在他说到“蛊师”、“毒蛊”时,都是刻意加重了读音,同时双眼中别有深意。但凌瑶箐却仍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多谢城主指教。” 凤栖梧紧跟着又拿起了另一株:“那这一棵呢?” 仿佛是预料到凌瑶箐无法回答,凤栖梧转而自问自答道:“这是紫曼罗。花瓣的颜色由浅至深。花心部位的颜色越深,毒性也就越强。” 再由他问下去,只会暴露出自己的更多破绽,凌瑶箐只能以退为进:“城主果然渊博。我是刚刚开始学习,所知有限,今后还要向城主请教。” 凤栖梧冷冷的打量着她,末了嘴唇凑近她耳边,轻声甩下一句: “我给你一句忠告,学杂不精。既然你修炼的是体术,就不要东想一出,西想一出,到最后,很可能就是一事无成。” 在他说过这一句后,就从容的转身而去。凌瑶箐望着他的背影,僵直的身子动也不动,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但她的双手掌心中,却早已经满是汗水。 …… 当天深夜。 凤栖梧正在房中修炼,深紫色的浓稠雾气,如同张扬的飓风,在他身周放肆飘拂。 整间房间,都已经被呼啸作响的毒气所填满,与空间相斥的滋滋声,如同在锅底炸裂的浊油,单是这极端震撼的场面,便是动心骇目,神魂皆悸。 凤栖梧的修炼过程,似乎也与他的为人一样,阴狠有余,狂傲外露。 在他的修炼进展到顶点时,忽然,另一种并不同源的阴邪能量,透过门缝,从每一处角落疯狂的钻了进来。细看之下,那包裹在毒气之下的,竟然是一只只面目狰狞的蛊虫! 凤栖梧一经察觉,紧闭的双眼霍然张开,神识锁定之下,一道道灵力分射四面八方,每一击都准确的穿透了目标,无声无息的爆裂中,一团团黑气悄然崩散。侵入的蛊虫,已是尽数粉碎烟消。 唯有最后的一只蛊虫,在爆炸的余隙间,贴附在凤栖梧的肩头,蠕动半晌,就钻入了他的体内。 凤栖梧虽有感应,却是全不在意。在他面前玩毒攻,实在是班门弄斧。这种程度的小毒虫,他就权当是给自己补充一点养料了。 但,不过片刻,向来气定神闲的凤栖梧,忽然脸色一变,鲜血涌动间,形成了一层密闭的屏障,将毒蛊完全包裹其中,推出了体外。 这不知是何来历的蛊虫,他竟然完全无法炼化,并且,竟还有着吸食血液的迹象! “这是……”凝视着指尖的小小光团,那暗影充填下的狭长双目,第一次有了一种轻微的波动,要说连他也无法炼化的,那就只有—— “四大邪神道?!” 第1034章 新的主力 拜狼人杀游戏所赐,颜月缺和一众组员的关系也渐渐被拉近了许多。虽然和平易近人还有很大的差距,但至少也不是当初那个成天端着架子,强势决定一切的独裁长官了。 这充分论证了:没有哄不好的上司,只有你愿不愿意去哄的上司。 不过尽管如此,颜月缺仍是严格下令,娱乐归娱乐,任务也绝对不能耽误。谁要是在值班期间游戏怠工,必然严惩。而他自己,也是坚持以身作则。这份“公私分明”的态度,倒是让众人对他加分不少。 这天,难得离开军营的皇甫离,和哥舒庆、雷玖一同去巡视附近的矿脉。半途中遇上b组敌军,简略交战一番后,敌军迅速撤退,皇甫离等人则是兵分两路追击。 且不提那独自领一队虚拟兵,杀向小路的雷玖,哥舒庆和皇甫离这边,两人虽是冤家对头,但他们都拥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杀手界速战速决的作风,初次联手,倒还配合得相当顺利。 几道闪掠的血光过后,山道上只留下了一地尸体。很快,他们的身子开始在战甲中萎缩,最终化为散碎的数据粒子,随风消散。 皇甫离二话不说,正要策马回头,转去支援雷玖,哥舒庆却突兀出手,扯一把他的马缰,驱使两匹战马行入了一旁的羊肠小道。 “难得有机会独处,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么?”哥舒庆声音冰冷,其中却是难得的没有杀意。 “我不是阿冲,不会一头热的对你喊打喊杀,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见皇甫离不答,他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从那天以后,我研究过你所有的战斗,你从来都不会做多余的事,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也从来不会沾。我很难相信,你会因为一件宝物来招惹我断魂岭,这对你可是一点都不明智。” 马蹄踏过草丛,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哥舒庆也已经接近了皇甫离背后,眼中探究之色愈重。 “怎么,难道你要让我相信,你只是为了名利吗?” “你就当我是为了名利吧。”皇甫离并不回头,而他这简略的回答,也令哥舒庆皱起了眉头。 “其实事到如今,原因还重要么?”半晌,皇甫离忽又自嘲的一笑,“总之我跟你们断魂岭的梁子是结下了,想必,也不会有和解的那一天。” “当然重要。”哥舒庆面沉如水,双眸却是危险的眯了起来,“我已经为了任务杀过太多人,至少在我能自己做主的时候,我不想再杀一个不知为何而杀的人。” 皇甫离凝视着天际的飞鸟,忽而似是自语般,淡淡道:“你有没有注意过,在这件事情上,断魂岭反常的沉默。” 哥舒庆略一挑眉。这话倒是不错,当初在双方结怨后,断魂岭也曾派人追杀过他,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那人很快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并且自此以后,宗门内部也再无人提及此事。 向来吃不得亏的断魂岭,竟是就这样轻易放过了血骷髅,任由他退出杀手界,两不相干。就连一个象征性的追杀任务,都没有发布过。哥舒庆也敏感的注意到,这其中,恐怕绝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再听他提起,哥舒庆几乎是立刻就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你的意思是说,在这里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吗?” 正处在地位上升期的血骷髅,忽然莫名其妙的退出了杀手界,很多人对此都曾疑惑不解。而哥舒庆知道,他宣布退隐,就是在与断魂岭结怨后不久。要说这当中没有什么牵扯,他可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难道,是断魂岭私下与他达成了和解,旧怨既往不咎,代价则是要他隐退么?但这样做,对断魂岭又能有什么好处?以他们在这个领域的地位,难道还需要忌惮一个独行杀手么? 更重要的,是杀手界绝对不是那么容易退出的。这一点,几乎是任何一个稍微庞大些的组织,都会拥有的共识。 因为只要是一个行业领域,就会有属于这个领域内的秘密。内部众人身在其中,为了自身的利益,自然会老老实实的保守这些秘密。但若是有人妄图抽身,也就代表着组织的秘密可能会被暴露在世人面前。而这,自然是组织的高层所不能容忍的。 要是普通的领域也就罢了,对于混迹地下世界的亡命徒,对待叛徒的手段,一向是要多残忍就有多残忍。当初整个杀手界,能够一致默许皇甫离全身而退,这也不是一个断魂岭有资格决定的。 难道说,是他掌握了什么真正的高层秘密,让他足以和整个杀手界谈条件么?而为了这个秘密,也没有人敢轻易的向他下手——? 一想到这些积压已久的疑惑,或许终于就要有了答案,即使是一贯沉稳如哥舒庆,此时的呼吸,也不免更加急促了几分。 “我的意思是,”皇甫离的语调没有波动,“就连断魂岭都不说话,你也不要多管闲事了。” 哥舒庆眉梢略微一颤,这个钉子,碰得还真是狠啊…… “哼,卖什么关子。”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打量着皇甫离驾马而去的背影,哥舒庆也勒动马缰,再次跟了上去。 “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我先找出真相,还是你先被我杀死——” …… 另一边。 雷玖一路追赶到一处荒僻的小山谷,远远看到的,就是那一地身披战甲的敌军尸体。 是血骷髅大哥他们打倒了敌人么?他们的动作还真是够快的。雷玖暗暗咋舌。不愧是杀手界的两大巨头,简直是杀人不见血啊! 但是,他们现在又到哪里去了?雷玖四面张望,高声呼喊,都不见同伴的身影。他也只能理解为,是b组出现了援军,而他们连战利品都来不及收,就再次追赶新的敌人去了。 既然是这样,这边就只能由自己善后了。雷玖翻身下马,示意虚拟兵在附近警戒。毕竟敌方战死后,爆出的装备是有着留存时限的。如果不在时限内回收,它们同样会化作数据消散。 穿梭在尸体群中,雷玖将他们抛下的兵刃、盾牌等都收入了a组的虚拟仓库。这一次,完全可以说是大丰收。不过他并不贪心,到时候主要的功劳,肯定还是血骷髅大哥他们的。 捡拾到了收尾阶段,雷玖抹一把头上的汗水,目光落在眼前的一具尸体上,眼瞳忽然略微一缩。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从一开始,就被他忽略了的问题。 如果这些尸体是虚拟兵,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什么他们没有化成数据?但他们又明显不是试炼者…… ——那他们到底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雷玖感到背后蹿上了一阵凉意。紧接着,一道红光映入了他的眼底。 面前的一具尸体,被遮盖在盔甲下的双眼竟然睁开了。并且在那双眼睛中,还隐含着一种不属于阳间的阴冷。 当下,雷玖几乎是下意识的纵身后跃,也亏他避得及时,那具片刻前还一动不动的尸体,竟是忽然握紧了手里的长刀,朝他狠狠的劈斩而来。锋利的刀刃,在他肩头划开了一道深长伤口。 若是刚才他退晚一步,这一刀留下的就不会只是肩伤,恐怕,他会直接被腰斩! “……亡灵咒法?”出了一身冷汗的雷玖,瞬间意识到了这些尸体的真面目,“这是凤栖梧的陷阱?” 下一刻,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那一具具尸体都自行活动了起来。他们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僵硬的骨节彼此拼合,传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不过,别看他们最初的动作如此迟缓,在完全投入战斗后,这些尸体灵活得就像一群上蹿下跳的泥猴。他们挥动着兵器,分从各处方位进击,时而还会张口咬下,只令人防不胜防。 雷玖不敢怠慢,灵力流转间,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缠绕着雷霆的长枪。奋力挥舞一周,与四面的尸体展开了硬碰硬的战斗。每一击必然刺入要害,缠绕枪尖的雷霆也会顺着缺口涌入,在幽灵兵体内进行一通翻天覆地的摧毁。 “凤栖梧,不要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出来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啊!” 雷玖奋力击退眼前的几名幽灵敌兵,纵身后跃,手中长枪划出一道光弧,又将追来的几名敌兵拦腰扫飞。 他很清楚,面对这些不会伤,也不会死的亡灵战士,缠斗下去只会被他们耗死。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是伺机逃跑。 如果现在凤栖梧正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自己就算能逃出这个包围圈,也架不住他在背后补一记暗手。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把他引出来,然后,再见机行事…… “凤栖梧!”雷玖再次提高了声音。现在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并非为那些幽灵兵的威胁,反而是为那个……有可能出现的对手。 如果在此设伏的当真是凤栖梧,那雷玖觉得,自己实在是荣幸得很。 九幽殿的少爷,通天境强者,天宫门考核的五强选手,竟然会为了自己一个小人物在此守候?就算是最终落败,能在他的手下出局,也真算得上是虽败犹荣了。 正在他奋力迎战时,山谷的高地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哈,就凭你这样的小人物,还真不值得我们城主亲自动手。” 一位身穿亮银色战甲的试炼者,双腿一蹬,敏捷的跃入了土坑,双手展开,摆出个进攻姿态。 “我来陪你玩玩。” “万昊穹?”雷玖微一皱眉。当初的群战,自己跟他不在同一张擂台,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只是在放榜的时候,隐约记得他的排名还挺靠前。对自己来说,同样会是一位强敌! “真荣幸你能记得我的名字。”万昊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狰狞的笑容。 “很快你就会后悔选我来做对手的。因为在这一刻,我们的命运就会缠绕在一起……” 他缓缓抬手,一道暗蓝色的灵力光束,正在他的掌指间逐渐成形。 “命运锁链!” 眼看着那当头扫来的巨大锁链,雷玖虽想闪避,怎耐那锁链的速度快得惊人,只是一瞬间,就钻入了他的身体。而锁链另一端,在万昊穹体内闪烁数次,也跟着趋于黯淡。 锁链入体之时,雷玖的第一反应,就是以神识内视。但令他吃惊的是,在他体内各处,无论是灵脉,还是血管脏腑,都可以说是完好无损。刚才那道声势骇人的攻击,就好像不过是一道光彩幻影。 “哈,根本就不痛不痒!”松了一口气的雷玖,顿时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万昊穹脸上倒是没有任何异色,他缓慢的抬起手掌,指节一根根的弯曲了起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就由我先来攻击了。” 紧接着,万昊穹身形疾动,一道闪耀的灵力光球,也被他迅速投射而来。 这一击,从招式本身来说,只是相当普通的基础攻击。但在那光球成形之时,雷玖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惊骇欲绝之色。即使是在亲眼看着四周的亡灵兵复活时,他也不曾有过这般的恐惧。 那灵力光球一路直贯而来,正正击中了动也未动的雷玖前胸。一声沉闷的钝音过后,雷玖的身子已经被击出数丈开外,战甲的表面也出现了轻微的裂痕。 但,雷玖连胸前的伤口也置之不顾,只怔怔的瞪着双眼,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很熟悉吗?”万昊穹微微一笑,“因为我现在使用的,就是你的灵力。” “怎么回事?”雷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过,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命运就缠绕在了一起,你的灵力就是我的灵力。”万昊穹一步步的向他走近,亡灵兵随着他的脚步,也跟着缩紧了包围圈。 “这些亡灵战士都是我的帮手,我会用你的灵力,一直耗到你死为止——” 第1035章 弑师之谜 直到傍晚,前线的最新消息才传回营地。 而其中最重磅的一条,竟然是雷玖的死讯。 他是独自与b组将领万昊穹苦战,人困马乏,最终力竭而死。 这个消息,也令近期一度懈怠的a组将士,再次体会到了危机感。 这始终都是战争,稍有不慎就会死人。在他们因为连续的胜利而自满时,敌人却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们前面—— “今天巡视矿脉,本来应该是我去的。”温智宸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有些失魂落魄,“因为当时我在专心写程式,就拜托雷玖替我去。怎么会……他是替我战死的……” 虽然只是虚拟世界中的死亡,但连累了同伴的那份愧疚心情还是相同的,这让他真的没有办法不责怪自己! “如果你去了,就会换成是你战死。”唐暮倒是冷静得多,而他的安慰,也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舒服,“既然同样要死一个,就不要说那么多了。” “他替你出局,你就替他在战场上继续发挥余热吧。”而后,他又轻描淡写的甩下了一句,挑眉仰望高空,那片属于两个世界的交界处,“恐怕他现在,还在外面看着我们的直播呢。” “说到万昊穹……”澹台璟则在迅速整理着情报,“这个人近期非常活跃,他的成名战,就是曾经在一场小型战役中,利用地势之便,以少胜多,自此就得到了b组的重用。由他做统帅的几次碰撞,咱们的军队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这短短几句话中,已是让众人对万昊穹都生出了几分忌惮。 在战场上,能做到以少胜多的,绝对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若是将两支队伍拉出来硬碰硬的战斗,哪一边人数多,或是装备先进,实力强,那都是胜得毫无疑问。真能有这份压倒性的实力,自是没什么可说,但问题是,要在硬性条件上绝对的领先对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以真实的古战场而言,战争爆发时,或是强国吞并弱国,或是百姓反抗暴政。弱小的一方不甘坐以待毙,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从战术上下功夫了。因此多少著名的战计,往往也都是由弱国策划而成。 再拿这场虚拟任务来说,每个人最初被分配到的兵力都是相同的。要说差距,那就只有试炼者本身的差距。但随机分组的制度,也是将这种差距缩减到了最小。真要让两组的最强者两两比拼,还很难说得上,谁能最终压制谁。 所以在相等或是相差的局面上,能够活用兵法战略,扭转颓势,对为将者就是至关重要的了。试想,给你一倍的兵马,你已经能跟对方拼个旗鼓相当,那如果再给你两倍的兵马,乃至是三倍四倍呢? “万昊穹不是那么简单的。”很快,另一道声音弱弱的响了起来。 颜冬一开口,见众人都望着自己,顿时身子也更加绷紧了几分,“因为当初在群战擂台上,我就是被他打下台的。” “他真正的可怕,其实是在于‘命运锁链’。” 在颜冬解释了一番命运锁链的功效,尤其是能够将中招者的灵力挪为己用后,众人是更加感到了这个敌人的棘手。 无论是攻击他,还是被他攻击,消耗的都是自己的灵力,这样的仗还怎么打?现在他们也能想象得到,雷玖在死前所经历过的绝望了。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循环,仿佛被浸没在一处浓稠的沼泽中,越是挣扎,就会陷得越深…… 令众人更加关心的一个问题是,像这样的人,群战的时候他到底是怎么被打下去的?有这样的技能傍身,难道不是只有他耗死别人的份吗? 只可惜,现在的玉简无法联网,在他们当中,也没有人保存过当初的群战视频。只能相互大眼瞪小眼,叹息连连。 “我们也有责任。”皇甫离也开口了,“如果我和哥舒庆解决敌人之后就立刻去助阵,他就不会一个人战死了。” 哥舒庆瞟了他一眼,刚要说话,一旁一道粗鲁的喝声忽然强势插入。 “哎哎哎,你跟我哥有什么话要说的啊?”哥舒冲拨开众人,挑衅的瞪视着皇甫离,呈三角状吊起的双眼,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凶光。静候半晌,唇角飞快勾起了一个嗜血的弧度,“难不成,是在商量你要怎么死?” 血骷髅和修罗兄弟,在考核期间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冤家。只是在进入试炼空间后,双方各自忙于战事,少有交集,几乎令大家暂时忘记了这段恩怨。但如今这场一触即发的争端,却再次提醒着众人,他们从来都没有打算要放过对方。 “其实我一直就特别好奇,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仇?”连华灿好整以暇的扬扬眉毛,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不会也是像司空圣那种无聊的理由,是嫉妒血骷髅在杀手界的成就吧?拜托,你们的名声都差不多,就别非要争个先后了……” 颜月缺也看向皇甫离:“就是啊,你别学易清黎那丫头婆婆妈妈的,有什么事就明白说出来,是谁做错我们帮你评理。” “是啊,再大的事,说出来就能解决。”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且不说这三人如果能携手作战,将会带来多大的助力,单是他们能不再制造队伍内乱,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这件事你们最好别管!”哥舒冲傲气十足的一仰头,“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和平解决的。他对我们断魂岭犯下的,是不赦之罪!” “你的意思是?”唐暮似乎想到了什么。 哥舒冲哼哼两声,嚣张的抬手一指: “血骷髅,当年他亲手杀了我们的师父,修罗上人!” “虽然那个老家伙脾气暴躁,又贪婪好色,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好,但好歹他也是把我们抚养长大的师父,这个仇,我们总得给他报了!”随后,他又阴阳怪气的补充道。 修罗上人,这个名号倒是令不少人暗自心惊。 在杀手界,他曾经是老一辈的成名强者,凶名远播,影响力绝不亚于今日的修罗兄弟。早年独来独往,造下血案无数,人到中年,萌生退隐之意,在各方势力都朝他抛出了橄榄枝后,他最终接受了断魂岭的重金招揽,转而退居幕后,开始培养新人。 据说,在他加入断魂岭之前,就已经早早拥有了通天境的实力。此后只不过是为了寻一处隐蔽所在,静心修炼,以求突破到涅槃境之机。在杀手界流传的说法中,他也是同期的通天境强者中,最有希望进阶的一人。 但从几年前开始,黑道上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有人猜测他是冲击涅槃境失败,元气大伤,也有人说,或许他是突然大彻大悟,再不想兴风作浪……直到今日听哥舒冲提起,才知道他竟然已经陨落。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还是死于血骷髅之手! “你确定是他干的吗?”温智宸也从自责的情绪中缓过了神,忍不住追问道。 岑零立刻点头:“是啊,那个……血骷髅大哥,先道个歉,我不是看不起你啊,但是修罗上人已经成名数十年,他真能这么轻易就死在一个小辈手里么?” 这当中,也有人有另一种猜测。 修罗上人向来好色,执行任务时,也不知祸害过多少的黄花闺女,早就引得怨声载道。说不定,是那天他正意图不轨,被血骷髅出手击杀。要真如此,那这就是义举,就算牵涉人命,仍是足以令人拍手称快! 仔细想想,能让断魂岭忍气吞声,多年来隐瞒死讯,似乎也只有这种不光彩的理由了。 “要是光明正大的战斗,自然不行。”哥舒冲双眼中的狞恶更加深重,“但他却是趁我师父重伤之时,出手偷袭!” 他如此说法,似乎又并非是替天行道一类。不过偷袭一事,与他们印象中的血骷髅相差太远,究竟是其中另有隐情,还是如何呢? “当年,我们曾经接过一项任务。”哥舒冲索性就在众人面前叙述起来,“任务重大,所以很多成名杀手都参与其中。那也是我们兄弟和师父,还有血骷髅,第一次的合作。” “任务的内容,就是进入九龙秘窟,夺取九龙天鼎。据说在九龙天鼎中,隐藏着一个杀手界的大秘密。谁能抢先得到,谁就可以在杀手界称尊!” “九龙秘窟内,有着许多天成的机关,还有大量的凶兽徘徊。我们一行人才进去不久,就被各自冲散,被秘窟内的力量丢进了不同的通道。” “其他人是如何组队的,我不清楚,反正我跟我大哥还在一起行动。等我们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赶到九龙秘窟尽头,看到的,就是血骷髅杀死我们师父的一幕!” …… 修罗上人身子僵直,面庞上的青筋根根爆起,嘴唇缠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从他嘴角,正不住漏出大量的血水。 在他胸前,深深插着一把由鲜血构成的长刀。自他口中吐出的血液,与刀身相触时,便会迅速被刀刃吸收。也正因此,尽管他的长袍已经被血迹沾满,但这些血水,却没有一滴能够流到地面。方寸之内,形成了一层诡异的真空气场。 而另一端的刀柄,却是正紧紧握在皇甫离手中。在他身上,同样沾满了斑斑驳驳的血迹。但在亲手斩杀了这位杀手界的老牌强者后,在他脸上,却是一脸的冷漠,冷漠得近乎空洞。 兴奋,紧张,愧疚……这些本应出现的情绪,在他脸上却找不出一星半点。他很冷静,冷静得好像那挥出致命一刀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看样子,两人是经历过一番血战。而战斗的源头……应该就是那依然被修罗上人紧攥在掌心的宝物,九龙天鼎! 亲眼看到这一幕,哥舒冲顿时陷入了疯狂。 “血骷髅……你这个畜生!老子杀了你!” 在他咆哮着疾冲上前时,皇甫离已经迅速抽出了血刀,身子化散为一片血水,避过了哥舒冲的狂怒一刀,又在另一侧凝聚成形。而后他抬手一招,那九龙天鼎化为一道光影,划过空间,稳稳落到了他的手中。 做完这一切后,皇甫离将带血的袍袖一卷,纵身而起,几个起落间就电射而去,消失在众人眼前。只剩下一群赶来的强者,望着修罗上人的尸体,空自震惊。 …… 如果当时的场景,真的如哥舒冲所述,那似乎就可以排除是修罗上人欲行不轨,况且皇甫离还是夺宝杀人,于情于理,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血骷髅大哥,你还是解释一下吧。”樊信也插话劝道,“正好现在我们都在,如果你真有什么苦衷的话,大家也一定会理解你的!” “就是啊,你没事杀人家师父干什么,这始终都是你理亏。”颜月缺也没好气的甩下一句。就为了他突然发疯,惹出这么多的过节,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连自己都想骂他几句。 皇甫离默然许久,在众人的交相议论下,才避重就轻的答道: “在杀手界,弱者只能服从规则,只有成为强者,才可以制定规则。” “我不想做一个任人欺压的弱者,杀修罗上人,夺九龙天鼎,都是为了换我自己的功成名就。” “所以,这件事我的确无法解释。” 哥舒庆冷笑一声,寸步不让的紧逼道:“那,就请你告诉我,一个渴望成名的人,为什么要在名利在望的时候选择退隐?” “九龙天鼎还在你手上,这东西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你必须说出来!”哥舒冲也紧追不舍。 “真的想知道的话,”皇甫离扫视着二人,双眸中的淡漠,逐渐被一丝凝重取代,“就去问‘无魂刃’吧。” “无魂刃?”哥舒庆的声音少见的抬高,“你说这件事跟‘无魂刃’有关?” 无魂刃,这个名字在当代的影响力,可远比修罗上人更高得多。一件被掩埋的旧案,竟然牵扯出了如此之多的秘密,简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第1036章 未了之事 无魂刃,这个名号距离普通人太过遥远,相应而生的,也就是一种近乎滑稽的不真实感。 就好比如果你身边的朋友突然告诉你,他可以轻易的联络到世界的顶级组织,你同样会觉得他在说梦话。 但,对哥舒庆而言则不同。 在杀手界,他已经算是混出了点名头,到了他的地位,也知道了很多平常人所不知道的事。 无风不起浪,没有什么事是完全不可能的。何况当初的九龙秘窟一行,有那么多成名杀手都在同行队伍中,就只有无魂刃全程缺席。 那时众人只以为,是组织者的身份有限,请不到他这样的“大牌”。还有不少人开玩笑的说,等自己的身价提升了,也一定要学一把他的“我行我素”。 但现在仔细想来,这当中恐怕确实有着某种联系,是他早就知道了什么隐藏的秘密,有心避开这个“死约”…… “大哥,你别信这小子的。”哥舒庆正思考间,哥舒冲已经不耐烦的嚷嚷起来,“你还真以为就凭他,能跟无魂刃老大扯上什么关系?” “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说,是无魂刃指使你杀了我们师父啊?”这一句话,是他又转向皇甫离所说。 皇甫离目无波澜:“你既然想要真相,我就建议你去问最了解真相的人。” “无魂刃,比我们都要清楚九龙天鼎的真相,以及,”他放缓了语速,“这个世界的真相。”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包括那脾气最暴躁的哥舒冲,也是来来回回的转动着眼珠,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九龙天鼎已经交给了无魂刃,无论是要宝物,还是要真相,要找就都去找他,不要再来纠缠自己。 不管这番话里,究竟有多少“扯虎皮拉大旗”的成分,但只要其中有着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就足以令众人忌惮。 毕竟,那可是无魂刃。是谁都找不到他,他却在暗中注视着每一个人的“影子杀手”。在你连他的真面目都没有看清的时候,他可能就已经出现在你身旁的任何地方,然后悄无声息的挥出致命一刀…… 半晌,澹台璟忽然打了个激灵:“对了,血骷髅大哥,现在还在直播,你说得这么直白没关系吗?” 皇甫离仰头望天,双眼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承载着一切,也埋没着一切。只有一星剪影倒折回旋,仿佛多年来,游转在错综阴谋中的流光。 “无所谓。听不懂的人不足为道,听得懂的人,也都会自觉闭嘴。” …… 鲜血,拉开罪恶的帷幔。 这么多年了,皇甫离还记得很清楚,当他第一次踏入禁忌之地时,见到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会出现在这里,说明你已经知道九龙天鼎里的秘密了吧。” 眼前之人,披着一身宽大的黑袍,将身形遮掩得严严实实。袍摆在劲风中飘舞,被拉扯出各种诡异的弧度。在他脸上,还罩着一块黑色的面具。棱角分明,鼻眼间也留出了诸多空隙,但整体的结构,却是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那张脸上,所有能给人留下辨识度的痕迹。 现在,他就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皇甫离却全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神识探出之处是一片空白,但细加感应,空间在他身侧,竟是发生了微妙的扭曲。所有的灵魂探测,都会被一种特殊的磁场所吞噬,就连光线,也无法穿透这层禁忌的领域。 他现在的身影看上去虚虚实实,那只是因为他想让自己看到他。否则的话,他既能瞒过神识感应,就同样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这个人,他就是无魂刃……皇甫离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头到脚的笼罩住了自己。 多年的杀手生涯,他也曾经面对过很多的强敌,但从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感到这种深入灵魂的恐怖……好像只要他愿意,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轻易的灭杀掉自己。 这就是……传闻中第一杀手的实力吗? “把东西交给我吧。”无魂刃还是背对着他,声音在空气中凝成一线,精准的传递到了他的耳中。即使这里还有第二个人,也绝对不可能听清他口中的哪怕一个字。同时一只手在身侧摊开,充满了说一不二的威严,“现在只有我,才能替你保管这个秘密。” 皇甫离并没有异议。他知道在这样的人物面前,自己想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顺从的摊开手掌,灵力稍一催动,金色的九龙天鼎,就在他的掌心中浮现而起。 无魂刃并没有转身来接,但也就在下一刻,皇甫离就看到那九龙天鼎自动飘浮而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包裹,慢吞吞的融入了空间。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跨越了数米之外,被无魂刃稳稳的托在了手中。 这样精准的空间控制力,想必他的空间法则,已经领悟到了相当高的水准。 “前辈……”皇甫离犹豫片刻,躬身一拱手。虽然他自己也同样是成名杀手,但在无魂刃面前,他知道自己没有摆架子的余地,就算两人年龄相仿,在实力方面,他就是自己的前辈。 因此,他始终是恭恭敬敬,“无魂刃前辈,请恕我冒昧。既然您同样知道这个秘密,为什么您还会继续留在杀手界?您明知道即使站到巅峰,也不过……”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空间忽然凝固了。很明显,是无魂刃也并不希望让他说出口。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面对一位顶级杀手,沉默也同样意味着危险。 “抱歉。”终于,皇甫离再次开口了,“也许现在的我,还不够格向您提问,是我唐突了。” 无魂刃依然沉默着,就在皇甫离以为,他不会再理睬自己,也正要告辞离开时,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再次飘入了他耳中。 “我还有未了之事,但那与你无关。” …… 那天,他还给了自己一件信物。 凭着这件信物,可以向他请求一次帮助。不管他在哪里,都会立刻兑现承诺。一次过后,信物收回,再不相欠。 皇甫离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和地位,能让无魂刃破例来见自己的,就只有他同样知道了九龙天鼎中的秘密。 这个属于杀手界最高层,也是最黑暗的秘密。 虽然他说,他不喜欢欠人东西,那件信物,只是他拿走九龙天鼎的补偿。但对皇甫离来说,这样的宝物就算放在身上,也只会让自己成为杀手界的公敌。无魂刃,他反而是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所以在断魂岭的杀手找上他,要和他算九龙秘窟那笔账的时候—— “小子,你杀了我们断魂岭的修罗上人,现在见到我血河王,竟然没有夺路而逃,你这血骷髅的名头,倒是让我觉得有点意思了。” 那站在他面前,一身血衣的中年人打量着他,狰狞的露齿而笑。接着,在他手中,一股携带着浓郁血腥气味的灵力滚滚涌动,最终凝聚成了一根满是倒刺的血色长棍。同一时间,在他背后也升起了一层血色虚影,通天境的压迫,直接令得空间震荡! “可惜,你这后辈新人,今天也就要终结在这里了——” 皇甫离眼见他强势杀来,却只是背负着双手,不卑不亢的回道:“修罗上人违反了杀手界的公约,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那杀气腾腾的血河王,闻言竟也略微变色:“你是什么意思?” “我既然能说得出这句话,你就应该明白我知道了什么。”皇甫离的这份从容,似乎使猎人和猎物的地位悄然颠倒了过来。 “九龙天鼎里有什么秘密,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如果让其他势力知道,你们断魂岭想要逆天而行,恐怕你们立刻就会成为杀手界的公敌。” 那血河王究竟是老牌强者,最初的惊愕过后,也就慢慢恢复了镇定,眼中的一抹血色更加浓郁:“哈,小子,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我吗?只要我在这里解决掉你,再夺回九龙天鼎,你所知道的,就会是永远的秘密了!” 凶狠的末音落下,他周身的灵力更加疯狂的燃烧起来,就连空间都发出了轻微的颤音,犹如能量压迫下的悲鸣。 皇甫离依旧保持着冷静:“九龙天鼎不在我身上。我已经亲手交给了无魂刃。” 他手掌一翻,拿出一块黑漆令牌,远远递出,“这就是他给我的信物。如果我死了,他就会把你们的秘密公告天下。” “他来去无踪,你们找不到他,但是他却可以自由的把消息传递到任何地方。孰轻孰重,还请血河王自己衡量着吧。” 虽然在旁人看来,他尽是一派凛然无惧。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时的他,完全就是在强充镇定。和血河王对峙,只要稍稍暴露出一点破绽,也许就会成为致命的杀机。而他现在的把握,也不过只有一半而已…… 皇甫离紧张,血河王同样紧张。一个人站得越高,背后牵连的势力越庞大,所需要顾虑的东西也就越多。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对血河王来说,皇甫离就是那个无所顾忌的,如果他真是铁了心鱼死网破的话,对自己和断魂岭,同样是个威胁! 最终,虽是恼得一阵咬牙切齿,但血河王仍是恨恨的收起了兵器。 “好,小子,算你狠!那么你要什么?” 皇甫离暗自松了口气,重新扬起头,回答道:“我想我的条件,是断魂岭的各位也会满意的。” “实际上,我很早就厌倦了满手血腥的生活,有心退隐。到时杀手界高层那边,还要拜托断魂岭代为斡旋。” 血河王气得连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有没有搞错?这小子杀了断魂岭的人,自己不但不能报仇,竟然还要帮他说好话?但看着皇甫离淡然的神色,想到他手里有自己的把柄,血河王也只能艰难隐忍。强挤出一丝笑容,半是妥协,半是威胁的低吼道: “这一件事好说。但我也要警告你,如果你敢把这个秘密捅到外头去,到时你会被整个杀手界联合抹杀!” 皇甫离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拱手: “多谢。告辞。” 随后,在血河王的怒目下,他的身影化为了一道血光,几个起落间,就闪电般的消失而去。 …… 就这样,他离开了杀手界。 离开了那个他曾经混得风生水起的圈子。 自此后,有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为何要在巅峰时期退隐,外界流传的消息,也是杀手界有意放出的消息,只是说他厌倦了杀戮。血云堂主司空雷也曾不止一次的询问,皇甫离同样是这样回答。 是啊,并不否认,这同样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退隐后的他,就必须一个人背负那个秘密,那个不能向任何人说起的,沉重的秘密…… …… 虽然当初凤薄凉安排皇甫离和哥舒庆组队,就是希望他们能够解开心结,但在真相未明之前,恐怕这个弑师之仇,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化解。 抛开他们的过节,现在摆在众人眼前的首要难题,还是如何对付b组的万昊穹。 在没有设计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战略前,恐怕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尽量避开和他的正面冲突。 但这样做,简直就是在当逃兵。a组也将不得不收缩战线,放弃了几块营地和矿脉,退守数十里。 说起来实在窝囊,组内的强者分明也不少,难道还怕了一个走歪门邪道的万昊穹吗? 而b组众人连战连胜,也故意编出歌谣,吹捧着万昊穹的战绩,令敌人不战而逃。在他毫无疑问的成为b组的新秀时,也是气得a组众人破口大骂。 颜月缺就曾经几次提出,自己要亲自出手,非要给b组一个教训不可。但以他的实力,去给敌人“送灵力”显然并不明智。唐暮和温智宸则是在埋头研究,希望能研究出一款程序,再次侵入空间系统,好好压制一下万昊穹的“外挂能力”。 战局,就这样艰难的僵持着。 平静的表面下,却依旧蕴藏着波涛暗涌。 也许最后的决战时刻,即将到来。 第1037章 自毁 a组近期的反击战,一次次无功而退。 那万昊穹就如同是有着铜头铁臂般,熟练的操纵着命运锁链,总能将针对他的袭杀拒于门外。在屡次的碰撞中,a组反而是折损了不少兵将。 如今,万昊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a组的头号大敌! 这一日,两军交战,又是以a组的溃败告终。大军后撤时,到了一片地势凹凸不平的丛林,途中孟婵一个不慎,从马背上跌了下来。稳住重心后刚要站起,身形忽然就又是狼狈的朝前一跌,原来刚才这一摔,恰好是扭伤了脚腕。 四面已经见不到b组的追兵,顾铭栩也迅速的勒定马缰,翻身下马,在孟婵面前俯身蹲下,慢慢将她的裤腿挽起,极尽轻缓的为她活动着脚踝,一面关心的询问着: “怎么样了,还疼吗?” 感受到他冰冷的手指,与自身肌肤相触的战栗感,孟婵不禁羞红了脸。脚腕的伤处好似烧起了一团火,流窜周身,将她整个人都融入其中。对眼前这个人的倾慕,以及压抑在心底的憧憬,此时都化为一股剧烈的渴望,奔腾在血液里,描摹着她的眼角眉梢,更增妩媚。 “皇子,这种事怎么能让您亲自来做呢?我……”孟婵小心翼翼的望着他,既怕辱没了他,却又留恋这样的温情。脚腕动了又动,却始终没有真正抽出。 “别乱动。”顾铭栩轻声喝止道。看她停止挣扎,才温柔的向她一笑:“现在这里没有什么皇子,我们都是同伴,是战友,自然是要相互扶持着,一起走下去了。” “那……”孟婵壮着胆子抬起头,“等这个任务结束以后,我们还会是同伴么?” 顾铭栩并未多想,爽朗的笑了笑:“那当然了,我们都在天宫门修炼,自然一直都是最好的同伴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孟婵咬了咬嘴唇,“皇子,其实我……” 心脏的跳动瞬间加剧,风声,花草摇曳声,甚至是一片枯叶的飘落声,在此时的孟婵耳中都被放大了数倍。那份初尝的情悸,好像也同样和空间交融……而那些万物的私语,都汇做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在鼓励着她,催促着她: “说出来!说出来!” “其实……我爱慕你已经很久了。”她终于说了出来。于是所有的声音又停止了,它们和她一起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最终的答案。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群系统配备的虚拟兵,他们不会窥探自己的心事。在这里,只有她和他。 自从向凤薄凉提出,希望可以和顾铭栩搭档后,她确实就在努力的做着自己的“助攻”。这段时间,虽然a组战绩不佳,但孟婵却感到很幸福。因为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他。可以和他说话,时刻感受着他的呼吸…… 她承认,她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大局观的小女人,能过着这样的小日子,战事如何还重要吗? 但人总有得寸进尺之心,渐渐的,她就不再满足于这份“看不见摸不着”的牵挂,她希望自己和顾铭栩也可以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自己的热情可以被他回应,自己的真心可以被他铭记……他们可以在公众场合手牵着手,喂身边的同伴一嘴狗粮。 在顾铭栩没有回答之前,孟婵定了定心,又急急的道: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心里就有你了。那时我就在想,竟然还有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考核的时候,我会悄悄的观察你。你虽然是皇子,却和那些仗势欺人的贵族一点都不一样。能有这样的风度,又能有这样的美好和善良,所以我知道,你就是能住进我心里的那个人……” 顾铭栩静静的听着她说,那些自己知与不知的小小心思,似乎也都陪着她重新经历了一遍。直到她在一番惊慌失措中收了尾,顾铭栩才站起身,礼貌而疏离的回以一笑。 “抱歉。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要讨论好吗?” “是因为我配不上吗?”孟婵的脸色瞬间白了白,又匆忙补充道:“我不求正妻的名分,我只是想能够陪在你身边……” “不,你很好。”顾铭栩摇了摇头,“只是,我暂时还不想考虑恋爱问题。” 孟婵认真的看着他:“可是凉姐说过,男人只要能说出拒绝你的理由,那就都是借口。什么暂时不想谈恋爱,没有时间谈恋爱,都只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女生。如果真的爱上了……就应该是无所顾忌的!” “……也许是吧。”顾铭栩表示汗颜,“但我的未来,牵系着黎民苍生,而现在的我还太不成熟,恐怕担负不起这么重的责任。我只希望,能够抓紧有限的时间去磨练自己,让自己早日变得更强大,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一国之君。” “也许这么说很矫情,其他人进入天宫门,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修炼。而我,是为了天圣国,为了我的国家和人民而修炼。” “这个努力的期限,我也不知道会是多久。所以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承诺,但就这样让你等待,对你也是不公平的。” 说着,他抬起双手,安抚的搭上了孟婵肩头。 “孟婵,我很高兴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在喜欢着我,希望我今天这些话,不会让你感到为难。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好吗?” 孟婵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真的很温柔……就连拒绝,都会小心的照顾到那个女孩子的尊严。但是,想到这么好的一个人,却不能属于自己,似乎又是一种加倍的遗憾了。 “当然了。”最终,她还是强笑起来,“我们都是天宫门的同伴啊。” …… 那天晚上,她和凤薄凉谈了很久。 凤薄凉的意思是说,顾铭栩想为国为民或许不假,但他拒绝你,归根结底就是他现在确实不喜欢你。如果你一直保持现状,那他就始终都不会喜欢你。 而且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是感性的,她们可能会因为感动,而喜欢上一个陪伴自己多年的男人,但男人的思维更加理性,他们不喜欢的人,不管再过多久都不会凭空产生感情。除非你能够变得更加优秀,让他在你身上,发现足以吸引他的特质。 然后她建议自己,暂时不要再提这回事,就按照顾铭栩的说法,先和他像朋友一样相处着,再慢慢去提升自己。在这一点上,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不能靠追,要靠自身魅力去吸引。等你变得足够好,他的目光自然会为你停留。 但这番话,孟婵却并没有听进多少。 一看她就是没有真正喜欢过人,所以讲起理论来头头是道。试想,一个你喜欢的人和你朝夕相处,你又怎么可能保持平常心? 何况,自己的条件确实算不上好,在天宫门,比自己家世好,还比自己优秀漂亮的女孩简直是一抓一大把。时间长了,恐怕自己还来不及改变,顾铭栩就已经被其他女生追到手了。这种事……这种事怎么可以! 但要如何在短时间内拿下顾铭栩,孟婵也确实没有思路。类似于“霸王硬上弓”的做法,别说她没有那么奔放,更重要的是现在正在直播!如果她敢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做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恐怕出去以后,她就会一直被人喷到死。 怀着这份甜蜜而忧伤的心情,孟婵接连几日都是魂不守舍。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听到了唐暮和温智宸的谈话—— “自毁程序,就是在退出程序后,利用其他载体执行删除命令。”唐暮正在向温智宸讲解着一些编程基础,“其他相关程序都可以直接调用remove函数删除,只有程序本身,需要新建进程删除。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程序主动,或是被动退出的时候,利用系统来执行cmd命令,删除程序本体。” “这段代码我写给你看,首先是……” “自毁……”孟婵远远的望着两人。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没有印象了,就只有这个带着几分毁灭意味的词,一直在她耳边反复旋转。 而在她转身离去时,口中也是不住的喃喃自语着。 “自毁……自毁……” …… 很快,又是一场战役到来。 “孟婵姐,接下来我们会先用程序链限制他的行动,你就用阵法困住他。”唐暮在一旁向她低声嘱咐道。 这些日子,a组想出了一种新型战术。 那万昊穹虽然能同化灵力,但如果是数据化形的程序链,他却必然无法同化。也就是说,这一招很可能就是对付他的大杀器! “孟婵姐,这一场战斗,你的任务非常关键。……孟婵姐?”唐暮皱了皱眉,见孟婵一直心不在焉,只能提高声音追问道。 孟婵回过了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啊?你刚才说什么?” 唐暮又将战术重复了一遍,末了仍是担心的打量着她,“孟婵姐,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没关系吧?” 孟婵打了几个哈哈,就掩饰了过去。但在她心里,却正在计划着一个特别的战术。 一个关于“自毁”的战术。 成败,在此一举! 无论是对于万昊穹,还是顾铭栩! …… 第一声冲锋的锣鼓敲响后,各路虚拟兵分散进击,唐暮和温智宸则是片刻也不耽搁,双手各自在虚空誊写,无形的字符串,很快就化作了一条条透明的数据链,盘绕旋转,既如长鞭,又似锁链,向万昊穹缠绕而去。 这是一种无法复制的战术。原理是,他们书写出的代码,会直接与系统空间交融,随后在战场内部生成特殊的法则螺旋,继续经由代码操控。简单来说,这是一种“直接与空间对话”的技巧。而b组的试炼者,无人能做到入侵空间领域,自然也就无法掌握沟通空间的代码。 那么,凭借着这样超前的科技力量,a组究竟又能否反败为胜? …… 透明的锁链当头砸落,万昊穹虽然运用灵力勉强阻挡,却仍是感到相当棘手。 唐暮几次驱动的科技武器,都让众人见识到了算学应用的威力。尤其是在他入侵空间系统后,颜霂霖就意识到,今后的世界,将会进入到一个科技时代。曾经不受重视的算学,以及天算师职业,都会迅速的演变为发展的主流! 但眼下的b组,并没什么拥有算学专长的人,虽然他们临时成立了一个学术小组,正在临阵磨枪,但效率显然是不如人意。 双方又僵持片刻,连日来作为常胜将军的万昊穹,在不甘落败的刺激下,也逐渐感应到了一点端倪。 由唐暮所操纵的数据流,非常稳定,完全就是自成一体,铁板一块。而温智宸那边,相对的就要薄弱许多。 如果用数据系统来比喻的话,唐暮就是编写出了一个稳固的防火墙,足能将一切的试探性攻击都抵御在外。而温智宸的基础知识在此相形见绌,在他编写的代码内部,还留着许多没有打上补丁的漏洞,而这些漏洞,就可以成为敌人长驱直入的“后门”—— “有破绽!”万昊穹虽然不懂算学,但各般原理有相通之处,在他感应到温智宸的弱点后,立时放弃了唐暮一端的抵御,强势杀出,手中快速结印: “流云龙斩!” 大量的清气自动聚集,凝聚成了一条昂首咆哮的白龙,朝着温智宸扑击而至。 温智宸双指迅速展动,在虚空中敲击着代码,加固着数据链的薄弱点。而万昊穹则是加紧进攻,意在趁他修复完成前,先彻底攻克这一环。两人运使的能量彼此相撞,两道色彩各异的气柱相互推动,气压疯狂外溢,一时势成僵持。 唐暮皱眉旁观着,一边祈祷温智宸能暂时撑住,同时指间也快速敲击,数据链在他的编辑中,正缓缓的改变着形态。 如今他和温智宸,就像是彼此独立的两个终端。他的防火墙固然坚不可摧,却没有办法同样兼顾到温智宸。要想援手,除非他自己先入侵到温智宸的终端内部,再替他将防火墙打上补丁。只不过这样一来就需要时间,只能祈祷温智宸,能够撑过这段时间…… 就在战斗进行到最紧要的关头时,万昊穹忽然身形一滞,一层暗金色的阵盘,不知何时在他的脚下绽开,一道道灼热的阵纹,正如游蛇般缠上他的身体。而万昊穹惊愕中刚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在半空的另一端,正双手紧扣印诀,努力维持着阵盘的孟婵。 并且她的脚底所踏的,同样是一处关键的阵眼位! 第1038章 君子一怒 巨大的阵盘缓缓旋转,一道道金色的能量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彼此相连,很快就构造成了一座密闭的囚牢。交错回旋的阵纹,如同沉重的锁链,正在两人周身层层缠绕。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万昊穹又惊又怒,并且他明显感到,这座阵法内的能量流,正以一种极不正常的状态疯狂涌动着。脚底的热度也在不断升高,仿佛踏在了沉睡的火山之巅。这种事态超出掌控的焦灼感,也令他越来越是愤恨难耐。 紧接着,在众人眼前,那阵盘内部迅速蹿起了熊熊烈焰。每一道阵纹变动,都会激发出噼啪炸响的银白电蛇,继而又落定成森白的火苗。一经落上两人周身,就点燃了衣料,在血肉间辗转肆虐。两道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生命条,都是毫无疑问的急剧下跌着。 万昊穹极力挣扎,这一刻就算是他,也体会到了一种死亡的危机感。一定要赶紧逃出这里……逃出这个见了鬼的阵法! “没用的。”孟婵同样承受着烈焰焚身的痛苦,但她极力克制的面容,却只是浮现出了一个冷静的笑容,“这个阵法一经启动,就会自我毁灭,毁灭所有在阵法中的人,无论敌友。” 两人说话间,阵法中的温度转眼又飙升数倍,如今他们只是稍一呼吸,逼人的热浪就会顺着鼻腔钻入,炙烤着喉管,乃至更深处的心肺。 “臭丫头,把这个阵法解开,马上解开!”万昊穹大急,残存的灵力运转间,命运锁链从脚底呼啸而起,将两人同时捆缚在内。但如今那锁链之威,也明显是远逊前时,幽蓝色的能量,也被那妖红火焰烤得黯淡扭曲,几不复见。 “就算你窃取我的灵力,也只是加速自毁而已。”孟婵却是丝毫不慌,反而将灵力加倍运转,任由对方吸收,“这个阵法,本来就是经由我的灵力催动的。灵力燃烧得越快。阵法崩溃得也就越快。” 万昊穹双眼一阵紧缩。的确,他知道孟婵没有骗他。因为从他吸收灵力至今,那阵法内的高温不但不曾稍缓,反而是急剧攀升得令他头皮发炸。 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命运锁链无往而不利,是因为受术者在中招后都会吝惜自己的灵力,不敢跟他硬拼,而他则可以毫无顾忌的利用借来的矛,来摧毁对方的盾。但如果对方打从一开始,就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他的绝招,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有句话叫,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就是万昊穹此刻的真实体会。若是不反抗,必死无疑,而若是吸收对方的灵力,则会加速阵盘自毁……怎么办?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不……我是b组的常胜将军,我才刚刚崭露头角,还有大好的前途,我怎么可以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怎么可以就这样出局……! 万昊穹的心底,正在疯狂的哀嚎着。但在这个能量已经极不稳定的阵法内,他却是不敢再轻易与对方同化灵力了。正要收回相连的锁链,不料孟婵一察觉到他的企图,神识与阵法交汇,从外围再次倒贯出层层阵纹,在两人身周盘绕加固。 现在的他们,是命运共同体。谁,都不能打破这个平衡,跳出这个死局……注定,是要一起毁灭! “是啊,现在就连我自己,也已经无法再停下这个阵法了。”孟婵默默的想着。在生命条急速滑坡,连带着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她最后的视线,依旧是遥遥远望着顾铭栩。 “顾铭栩,如果让你亲眼看到,我为了团队牺牲,为你牺牲……在你心里,会不会多记着我一点点好?” 她选择牺牲自己,为团队带走这个可怕的敌人。她的奉献精神,至高无上……也不知道现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会不会同样有人为她叹一声可歌可泣? 不管怎样,她真的感动了自己。剩下的,只是不知道能否感动到……他了。 在孟婵朝着远方投去最后一瞥时,顾铭栩仿佛同样有所感应。他忽然动了起来。 空间的距离,被他几个箭步就跨越而过。双手迅速结印,掌心贴附在阵壁之上,一层层的玄奥能量,顺着阵纹扩散涌入,与阵法内部的毁灭狂潮相互抵消,一连串更为激烈的电闪,也从两种能量的碰撞处扩散而开。 如今那阵法内,狂暴的斥力已经升腾到了极限,只要再遇到任何一点外力碰撞,都可能导致彻底的崩溃。以顾铭栩的实力,他不是无法压制这层阵法,但现在他却是要小心翼翼的输入灵能,尽量使阵盘内的气压保持平衡。同时,再将一种本源相反的神圣复苏之力,顺着阵纹注入其中,尽量使驱于临界点的局部空间,重新归于稳定。 万昊穹陡然绝处逢生,惊喜交加。但他既不敢乱说乱动,唯恐自己的灵力破坏气压平衡,又担心自己的“存在感”会刺激到顾铭栩,让他忽然改变主意。也只能将自身的灵压降到最低,一面谨慎的保持旁观。 至于孟婵,看到顾铭栩的意外行动,她的心脏就漏跳了几拍。只顾怔怔的朝着他望,倒是无暇再去分心操控阵法了。 也多亏这两人同时偃旗息鼓,阵盘内的能量,终于是逐渐的趋于稳定。末了,借着打开的一道障壁缺口,顾铭栩拔出背后的佩剑,深深刺入了身前的阵眼。 那是皇家代代相传的宝剑,剑柄上镶嵌的几颗宝石耀眼生辉。雄浑的能量自剑尖扩散,融入交织的阵纹,一场暗能量的沟通,正在潜在的交锋中悄然展开。 顾铭栩此举,是将自己也陷入阵法,分担了部分的压力,这样一来,也就相当于同时保住了那两人的性命。 简单来说,阵盘自毁的能量是有限的,它最多是恰好能够杀死两个等级相近的试炼者。但若是有第三人涉入其中,也就将分担到那两人身上的能量,进行了相应的削弱。不过虽然是三个都不用死,却还是要各自扛过那加身的一击,对于本就气衰力竭的孟婵二人而言,也是够受的了。 数息过后,阵盘终于是崩解而开。三人的身子都是剧烈一震,在火光涌动中,同时被震退到了各异的方向。 在这个过程中,顾铭栩始终是紧紧揽住了孟婵。那水样的秀发直披而下,在清风中落满了他的双肩。暧昧的气氛随着风声回旋,就连那火海的高温,仿佛也是相形失色。 另一边,万昊穹刚刚从半空跌退,就被两道横贯而来的能量再次锁住。原来趁着刚才的工夫,唐暮已经将新版“防火墙”编写成功,加固过温智宸的程式后,两人再次强强联手,围攻万昊穹! 但,这一战结果如何,孟婵却已经不再关心了。现在她清晰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身子依附在顾铭栩怀中的那份颤栗。面前那被铠甲武装的宽厚双肩,充分散发着成熟的男子气息。自己被火烤得发黑发烫的脸颊,只要她愿意,就可以靠上那沉稳的港湾,短暂栖息…… 不过,孟婵却并没有沉溺在那触手可及的温柔中。她只是在失神中陶醉了瞬间,就缓缓的抬起头,眼中带着浓浓的震惊,望向了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 “皇子……你愿意冒着危险来救我,这是不是说明,在你心里开始有我了呢?” 然而,在顾铭栩的目光,同样和她的视线相接时,孟婵就感到,自己仿佛当头挨了一棒。 在他眼中,并没有她所期盼的柔情,反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和愤怒。 “不,恰恰相反,现在我看不起你。” “你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什么……?孟婵感到自己的心直直的坠到了谷底。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反驳,自己怎么可能是个自私的人呢?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自己可是甘愿为队伍牺牲生命啊!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怀,怎么会和自私沾上关系?! “因为一点私人情感,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此目光短浅,你又把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置于何地?”顾铭栩紧接着的一句话,却是毫不留情的敲碎了她的心防。 “其二,你是队伍中最强大的阵法师,今后还会有更多的战术,需要你去配合。现在你就如此草率的出局,你想过整支队伍会因此受到多大的打击吗?” “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喜欢怎样的女人,但我可以肯定的,就是我绝对不会喜欢一个靠着一哭二闹三上吊,来要挟男人,致使亲者痛仇者快的愚昧女人!” 这几句话,说得全然不留余地。 谁都没有见过,那向来是以温文高雅气质示人的顾铭栩,竟然会有这般尖锐的言词。 或许其他人不明白,顾铭栩为何会忽然动怒,但,孟婵却是懂了。 因为,她甘愿牺牲的原因,确实没有她所表现出的那么高尚。 她并不是为了队伍自甘舍生,她只是为了用自己的死来刺激顾铭栩……哪怕这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可是,运用阵法和敌人自毁的一幕,震撼程度却绝不会比现实场面逊色丝毫! 只是为了他而已……为了让他有感于自己的崇高,能够喜欢上自己……至于队伍今后的走向,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然而,现在那个她费尽心机去争取的人,却是就这样站在她面前,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她所有的伪装。那些污浊的,不能见光的阴暗,全部都暴露在了世人的面前。 “对……对不起……”孟婵只感到一阵无地自容的羞怯,同时她也有预感,看透了她真面目的顾铭栩,恐怕是再也不会接受她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她小心的拉着他的衣袖,极力的渴求宽恕。 顾铭栩扫视着她,暴怒的神色终于渐趋缓和:“你需要想的不是我会不会生气,而是你是不是对得起你自己。选择伤害自己,你能折磨到的只是你最亲的人。而不在乎你的人,根本就不会为此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 “所以,好好爱你自己。就算是在虚拟世界,也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孟婵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那……皇子就是那个,一点都不在乎我的人吗?” 顾铭栩又气又笑,抬手掸了掸她肩头被火焰熏黑的污渍:“傻丫头,如果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我也用不着跟你说这么多了。” …… 这一战,虽然最终未能解决万昊穹,但也第一次打得他狼狈溃逃。恐怕对于这套自毁阵法,他也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短期之内若是再与a组交锋,是不敢再那般肆无忌惮了。 战后,唐暮和温智宸继续去改良数据程序,顾铭栩去了练兵场。孟婵和几个女孩子,则是坐在城中聊着闲话。 “难以置信啊,一向温厚待人的顾铭栩,竟然为了你发火了——”凤薄凉说话间,一边调侃的望向孟婵。 不管怎么样,喜欢的人能够对自己有所不同,至少也就说明,你在他眼里已经是和其他女生都不一样了。但也不知对孟婵而言,对这个变化究竟该喜还是该悲。 “他发火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啊!”另一个目睹全程的女生还心有余悸,不住的轻拍着胸脯,“我当时都被吓到了!孟婵姐,那你该不会因为他凶了你,就不再喜欢他了吧?” “没有……”孟婵羞涩的垂下头,鬓边几缕碎发斜斜飘落,点缀着她的动人笑靥,“恰恰相反,我反而更喜欢他了。” “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真男人,是女孩子都会想寻找的依靠。” 这一句话,让几个女生都露出一脸的“你有故事哦——”,对视一眼后,更是饶有兴味的将脑袋凑近了她。 “因为……”孟婵深吸了一口气,“曾经我就遇到过一个很不成熟的追求者。而他,也真的给我留下了一段很不愉快的记忆。” 第1039章 最亲的人伤你最深 孟婵的故事,就是一个典型遇人不淑的悲剧。 “以前在阵道府的时候,在同期的师兄弟中,我算是样貌不错,修为也不错,所以也吸引到了不少的追求者。男生爱慕的眼光,还有他们变着花样的献殷勤,我都见得多了。” “因为自身条件还挺好,那时的我也有些……心高气傲吧。并不想把自己的前途一直局限在阵道府,想要走到更广阔的地方,相信我的如意郎君,也会在前方等待着我。” 随着她的叙述,众人都是暗暗点头。基本上在每个宗门内,都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帅哥美女是最杰出的,而这些人,也就是俗称的“人生赢家”,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全宗门的宠爱。而在座聆听的众人,也是根据各自的际遇,迅速代入了不同的角色。 “宗门内有一个小师弟,他在我眼里就像是一个弟弟一样。心思单纯又听话,虽然修炼天赋不高,但每次师父布置下来的功课,他都会认真完成。有不懂的地方,就会请教我这个师姐。可能是因为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我也一向都是有问必答。” “后来有一天,他忽然向我告白了。我有些惊讶,但还是拒绝了他。因为我觉得他的性格,就像一个小男孩一样。说得好听一点是单纯,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幼稚。” “像这种类型的人,因为危险成分不高,通常都能跟女生相处得不错,可是真的要交往,我想就没有几个人会考虑了。” “对女生来说,就算外表再坚强,可是骨子里始终都是柔弱的。她们会想要找到一个足够成熟的,可以保护她们,照顾她们,让她们可以放心依靠的男人吧。” “我也不是说非要让他对我鞍前马后才算成熟,但是说得难听一点,你最起码要让我能感觉到自己是在谈恋爱,而不是认了个干儿子吧?” “而且让我特别忍受不了的一个地方,就是他总会把他娘挂在嘴边。什么都是‘他娘是这么说的’,‘他娘觉得这样不好’。拜托,你也不算小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吗?” “所以他给我的感觉也就是……他只想找一个女生,像他娘一样的照顾他。嗯……真的想得太美。” “我拒绝了他,他当时并没有说什么。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娘忽然来宗门找我,谈的也是关于我和他的问题。话里话外,就还是说着她的儿子有多么好,错过了是我的损失之类的,让我最好能答应跟她儿子交往。” “我当时的心情,就已经有一点……不太舒服了吧。就觉得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们之间处理掉就好了,连这也要通过你娘?况且我都没有跟你交往过,你就直接让你的家长来找我谈,其他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啊?真的很奇葩了好吗?” “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自己追不上女生,让家人来帮忙追的。但是我也是尽量耐着性子,礼貌的表达了我们并不合适,但我和他还会是好朋友,好师姐弟。” “和他娘说清楚之后,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就算结束了,谁知道,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没过多久,宗门内就开始流传起了一些谣言。说我前前后后花了这位师弟很多钱,最后又一直拖着不肯跟他交往,就是个吊着男人玩的女生……之类的话。” “我以为,我的师兄弟应该了解我的为人,但没想到,就是这些无事生非的流言,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很多被我拒绝过的师兄,或者是跟我并不熟悉的同门,都开始加入到了抨击我的队伍中。他们不断的为我增加黑料,每一条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嗯,如果不是我自己就是当事人,可能真的连我都差点信了呢。” “那个时候还没有微时空,信息的传播没有现在这么快。要是换成现在,一传十十传百,估计我的评论区都要被人骂翻了吧。所以我特别能理解那些,在网络上被人追着黑的人。可能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只是因为自己太出色,才被嫉妒他们的人强加了一堆黑料。” “因为大多数的人,并没有那么高尚,他们都会有丑陋的一面,有自私的一面,而他们也同样清楚自己的丑陋。所以他们并不希望这个世上,有太过完美的人与事。所以他们更喜欢看清高的人蒙上尘埃,好像这样就能显得他们不再是那么丑陋。” “说到底,人只是相信着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而已。就比如一个偶像,他的粉丝疯狂的迷恋着他,只要是关于他的黑料,他们就一概不信。而那些黑粉呢,他们却轻易的相信着一切捕风捉影的传言。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被不同的人,强行划分出了光暗两面。” “那个时候,我几乎立刻就判断出,这些谣言和那个师弟有关,这就是他对我拒绝他的报复。谁知道,当我去问他的时候,他头一句话不是道歉,反而是问我为什么要顶撞他娘?” “看着他,还有他的家人的言行,我更加坚定了不能和他交往的念头。” “他们一家都太自私,理所当然的要求所有人的人生,都必须围绕着他们的意愿来转。他们把其他人的妥协当做本分,把拒绝当做罪恶。他们根本就不懂,怎样去尊重一个人。” “对于这样的无赖家庭,越是去回应他们,他们就会越来劲,我只是一个女孩子,我知道我惹不起。所以我默默的忍受着那些流言蜚语,只希望有一天他们会厌倦,会就此罢休。” “但是,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突然有一天,我生活在另一个城镇的父母给我发来了短讯,他们问我,为什么街道附近忽然多了很多流言,现在他们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还问我是不是在外头招惹了什么人?” “我简直要疯了!那群无赖要一直针对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让我全家不得安宁!” 孟婵说到这里,语调也是反常的急促起来,显然当初的遭遇,给她所留下的阴影,至今仍未抹去。 其他女生听着她的处境,也是深深感到了当年的她,究竟会有多么无助,多么绝望。中途,就有人低声问道: “那,你这位师弟他们家,很有势力吗?” “谈不上有势力吧。”孟婵轻按着眼角,抹了一把鬓边的碎发,“他们一家都没什么文化,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所以一直都非常疼爱……他们也干不出什么太嚣张的事,就是能豁得出去,特别能闹,把别人都闹得受不起了,他们就赢了。所以我才说,他们就是无赖家庭啊。” “我的父母都在私塾教书,是文明人,每天打交道的,也都是一些有知识有素养的人,根本就不擅长应付这种无赖分子。其他人看我们一直不说话,更加觉得是我们理亏,所以他们也加入了这场围剿,还自以为是在主持公道。” “这样的纠缠一直持续了大半年。既然我们一再的退让,不能换来他们的收敛,我们也只能狠下心……向他们提出,如果再不停止这种,对我们名誉权的侵犯行为,我们会直接向官府提出控告。” “一开始,他们还是表现得非常嚣张,喊着你尽管去告啊,你不告就是……反正就是一堆很难听的话。后来等我们真的报了案,他们家也收到传票之后,这才转变了态度,带着礼物来登门道歉,劝我们小事化了。‘就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没必要搞成现在这样’。” “所以,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就不这么想呢?风波是他们闹起来的,现在因为风向对他们不利,他们才想要收手……而且就算是他们来求我们撤诉,也不肯许诺一句公开道歉,为我澄清冤枉……说到底,他们始终都还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人!” “我们家拒绝了他们,告诉他们,一切就老老实实按照司法程序来走。我们不需要他们的礼物,就只要一个公道,一个正名。” “大概是看我们铁了心要打官司,他们马上又变了脸,再次开始放狠话。那段时间,还雇来一群底层流氓,不间断的对我家进行骚扰。” “那既然都闹成这样了,为什么你们不干脆离开这个国家呢?”另一个女生插话道,“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啊!” “是啊,就算官司打赢了,他们也肯定会继续报复的吧?”其他女生也纷纷附和。 “其实当时,我们咨询的状师也这么说。”孟婵叹了口气,“他说这个官司会很难打,耗时费力,到了最后,很可能就是吃力不讨好。劝我们还是接受官府的调解,直接拿一笔赔偿了事,然后就换一个地方生活。” “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走?做了亏心事的又不是我们,如果一走了之,不是真的就落实了这个罪名吗?” “所以,我们还是忍着纠缠,花了很多的钱,请来了最好的状师。陆陆续续的打了几年,最后终于把官司打赢了。” “他们家赔了一笔钱。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他们继续找人报复的情况倒是没有发生。左邻右舍也安静了下来。但是,虽然没什么人再直接谈论了,但回到阵道府之后,所有人看我的眼神,我都感受得到。” “他们并不觉得,这次的胜诉是还了我的清白。我家的条件要比那位师弟家好得多,所以他们觉得,是我们托了关系,让官府做出了倾向我们的裁决。” “他们觉得,那位师弟一家才是受害者,他赔了金钱又赔了声名,我还是那个戏弄男人的渣女。”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想一想,如果我家真的那么有势力,又怎么会忍气吞声的被他们家欺负了这么久?就连我们被迫自保,也要继续承受非议,难道我们就是活该吗?” “也有人觉得,那位师弟一家或许的确不是好人,但如果我自己洁身自好,又怎么会招惹上那样的无赖?” “好吧,反正无论怎样,我都是有罪的。我的罪,可能就是当初没有违心的答应跟他交往。” “到最后,除了官司胜诉了,什么都没有改变。” “该怎么想的依然是怎么想。在所有人的心里,我的名誉并没有得到挽回。很多时候,一个人一旦被看定了型,就再也扭转不过来了。” 孟婵的叙述终于告一段落,她用手按了按发烫的脸颊。原来这些创伤即使过去了这么久,再提起的时候,仍然是会痛的。 而造成这段悲剧的,除了那位师弟一家本身的纠缠,更多的,反而是一群不明真相群众的推波助澜。 “好可怕啊……”听故事的几个女生对视一眼,“被渣男纠缠就已经够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被渣男全家纠缠!” “不过我更关心那个渣男是谁。”另一个女生心性大大咧咧,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又好奇的探寻起了八卦,“你在阵道府的同门师弟……不会就是孟昭吧?” 说起来,性格单纯,像个小男孩,又是成天把他娘挂在口边……仔细想来,好像确实是每一条都对得上! “都过去了……你们就不要再问了。”孟婵苦笑着摇了摇头,仍是尽量做出了息事宁人的答复。 “其实我公平一点说一句,那位师弟本人,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坏心,只是家人的过度溺爱,让他完全没有辨识是非的能力,只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像他的父母那样对待他。“ “我真的很遗憾,本来我确实把他当成一个最亲的小师弟,谁想到,最后伤我最深的人也是他。” “在他的成长道路上,没有人给他指引正确的方向。他的家庭教育,真的太可怕了。” 的确,那位师弟最初的行为,确实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他只是把自己遇到的情感问题,向自己最亲近的人倾诉而已。如果换成一对理性的父母,就一定会在这个时候给他讲清是非。让他明白什么是该争取的,什么又是不该争取的。那么,一切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 第1040章 反间计 孟婵的故事讲完后,足足过了好一阵子,众人都仍是唏嘘不已。 随着成长,被蒙起的只有你曾经天真的眼睛,蒙不去的却是你向现实妥协的眼泪,以及你眼底支离破碎的忧伤。 通常,能让人产生“共情”的,往往是两种极端的情绪。一种,是对方的经历是你所渴望的,让你期待着能够去复制的;而另一种,则是你所抵触的,巴不得永远都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前者,不外乎功成名就,缠绵缱绻;后者,不外乎生老病死,爱恨别离。 能够将这两种情绪演绎到极致的人,便不难被人在关注中架上神坛。前者,是由于向往而崇拜,后者,则是由于同情而维护。 眼下孟婵的经历,就不过是当代恋爱的一个缩影而已。 不止是围坐在她身边的女生,就连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也难免会代入其中,回想起自己的感情经历。 拒绝一个不合意的追求者,又或是一段感情走到了尽头,本来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如果你恰好遇到了一个偏执的情人,轻则令你名誉尽毁,重则令你失去性命。这么多年,因感情纠纷酿成的悲剧数不胜数。众人感慨之余,也就只能继续祈祷,同样的事不要刚好让自己遇上了。 “总结一下,也就是最亲近的人伤你最深。”凤薄凉代为下了一句结论。而与此同时,在她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等等,如果这么说的话……” 在感情中,只有你在意的人,才具备伤害你的能力,那么推而广之,这个原理放在战场上,应该也是一样的—— “有了!”另一边,易清黎也刚好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接,彼此都是一愣。 只能说,她们果然是没有恋爱向往的女孩。就好比在街上看到一对情侣,一般的女生会憧憬爱情,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遇到一个同样宠爱自己的男友;而另一部分被戏称为“注孤”的群体,首先想到的,却是为自己的职业积累素材。 此时,凤薄凉笑了笑,和气的向她一抬手:“你先说?” 易清黎倒也没有过多客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就面向众人解释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那样的故事。一位在战场上无往而不利的大将,却因为君主的猜疑,被开刀问斩,含冤而死。” “他一直都尽心尽力的保卫着自己的国家,就连敌人对他都心怀敬重,但最后,他却同样死在了他最信任的国家手上。你们说到‘最亲近的人伤你最深’,我就立刻想到了这个典故。” 说到这样的例子,好像在每个朝代,每个国家都出现过。总有良才遇人不淑,遭奸人陷害,用自己的血泪谱写出一曲悲歌。 “因为我觉得,凤栖梧就很符合一个封建君主的特质。”易清黎一面打量着众人的神色,继续说了下去,“他把手下的人都当成棋子,说一不二,以自身意志为绝对的法令,强势的掌控着他所能触及的一切。对于那些不愿完全臣服的异端,他都会将他们彻底毁灭……” “凉姐,我这么说你弟弟,你该不会生气吧?”末了,她又转目望向凤薄凉,浅浅一笑。 凤薄凉倒是全不在意,就像在听着一个普通的八卦,甚至还有模有样的点评道:“不会啊,总结得还挺对的。” 这个时候,也有人偷偷望向不远处的颜月缺,暗自觉得,如果把名字换一下,他完全可以无缝代入。 别看天霄阁和九幽殿斗得厉害,要是欺负起他们这些普通人来,那还是一家啊! “所以,我们其实可以设计,让凤栖梧替我们杀了万昊穹!”虽然已经有了前期的铺垫,但在易清黎真正说出计划时,仍是闻者皆惊! “根据我最近得到的消息,万昊穹近期屡立战功,在b组内声望大盛。凤栖梧忌惮他会功高盖主,就专门派了一名心腹将领,作为眼线跟在他身边,随时监视他的一言一行。” “如果,万昊穹不愿意继续受到监视,杀掉了这个眼线,这就如同在对君权宣战。凤栖梧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易清黎侃侃而谈,“并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万昊穹为b组劳心劳力,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必然会令众人心灰意冷。如此一来,瓦解了他们的将帅信任度,也方便我们日后逐一击破。” 这无疑是说,让万昊穹连死都不能白死。要用他的死,作为分裂b组的一颗棋子,也不知道正春风得意的他,如果听到这个计划,又会作何感想。 凤薄凉忍着笑,点了点头:“以小梧的个性,他的确是会这样做的。” “可是好端端的,万昊穹干嘛要杀这个眼线?”在其他男生也被吸引来旁听后,澹台璟首先提出质疑,“他也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挑衅凤栖梧的后果。现在君主只是对他有猜忌,他只要安分守己就好,真要强硬处理,反而是坐实了不臣之心。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没疯?” 易清黎神秘的一笑:“既然没疯,那‘让’他发疯不就好了?” “你是说……?”众人震惊四望,都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一种能让人迷失神智,做出常人看来是不可理喻事件的“道具”—— “诶?等等……”眼见一道道视线都朝自己投来,樊信苦笑着连忙摆手,“目前毒蛊的进阶还在研究阶段,蛊神道来头很大,外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复制……” “没关系。”这时轻飘飘响起的声音,却不是来自易清黎,而是那独坐一旁。几乎从未开口的晴蓝,“我直接去说服始作俑者帮忙就好。” 一见她自告奋勇,易清黎的心里,忽然就是“咯噔”了一下。直觉感到事件若是涉及到她,恐怕就不会有那么简单—— “事实上,我跟那位蛊女小姐是旧识,清楚她的弱点。”晴蓝面不改色的说着,只有易清黎才能听出的“大瞎话”,“我也知道该怎样说,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倒戈。就都交给我吧。” 众人对视几眼,岑零忽然露出了一脸八卦的笑容:“可不可以稍稍透露一下,是什么弱点啊?” 女生的弱点,也就相当于是一道征服她的命门!有了弱点,就可以对症下药,知己知彼,不愁拿不下来! 虽然对那个神神叨叨,全身是毒的蛊女,岑零是没什么兴趣,但多了解一桩情报总是好的。常言道,“有备无患”,指不定将来的哪一天,他就能遇到一个有着相同弱点的美女呢! 不过,他刚刚问出口,也就同时发出了一声凄惨的痛呼。那是坐在他身旁的红鸾探手到他腰间,狠狠的一拧…… “女孩子的弱点,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外人呢?”晴蓝仍是那风轻云淡的回答,澄净的灰色双眸如同两面镜子,倒映着在场各人的内心,“尤其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虽然很多人都听得出来,她只是在借口推脱,但事情涉及到两个女孩子,别人又确实不好多问。 “不过,这个是不是就叫反间计啊?”这个话题至此就算带过,而岑零很快又重新活跃了起来。一边艰难的拨开红鸾的手,苦大仇深的发言,再配合上龇牙咧嘴的表情,倒是别有一番“喜感”。 “这个通常都是用来陷害忠臣良将的。万昊穹出个局,还能捞一个好名声。况且那种被昏君冤杀的戏码,肯定能圈粉!咱们这不是平白给他拉了一波好感吗?” 孟婵掩口轻笑:“害死了人家,就赔他一个好名声,很公平啊。”看她现在的样子,已经是走出了回忆所带来的阴影。但这番等价计人生死的论调,也令不少人暗自咂舌。别看她平常柔柔弱弱的,真要发起狠来,也绝对是一个“毒美人”啊! 众人笑闹一番后,连华灿主动提出:“那边毕竟是b组的地盘,就由我护送晴蓝小姐过去吧。” “你什么时候变成护花使者了?”顿时,满室又是一片哄笑。 晴蓝只是淡淡的朝他瞟去一眼,向来以“独来独往”形象示人的她,却是难得的并未出言反对。 而在她刚才那一眼扫来时,连华灿莫名有了种“胸间一凉”的异样感。就好像是被一种精神的x光,一直扫到了心底,所有的企图都被对方看得通透。 这种状态说来离奇,但也终究是一种毫无根据的感应。连华灿眼皮稍一跳动,也就安慰自己,或许只是连日太过疲劳,产生了错觉。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干咳一声,端端正正的坐直了身子,继续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假象。 …… 明月高悬。 庭院外树影迷离。 在听过晴蓝的来意后,凌瑶箐只是报以冷笑。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晴蓝小姐,我很佩服你孤身闯敌营的勇气。但是你太过自负了。今天,我就要在这里擒下你,然后从你口中,挖掘出a组的全部计划!” 在她身侧,立时浮现出了大量的蛊虫。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只有两人独处,她所召唤出的毒蛊数量,也比每一次都要多出数倍。剧毒的烟雾,也是迅速在房间内弥漫而开。 显然,她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一击必杀了! 晴蓝和连华灿,在潜入己城之后就已经分开。虽然这本就是连华灿的初衷,但此事由晴蓝主动提出,还是让他心头小小的触动了几分。暗自念叨着,这丫头该不会真是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吧? 此时,晴蓝独自面对着全力催动毒蛊的凌瑶箐,却依旧是淡然自若。默观片刻,就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开口道: “四大邪神道,这就是你的倚仗么?” 闻言,凌瑶箐微一皱眉。虽然颜月缺和凤栖梧,都曾从她遗留下的毒蛊中,先后看出过“四大邪神道”的秘密,但这样明目张胆在她面前说出来的,至今就还只有晴蓝一人而已。 稍惊过后,凌瑶箐很快又放松了下来,挑眉冷笑一声:“就算被你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四大邪神道流传广泛,恐怕在天宫门这一届的新人里,你就能找到好几个其他道统的传人!” “师承何处,是我们的自由,天宫主人向来开明,就连他也不会干涉的!” 这样鼓励了自己,凌瑶箐似乎也多了几分底气。抬起的双眸中,惊慌渐退,战意骤升。 晴蓝双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嘴角浅浅勾起了一道弧度:“是啊,你继承哪个道统,确实与我无关。但是我偏偏还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 薄唇一开一合,轻轻吐出的话语,仿佛融入了夜色,随着庭院外花草的清香,以及微风扫动中的婆娑树影,一起坠入迷离。 然而,那句话落入凌瑶箐耳中,却是如同从头顶直炸而下的霹雳,震得她头晕目眩。 “你怎么知道?!”当更多的信息涌入她脑中后,这份下意识的震惊,逐渐演变成了惊骇欲绝:“不……现在还在直播啊!你怎么敢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你……” 虽然她立刻抬手结印,设置了一个牢固的隔音结界,但这种亡羊补牢的行为,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该怎么办!凌瑶箐的内心已经在抱头惨呼,影像已经流传出去了……会变成世界公敌的!! “我又有什么不敢的。”晴蓝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听在凌瑶箐耳中又是另一番折磨,“反正事情揭发出来,麻烦的也是你而不是我。” 任由她的紧张扩散到最大化,才有如施恩般的指出了一条活路,“不过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会消除所有观众的记忆。除了你和我,今后没有人能再看到这段影像。以我的身份,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如果你不相信我,尽管让你的那些小宠物来夺舍我试试看啊。我想,它们会告诉你答案的。” 她这样说着,一面将双臂轻轻展开,周身要害都毫不设防的暴露了出来。面上还是那一贯的淡然,好似当真不惧凌瑶箐的毒蛊攻击。 第1041章 诚意 相信? 恐怕就算换成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如此轻易的相信! 消除记忆,是他们这些初级试炼者有资格触及的领域吗?更别说还是消除全世界观众的记忆,实在是太荒唐了! 虽然她能看穿自己的筹谋,确实有几分门道,但凌瑶箐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受人摆布。见她此时全无防备,只是稍一犹豫,满身的灵力就强势激荡而起,大片弥漫的毒蛊,如同遮蔽星月的浓雾,朝着晴蓝呼啸而至。 这样的攻击虽不致命,但以附带的毒素浓度计量,也足够令一名高阶修灵者陷入昏迷。并且现在就算是再想反抗……也已经晚了! 晴蓝望着那充斥了视线的毒雾,眼中却仍是没有任何波澜,在她嘴角,甚至还扬起了一丝略带嘲弄的弧度。 “嗖!嗖!” 成片的毒蛊穿透了她的身子,但同一时间,凌瑶箐的双眼也惊恐的瞪大了。 是的,就是穿透。但根据自己与毒蛊相连的感应,却是并没有半点击穿目标的实质感。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在那里。甚至,再说得诡异一些,那就像是她的存在,突然被大道规则遮蔽了一样! 刚才的一瞬间,在她四周的空间,同样没有任何波动,也就是说,那并不是高明的空间法则。而她此时刻意散发出的灵力,也显示出那确实就是本体,而非幻影。 “怎么会……”这明显超出了理解能力的景象,也令凌瑶箐震愕莫名,“你到底是?” 说到底,她并不像那些大家子弟一样见多识广,只是为了实施某项计划,被蛊神道的师尊灌输了很多的相关知识,至于这个世界本身,她却仍是知之甚少。所以她根本无法理解,晴蓝到底是什么身份,在她身上,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你现在相信了么?”晴蓝浅淡的微笑着,那清纯漂亮的容貌,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小女孩。但在她那双灰色的眸子里,透出的目光却始终是空空洞洞,倒与她的外表颇不相称。 在凌瑶箐心底,再次掠过了一丝寒意。这样的感觉,她在进入试炼空间后只体会过两次。一次,是暗杀凤栖梧失败的时候,而另一次,就是在晴蓝刚才轻描淡写的点破她的计划的时候! 是啊……现在再回想,她明明有着那样的企图,一旦成真,甚至足以颠覆整个世界,为什么晴蓝在知道这一切之后,还能表现得如此淡定,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也许……在凌瑶箐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念头。也许这个看上去单纯无害的少女,她远比凤栖梧更恐怖……而这也令她的思路,开始不知不觉的发生倾斜,顺着对方指出的路线走了下去—— “可是……凤栖梧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会暂时把我留下来……但是如果我再敢用蛊术在队伍中生事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那一晚,她运用蛊术,暗杀凤栖梧失败,并且和毒蛊也失去了灵魂联系,那时她就感到不妙。提心吊胆的等到第二天,但凤栖梧的表现,竟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其他人看她的眼光,也是一切如常,无非是疏离的依旧疏离。这倒是令她相当意外。 一直又过了好几天,那晚发生的事,凤栖梧还是一句都没提起。凌瑶箐谨慎的回避着和他的独处,但随着时间流逝,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几乎要让她失去了危机感。 那件事,似乎真的已经过去了。她无意提起,他也无意追究,甚至就连她在房里光明正大的饲养毒蛊,他也再没有前来查看过一次了。 但,那可是凤栖梧啊!这个人的诡异,她深有体会。那么,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一个手握邪神道统的异端,更重要的,还是一个胆敢暗杀他的人? 因此,即使在这一潭寂水的平静假象下,她却仍是不敢掉以轻心。这种节骨眼上,安分守己都还来不及,再去做什么挑衅那个人的事,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是吗?那就要看你的选择了。”晴蓝却仍是漠不关心,“是要被他一个人怀疑呢,还是宁可让全天下人都记住你刚才的表现?” “凤栖梧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从他这几天的表现来看,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她的话,句句都戳中了凌瑶箐的软肋,“但如果你的真面目向世界曝光,恐怕等你一出了这个试炼空间,立刻就会有不少心怀叵测的人盯上你。” “哦,也或许都等不到这个任务结束,你在现实中的本体就会被专人控制起来。毕竟,在暗中筹划着那种事,会被定义为一等的危险分子哦。” 凌瑶箐的眼皮急剧跳动,这个阴沉沉的女生,又偏是对人心了如指掌,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她在一开始就应该直接去跟凤栖梧交涉!恐怕他两人都能聊出个相见恨晚!为什么都要来为难自己? “……以我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不露痕迹的操纵万昊穹。所以,我会从他身边的副将入手,没问题吧?” 都说急智是被逼出来的。几乎到了绝路的凌瑶箐,也确实是在最后一刻想到了一个计策。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 正因为不知道凤栖梧的打算,每天和他朝夕相对,就始终都是一个定时炸弹。她也想好了。如果凤栖梧真的杀了战绩卓著的万昊穹,他在队伍中的公信力一定会下降,到时候,就算他再要指控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再有多少人信任他。 这样做,在把敌人应付过去的同时,也是为自己解除了一个大危机…… “你不需要告诉我你的战术啊。”晴蓝向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我要的只是结果,过程与我无关。” 她的眼神,清澈得像是能看透一切。凌瑶箐心间略一颤栗,很快却又转归释然。 看她的样子,是对任何事都不甚在意,就算自己的打算被她看出来了又怎样?是她先来利用自己,难道就不准自己也同样的利用她么? “那么,我就暂时把这些记忆收起来了。”晴蓝轻轻踏前一步,天蓝色的长发飘扬而起,如水波般不断翻卷,房间内的温度,竟是也凭空冷下了几分。 “如果你违反承诺,又或是任务失败的话,我还是会让它们重见天日的。” 在她身周,一道道色彩斑斓的灵力绸带旋转展开,环绕着两人,呈螺旋状反复翻卷。蒸腾的清气雾霭中,两人谈话的场面,依照时间顺序,被浓缩成了一幅幅静止的图像。没有任何一种能力,可以解释眼前这超越常识的景象! 凌瑶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些画面,仿佛就是自己的“记忆相片”。因为在这些相片从眼前流过的时候,她也感到有什么片段的记忆,从自己的脑中被抽去了—— 而这一系列的“底片卷轴”,则在旋转中交错升高,与屋顶相触时,毫无阻碍的穿透了出去,一直升上天空,直至穿透了虚实的空间障碍,覆盖了整个的世界。 这样的场面……简直就像是传说中,人临死之前所经历的走马灯一样!凌瑶箐最后的意识,就残留在了这份难言的震惊中。这个女生……她是游走在人间的死神吗? “不过,如果将来你的目标真能实现,就帮我做一件事吧。” “……” 狭长的卷轴持续翻卷,逐渐将两人的身影层层遮蔽。最初的鲜艳色彩,也随着反复的流转,沉淀褪色,直至与空间融为一体。而最后时刻,晴蓝忽然轻轻的说出了一句话。 但这一句话,还不等被外界的观众接收到,就伴随着枯黄的胶片一起,归入了漫长的记忆隧道。 “要是你失败了,那就当我没说。” …… 己城的另一处角落。 与晴蓝分别的连华灿,远远的看到一道白裙身影款款而来,即使是在黑暗的夜晚,那份贵族的光辉,却仍是不减分毫,如同一位踏入凡尘的仙女。 “洺汐公主。”见她走到面前,连华灿以手抚胸,轻轻一躬身。 “自到天圣国后,在下修炼繁忙,一直未曾正式向国君及公主请安,深感不安。此次专程前来,就是为了补上这个礼节的。” 顾洺汐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连五皇子深夜到访,似乎于礼不合。现在安也请过了,为免惹人口舌,这就请回吧。” 连华灿直起身,向她淡淡一笑。但在同一时间,他却是迅速抬手一抹,在两人身周设置起了一层隔音结界。 顾洺汐微一皱眉。但她既然敢孤身来赴这个约会,就不怕他别有图谋。 现在虽然声音没有了,影像还在,这是世界级的直播,她倒也并不担心他会做什么。就算他不在乎对他自己的影响,但他孤身在外,一言一行,还时刻代表着光华国的门面。相信这位苦心经营多年,一心以皇位为追求的皇子,不会做出什么自毁前途之事。 “公主不要这么拒人千里么。”连华灿娴熟的微笑着,“在下可是另有一事,非同公主商量不可。” “那就是……公主的终身大事。” 顾洺汐的笑容,端庄大气,却是明显的透着疏离:“恕洺汐愚钝,不知皇子殿下是何意?” 连华灿答得飞快,显然是早有准备:“公主身为皇室千金,理应知晓,您的婚事不仅是一家之事,那是国事,是天下事。国主迟早都会为您公开征选驸马,有资格娶你的,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几个,难道公主宁可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吗?” “所以,选一个陌生人,倒不如选一个知根知底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这场试炼任务中,我们先多多相处,让彼此加深一些了解,然后,‘日久生情’。国主要是能看到,你能和你的准驸马之一两情相悦,一定也会非常欣慰吧。” 说话间,他也摆出了一脸的善解人意:“公主生为女儿身,在天下大事,不能为国主分忧,那么,至少不要让他为你操心,这也是一种孝顺吧。” 顾洺汐已经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表面上却仍是回以礼貌一笑:“洺汐当然知道,自己的婚事不由自主。但我既然进入了天宫门,就是希望在自己的一生尘埃落定之前,能够多过几年我想过的日子,给自己的人生多留下一些回忆。到了必要的时候,就算是政治联姻,洺汐也不会抗拒。” “你等得起,可是天圣国也能等得起吗?”连华灿咄咄逼人,“我们光华国,论综合实力,或许确实比不上天圣国。可是在国际纷争的形势中,我们是继续与天圣国结盟,维持现有的版图,还是选择与元夏国交好,和天圣国分庭抗礼……可全在洺汐公主的一念之间。” “皇子是在威胁洺汐么?”顾洺汐双眸一转,笑意渐敛,一种隐忍的皇家锋芒,也是从内而外的展露了出来。 连华灿淡笑:“不敢,我只是在和你分析形势,相信洺汐公主冰雪聪明,一定会做出最有利大局的选择。” “当然,公主不必急于回答。”将一切铺垫完毕后,连华灿也直起了身子,再度摆出了谦谦君子般的从容,“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不过……”他意味深长的加重了最后四字,“来日方长。” “连五皇子。”在他走出一段路后,顾洺汐忽然唤住了他。 “洺汐早已经考虑过了,等天宫门的修炼结束后,到时父王想让洺汐嫁给谁,洺汐就会嫁给谁,我相信父王的眼光。至于能否向父王说动这门亲事,将洺汐下嫁,就看你们光华国,愿意向天圣国付出多少的‘诚意’了。”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连华灿这一回真是大出意料,“连自己的婚姻,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拿来谈交易?” “在连五皇子眼里,你我的婚姻本来不就只是一场政治联姻么?”顾洺汐婉转一笑,顾盼生辉,“既然你的筹码,是你的身份,而洺汐的筹码,就只有洺汐自己……那么,我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住这唯一的筹码,不是么?” 连华灿被她堵得一愣一愣,但在最初的愕然过后,在他眼中,反倒有着一丝一毫的欣赏,不易察觉的凝聚而起。 作为皇子,各式各样的女人他见过太多。妩媚承欢的,俗不可耐的,柔弱无依的,故作清高、最后却又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的……而像顾洺汐这样,在她认清时局后,就能迅速的适应时局,并且还懂得利用自己的婚姻,让光华国和元夏国,同时向天圣国加重筹码,就凭这一点,她就和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本来以为只是一场政治联姻,但现在看来……连华灿若有所思的一笑,看样子,是变得有意思多了啊—— 第1042章 计或本性 在凌瑶箐的被迫配合下,一切,都如a组所料。 当万昊穹与副将同去执行任务时,受蛊虫操控的副将忽然失去理智,疯狂的向万昊穹发起攻击。 万昊穹本就算不上多有耐性的人,这段日子又是连打胜仗,正是最飘飘然的时候,还过数招,见对方仍无停手之意,索性就不再留情,将他斩杀当场。 照理说,此事本应及时向凤栖梧回报。但万昊穹在此之后,又成功击退了一队a组的运粮兵,带着一车战利品回到己城,喝过几壶酒,就醉醺醺的歪倒在了床上。在他睡梦之中,那条擅斩副将的消息,就被对他早有不满的同组试炼者,悄悄报告给了凤栖梧。 对万昊穹来说,或许他知道自己有错。或者最起码,是那名副将攻击他在先,他完全可以向凤栖梧做出解释。但心态膨胀的他,已经自有了一种底气。他认为自己的战功就是免死金牌,就算他不遵军纪,城主也绝对不敢轻易杀他。所以这一觉,他一直睡到了大中午。 如果换做另一位仁慈的城主,对于这样的有功之臣,或许的确会网开一面。 如果换做一位无能的城主,不得不依靠他保住江山城池,那么,或许同样会纵容他的狂放。 只可惜,他现在遇到的是凤栖梧。 他既不仁慈,也不无能。 “看来你好像已经忘记了这里是谁做主。” “那就让我来帮你回想起来吧。” 谈话不过数句,凤栖梧已是闪电出手,一团毒雾直接向他笼罩而来。这次召见,竟是一起始就存了杀心! 那毒性之烈,就连房内的无关之人,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闭住了呼吸。 全无防备的万昊穹,瞬间就被毒雾笼罩周身。掺杂着麻痒的刺痛感,不断朝着他的每一个毛孔疯狂钻入。强烈的毒素,在他的体内东流西蹿,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凤栖梧!这段时间我为队伍立下了多少战功,你不能杀我!我不服!”万昊穹嘶声大吼。在毒素的刺激下,他的声音也带着一种饱受酷刑的凄惨,闻者惊心。 “是啊,就算他擅斩副将有罪,处罚一下就是了,没必要直接要了他的命吧?”也有试炼者看不过去,壮着胆子为他求情。 “我说要死的人,就要死。”凤栖梧冷冷的回应了一句。抬起的五指缓缓攥紧,那毒雾的色泽不断加深,可想而知,毒素的浓度也在相应提升。 万昊穹一张脸已经被染上了深紫之色,他艰难的喘息着,手脚仍在勉力挣扎,此时却已仅止于无意识的抽搐。他已经连喊都喊不出来了。那持续削弱的生命条,也同样昭示着,他的生命,正以一种极端残酷的手段,被从他的体内抽离。 这是实力的碾压。 老实说,凤栖梧既不是正宗的君主,万昊穹也不是愚忠的臣子。现在受到威胁的是他的生命,就算不能自救,他也一定是会拖着对方同归于尽的。但在凤栖梧面前,他引以为傲的绝技却是被完全封锁,只能眼睁睁承受着死亡的逼近。这份绝望,这份怨气,都在随着时间流逝不断滋长。 命运锁链并不是无懈可击,它的破绽,是需要在实战中切身去体会的。只是a组几名高级将领,想到和对方交手,会有被吞噬灵力的风险,便是谁也不愿意白白过去便宜了敌人。而那些底层试炼者,又有多少灵力可供万昊穹吞吸?自然是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已经闻风丧胆了。 最了解万昊穹的,当属他同组的战友。现在敌人还没能破解他的招数,他的战友,和他的主帅,却已经是一前一后的捅了他一刀。 虽然就如岑零所说,这是冤死,是忠臣的死法,一定能赢得观众的好感。但万昊穹不甘心哪!向来只有无能者,才需要这种旁门左道的炒作方法。真正有本事的人,就应该用实力说话。他明明可以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光明正大的圈粉,为什么非得来挣这一波同情分? 毒雾弥漫,惨叫声声入耳,这一幕活生生的酷刑场面,看得叶朔一阵恼火。他也懒得跟凤栖梧废话,直接掌指翻转,凝聚起一道空间之力,朝着缠绕万昊穹的毒雾打入。 如果只是空间之力,以他现在的实力,自然不可能克制凤栖梧的毒术。但在这层空间之力的伪装下,内里却是暗藏了一道吞噬之力…… 明知道这场试炼是面向世界直播,外界的观众中,同样包含着九幽殿主及其一众下属,他们一心搜集方天宝鼎碎片,也为此另造下了诸多鲜活的血案。为免惹祸上身,叶朔自进入试炼空间后,即使是被敌人逼到绝境,也从未贸然动用过吞噬之力。但今天,他实在是看不过去,或许也只有这异种能量,有资格和凤栖梧的毒术一拼了! 那空间之力一经侵入毒雾,双重掩护下,吞噬之力也是自动运转。将周边的深紫色烟气,一团一团的撕扯了过来。这个过程相当迅速,外人甚至看不出毒雾的变化。但随着毒素浓度的降低,却是实实在在的为万昊穹分担去了部分的压力。就连他的生命条下跌的速度,至此也是不易察觉的一缓。 旁人不知,但实时操纵毒气的凤栖梧,却是立刻就有所感应。 在他的神识笼罩下,那毒雾范围就像是一张清晰的点面图,就如数据制图可以自由翻转一般,他也可以自如的浏览到任何一处平面。现在他就察觉到,有一道异种能量侵入了毒雾空间,并且最深层的毒素,直接就被抽干了一团。 顺着异力的来源,凤栖梧的视线只是略微一转,就停留在了叶朔脸上。看着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这也令他狠狠一瞪眼:“你敢忤逆我?” 这个时候,他倒是并没有联想到吞噬之力。一方面,是空间之力和吞噬之力本就有相似之处,如果叶朔对空间法则再精通一些,他完全可以直接撕开空间裂缝,将毒雾扯入其中。以空间之力隐藏吞噬之力,大致上也就是相同的原理了。 而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愤怒。在一个人极度愤怒的时候,他所能想到的,就仅仅是“对方敢反抗自己”这个事实,而不会再分心去想“对方究竟是怎样反抗了自己”。 “你又不是君王,忤逆你又怎么样?”叶朔毫不畏惧,在万昊穹隐隐有几分感激的目光下,他大步上前,昂然道: “凤栖梧,你刚愎自用,难道你连史书都没看过?那些不能克制自己的猜疑,残杀忠臣的昏君最后是什么下场,你总该知道吧?你现在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这段直言质问,算是替所有人说出了他们不敢说的话。但众人在钦佩之余,也只能向他投去了“勇士,保重”的目光。 若是当真激怒了凤栖梧,多半是连他也会被一起杀掉。他们只能祈祷,这场祸事不要牵连自身,自然是不敢再多管闲事了。 凤栖梧冷冷的打量着他,眼角拖出的狭长暗影,令他的目光总有种深深的阴翳。 “当然有区别。”良久,他冷冷的开口了。 “他们的江山,只能靠下属来守。而我则不同。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他的手掌猛然握紧,累积的毒素全面释放,万昊穹长声惨叫,长发在脑后根根飞扬而起,仿佛同样在倾诉着一段不甘的奏鸣。而就在这样的垂死挣扎中,他头顶的生命条如同残存的烛火,在最后摇动数息后,就急剧降到了最低点。 下一刻,他的身形就彻底融入了毒雾,化为飘散的数据流,灰飞烟灭。 大厅内,没有一个人说话。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却是悄然湿透着他们的背脊。 这场对功臣的公开处刑,实在是太让人心凉了。 甚至让他们已经开始考虑,是否应该换一个主帅—— …… “凤栖梧真的太过分了。他一直都保留着九幽殿少爷的习性,对我们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事后,仍难平静的众人,聚集在城内的小院子里,叶朔正用激动的口气,向众人大声呼吁。 “之前是我和任剑飞,今天是万昊穹,明天就可能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我们不可以再任他予取予求了。就算我们不能直接推翻他,但是至少,我们可以拒绝执行他的命令!” 众人听着他的鼓动,却都沉默不语,显然是仍有犹豫。毕竟,他们还不想像万昊穹那样,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们必须要站起来!”叶朔看出众人的心思,忍不住更加提高了声音,“虽然,我不是万昊穹的朋友,除了在群战擂台上跟他交过手,就没有更多的接触。但如果我们今天不为他说话,明天就不会有人为我们说话,就是因为我们太软弱,他凤栖梧才敢处处踩在我们头上!” 这一句话,倒是令众人都暗自点头。很多人之前觉得,如果要把凤栖梧比喻成君主,他只能算是暴君,不是昏君,但今天这冤杀万昊穹的举动,各人难免“物伤其类”,人人自危。 谈话间,任剑飞远远的注意到了凌瑶箐的异样,他离开人群,关心的询问道:“阿箐,你怎么了?” 凌瑶箐并没有参与众人的讨论,从一开始,她就独自坐在一旁的小茶几前,双手搁在桌面上,十指交错,略微泛白的指节,止不住的打着颤栗。 由于她向来就不合群,其他人都没有来关心过她一句,只有任剑飞看出,她在害怕。或许,这就是在意与不在意的分别。 凌瑶箐听到他的询问,匆匆收回了思绪,轻声答道:“没事,可能是亲眼看到万昊穹被处死,有点吓到了吧。” 这样的回答合情合理,任剑飞倒也不疑有他,只是体贴的在她身旁坐下,耐心的出言安慰着。但凌瑶箐却是根本就没听进耳中,在她脑子里,现在满满的都是未知的惶恐。 这一次,就算她做得这么明显,凤栖梧还是没有挑明……他到底在想什么? 后来,自发进行调查的鉴识组成员,发现了那名死去的副将体内,有着残留的毒素。根据推测,很有可能是有人先用毒令他发狂,万昊穹是出于自保,才会出手杀他,并非是有意反抗凤栖梧的主权。 详细的调查报告,包括毒素样本,都被送入了城主房内。也许他们还心存希冀,期盼着凤栖梧一旦发现自己误会了万昊穹,可以向死去的他做出道歉,还他一个公道。 然而,那份鉴识报告,凤栖梧明显是看过了,但他却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如果说,先前还有人以为,万昊穹只要能及时解释就没事的,现在也是彻底冷下了心。看样子,凤栖梧要杀他们,完全是想杀就杀。他可以因为心情不好就杀掉你,也可以因为纯粹的看你不爽而杀掉你,万昊穹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在他面前,他们是没有任何人权的。 他并不是中了敌人的反间计,这样的残忍嗜杀,就是他的本性。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众人都自发站到了叶朔这边。他们不再接受凤栖梧的任何指令,用这样的方式,进行着无声的反抗。 凤栖梧很快就发现,他调动不了手下的军队了。但这样的情况只是令他略微一怔后,就抛到了脑后。 在他眼里,这只是无所谓的事情。 虽然他也搞不懂,只是在游戏里杀了一个人,为什么就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弹。但反正他从来不需要靠他们保江山,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也还可以继续“玩”下去。 他会解决a组,胜利会是属于他的。 至于大动干戈,把那些胆敢反抗的人全杀光?杀同组又不能增加积分,他们还不配让自己浪费力气。 己城形同分裂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a组耳中。但在几名高层将领商议过后,却一致认为,现在还并不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一头需要顾及全族的狼王,和一头无牵无挂的孤狼,所带来的威胁是远远不同的。像凤栖梧这样的人,本来就不是理想的团队合作者。让他被同伴孤立,反而是减轻了他的束缚。 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能如愿解决掉万昊穹,就是他们的胜利。接下来,为了新的继任领导者,b组的内斗一定会愈演愈烈,而那个时候,就是他们的机会! 第1043章 心光 b组战士的反抗,一天天的持续了下去。 他们拒绝接受凤栖梧的一切指令,也不再向他进行任何军务回报,虽然名义上他仍然是主帅,但实际上,他却已经被架空了一切权力。 这当中,有些是如叶朔一般,确实已经对凤栖梧的行为深恶痛绝,而另一部分,则是本身没有什么主见,仅仅出于从众心理,认为如果别人都孤立他,而我不孤立他,那我可能也会像他一样被大家孤立。 在一个群体中,对某个人的孤立行为,常常就像传染病菌,会从一个小团队逐步扩大,直至波及整体。盲目的从众之心,也是同样。 这当中,似乎只有一个异类。 傍晚,城主房门被敲响,简之恒捧着一叠战事报表,来向凤栖梧进行日常的汇报。 将每日的战况进展,及伤亡数字等等记录成册,是凤栖梧一早的吩咐。而在这一方面,他的严苛也是一如既往。 记录本如果没有按照他的要求誊写,又或是某些重要信息记载不够详实,同样是要受到处罚。因此整理报表一事,在队伍中虽是文职,但试炼者所要承受的压力,却一点都不会比武将少。 自从众将士开始闹反抗后,记录册的工作也一并停了下来。凤栖梧一句话都没说,反正他要是真想了解情报,也不是非得依靠那群人不可。 但今天简之恒站在他面前,有条有理的进行着汇报。正因为他的状态太过正常,反而是一种最大的不正常。就好像,队伍从未闹过罢工一般。 凤栖梧倚坐在长桌后,起初还只是随意的翻看着文件,终于,他的目光渐渐越过资料袋,落在了对面的简之恒身上。 他似乎在耐心听着他的汇报,又好像是在认真的审视他。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还敢过来,”直到简之恒的汇报告一段落,凤栖梧嘴角扯起一丝嘲弄的冷笑,指尖轻扬,一叠文件甩上了桌,“不怕让你的同伴孤立你?” “我知道你们已经私下达成了协议,打算联名反抗我。”他上身略微前倾,单肘支撑着桌角,目光中仍是一片冷漠,“没事,我不关心。那你又在打什么主意?要替他们来监视我吗?” 简之恒躬身回道:“因为我觉得,b组今后的战斗,还需要你的力量。组内分裂,只是因小失大。” 凤栖梧目光略微一动,似乎也很意外他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很快,他又半是嘲讽的冷笑一声:“看来这里是只有你一个明白人哪?” “要是我派你出去打仗,你也会替我出兵吗?”他审视着他,视线仿佛要化作实质的x光,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简之恒竟是片刻也不迟疑,恭恭敬敬的一拱手:“城主尽管吩咐。” 在凤栖梧略一愣神间,简之恒忽又认真的抬起头:“城主,愿意听我说几句心里话吗?” 得到默许后,他就流畅的说了下去: “误会的形成,一定要有一方愿意主动去化解。城主心高气傲,一定不愿低头,至于我的同伴,他们心里的怨气也需要发泄。能够心平气和去处理整件事的,也许就只有我。所以,我愿意成为连接双方的纽带。我的立场,既不会背叛同伴,但也绝不会反抗您。” 室内一时有些沉默。 光影挪转,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在墙壁间游移,掠过窗框,又一路掠过长桌,最终投射在凤栖梧周身,便静止了下来。他好似天生就是暗影的宠儿,独坐于这片黄昏遗弃之处,竟是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长桌两端,竟是被这束游移的光线,划分出了光暗两面。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终于,凤栖梧重新抬起了目光。而那双眼睛,此时仿佛也正与黑暗融为一体。 …… “听说,你去向凤栖梧说好话了?”简之恒踏出城堡后,关椴就很快的迎了上来。一路紧追着他,为免引起道旁余人的注意,虽是心存愤慨,却仍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不是都说好了,要一起孤立他么?” 凤栖梧的为人,那么忘恩负义,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众人向他示好,不但不会让他心存感激,反而只会成了现成的冤大头!就算他无人可用,暂时器重你,也只会在不需要的时候立刻甩掉你,就像对待万昊穹一样! 关椴不是想对简之恒发火,他只是在担心他,只是关心他。但不善言辞的他,却很难用言语表述出这种关心。 或许,长期缺少安全感的人就是这样。分明是珍惜着每一束射入心间的光线,而一旦开口,却成了尖锐的去刺伤对方。所以他们也总能成功的,把那些甘愿为他们驻足停留的人逼走。 “我并不想孤立任何人。”简之恒简简单单的回答道。 “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资格得到救赎。就算他们暂时因为某种原因,排斥社交,但在他们心里,一定也是渴望融入人群的。如果只是因为他们的表面就放弃他们,那这一部分人就太孤独了。”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关椴满心无奈,“就算你帮他,他也不会感谢你的。” 简之恒怔了怔,紧接着,他忽然又惊又喜的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你刚才跟他说了一样的话!这也就说明,你们的内心有着相同之处,是可以互相理解的是吗?” 在关椴有些无奈的瞪视中,简之恒又自顾自的笑了笑,迎视着天空中的晚霞。 “其实,每个人对来自他人的善意,或多或少都是会感恩的,只是会有程度上的不同。有些人,他一开始就会记挂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有些人,或许你帮了他一次,两次,甚至是十几次,他对你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回应。但是,那些曾播种过的温情,一定都会一直留在他的心里,在适当的时候,开出一朵花。” “感恩的心就像种子,一点一滴的浇灌,都可以使它生长发芽。那些看似冷血的人,也只是因为得到的浇灌,还不够多而已。” “放心吧,如果他真的完全不懂感恩的话,也就不会对凉姐关心了这么多年啦。”说到最后,简之恒又笑着拍了拍关椴的肩。夕阳的光辉已经渐渐淡去,但这时的他,看上去却像是一个天生的发光体。一直以来,他也何尝不是这样,用阳光般的笑容,温暖着身边的所有人。 “而且他是九幽殿的少爷,高高在上,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大家同吃同住,我很希望可以改变他的固有观念,让他也可以开开心心的跟大家做朋友。” 关椴想要反驳的话,最终在他真诚的目光中咽了下去。虽然他还是觉得简之恒很傻,但回想起来,当初他不也同样是顶着所有人的指点和不解,坚持来和自己做朋友吗?最终,也是他把自己拉出了黑暗……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轻易被其他人的质疑所左右,就不会有今天的自己。那么,理应是最清楚“被孤立的痛苦”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他拯救另一个人? 也许这就是他。那个执着的往往有些傻气,却始终保持善良前行,在自己眼里会发光的他。 *** 这一天,山林间传来了一阵稀疏的马蹄声。两匹战马踏到山路前时,就慢慢停了下来,两道身影一跃而下,开始漫步在林间小径中。 “思琦,你不会觉得很闷吗?”现在说话的正是孟昭。他打量着四面的草丛,脸上尽是烦闷不满。 “闷?什么啊?”另一人也就是金思琦。在她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此时正仔细观察着道路两侧,不放过杂草间每一抹隐藏的亮色,努力寻找着可用的药草。 “工作啊!”孟昭提高了声音,“我们每天的工作,不是去巡视矿场,就是来采草药,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安排一点重量级的工作呢?我也想要上战场啊!” 金思琦有些担忧的抬起头:“在看过万昊穹的下场之后,你还想上战场吗?” 万昊穹被处决的一幕,让她开始深深感到,平安是福。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既然没办法做到像其他人一样出色,最起码,就不要过度贪求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这样才不至于招人忌恨。能够平平安安的活过一生,也是一种幸福。 就像当初……如果不是短暂的得到了那位师兄的喜欢,也不会让江彩妮那样来对付自己。那段曾经照亮了自己的青春,却又黑暗了她整个人生的感情,现在回想,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也正是因此,她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理想。 或许她生来就注定是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武道界不属于自己,时尚界也同样不会属于自己。无论是代言还是影视剧本,都是需要和其他人竞争有限的资源,那么最直接的,也就还是要和师姐竞争。 到时候,又不知道她会怎样对付自己……但至少现在,她手里就已经握住了一个致命的武器。那就是,当年她亲手为自己炮制出的黑暗…… 当初,她用那场悲剧毁了自己的爱情和未来,今天,她就可能再次用它毁了自己的事业。和师姐竞争,除了重新揭开自己的伤疤,让皮肉溃烂,伤痕累累之外,根本不能带给她任何想要的光环和荣耀。 所以,她正在考虑放弃那些浮华的诱惑,而是珍惜眼前人。 等到这个任务结束之后,她就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向孟昭坦白自己的过去。到时候,如果孟昭也能不嫌弃她,继续包容她,那他们……就一起好好的走下去吧。 孟昭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为她的心间注入了一缕光线的人。在经历了最初的抗拒和逃避后,她终于也开始能够直视这道光线。 如果说,他会成为自己命中注定的救赎,那么,她希望自己也可以同样成为他的力量。 他们都还不够成熟,都还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他们可以相互扶持着,一起磕磕绊绊的走下去,走过这段有苦有乐的人生路。 “就是因为万昊穹出局了,b组才更是用人之际啊!”在她身边,孟昭正振振有词,“别人看不起我们,我们自己不可以看不起自己,难道我们就比别人弱吗?” “一开始参加这个任务,就是来锻炼的,现在连战场都不能上,还怎么锻炼?” “就像你的师姐,她就是一个表现很好的女将啊!你不想胜过她吗?” 金思琦脑中一震,而孟昭已经拉住了她的手,来回摇晃着:“思琦,你陪我一起去找城主他们说说,好不好?咱们一起去的话,说不定他们就会多给我一点面子的!” 金思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孟昭的性格就像小孩子一样,这一方面是他的优点,因为他是单纯的,没有什么坏心眼,但有的时候,他又会像小孩子一样不管不顾的使性子,却也令人烦恼。 “给组员安排什么任务,城主他们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金思琦想了想,还是努力的劝说着,“我们还是不要给他们增加压力了。如果他们觉得,我们适合上战场了,自然会用到我们的。” “照我看,叶朔也跟凤栖梧差不多!”孟昭却是并不理清,气呼呼的抱怨着,“表面上倒是说着大家有商有量,好像是很民主的样子,其实什么事他自己早就决定好了!上次我替b组找到了那条顶级矿脉,我以为叶朔从此就会重用我的!谁知道,他后来就提都没提一句!” 金思琦还是耐心的安抚着,两人一路在山林间渐行渐远。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树丛后,山坡下方,一簇草丛簌簌摇晃,一道身影倏地坐了起来。 哥舒冲原本是在这里睡觉,不料,却刚好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他坐直身子,朝上方扫视几眼,“噗”的一声,吐出了含在嘴里的草梗。眼珠转动两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顶级矿脉,听上去还真是不错啊……” 第1044章 借情计 “顶级矿脉,你确定吗?”这个消息,不出意外的在a组内引发了一番大轰动。但相应的,众人怕出纰漏,都是反复向哥舒冲确认着。 “当然确定啊!”哥舒冲昂着脖子,显然是对众人的质疑相当不满,“我当时可是亲耳听见……”他的视线来回扫了扫,就抬手指向孟婵,“对了,就是听她那个小个子师弟说的。” 孟婵挑了挑眉,回以无辜的一笑。而房内各人的神情,却已是逐渐的凝重了起来。 如果情报属实,那倒真的是一件大事。时至今日,庚城的价值几乎已经被他们开发尽了,寻找新的战备资源,也就成了刻不容缓。这顶级矿脉的出现,就像是一座天上掉下来的金矿,让每个人都空前兴奋了起来。 但,矿脉既然已经被b组占据,就和一般的无主矿脉不同,是会被主人设立结界保护起来的。这结界的作用,一来是防止外敌侵入,二来也是采取人为的遮掩。而眼下a组就连矿脉的位置都不知道,若是花过多人力投入搜寻,反而会贻误战事。可这馅饼已经到了口边,要是不吃,着实令人心痒难耐。 众人针对此事,竞相献策,先后讨论出了几个方案,又被逐一否决。就算是拥有强大瞳力的易清黎,此时也是一筹莫展。 争强矿脉,并不适合大张旗鼓。最好的方法,按说是在b组买通一个内线,让他悄悄将地点透露给众人。但可能的人选就成了难题,知道矿脉地点的人,未必能被他们买通;能被买通的,又不一定掌握情报。说到底,对b组的情况,他们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这当中,连华灿并未参与讨论,起初,他只是坐在角落里皱眉思考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狡黠一笑,当着众人的面,他单手插着裤袋,慢悠悠的站起身,双眉飞扬,神气活现。 “就交给我吧。” “在b组,可是有我的贵人哪……” …… 次日午时,两组中心线的一处小山林中,乔曦莹一路匆匆走来,时不时就来回张望,警惕着可疑的追踪者。 等她赶到了约定地点,脸上扬起的笑容还未等充分绽放,就在看到对面那一道悠然而立的黄袍身影时,迅速的低落了下去。 “哎,怎么是你啊?” “是孤城师兄传来消息说,有事要和我商量,所以我才过来的……”她一面小声念叨着,脑中稍一转念,就愤怒的叫了起来:“哦,是你假冒孤城师兄欺骗我!” 同一时间,她也立刻就戒备了起来。双手一前一后的拦在身前,摆出个中看不中用的防御姿势,一脸敌意的瞪着对方。 在队伍里,乔曦莹算是个闲职。因为实力弱,很少需要上前线,平时负责的都是一些简单而琐碎的工作。像是巡查矿脉,采摘草药,记录战务报表等等,就都是她和其他几个低阶试炼者轮班做的。 这次众人一致孤立凤栖梧,对乔曦莹倒是没什么影响。反正对那个阴沉沉的人,她本来就不会主动找他。在叶朔他们烦恼着今后的战略安排时,她还乐得自在,甚至已经在小院子里养起了花花草草。 本来这又该是平凡的一天,在她完成了日常工作,正准备去吃饭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份飞鸽传书。 在战场上,同组联络都会直接使用城内配备的对讲器,而敌对阵营间,没有必要进行联络。因此这飞鸽传书,虽然是一种相当古老的传讯形式,在这个高还原度的古战场,倒是还从未有人使用过。 乔曦莹最初只是觉得新鲜,她接下鸽子,也有些笨拙的从它脚上解下了一张小纸条。看着看着,她就渐渐瞪大了眼睛。 因为约她的人,竟然是墨孤城! 孤城师兄……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自己啊! 从还在乾元宗的时候算起,他待人就总是冷冷冰冰的,除了一些必要的事务吩咐,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而够格去和他交接的,都是宗门里那些最优秀的师兄弟,从来不会有自己的份。乔曦莹有时候躺在床上,甚至常常忧伤的想着,他该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吧? 而这一次,他向b组发起传讯,联络的对象竟然不是陆鸿羽师兄,而是自己!莫非……自己做了他的后援队会长那么久,现在终于有了回报吗? 短短数息,已经脑补了一段“告白小剧场”的乔曦莹,越想越是兴奋难耐,连一个人都没告诉,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忙赶去了约定地点。 在前去的途中,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墨孤城这次的跨阵营联络,或许就是目的不纯,或许……他只是想从自己身上获取b组的情报。但乔曦莹只是简单思索一下,就放宽了心。 一来,以墨孤城的高傲,她并不认为他会以感情为筹码,做出这种有辱身份的事。二来……对她这种满脑子只有粉红泡泡的傻姑娘来说,如果墨孤城真要问自己要情报,那就给他好了!为了他,当叛徒就当叛徒!反正孤城师兄又不是真的敌人,就像凤栖梧说的,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啊! 就算没有这两条“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相信以她现在这智商为零的状态,也一定会找到一千种借口,默许自己去赴这个约的。 带着这种会情郎的娇羞,以及当叛徒的惶恐,种种或喜或忧的刺激,令乔曦莹现在的心跳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在这个时候,她在目的地看到的,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兄墨孤城,反而是那个光华国五皇子连华灿! 满心的期待落了空,失望很快就转为愤怒。乔曦莹握紧了拳头,两条高高的马尾辫,由于她身子的剧烈起伏,正在她的肩头一下一下的跳动。潜伏的灵力,在她的每一根灵脉间迅速扩充。 竟敢欺骗我的感情……一定要好好揍这个混蛋一顿! “慢来,慢来。”连华灿看着她的表情,自然猜得出她的内心活动,干笑着按了按手掌,“别忙动手。我虽然不是替墨孤城约你的,但是我确实是为了墨孤城的事约你的。” “你先听我说。你应该也知道吧,墨孤城平时一向心高气傲,跟其他人都不太处得来……” “那又怎么样?”乔曦莹不屑的扬起头,“我就是因为他这么傲,又这么帅,所以我才喜欢他啊!” 在话题涉及到墨孤城的时候,她周身那份躁动的火气,已是不易察觉的下降了一瞬。 “对,我也一直都特别佩服他!”连华灿立刻接口,见乔曦莹赞同的点头,又熟练的将话锋一转,“但是这人太优秀了,就会遭人嫉妒,是吧,我们组有的人你也知道,好比那个……颜月缺,他就是看不惯墨孤城比他有实力,又比他有人气,所以现在当上了城主,明里暗里,都要给他穿小鞋呢——” 乔曦莹呸的一声:“小人得志了!就算他再怎么耍阴招,孤城师兄还是比他优秀多了!” 连华灿连声应道:“没错没错,我和你一样,都特别想帮墨孤城出出气!最近他不是在闭关修炼吗,颜月缺又不知道要想什么办法对付他了,哎呀真是愁人啊——” 眼见着已经将乔曦莹的情绪充分调动,连华灿装模作样的敲了敲脑门,故作不经意的道:“我听说你们b组,最近找到了一座顶级矿脉是吧?你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我就在外围随便捡几块矿石就走。到时候我就说,这些矿石都是墨孤城找到的,那颜月缺就没话说了!” 不给她考虑的机会,他又趁热打铁道:“都是墨孤城的支持者,我肯定不能骗你啊。你要是信任我,那我也肯定不会连累你。你要是不信……那就当我没说吧。我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说到最后,他无奈的摊了摊手,半转过身,示意要就此离去。 “哎……”乔曦莹果然叫住了他。咬着嘴唇思考片刻,最后终是在连华灿“意料之中”的目光下,深深一点头:“好吧。为了孤城师兄,你跟我来吧。” 乔曦莹带着连华灿,一路来到了矿脉所在。其间连华灿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和乔曦莹说话,实则却只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他的视线,正以极小的幅度来回扫视,默记着来此的道路。 在一处空地前,乔曦莹抬手结印,在两指间凝聚出一道灵力光团,朝着前方打出。连华灿也是清晰的看到,那道灵力与某种看不见的结界相触之时,半空中忽然漾起了一阵水样波动。一层层如蛛网状的涟漪,正从接触点缓慢扩散。 随着灵力验证通过,一道巨大的透明屏障,就在两人面前显露了出来。乔曦莹当先跨入,连华灿也紧随其后。 然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连华灿脸上却是扬起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右手指尖转动,朝着后方轻轻一弹。一道异种能量,和结界屏障依附在了一起。 这样的异力入侵,虽然引起了结界一瞬间的细微动荡,但这道能量却很快就融入了屏障内壁,再无声息,却也并未引起乔曦莹的警觉。 结界的原理,就是因为自成一体,仿佛在所要保护的地界,架上了一道四四方方的透明罩子。外人若是不知,就只能在结界边缘反复打转。 并且,它几乎没有任何缺口,外人的盲目攻击,也会被整个结界同时分担。只有使用特殊的法则秘钥,才能与结界相沟通。这就与程式中,所需输入的“密码”相似。想要强力攻破,除非是拥有比布置结界者,更强大得多的实力才行。 而连华灿现在所做的,就等于是在原本坚不可摧的护盾上,加了一道后门。等他需要的时候,就可以通过这道后门,大摇大摆的把结界打开。那个时候,里面有什么东西,也就任他随取随用了。 矿脉内部,也有着一些巡逻的虚拟兵。这是留给矿脉看守者,一旦发生意外,可以随时调用的。但虚拟兵毕竟是虚拟兵,没有智力,现在连华灿是跟着乔曦莹一起进来,也就并没有被他们检测出敌人身份。他们仍是驻守在各自的岗位,有规律的巡逻着。 这种在敌人的地盘长驱直入的感觉,还真是好啊……连华灿暗自一笑。很快,再要不了多久,这片矿脉,也就都要属于自家了…… “等一下。”连华灿正得意中,乔曦莹忽然又拦住了他,“如果就这么让你把矿石拿走了,到时候你会不会抢孤城师兄的功劳啊?”她皱着眉,似乎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不,还是等下次让孤城师兄亲自来拿吧?” “当然不会了,我是那种人吗?”连华灿起先还以为她看出了自己的图谋,听她这一说,心顿时放下了大半,又嬉皮笑脸的和她开起了玩笑,“况且这不是还有你这个证人吗?” 顺着她的思路,他继续安抚道:“这是世界级的直播,外头的人都看着呢,我也不可能为了几块矿石,就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成了失信人吧?” 老实说,这就是一种“偷换概念”的狡辩法。举例来说,对方在和你辩论的明明是事件a,而你却悄悄绕开这个论点,有理有据的向她论证出了事件b。虽然你的论据听上去滴水不漏,但仔细思考却会发现,你所说的,和她需要你解释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如果换成一个逻辑思维严密的人,这种欺骗式的解释,其实并不高明,但对于乔曦莹,恐怕她一开始就连事件a都联想不到。要设计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对连华灿来说,那是绰绰有余了。 “唔……”果然,乔曦莹在一番“深思熟虑”后,再次上钩,“说的也有道理。” 她是一心为墨孤城考虑,也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能保证墨孤城的利益不受侵犯,别人就从她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 但她却不知道,人家正处心积虑算计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她。 第1045章 上位之苦 傍晚,在乔曦莹毫不知情的时候,连华灿又悄悄返回了矿脉地界。这一次,与他同行的还有孟婵。 借助早前留下的“后门”,连华灿轻易就将结界打开。里间的虚拟兵虽然很快就做出了反击,但缺少一个主将的统领,这些散兵游勇,在连华灿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几个回合一过,就将它们打得七零八落,化为一串串数据流,消散无踪。 “来,重新布置阵法吧。”连华灿蹲下身,抓起了一把又一把的矿石,又将它们重新洒落,听着矿石间清脆的撞击声,他脸上的笑容也在不断扩大,“现在顶级矿脉是我们的了。” 孟婵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利用了一个单纯小姑娘的感情,你真的一点都不愧疚么?” 虽然连华灿向众人提及时,并未详说自己的计划,只是将自己的智慧大肆吹嘘一番,但孟婵却是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如果他利用的人是乔曦莹,要说服那个女孩子背叛阵营,还能有什么方法?只不过让他“借情”的那个人,如果知道他这样糟践自己的名声,不知道会不会气得直接杀了他。 只能说,一个人最心爱的人,就是她最大的弱点,若是成天挂在口边,闹得人尽皆知,也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连华灿不屑的扬了扬眉毛:“愧疚什么啊?这是战场!兵不厌诈知道吗?被我骗了,那只能说明她自己蠢!” “墨孤城在咱们组什么都不干,也是时候让他发挥点作用了。” “你别废话了,赶紧的布阵啊。”很快,他又有些烦躁的一瞪眼,“再耽误,b组的人就该来了!” 孟婵不置可否的一笑,也就不再与他争论。指间印诀拈动,金色的阵纹横空交织,沟通着隐藏在空间内的玄奥能量。几块七彩矿石紧跟着飞射而出,各自占据阵眼,激起层层灵力漩涡。 从本质说来,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虽然她也觉得连华灿利用乔曦莹的感情太过恶劣——况且,还是借助着别人的名义——但她却绝不会为了不齿他的为人,就连布阵也甩手不干。说到底,这件事与她无关,在她心里,从一开始就没激起多少反响。 除了极端的好人和极端的恶人,类似孟婵一样,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干坏事,但对于身边的种种不平之事,却会理所当然的视而不见的,或许才是社会中的绝大部分群体。这样的人,在今后的网络上,也被称为“沉默的大多数”。 …… 当初,乔曦莹是亲眼看着连华灿离开矿脉,而她也自己动手重新加固了结界,这件事在她心里,就是已经结束了。谁知等她一觉睡醒,来到大厅吃早餐的时候,却刚好就听到了众人的争执声。几个人吵得很凶,听上去,正是和矿脉相关。 “结界怎么可能被人打破呢?你是不是记错位置了?” “哥!矿场就那么点大,我天天都去,可能会找错吗?现在不但是结界破了,而且那里还被人重新布置了一道阵法,防御能力加强了几倍,分明就是在向我们示威呢!” “我去!咱们的矿脉被a组抢了?这帮天杀的,要是让老子逮到……” “总觉得这事透着离奇啊!结界被破了,咱们怎么可能一点感应都没有呢?那谁,你是结界师,你是不是晚上睡得太死了,敌人打进家门了都不知道?” “这不可能!我发誓,我一直都分出着一缕神识盯着结界呢!除非……除非是咱们的队伍里,有内鬼!” 乔曦莹起初还听得半懂不懂,但随着“矿脉被抢”的消息,实实在在的过渡到了她的脑海之中,却是犹如一道惊天炸响的焦雷,将她的思维,连同世界观一起,都劈了个四分五裂。 “什么?连华灿明明答应过我,他只是在外围捡几块矿石就走的!怎么会这样……” 震愕之下,她甚至忘了要为自己守密,就这样在众人面前,瞪大着双眼,一遍一遍的惊声自语。 “你说什么?”众人停止争执,都神色不善的望向了她,“你知道什么吗?” “我……”乔曦莹望着那一道道质疑的视线,欲辩无从,轻声嗫嚅着,无助的朝后方挪动着脚步,“我……”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叶朔从桌边站起,一路踏前,双目灼灼的紧盯着她。虽然平日的他,总是以一副老好人形象示人,此时难得的动了真怒,那一身平掠而起的森严气场,却也是威压迫人。 “是你把敌人带进来的?”见乔曦莹只是仓惶退避,又冷下脸大喝了一声:“是不是!” 乔曦莹本就神魂不属,听了这声厉喝,更是被他吓慌了神,只知徒劳的辩解道:“他当时跟我说……他就是想帮孤城师兄的忙,我就相信他了,我怎么知道……” 叶朔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确实没有想到,眼下多事之秋,在所有人都在为队伍考虑,都在尽力为主帅分忧时,竟然有一个极少参与战事的小女孩,只因为自己无聊的感情,就背叛了大家,给队伍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 他们已经失去了庚城,目前的装备补给,就全指望开采出的那一点顶级矿石了。现在失去矿脉,就等于是把他们剥光了铠甲丢在敌人面前。这一仗还能打吗?怎么去打? “乔曦莹,你将机密情报泄露给敌人,罪行重大,形同叛军!”叶朔越说越怒,猛一挥手,“来人,先把她拖下去,打入大牢!之后如何处置,待我和几名将领商议后再做决定。” 乔曦莹急得瞪大了眼睛:“我……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四面张望一番,快步跑到沈安彤身边,求助的轻拉着她的衣袖:“安彤,你也帮我跟他说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要进大牢!” “你不是故意的?”叶朔却是全然无视沈安彤,他双眉倒竖,双眼中仿佛都在喷射着怒火。有些错误可以原谅,但有些错误,不值得原谅! “这一次你泄露的是矿脉情报,下一次如果你再被敌人欺骗,泄露了顶级军情,来日将会有数千将士因你而亡!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乔曦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而这个重大的罪名,也令一些或多或少想为她求情的人,全都偃旗息鼓了。 就这样,乔曦莹还是被关进了大牢。 针对她最终的处罚,b组也立刻就召开了会议商讨。 自从凤栖梧被架空权位后,戊城和己城,就全都暂归于叶朔管理,基本上在这里,他就算是最大的统帅了。会议由他主持,众人各自发表意见。叶朔一边听着他们的讨论,心下也在不住的做着盘算。 有人说,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不懂事,应该网开一面,但立刻就有人反对说,如果这次对她罚轻了,下次难保不会有人效仿。如果每个人都可以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背叛队伍,最后又不用付出代价,这个仗还怎么打? 接下来有人说,正因为这是内奸的第一案,应该着重处置,以儆效尤。但也有人反对说,真要动不动就抬军法,不就变得跟当初的凤栖梧一样了吗?如果才刚刚推翻一个暴君,继任者的行为却和他一模一样的话,必然会激起下层人的反抗情绪,到时候,可能还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叶朔只是听着他们争执,迟迟没有发表意见。但他的内心,却是远没有表面看来的平静。现在的他,正一遍遍的感慨着“统领难做”。 直到如今,在他脑中还不停的闪现着,在乔曦莹被几名侍卫拖下去的时候,她是怎样愤恨又无助的盯着自己,凄声喊着: “叶朔,你这么冷血无情,虽然你架空了凤栖梧的权力,但是你也只是变成了另一个凤栖梧而已!” 想到她那双美丽又充满绝望的眼睛,叶朔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什么号令众人的经验。唯一一次身居高位,大概就是成为定天派的太上长老。但,那也只是当了一个甩手掌柜而已。 管理的事,会得罪人的事,都有司徒煜城这个掌门帮着他做。所以他除了偶尔出现一下,展现一下自己的“人格魅力”——如果他有的话——来激励众人,就并没有积累下什么实质的经验了。 这一次,成为两城统帅,对叶朔来说是有些仓促的。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当上司,就要带领大家打仗,被他带领的又都是天宫门的一群豪门贵族,各自心高气傲,不服管束,让叶朔遇到了更多的挫折。 至于体会最深的一点,就是上位者虽然看似威风,却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无奈。 为什么都说坐上高位后,人就会变,其实他本人很可能并没有变,只是处理事情的方式变了,也必须要变。 如果今天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他大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甚至是任意的去偏袒某一方。就算被人责怪,也可以一笑置之。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他身上没有包袱,他也不需要为世界负责。 但一旦他成为了统领者,就必须要去平衡大局。一碗水终是端不平,为此,也就不得不牺牲某些人的利益。 如此一来,以这个被牺牲者为代表的群体,由于心有不甘,就会刻意宣扬统治不公,激起众人的反抗。但如果当初顺从了他,又会有另一拨人展开声讨,所有人的利益,他是永远无法同时兼顾的。 这一次,他确实是为了大局,牺牲了乔曦莹的利益,也因此招来了她的记恨。下一次,如果再有其他人违反军纪,他还是只能做出同样的选择。 为了军队,他必须选择最有利于长远发展的一条路,即使承受着所有人的误解,即使被别人唾骂暴君,他也别无选择。 到了现在,凤栖梧用重刑的做法,他似乎也可以理解一些了。但只是“可以理解”,却绝不会赞同。 因为,他根本就从来都不把战士当人。他滥用私刑,满足的不过是自己予取予求的私欲。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能变得像他一样! …… 几天后,叶朔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答案。他吩咐下属打开牢门,前去探望乔曦莹。 乔曦莹穿着囚服,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牢门打开的时候,她迫切的抬起视线,但一看清来人是他,就恨恨的扭过了头,转脸朝向墙壁。 叶朔也不动怒,耐心的在她身旁蹲下,温和的和她说话。 “曦莹,怎么了,还生我气哪?” 经他哄了又哄,乔曦莹心里的委屈似乎全都爆发了出来,她猛地转过头,半带哭腔的嚷道: “可不是!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还非要把我丢到大牢里来。你只是拿我在其他将士面前逞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你就烧到了我身上来!” 叶朔倏地沉下了脸:“你还是没有认识到错误。” “我为什么要罚你。不是因为你喜欢谁,因为这是军队,而你违反了军纪。你一个人的错误就可能会拖垮整支队伍……” “这又不是真实的军队!”乔曦莹脱口打断了他。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乔曦莹咬着嘴唇,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凤栖梧说的也没错啊。这就是个游戏而已,游戏又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如果现在是真实的战争,我肯定不会叛变投敌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理,她也渐渐神气了起来:“我看是你们这些人,玩游戏玩得连虚拟和现实都不分了!难道没人教过你们吗,太沉迷游戏是不好的!” 说话间,乔曦莹的头不断扬起,挑衅的直瞪着他。如果叶朔的处事方式,完全变得和凤栖梧一样的话,那她倒觉得,这里还不如继续由凤栖梧做主比较好呢!好歹他长得还算帅啊!看着也比较养眼啊! 第1046章 与子同舟 房间内的气氛,因这一句话而变得有些凝固,空气中仿佛都涌动着无形的火花。 叶朔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半晌,终是有些无奈的嗤笑一声,在她身旁盘腿坐下。 “好,就按你说的,这是个游戏,那你是觉得,在游戏里想干什么都行,出卖同伴也行,杀了同伴也行,是吗?然后如果到了真实的战争,你就立刻变得宁死不屈了?” 乔曦莹动了动嘴唇,刚想辩解,叶朔又一口气的说了下去。 “你现在能说得出这种话,那就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当一个战士,当一个军人的自觉!游戏里你都能这么朝秦暮楚,到了真实的战场,威胁到的是你真实的生命,你真的会有做出牺牲的勇气?” “就像以前我在学院里的时候,也总有人说,平时的测验随便做做就好了,反正也不是大考,他们也是觉得,到了大考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认真起来。但是结果呢?平时成绩不好的人,到了大考照样还是考不好,既然没有付出过相应的努力,你凭什么认为天上掉了馅饼就会砸在你头上?” “是,可能这确实只是一个游戏,但是它是让我们更加接近战场,了解战争的残酷!这样的游戏,值得我们每个人用全力去对待!” 这一连串的话,堵得乔曦莹哑口无言。叶朔说完后,也是连喘了几口大气,表情渐趋缓和。 “关于你的处罚,我已经想好了。小惩大诫。这段时间军营里的一切内务,就都交给你负责了。” 见她习惯性的噘起了嘴,又不禁宠溺一笑:“别急着抱怨。到时候你干什么活,我也干什么活,我陪着你一起受罚,行了吧?” 乔曦莹又是发怔,又是一阵莫名的感动,犹豫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干嘛要这样啊?” 叶朔无奈的一拍脑门:“谁让你是我的将士呢?我的将士犯了错,我这个主帅也应该受罚。而且,这也是为了让你明白,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队伍都不会放弃你,我们始终都会陪你一起承担。” “军队,会把每一位战士都当成自己的亲人。那么战士,是否也能同样把军队当成自己的家?” 这,就是他最终想出的处置方式。 对于犯了错的将士,他会严惩,但同时,他也会选择陪着他们一起受罚。 军纪不能松散,人心也要维持,他愿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与将士们“甘苦与共”。但愿这个方法,能够如愿增强军营的凝聚力。 乔曦莹怔怔的望着他,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叶朔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 自此以后,叶朔和乔曦莹的“共同受罚生活”就开始了。 小院里,乔曦莹一脸哀怨的劈着柴,时不时就转头望一眼身边的叶朔,似乎是在等他喊停。 或许是由于太没经验,此时又极不专心,没多会儿,乔曦莹就发出一声痛呼。可怜兮兮的竖起一根手指,木刺已经深入根部。 叶朔却并没有选择不闻不问,而是捧过她的手指,耐心的为她处理伤口。 感受着这份呵护,乔曦莹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她静静的凝视着他,这个虽然同样笨手笨脚,却一直精心照顾着自己的人…… 那句到了口边的“你行不行啊”,也不知不觉的咽了下去。也许,是她不愿亵渎了他此刻的专注,不愿破坏了这静谧的一刻。 几根柔柔的发丝洒落下来,飘拂在两人之间,不知不觉,就在他们身旁系起了一个缘分的结。 …… 夕阳下,乔曦莹在校场上呼哧带喘的跑步。这同样是额外的惩罚项目之一。除了打理内务,还要加跑一万米。不限时间,跑完为止。 起初,乔曦莹并没有什么路程的概念,还拍着胸口,一脸豪迈的说:“不就是一万米吗?小意思!看我的吧!反正干什么都比做内务强啊!” 这也难怪,人们总会习惯性的认为,自己正在做的事是最困难的。对于未知,却失去了应有的敬畏。 这会儿,看她的步伐,东倒西歪,好像立刻就会瘫倒了下去,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面颊潮红如血,双腿移动得越来越慢。会死!她觉得自己会死! 正在她步步落后的时候,在她的背部,忽然被人轻轻一推。 叶朔加快脚步,跑到了她身侧,一面含笑调侃道:“还行吗?我听说天圣学院,现在连初等部都已经引入万米长跑了,连他们都能通过,你该不会连一群初等部的孩子都不如吧?” 乔曦莹心底的好胜欲燃了起来,猛的一甩头:“谁说我不行了?我还能跑两个一万米呢!你不信啊?我跑给你看!” 就这样,这场初次的万米跑,就是叶朔时而推,时而哄的拉着她跑完了。 晚间和同伴交流时,简之恒无奈扶额:“大哥,没人跟你说初等部跑一万米,那是校运队的加强训练!” 嗯?是校运队吗?叶朔也记得简之恒说过,校运队成员,都是学院里的体育特长生。他们做的训练,强度自然是要比普通学员高好几个数量级的。 所以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给那个小丫头练超标了么?叶朔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还不忘加一只鸡腿“贿赂”简之恒,拜托他千万不要泄露给乔曦莹。 …… 慢慢的,乔曦莹再做起内务来,手脚已经麻利了许多。在她有模有样的洗完一盆衣服后,就兴冲冲的推给叶朔,要听他的夸奖。 叶朔简略翻看一番,指着几块还清晰可见的污渍,向她努了努嘴。而后当着她的面,他将衣服重新浸到了水里,用实际操作示范给她看,应该怎样打肥皂,怎样用力。包括一盆水浑浊到什么程度,就应该立刻更换等等。 当初在佣兵工会,他曾经被风渝罚洗衣服。后来到了培训班,那也是一个对内务有着魔鬼般要求的地方。那个时候,由于心里带着抵触,叶朔一直都是应付了事。直到这次和乔曦莹一起干活,景物相似,而人不同,反而让他真正体会到了一种劳动的乐趣。 有时他也会暗自想着,如果现在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玎莎,他应该会感到更幸福吧。能和她在一起,即使只是做着一些最简单的事情,即使只是在定天山脉的村落里耕地种田,他也会感到知足。 果然生活是否美满,不在于你拥有了怎样奢侈的享受,只在于你心爱的那个人,是不是能够陪在你身边。 “好为人师”的叶朔,一番连说带比划的洗衣示范结束后,乔曦莹不甘示弱,也是一把扯过他手里的衣服,翻来覆去的检查着。 “喂,你这里没洗干净喔!你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洗衣服啊?一看平时就是好吃懒做的对吧?”——来自乔曦莹的翻身说教模式开启。 “嗯?这里啊?你不知道,这里是衣服上本来就有的花纹!”——来自叶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少来!这明明就是一块油渍!你说说你,洗衣服洗不好也就算了,你还说谎!小时候你师父没教过你不可以说谎吗?”——来自乔曦莹的“报复”模式开启。 围绕着一盆衣服,不时有阵阵欢声笑语,从小院间往复飘来…… …… 针对乔曦莹的处罚,除了包办内务和长跑加练外,对于她每日的饮食,也被限制了只能吃青菜。 进入试炼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负责做饭的厨师,每餐做出的已经不再是黑暗料理,而是一顿可以说非常丰盛的佳肴了。看着一桌子的美食,自己却看得到吃不着,乔曦莹泪水涟涟。 “曦莹不哭,等吃完以后,我再做一顿夜宵给你补充能量!”颜雪梦悄悄鼓励着她。 “呃……啊?不要啊!”乔曦莹一反应过来,吓得连忙摆手。比起雪梦的厨艺,她宁可现在多吃点青菜,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在叶朔面前,同样只放着一盘青菜。作为主帅,他每天要处理的军务有很多,其他将领都劝他多吃一点。但叶朔却坚持要陪着乔曦莹受罚。“自己答应过她,要说到做到”。 并且,他还不住把盘里有限的青菜,更多的夹到乔曦莹碗里。 这个举动,对乔曦莹来说还是相当暖心的。只不过他夹菜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了。 “曦莹啊,多吃点青菜也是为你好。你看你都这么胖了,脸都圆了,吃点素的减减肥吧。” “你……你的脸才圆呢!”乔曦莹都快气哭了,“男生怎么可以拿女生的身材开玩笑!” “行,那就多吃点菜,长长肉!” “啊啊啊你真的够了!难怪你找不到女友呢!哼!” 餐桌另一端,陆鸿羽打量着两人,脸上不知不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自己这个师妹,以前在乾元宗都任性惯了,谁都管不住她。现在可好,竟然有人能把她制得服服帖帖了。这样也好,以后自己就可以少操点心了…… …… 日复一日。 乔曦莹的态度,从最初的抵触,到逐渐的适应,再到后来,她已经可以笑对处罚了。 她做内务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洗过的衣服不仅干净,还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味。甚至连叶朔都说,她已经可以做一个好妻子了。 在听到“妻子”两个字的时候,乔曦莹的脸略微红了一下。第一时间在她脑中飘过的,是一道连她自己都辨识不出的影子。 队伍中也有人戏称,这段时间由于乔曦莹的努力,他们的日子过得好多了,希望“内务女神”可以一直做下去。当然这样说的人,都挨了乔曦莹一个狠狠的白眼。 至于加跑训练,叶朔虽然已经听简之恒说过了真相,但当初毕竟是他曾信誓旦旦向乔曦莹要求的一万米,如果告诉她是自己搞错了,说不定她恼火起来会直接揍自己一顿。这样想着,叶朔索性将错就错,每天到了时间,还是在校场上严格陪跑。 这样的高负荷训练,对乔曦莹倒是很有些好处的。据说,她近期都已经成功的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虽然这只是在虚拟世界,不过她的身体素质确实是提升上去了,等回到现实,再次突破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乔曦莹发现以后,还兴奋的说,就算回去了,她也会把这个跑步的习惯继续延续下去。又能“瘦身”——女孩子对减肥的文艺称呼——又能晋阶,何乐而不为?叶朔还曾戏称,小丫头这是跑出瘾来了。 不过对于陪跑的叶朔,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体内的灵力波动,依然是停滞不前,没有一点将要突破的样子。但叶朔倒也很看得开,毕竟他本身的境界,可比乔曦莹要高得多了,这点运动量,也肯定是满足不了他。等以后有时间了,他倒是可以试试突破自己的极限。 这一天,就到了处罚的最后一天。 乔曦莹又是熟练的洗完一盆衣服后,正认真的将手中的衬衣拧干。想到今后就不用再过这种劳碌的日子,在兴奋之余,她竟也有了一丝微妙的不舍。 只能说,人的习惯还真是奇怪的东西。至于舍不得的,究竟是这样平凡朴实的生活,还是陪在身边的那个人,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怎么样,偶尔依靠自己的能力做一点事,是不是也挺开心的?”叶朔正坐在她身旁,微笑着打量她的侧脸。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已经很有了种默契,有时候他只要看看她的表情,就可以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听他开口,乔曦莹也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一手托着脸颊,认真的打量叶朔。 “以前我总觉得……你是个笨蛋。” “……喂!”叶朔有些冤枉的喊了起来。自己帮她做了那么多,就换来一句你是个笨蛋? “不过,”乔曦莹甩了甩头,调皮的一笑,“你还是个努力的笨蛋。” 气氛在这一刻,竟是变得有些暧昧。金色的夕阳,流连在两人的身上,记录着这一刻的美好,将时间浓缩成了一幅昏黄的画卷。 第1047章 为谁而战 这时,金思琦刚好从一旁经过,望着远处那相依相偎的两人,正是一副和谐的画面,不便打搅,也就远远的驻足望去。 “说正经的,这次应该已经让你记住教训了吧?”叶朔将乔曦莹鬓边的碎发轻轻撩起,代她别到耳后,而他收回的手指,也在下一刻绷紧了几分,“对你的惩罚已经够了,接下来,我答应你,会替你杀了连华灿!” 乔曦莹听得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回道:“啊?不要了吧?连华灿也不是好对付的,这样多危险啊……” 叶朔叹了口气,抬起的目光缓缓犀利:“虽然你做错了事,我会狠狠的罚你,甚至是让你暗地里记恨我,但是只要你还是b组的组员,我就不会让任何外人欺负了你!” 这,是他的承诺。 这种被一个人全力守护着的感觉……在你疲累时有树可倚,在你后退时有所归依,不管你走到哪里,总会有这样一个人,为你倾力而战,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归宿。像这样的承诺,不仅是战士与军营的羁绊,更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想要的誓言。 乔曦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感伤。一直以来,就连墨孤城,都从未给过她这样的安全感。他是自己的偶像,永远都是步履匆匆的走在前面。他的存在,他的一言一笑,都会成为自己的动力源泉。但是,他却从来不会为自己守候。 被这句承诺震撼到的,不止是乔曦莹,同样还有在树后观望的金思琦。 这一趟,原本是她耐不过孟昭的再三请求,打算硬着头皮来找叶朔,请他委派给孟昭一个战场职务的。但这段交谈,不仅让她更加认清了叶朔,也连带着认清了自己。该怎么做,她已经有了答案。 在乔曦莹离开后,金思琦犹豫片刻,仍是从藏身处走出。见叶朔转目望来,很快就扬起了一个宁静的笑容。 “原本我还想,为了孟昭向你讨一个人情。不过,看来很多事,你都有自己的决定,也不需要我们插嘴了。” 叶朔天生就是一副“放不下所有人”的性子,但上天给了他慈悲的心肠,却没有给他应有的智慧。每一次,他想拯救所有人的心愿,却总会让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在时光钟楼的时候,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也许根本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没有实力的善良,不过是另一种罪恶。”这是钟殇焰曾说过的话。因此当初的叶朔留给她的印象,实在是非常不好的。 但这一路走来,让金思琦有些感触,甚至是感动的是,每一次的叶朔,即使是在现实面前撞得满头包,但到了下一次,他却总会义无反顾的……再次撞得满头包。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心底那一道颠扑不破的信念,他从未向现实妥协。 随着成长,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被改变一部分。但不管是一个多么成功的人,如果他曾被社会磨平了棱角,也总会令人感到悲哀。 但现在,却有一个人始终保持初心,砥砺前行。不管被风浪打垮过多少次,你总能看到他坚强的站起来。即使蹒跚,即使笨拙,却是一直在努力的成长着。 大部分的人,不会选择这样一条坎坷的路。在撞痛的时候,他们自然会选择转弯。这一转,或许同样就将一部分的自己,也一并舍弃掉了。 转的弯越多,人就越圆滑,属于自己本质的东西也越来越少。那么当你面前,有着像这样的一个人,也会令很多人驻足深思,如果曾经的自己,在面临选择的时候,能够保持初心再坚持一下,那么现在的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呢——? “怎么,孟昭不满意现在的工作了吗?”叶朔走到她面前,由于刚才的劳动,前额虽然还挂满了汗珠,但在他脸上,却已是重新挂上了温厚的笑容。 金思琦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我觉得,孟昭一直都很努力,应该已经有了上战场的资格,所以就想来为他‘讨一个恩典’。” 这样回答,是不想让叶朔觉得孟昭急功近利,这才急急将调职一事揽上自身。谷飞鹏和孟昭都没说错,她确实是一个很懂得体贴人的女孩。 叶朔也未多想,颔首一笑:“每个人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放心吧,到了适合的时候,我一定会让孟昭上战场的。” “对了,你怎么样?” 见金思琦稍现错愕,他又解释道:“在时光钟楼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跟你师姐的关系,应该是从小被她欺压过来的吧?所以在她在场的时候,你总会表现怯懦,就连自己的意见也不敢表达?” 直视着她躲闪的双眼,他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进了天宫门,过去的一页也就该翻篇了。你可以重新走出自己的道路,不要再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了。” “还有,孟昭对你真的挺好的。能遇到一个这样全心全意对你的人,还是应该好好珍惜。当然,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看法,关键还是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 金思琦似懂非懂,不过,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好,连身边的其他人都可以感受得到的话,那么选择他,也许真的就没错了吧…… 那天之后,在和a组的战争中,叶朔果然是紧盯着连华灿,奋勇追击。身形化为一片黑色漩涡,天地之力尽集一身,双掌推出,一道璀璨光束直贯而过,令得周边空间尽数粉碎。 连华灿迅疾跌退,双掌间灵力涌动,玄光宝镜凝聚而成,散发着金色的光华,死死抵御着对面的压力。 但这一次,本应被反射而回的攻击,却是顺着镜面不断涌入。金色光芒一分分黯淡,急剧侵蚀而来的黑色能量,却是如同一个闪耀的黑色太阳般,不绝扩散的威压,直令人心生绝望。 直到“嗵”的一声,如水缸般庞大的黑色光束,从宝镜中心直透而过。四分五裂的镜片中,光束紧接着贯穿了他的前胸。连华灿的身子剧烈一颤,嘴角漏出了鲜红的血水。 “连华灿,你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叶朔冷冷的凝视着他,声音中没有一点温度,“如果回到现实世界,你再敢招惹我身边的同伴,我还是会教训你!” 连华灿嘴角不住抽搐,隐约形成了一个扭曲的笑容。他确实没有想到,在战场妄逞一时之快,戏弄了一个小丫头,竟然会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而且,保护她的,竟然不是墨孤城,而是一个无关的人…… “呵……你以为,她真的会感激你吗?” 连华灿脸上报复的笑容不断扩大。那黑色能量正以最快的速度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猛然袭上的疼痛,令他狂喷出一口鲜血,头顶的生命条骤降到了最低点。 在这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大”字,仰面朝天的栽倒了下去。 带血的长枪被抛在了一旁,而他的身子,也正在盔甲内缓慢萎缩,直至化为数据,烟消云散。 …… 解决了a组的大将之一,对b组来说,确实算得上一场大胜。 但在叶朔看来,连华灿的命,还抵不上一座顶级矿脉。要么,就再多杀几个a组的人,要么,就努力把矿脉抢回来! “不过我比较贪心,这两个目标,我都想达成。” 战后会议上,叶朔是这样向众将士宣布的。 …… 两组的战争持续进行,有时是a组占据优势,有时则是b组扳回一军。当这些本来就已经足够出色的战士,在战场上学会了团结,那么就没有什么人能够打倒他们。 这一日,简之恒意外得到了凤栖梧的召见。 当他穿起盔甲,匆忙赶到备战大厅时,凤栖梧正倚在宝座中,一手轻支着额头,另一手随意的玩弄着城主令牌。瞥眼见到他,只是从唇边冷冷哼出一句: “来了?” “你说过,愿意为我而战。那现在就兑现你的承诺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嘲弄。 将手中的令牌丢到桌上,他缓慢站起,走到大厅内的模拟地图前。上面真实的再现了全场地形,以及两组目前各自占有的阵地。 在简之恒同样探头望去时,凤栖梧也不多说,指尖一扬,丢出一面小红旗,正正插上了距己城不远处的一座小土包。 “这一带,近期时常有敌寇作乱。你就带一路军队过去,给我肃清匪患吧。”他简略的交待着。 从一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过半点偏斜。即使是在下达指令,也仍是那一副犹若自语般的倨傲。也难怪,这里心高气傲的将士,没有几个人忍得了他。 良久,都未听到简之恒的答复,凤栖梧才扫过半边视线:“怎么,害怕了?”他嘲弄一笑,笑容阴沉,似是尽在意料之中,“之前说得那么慷慨大义,果然也只是说说而已啊。” 简之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道:“不,我只是在思考,应该怎样运用战略,才能将敌人一举成擒。” “是么?这样最好。”凤栖梧无可无不可的略一点头,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不知城主愿意拨给我多少兵力?”简之恒又继续问道。 凤栖梧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眼中不加掩饰的嘲讽,似乎正是有意要看他出丑。 “你自己能调多少,就带多少好了。我现在的样子,像是还能调动兵马的么?” 简之恒却未动恼,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就躬身一揖:“城主,那我这就去了。不过,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凤栖梧双眼仍是紧盯着地图:“说。” “如果我凯旋而归的话,就由我做东,置办一桌酒宴好吗?”简之恒说的很认真,就连那目中无人的凤栖梧,也是若有所思的眼角一斜,将他囊括入了余光之内。 “到时候,希望城主也能出席。”简之恒脸上的笑容看不出一点杂质,“就算是,跟大家讲和的一餐。” 凤栖梧心中略微一动。九死一生的回来了,不为自己请功,竟然只惦记着要让众人讲和?他到底是天生就这么圣母,还是另有所图? 沉默片刻,在简之恒期待的目光中,他仍是冷着脸转过身:“等你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明确的拒绝。 至于他心里,到底是否希望与众人讲和,或许就只有他自己才说得清了。 …… 简之恒踏出了备战大厅。 他当然知道这一战会很困难,他真实的内心,也远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么有把握。但为了队伍的和睦,他还是愿意勉力一试。 另一方面,他也很想锻炼自己,这还是他第一次独立负责大型战役,如果能够顺利取胜,对他个人,也将会是一次不小的突破。 临出发之前,他就知道关椴会反对,所以他直接就回避了和他的告别。 每个人总要学会独立成长,他也应该学着不依靠自己了。 这一次,也许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都会是个考验。 …… 随他同来的,就只有几个亲信将领。 简之恒虽然奋力冲在第一线,谋兵布阵,也表现出了过人的专长。但双方的兵力,终究是有所差距。在几次炮火连天的碰撞中,他所率领的队伍,仍是节节败退,到最终,不得不退守于邻近的一处小村落。 有经验的人应该都知道,在战场上,绝对不要踏入封闭空间。因为你将会被敌人困死。 接下来,敌人就采取了“围而不打”的战略。他们仅仅是在外围驻扎,从不与b组众人硬碰。但如果众人想要冲出村落,就会被一阵猛烈的炮火逼回封锁线。敌人并不打算直接杀死他们,而是要让他们在缺水缺粮的情况下,被困在这里慢慢的饿死,渴死。 在几次的突围,都以失败收场后,从村外又投来了几支火把,简之恒和一众将士,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仅有的粮食在眼前起火燃烧,不过片刻就化作了一滩灰烬。 也就是说在这一刻,他们是真正的弹尽粮绝了。 第1048章 光之极 “大家不要灰心,一定会有援军来救我们的!” 气氛一片低落的时候,只有简之恒还在不厌其烦的鼓励着众人,只是在这种断水断粮的环境下,人心焦躁,收效甚微。 “凤栖梧是不会救我们的!”立刻就有试炼者气呼呼的反驳道,“像他那么冷漠的人,谁死了都跟他没关系!” “而且我听说,现在戊己两城都在同时受到a组的攻打,仅有的大将都在奋力抗敌。丁城也已经发兵支援两城,现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留给我们了!” “说来说去,当初根本就不该接这个任务啊!你就那么想讨好凤栖梧吗?”众人抱怨到了最后,往往也会迁怒到简之恒头上。要不是他非要当好人,也不用把大家都陷入到这种境地里! 要打仗,也应该跟着一个有人情味的主帅,他绝对不会自己坐享清福,眼睁睁的看着将士在前线送死!而为凤栖梧效命呢?不但活着的时候享不到半点殊荣,就算是死,恐怕也只是埋在荒村的一堆枯骨! 反正都是要死了,很多人已经陷入到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中。他们设置起隔音结界,钻在一起讨论着,怎么才能设计一个壮烈的死法,能让外头的观众被自己圈粉。 不讨论战术,而是讨论要怎么死,这简直闻所未闻!简之恒无意中发现后,真是气得不轻。 “如果这是真实的战场,你们会这么不求生先求死吗?” “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那他还怕什么?你们能有这份豁出生死的勇气,很好,咱们就用这一股劲,跟敌人好好的拼上一场!” “还怎么拼啊?”由于多日缺水,一名试炼者的嘴唇都已经发白干裂了,而他也就是这样阴沉的转过头,用一对几乎陷到眼眶里的眼珠子,直瞪瞪的瞧着简之恒,“这种处境,怎么看都是已经绝望了吧?” 简之恒凝视着面前的几人,半晌,他抬起双手,安抚的搭上了他们肩头。 “我一直认为,绝望和希望都是自己选择的。如果环境都不到绝望的程度,你为什么要绝望?如果环境真的已经绝望了,你就更应该依靠自己去寻找希望!” 虽然只是老掉牙的鸡汤,但听在几人耳中,倒确实是让他们的想法发生了一些转变。 并非是让他们决意奋勇抗战,而是不少人心里都想着,现在“牺牲”的计划已经被他揭穿了,外头的观众也不是傻子,到时候说不定名气捞不着,还会起到反效果。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先跟着他出苦出力,在观众面前多活跃一段时间,也能让自己的名字被记得更深刻些。到最后,要是真死了,那是实现了当初的计划,要是没死,就可以作为英雄凯旋。再坚持几天,对他们怎么都是毫不吃亏。 如果是叶朔,那是非要把他们这样的想法给“拧”过来的,不过简之恒倒是看得很开。反正结果都是一样,就随便他们抱着什么心态吧。 …… 又是数日延过,a组的战略一如既往,简之恒等人时不时就与他们碰撞一遭,虽然总是再被堵回村落,但在这几次的试探战中,对于敌军的分布范围,以及行动战略,众人还是有了更深一重的了解。 “哎,这次堵截我们的a组将领,”这天简之恒刚从村后回来,就听见几人正坐在空地上议论着,“我记得是叫……苏世安,我之前还偷拍过一张照片。”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调侃着他打仗还不忘偷拍,“又不是小姑娘,难道还看上人家了啊?” “不是……”拍照者给几人闹了个大红脸,急得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总觉得,这人长得怪眼熟的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们帮我看一下,眼熟吗?” 随着他调出照片,简之恒也凑上前望去。只见那人染着一头烟熏灰色短发,每一根发丝都有种过电般的质感,极具个性的嚣张飞扬着。戴一对冰蓝色的美瞳,让他的双眼看上去,多了几分神秘而高贵的意味。面庞棱角分明,更有种刀劈斧凿般的硬气,用当代女生的眼光来说,绝对算是一个帅哥。 只是,这人的眼神非常凶狠,随意的一个角度,就拍出了一种行凶前的狰狞感,令人不寒而栗。只能说,他倒是一个天生的亡命之徒了。 “这个人,”简之恒努力的搜索着记忆,“我记得当初也是街头一霸,很小就不上学了,跟着一帮人在外头混,也当上了哪个堂口的老大,后来跟霄哥谈和了,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听说的吧?” “是吗?”那拍照者似乎仍有不甘,托着下巴苦思冥想,“但是总觉得不太对劲啊……很像是我见过的一个人,但是到底是谁呢?” 这里没有网络,他们好像又被丢回到了那个信息落后的时代。明明只需要搜索一下“相似图片”,就有可能解决的问题,现在却让他们在这里想破了脑筋。 “我说,你干嘛非要想出来他是谁啊?”也有人懒洋洋的摆了摆手,“说不定就是哪天跟你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呢!你一生中见过的人那么多,难道你要一个个都想起来?” “就是啊,无论他是谁,他现在都是我们的敌人!怎么着,你们当初有交情,你想起来了他就能给你让道?” 从眼下几人都一无所知的情况看来,他绝不会是什么名人。既然不是名人,要从茫茫人海中辨认出一个人的身份,岂不是无稽之谈? “好了,现在不是研究别人长相的时候吧?”其他人都已经放宽了心,唯有那位拍照者还不死心的将玉简颠来倒去,念叨着好眼熟啊好眼熟,简之恒也有些无奈的笑了,“倒是要找出他的弱点,研究一下怎么突围比较重要。” 这段时间,虽然无饮无粮,却是简之恒利用着村落中现有的素材,努力为大家创造果腹的食粮。也是他一次次被逼出急智,巧用手段,拖延着敌人的进攻。 在这一次的讨论过后,简之恒更是亲身上阵,主动去对付苏世安。屡败屡战,用血的经验,来熟悉着他的作战风格,以期寻找到一丝弱点,或许那就是众人突围的良机! 每当众人精疲力尽,想要到此为止的时候,简之恒的执着,总能再次为他们激起前进的动力。人和人之间,积极和消极的影响或许正在于此。 当你处在一个环境之中,所有人都不思进取,你自然而然的也会一天天向他们靠拢。但如果在你身边,有一个永远充满活力的人,看着他还在努力,你也会觉得,放弃是一件耻辱的事。为了他,你也会愿意再去相信一次,再去拼搏一次。 只是,没有人明白,促使简之恒如此拼命的动力是什么。难道他不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齐齐丧命荒村吗? 是什么让他觉得,他们还值得去坚持?难道就是凤栖梧永远不会派来的援军吗? “阿恒,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吗?”也有人这样百思不解的向简之恒问道。 “是啊,到底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才造就出了你这样的人啊?”各自瘫倒着节约力气的试炼者们,闻言也都围拢了上来。看来这个问题,实在是令他们相当好奇。 “环境啊……”简之恒的脸上同样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只是在他眼中,却依然有着一种永不枯竭的斗志。在一群围坐的残兵败将之间,这残留的光辉,也让他有着一种别样的神采奕奕。 “其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是一个人改变了我,不对,是很多很多人改变了我……” ——与大多数人相比,也许自己是幸运的,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绝望。 在他的成长岁月里,身边遇到的都是好人,每次遇到难关,也总会有人热心的帮助他,他所感受到的都是世界的温暖。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很乐观的人。 从小,他就是父母的心肝宝贝,活泼好动,在附近的孩子中,人缘也特别好。在他稍稍长大一些后,还会开始帮忙做些家务,看他努力的踮着脚尖,摆弄着那些比他的人还大的清洁工具,总能让父母一阵忍俊不禁。 唯一值得操心的,或许就是这个孩子太过乐于助人,出去玩一趟,可能因为送哪个走丢的老奶奶回家,就一路跑得没影了,经常会让家里虚惊一场。 虽然母亲也考虑过,应该给他讲清楚人心险恶,让他不要轻易的信任陌生人,但父亲却觉得,难得这孩子有一颗最朴素的善心,那样真诚的信任着整个世界,作为父母,只要尽力保护好他,就不要让他过早接触到那些不应涉足的黑暗了。 慢慢的,到了读书的年龄,由于简之恒调皮爱玩,成绩一直都只是中等水平,但父母却不想对他过多约束。他们的思想都很开明,觉得孩子想做什么,将来就让他去做什么。成功的道路四通八达,也不是非要把书本上的硬知识都啃下来才能有出息。 能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确实是简之恒的幸运。 因此,他的天性从未受到约束,就像一棵茁壮的小草,自由自在的生长在天地间。 后来,他进入了天圣学院初等部。 上学的第一天,他就再次交上了一堆朋友。和他们一起打球,一起玩乐,他用最短的时间,就适应了学院的生活。 除了日常的学习外,学院里还有着各式各样的社团活动。下午的课程结束后,他正和几个朋友逗留在橱窗口贴出的表格前,挑选着心仪的社团。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道清脆的笑语声在背后响起。 “嗨,打算报什么社团啊?” 简之恒一回过头,看到的就是一个对他大方微笑的女孩。 她留着黑色的中长披肩直发,笑容里有着阳光的气息。清新的空气刘海,让她看来更增了几分俏皮,虽然穿着普通的学院制服,却丝毫遮掩不住她的美丽。 简之恒记得,她叫尹乔,同样是班里很受欢迎的一个女孩子。 “篮球社吧。”再次望着报名表,简之恒思考了一下,“如果每天都能打一会儿篮球,应该挺不错的。” 尹乔笑着眨了眨眼:“我看你就像是很擅长运动的样子,不打算报校运队么?” “可是,校运队不是不收一年级的吗?”简之恒还记得之前导师讲过的规矩。 这倒并非是歧视新生,只是因为,以一年级学员的身体素质,还承受不起那个训练强度。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校运队招生,也往往是从二年级开始。 尹乔轻轻玩弄着肩头的长发:“话是那么说了。不过要是真的很优秀的学员,说不定会被破格接收呢。怎么样,今天放学以后,一起去找学长说说看啊?” 简之恒的性格本就开朗大方,倒也没什么怯场的,再加上确实渴望加入校运队,因此没多想就答应了尹乔。 在他费过一番口舌后,终于说动学长,可以给他们一个测试机会了。 老实说,这些规矩也不是绝对的。毕竟各学员出身不同,可能有人早早就在家里接受过体能训练,也不能全用统一的标准来衡量。但究竟能否入选,还是要看测试后的结果。 简之恒却没有想到,尹乔也和他一起参加了测试,并且两人双双通过,成为了校运队中仅有的一年级成员。 事后,尹乔向他解释说,其实她就是因为想加入校运队,但一个人又不好意思来拜托学长,才想到要沾沾简之恒的光。 “原来是这样啊。”听后,简之恒也就一笑置之。其实就算不拐这个弯,他也一定会帮她这个忙的,谁让他一直都是个“老好人”呢? “不过,我也不会白占你便宜的!”尹乔很快又爽朗的搭上了他的肩,“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地方你挑!” 第1049章 她和他 对于像尹乔这样漂亮的女孩的邀请,简之恒自然是无法拒绝的。 就这样,两人来到了学院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令简之恒意外的,是尹乔一拿到菜单,就轻车熟路的点了一大堆。包括这里的招牌菜,调料搭配等等,她都是了如指掌,很明显就是这家店的常客。 轮到简之恒的时候,他甚至都不需要再补充太多。因为他喜欢的菜色,基本上尹乔都已经替他点到了。他要做的,就仅仅是再增加几个餐盘的数量。 “原来你也喜欢吃小火锅啊!”稍后,尹乔一面熟练的搅拌着汤底,又惊又喜的看着他。两人不仅在选择饭店时一拍即合,就连口味也相似,不能不说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了。 “是啊,”简之恒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一面将手边的羊肉都扫下了锅,点点头答道,“以前在家里就很喜欢,现在到了学院,终于可以尽情吃了。” 说着,他又将自己刚搭配好的调料碟递给她:“这两种酱料配在一起比较好吃。” 尹乔将信将疑的尝试了一下,很快,她就惊喜的叫了起来:“真的哎!你很懂吃吗?” 简之恒得意的昂了昂头:“那是,别的我不一定懂,但是要说到吃,我绝对是专家!学院附近还有不少美食街,怎么样,等有空了,我带你一家一家的吃过去?” 和尹乔吃饭还是比较愉快的。她不会像有的女生那样矫揉造作,在你面前故意小口小口的吃饭,让你也不得不端起架子来配合她,最后吃得浑身都不自在;更难得的,是她也不会像另一种女生那样,一吃起来眼里就只有食物,豪爽的吃相连汉子都自愧不如。看着女伴吃得满嘴流油,桌上扔了一桌子的骨头,难免让对面的人也没了食欲。 只能说,一个合格的美女,就是方方面面都很漂亮。即使只是简单的吃个饭,也始终保持着良好的气质。虽然没有贵族式进餐的优雅,却仍能让人感到非常舒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简之恒和尹乔一直走得很近。白天一起天南地北的闲聊,放学后就结伴去校运队训练。作为队里唯一的一年级学员,两个人也一直都很受学长们的照顾。 不过只能说,校运队的规矩还是有些道理的。为了能跟上其他人的训练量,不拖后腿,简之恒一直都很卖力,也远远超出了他身体负荷的极限。比如这天收队后,他觉得脚疼得走不动道。在操场边坐下一检查,原来脚腕已经肿起了老高。 虽然这个伤势看上去实在可怜,但简之恒却并不想向队友求助。当初自己能进来,就已经是学长的破例通融了,如果被他们知道的话,恐怕他们只会劝自己暂时离队吧。 本想悄无声息的将裤腿放下,权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就在这时,一位刚换好衣服的学姐就在他身旁停下了脚步。 “跑步的时候不要只是闷头往前冲,也要注意调整呼吸和步伐。” 根据自己的经验,她给他详细讲解了一套动作要领。怎样才能跑得更快,同时又将力道均匀的分散到周身,避免受伤。 这些知识,其实在后面的体锻和格斗课上,也都会向新生讲到。简之恒作为一年生,在相关知识面确实是欠缺了一些。不过他人很聪明,又很有运动天赋,听着学姐的讲解,很快就学会了个大概。 “这支药膏给你,抹在脚腕上可以消肿。”末了,那位学姐又贴心的递来一支药膏,向他温和一笑。 简之恒感激的点了点头,正要开始擦药,一旁的尹乔忽然凑过头,嬉笑的看着他手中的药膏。 “哎?真好啊,都还没有学长给我药膏,看来你比我受欢迎呢!” 简之恒笑了笑,把药膏递到她面前:“就这一支,那我们一起用?” 后来,尹乔被选上了班花,在学院里的人缘也非常好,大家都亲切的叫她乔乔。但即使已经成为了女神级人物,她和简之恒的关系,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由于两人的性格都很开朗,经常一起参加校庆活动,在舞台上表演节目等等。每到节假日,也会一起出去逛街。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就是很般配的一对。 但只有简之恒自己知道,他们确实只是纯友谊。 尹乔很好,他也很喜欢她。但他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从尹乔的反应看来,她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因此不管外界有着多少的传言,两人总能坦率的继续做着他们自己。 在青春时代,可以有一个和你甘苦与共的朋友,本身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这种最单纯的友情,为什么就一定要升华成爱情呢? 在班里,有个绰号“大个子”的男生,他名叫侯文广,也是简之恒的好兄弟,还是他所在宿舍的老大。 但这个“老大”,不是说他在宿舍里最有话语权,仅仅因为,他是一屋子人里年龄最大的。 侯文广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是人很和气,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到了一年级的下半学期,他专程把简之恒约出来吃饭。 在经过再三确定,简之恒对尹乔没那个意思后,他就有些吞吞吐吐的表达着,他暗恋尹乔已经很久了,想拜托简之恒能帮忙从中“搭个线”。 “好啊,不过她可是女神,你要加把劲了啊。”简之恒爽快的答应了。都是寝室里的兄弟,侯文广的为人他绝对是信得过的,他也非常肯定,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成了,老大一定会对尹乔很好。 不过,他最多是尽量帮两人创造一些相处的机会,至于尹乔会不会答应,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尽管如此,侯文广仍是百般的千恩万谢。只是几杯酒下肚,谢着谢着,他却忽然埋怨起简之恒来。 “兄弟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尹乔那么好的女孩你都不要,你还想怎么样?” 简之恒哭笑不得。知道跟喝醉酒的人不能讲道理,也只能一个劲儿的顺势打着哈哈。 那以后,他组织了好几次活动。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把侯文广和尹乔一起约出来。从两个人的表现看来,他们相处得还不错。 但有时简之恒旁敲侧击的问起,却感觉尹乔对侯文广的态度,和对待自己一样,都只是当成好朋友,还没有发展成情侣关系的打算。对此,简之恒也只能无奈的笑笑。感情的事到底勉强不得,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一年级的生活,就在几张飞扬的试卷中落下了帷幕。 虽然留在成绩册上的分数,或许不够尽如人意,但这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却依旧是昂首挺胸,走向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 二年级刚开学,班里就来了一位美女。据说是从培训学院转来的艺术特长生。 她名叫俞丽妍,身材高挑,脸蛋漂亮得挑不出一点瑕疵。化着精致的妆容,长发挑染出几根蓝紫色,在一群规规矩矩的学生妹中,显得别具个性。 简之恒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的气质非常好,背挺得笔直,行走间也是步履轻盈,嘴角扬起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可能受过专业形体训练的人,看上去就是不一样。 导师介绍说,她之前拍过广告,走过秀,已经是小有点名气的少女模特了。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她在学院里可以打扮得与众不同,但希望其他人不要模仿。 除了漂亮之外,简之恒也觉得她看上去很成熟,一点都看不出她只是一个初等部的学员,就算说她是已经结业的专业模特,恐怕都不会有人怀疑。 正因为她的专业性,才刚一转来,导师就安排她当了文艺委员。在“名人光环”和“美女光环”的双重效应下,她在班里很受同学欢迎。尽管在此之前,他们从来都没看过她的任何代言作品。 因为经常一起排练节目的关系,俞丽妍和尹乔、简之恒很快就混得熟了。三个人的关系非常好,再后来,她更是和尹乔成为了闺蜜。两个女孩子的世界,常常是另一个男生走不进的。因此看着这个新来的美女,倒是让简之恒有了种“被抛弃”的感觉。不过他一向心大,倒也没怎么介意。 接下来的新年晚会上,三人一起排练的话剧拿到了一等奖,尹乔也得到了最佳女主角。 此外,简之恒在音乐课上的表现,一直都是一个灾难。在所有的学科中,他学得最差的大概就是音乐了。尹乔为了帮他,专门拉着俞丽妍陪他一起训练。 俞丽妍什么乐器都会,每天中午专门留出时间,在音乐室里为他弹琴伴奏,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教他发声。简之恒感激之余也会觉得,谁说尹乔是被抢走了?像这种三个人的关系不是也很好吗? 这天,简之恒和尹乔坐在舞蹈室里,一起看俞丽妍练舞。 再过半个月,学院里就会举行一场舞蹈比赛,俞丽妍已经报名了,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会来刻苦的练习。简之恒二人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是自告奋勇的来给她当啦啦队,给她精神上的支持。 “擅长唱歌的人,应该都有一颗细腻的心吧。”望着那踮着脚尖不住旋转,优雅得如同一只白天鹅的俞丽妍,尹乔轻轻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若有所触的感慨着,“所以,他们更加容易体会到歌曲中蕴含的感情。” “这是说我太迟钝么?”简之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故意吐槽道。 尹乔也是娇俏一笑。再望向俞丽妍的时候,她的声音却不知不觉的放轻了几分。 “你知道吗?妍妍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开朗,其实她还是很多愁善感的。” “据说,她娘年轻的时候非常喜欢表演,整天梦想的就是能成为一位天下知名的艺术家。但是现实条件有限,一来二去的,就错过了最好的年龄。” “所以,在有了妍妍之后,她就把梦想都寄托在了女儿的身上。希望她有一天大红大紫,可以让自己也跟着扬名。” “妍妍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她娘要求着报了很多的艺术班,舞蹈,声乐,器乐,话剧演出,她什么都学。每天都是连轴转的上课。她都没有正经的进过学院,文化知识只能在家里自学。” “虽然她现在看上去很完美,但是在完美的背后,其实她真的付出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汗水吧。” “就连现在转来天圣,也只是为了镀金。将来说起来,她是天圣学院的毕业生,对职业发展会更有帮助。” “就好像,有的人是逼孩子学习,她家就是逼着她学艺术。” “那,她自己不喜欢吗?”简之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一时也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也不能说不喜欢吧。”尹乔轻轻蹙眉,“只是家里对她要求太严,如果被逼得太紧,爱好也会变成枷锁。” “比如说每一次学院有活动的时候,她都必须要去表演,去了就必须要拿第一名。上次我们一起排练的话剧,因为她没拿到最佳女主角,后来好像还被她娘骂了。” 简之恒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我是不太赞成在子女身上寄托自己的理想了。子女既然已经出生了,他们就是独立的个体,也会有自己想走的路啊。” 尹乔也附和着点头,又叮嘱道:“对了,这些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妍妍自尊心很强,肯定不会希望别人知道她家里的事。我也是知道你嘴巴紧才跟你说的。” 这时,简之恒不禁又想起,在俞丽妍转来之后,围绕着她,也有过一些不好的传言。传得最广的一条,就是说她脸上“动过刀”。 现在想来,如果她家里真的对她处处要求完美,恐怕还真的会带她整容。这也就难怪她美则美矣,却充满了一种被精心雕琢出的美,一张脸就像一座完美的塑像,总是说不出有哪里别扭。 自己不敢在脸上动刀,就要在女儿脸上动刀。而且这么小就整容,很可能会破坏面部结构,等将来年纪上去了,脸只会垮得更快。 她的家人明知道这一点,却仍是要制造出完美假象,让她抓紧吃完这几年的青春饭。这样想想,简之恒就不免更同情俞丽妍了。 第1050章 盛年锦时 “真是太可怕了,还好我家里不会勉强我。”俞丽妍的秘密,简之恒自然不会说出去。示意尹乔放心后,再望着前方那道轻盈旋转的身影,他却是忽然觉得,在那优美的舞姿背后,正有着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的身子穿透得千疮百孔。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俞丽妍是否不幸,或许他没有资格妄加置评。但至少他知道,那绝不是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父母一直说,让我想做什么就去做,毕竟还年轻嘛,输得起。”叹了口气,简之恒再次忍不住感慨道。 “我家里也是啊!”尹乔立刻附和道,“我父母都觉得,只要我能开心快乐的成长就好了。” “为自由干杯”的两人相视一笑。现在看来,虽然自己的家境都不算特别富裕,但和俞丽妍相比,他们确实是已经非常幸福了。 “那,如果让你自己选择,你将来想做什么工作?”简之恒又好奇的询问道。 “我啊,”尹乔没多想就做出了回答,“我比较想当记者吧。” “干嘛这么看着我啊?”在简之恒诧异的注视下,尹乔有些好笑的轻拍了他一下,“不是那种乱报道,吃人血馒头的记者。我是真的想要为普通民众发声,替他们说出一些自己不敢说的话,让社会可以更加关注到弱势群体的疾苦。” “不过,我肯定还是会以报道正面新闻为主的。”尹乔说着话,双手轻轻托着脸颊,眼中闪动着一种朦胧的光辉,“想要让大家知道,就算在世界的某些角落,确实有着黑暗的存在,但是光明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们。” “你呢?”在简之恒发怔的时候,尹乔向他望去一眼。但很快的,她又自问自答的笑道:“不用说了,一定是运动员吧?” 简之恒也笑了笑。还真是个会被人一眼看穿的梦想啊…… “其实,我还想做个旅行家。想去看遍世界的各个角落,拍很多的纪念照片,将来还要进军异位面。” 除了运动员之外,世界旅行确实都是一个藏在他心中的梦想。虽然小的时候他每次说起,就总会被其他人嘲笑,他们说着:“世界旅行啊,那是要很多钱的!”“现在哪有人能轻易跨位面啊,这孩子又在说梦话了。”“呵呵,等你将来上班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但每次被别人泼冷水的时候,简之恒却总在心里暗暗的想着,如果需要很多钱那就去赚,如果现在还没有跨越位面的技术,那就积极的去推动科技发展。如果每遇到一件事,首先想到的就只是做不到的理由,连尝试一下都不愿意的话,这样的人生不是缺少了很多机会吗? 所以,他真的不喜欢大人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人们都太成熟,他们自以为已经看透了人情冷暖,就自以为是的贬低着小孩子天真的梦想。可是,说着这些话的他们并没有多么成功,他们也只是被套在工作的枷锁里,过着日复一日的平庸生活啊! 上班……如果上班真的会让他彻底失去梦想,那这样的工作他宁可不要去做。想做运动员,除了自己本身喜欢运动之外,也是希望将来能够到世界各地去打比赛,认识各式各样的朋友,每一天的人生都有新的精彩。 “唔……很棒的梦想啊!”令简之恒意外的是,尹乔竟然是认真的在鼓励他。那不是出于礼貌的敷衍,简之恒看得出来,他们两个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有着一颗从未被世俗污染过的童心。 “那,咱们就说好了,以后你的旅游照片,都交给我们报社来发行吧。”尹乔微笑着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要是等你名气大了,还可以给你出一本个人特辑。至于价钱方面嘛,咱们是老同学,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行啊,大记者,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简之恒也开心的和她拉钩,两人就这样许下了一个有些稚嫩的“未来之约”。 虽然那时的他们不会知道,这个单纯美好的愿望,却再也不会有实现的一天了。 “哎呀!”突然响起的尖叫声打破了两人的梦境。原来俞丽妍刚才在挑战一个高难度的动作时,一个不慎扭到了脚,整个人直直的栽倒了下去。见状,简之恒和尹乔也连忙向她跑去。 由于她的舞蹈,是踮起脚尖进行360°的旋转,一旦失误,对脚尖及脚腕的伤害,都会远比平地舞更严重得多。现在,她的脚踝就已经又红又肿,稍一转动都会疼得刺骨。 “妍妍,你的脚伤得很重啊。”尹乔在仔细检查过后,有些担心的劝着她,“我们送你去医务室,接下来的舞蹈比赛,你就不要参加了吧?” “那怎么行?”一直强忍着疼痛的俞丽妍,闻言急得猛然坐起,这一开口说话,疼得她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娘早就知道有这个比赛,她每天都在催问我练习的进展。如果她知道我不参加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至于她娘生气的后果,俞丽妍没有明说,但很显然,那后果将会非常严重,远比她现在废了一只脚更严重。 “……我还是要跳。”不过片刻,俞丽妍就下定了决心,“不就是一点脚伤吗?忍一忍就过去了啊。”说着,她不顾尹乔的劝阻,将全身的重量都支撑在未伤的那一只脚上,扶着舞蹈室旁的栏杆慢慢站起。但另一只脚才试探着刚一点地,顿时又是一阵剧烈抽搐,再次狼狈的摔倒了下去。 “妍妍,这样吧,”在几次试图劝阻俞丽妍无效后,尹乔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我跟你一起参加。” “我们可以重新排练一个双人舞。这样的话,很多高难度的动作,你就不需要一个人完成了。” 听到这句话,俞丽妍的神色莫名的有些复杂。 当时的简之恒,并不懂她目光里的含义,他仅仅在为有了解决方法而高兴。 “……谢谢乔乔。”俞丽妍默然良久,终于也勉强向她一笑。 在俞丽妍的脚伤初步缓解后,尹乔再来舞蹈室,就不再是当观众,而是和她一起排练起了双人舞。 简之恒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每天和侯文广一起到外头的快餐店里,提着大包小包,带来给两人补充营养。 后来,那支舞蹈拿到了一等奖。 凭着这支舞蹈,尹乔成为了更多人的女神,每天到了学院,书桌里都会被塞满各式各样的情书和鲜花。 这其中,也有着一些不和谐的论调。 有人说,俞丽妍号称从小学舞,受到的还都是专业训练,现在两人同台共舞,也看不出水平差很多啊! 况且她练了那么多年,乔乔才练了半个多月,果然还是我们乔乔女神最棒了! 有关她整容的议论,也是再一次被人提了出来。 这个年纪的学生,本来就是最容不得异类的。只要身边的人有任何一点和大家不一样,乃至于只是用的文具比其他人都贵重,都是值得全班一起议论一番的。更别提,是这种直接“改头换面”的大新闻。 对于人造美女,很多人都心存偏见。就算被“精修”得再漂亮,却总是摘不掉一个“整容”的帽子。而俞丽妍越是不承认,就越有人更执着于损她。还有人说,她的脸就已经很僵了,舞跳得更僵,整个就是一木偶人。 从表面看来,俞丽妍并没有受到过这些话的影响,她还是大大方方的行走在校园之中。简之恒和尹乔更是不会在意那些流言,他们和俞丽妍的友情,从来都没有变质。 毕竟,他们没有义务去向全世界的人解释。 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自己知道就好了。 二年级下半学期,这些年轻学子,渐渐的都到了对异性产生兴趣的年纪。就算是曾经衣着朴素的尖子生少女,也开始更加注重打扮,和同样有些羞涩的学霸牵手交往了。 俞丽妍有时也会拉着简之恒,兴冲冲的说着隔壁班的班草米子尧很帅。不过或许是因为简之恒人缘太好,向他倾诉感情问题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很多情况又都是大同小异,他往往是听过就忘了。 没过多久,简之恒就发现,尹乔也有情况了。 “尹小乔同学,最近是谈恋爱了吗?”这天,两人一起走出校门,简之恒就带着些调侃的向她问道。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简之恒都能看到,有个男生每天放学都会送她回家。而对方无巧不巧,正是俞丽妍曾经说过的班草米子尧! 三角恋爱,一向是最能破坏女生之间的关系的。如果俞丽妍喜欢米子尧,而米子尧又喜欢尹乔,那么无论尹乔是否喜欢米子尧,她和俞丽妍的关系,可能都会因此变得尴尬。 但在简之恒的留心观察下,俞丽妍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能是又喜欢上别人了吧。这个年纪的感情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两个人还是当初的好闺蜜,这总让简之恒松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啊?”尹乔无奈的望了他一眼,“我跟他不是情侣关系。怎么说呢,他很好,但是不是让我心动的类型。” “那这样的话,不如你再考虑一下文广?”简之恒趁势劝说,“你也知道,他一直都挺喜欢你的。” 在寝室里,他经常被侯文广催促,也只能一次次来硬着头皮问。否则的话,对于个人的感情问题,他是并不想干涉太多的。 “为什么我不跟这个人在一起的话,就一定要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呢?”尹乔双眉轻蹙,虽然她的笑容还是那样宁静美好,但在她眼中,却不知何时染上了几丝愁绪,“在你们看来,难道我单身是罪过吗?” “也不是啊,”简之恒连忙解释,“不过你是班花,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自然而然的就会有更多人欣赏你,喜欢你,我也是希望你能早点找到自己的幸福啊。” 尹乔默默的叹了口气:“其实,当班花也没有那么好。学院里有的人可能是觉得,和班花院花交往是一种荣耀,所以他们就算不喜欢你,也可能会来给你递情书,向你告白。或者就算他们真的喜欢你,也可能仅仅是喜欢你的脸而已。” “而且……还可能会引来一些麻烦的人纠缠……”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怎么了,有人在纠缠你吗?”简之恒关心的追问道。 尹乔深深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比较害怕被缠上……而且现在我只想好好读书,暂时也不想考虑那方面的事。” 这段时间,校运队的训练越来越紧张,尹乔既然说没事,简之恒也就没再多问。 后来,这却成了他最后悔的一件事。 …… 校运队的传奇人物容霄,同样还是整个学院的老大,他的名声对每个天圣学子,都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但简之恒自加入校运队,至今也快两年了,却只见过他几次面。每次他都是来去匆匆,身前身后跟着一群小弟,非常拉风。 也许这样的排场,是每个年幼的男孩子,都曾暗暗渴望过的。 对于容霄其人,学院中褒贬不一。喜欢他的说他很酷,不喜欢他的说他太装,但简之恒对他,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别人过的是别人的生活,要怎么过都是别人的事,对他来说,他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这一天,简之恒又在体育馆内练习着投篮。 据说再过不久,校运队就要和隔壁的无涯学院打友谊赛了,容霄同样会参加。不过话虽如此,他来正经训练的次数,也还是一个手指都数得过来。 这天,他难得的来了一趟学院,但为的却不是训练。 在他和其他队友的谈话中,简之恒隐约了解到,有几个队员在练习的时候,被无涯的人偷袭受伤,现在参赛的人数不够了。 更令人气愤的是,这样的恶性事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第1051章 绽放 无涯学院,作为一所职校,也是小混混最大的催生地,那里一向都乱得很。那里的学生,也是早早就带上了几分社会的不良习气,就连一场比赛,为了取胜,他们都可能会无所不用其极。 对这样的现象,简之恒虽然同样看不过眼,但拉场子他帮不上忙,参与群体被定位在高年级的赛事,他同样帮不上忙。因此才听过几句就收回了思绪,继续将手中的篮球高高抛起,注视着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后,就稳稳的落进了篮筐。 那边的几人又商量了几句,容霄忽而抬起视线,远远望向简之恒,默观过他的几次投篮动作后,忽然淡淡说了一句: “就他吧。” “但是,他是低年级的啊?”一众小弟不解的相互对视。这次的友谊赛,参赛者多数是三年级学员,更多则是高等部的学长,这样一次“成熟的比赛”,塞一个低年级的人进来,他能跟大家配合好吗? “谁还不是从低年级过来的。”容霄倒是不以为然,“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好好训练一下,不会比其他人差。” 不久后,便有小弟来叫简之恒前去,几人大略给他讲解了一番现在的情况,最后容霄问道:“你的意思呢?” 第一次和传说中的校霸近距离接触,简之恒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但那却并不是面对敌人的危机感,只是一种与身份相伴的强大气场。难怪他看上去,就是明显和其他学生不同,这样的上位者气势,可绝对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 “没事,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不勉强你。”见他久未作答,容霄又漫不经心的补充道。似乎自己是答应与否,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当然愿意!”简之恒回过神来,连忙认真的答应一声,“我很愿意挑战自己!” 进入校运队至今,作为低年级成员,除了几次根本不算比赛的小打小闹,他就从未参加过正经的“学院杯”。 基本上,只有升上高等部,才能算是队里真正的主力。而三年级学业繁忙,高等部毕业班又要为今后的就业奔波,可以踏踏实实打比赛的日子,就被削减得只剩两年不到。在这样的局面下,能够将参赛时间提早,自然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 不过在学院友谊赛上,作为唯一的低年级成员,他很可能会拖队友的后腿,会被其他人嫌弃,要说完全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但现在难得有人重视他,给他机会,简之恒自然就会全力以赴。如果赢了,那将是他对自己的一次重大突破,要是输了,那就像父亲说的,反正咱们还年轻,输得起! 对简之恒来说,是满心期待着这场赛事,然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些高年级成员还是自己忙自己的,根本就不来跟他一起训练。 低年级果然还是没人权啊……简之恒暗暗叹了口气,有可能人家就是随便拉自己来凑个数吧?但就算真是这样,他还是一天天在操场上挥洒着汗水,付出着更甚于其他成员数倍的努力。 如果别人觉得你能做出什么成绩,你就真的只做出什么成绩,那不是注定要被别人看死了吗?无论他人如何,他只求无愧于心。 直到赛前的最后期限,高年级队员才好像忽然想起了他。 “霄哥说了,以后每天放学,大家一起去东街的体育场馆练习!” “为什么要去那么远啊?”接到通知的时候,简之恒很意外,“在学院的体育馆不是一样练习么?” 那名学长似是有些不耐,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按着性子给他解释道:“霄哥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有他的道理吧。况且,咱们到时候的比赛就是在那里打的,也是让大家预先熟悉一下比赛场地。” 说完,便又拍了拍他的肩:“二年级的,别迟到了啊。” 于是,简之恒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和大家开始了“突击训练”。 每次,众人都是同来同往,无涯学院的人估计是知道占不到便宜,也就再没有出现过。 这一回,在分组配合战的练习中,学长们终于是教了他一些技巧。简之恒虚心听取,也会及时向学长道谢。这样一位讲礼貌又懂事的学弟,在队伍里还是相当受欢迎的,因此双方间倒也没有多少“代沟”。 容霄还是来的很少。以他的实力,可能根本就不需要额外训练。听别人说,他每天都要忙帮派地盘的事,有时甚至上午还在城东,下午就要赶去城西处理。简之恒有时也会暗暗感慨,做校霸忙成这样,估计也不比当学霸轻松多少。 如果说在最初,简之恒还暗暗担心,他们会突然找到更合适的参赛人选,然后就把自己换掉,但在名单终于被上交后,他心里的这块大石就算是落了地。也是时候,给自己的朋友透露一下喜讯了。 “你被选中打学院友谊赛了啊?”尹乔听后,果然是又惊又喜。 “是啊。”简之恒把经过复述了一遍,“因为有队员被偷袭受伤了,所以我就被拉来凑数了。” 尹乔听得好笑:“怎么会是凑数呢?肯定是你真的有实力才会被选中啊!否则他们怎么会放着那么多三年级的不找,偏偏找你呢?” 说着,她也习惯性的给身边的俞丽妍使个眼色,似乎是要她也附和着道几声喜。 俞丽妍分明是接触到了她的视线,眼中却是飞快的闪过了一丝阴翳。睫毛低垂,却是选择了不言不语。 “不管怎么样,恭喜你啦!”虽然俞丽妍反应冷淡,尹乔却仍是兴致勃勃,继续与简之恒说笑,“这还是你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吧?要是赢了记得请吃饭!” 几人又说笑几句,简之恒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递了过去:“对了,这是比赛场地的门票,你们到时候一定要来看啊。” 尹乔开心的接了过来:“好啊!” 俞丽妍见终于躲不过去,只得皱眉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吧。比赛那天我还要上特长班,抽不出时间。” “喂,你不能这么重色轻友啊!”简之恒夸张的叫了起来,“上次米子尧报名那个主持活动,你不是就去看了吗?唉,看来你的时间果然是只能分配给重要的人啊——”说着,他又故作惆怅的叹了口气。 俞丽妍目光一动,急急的解释道:“那是因为,那个活动我也有参加,想去吸取一些经验……” 简之恒见她这副情急的样子,也不再逗她,转而宽慰一笑:“好了,我像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么?你安心去上特长班吧,如果比赛赢了,我再叫上你出来庆祝。” 他看得出来,俞丽妍心里是不痛快的。这也难怪,他和尹乔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参加活动,但她的青春却要被局限在那一个又一个的特长班中。对于她的家庭教育,简之恒虽然为她惋惜,却也是无能为力。也许他们能做的,就只有不再为她增添烦恼,让她至少是在学院的时间,可以过得再自由一点。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赛前的最后一次训练,学长忽然通知说,他们几个今天有事,要晚点才能到,让简之恒一个人先过去。 看到这条消息,简之恒心里就模模糊糊的有了一种预感,但他也没多说,就答应了下来。 从学院到体育场馆虽然不远,但当中需要经过一条很偏僻的路。并且,据说那里还是无涯学员在校外的聚集地之一。 经过那里的时候,简之恒刻意放慢了脚步。果然,还没等他踏上安全区域,几个手持棍棒的无涯学员,还有几个被他们拉来帮手的小混混,就奸笑着朝他围拢了上来。 之前他们校运队,一直是一群人一起行动,无涯的人自觉让了道。但难得这一次,看到这个低年级小子独自行动,犹如羊入虎群,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心里的预感成了真,简之恒却只是暗暗一笑,面上丝毫不慌,迎着这帮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的人群,他不退反进,双手各自托起一团能量球,灵力运转间,已是施展出了格斗课上刚刚学过的灵技,朝着人群悍勇杀去。 “嘿,这小子还敢反抗!”为首的小混混似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更加狰狞,“还真以为凭他一个,就能打败我们这么多人吗?” 如果是容霄身边的骨干成员,就算只有一个,也值得让他们慎重对待一下。但眼前这个小子,明显就是学院里那种乖乖的好学生,估计手上都没沾过血。这样也好,既然容霄要把他扯进来,就让他好好看看,这条道上的残酷吧—— 往常的格斗课,虽然也有着实战环节,但那只能算是点到为止的切磋,真要实打实的跟别人拼命,对简之恒来说还是头一遭。 但难得的是,此时简之恒心中,竟是当真没有半点畏惧。又或者说,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实战现场,沸腾的热血,已经完全淹没了他可能产生的恐惧。 况且,他也不需要打败对方,只要能再撑一会儿……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砰!啪!” 果然,简之恒以一敌众,还没等拆过几招,从隐蔽的角落里,就忽然冲出了一批援兵。他们都是天圣校运队的成员,也是容霄的小弟,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兵器,“瓮中捉鳖”,伏击无涯众人。 这时,唯一没有参战的容霄,从暗影中缓缓走出,直到在简之恒身边站定,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好样的。” 简之恒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他们很早就猜到,无涯的人一定会再伏击天圣的新队员,所以他们就专门准备了一个诱饵,一个看起来非常容易解决的“诱饵”。 包括每天绕远路到体育馆训练,让对方熟知他们的行动路线,再故意放任简之恒独行,为对方创造一个小小的机会。而这群人果然中计,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冲了出来。 至于他们是否怀疑过这只是诱敌之计,简之恒相信,必然也是有的。但以容霄的能力,他自然可以把整个过程安排得天衣无缝,也绝对能够保护诱饵的安全,这就不劳自己操心了。 “你害怕么?”眼前棍棒纷飞的场面,容霄固然是早就看得熟了,但考虑到简之恒是第一次接触帮派斗殴,他仍是淡淡问了一句。 “不怕。”简之恒咧嘴一笑,“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虽然他确实是个善良的人,但也不是毫无原则的圣母。 先把天圣队员打到住院的,毕竟就是无涯的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没有什么不对。 他的善良,也许就是体现在一个“适度”上。在他看来,犯了错的人确实应该接受惩罚,而在受过处罚之后,就应该给对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惩罚不超过他心里的尺度,他是不会轻易来唱反调的。 “二年级的,今天你可立大功了!”收工后,吕飒大咧咧的揽住了他,“怎么着,也一起去喝一杯?” 虽然简之恒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种气氛,但如果这个时候说不去,那就太不识相了。因此他还是爽快的点了点头:“好啊。” “二年级的,你也唱一首?”小包房内,吕飒主动为他切着歌单。今天的行动,倒是让他对这个二年级小子刮目相看。因此,倒还挺有兴趣跟他交个朋友。 “我不会唱歌。”简之恒干笑着推脱。开玩笑,要是真的听到了他的歌喉,准保他们对自己刚刚积累起的一点好感,就会一次全部败光。 “没事,随便吼几嗓子就行。勇敢的人唱歌肯定也不会差!”吕飒已经把话筒递到了他面前,嘴里说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歪理。 很快,其他人也接连起哄,简之恒实在推不过去,只能边谦虚着“献丑献丑”,一面对着屏幕清了清喉咙。 在他真的“随便吼了几嗓子”后,众人很快就后悔这番假客套了。 因为,这实在是对听觉的一种摧残! 第1052章 凋落 终于,话筒被传给了会唱的人,及时拯救了在场众人的耳朵。 简之恒边听着歌,边靠在沙发上和其他人聊天。其间他也注意到,分明是一片欢庆的气氛,容霄却还在一直埋头回复着玉简传讯,就连休息的时候都有那么多事要处理。也许,这就是拥有名气和地位之后的代价。 “霄哥,其实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吧。”简之恒望着他的方向,轻声向吕飒说道。 明明都已经掌控了学院,却从来都不会借此为自己谋利益。所有的小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敬重而围绕在他身边。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在黑道上又找得出几个呢? 这回他也误打误撞的参与了行动,以后再说起来,也能算是“跟霄哥混过的人”了。虽然简之恒自己,是从不打算去混这个圈子,但多交几个朋友总没有坏处。也许不知在什么时候,帮了你的,恰恰就是你最意想不到的人。 “那可不。跟老大相处越多,你越会感受到这一点的。”吕飒一条手臂倚着沙发靠背,显然是对他称赞容霄相当满意。 “其实人跟人,要建立羁绊很简单,就是一起去做一件事。”吕飒似有感慨,话也越说越多,“你甭管是一起作弊,或者一起逃课,一起打架,一起进酒馆,这些事都会把你们联系在一起,那都是你们之间独一无二的回忆。” 深吸了口气,他点燃一根烟,“还年轻么,就是应该好好疯一把。” 简之恒认同他的说法。但这个“一起行动”,也不一定就是非要一起违反纪律,也可以一起去做一些有积极意义的事,比如一起定个考试目标,然后就通宵复习之类的。而在他心目中,显然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接下来的“学院杯”,简之恒打得非常卖力。而他的状态,也一直是好得出奇。 经过了那天一起打架,一起喝酒后,他和队友们的凝聚力,无形中就增强了许多。吕飒说得没错,人和人的羁绊,就是由这一件件的小事组成的。很多人远远看着高不可攀,实际相处起来,其实也都是挺有意思的人。 包括容霄,他在和兄弟相处的时候,也是会时不时爆出一点冷幽默的。并不是他有意要在人前耍酷,只是很多人直接就把他当成了耀眼的偶像,用他的话来说,“你不表现得有型一点,怎么对得起他们”。 偶像也是人,他们实际上,就是被镀上了光环的普通人。作为粉丝,就看你是愿意一直仰望着光环中心的他,相信着他永远完美无缺,还是能够挖掘出他作为普通人的一面,接受他的不完美,那时,你才有机会正常的跟他做好朋友。 简之恒觉得,自己就算是有幸见识到了校霸的另一面。 观众席上,尹乔和一群同班的姐妹,专门拉起了长长的声援横幅。感受到她们这份心意,简之恒就更是觉得浑身有劲。这场比赛,他绝对不能够输! 最后的结果,是天圣以大比分差距战胜了无涯。在这场比赛中,简之恒并不是最耀眼的,既然是容霄亲自参加的比赛,他本来也没指望能盖过校霸的风头。不过纵观全场,他却仍是投出了好几次的关键一球。再加上他是场上唯一的二年级学员,还是取得了大量的关注。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他一定都会和其他队友一起,成为学院的风云人物。 赛后,在和队友、班级同学都分别吃过一顿庆功宴后,他和尹乔又专门约了一次。 本来他们也想叫上俞丽妍,但她的答复还是自己在练舞。基本上,每次空闲的时候想找她玩,她都在练舞,或者是上各种特长班。虽然有些遗憾,但两人也算是习以为常,很快就谈论起了这次的目的地。 按照简之恒的计划,两人一起去进行了一次徒步登山。虽然一路爬得气喘吁吁,但等他们在山顶四肢舒展的坐下来后,俯瞰而去的山水美景,仍是令两人大开眼界。 远山就像洗过一样,带着新生的鲜活,在蒙蒙雾霭的笼罩下,看上去那么近,又那么远。在阳光缓缓挪转而来时,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建筑群。既如画卷,又如梦境。 “怎么样,山顶的视野是不是很开阔?”简之恒的呼吸已经平复了许多。他正如欣赏画作一般,将每一处的青翠都尽收眼底。 这就是他喜欢旅行的原因,每到不同的地方,都可以欣赏到不同的风景。自然界就像是一块神秘的宝藏,等待着他们去探索,去开凿,去领略那无尽玄奇与奥妙。 在他身旁的尹乔也是不停的点头:“坐在这里,真的连心情都会变好!”她贪婪的呼吸着山顶的新鲜空气,偶尔会将垂落到脸颊的碎发轻轻撩到耳后。爬到山顶的这一路,她好像完成了一次身心的超越,那些曾经困扰着她的烦恼,在自然的博大前,似乎也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下次有机会的话,也约妍妍一起过来吧!”这样的美景,只有自己能欣赏到,尹乔也不免为那位还局限在车水马龙中的好友遗憾。 “只要你们有空,随时都可以啊。”简之恒笑着点头。无论在任何时候,她都是那么为朋友着想,能认识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等我们毕业之后,妍妍会像她家里要求的那样,进入演艺圈打拼。”尹乔轻轻的说着,目光又在其后转向简之恒,“你会到世界各地去旅行,打很多很多的比赛,可能我们报社,就要靠你们两个撑门面了。” “我们以后,应该都会很有出息吧。”面朝山水,她轻轻扬起手臂,也许是此刻完全的放松,让她展现出了学院中少有的活泼,欢快如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在山林间回荡着。 “能认识你们两个真是太好了,我觉得进天圣读书,真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等毕业考之后,我们约上阿妍,再一起去登山吧。”简之恒又提议道,“这座城里,有一座最高的山,在山顶上,甚至可以俯瞰整个天圣国。” 这是他很早就订下的计划,只不过现在的计划里,又多了两个人。 他们在这里许下愿望,蓝天碧水倒映着两颗真挚的心灵。 他们也曾约定,将来升上高等部,就算不在同一个班,也还是要做最好的朋友。 在他们的假想中,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 然而,尹乔却没能等到这一天。 他们的登山约定落空了。那一次,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登山,他们把自己的青春,都埋葬在了那片青山之中。 侯文广曾经计划过很久,等到三年级毕业,就要给尹乔一个浪漫的告白。现在,他那些用做惊喜的小道具还堆在宿舍里,却是再也用不上了。 他们理想中的未来,都因为那场突来的悲剧,如同镜花水月般,接连破碎…… 尹乔是在结业考前夕出的事。 三年级整整一年,他们都在辛苦的复习,希望能在结业考上考出一个理想的成绩。为此,他们已经取消了很多的娱乐活动。 简之恒还记得,尹乔在图书馆抱来一堆书,然后就一声不响的坐在他身边,和他相视一笑的场面。 他还记得,在她又做完一本习题集后,感慨着结业考上的某一门应该不会挂科的场面。 他还记得,他们一起许下未来约定的场面。 他甚至还能记得,在最早最早,在那张社团报名表前,尹乔轻轻拍着他的肩,在他回头望去时,她对自己温柔一笑,又黑又亮的长发在背后飘扬而起的场面。 每一次,每一次,她的笑容都是那么美好,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金辉。这样的女孩子,就像是童话里的小天使。 然而,阳光越来越浓郁,渐渐的,就将她的身影都遮蔽在了那片橙红的色彩中…… 到最后,她甚至连结业统考都没来得及参加。 …… 尹乔是在一堂体锻课上,被几个高等部的学员带走的。 那是他们期末考前的最后一节体锻课,测试项目都已经结束了,班里的大多数人都在自由活动。只有几位没能合格的学员,还在排着队找导师进行补测。 那节课,同样也是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很多人都会直接把书包带下来,在下课之后就直接回家。 关于尹乔到底是怎么在众目睽睽的体育馆,被人强行带走,却没有发出一点呼救声,没有人知道。 本应该和她在一起的俞丽妍,只是说那天自己身体不舒服,就一个人先坐到长椅上休息了。尹乔之后去了哪里,接触过什么人,她也没有看到。 按理说,下课之前是应该清点人数的。但也不知怎么,那天导师就是对少了一个人的现象视而不见。简单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宣布解散。至于其他人,临近放学,心早都飞了,也不会刻意去检查队伍里是否全员到齐。 简之恒每天放学后还是会去校运队训练,而尹乔为了专心复习,已经在三年级刚开学的时候,就退出了校队。他们两个,已经很久都没有放学同行了。 就是这样,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尹乔的失踪。 直到晚上,宿管阿姨发现尹乔不在寝室,室友们都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联系她的家人,得到的答复也是她没有回家。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意识到事情不对。 尹乔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承受到了最屈辱的死法。那满身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 一朵娇艳的鲜花,就在绽放最盛的时候,悄然的凋落了。 尹乔的家人连夜赶来,看到这一幕,他们都已经泣不成声。 而简之恒和俞丽妍等一众同学,都是在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才得到消息的。 这个晴天霹雳,让他们又是震惊,又是悲痛。 在捕快的分批询问下,那天的体锻课导师最终承认了自己的疏忽。他解释说,那天家里有事,急着要早早下课赶回去处理。这个班的学生从来没有让他操过心,本来想着不用清点人数也没关系,谁知道偏偏就是这一次出了事。 最后,由于这样的重大教职疏忽,他被学院辞退了。 凶手很快就被找到了,是高等部的一名学员。还有当时的几个帮手,都是他的同班同学。 令人意外的是,凶手长相不错,家境也还不错,以前交往过的班花加起来能有一打。很明显,他就是觉得和班花交往比较能满足他的虚荣心。所以他像收集猎物一样,在学院里寻找着那些美丽的收藏品,然后又在厌倦之后和她们一拍两散。 而询问那些和他交往过的女孩,却从没有人受到过任何身体上的伤害。她们对他的印象,普遍都是“挺酷的,人还不错”。听到他犯下的罪行后,她们都表示“很震惊”。 据他自己交代,他是在尹乔二年级的时候,看她跳了那次双人舞,对她一见钟情,已经追求了她一年多。但尹乔却和他以前的女友都不一样,不管他用尽手段,她都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自己前前后后,在她身上砸了很多钱,她都没有拒绝。他以为,她已经就是自己的女友了。但是在他想要她一个明确的答案时,尹乔却否认了。想到一年多的心血和金钱都打了水漂,他崩溃了,在绝望之下举起了刀…… 他也提供出了证据,是厚厚的一沓转账单。而这些证据很快就见了报,并在他的家庭有意推动下,被媒体大肆渲染。 在很多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尹乔就是一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绿茶妹”,是她先玩弄男人的感情,最终自食恶果。虽然凶手残忍,但这样的女生也不值得同情。 还有人说,她长得太漂亮了,一看就是一脸的狐媚相。 第1053章 人心 “那天体锻课叫她出来,就是想跟她好好谈谈,如果她能认真给我一个答复的话,我绝对不会杀她。”凶手如是说。 “她告诉我,她已经有其他男人了。她说她对我从来都没有认真过。就连我为她花的那些钱,她也说都是我自愿的,她从来没有问我要过这笔钱,所以现在她也没有义务还给我。” “她说如果我再不滚的话……她用的是‘滚’这个字,她会立刻找他的男人,来打我。当时我朋友也都在边上,都看到我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我也有自尊,所以我就拉住了她,然后……” “我现在也特别后悔,是我的一时冲动,毁了两个家庭。我今后……一定会用我的余生去补偿她的家人,如果我还有这个机会的话。” 由于凶手的自白情真意切,再加上收了好处的媒体刻意倾斜,很快就引来了一片同情唏嘘声。 “挺帅的一个孩子啊,真是冲动了。” “是啊,要不是被逼急了,谁会无缘无故的去杀人呢?” “这个案子也给女孩子敲响了警钟,绝对不要随便玩弄男人的感情。” 同样一件事情,采用两种不同的表达,所能引起的观感也是截然不同的。 一个无辜的女孩,由于拒绝示爱被杀,和一个玩弄男人的浪女,骗得人钱财两空后被杀,舆论导向自然是翻天覆地。 有很多读到报纸的男人,也曾经遇到过貌似清纯,实则如同无底洞般的女人;也有很多女人,自己的男友曾经被类似的女人勾引。所以这些有过相同遭遇的男男女女,立刻义愤填膺的代入自身,自发唾骂着他们脑海中的“绿茶女”。 凶手的家人这样做,只是为了帮儿子减轻责任,无可厚非。毕竟受害者本人的过错越大,对加害者的定罪也就会相应调整。但可悲的是,那些围观群众却自愿推波助澜,将一个已经遇害的女孩,用舆论的刀,再次杀死了一次。 尹乔的家人一次都没有发过声。看样子,他们已经默认了那些转账单据是真,而他们也同样拿不出任何的退款凭证。单是这一点,他们就注定在这场舆论风波中彻底的处于下风。 而这场由一方沉默,所促成单方炮制出的“真相”,也足够众人对尹乔的死因,盖棺定论了。 …… 此外,几名驻守在学院的捕快,也继续展开过一番连带责任调查。 凶手的几个朋友,虽然并非主犯,但他们在目睹同伴杀人后,不但不及时报案,反而协助他弃尸,同样被定上了一个“同犯”的罪名。如今他们也被各自收监,等待着日后的宣判。 那位体锻课导师,他耽误了最宝贵的救援时间,但他的疏忽,还够不上承担刑事责任,最多就是会背负一些社会的道德谴责。不过现在由于尹乔的“受害者有罪论”,或许他连这些指责,也可以免去大半了。 此外,捕快在调查后发现,尹乔的玉简上,有好几条来自俞丽妍的未接传讯。时间大约就在她被害前后。 顺着这条线索,他们再继续调查俞丽妍的通讯记录。可以看到,那天晚上她连续联系尹乔后,又联系了自己的家人,还有另外一通,却是传给体锻课导师的。 俞丽妍解释说,室友夜不归宿,她很担心,所以才会不停的向她发通话申请。后来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尹乔,自己想过求助宿管,但又考虑到,万一尹乔只是去和其他男生约会,打算在外面过夜,惊动宿管会给她造成麻烦。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询问家人,是否应该如实报告宿管。 当时家人建议她,如果不知道尹乔的确切行踪,就不要贸然帮她圆谎。“万一到时候她出了什么事,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听说尹乔有可能出事,自己就更慌了。想到放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于是想先询问一下体锻课导师,了解她下课时是否有按时报道。 家人和导师都分别证实了她的说法,但通讯记录不同于文字讯息,是无法还原的。所以那几通联络究竟交流了什么,就只有他们几个才知道了。 还有室友悄悄告诉捕快,查寝之前看到俞丽妍出去过一趟,没说要去哪里,直到熄灯的时候也没看到她。后来自己就睡觉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俞丽妍解释说,她是去找尹乔的。“必须要确认她的安全才能放心。” 这些话听上去,似乎都说得通,但总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后来,经过捕快连日的调查,证实俞丽妍和凶手,以及他的几个朋友都素不相识,之前也没有任何接触,可以排除串通作案。至此,俞丽妍的共犯嫌疑就算是正式解除了。但在其他同学眼里,她和这个案子的牵扯,恐怕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 尹乔出殡的时候,大家都来送她,俞丽妍却没有出现,据说她已经哭到崩溃,被父母暂时接回家休息了。这更加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没过多久,报纸上开始出现了新一波的采访,全部都是针对“小有名气的少女模特”俞丽妍的。 她的家人接她回家后,仅仅让她休息了几天,就开始疯狂的联络各家媒体,让女儿接受采访炒作。 这种寻常人避之不及的事,落到他们身上,却成为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他们看来,黑红也是红,难得被卷进热点事件,只要能提高知名度,无所谓围绕在女儿身边的,是赞誉还是丑闻。 那段时间,他们来者不拒,什么小报社的采访都接,誓要榨干女儿闺蜜的最后一滴血。 俞丽妍每次上采访都会哭,她哭得甚至连她以前在学院的好朋友看到都不忍心了,但她的家人却没有一丝怜悯,依旧是一次次在镜头前撕开她的伤口。 “尹乔是否跟你说过,有人在纠缠她?”记者查看着手中的稿子,发问道。 “没有……”俞丽妍抹了抹眼泪,“她的性格就是不喜欢麻烦别人,什么事都会一个人承担……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会保护她的……” 每次说到最后,她总会痛哭失声。 同样的问题回答了一遍又一遍,每次让她哭泣的时间点都是相似的,群众从最初的关切,已经逐渐发展到了厌烦。但不管怎么说,俞丽妍这一次的关注度,确实是大幅度上升了。 甚至,超过了她之前接过所有代言作品,相加起来的总和。 讽刺的是,她的成名,竟然是踩在闺蜜的尸体之上。 …… 直到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群众一说到尹乔,反应就是,“哦,那个玩弄感情被杀的女的啊。”就算是在学院里认识的,也只会说,“这姑娘以前看着挺清纯的啊?真是看不出来。”再砸吧两下嘴,表达一下他们廉价的同情。 最苦恼的就是简之恒他们这帮朋友。他们虽然都知道尹乔不是这样的人,但当时还没有网络,在凶手家庭刻意安排的媒体轰炸下,他们这些普通人势单力薄,声音根本就发不出去。 而频繁上采访的俞丽妍,却并没有为澄清尹乔的名誉做出多少努力。在简之恒问起时,她只是解释说,记者要问什么问题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如果是媒体不想让大众看到的,就算她回答了也还是会被剪掉。 一样的滴水不漏,就和她面对捕快询问时,那些完美的解释一样。 那一刻简之恒就觉得,自己和她的距离忽然被拉得很远。她对自己,同样是保留着一种看待敌人的戒备,所以她对自己说出的,仍然只是场面话,而不是她的真心话。 不管尹乔的死究竟和她有没有关系,在这其中她又究竟知道些什么,恐怕也都会成为她心里永远的秘密了。 简之恒曾经想过,多找一些同学,联名去报社申请采访。一两个人是势单力孤,如果是一期全班同学的采访特辑,媒体或许会有兴趣做。 但令他意外的是,班里大多数的人都拒绝了。他们的顾虑也很明确,凶手家里有钱运作,肯定关不了几年也就出来了,到时候他们这些为受害者发声的人,可能就会遭到报复。 同样,他们也并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过多的打乱自己的生活,“毕竟不是谁都像俞丽妍那样,需要‘蹭死人热度’的。” 当初在班里,尹乔的人缘真的很好,大家都喜欢跟她做朋友。但现在出了事,真正愿意为她讨回公道的却找不出几个,实在让人怀疑,当初的友情仿佛都只是假象。 简之恒有时也会这样感慨着。 班级采访,因为众人的不配合,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案件热度,在社会上也正随着时间缓慢减退。不过在天圣校园里,还能偶尔听到几声八卦的议论。 这天简之恒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就听到隔壁班两个女生谈起这件事。 “茉茉啊,上次那个姓关的小子,你把他甩得那么不留余地,真该庆幸他不是那种过激的人。否则啊,急起来说不定真把你一刀捅了,想想就可怕。”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披着浅绿色外套,模样清纯漂亮的女孩,一边对着镜子补妆,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就他啊?我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 第一个女生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不过茉茉,以后你再跟其他男生交往,还是多注意一点吧,能别做绝的事就尽量别做绝。现在极端的人特别多,而且这一次就发生在我们身边,我这一想起来,心里总是瘆得慌。” 绿衣女孩终于放下了镜子,慢悠悠的转过头,扯起一个嘲弄的笑容:“我怕什么啊?我的交往对象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再说了,要是对方真动刀了,就赶紧答应跟他复合呗,先混过这一关,再找机会摆脱他。干嘛非争那一口气。” “也是,我们茉茉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谁舍得杀你啊?”她的朋友笑着附和道。 简之恒默默放下了碗筷。坐在她们身边,他觉得自己已经一点都吃不下去了。 “乔乔,你曾经说过,不想吃人血馒头,想要当一个好记者,为弱者发声,但现在的媒体,却都在吃着你的人血馒头,吃得不亦乐乎啊……” 那件事之后不久,俞丽妍和米子尧就走到了一起。据说是米子尧每天为尹乔郁郁寡欢,俞丽妍一直陪在他身边安慰他。最终米子尧终于被她感动,答应了她的表白。 这一对,在学院里并不被大众看好。很多人说她害死闺蜜,又抢了闺蜜的男友,真是恬不知耻。简之恒虽然不会人云亦云,但他们的恋情,总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后来,他和俞丽妍也渐行渐远。 并且,还有一个人需要他安慰,那就是侯文广。 侯文广认定尹乔的死,和俞丽妍脱不了关系,曾经愤怒的冲去打她,还好简之恒赶到的及时,好不容易才把他劝住。为了彻底安抚住他,又带他去喝酒。 那天的酒桌上,侯文广一边喝一边说,他告诉简之恒,他本来想去找体锻课导师,却打听到他已经匆匆搬离了这座城市,“你说,这不是畏罪潜逃,这还能是什么?”他愤怒的敲着桌子,一面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还有那个俞丽妍,她也绝对是帮凶!” 在他说了大量的阴谋论后,或许是酒劲上了头,他开始流泪。 他说了很多很多他设想中和尹乔的未来,但他唯独没有想到过这一种。 简之恒一直陪着他,磨破了嘴皮的劝慰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能让侯文广听进去多少。那天,他们两个都喝醉了。 也是到事后,简之恒才知道,那天老大本来准备带上把刀,直接跟凶手同归于尽,就在他们喝酒的时候,那把刀他都是一直揣在怀里的。 是简之恒的劝解,让他打消了这种极端的想法。 知道这一切的时候,简之恒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差一点,自己身边就要出了另一个凶手,又有一个家庭将会被毁灭。 第1054章 一路向前 这件事,简之恒每想到就感到后怕。 那段时间的他,同样是身心俱疲,也很想立刻回宿舍睡上一大觉。但考虑到侯文广的心情,他还是强撑着和他去喝酒了。而这个决定,也挽救了他的命运。 那个瞬间,简之恒真切的意识到,给人温暖是多么重要。在一个人走到绝境,心绪迷茫的时候,你是拉他一把,还是推他一把,很可能就会改变对方的一生。 自己曾经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这点点滴滴的温暖造就了现在的他。现在也是时候,让他把这份善意传递下去,继续温暖更多的人了。 他并不会因为尹乔的遭遇就怀疑人性,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好人和坏人,好人可能会因一念之差堕入深渊,坏人也可能在机缘点化下回头是岸。虽然害了尹乔的凶手,以及那些煽风点火的媒体,是第一次让他体会到了仇恨,也并不想去原谅的人,但正因为有那样一群人的存在,才让他更加珍惜美好的人性。他始终相信,好人一定是比坏人多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尹乔的影子,也随着纷繁的时光逐渐淡去。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悲痛,也如同被刻写在沙滩上的碑铭,被岁月冲刷得只剩下一层浅浅的烙痕。 其他人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过,侯文广到底还是没能考上高等部,他选择了提早踏入社会,到工地上去干活。在经历了几年的摸爬滚打后,现在也已经是拥有一家工厂的小老板了。 考虑到俞丽妍的心理创伤,和艺术特长生的双重身份,学院给予了一定的加分措施。她顺利升上了高等部,和简之恒再次在校园中相遇。 看着那个身材高挑,妆容更加艳丽,挑染出的发色更多更美的成熟少女,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几个月前的悲伤,擦肩而过时,她那完美而骄傲的笑容,让她看上去就如同一只胜利的孔雀。 米子尧抱着厚厚的一堆书本,正在不远处等着她。上了高等部,他们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对他们来说,未来的三年,都是那样的美好而充满希望。 而后,两人相视一笑,就肩并肩的一路远去。他们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完美的一对璧人。 简之恒的心里,就像被一根极细的针刺了一下。如果尹乔还活着,现在她一定也升上了高等部,她也可以继续骄纵的挥霍她的青春,可以找到一个比米子尧更帅更好的男友,可以努力打拼她的记者梦,可以继续看着这片蓝天和阳光,充满朝气的度过她最好的年纪。 到头来,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成就了俞丽妍的名气,成就了她和米子尧的恋情,也成就了在这个事件中大赚特赚的媒体。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时简之恒也会想到,当初那个坐在教室里,温柔的教他唱歌的女孩,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的跳动,声音就像最清脆的黄鹂鸟。但那段纯真年代,那个青涩的笑容,那些简单的美好,却已经在时光中被抛得越来越远。 尹乔的家人都是老好人,案发后只是默默的流泪,他们反复的说,不想为难任何人,只怪女儿福薄。简之恒经常去看望他们,照顾他们。从他们身上,他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家庭,能培养出尹乔这样的好女儿。 虽然善良的人没能得到好报,但是选择温暖这个世界,还是选择冷酷以待,简之恒却已经早早的有了方向。 你的脚步,和身边人的命运息息相关。那么,你是希望世界上有更多像尹乔这样的女孩,还是希望有更多或为情,或为仇的残忍凶手? 只有温暖才能换来温暖,而仇恨却只能带来更深的仇恨。 所以,在新班级里认识关椴的时候,那个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阴霾,被全班孤立着的忧郁少年,简之恒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去帮助他。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身上有故事,而且必定是一个充满黑暗的故事。简之恒并不想去探究他的故事,他想做的,仅仅是把他拉出那片绝望的黑暗。 当初,是他忽视了尹乔,他不知道在那一年多的日子里,她一直都在一个人承受着什么。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忽视任何一个朋友。 …… 三年的生活,就这样缓慢的流逝了。 俞丽妍还是读完了高等部,虽然这三年让她承受了更多的指点。但这个已经蜕变成骄傲孔雀的女孩,却不会再有任何畏惧。 米子尧和她,直到毕业也没有分手。在情侣频繁分分合合的学生时代,像他们这样携手走过三年的,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羡慕。俞丽妍的“黑历史”,好像也被她的甜蜜恋情洗刷了大半。 毕业后,米子尧四处奔波求职,俞丽妍则是毫无悬念的,继续从事了她的模特工作。她的名气开始越来越响,接到的代言品牌越来越大。她的照片,也从夹杂在杂志尾页的小广告,慢慢攀升到了封面头条。 人的生活都还是要继续的,只有尹乔家人的痛苦不会结束。 在来到天宫门之前,简之恒又独自到尹乔的坟前去看了她一次。 从很早的时候他就想好了,他不会悲观,不会绝望,他会带着尹乔的份一起活下去,带她去看遍更广阔的世界。 …… 有人说,你站在光明里,就以为世界都是光明。简之恒承认,可能他确实没有见过真正的黑暗,但正因为这样,他才愿意把光明带给更多的人。 能见到黑暗并不是荣耀,让更多人此生都不必体会黑暗的摧残,才是人们更应该努力的方向。 视线一阵恍惚,校园,山林,都在眼前重新模糊成了这个荒芜的小村庄。简之恒慢慢收回思绪,做了个深呼吸,感受到了肩甲的重量。 他现在还在参加世界级的试炼任务,而他,绝对不会放弃。 “阿恒,敌人又打过来了!”远远的,一名侦察兵正飞速奔来。 简之恒站起身,这片刻的休息,就为他的双眼中重新充填了一抹坚毅。 “准备迎战。” …… 当简之恒仍在与敌人苦苦缠斗时,远在己城的关椴,却正在做着一个最艰难的选择。 “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他的眼中出现了明显的恐惧,就连声音也微弱了下去。 “现在的主力军都在抗击a组,你倒是可以带领一队兵马,从后面抄小路走。”江彩妮有些不耐烦的扫视着他,“不过能分得开身的,恐怕就只有你一个了,你不去谁去?” “这……”关椴一时张口结舌,“凤栖梧不想管吗?阿恒他……毕竟也是己城的战士啊。” 江彩妮轻蔑的冷笑一声:“凤栖梧?你太天真了!他连前线打得水深火热他都不管了,还管你简之恒?” 这段时间,两组激烈大战,却只有凤栖梧全程置身事外,稳坐钓鱼台。有人去向他请示时,他也只是冷淡的说,既然已经不当我是主帅了,现在倒想求我救你们? 始终将这场任务视为游戏的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己城的归属,以及那些正在战场上前仆后继的虚拟兵性命。 “你就好好考虑吧,”江彩妮也不想再跟他多说,“简之恒都已经被困了几天了,断饮断粮,如果再没人去救他,估计就没救了。” “当然了,他在队伍里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少他一个不少,也不是非救不可的。” 关椴还想再说,江彩妮却已经整理战甲,重新跃下城楼,杀去了前线。 或许,她说的有道理。 在己城的危急存亡关头,其他人确实不可能放弃守城,去为他搭救简之恒。在这个场合可以自由离开的人,就只有他。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一个人行动。他早已经习惯了凡事都由简之恒做主,他是自己的王,而自己只要做王的将,必要时为王牺牲性命就好。现在,王在荒村落难,将成了唯一的救星,将当然要去救王,可是自己这个无能的将,真的能救得了王吗? 关椴全身颤抖,他觉得恐惧,觉得口干舌燥,甚至有些窒息。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恐惧中。 每一次,每一次他踏出关键一步,在天圣学院,他能站上舞台,在所有学员面前歌唱;在时光钟楼,他能坚持着走下去,和王并肩作战;还有在天宫门考核的时候,他能一次一次的突破自己的极限,包括破解徐谧意的幻术,那都是因为,还有简之恒陪在他的身边。有他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支柱,是自己的归宿啊! 如果,这一次他选择放弃,那么他还是可以继续做那个躲在乌龟壳里的自己,他始终都无法独立行走,虽然就这样蜷缩在安全的角落也很好,但是…… 但是,简之恒是他唯一的温暖,是他的救赎,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救赎被围困而死!即使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他也绝对无法接受! …… 带着一队虚拟兵,关椴正在谨慎的朝简之恒受困的荒村推进。 他不愿意正面和敌人交战,这些虚拟兵虽然归他指派,却没有一个拥有独立的意识,没人能替他拿主意。如果一场大型战争只能由他独自操纵,他真的会心慌意乱。他那点残存的自信,还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样的“壮举”。 在一支队伍里,会有像凤栖梧那样,处处都想独揽大权的人,有像简之恒和任剑飞那样,以协调稳定为主的人,却也有像关椴一样,不想受人关注,只敢躲在同伴背后的人。像这样的自己,果然就是个拖累,根本就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试炼吧。 在距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程的位置,关椴就号令队伍停了下来。先派出一路虚拟兵,前去打探敌军分布,另一路则去粮仓调运粮草。 在他的计划中,他想要通过虚拟兵,将敌人的包围圈打开一个缺口,将粮草运送进去。简之恒他们得到补给,恢复了体力后,就可以直接杀出来,如此一来,他就用不着和敌人正面冲击了。 …… “安哥,b组那边派援兵来了。”在a组的驻扎处,一名试炼者刚刚赶回,忠实的通报着最新的战况。 苏世安正懒洋洋的坐在几个纸箱子上,他的面容,和b组偷拍下的照片果然别无二致。有轻微不同的,就是他的眼神从近距离看去,分明是更加的凶狠犀利了。 在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已经非常破旧,纸面都隐约泛黄,显然是有些年代的了。在等待战报的时候,他就正在看这份报纸。 “按照原计划,把前后军从当中阻断,反正不能让他们跟简之恒会合。”此时,苏世安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冷冷的下达了最初的指令。 对简之恒,是围而不打,对被吸引来的援军,则是阻而不打,把他们都牵制在这里,a组要进攻己城,也就更有把握了。 既然自己负责的只是拖延任务,他就不想浪费过多兵力了。能以逸待劳,就是最好。 “b组的领军是谁?”在各人各自执行指令时,另一人随口问道。 “他们只有一名领军,是一个叫关椴的小子。”先前的侦察兵回答道。 苏世安的动作忽然僵硬了一瞬。在他的双眼中,一种又是狂喜,又是意外,又隐含几分悲愤的情绪,正如落入池水中的墨汁般不断扩散。 “你说是谁?” “就是关椴啊!”那侦察兵还没注意到他的反常,“怎么了,安哥认识?” 苏世安诡异的一扯嘴角:“不认识。” “不对,应该说是‘神交已久’。”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让人毫不怀疑其中的意义。 “调整战略,让主力兵调转队伍。”他从纸箱上起身下地,轻柔而缓慢的戴上了两只白手套,如同即将进行外科手术,担心被鲜血弄脏了双手的黑暗医师,“我们都休息这么久了,也该好好打一仗了。” “但是安哥,你之前不是还说,咱们要走‘以逸待劳’路线吗?”有人不解的问道。 “我只是说,不打里面的那个,没说不打外面的这个。”苏世安的回答让人有些莫名,但下一刻,当众人看到他倏然调转的目光时,他们又聪明的选择了噤声。 “而且,还一定要狠狠的打!” 他握紧了报纸,即使隔着手套,也能看到每一根指节都绷得很紧。但,他又像是对那份旧报纸有种莫名的爱惜,即使是那样的加力紧握,在报纸的边缘,仍然看不到半点皱褶。 第1055章 那个人的…… 关椴已经尝试过了各种组合战略。 不管他从哪一条路线进击,总能遇到敌人的伏兵刚好等在前方。敌军队伍就像是一条灵活的游龙,沉颈折尾,恰到好处的阻拦着他的道路。 当再次接到探路兵的回报时,关椴叹了口气,拿出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将几次的进攻路线图都画了出来。这个时候他就发现,敌人其实是对他设了一个很大的局。不管他怎么变招,敌人都可以相应而变。无论是人数,还是对兵法的熟练度,对方都在他之上。 但,就在这道密不透风的封锁圈中,却还有着一道刻意遗留的缺口。敌人的军队无论怎样变阵,却从来都没有触及过这道缺口,就好像是在明白的告诉他,来吧,从这里过去吧。 关椴也不是傻子,这样明显的破绽一点是敌人专程留给他的,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在那里等着自己。并且,这条唯一的生路,或许还会另布有大量机关算计。 兵法的大忌,就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贸然踏入,后果可想而知。而且,关椴还有另一重顾虑。 根据侦察兵的回报,他已经了解到,这次a组设局的主将名叫苏世安。这个名字……总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其实,他倒不是什么迷信的人,也不会把所谓的第六感放在心上。一定要说的话,主要是这个姓氏,会唤起他一段最糟糕的回忆。 在空地上来来回回的兜转着,越想越是心慌意乱。正要吃些干粮果腹,送到口边,却忽然没了味道。 现在简之恒就被困在那边的荒村里,吃不上饭,喝不上水,而自己现在就为了一点莫名的抵触,在这边尽矫情什么? 明摆着,这就是个陷阱,那么,跳还是不跳? 再次查看了一遍手上的草图,关椴毅然上马,带同虚拟兵,朝着那条唯一的道路飞驰而去。 这样的纸上谈兵,再看一百遍也没有用。既然来这里就是为了救简之恒,不管是生是死,还是闯一回吧! …… “阿恒,己城终于有援兵来救我们了!” 突来的喜讯,犹如为将士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众人都兴奋的围了上来,暗自期盼着来的是个大将,能带领他们杀出重围。 那传讯兵面对他们的期待,神情却有些局促起来:“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太早了。来的人……就只有关椴一个。”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众人都流露出了明显的失望。 谁都知道,他就是个胆小鬼!跟别人合作的时候,勉强还能算个苦力,现在剩他一个人,还能成什么事? “大家打起精神来!”简之恒哪里不明白他们的顾虑,但他能做的,就是极力稳定军心,“我们要争取和阿椴里应外合,一起杀出去!” “说的也是,有人救总比没人救好。”也有人这样自我安慰着,显然是对关椴仍不抱多大希望。 “还有,苏世安沉寂了这么久,现在他终于动了!”好一会儿,众人才从这忽喜忽悲的阴云中走出,那侦察兵也才记起自己带回的第二条情报,“看他调遣军队有模有样的,好像在兵法上还挺有一手。” 按照他的情报,简之恒等人也是依样画葫芦,在沙地上画出了相应的草图。 而众人也是立刻就发现,敌人故意给关椴留了一条路。 不是自己打上门,而是留好了路等他自己走过来,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 这种古怪的战略,不但是令其他人感到疑惑,更是让简之恒觉得不安。 如果要攻击阿椴,可以直接从两侧包抄,为什么偏偏要逼他走那一条路?况且阿椴一来他就要进攻……之前没觉得他是这么好斗的人啊? 总感觉……他很针对阿椴,这是自己的错觉吗? “对了,我刚才还拍到几张照片,是苏世安营地的日常生活。”那侦察兵说着,在玉简上摆弄几下,调出照片,递到了几人眼前。 “你们看,他在看报纸。” 这些照片,无论是任何一个角度,其他人倒还有不同的活动变化,但苏世安一张报纸就没离过手。即使是在和其他人商谈兵法的时候,也最多就是稍稍调整一下姿势。真让人怀疑他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度假的。 “别奇怪啊,苏世安就是这样的。”在简之恒等人啧啧称奇时,也有此前出马打探过的侦察兵,立刻就在旁附和道,“最近我们观察到的,他只要在休息的时候,十次有九次都是在看报纸。” “嘿,过分了啊!”一名脾气有些火爆的试炼者,闻言一脚就踢飞了一块小石子,“所以这孙子把我们晾在这里,自己倒悠闲得天天看报纸?” 如果说为了打发闲暇时间,多带几张报纸来解解闷,这也不是说不通。毕竟试炼者带来的行李千奇百怪,有人睡前会在玉简上玩一会儿小游戏,有人会翻几本杂志,有人会吃点小零食。沈安彤就更厉害了,带了一堆赞助商提供的产品,逮着机会就在镜头前秀一把,完成她的植入式广告合约。 但奇怪的是,从这些报纸的缩略图看去,每张报纸无论是排版布局,大标题的字数,还是配图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分明就都是同一张报纸。 每次都看一张报纸,还永远都看不腻?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也有人好奇,到底是什么报纸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他们摆弄着照片,在一次次的尝试后,终于发现了一张拍摄角度较为清晰的,即使在放大之后,像素也不会模糊。 这一次,所有人终于都看清了,那是一张很多年前的旧报纸,上面的新闻报道隐约可见。 “哎,这个这个!”很快就有人惊呼起来,“我就说苏世安看着眼熟吧!你们还总不相信!” “你们说,他是不是跟新闻里这个人,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众人讨论八卦的大呼小叫声中,简之恒紧盯着报纸的双瞳,却是不断的收缩着,掌心已经在无意识中变得冰凉。 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从他的心底蹿升而起,以最大的速度扩散到了四肢百骸。 “想不到,他竟然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简之恒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针对关椴。 “糟了!” …… 而这个时候,对一切还一无所知的关椴,已经驾马来到了那条命运的分岔路口。 在那里,早就已经有一个人在等他了。 奇怪的是,他竟然是独自前来的,身边没有一个战友随行,就连虚拟兵都没带来。 但,他就以这样手无寸铁的状态面对自己,脸上却是丝毫不慌。反而,在他眼里有种浓重的诡异,如同缓缓流淌的冰潭,令人从头凉到脚的寒意,正在其中缓缓积聚。 就好像,他是捕猎者,而自己只是跳到他网中的猎物。 “你终于来了啊。”苏世安望着他,似笑非笑。 “或者说,是不得不来?” “呵,你知道么,”还不等关椴答话,苏世安嘴角的笑容就又加深了几分,“我等待这样一个,可以和你当面交流的机会,已经等了太久——” “你等我干什么?”关椴只能僵硬的回应。无论是对方眼中嗜血的残忍,还是此时那怪异的语调,都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但比那更深重的,是一种如同遭遇天敌般的战栗感。 自己和面前这个人,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水火不容。 那种初听到他姓名时,所产生的厌倦和不安,也在这一刻愈演愈烈。 “啪!啪!” 见了他这副如临大敌的表现,苏世安竟是大幅度的抬手鼓掌。 “你以为呢?莫非你以为,我会是你的崇拜者,苦苦等待着,就希望你能给我签一个名吗?”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值得被崇拜……像你这样,一事无成的人,你觉得你配得到支持么?” 关椴的脸色沉了沉,从开始到现在,什么偶像,什么崇拜,全都是他一个人在说!他凭什么这样羞辱自己?难道这就是他的战术? “看看你现在的处境吧。”苏世安再度开口了,“因为没有人可以让你依靠,所以,你被迫孤军奋战。” 视线朝着荒村的方向一挑,他又放缓了语速。 “但是,一直只会跟在他身后的你,什么事都只能依靠他去完成的你,一个人又能做得了什么?你连跟我正面相战都不敢,你只能躲躲藏藏,让自己停留在安全界限……现在,你以为,你真的可以自由的指挥你的士兵,你以为你可以打败我,救出你的同伴,你以为你可以成为逆转战局的关键一环吗?” “你只是被人扶着走了一段路,你就以为自己真的脱胎换骨了。其实真实的你,一直都是那么无能。” 关椴的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他不断的提醒自己,这只是敌人的攻心战术,如果把他的挑衅当了真,自己就落了下风……但他所说的,同样是关椴一直在否定自己的,什么王,什么护王的将,在他的讽刺下仿佛都变得那么可笑。 没有王,也没有将,他只是在汪洋大海上,苦苦抓住一块浮木的可怜虫。 “好好看看你自己,在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连独立练兵你都做不到。你永远没办法独自执行任务,但你又能为搭档做到什么?放明白点吧,你只是队伍的累赘,从来都是。” 进入试炼空间后,关椴的生活,就是给这个人打完下手,就继续听从另一个人的吩咐。他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别人,而他自己,没有做过一回主,也没有独自打过一场仗。 他甚至都觉得,简之恒会接下这个危险任务,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在他身边,还有自己这个累赘,所以他就不能无所顾忌的加入大部队,不能和叶朔他们一起反抗凤栖梧…… 他是为了自己,才必须要和那个目中无人的主帅搞好关系……是为了他不必被派去单兵作战,宁可使自己陷入孤立无援…… “你被女人欺骗,被她玩弄抛弃。你活得没有一点主见,只要有人能代替你做决定,你就心甘情愿做他的傀儡。或者,你只是想避免重蹈覆辙,因为你愚蠢的自作主张,曾经害死了你的父亲——” 震耳的魔音依旧在不断响起,但这一次,关椴是真的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冷却了。 “你说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 那个事件,当初曾经轰动一时,他也因此承受了无数的指点非议,那是他童年以及少年时期一切的黑暗源泉!但从那以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人对新闻的新鲜感是有时限的,这么久都没有人再提起,他还以为终于都过去了…… 然而就是在这里,在世界的直播前,他隐藏的伤疤再次被人残忍撕开!喷涌而出的鲜血,见证了他从未愈合的创伤。 的确,从那之后,他就避免再做选择。他把所有决定的权力都交给了别人,或许是因为,他再也承担不起错误选择的后果。 “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在为自己的错误而懊悔。”苏世安适时的说了下去,“如果不是他,可能你一辈子都会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因为他,你确实是站起来了,但是他同时也成了你的拐杖。现在没有了拐杖,你还站得起来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关椴强忍着崩溃,勉强让自己抬起头和他对视。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他也知道简之恒就是自己的弱点!那么,难道他现在是想…… “别担心,我不会杀他。”看到他的表情变化,苏世安好像就已经猜透了他的想法,“我也不会让你为他自尽。这只是一个游戏,在这里杀你们太没意思了。”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让你和我一起,在全世界的人面前,认清楚你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末音一落,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份报纸,朝着关椴狠狠的扔了过去。 关椴下意识的接住,垂眼一扫后,瞬间仿佛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物,五官都彻底的扭曲了起来。 “意外么?”苏世安残忍的一笑,“没错,我就是报纸上那个,被你和你的父亲联手害得家破人亡的男人……的儿子。” 关椴双手脱力,再也握不下去。那张薄薄的报纸从他的指间滑出,坠落于地。 那张在沙地上微微震颤的纸张,与简之恒在玉简中看到的报纸,在时空交错中重叠在了一起。 那里,登载的是十多年前著名的“捕快殉职案”新闻,配套的,还有一张主犯的特大照片。 “难怪我一直说苏世安那小子眼熟!他跟捕快殉职案的主犯,长得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当时,简之恒身边的同伴,曾经是这样惊呼着。 第1056章 不配幸福 冤家路窄! 只有这四个字,才能形容关椴此时的感受。 本来在产生不祥预感时,他还勉强安慰着自己,就算是姓氏相同,也不会有那么巧。世界各地,同姓乃至同名者何等众多,难道将来的每一个他都无法面对? 他一遍遍的对自己重复着,也就在他几乎要相信的时候,命运却如同一座扭曲的牢笼,再次将他和自己的仇人连接到了一起,让他们在有生之年,狭路相逢,以鲜血洗刷未了的罪孽。 上一代的恩怨,又降临到了他们这一辈。无论是责任,还是情义,他们不会回避,也不可能回避。 好一阵子,关椴才从这阵混沌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伴随而至的,就是这条仇恨逻辑链下所潜藏的荒谬。 “你……你想做什么……?” “是你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亲……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摆出这副债主的样子来……” 他双拳攥紧,鼓足了勇气低吼道:“就算要报仇,也应该是我向你报仇才对吧!” 当年的罪魁祸首已经入狱,宣判也已经尘埃落定。无论有多仇恨那个只有一面之缘,却毁了自己整个人生的男人,关椴也不可能再对他做什么。但现在,他还留在外头的孽种竟然站在自己面前,叫嚣着要代替他的恶魔父亲复仇?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世间的善恶因果,已经彻底的错乱了吗? “哦,现在早就不兴父债子还那一套了,我根本就不欠你的。”苏世安的回答,就是如此悠闲。 关椴的拳头再次紧了紧,掌心已经被刺出了一排深深的血印。的确,严格来说,当年事发时,苏世安也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既没有协助他爹犯罪,也对父亲殉职的过程没有任何连带责任。除了他是那个人的儿子之外,他确实是什么都不欠自己的。 但,虽然连坐制度正在被逐步废除,对于那些曾感受过深切伤痛的受害者家属来说,让他们心平气和的去对待仇人家的儿子,这怎么可能? 相反,就因为主犯正在坐牢,他还留在外面的亲属,就成了那如山洪海啸般的强烈仇恨之下,唯一的宣泄口。现在看着他的脸,关椴就越是能回想起他的童年梦魇。他真的恨着这个人,恨不得直接杀了他!不仅是在这个虚拟空间,更是在现实!然后他就可以再去监牢探望主犯,告诉他,你的儿子因你而死。 苏世安冷冷一笑,虽然比谁都清楚关椴对自己的厌憎,但他就像是有心刺激对方般,漫步走到了他身边,以一个相反的角度,和他并肩而立,仰望着澄净的天空。而他的目光又似穿透苍穹,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你的母亲应该也在看着直播吧,她应该会很高兴,她的儿子终于不再是当初那个可怜巴巴的应声虫了。你交到了朋友,你顺利从天圣毕业,现在竟然还进入了天宫门,你的人生,已经变得和正常人无异,甚至比正常人更加优秀。但是只有你自己最清楚,真实的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真的配站在这里吗?”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子,一寸寸的剜割着关椴的血肉。 “如果你父亲在天上,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他是会为你终于振作而开心,还是怨你忘记了他的仇恨?” “你的身上背负着原罪,你就应该用一辈子去赎罪。你凭什么就可以活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交你的朋友,谈你的恋爱,把别人的伤痛都抛到九霄云外?你父亲要是知道,你就是这样践踏他白白被你剥夺的生命,他腐朽的灵魂也会哭泣啊!” 关椴终于忍不住回击道:“是你的父亲犯罪在先,我的父亲……只是在履行他作为捕快的职责!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在这里诋毁他!” 苏世安视线略微一抬,似是感触般的轻叹道:“是啊,所以我不恨你的父亲,甚至就连他长的什么样子,我都已经记不清了。我只是恨你——” 从关椴身边缓缓踱过,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低沉的魔音,刺激着关椴最深的痛楚。 “这个案子,本来没有那么大,我父亲不用坐牢,你父亲不用死,我们两家可以没有任何交集。” “但是,就因为你的愚蠢!我父亲被加重了刑期,你父亲为你而死,当初负责这个案子的捕头,因为舆论压力被撤职,你的母亲再也不会快乐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你走出了自己的囚牢,坦然去享受你的新生活,你又怎么对得起那些被你连累,为你受伤痛苦的人?” 关椴的瞳孔猛然放大,这一刻,他的全身都在无意识的颤抖,想抬起双手掩住耳朵,却感到四肢都不听使唤。他就像是一个漏空的筛子,只能任由敌人一刀一刀的捅入身体,流淌出的血液,却早已冰凉。 “你根本就不配拥有幸福。如果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罪,或许我的存在,也可以时时刻刻的提醒你。” “从当年你们亲手毁了我幸福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这一生,我活下去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你们全家都不再拥有幸福!” 他的目光犀利如刀,仿佛望断了时间长河,再次将两人拉回了最初的绝望中。 …… 那一年,苏世安还在上幼儿部。 那时的他,理着整齐的黑发,一看就是一副乖孩子的模样。眼睛里也没有日后的仇恨,只有对学习的专注。但正因为太过专注,又显得对外界非常冷漠。 面前摊开着几本习题集,笔尖飞快的在纸页间摩擦着。一行行简洁漂亮的数字,飞快的填满了每一道空格。 这些对幼儿部来说,明显还有些困难的习题,对他却好像没有任何难度,甚至连思考的时间也不需要。单看他这副演算的架势,也绝对是班里一等一的好学生了。 总的来说,那个时候,以及更早之前的他,都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学霸。 如果不是那场毁灭性的悲剧,或许他也会和唐暮走上相同的道路。 只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那么圆满。 …… 为了丰富这些孩子们的课外知识,幼儿部每到放学前,都会组织全班看新闻。不过,大概是对这项活动没有多少硬性要求的关系,这段时间,通常会变成孩子们的茶话会。 在其他人都在说说笑笑,或聊着闲话,或议论新闻内容时,苏世安连看都没朝前方的大荧幕看一眼,他依然在埋头写着习题集。 他是这个班的班长,同样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从他的样子看来,是早就习惯了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思考,笔尖没有片刻停顿。 在那件事之前,他的家境虽然算不上好,总也是千万个普普通通的幸福家庭之一。 母亲在附近开着一家小杂货店,由于邻近学院,经常会有学生光顾,每天倒还能有不少的收入。 父亲在很远的工地上打工,为了节省往返的时间,他直接就住在了工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家里寄一笔钱。只有到逢年过节,才能回来和妻儿团聚。 这样的日子,苏世安也习惯了。难得的是,他一直都很懂事,从不抱怨父亲为什么总不回家。 平时在幼儿部,他的成绩一直让家人省心。放学后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跑出去满院子的疯玩,反而会留在家里,帮助母亲做些家务。 等父亲回来过节的时候,他就给父亲看自己攒下的厚厚一叠成绩单,听着他的夸奖,感受到他的手轻轻落在自己头上的温暖,就会感到这一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现在,他的书桌里就放着刚下发的成绩单,每一门学科都是第一名。 由于在班里不太合群,他的人缘并不怎么样,但在导师眼里,他却绝对是值得夸耀的模范生。 就这样也很好,苏世安是这样想着。反正他也不会跟这些同学过一辈子,打好关系全无必要。至于将来,只要自己成绩好,能力强,自然不愁找不到来巴结自己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绩好的人,看待世界都会更加现实,至少苏世安现在的心态,就远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在做每一件事之前,他都会熟练的计算出其中的利益得失,认为对自己有好处的,他才会去做。 现在,他就仍在埋头做题,今天的效率很高,在新闻结束之前,他绝对可以把这本习题集都做完!等回去以后,就能帮母亲干更多活了…… 突然,原本还闹哄哄的班级,突兀的寂静了下来。 所有的声音好像被一把掐灭,四周安静得如同真空。 苏世安皱了皱眉,虽然他巴不得其他人安静,但此时的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终于,他也停下了笔,有些困惑的抬起头。 这一抬眼,看到的就是从各个角落,朝他投来的视线。 对于全班注目,苏世安并不陌生。每次他被导师宣布取得了第一名,其他人就会像这样又是羡慕,又是惊叹的望着他。但是今天,在那些目光中,却包含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不再是崇拜,是讶异,是畏惧,甚至是厌恶。他们好像在看着一个十足的异类。 苏世安愣了片刻,下意识的望向荧幕。 这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父亲不仅成了通缉犯,还在拒捕过程中杀死一名,打伤了多名捕快。有不少昏迷的捕快,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如今父亲已经作为重犯,被押入了大牢。 父亲为什么要去犯罪? 平时在家里慈眉善目的父亲,和荧幕上被媒体评价为“穷凶极恶”的罪犯,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 那天,苏世安就像傻了一样,一直呆呆的坐在座位上。 直到其他孩子都已经被父母接走,班级里变得空空荡荡,他还是那样一动不动。 桌上的习题集,他再也没有写过一个字。 因为他明白,已经没有意义了。就算他可以解遍所有的习题,他也解不开自己的命运了。 母亲没有来接他,一定是接到了县衙的传唤吧。她还要为父亲奔走,当然没有时间再理自己了。 直到夜幕低垂,苏世安才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教室。 在垃圾桶前,他亲手撕碎了那些成绩单。 他曾经当宝贝一样保存的东西,现在已经一文不值。 看着纷扬洒落的纸屑,他明白,自己今后的人生,也会像这些碎片一样。 …… 这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案子,但就因为那个愚蠢的捕快儿子的存在,媒体大肆渲染,这才有了后来闹得沸沸扬扬的“捕快殉职案”。 因为舆论闹得太大,为平息民愤,父亲被判了终身监禁。 苏世安作为“罪犯的儿子”,正在被学院要求办理退学。 这段时间,母亲以他的成绩一直很好为由,每天都在向学院求情。学院或许同样是考虑到这一点,也知道他在念书期间并无过错,暂时还并未对他强制退学。双方就如同展开“拉锯战”般的僵持着。 继续留在学院的这些天,苏世安不再学习,也不再跟任何人说话。他每天都枯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那份报道“捕快殉职案”的报纸,从早看到晚。 其他人都以为,他是在思念父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盯着的,其实是那个被媒体集中轰炸的孩子。 如果没有他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为什么要来横插一脚……为什么他在闯下这样的大祸之后,还可以好端端的活下去…… 想杀了他……真的很想杀了他!!只有他死了,父亲的牢才不算白坐……自己的人生才没有平白被毁…… 对世界的冷漠,同样让他有一种对生命的冷漠。在此之前,这种冷漠只是表现于,对身边的一切漠不关心。但在这次突来的打击后,这种冷漠,却让他逐渐的蜕变。 朝着一个冷血杀手蜕变。 第1057章 无罪之罪 在那段时期,苏世安所承受的指点,比起关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椴是幸运的,他曾经在家里躲了几年,避过了那段舆论高峰期。而后他遭遇的,不过是在海啸过境后,所残留的一点浪花而已。 但,他所逃过的,却都是苏世安正在真切面对着的。他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遭受着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最关键的,是两人的身份又有不同。不管关椴的表现再蠢,再糟糕,他也仍然是受害者之一。而苏世安却是实实在在的“罪犯的儿子”,是所有不加掩饰的仇恨的终极宣泄口。 那段时间,苏世安甚至会羡慕被关在牢里的父亲。 他可以安安静静的坐牢,即使他曾经犯下过滔天大罪,却也没有人再能伤害到他。而自己还活在社会上,戴着恶鬼面具的芸芸众生穿梭在他身边,要在他身上清偿父亲所遗留的罪孽。 每一天,他都会被同学欺负。他会被抽耳光,会被按在厕所里踢打。即使他只是好端端的坐在座位上,也会突然有人推倒他的桌子。然后无论他是反抗,还是隐忍,都会招来一阵更加激烈的欺凌。 没有人会来为他说一句公道话,这场自以为的正义制裁,就在毫无节制的发展下,演变成了一场“恶”的狂欢。 苏世安觉得最荒谬的,就是他们欺负自己,竟然欺负得如此理直气壮。 好像欺负罪犯的儿子,就是在主持正义。 是啊,欺负罪犯“没有任何过错”的儿子。 每天来到学院,就好像来到地狱。而就是这样一个地狱,却是母亲正苦苦求着导师,希望可以让他“留下来”的,这是何等的荒谬。 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他都没有告诉母亲。每天早晨,他任由母亲为他换上漂亮的衣服,背着书包来到学院,被欺负过整整一天后,再背着书包,若无其事的走向母亲。 这就是他的生活。 这让人恶心的生活。 在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也曾经绝望的问过导师: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欺负我?我的父亲是罪犯,所以我也是罪犯吗?” 那时,导师望着他的目光里,有种被压抑的悲伤。她颤抖着扶住他的双肩,尽力安抚道: “没这回事!连坐制度早就已经被取消了,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还是我们班的一员,就像其他的任何同学一样!” 苏世安笑了,他笑得那样冰冷。 “是吗?我没杀人,也没犯法,为什么我要承受和罪犯一样的待遇?” “除了还拥有自由之外,所有罪犯要接受的惩罚,到了我这里一分没落!我做错了什么?那个死去的捕快,他的儿子是受害者,难道我就不是吗?” “如果没犯法的人,下场也会变得像罪犯一样,那守法还有什么用?” 导师一时也有些无言以对。在她看来,这个孩子确实是可惜了。明明比班里的所有人都优秀,但现在,偏偏就是他家里出了这样的事。 “苏世安同学,你不要这样想。”导师放缓了语气,“现在是舆论最激烈的时候,不排除有些人可能会有一些……‘不理性’的行为,但是你要相信,这些都一定会过去的……” 苏世安倏地抬起视线:“那是要多久?你告诉我吧,我等着。” 在他的质问下,导师有些心虚的沉默了。这件事会持续发酵多久,所造成的连带影响又会扩散多久,这都不是她能保证的。 “回答不上来了是么?”苏世安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冷笑,“所以,我不能正常上学,将来也不能正常工作,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阴影,然后直到我死的那一天,这些围攻过我的人就会忽然良心发现,会一起为我平反吗?” “连坐制度取消了又有什么用,它还不是留在每个人心里。” …… 就算把导师质问得哑口无言,对自己的处境,却不会有任何改变。 苏世安很清楚,每个人心里,都难免有那么几分恶果。平时他们能够克制,或是为了遵守律法,或是因为担心对方的报复,所以他们压抑了自己的“恶”。 但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是可以随意被欺负的,你不用担心他会反抗,因为欺负他本身就是在惩恶扬善。甚至是,全班都在欺负他,如果你不去欺负他,你就是跟他同流合污,其他人就会连着你一起欺负。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心底最本质的恶都会被发掘出来,进而无限放大。心情不好了,就可以来踢他一脚,闲来无事了,就可以来揍他一顿,还可以顶着一个正义之名,这是多么划算。 只是一群小孩子,心底就可以有着这样的“恶”。难怪等他们长大成人,那罪恶之果也会不断开花发芽,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导师不会不清楚,正在自己的班级里发生的一切,但她却选择了视而不见。所以,她跟那群欺凌者,又有什么不同呢? 一方面助长班里的“恶”,一方面又虚情假意的安慰自己,两边的好人她都想做,但是……哪有那么便宜? 这就是大人世界里的生存哲学么?苏世安回望着办公室的招牌,还真是虚伪到令人作呕—— …… 这一天,那群同学又一次围在他身边,他们唱着自编的歌谣,对比着谁的歌词最有创意,这就是他们最喜欢的娱乐。 向来是选择忍耐的苏世安,这一次忽然爆发了。 他猛地抄起桌上的文具盒,力道之大,文具当场就哗啦啦的倒了一地。而他就这样一手握着文具盒,将一名带头唱歌的胖男孩打倒在地,一遍一遍的朝着他的头上狠砸。 那些之前还抱团欺负他的同学,看到这一幕却忽然胆怯了。过了好一阵子,几个平时力气大些的男孩,才敢壮着胆子上前拉架,尝试着要将两人分开。 但苏世安这一次却如同发了疯魔,那些来拉他的人,也被他各自甩开,铁制的文具盒一次次的砸落,眼中闪动着嗜血的疯狂。 地上的胖男孩起初还哼哼两声,渐渐的,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苏世安仍然在机械性的重复着动作。直到他们终于被赶来的导师拉开的时候,那个胖男孩的额头已经被砸出了一个血窟窿,苏世安也是满手的鲜血,但这时的他,却缓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 医馆内,手术灯持续的亮着,被砸伤的胖男孩,到现在都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苏世安的母亲,学院的导师,以及男孩的家长都到了。场面一时竟然宏大得如同三方会审。 这一次,他是一定会被退学了。 他相信,学院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太久。 看着那些人“意料之中”的目光,苏世安只觉得很可笑。 就因为自己是罪犯的儿子,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了潜在罪犯。他们一边畏惧自己,一边又来肆意的欺负自己。自己的隐忍,只能换来他们的变本加厉。 他试图息事宁人,他们却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自己,“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肯定在盘算着报复我们吧?” 直到他终于奋起反抗,他们又会摆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看,我就说他会犯罪吧?” 我不想犯罪,只是你们没有留给我第二条路。 我不想犯罪,但你们的行为,却让我庆幸自己犯了罪。 至少现在,我觉得自己被骂得不冤枉了。 …… 在等待手术结束时,他看到母亲不停的道歉。多可笑,她明明也没有做错任何事。难道这个世界,就是永远要让没错的人去道歉,承担不属于他们的罪孽吗? 男孩的母亲是个贵妇人打扮的,一身名牌的衣服首饰,闪亮耀眼。但她的态度却是咄咄逼人,手指点点戳戳,声音尖利而令人烦躁,就像是一只发疯的母狗,正在不停的狂吠。 所有的光鲜亮丽都被剥落,只剩下那不加掩饰的泼妇皮囊。 苏世安只听清了几句话。 “管好你家小畜生!如果他再敢碰我们家嘉嘉一下,我就亲手剁了他!” 母亲虽然一向柔弱,但眼看自己的儿子受到这样的羞辱,她还是被激怒了。 “嘉嘉他娘,我儿子也跟我说了,是嘉嘉在学院里一直欺负他,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 那贵妇人的声音立马了提高八度:“谁欺负谁?啊?我儿子都被打住院了,谁欺负谁?!” “他是罪犯的儿子!罪犯的儿子也一样是罪犯!还有你,你是跟罪犯在同一张床上睡过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要我说这小畜生就该跟他爹一起被丢到大牢里去,待在外头指不定哪天就又成了一个罪犯,危害我们这些良好市民的安全!” 苏世安听着她疯狂的尖叫,那张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渐渐扯起了一个残酷的笑容。 摆在他面前的,一直就只有三条路。 不反抗——对方会一直欺负他。 反抗——如果伤势不严重,没给对方足够的教训,等他休养好了,会继续欺负自己。 反抗——如果伤势严重,自己就需要承担责任。 所以,自己就只有乖乖被欺负这一条路吗?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把欺负自己的人一起拉下水吧。受伤的人是对方,承担责任的是自己,很公平。总比被欺负的是自己,对方却什么代价也不用付出,好得多了。 …… 看到母亲从口袋里拿出大把的钱,交给对方垫付医药费的时候,苏世安远远望着手术室的目光,忽然变得反常的凶残起来。 他应该死掉…… 只要他死掉了,就好……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开始改变了。 他的眼睛里,开始充满了仇恨,再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神。 …… 在医馆里折腾了一天,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的杂货店被人砸了。 货物翻倒了一地,玻璃窗被打破,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人愿意提供一点帮助。 一个月,不,应该是几个月的辛苦都白费了。 一定也是那帮人的报复吧。他们那么有钱,他们可以轻易做到想做的一切。 苏世安甚至都可以想象出,那个疯女人点出几张银票,交给几个眼冒贪婪的小流氓的场面。 只有她家的孩子才可以欺负别人,是啊,因为只有她家的孩子才是个人。 也许在那个男孩告诉她,自己今天又揍了那个“罪犯的儿子”一顿的时候,她还会满脸堆欢的捧起儿子的脸,夸奖着“宝贝真棒”。 这就是他们强加给自己的罪,自己的“无罪之罪”…… 母亲又在哭了,自从父亲坐牢之后她就总是在哭,哭得让他厌倦。 所以,白天对那帮人态度再好又有什么用?他们还是不会领情。 对付他们,就只有以恶制恶,让他们也狠狠的痛一次…… …… 深夜,黑暗的房间里,忽然亮起了点点火星。 苏世安蹲在厨房里,默默的点起了一根烟。 尝试着放到嘴边,才吸过一口,他就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这也难怪,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烟酒这些东西,他从来都没碰过。 不过,以前没有接触的,他今后都要去接触起来…… 转过烟头,狠狠按在了手臂上。剧烈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但他却始终忍着没有叫出一声。 接着,他又拿出了一把美工刀,对着自己的手臂,缓慢而坚决的割了下去。 鲜血,一滴一滴的淌落在地板上。 那一晚,他已经不记得一共割下了多少刀。在不断侵袭的痛楚中,他竟然隐约的体会到了快感。 也只有这样的剧痛,还能让他感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曾经伤害我的人,都体会到同样的痛苦——” 他再次点起了一根烟,冷漠的将烟头按在了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咝咝冒起的白烟中,苏世安满足的叹了口气。就好像现在被烫得皮开肉绽的,并不是他的血肉一般。 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比对方更狠……比所有人更狠! 第1058章 心毒 几天后,苏世安和母亲再次接到了县衙的传唤。 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一桩凶案指控。 那个还在医院养病的孩子,被人注射了剧毒的药剂,已经在今早抢救无效离世了。 那位披金戴银的贵妇,说到孩子的死状浑身颤抖,一个劲儿的控诉着:“他怎么下得了手!” 而她指控的对象就是苏世安,“一个小孩子,心怎么这么毒啊?” 母亲努力的维护着他,她还是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的儿子很乖,不会做这样的事。在她眼里还是只有过去的自己,她看不到自己的变化,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变成一个魔鬼。 捕快也相信他只是孩子,所以他在极力的安抚那位贵妇。虽然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也带着厌恶,因为自己是罪犯的儿子。 苏世安冷漠的打量着几人的争执,心里只感到满满的荒唐。现在在他们口中,出现最高频率的词就是“小孩子”。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仇恨,也不知道报复,是吗?所以就可以随便的欺凌一个小孩子,一转眼就当做若无其事,是吗? 他静静的看着那位贵妇,透过她华贵的皮囊,他仿佛可以看到她早已腐烂的血肉,肮脏不堪。 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如果少一点这样的人,或许这个世界会有趣很多。 对方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立刻就像被踩了脚一般,再次用他厌恶的那种尖厉嗓门叫了起来: “哎,你们看看,他这是什么眼神?想要吃了我吗?” 在其他几人转头看来的时候,苏世安微微扬起的脸上,只剩下了一副胆怯含泪的眼神,那是在他们眼中,最符合“小孩子的眼神”。 果然,捕快很快就转而宽慰道:“小孩子而已,你太敏感了。” 那位贵妇虽然又气又急,但她却没办法证明刚才那个“只有自己看到的眼神”,只能白白吃了个哑巴亏。等她略带不甘的再次向苏世安望去时,在他脸上那副童稚的怯弱却已经全然不见,他正朝自己缓缓扬起一个笑容,带着满满的杀意和血腥,狰狞的令所有恶鬼图画都相形失色! “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那贵妇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这还是第一次,她对这个孩子生出了几分恐惧。那个眼神,那个诡异的笑容,就好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个案子一直折腾了很久,直到昨晚的一名值班医师赶来自首。据他交待,自己昨晚喝醉了酒,查房时可能是错把实验药剂当成了医疗试剂。原本想着或许能蒙混过关,但一想到被自己医死的小孩子,他就承受不住良心的折磨。 那贵妇听后,悲嚎一声,又扑上去撕打起了医师。如鬼泣般的痛哭声,一直在整个县衙大厅回荡着。 人们的仇恨,竟然是可以那么轻易转移的东西么?苏世安觉得很荒谬。刚刚用全力恨过一个人,在知道自己恨错了对象后,竟然就可以立刻调转目标,好像之前的仇恨只是一场闹剧。难怪社会大众可以才从一个案子里抽离出来,就立刻投入到下一个案子的喧嚣中。 看着母亲去办理手续的时候,苏世安再次无声的冷笑了。 小孩子的身份真好……虽然很容易被欺负,却可以堂而皇之的犯罪,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 走出县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母亲先回店里了,苏世安假称自己还有些要买的东西,很快就会回来。接下来,他就径直跟上了贵妇,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一点都不怕会被对方察觉。 在几人经过一条狭窄的小巷时,苏世安忽然加快了脚步,几乎就是紧缀在了贵妇等人身后。 “小畜生,你还想干什么?”那贵妇敏感的尖叫起来。但这时,她的声音却多了几分色厉内荏。对这个诡异的孩子,她是真的开始感到心里发毛。 苏世安再次扬起了一个笑容,森冷的声音,如同寒夜里坠落的冰碴。 “送你去见你的宝贝儿子啊。” 或许是他语气中,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意,令贵妇本能的感到不妙,但还不等她做出反应,苏世安忽然就反手一甩,一枚小球砸落于地,“砰”的一声弥漫开大片烟雾。在这样漆黑的街道,能见度本就极低,再经烟雾遮蔽,贵妇顿时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知凭着本能不断的疯狂尖叫。 苏世安的动作很快,扬起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板砖,朝着贵妇等人疯狂的砸落了下去。他毫不留情,每一下都是致命的重手。这时的残忍,比起那日在教室殴打同学,更是远胜过数倍。 本来以他的年龄和力气,贵妇和几名跟班都是成年人,正面相碰,是绝对不会畏惧于他。但苏世安趁着对方目不能视的机会,抢占先机,连续几板砖接连砸落,已是将那几人砸成了重伤。再想反抗,也是力不从心。 “你……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那贵妇好像还没意识到大祸临头,一面气喘吁吁的挣扎着,仍是厉声威胁道,“我要去告你!我一定要去告你!” “那就去告吧。”苏世安慢慢站直了身子。这时巷道内的烟雾已经逐渐散去,他的全身都沾满了鲜血,正顺着指尖不住淌落,如同一个刚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魔。 这些有的是来自敌人的血,有的是他的伤口再次崩裂,所涌出的血水。包括他的脸上,也溅满了斑斑血点,但他却一点都不想抬手去抹,仿佛现在的血腥对他才是常态。 “这条街上没有摄像头,我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子能把几个成年人打成这样呢?” 紧接着,他再次露出了一个最残忍的狞笑。 “但是,有时候小孩子不仅是会打人,也是会杀人的。” 他一步步的走上前,持续洒落的鲜血,在他的脚底留下了一条蜿蜒的血泊。但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他的五指却依旧是有力的紧捏着板砖,每一步踏在这寂静的巷道,都震响着死亡的回音。 看着他缓慢走来,那贵妇几人都不由浑身战栗。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一点都不怀疑他威胁的真实性了。他是真的会杀了他们,罪犯的儿子……就是天生的罪犯! 他们拼命的挣扎着,却没有一个人还能做出足够的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双鞋子拖过血泊,刺目的鲜红迷离了月色,一步,一步,仿佛目睹着死神的逼近。 在苏世安的内心中,没有任何怜悯。这几步很短,但在贵妇几人的挣扎中却又被拉得很长。如果说,这就是留给他们黄泉路的长度,那也足够了。 终于,苏世安再度扬起了板砖,就要对几人补上致命的一击。 ——忽然,一道光束从另一端射来,照亮了这条最接近地狱的小巷。 苏世安的背影僵住了一瞬,而那贵妇几人则如同看到救星,都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的呼救起来。 不知怎的,巷道那端的人看着这血腥一幕,却是既没有吓得失声惊呼,也没有任何该有的反应。除了那一道始终贯穿空间的亮光外,他好像就已经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苏世安终于慢慢的转过头,迎着刺目的光束,他略微眯起了眼睛,却是又将手中的板砖握紧了几分。 然后,他忽然愣住了。 远远的,母亲拿着一个手电筒,正满脸震惊的看着他。 苏世安依然不言不动,他就那样全身淌血,手中紧握着一块染血的板砖,远远和母亲对视着。在他身后,则是几个瑟缩着的血人,只差一步,也许他们就会成为了真正的尸体。 这样的场面,真是诡异得不能再诡异了。 …… 苏世安被母亲带回了家。 当时,母亲没有再提出垫付医药费,贵妇几人死里逃生,还哪敢再提一句医药费,都是互相搀扶着,忙不迭的溜了。 打那以后,母亲再没有对他说一句话,她直接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连晚饭也没有给他准备。 苏世安也没有说话。他心里明白,迟早的事,母亲总有一天都会发现自己的真面目。可能她一时接受不了,但那又怎么样?现在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了,如果他们都只会哭哭啼啼,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不是等着被别人欺负死吗? 总有一个人要坚强起来的,不是母亲就是自己。 所以,不管她怎么想,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这个家,他都不可能再重新变回当初那个软弱的自己。那么她接受与否,还重要么? 到了夜里,母亲还是没有出来,苏世安肚子饿得难受,索性自己来到厨房,寻思着鼓捣点东西吃。 正在他熟练的翻动着锅铲时,母亲忽然走了进来。 她没有开灯,就那样在仅有一星火光的黑暗里,静静的注视着自己。 “为什么要打人?娘有没有教育过你不可以打人?” 迟到的审判,直到这时才开始。 母亲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虽是管教的语气,却没有任何管教的气势,反而只剩下了几分疲弱的无助。 苏世安冷漠的抬起头,目光麻木的望着天花板。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也就用不着再费力伪装“天真的小孩子”了。 “爹也这样教育过我,结果他自己还不是去杀人了。” “反正你们教我的是这一套,自己去做的又是另一套吧。” “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小孩子才信的东西,大人的世界就是只看利益,不是吗?” 母亲看着这样的他,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他,声音都因恐惧而颤抖起来。 “那……嘉嘉的事,也是你干的?” “如果他不死的话,他的家人会用医疗费拖死我们,咱们家有那么多钱赔吗?”苏世安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漠,好像他正在谈论的不是一条人命,只是一包被随手扔掉的垃圾。 是,那的确是他干的。 那天晚上,他是从二楼的窗户爬进医馆的。 确认过四周无人后,他抬起手中的针管,不带半分迟疑的刺进了嘉嘉的身体。 剧毒的药剂,随着空气的压力,一分分被推进那失色的苍白血管。 在最后的时刻,嘉嘉醒了过来,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瞪着一双悲伤的眼睛,压抑着万千的欲语还休,死死的望着自己。 他在哀求吧,求自己不要剥夺他的生命。 苏世安心中却是毫无波动,面对一条生命的逝去,他感到的就只有麻木。 看着试剂在试管中缓慢减少,他想到的,都是眼前这个男孩在学院里,曾经是怎样的欺负着自己。 他是该死的,自己终于报仇了—— 只有先对自己狠,然后才能无所顾忌的对别人狠,现在他做到了。 离开之后,他又给值班医师的水杯里下了药,看他昏睡过去后,又在他身边摆了一个空酒瓶,伪装出他酒醉错乱的假象。 这样的做法,本来只是想在捕快破案时,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干扰,他倒是没有想到,那个医师会这么逊,竟然直接就跑来自首了。 所以说,无谓的良心到底有什么用? “本来我还想把他们全家都干掉的,不过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那就算了吧。”苏世安还是那样冷漠的说着。他的双眼木然的瞪视着天花板,无悲无喜。 “你还是个小孩子啊,怎么变得这么可怕?”母亲不知何时已经蹲了下来,她瞪视着他,就像在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不反抗就只能被欺负,难道我们就活该受欺负吗?”苏世安的视线略微下垂,将这个最现实的问题抛给了母亲。 是你们生下了我,却没有能力给我安定的生活,所以,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从被贴上“罪犯的儿子”标签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不可能正常生活了。 所以,他的人生理念很简单。 你们让我好过,大家就相安无事。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就大家谁都别好过,很公平。 母亲怔怔的望着他,听着他面无表情的叙述着曾经在学院的遭遇,才惊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了解这个儿子。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受过了那么多的苦,遭过那么多的罪…… 所有责备的话都成了空,渐渐的,她已经泣不成声,只能紧紧的抱住了那瘦弱的儿子,她最想保护却又无法保护的人。也是她如今唯一的依靠。 “你千万不要走你爹的老路啊……如果你跟你爹都进去了,留娘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苏世安木然的任她抱着,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绪。无论是自己的痛苦,还是母亲的痛苦,对他来说,好像都只是别人的事一样。 一片寂静的黑暗中,只有母子二人紧紧相拥,跳动的烛火被拉的很长。 第1059章 一世平安 从那天以后,苏世安就一直都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活着。 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刺猬,每受到一成的攻击,他都会用十倍的凶残狠狠还击。把所有的债主都打怕之后,总算是没人再敢轻易欺负他们了。 母亲的店铺规模开始逐步扩大,进货、卖货、装修店面,都少不了要和其他商家接触。每一次,苏世安都会陪着母亲同行。 一对孤儿寡母,就算没有那些明里暗里的记恨,在社会上也一定是会遭到诸多磕绊的。但在众人都等着看笑话的时候,他们却还是一次次艰难的走了过来。罪恶的洪流并没有将他们击垮,反而为他们铸就了崭新的铠甲。 毕竟是曾经轰动一时的大案,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媒体对于罪犯及受害者家属,偶尔还是会进行几次追踪报道。起初只要是关于苏家的报道,无论是多么零碎的消息,都会引起再一波的唾骂,好像他们就不应该继续生活,只有和主犯一起畏罪自杀,才算是对得起大众一般。 但时间一长,群众的兴趣总会转移。苏母的乐观坚强,让她多了几分“女强人”的色彩。毕竟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在那样的绝境中撑持下来的。这时候终于有更多人开始反思,其实他们作为家属,也并没有太大的过错,不明不白的挨了这么多年的唾骂,就算是为主犯赎罪,也该到头了。 相比之下,那位牺牲的关捕快遗孀,逐渐令众人由同情到心生厌恶。这么长时间了,她几乎什么都不做,整日里只是柔柔弱弱的哭泣着。而一旦有记者上门,想要采访她同为当事人之一的儿子,她又会像发疯一样的大吼大叫,把所有访客都赶出家门。 一个人的悲伤看得太久,难免会令人反感。虽然出于同情的惯性,倒还没有什么人对她公开指责,只是身边“好心人”对她的帮助,已经越来越少了。 …… 在母亲面前,苏世安仍然充当着一个乖儿子的角色。那些背地里的搏命冲突,他全部都放到了地下进行。 在那里,他仍然体验着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残忍。每一次,他的衣衫都会被鲜血浸透。而他的双眼,也是日夜倒映着生死的迷离。 现在家里的生活安稳吗?确实比当初安稳了很多。 但是,生活又哪有什么真正的安稳。你所以为的安稳,不过是有些人舍弃了全部,为你换得的偏安一隅。 这些事,母亲多少也心知肚明。但既然她明白,这些是儿子不愿意让她涉足的,她也就只能装作不知。无非是在几个多梦的黑夜,她翻看着压在柜底的几件血衣,总能体会到痛彻心扉而已。 …… 作为罪犯的儿子,如果你软弱,别人就会处处欺负你,但如果你坦然接受这个身份,他们又会惧怕你也是同样的亡命之徒。 人哪,就是这么欺软怕硬。 终于有一天,苏世安早早的回了家。在沉默许久后,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想去看看我爹。” 母亲洗碗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 一晃多年,苏世安不再是当初那个念幼儿部的小孩子,现在的他,已经是十几岁的大孩子了。他看上去成熟了很多,无论是面容还是心智,又或者是那股嗜血的残忍,都已经远远的超越了同龄人。 在狱卒安排的椅子上坐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波澜,没有任何父子重逢时所应有的悲喜。 过了好一阵子,父亲终于被带了上来。他形容憔悴,瘦骨嶙峋,面颊深深凹陷。原本清亮的双眼,此时也变得黯淡无神。 在座位上坐稳后,父子俩都没有说话。他们认真的看了对方很久,好像已经不认识了似的。 这些年,他们都改变的很彻底。 但那却并不是他们想要的改变。而是被社会一分一分的磨平了曾经骄傲的棱角,现在面面相对的,看上去还是两个有血有肉的人,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成了两具被包裹在衣衫下的骸骨。 “世安……没想到你竟然还愿意来看爹。”终于,还是苏父先开口了。这一说话,他的喉头就哽咽了,两行泪水“唰”的流了下来。 苏世安默默交叉着双手,做出的回答也是中规中矩: “你是我父亲,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唾弃你,我也还是会站在你这一边。” 自嘲的笑了笑,他略微垂下视线,“而且我现在,也开始有些能理解你了。” 有些人确实会让你觉得,他还是死了比较好。 这些话,当着狱卒的面,他不会说的太明白。但在他的神态中,却是明明白白的刻下了对生命的轻蔑。 苏父看出了他的眼神,那正是他最熟悉的……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也有着相同的眼神。但正因此,他才深知其中暗藏的危险! “世安哪,爹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一世平安……”苏父努力的劝解着,“你一定要踏踏实实的做人,不要再让我跟你娘担心了啊!” “可是因为你,我已经不能一世平安了。”苏世安轻勾了勾唇角,目光漠然,话里嘲讽尽显。 苏父懊丧的垂下了头,痛苦和愧疚已经填满了他的心。 半晌,苏世安再次上身前倾:“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 也不知是儿子太过成熟,还是父亲太过萎靡,现在的他们看上去,不像父子,反而像两个平等对话的人。 苏父在一阵迟疑后,终于长叹一声,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向儿子说起了那段黑暗的过去。 …… 当年,他还在工地上干活,日子虽然苦些,但他活得自食其力,总也踏实。 直到那一年,想到儿子快升学了,他想多赚些钱,于是拼命的干活。每到累得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想想妻儿纯真的面容,好像就又有了不竭的动力。 到了年底,老板却以“今年生意不易,收入不佳”为由,理所当然的拖欠了所有工人的血汗钱。 这些工人们打也打过,闹也闹过,但他们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工人,对于事业有成的老板,有的是方法扼杀他们的声音。 一年的辛苦都化成了空,工人们每天又气又急,都觉得没脸回去见家人。工地上成天都弥漫着火药味。 那天晚上,一群人喝多了酒,苏父借着酒劲,提议大家蒙面去抢钱庄。据他所说,日后回想起来,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抢钱庄这种事,一群人以前只在新闻里看到过,总觉得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干这种要坐牢的买卖。直到最近被拖欠工钱,上访无门,让他们忽然感受到了,有时候人就是被逼到绝境上的。当一个人被逼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他还害怕什么? 在愤怒绝望之下,抢钱庄的提议,竟然得到了全票通过。 自此,他们就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抢钱庄历来都是大案,他们又只是一群普通的工人,虽然最初确实是抢来了不少钱,但紧接着,就遭到了捕快的疯狂追捕。 逃亡过程中,苏父也断断续续的通过报道得知,同伴已经一个一个的被抓,并先后被定了罪。自己竟然是逃得最久的一个。 正因为这样,他也被县衙定义为,最危险的通缉犯。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他的画像。 那时苏父唯一庆幸的,就是这里远离妻儿生活的城市,并且他们两个也都不怎么看报纸。也许他们还以为,自己正在工地上努力赚钱,会早日回来和他们团聚。 苟延残喘得越久,他就越是不想坐牢。如果自己真的坐牢,那就一切都完了……! 为了生存,他被逼得越来越凶狠。以前他是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老实人,但在拒捕逃亡生涯中,他却是徒手打死打伤了好几个捕快。看到他们血淋淋的尸体,他从最初的恐惧、负疚,已经逐渐发展到了麻木。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会是自己。 过了这么多年文明人的生活,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变得像野兽一样凶残。 “我原本想的是,利用那个捕快的儿子,先逃出这个国家,然后在外头躲个几年,等风浪慢慢平息了再回来……被抓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娘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案子后来会闹得这么大,让你和你娘这么多年都没办法好好的生活……我不是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 苏父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再回想起那段经历,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鬼迷了心窍。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一次冲动,付出的却是终身的代价啊! 在他的叙述中,苏世安始终是沉默的打量着他。 谁能想到,被外界评价为“穷凶极恶”的罪犯,竟然也只是一个为生活所迫的可怜人。 现在,他不再是那个凶恶的罪犯,他只是一个悲伤的父亲。 苏世安的目光,在最初的略微动荡后,就重新冷定成了一潭死水。 父亲的遭遇,让他更加看清了这个社会的现实。 这个世界上只有三种人,一种是坏人,一种是好人被欺压后变成的坏人,最后一种,就是一辈子都被欺压的好人。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好人呢? 他选择做一个坏蛋,只要坏得够绝,够彻底,就再也没有人敢来欺负自己了…… “世安哪……都是爹连累了你,你还愿意原谅爹吗?”这时的苏父仍是老泪纵横。他望着眼前那过于成熟的儿子,想到自己所亏欠他的岁月,这一句竟是问得小心翼翼。 良久,苏世安叹了口气。 “我说过,你是我爹。” 这一句,便胜过了千言万语。 我可以原谅你,因为你是我爹,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恨你。但是,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个老板…… 听了儿子的话,苏父顿时松了一口大气,脸上的皱纹在这一瞬间,仿佛都舒展了许多。 “对了……”而后,苏父又有些仓惶的左右望望,“怎么不见你娘?她还是不愿意来见我么?” 父亲犯下重罪后,母亲确实已经对他失望透顶,看得出来,她是想要彻底和这个丈夫撇清关系。所以在自己提出来看父亲的时候,母亲才会露出那样的为难神色。 也许她是怨的,她怨丈夫的糊涂,把他们一家都陷入到了这样不堪的境地。 案发的最初,苏世安同样怨过父亲。但随着他逐渐长大,随着其他人施加给他越来越多的仇恨,他反而就开始能理解父亲了。 如果有这样一群人,成天围在自己身边打转,那就算是再好的人,都一定会被逼得去犯罪的…… 在监牢前,母亲放开他的手,转身远远离开的画面在脑中一晃而过,但苏世安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他熟练的一笑,还是若无其事的安慰道: “没那回事,娘出去工作了。您也知道,现在我们家比过去更需要钱,她必须一个人扛起这个家。” 这样的说词,似乎是暂时取信了苏父,而这也让他对妻儿更加的愧疚了。 “唉,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关捕快一家。”默然良久,苏父沉重的吐出了一口气,“你也要记住,这是咱们欠了人家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能多去看看他们……如果有哪里需要帮衬的,就多帮衬着一点。替我……努力做些补偿。” 苏世安的脸色忽然变了。维持了许久的波澜不惊,至此终是如同消融的冰霜,全面崩溃。 “你最对不起的不是关捕快一家,是我和我娘!你又想过要补偿我们吗?” 苏父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深深的埋下头,脸上满是最深切的愁苦。 是,是自己闯的祸连累了儿子,原本他是最不应该开这个口的人!但是入狱之后,关捕快的脸却总在眼前闪现。 那应该是一个,和他打交道最多的人,他是真的想劝自己放下屠刀,他也承诺过,会力争让自己轻判。但最终,自己却亲手杀了他,又连带着毁了他的一家。 这些罪过,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去补偿了。也许就因为,世安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他下意识的选择了牺牲他,选择让他去独面风浪。 第1060章 我的方式 狭窄的会面室内,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静静摇曳。 窗里窗外,仿佛隔绝开了两个世界。 苏世安沉默了很久,终于,在苏父紧张而焦虑的注视下,他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有些无奈的冷笑一声。 “我还有选择么?不管我愿不愿意,我一直都在替你还债。这么多年了,你欠人的,每个人都想从我身上讨回来,现在就连你自己,也亲口说要我替你还债。” 双手在膝盖间交错,他仰起视线,眺望着昏暗一片的天花板,“还债可以啊,还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呢?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么?” 苏父再次沉默了。旁边的狱卒能看到他喉头滚动,正极力压制着声声漏出的呜咽。 苏世安看着眼前这个瘦弱沧桑的男人,他的双肩不再伟岸,他的双眼不再拥有希望,他从头到脚,都刻满了一种失败者的烙印。看着看着,他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可悲。 他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他们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只是想好好生活下去而已。那么,既然谁都没有错,为什么他们要沦落到这样的下场?究竟是谁,把他们一步步推到了这样的境地? “你真的希望我去看他们?”良久,苏世安若有所思的一笑,“我并不保证我会做什么。” 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苏父忽然格外激动起来,他猛地将身子前倾,拉扯得四肢相连的铁链呛啷作响。 “我要你对我承诺!这一生,你绝对不会伤害他们,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苏世安不甘示弱的反问了回去。 苏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垂下头时,他看上去忽然苍老了许多。 “否则你所有的罪孽,都会报应在我身上。” 苏世安蓦然一惊,他那颗长年冷漠的心脏,也在这一刻再次绞痛起来。 “是我缺席了你的成长,一切的罪恶都因我而起。”苏父抹一把浑浊的眼泪,勉强用双手支撑住了消瘦的下巴,仿佛如果不这样做,他的脸颊就会直接垮下来,“如果你真的因为我的错误,走偏了道路,那我难辞其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你承担冤冤相报的因果!” 随着他这残酷的字字句句,苏世安垂在身侧的双拳越攥越紧,在他眼里,有种深刻的刺痛。 你这是在逼我,利用你对我的了解来逼我……! 如果报应在我自己身上,我都无所谓……就算是万劫不复我都不在乎!但是,你为什么偏偏要这样说…… 到头来,自己还是有着割舍不掉的软肋,真是可悲啊…… 墙壁一端,烛火依旧在摇曳,点点烛泪,如同两人的泪水。 …… 离开监牢后,苏世安很久都没有说话。 母亲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她只是紧紧牵住了他的手,就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这个会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明明他已经长大了,母亲却还是那样牵着他,就好像牵着一个随时会跑丢的小孩子。 “娘,我想出去找份工作。”在已经远离了那幢阴森的建筑物后,苏世安轻声开口了。 母亲的身子顿时紧绷起来,握住他手心的力道也陡然加重,“怎么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 “我们家需要钱。”苏世安简简单单的回答道。 “我不想一直让你一个人负担了。现在我长大了,可以代替爹做家里的顶梁柱了。” “可是……”母亲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是母子连心的预感,让她总觉得这突兀的提议有些不妥。 “可是……那你千万别再去犯法了啊……”踌躇再三,最终母亲也只能软弱的恳求着,“我不想看着你跟你爹一样……” 这些年来,母亲过得犹如惊弓之鸟,一点轻微的响动就会让她战栗不安。她总担心着,捕快会不会突然上门,像抓走丈夫一样抓走自己的儿子。又或者是那些愤怒的群众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找上门来寻仇……这样长期缺乏安全感的生活,让她的精神几乎紧绷到了极限。 苏世安一阵心如刀割,他重新握紧了母亲的手,低头保证道:“娘,你别担心,我不犯法。” 没错,家里需要钱,他自己也需要钱,很多的钱。因为他即将要做的事,必须要有足够的钱来支撑…… …… 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还非常年轻,苏世安也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那时的她虽然不能说是个大美人,总也是一位优雅温柔的女子。她像所有的同龄人一样,拥有着浪漫的爱情幻想。 但婚后的生活,却一天天磨灭了她的美丽,也磨灭了她所有的憧憬。她只能每天守在那间狭小的杂货店里拨拉着算盘,为一分一厘的收入和客人讨价还价,为日常的柴米油盐而操劳。 渐渐的,她的双手变得粗糙,她的精神世界变得贫瘠,在最好的年纪,当其他贵妇人用着高档的护肤品时,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容颜衰老。 这都是因为什么呢?因为贫穷。 因为贫穷,父亲只能在工地上起早贪黑。越是底层的工作就越辛苦,却也就越没有生存和经济的保障。所以,当他为一年的工钱而走上犯罪道路时,他却不知道,或许对那些富商来说,同样的数额,只是他们给宠物洗一次澡的开销而已。 所以,果然贫穷才是原罪么? 靠着那一股拼命的狠劲,苏世安整日辗转在市井街头,身上没有一天不挂彩,鲜血已经成为了他永恒的保护色。 终于,他打出了自己的一块地盘。 他游走在律法边缘,和身边的小弟一次次试探着边缘生意,看着大把的钱进账,他的双目却始终是空洞一片。 这一天,他走进了理发店,去做一个全新的发型。 看着头发一点点被染成烟熏色,又被烫出了独特的质感,搭配着他那张邪气外露的脸,果然,自己是越来越朝着小混混靠拢了。 给他染发的女店员,也不知道是不看报纸,还是没有那么“嫉恶如仇”,半途竟然对他来了一句:“小伙子挺帅的嘛!” 苏世安微怔,在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重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这或许也是苏世安多年以来,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自己。 这张脸,按女生的标准来说,或许确实不错。其实他自己清楚,主要是他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同龄的男生,很少有像他这样从血潭里浸泡过来的,就算他们想强装痞气,却也总是差了点什么。 苏世安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起桌上的发型杂志翻看。 这个世界上,有人憎恨罪犯,也有人专门喜欢罪犯。如果他愿意的话,其实可以更快的弄到钱。 不过,那种事他从来没有想过。总觉得,那样就和把自己贱价卖了没什么不同。 …… 在他终于有了一定的积蓄后,他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主动踏进了报社,去和那些他曾经避之不及的媒体打交道。 听说是有关“捕快殉职案”的追踪报道,果然有几名记者表示愿意跟进。况且,他所提出的采访方案,也绝对是令报社无法拒绝的。 就这样,记者们被他带到了关捕快的家。 摄像机架起后,苏世安表现得彬彬有礼,他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大把银票,捧到关太太面前。 同时,他熟练的说着客套话,他说着父亲多么不容易,在大牢里是如何决定痛改前非;他又说自己从小就开始打工,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赚出这笔补偿款,为关太太母子改善生活,也为自己的父亲赎罪。 在他叙述的过程中,关太太的情绪就有些失控,她几次脱口打断他,苏世安却是一律满不在乎的继续说了下去。 说到最后,他更是朝着关太太下跪磕头。 “伯母,我替我父亲向您道歉,对不起!” “是我们家欠了您的,只要能够让您出气,要打要骂随您。” 关太太终于被刺激得发了狂,她嘶声怒吼起来: “你拿走!这每一分钱上,都沾着我丈夫的血,我绝对不会收你的钱!” 她顺手从桌上抄起银票,劈头盖脸的砸向苏世安。 一张张银票在半空翻飞,苏世安只是默默的忍受着,没有露出一点的抵触之色。一旁的记者也纷纷举着摄影机凑上前,捕捉着这难得的精彩画面。 “伯母,您千万不要太激动。”接下来,苏世安起身上前,一脸关切的搀扶住了关太太,“您怎么骂我都行,就是别气坏了身体。关捕快在天有灵,也不会忍心看您这么痛苦的。” 关太太看着他虚伪的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他推开:“闭嘴,不准你提到我丈夫的名字!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 苏世安任由她发泄,在他的刻意操纵下,也是令这段画面被有意识的延长,确保镜头已经拍下了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直到这时,他才垂头丧气的站起身:“那好吧,伯母您好好保重身体,我还会再来的。” 即使是最后的一个镜头,他的表情也是那么的“情真意切”。 走出房门的时候,他脸上的歉疚已经完全收敛。和那几名记者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些记者收了他的好处,报道时会按照他的心意,有所倾向。 比如《捕快殉职案主犯独子道歉,受害者家属不依不饶?》这个标题好不好呢—— …… 这,就是苏世安最终想到的报复手段。 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很想亲手杀了关椴。但是,谁让他已经答应过了父亲呢? 幸运的是,他现在已经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只要案件的热度不降,那一家人就会一直生活在阴影中。关椴也会始终被视为“害死父亲”的孽子,必须一直背着良心的包袱。 只要他手上有钱,他就会一直把这个案子炒下去。那么,他们就永远都别想走出来,只能在他炮制的这场舆论漩涡中,一遍遍重复当年的噩梦。 虽然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他自己作为当事人之一,也同样要一次次被架上刑台,同样要再三承受社会的谩骂,但是—— “没关系,只要能让你们痛苦,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我自愿搭上我的一生,陪着你们玩。” 他抬起头,仰望着澄净的天空,默默吐出了一口气。 “父亲,你让我来替你道歉,我做到了。只不过,是用我的方式。” …… 原本,他还想再带着记者去找关椴拍,不过他就读的天圣学院,似乎管理森严,到了大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了。 在几次尝试无果后,苏世安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来日方长,他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乌龟壳里。 暂时折磨不到他,就多折磨一下他娘,也很不错。 …… 苏世安的地盘还在扩大,渐渐已经不再局限于街头的小打小闹,那些站得更高的帮派势力,双方也开始有所接触。 这段时间,苏世安正考虑着要依附这片地界上,一个最大的帮派。不过同样想依附的小混混势力也有不少,帮派的做法自然是“择优录用”,现在对待他们,还在相同的考量期。 上次接触过后,据说帮派大哥的妹妹对他印象还不错,小弟们开玩笑说,让自己从她下手,也许就可以傍上那个帮派,直接就能让他们提升好几个档次。 “我没有想过要生小孩。”对此,苏世安只是这样回答。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给过我一丁点的善意。我不知道要把孩子带到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受苦,难道让他重走一遍我的路吗?” “保护不了小孩子,那就不要生啊。” 这的确是他的心里话。当初在无数个绝望的日夜里,他确实都曾经怨恨过,为什么要生下自己,为什么生下了自己又不能保护自己? 所以,他并不想有后代。这样悲伤的血脉,到自己这里就够了吧。 “你说的我是不太懂了……”小弟抓了抓头发,“不过安哥,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谈谈恋爱,为什么要扯到生小孩啊?” 苏世安侧转过身,朝着窗前喷出一口烟雾,视线也追随着远方消散的青烟而去。 “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有结局,就不要玩弄别人的感情了。” 第1061章 噩梦循环 苏世安曾经说过,他可以原谅自己的父亲,但他绝对不会原谅那个工地的老板。 当初如果不是他恶意拖欠工钱,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位老板在本地,还是有些名望的企业家。为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他,苏世安专门弄到了他所有的访谈资料。靠在小破沙发上,一本一本的翻看着。 记得他在采访里说过,他最重要的就是家人,是家人支撑着他走到今天。在苏世安通过手头上的资料,再三确定,他对家人的爱是真情实感,而并非口头上的作秀后,他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听人说,那位老板今天会在一家高档餐厅吃饭,问明地址后,苏世安也悄悄的尾随而至。 老板果然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了整间餐厅。今天似乎是他要为妻子庆生,餐厅的环境都是经过特别布置的。特大号的蛋糕点缀着幸福,冉冉升起的心形气球,传递着浪漫的气息。优雅的歌曲婉转回旋,充满了上流社会的品味与氛围。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苏世安正站在餐馆外,透过玻璃窗朝里面望着。 室内,温暖如春,一片通明,室外,北风呼啸,夜色已深。 这被命运连接的二人,一个坐在光明里,一个站在黑暗中,正如他们一直以来的位置。 今天的老板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他送了儿子一套运动服,因为他的儿子最喜欢运动,将来还有着当运动员的梦想。儿子收到礼物后,开心得又蹦又跳,拿着衣服不停的在身上比划着。 他还送了妻子一条名贵的水钻项链。他的妻子最爱漂亮,在一群贵妇的社交圈子中,也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虽然两人已经成婚多年,但每到自己的生日,丈夫总还是会贴心的为自己准备惊喜,这也让她深深感到,身边这个男人,就是自己最正确的选择。 戴起项链后,妻子主动拥抱了丈夫,并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吻。 一家人其乐融融,就连路过上菜的服务员,也会忍不住为他们的幸福会心一笑。 是啊,美丽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儿子,这位老板所拥有的,的确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 苏世安一直站在窗外,静静的看着。在他眼中,有着层层阴云积聚,深刻的恨意,交织着阴森的电闪雷鸣。 他们凭什么还能一家团圆……在坦然摧毁了别人的家庭和人生之后,他凭什么还能继续拥有这么完美的家庭? 当初,自己一家人也有过开心的时光。虽然父亲没有多少钱,但每到自己过生日的时候,他还是会用攒了一年的钱,带自己和母亲去一回高级餐馆,给自己戴上生日帽,一边切着蛋糕,一边笨拙的唱着生日快乐歌……那样的景象,竟然遥远得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餐厅里那三个人,有一瞬间,在苏世安眼前模糊成了久远的回忆,但很快,他们就重新恢复到了那几张让自己憎恨的脸。 如今,就是这样简单的幸福,竟然也已经成为奢侈了。 “如果当初你拖欠工钱,就是为了取悦你的家人,那我就让你真正的懂得后悔——” 苏世安掏出玉简,对着那个幸福的画面,接连拍下了几张照片,又在短讯中简略编辑几句,就发送到了另一个陌生的账户中。 在黑夜里,他静悄悄的离开了,身影很快就融入了夜色。 而在餐厅内,依然是灯火通明,老板一家还沉浸在欢乐里,对即将朝他们逼近的灾难一无所知。 …… 几天后,苏世安就在报道中,看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消息。 “知名企业家遭逢惨祸”,儿子在放学路上被人堵截,被卸去双腿,就算装上假肢,也会终身不良于行;妻子则惨遭毁容,就算以当前最先进的医疗水平,也不可能让她再恢复到过去的样子了。 新闻的最后,还播放了一段老板等在急救室外的视频,他捶胸顿足,几近崩溃,不停的哭喊着“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为什么不让我代替他们受苦!” 在之前的采访里,他每次出镜,都一定是着装得体,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在今天的视频里,他狼狈的就像饿了几天几夜,又被抢走了唯一的馒头的流浪汉,人们只能看到他的绝望,即使隔着荧屏,那种人间悲剧的惨象,依然是无孔不入的朝每一个角落渗透。 他已经没有了商场强人的样子,现在的他看上去,好像是自己的整片天都塌了。 即使他的资产没有任何损失,即使他自身还是完好无损,他的天也还是塌了。 这片地区,难得出现这样的特大恶性案件,且行凶者并不求财,目标明确,一出现就连下狠手,记者猜测是有人寻仇,并建议他回想一下,近期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但这位老板在生意场上,行事向来跋扈,多年来里里外外的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这个时候,他实在很难准确的定位一个仇家。 颓然低伏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他只是不断的喃喃着:“他们太狠了……太狠了……” 这样的案件,引得社会众说纷纭。在没有破案之前,捕快也只能通过媒体提醒市民,注意自身安全,外出尽量结伴而行。 看着大荧幕的新闻放送,在人流拥挤的街头上,苏世安缓缓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 是啊。就是他叫人做的。 最好的报复,不是直接伤害仇家本人,而是在他面前,彻底摧毁他最在乎的东西,这样才能让他体会到真正的痛苦。 一个爱运动的孩子,没有什么比让他残废更残忍。 一个爱漂亮的女人,没有什么比让她毁容更残忍。 而对一个热爱家庭的丈夫,没有什么比看着妻儿双双受难,更大的折磨了。 他是故意留着他家人的命,因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但他偏偏要把他们留下来。让他们每天都为自己残疾的肢体和容颜痛不欲生,那么这位丈夫,也会在妻儿的痛苦中更加痛苦。 他们的一生,在这一天已经宣告毁灭了。而等待着他们的,还有未来数十年的折磨。 想到这一点,苏世安就笑得更加满足了。 的确,那对母子是无辜的,也许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替丈夫(父亲)承受了这样的飞来横祸。但自己难道就不无辜吗? 既然是他们欠自己的,就从他们身上讨回来。让他们比自己多幸福了十几年,也该够本了。 加害者制造了受害者,受害者又成为了新的加害者,未来又会制造出新的受害者。这就是这个畸形的社会体系,所酝酿出的噩梦循环。 他确实是一个恶魔,但却是被这个社会所造就出来的恶魔。 有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自己和父亲,在血液里就有着暴虐的基因,否则为什么对那些亲手酿造的惨案,他们可以适应得这么快? …… 又是一个雨夜。 苏世安全身是血,摇摇晃晃的走在一条狭窄的巷道里。 刚刚从一场帮派斗殴里生存下来,他赢了,但也再次付出了血的代价。 他记得听人说过,在这条道上,他被评价为“不要命的疯子”,每次打起人来都往死里打,既不怕打出人命,也不在乎他自己的命。就连在小酒馆里被人捅了好几刀的时候,他还是像毫无知觉一样,狠狠敲碎了一个啤酒瓶子,把偷袭他的人打得脑袋开了花。 每一次,他不是用实力在打架,而是用命在打架。所以敢惹他的人越来越少,而他也是混得越来越好。 很久没有过了,很久没有被打得这么惨的时候了。真想找个地方,躺下来睡一大觉,什么都不再去想啊…… 一路在巷道里踉跄着,忽然,一声猫叫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只小小的流浪猫,壮着胆子探出了头,一对清澈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它的前腿有些一瘸一拐,还有着依稀可见的血迹,似乎曾经受到过附近孩子的戏弄。 苏世安努力集中视线,良久,他缓慢的蹲下身,抬起一只手,覆上了小猫的头顶。 小猫的脑袋在他带血的手指下微微瑟缩,但即使鲜血正顺着它的头顶流下,它却依然没有躲避,双眼依旧是那样的清澈。 好一会儿,苏世安叹了口气,轻轻抱起小猫,将它的毛发梳理整齐后,极尽轻柔的为它处理着伤口。 一个那么残忍的人,在面对小动物的时候,竟然也可以流露出这样的温柔。 那天的晚些时候,苏世安又就近找了一只纸盒子给小猫做窝,自己也直接睡在了一旁。 动物的眼睛,比人类清澈很多,也简单很多。 比起那些虚伪的人类,他反而比较心疼动物。 …… 又过了一段时间。 苏世安已经是一个小帮派的小头目了,也着实呼风唤雨了一段时间。而眼下这个帮派,正在和容霄率领的帮派进行拉锯战,某一天,苏世安单独约容霄出来见面。 “霄哥,这样吧,如果你愿意把你们天圣的一个人交给我处置,我就无条件跟你谈和,如何?” 他狞笑着竖起一根手指,“一个人,说话算话。” 他所说的这个人,自然就是在天圣就读的关椴。 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想要得到那个小子。为了报复,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想想看,只要用一个人,就可以免除流血冲突,今后我也一定会是霄哥最忠心的兄弟!怎么看,你都是赚了,不是吗?”见容霄没有答话,苏世安又很快的补充道。 在以往的谈判中,苏世安的作风,一向是深藏不露,等对方开价后,再慢慢抛出自己握有的底牌。这种高度危险的风格,也一直令道上的不少人引以为戒。但今天,他却是不惜主动摊牌。足可想见,他口中的那个人,对他究竟有着多深的意义。 “你也不需要急着回答我。”随后,苏世安又点起了一根烟,故作悠闲的背转过身,“三天之后我们还在这里见,我再听你考虑的结果。” “不需要考虑了,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容霄淡淡开口了。而他的回答,也令苏世安的目光骤然紧绷。 “通知你的老大,回去备战吧。” 苏世安一怔,双眉随即拧紧,深深吐出一口烟,“我都没有说他的名字,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是你的朋友?” 容霄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你需要靠出卖朋友才能向上爬,而我不需要,这就是我们的差别。” …… 后来,虽然条件没有谈成,但在容霄以武力铲平了那个帮派后,苏世安还是跟了他混。 看着他的作风,看着他对朋友的重视,有时也会令苏世安心生感慨。 如果能早点认识他,可能自己的人生也会变得不一样……不过现在也都无所谓了。 …… 关椴,不管过多少年,他都绝对不会放过! 于是在得知关椴参加天宫门考核后,向来讨厌受到管束的苏世安,同样去走了路人的考核通道。 考核途中,两人也曾擦肩而过,但关椴似乎从未注意过他。每一次,他都跟在简之恒身边,笑得一脸安然。 好像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伤害。 是吗?这个人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但是……我不允许! …… 在擂台上,关椴受到徐谧意的瞳术攻击,再次沉陷到了过去的噩梦中。那时苏世安在另一张擂台上,看得又是欣喜,又是惋惜。 欣喜的,是盼望他就此一蹶不振。 惋惜的,是自己不能亲手给他一个结束。 但在最后,看到他因为简之恒,竟然以一己之力走出了噩梦,苏世安惊怒交加,也在疏忽之下,不慎被敌人打下了擂台。 …… 天宫门放榜之日。 苏世安对着名单上关椴的名字,一直看了很久。 他抬起手,缓缓的抚摸着那份名单。双眼中,有着一如既往的残酷。 “看来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罪。” “那么,我的存在,就会是你永远的噩梦……” 第1062章 两代人 进入天宫门后,苏世安时刻都关注着潜力榜的排名。每一次,他的目光依然只为关椴停留。 只要是关椴参加的试炼,他就一定会紧跟着参加。在这些任务中,有的是个人项目,也有的是组队项目。他们可能会被分配到不同的组别,从头到尾两不相见。但即使是在进入同一片试炼空间时,两人仅有的交集,也不过是一次次擦肩而过而已。 每次结束试炼,苏世安都会查看自己所得到的任务积分,是否完全的超过了关椴。每一次,看着仇人的名字排在自己之后,他就会欣喜若狂,而当分数稍稍落后时,哪怕只是一分之差,他也定会不依不饶,一遍又一遍的申请重新挑战,直至拿到满意的分数为止。 在关椴所不知道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单向竞争得不亦乐乎。 这次的试炼,是第一次面向全世界的直播。这对苏世安来说,自然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紧跟在关椴后面报了名,试炼途中,他并没有多少出彩的表现,在同组队员眼里,他也只是一个同样“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而已。 不过,就是因为他这样普通,才能有更多的个人时间,让他继续密切注意关椴的动向。 他绝对不可以轻易的出局……就算要出局,也一定要等我在全世界观众面前,让他输得一败涂地之后,再亲手送他出局! 无所谓城主是否对自己“委以重任”,因为他还有远比这场试炼,更加重要得多的任务……他等了十多年,才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听过苏世安略带癫狂的叙述后,关椴默默的打了一个寒战。 没想到,自己的背后竟然一直有一双眼睛,还是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这犹如“背后灵”般的诡异感,让他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吧。”苏世安眉间轻挑,笑容森然,“我已经给a组传了信,援兵很快就要来了。” “如果你不能尽快突破我的封锁的话,到时候,你即将面临两面夹击。” “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么?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你最快的逼到绝境。” “虽然这样会让我的功劳被抹除,但是我的功劳,和你的痛苦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呢?我根本就不在乎。” “这是我等了这么多年的机会,我是一定会好好享受的。”苏世安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的灵力如沸水般滚动起来,“那么,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要被我收拾得一败涂地了么——?”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经化为了一道光影,如电闪般划破空间,朝着关椴直逼而来。 关椴大惊,只能仓促的给虚拟兵下达指令,让他们拦在了自己身前。但这只是系统自带的基础队形,那些他耗时费力,以兵法为基础,所操练出攻守兼备的华丽阵容,当着敌人的面,他却是根本无法自如的进行指挥。 很害怕自己出错……一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他就紧张的不得了。而眼前这个人,更是跟普通的敌人都不一样…… 苏世安也看出了他的狼狈,这让他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身形在兵阵中疾掠而过,每一掌劈下,都能将一名虚拟兵头顶的生命条打得大幅度跌退。 在这场试炼中,很多人一穿上铠甲,就迅速“入戏”,真的将自己当做了古代的将军,言谈举止隐约可见古人之风。还有些人知道这是世界直播,于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刻意保持良好的形象,就连战斗,也带上了几分表演性质,挥枪舞剑,如同一具精致的木偶。 但现在的苏世安,他的作战方式没有一点的古韵之美,甚至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在打仗,反而只类似于街头地痞的斗殴。 他毫无高手风范,什么下三滥的方式他都用,他所追求的,只是够阴够毒即可。 单是开战至今,他采用过的手段——是的,那已经不能被称为“招式”了——就已经足够让不少女观众掩面尖叫了。 不过无可否认的,这样的阴毒手段确实是行之有效。不过片刻,虚拟兵就哗啦啦的倒下了一大片。至于苏世安,除了生命条被稍稍削弱几分,衣衫上沾染的数点血迹,反而令他的神情愈发狰狞。毕竟,他本身就是被鲜血浇灌而成的恶魔。 关椴眼睁睁看着他突破层层封锁,而自己布置的防线就像纸糊的一般,顿时泛起一阵心悸。看着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双腿就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来源于过去的阴影,以及直逼到眼前的威胁,两者在这个特殊的氛围下融合到了一起,同时反扑着他最深的恐惧。 “果然哪,只要没有人帮你,你就只能一事无成……”如今苏世安与关椴的距离已经不过咫尺,而他也是颇有闲情的仰起头,再度讥讽着,“你救不出你的朋友,在你父亲之后,又有一个人即将因你而死……” “你说你宁愿搭上一生向我复仇,但是这样你真的会快乐吗?”关椴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他,“在你不放过别人的时候,你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你自己……” “这种馊鸡汤就别给我灌了!”苏世安狞笑一声,化掌为刀,一击就砍翻了数条马腿。面对跌落的虚拟兵,他疾冲而至,灵力凝聚,一爪扣下,在铠甲上直接抓出了五个窟窿,手腕再一加力,直接就将那名虚拟兵的手臂生撕了下来! 而后,他身形四窜,掌指翻飞,大片的血光泼洒中,几条残肢断臂落在了他脚下,场面血腥得令人作呕。 “我这个人呢,是跟你们都不一样的!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有看着别人痛苦,就是我最大的快乐!所以你不用替我操心,只要你们都不幸福,我自然就会幸福了——” 这样说着,苏世安抬手结印,将未尽的灵力凝聚于指,一个足有人头大小的黑色球体,在大量的气流环绕中缓缓积聚成形。在那球体表面,只能看到翻涌席卷的黑雾,每一次起伏间,都不断朝四周散发出邪恶能量,那股纯正的“恶”之气,犹如黄泉咒符,压抑得令人心惊。 并且,那黑色球体还在不断扩大,逐渐已经将两人的身形完全遮掩。 “砰”的一声,还不等关椴做出反应,球体轰然炸裂,庞大得无法形容的阴森能量,震荡得空间剧烈摇晃,可见的裂纹在空气中蔓延,仿佛这一片方寸地界,都将会彻底粉碎一般。周边被涟漪波及的虚拟兵,更是齐刷刷的化为了一片数据颗粒。 这样的招式,不属于关椴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灵技。事实上,苏世安也从来没有进行系统学习的机会。他所用的招式,一部分是在斗殴中无师自通,另一部分,就是靠着小弟上缴的几本低级秘籍,随便练上几招,再把一些威力强大的招式糅合在一起,拼拼凑凑,添枝加叶而成的“四不像”。 在他实验新型灵技的时候,有几次也把自己炸成了重伤。不过只要敌人一定伤得比他重,他就满足了。 这个时候,虚拟兵死的死,伤的伤,四面除了挣扎扭动的伤兵,整片空地上依然站立的,就只剩下了苏世安和关椴两人。 在关椴还没有继续下达指令前,仅剩的虚拟兵暂时都没有下一步的行动。而苏世安抹一把脸上的血水,却是再次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知道,你娘为了保护你,在我把记者带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哭得有多惨吗?” 关椴瞬间双瞳紧缩,他的反应被苏世安看在眼里,这也刺激着他更起劲的说了下去,“她哭着求我,求所有的媒体,不要再去骚扰你,就让你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但是她也不想想,你配吗?” “她妄想用自己的痛苦,来代替你的痛苦,但是她凭什么,把我的痛苦、我和我娘的痛苦全都一笔勾销?” 他的神色更加恶毒,关椴一颗心直向下沉,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正在他的心头敲响警钟。 “采访的录音,我一直都保存着,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会拿出来听听。”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表情满是享受,“很管用,总能让我重新受到鼓舞。” 他说着拿出玉简,快速的翻找界面,“怎么样,你想听么?我现在就放给你听听?” 当着关椴的面,他将玉简平平举起,接着,就残忍的按下了播放键。 下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就从玉简中传了出来。 那哭声之惨,让人毫不怀疑录音中的女人,是遭受了生平最大的惨事。那被宣泄到极致的凄厉绝望,不仅凌虐着在场二人及观众的耳膜,更是鞭挞着听众的灵魂。 从这阵淹没天地般的哭泣中,只能偶尔捕捉到支离破碎的语句,用尽一生的力气,倾诉着她的恨,她的悲怨。 “你们到底还要怎么样!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孤儿寡母……你们这样,是要毁了他一生的你们知道吗?” “椴儿……椴儿他还那么小,你们要挖新闻,就从我身上挖!是不是要把我和我丈夫的恋爱史也一起曝光?” “你们枉顾事实,写出这样的报道,你们不丧良心吗?!椴儿当时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却被你们描述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你们到底收了罪犯家属多少钱?!” “主犯已经杀了我丈夫,你们这些记者为了抢头条,还要对我们受害者家属进行二次伤害,难道真的就没有天理了吗?!” 随着录音的播放,关椴的面容就越来越扭曲。痛苦,自责,愤怒……种种变幻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织,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苏世安则是悠然的欣赏着他的表情,时而侧目瞧瞧玉简,还不忘再把声音调得更大一些。 “啊啊啊……!!”关椴终于绝望的怒吼起来,他双指并拢,一道灵力光束电射而出,贯穿空间,瞬间将玉简击得粉碎。 苏世安微微一惊,显然没有想到,一向是逆来顺受的关椴,竟然也会第一次做出反抗。 但,只是片刻,他活动了一下略微发麻的手指,残酷一笑,随手将指间的玉简碎片抛开,“呵……很好,要的就是这份气势。” “我就是喜欢看敌人反抗,反抗得越剧烈越好……” “抗争之后再被命运打垮,比一开始就坐以待毙,有意思多了。” 关椴握紧了双拳,翻覆的思潮都化为了一浪接一浪的热血,冲刷着他发涨的头脑。 他现在没有心思去考虑自身的屈辱,仅剩下的都是愧疚,对母亲的愧疚。 上了初等部之后,他基本上就一直住在宿舍,很少再回家。有什么人再来过家里,他都一无所知。 原来,当自己还在为柳茉痛不欲生的时候,母亲竟然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她为什么都没有对自己说呢?自己的现世安稳,竟然是母亲日夜挣扎在黑暗中所换来的吗? 那样的哭声……在记者一波接一波的上门的时候,她会有多绝望,她是不是也曾经想过放弃生命呢?但是,因为想到了自己……她不忍心让自己在失去父亲之后又失去母亲,所以她还是艰难的撑了下来……为了自己,全都是为了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母亲根本就不用承受这么多,也许父亲现在也还在,他们可以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自己真的是一个罪人……不可饶恕的罪人! 苏世安一边欣赏着他的反应,而后竟是缓缓仰起头,开始对着天空说话。 “看到现在的观众朋友,一定有很多人都想骂我吧?那就来吧,我的微时空id就是我的本名,认证身份是‘捕快殉职案主犯家属’,我的私信和评论都开着,尽管来,随便骂,我无所谓!” “但是你们每骂我一条,就是在给这个案子增加热度。我还要感谢你们呢。” 第1063章 天罚 挑衅! 苏世安这一番话,不仅在挑衅关椴,更是最大程度的挑衅了场外的观众。 以现时代人群的八卦程度,就算他不主动宣战,也毫不妨碍众人在网络的另一端把他扒个底朝天。而这些人跟几位当事人非亲非故,他们才不会顾忌什么热度不热度,苏世安的评论下,一定已经被骂到了炸裂。而这一把火,必然也会分出一股,燃烧到关椴的世界里。 即使是在不同的次元空间,也能感受到那阵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这种自断后路的极端行为,简直就好像,他已经不准备再回去了一般。 “你猜,现在的微时空热搜会是什么呢?”在这场一手酿造的舆论狂欢之下,苏世安有些着迷的转过头,直直望向了关椴,“会不会是‘捕快殉职案的前世今生’?” “我真是同情你的父亲,因为你这个不孝子,他连死都死不安生,还要时不时就被人拉出来鞭尸啊——” 这一句话声落下,仿佛彻底点燃了半空中滋啦作响的火星。 “你闭嘴……”一声沉闷的怒吼,从关椴口中低低传出,如同被惊醒的睡狮,发出危险的咆哮。 “啊啊!你闭嘴!你闭嘴!!”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再不似最初的躲躲藏藏,关椴不退先进,手中仓促结印,一团团五彩斑斓的灵力,如同烟花般在他翻动的指间绽放。 “七曜星盘!” 一道接一道的五芒星圆盘在半空浮现,接着从这些星盘内,又各自射出一道光束,彼此相连。每增加一轮星盘,也会使得整座星阵的光芒再度大盛。 关椴双掌半推,缓慢翻转,掌心所据,正是最闪耀的阵眼之处。在他的灵力灌注下,几乎只是一瞬间,金色光芒就通入了阵盘的角角落落。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正在阵纹的拼凑下,迅速凝聚而成,光芒贯通天地,犹如星河垂落。 再怎么说,关椴好歹也是天圣学院的高材生,他极少与人动手,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动手。但当他真正对一个人立下杀誓后,他学过的所有灵技,都可以成为他最锋利的武器。锋芒所向,斩破一切迷雾。 在星盘剧烈的爆炸中,一串一串的细小星星,都在火光中拖着金灿灿的弧尾,相继滑落,在空气中带起阵阵银白刻痕。很美,但正是在这令人沉醉的艺术下,隐藏着的却是致命的杀机! “轰!——” 好一阵子,爆炸后的硝烟才缓慢退去。地面已经被炸出了数个巨大的凹坑,一道道如蛛网状的裂纹,布满了创伤后的土地。石子接连爆裂,只留下了一片深灰色的粉末。 而在这轰炸中心场的两人,除了衣衫和头发略微凌乱,倒是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咦,刚才这一招……还不错么?”苏世安掸了掸在劲风中起伏的袖管,随手扯脱一块碎布,再次望向关椴时,在他眼中少了几分轻视,却多了种猎物上钩的欣喜。 在一头野兽决定认真的时候,远比它的游戏状态更危险。 “看来你是真的想跟我打,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 “不需要你再强迫自己指挥军队了,一招定胜负。” 苏世安冷笑着一扯嘴角,抬手指向上方刚刚云开雾散的天空,“我们同时在这里召唤天罚,然后就像极限游戏一样,谁先忍不住躲开,谁就输了,如何?” 天罚,在虚拟空间内,是一种类似于网络游戏中“销号”的措施。在试炼者公开召唤天罚时,系统也将会降下一道有如禁咒般的庞大能量,对其进行彻底的毁灭。 不过这个隐藏能力,很快就被试炼者开发利用,转而在战场上用作了大型攻击。若是掌控得当,同样是能轰杀一大片的虚拟兵,甚至是将试炼者也带下去几个的。毕竟懂得禁咒的人并不多,他们迫切需要的,就是可以在那些顶尖试炼者面前,把局面扳平的机会! 只能说,人的创造能力是无穷的,在当代社会的习惯中,很多东西,其实早已经脱离了它们原本的发明意义。比如那些杀伤力强大的武器,最初在工匠手下,或许只是为了给建筑工程带来更多的方便而已。 关椴心中一动,虽然不知道苏世安在打什么主意,但对自己来说,也许这确实是唯一的机会。 他是没办法在敌人面前坦然指挥的,要比拼命,他更是拼不过对方。既然如此,倒不如利用着这一招创下的优势,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最后,明知不妥,关椴却仍是紧咬牙关,轻轻答出了一个字: “好。” 苏世安瞬间露出了一脸狞笑:“那就来吧!” 全不给关椴反悔的机会,他对着天空直直的抬起了手,一道代表着终结的系统指令,已经悄然连接上了空间意志。 不过片刻,就见他的手中蹿起了一道雷霆,如同连接天地的雷海怒龙,笔直冲入云层。原本只是带着些微灰白的云朵,就像是被滴入了一滴墨汁般,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这片浓黑便急速扩大,覆盖了连绵的云海。 黑云压顶,天空中也在同时绽开了一团巨大的漩涡,足足将整片穹顶都囊括在内。雷霆在其中滚动,沉闷的雷鸣声震动天地,水元素被迅速蒸发,就连四周的空气,在这时都变得干燥了几分。 天罚的威力,将视召唤的人数而定。若是一人召唤,威力最多也只能彻底毁灭一人,除此之外的试炼者即便被波及在内,也只会被击成重伤。而现在苏世安的提议,却是两人同时召唤,也就是说,天罚带来的压力无法得到平分,地面上的两人一旦被击中,必然会同时灰飞烟灭! 关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也缓慢的抬起一只手,沟通空间意志,在他的掌心中,也放射出了一道同样的雷霆。于是就如同在沸水中又添了一道佐料,云层顿时沸腾得更加厉害了,如碗口般粗大的雷霆,时而漏出几道刺目的闪电。阴风怒号,雷电齐鸣,场面宛如末日降临。 两人同时凝视着阴沉的云层,关椴是双眉紧锁,心跳加剧,但苏世安眼中,却有种饱含期待的狂热。这也难怪,对这种存活在死亡线上的生物,越是危险的场面,也就越能令他体会到快感。 终于,在两团漩涡同时盘踞后,两道巨大的雷霆,也是朝着下方的两人轰然降下。 在那有如灭世般的雷威下,两人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就像是正等待着被人类一指按死的两只小蚂蚁。 最后的时刻,其实不过数息。但在关椴眼中,时间却仿佛被放慢了数倍,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雷霆一寸寸的划破空间,甚至就连那些蔓延开的碎小电纹,也是完整的映入了他的眼底。 类似这样的挑战,他曾经听说过一种“游戏”。 两个人同时骑着摩轮机车,在一处断崖边开始加速行驶。如果任由高速不降,机车就会冲出断崖,而谁若是承受不住恐惧,就抢先刹车,他也将会被判定为输家。 这种拿生命开玩笑的游戏,关椴在听说的时候,是仅仅感到莫名其妙的。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来争输赢呢?就算能证明一个人最不怕死,那又能代表得了什么?如果两个人都不肯先行刹车,最后双双冲下了断崖,那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也会在全世界人面前,玩一次这种赌上生死的游戏。 不过,他看得出来,像苏世安这种疯子,之前一定是没少玩过那种游戏,而且,还一定都是赢家。 这种种纷杂思绪,在关椴脑中只是如电光一闪,那巨大的雷霆就已经冲到了眼前,他甚至能感到头顶被高温烤得发麻。 而对面的苏世安,却依旧是气定神闲,连一点打算避让的念头都没有。 他们两个,今天一定会有一个人被销号出局……是继续赌一把,还是再另找机会……? 雷霆辐散的光芒,已经淹没了关椴的视觉,让他的眼前尽是惨白一片。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对面的苏世安,仍然没有闪避的打算。 他被称作不要命的疯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个时候,关椴也只能这样感慨着。 终结的时刻,就在下一瞬到来——! “砰”的一声,另一端的雷霆,在地面劈出了一道数丈深坑。苏世安的身形也是首当其冲,在电光中被劈得粉碎,竟是连片刻的挣扎都不曾有过。 难道他真的甘愿销号?还是他太过自大,在极限挑战中“玩脱”了呢?关椴虽然不解,但却还不敢放松警惕。他的本能告诉他,这场宿敌之战,应该绝没有那么轻易就分出胜负。 下一刻,当视线凝聚在爆炸后的焦土上,他的眼瞳猛然紧缩。 不对……这是分身! 那小子……竟然是在使诈! 顾不得过多质问,万丈雷霆已经袭近身前,关椴只能狼狈的着地一滚,险而又险的避过了当头直击。但即使是这样,他的背部,依旧是被雷电的余波炸得皮开肉绽,生命条直接下降过半,而在下一轮的爆炸中,他被炸得在半空中接连几个翻滚,才狼狈的跌倒在地。 这还没完,紧接着,一道悄然闪现的幻影,在他的背后缓缓凝聚成形。一道阴险的攻击,狠狠击中了关椴后心,打得他顿时又是大口咳血。 “你……你不守承诺?”转视着后方的苏世安,关椴又恨又气。他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无耻,把分身放在对面吸引他的注意,任由分身被雷霆劈碎,然后又躲在暗处,如果自己没被天罚炸死,他也会悄无声息的再补上一刀—— 难怪,难怪刚才在最后的关头,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紧张……! 苏世安森然冷笑,他身形闪动,再次朝关椴展开了连击。 “从来也没有人对我守过承诺,我为什么要对别人守承诺?” 父亲说过,会一直陪他过生日。 导师说过,会把他加入升学推荐名单。 很多人也都说过,事情会过去的。 到头来,所有的人却都在欺骗他。 他体会过太多遭人背约的痛苦,所以在他的字典里,早就没有“诚信”这个字眼了。 空气中,能量余波闪动不已,在苏世安一番如狂风暴雨的攻击下,弯指成爪,又是重重一击,关椴闷哼一声,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飞出数丈,砰然栽倒。 …… 当关椴正在进行着他最艰难的一战时,简之恒已经整顿军队,以最快的速度,朝他的方向赶来。 向众人说过前因后果后,各人都是一阵义愤填膺。 “我说苏世安这人,是不是有反社会人格啊?他爹害死了关椴的爹,结果他恨关椴?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逻辑?” “就是!哪怕是稍微有点良心的人,他都应该直接跪在关椴面前!” 原本,他们对b组的援兵仅仅只有关椴一人,是相当不满的。但现在或许是被围困多日的愤恨,令众人对苏世安同仇敌忾,异口同声的表示,他们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关椴受辱! 简之恒没有接话,他并无意加入对苏世安的声讨,现在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救出关椴更重要! 然而,在他们即将冲出荒村时,面前却是再次横上了一路人马。 “安哥那边的事他自己会处理,这边就让我们陪你玩。” 带队的,是先前一直跟在苏世安身边的小弟,蔡远。 双方都没有多说,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蔡远的实力虽然普普通通,但对于调兵,倒还是挺有一套。在他布下的封锁线前,b组众人虽然左冲右突,却总是难以杀出重围。 或许是因为连日的饥饿交加,简之恒等人虽然也已经竭尽全力,整体实力却依旧是落后了对方一筹。由他们所操控的虚拟兵,真实的再现着系统的设定,此时远比他们更耐不得疲累,就连与敌兵的刀枪碰撞声,都是越发低微。 第1064章 解铃 战局僵持,简之恒越打越是焦急,扬手一扫,一道道灵力丝线破空而至,每道丝线都流转着水样光华,如同流星划过;其间又蕴含着法则奥秘,与大道交织。 蔡远示意虚拟兵呈扇形散开,自己不闪不避,反手握住丝线一端,劲道催动下,“噼噼啪啪”一阵爆响,线端如爆竹般一连串的炸裂,掀起滔天金芒,能量四溢。 “你们真的要帮苏世安吗?”在这场浩浩荡荡的大爆炸中,b组一名试炼者有些愤怒的喊了起来,“你们知不知道……”就要顺势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简之恒眉毛一皱,抬手相拦,冲他摇了摇头。 如果在这里身份曝光,对苏世安带来的后果将是摧毁性的,他并不想为了拯救一个人,就毁掉另一个人,尽管是一个在所有人眼里,都已经无药可救的人。 那名试炼者虽有不甘,但在简之恒坚定的目光下,也只能憋着气咽下了话头。 “我知道。”在另一边同样几脸茫然时,蔡远忽然平静的开口了,“安哥是当年‘捕快殉职案’主犯的儿子,对吧。”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一出口,包括简之恒在内,全场的人一时都愣住了。 …… 而在另一处战场。 关椴自从最初败下一招后,便是连战连败,在被苏世安打得吐出几大口血后,又被他狠狠掐住了脖子,按倒在地。 “说啊,对着镜头,向我的父亲忏悔,说啊!” 关椴被掐得眼前直冒金星,他木然的瞪着双眼,望向那片遥远的蓝天。在蓝天之外,镜头之外,此时正有无数观众注目着这块战场。可是他,却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你说不说!”苏世安双手加力,疯狂的扼紧了他的喉咙,“我要你说出来……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给我说出来!!” 好一阵子,他才猛地松开了关椴,自己也因这阵发泄,累得气喘吁吁。但他的目光依然凌厉如刀,那是一种真正属于亡命之徒的眼神。 关椴艰难的咳嗽了几声,看着眼前那张被血光模糊,甚至让他难以辨认原貌的脸,现实与回忆交替,积压心中多年的仇恨、痛苦,仿佛都在这一刻决堤,在那个人面前,毫无保留的宣泄了出来。 “你的父亲……至少还活着,只要你想他,你就可以去看他!但是我的父亲呢?不管再过多少年,一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到我生命的尽头,我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啊!”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吗?!”苏世安毫不留情,反手一拳挥上了关椴的脸,又扯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拽起,再朝着地面狠狠砸落。溅开的血水喷了他满脸,也令他那对仇恨的双目愈发狰狞。 “不仅是我的父亲……你的父亲他也同样在看着你啊!”关椴被撞得头脑昏昏沉沉,他只能用最后的意识,绝望的控诉着,“你每炒起一次案件热度,如果我要受到一倍的谩骂,你的父亲就要受到十倍,难道你这样就算是为他好吗?” 也不知是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关椴同样抬手,拽着苏世安滚倒在地。不等他挣扎而起,便挥动着带血的拳头,朝他那张嚣张的脸用力捣了下去! 很痛快…… 一种暴力的快感,如蜿蜒的电流般蹿过了关椴周身。 这么多年……他已经忍受了太久,被人肆意的欺负了太久!现在,可以对仇人的儿子挥出复仇的拳头,竟然令他体会到了加倍的愉悦! 也许,自己等待这样一个发泄的机会,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苏世安只是略微一怔,但不过片刻,在他的眼中再度血光大盛,一记倒勾拳击中了关椴下巴,趁着这片刻的空隙,他再次反身将关椴压倒,紧跟着的拳头,也是惯性般的砸落。 就这样,原本是各自率军的两员大将,现在完全没有了各自的风度。他们所学过的灵技和兵法,好像也全都成了摆设。他们就这样翻滚在沙地上,采用着最原始的肉搏战,时而是关椴占上风,时而又是苏世安扳回一城。他们的衣衫都已经是破破烂烂,全身沾满了鲜血与污泥,如同两个失控的野人。 在缠斗间隙,两人仍是断断续续的对骂着,倾诉着他们所有积压的苦与怨。不但是观众听不清楚,就连他们自己也难以尽数听清。但或许他们要的,也不过是那样一个宣泄口而已。 多少年了,他们自卑,敏感,他们带着罪恶的身份,小心翼翼的生活在人群中。他们戴着用冷漠和鲜血制成的假面具,拼命的假装自己已经走出了阴影,拼命的假装自己就和其他人一样…… 只有在对方面前,他们才用不着戴面具。 他们就是他们,是两个被宿怨纠缠的死对头,也是两个被舆论折磨得伤痕累累的人。 “你就是个胆小鬼,你连死都不敢死!”苏世安一拳砸下,爆溅开的血水再次浇了两人一头一脸,“如果你能有勇气早点结束自己的生命的话,你娘还用得着被你拖累了这么多年吗?” “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你而起,就因为你又胆小又无能,像你这样的人活着到底有什么用!” 一拳,又一拳接连落下,这一回,关椴好像终于耗尽了力气。他仰躺在地,任由脑袋随着攻击的力道东倒西歪,双眼始终是一片空茫。 苏世安却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他。他还是机械性的挥动着拳头,好像打算就这样一点点耗尽关椴的生命条,让他在全世界观众面前丢尽颜面后,再像一条落水狗一般,狼狈的滚出这片空间。 的确,简之恒的队伍闯不过来,b组不会再有增派的援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关椴,的确已经不可能再迎来转机了。 “砰!砰!” 剩下的,就只有一声声拳头砸落的闷响,空洞而令人心沉。 “砰!砰!” “……” 蓦地—— 苏世安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他被鲜血浸透的双瞳略微收缩,努力的找回着焦距。好一会儿他才看到,那几乎就是“死透”了的关椴,不知何时又活了过来,并且,他正稳稳的接住了自己的拳头! “父亲救我……就是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关椴口唇开合,齿缝间依旧不住的漏出血水,但他的双眸,却是逐渐的清亮起来,“如果我的生命,就是用他的生命换来的,也就是说现在我的身体里,同时流着两个人的血,我又怎么可以轻易的挥霍……” 他缓缓加力,一寸寸将眼前的拳头推开。苏世安虽然恼火,但这时的他,却同样没有足够的力气,再逞他的威风了。 “其实,我也要感谢你……”关椴深吸了几大口气,挣扎着坐起身,“是你让我知道了,原来我的母亲是那么关心我……我会带着他们两个人的爱,更加自信的生活下去……因为我明白,只要我过得好,也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所以,为了让他们能够安心,我一定会在这里打倒你,了结这两代人的恩怨!” 凌厉的一拳,重重击中了苏世安的面部,打得他仰头栽倒在地。 接下来,关椴勉力撑持起身,在他面前,虚拟兵重新列起了成熟的队形,攻守有度,进退合围,沙场大将之风,又在这一刻复苏。 苏世安体力未复,面对这群训练有素的虚拟兵,也只能仓促迎战。起初,他只能看到关椴嘴唇微动,至于他说了什么,却一点都听不清楚,还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渐渐的他就意识到,关椴竟然是给自身施加了一层隔音结界,躲在这层屏障中,开始自如的指挥起了虚拟兵! 一直以来,他没有办法独立带兵,就是因为害怕在敌人面前做选择,所以他发不出声音,他自卑到了极致。但现在通过隔音结界的保护,他成功规避了这个弱点,调兵的特长完全展露,连日操练的成果,也在此时初现峥嵘! 按理说,隔音结界的设置,原本是给商谈私密的试炼者提供方便,如今关椴竟然拿来封锁自身,这也只能说,人的创造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要说苏世安习惯的,就是最快最狠的打击敌人,但这种训练有素的战阵,却是完全泯灭了他的特长。在这个仿如圆融一体的阵型中,他几次前冲都未能突破防线,渐渐开始左支右绌。 …… 荒村一端。 在蔡远毫不避讳的向简之恒坦言后,又向他使个眼色,示意“过来单独谈谈”。 远距人群之外,他架起了一道隔音结界。 “其实,我从很早就跟着安哥混了。”蔡远是这样解释着,“我也找到了他的微时空,顺着他的认证身份,完整的了解到了那个案子。” “安哥一定不知道这回事,为了他的面子,我没有关注他。但是他每发一条动态我都会看,我懂他的苦,他的恨。” “所以,希望你能让他们两个多谈谈,因为他们是彼此需要的人。” 这句话,乍听上去实在是很奇怪。那两个人,无论是父辈的恩怨,还是在他们本人之间,怎么看都应该是世仇,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形容? “我想你一定也听过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等简之恒问起,蔡远又继续说了下去,“这是纠缠在他们之间的因果,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开这个心结。” 这话倒是不错,包括心理治疗中,也往往有这样的过程,让受创者直面他所逃避的噩梦,或者回到创伤产生的地点,将他融入到旧日情景中,唤醒他们的创伤记忆,从而在根本上解决患者的恐惧症结,这也有些类似于“以毒攻毒”。 苏世安是那个人的儿子,正是关椴的心结所在。反过来说,关椴对他也是一样的。也许他们两个,对彼此确实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你也得承认,关捕快的死,关椴是需要负很大责任的。”蔡远说得也相当直接,“相比之下,安哥才是更无辜的。” 无论如何,关椴至少还是亲自送了父亲最后一程,但苏世安呢?他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不知道,前一刻还在学院里好端端的读书,忽然听说父亲犯罪入狱,“祸从天上来”。还来不及从痛苦中调节过来,又遭到了全社会的谩骂。 从来没有人站在他的立场上想过,从来没有人想过去救赎他。他一天天的堕入黑暗深渊,却没有一个人尝试去拉他一把。人们只为满足自己仇恨的私欲,毫不在乎被他们疯狂攻击的两个当事人,其实原本都只是单纯无害的小孩子。 “只不过,关椴性格软弱,他选择忍受这一切,但安哥选择的是报复,把他所承受到的不公,全部都加倍的还给这个社会。可以说,他是秉承一切的阴暗面而生,才会变成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在那场舆论灾难下,留下的若不是伤残者,那就是恶魔。但不论是伤残者还是恶魔,却都是人们亲手制造出来的。 “很少有人知道吧,安哥一直有照顾流浪动物的习惯,平时在街上发现无家可归的猫狗,他都会捡回来养。和它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会变得不一样。很多不能跟我们说的话,他就会去跟那些小动物说。” “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这个社会太失败了,让一个人绝望到只能去信赖动物,却对全人类都失去信心。”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他本来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这样说着,蔡远又有些感慨的抬起了头。 “关椴是幸运的,他遇到了你,是你带着他走出了黑暗。但是这个社会,却从来没有给过安哥一条路。” 简之恒沉默至今,终于开口了:“我不同意你的话。” “并不是社会没有给他留活路,只是……他从没有找到自己想走的路。” “你说他遇人不淑,现在他还不是遇到了你吗?” “如果你不是真的关心他,现在也不会对我说这些话了吧。” 第1065章 双面灵魂 是关心吗?连蔡远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只是一种习惯。 “我的弟弟,从一出生就有先天性的疾病,想要根治,将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每个月,我们都要带他去医馆复查。大把的钱花了出去,可是弟弟的病却始终不见起色。” “我家里本来就不富裕,为了给弟弟治病,我们省吃俭用,生活得越来越拮据。” “连医师都说,这样的病就是个无底洞。很可能到最后,钱是砸进去了,但人也留不住。” “一开始,亲戚还会象征性的借我们一点钱,但是救急不救穷,看着弟弟的情况,这些亲戚们都叹息着摇头,然后一天天的跟我们疏远了。” “到后来,就连我的父母也忍痛决定……放弃治疗。就让弟弟这样活下去,能活多久是多久。” “弟弟是个很乖的孩子。从小,他就没有享受过一个正常人的童年。他的身上总是带着浓重的药味,不能修炼,不能玩游乐项目,就连稍微有点刺激性的食物,他都不能吃……” “但是,当他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时候,他却总是不哭不闹,就那样安静的看着我们。我很心酸,我答应过他,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把他的病治好。说起来真是丢脸,在我忍不住掉眼泪的时候,反而还是弟弟在旁边安慰着我。” “弟弟真的很懂事,就算是父母决定放弃的时候,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也许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我们的负担。能为父母解除这个负担,他……是开心的吧。” “那天把他从医馆接回家的时候,我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答应过他……我明明答应过他,一定会陪着他一起坚持下去的啊!” “我想辍学去打工,可是我父母不答应。他们给出的理由也很现实,‘就你那点本事,你出去了又能挣几个钱?’” “是啊,如果弟弟真的……治不好了,以后这个家就只能由我来撑。他们当然希望我现在专心读书,将来再找一个更好的工作。但是……弟弟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所以……我这么早就出来混,就是为了能给弟弟挣些治病的钱。我也知道这条路不该走,不好走,它就是趟着别人的血在向上爬,但是谁又能留给我弟弟一条路呢?” “我重新拿钱回家的时候,有关钱的来源,父母追问了我很久。但是最后,他们终于答应,继续给弟弟做治疗了。” “因为之前耽误了太久,所以才一回到医馆,弟弟就面临着一场大手术。以我当时手上的钱,还是没办法给弟弟用最名贵的药物……可是手术不能再拖了,所以我们只能先答应下来,再拜托医师一定要全力治疗。” “弟弟的手术并不是太顺利。可能说到底,还是我们交的钱不够吧。那段时间,我天天都在为这件事烦恼,琢磨着怎样才能弄到更多的钱。” “安哥注意到我最近不对头,就问我是怎么回事,听我说了难处后,他竟然二话不说,就把一沓钱甩在了我面前。” “虽然他没说什么暖心的话,也没有提出去看看我弟弟……但是他说,如果以后钱不够用了,就再跟他说,他会一直出到我弟弟好起来为止!” “从那天起,我就感谢他,我发誓一定会回报他!其实他并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冷血无情的人。” “就算安哥的出发点,只是为了用金钱收买我的忠诚,但是至少他是真的帮助了我!在此之前,我也求助过我那些‘朋友’,可是他们一听说是借钱,就忙不迭的要跟我划清界限。” “所以安哥说的也没错,有时候通过利益维持的关系,反而比名义上的友情更纯粹。但是谁又能说,由利益结成的关系,就一定没有真心呢?” 是的,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可能他只是从弟弟的身上,看到了一个被社会遗弃的孩子的痛苦,又或者在他看来,弟弟和他捡回来养的那些流浪猫狗没什么两样,再或者,他真的只是在笼络人心,可是他还是做了连朋友都做不到的事。他最初的目的,还有那么重要吗? 至于关心—— 也许是因为,安哥太强大了。 像那样的一个人,很难让人觉得,他也需要被关心。 所以他已经习惯了,习惯着追随在他身后。 他对自己,就像是灯塔一样的存在。 也许对苏世安来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携带罪恶而生,被全世界唾弃的自己,有一天也可以成为别人仰望的偶像。 “既然关心,就坦白对他说出来吧。”简之恒笑了笑,友好的拍上了他的肩。 “这份体贴的心情,是应该及时传递给对方的。” …… 在处置了那几个敌军战将之后,简之恒依然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战友询问他为何还不去支援关椴,简之恒也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 他确实希望关椴能够独立起来,这些年自己成为了他的拐杖,却剥夺了他独立行走的能力,这一点是苏世安说过的,简之恒自己也同样有所察觉。他想要改正这一点,只是,却一直不得其法。 一个用惯了拐杖的人,如果忽然失去支撑,他真的可以继续行走下去吗?他的内心那么敏感,他会不会觉得是连唯一的朋友也抛弃了他,然后再次把自己封锁到那片黑暗里去? 直到蔡远今天的这一番话,却让简之恒有了意外的收获。 也许,这就是一个机会,在这场没有“拐杖”参与的战争中,让他和自己多年的噩梦做个了断。 如果是阿椴的话……他就一定会赢的! …… 远处的战场上。 关椴所指挥的虚拟兵,虽然也是个个身上挂彩,但他们仍是排列着稳定的战阵,手中明晃晃的刀枪盾牌,都代表着他们仍有再战之力。 此时的关椴,一手撑着枪杆,重重喘息。这场战斗,显然也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但他的双眼依旧清亮有神,血色浸染了他的视线,却并未浸透他的瞳孔。他还是那个温良的少年,只是被战斗磨砺出了几分英气。 对面,苏世安全身被鲜血染遍,灵力波动微不可闻,生命条几乎已经下降到了最低点。 “呵……呵呵……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这样的废物,竟然可以把我逼到……这种境地……” 几句话说过,苏世安再次踉跄跌退,衣衫炸裂,道道血光再度冲天而起。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相信任何人,”关椴淡淡开口了。“你相信的就只有你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狂妄自负,这场和自己的战斗,他原本是应该带虚拟兵同来的。 那么,双方至少人数持平,他就不会在自己发动虚拟兵战阵时,陷入重围,最终寡不敌众,输得那么凄惨。 或许他只是为了羞辱自己,他想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单枪匹马,就可以把自己像条落水狗一样打出试炼空间。可是最后他真正羞辱到的,却只有他自己。 “你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任何人帮你,你觉得你足够负担自己的生活。你吝啬对旁人一星半点的给予,所以当你孤立无援的时候,你也只能自己承受众叛亲离的恶果。” “因为,你终究也只是一个人,你不可能把自己活成千军万马。” 面对其他人,关椴一直都是自卑的。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是有罪的,他没有资格和那些青春阳光的好少年玩在一起。他不敢表达自己的观点,更不敢做出选择,他以一个赎罪者的姿态,卑微的活在所有人面前。 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自己不需要自卑,一点都不需要。因为他在自己面前就是个罪人,更是比自己更可悲的人。 苏世安瞪着眼前仿佛脱胎换骨的关椴,眉头深深拧起,冷笑两声:“所谓的朋友……也只是一种价值的交换而已……你提供给别人一些东西,别人又从你身上拿走一些东西……” “你初恋的那个女生,她接近你,因为你是热点人物,以及,她需要一个拒人千里的人,唯独拜倒在她裙下的成就感……后来她的目的达到了,所以她就把你一脚踢开,像踢开一堆碍眼的垃圾一样……” “那些记者,他们接近你,因为从你身上,可以挖掘到足够的新闻价值,而这份价值,又可以转化为实际的财富……” 直到这个时候,他好像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刺激关椴。 “还有那个简之恒……你真的觉得,他是一心一意的为你好吗?呵,别傻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求回报,只以奉献为乐的人呢?所有人都抛弃你的时候,他拯救你,只是因为他想利用你,向别人展现他有多么圣母而已!” 放慢了语速,苏世安低沉的说着,仿佛要将这些话,如同毒咒般的注入关椴心底。 “男生么,小时候都会有拯救世界的幻想,所以他看到了这么狼狈的你,弱小,无助,可以满足他一切的幻想……他帮助你,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成全他自身的仁善美德而已……” “现在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你说,他会什么时候抛弃你呢?” 慢悠悠的做了一个“抛弃”的动作后,苏世安微仰起头,任由劲风刺激得伤口作痛,犹如倾诉般的自语着: “我呢,就是因为比你们都早的,看透了这些所谓‘朋友’的真面目……所以我不需要朋友,我拒绝和任何人,打着友情的名义彼此利用……如果真的要利用,我会用金钱,用武力,它们都比友情要纯粹多了。” 关椴远远望着他,眼中曾如烈火灼烧般的仇恨,不知何时,已经缓缓散去。他现在的样子,好像只是在审视着自己的另一面灵魂,一个嚣张狂放,向世间复仇的另一个自己。并且,他正在跨越时空,与他进行对话。 “的确,我不否认,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着很多瑕疵,友情中掺杂着利益,爱情中间隔着门第,物欲横流,付出真心已经成了奢侈。” 这样的事情,就连他自己也遇到过很多。 在学院的时候,美女可能会跟一个又丑又胖的女生做朋友,那是为了用她来衬托自己的美丽。 在社会上,经常有富商捐助贫困儿童的报道,但他们只是为了博取名利,很少有出于本心的善念。 到最后,即使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一点,他们却依旧默许着这样的行为。 当善心已经被挥霍殆尽,剩下的,就只有彻头彻尾的利益链了。 “我也曾经遭遇过利用和背叛,有过让我痛苦绝望到几乎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这样说着的时候,柳茉的脸在他的眼前飞快闪过。 “我曾经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我也曾经像你一样,对整个社会失去信心……” “但是我要告诉你,阿恒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是唯一一个,让我愿意颠覆整个世界去摆正他的倒影,让我可以颠覆我的认知,重新毫无保留的去相信的人。” “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是他向我伸出了手,拉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泥潭。他没有图过我什么,他只是希望我重新拥有幸福。我觉得,他就是我的阳光,我的救星。” “但是在他面前,我一直都很自卑。他是那么耀眼,他值得世上一切的美好。我呢,我是罪恶的,不幸的,我小心翼翼的和他相处,我把他视为我的王,我唯一的救赎。我也害怕,害怕会失去他,我更害怕会把自己的不幸带给他。” 这些话,即使是对简之恒,关椴也从来没有说过。 就算对他说起,他也只会尽力来安慰自己。可是他的安慰,却治愈不了根植的隐痛。 所以,他选择伪装下去,装作自己好像已经走出了阴影。但其实,那份最深的自卑,却始终都盘踞在他心里。 “直到我遇上了你,苏世安,我觉得,你比我更加不幸。” “不是因为你遭遇了不幸,而是因为,你始终把自己封锁在过去的不幸里,不愿意走出来。” 第1066章 最后的赌注 苏世安压下了眉峰,狭长的双眼中逐渐透出一种阴鸷之色。关椴的话,显然是打乱了他原本的台词,让他心底有种失控的怒意。 关椴却越说越是流畅,面对另一个自己,他不需要隐藏,在心里埋藏多年的话,终于都有了一个宣泄口。既是说给敌人,也是说给那个在过去的阴影中,困苦多年的自己。 “能够心怀感恩,积极向上的人,上天是不会苛待他的。如果说你当年的不幸,是天降横祸,那么你这十多年的不幸,就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不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生活不像剧本,没有那么多的狗血和无奈,不会在你刚刚找到幸福的时候,就得知自己突然罹患绝症。 但有时,生活却比剧本更残忍。 当人们因为种种日常琐事,烦恼不堪,甚至感到自己遭遇了天塌下来的不幸,但最起码,你还是健康的,你已经比大部分缠绵病榻的人幸运得多。 如果你真的不幸患病,但最起码,现在的你还活着,你已经比那些由于天灾人祸,而突然离开的人幸运得多。 在这个世上,每天都有着各种突发的悲剧,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离开,既然如此,那些能够继续生存下来的人,能够替他们看到来不及欣赏的明天,又有什么资格抱怨自己的不幸? 苏世安双眸空洞,木然良久,嘴角才略微一扯,带起了一丝饱含嘲弄的笑容。 “你想要让我去相信吗?好啊,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你会愿意跟我交朋友吗?”不放过关椴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苏世安充满恶意的一笑,加重了语气,“跨越你父亲的仇恨,来跟我交朋友,让我看看,这个世上也会有无关索取,毫无杂质的友情……那么,我就愿意勉为其难的去考虑一下……” 空气一时间有些沉重。 异样的气氛,伴随着时而被狂风卷起的黄沙,在两人身周寂静回旋。 好一阵子,关椴终是摇了摇头。 “不,我不会和你成为朋友。” 苏世安眼前一亮,飞快的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 “呵……果然……你说出来的话,连你自己都不相信,那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呢?” “友情,爱情,都有着太多的局限,只要有任何一点诱惑,都可以让人们轻易的选择背叛——”他凝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声音有几分低迷,像做梦一样的呓语着。 “贫富差异的人不能做朋友,阶级差异的人不能做朋友,外貌差异的人不能做朋友,三观不合的人不能做朋友,性格不合的人不能做朋友,各怀鬼胎的人不能做朋友……这么删删减减,到最后,你还能剩下几个朋友呢?” “况且,把我当成朋友的人,我未必把他当朋友,我当他是朋友的人,他又未必当我是朋友。” “现代社会里的友情,爱情,绝大多数都只是一种迁就而已。因为他们不习惯一个人的生活,非要找一个伴陪在身边,填补自己的空虚……” “我不需要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所以,我也不想让别人从我身上拿走什么。很公平啊,不是么?”最后,他又下了这样的结论。 关椴忍不住想要插话反驳,苏世安冷冷一笑,语带嘲讽的再次开口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当初我收服一个帮派的时候,帮派里的老大和老二,就是一对好兄弟。两人号称可托生死,结果呢?” “我只是简单的测试了他们一下而已……我告诉他们,我不需要太多的人手,在他们当中,我只会放过一个人……他们两个,谁先杀了对方,谁就可以活下来,继续追随我。” “结果你猜怎么样?”苏世安眼中有种为罪恶着迷的光彩,“在我把刀丢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同时扑上去抢着那把刀,那副争先恐后的样子,真是让人发笑。朋友啊……这就是曾经的朋友……” “还有一次,”全然不给关椴说话的机会,苏世安好似沉迷在他的友情假象里,不可自拔,“我跟一个帮派战斗到了最后关头,对方的老大垂死挣扎,抓住了我的一个小弟,喊着要我放下刀。” “我是不会受任何人威胁的,因为我没有软肋。” “所以我直接把刀丢了出去,”苏世安残酷的眯起双眼,抬起手做了个“掷出”的动作,“‘嗖’的一下,就穿透了那个小弟的喉咙。” “鲜血溅出来的时候,那个老大好像被吓到了。我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就直接乘胜追击,把他大卸八块了。这样,也就算是给我那个牺牲的小弟报了仇吧。” 这样残忍的画面,被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也是令得关椴略一皱眉。 “如果你不够强,你交朋友,就只是为了从他们身上获取资源,不觉得这样很虚伪吗?” “在你足够强的时候,朋友就只是你的累赘,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没有人可以牵绊住我的脚步。” 苏世安的叙述终于告一段落,关椴默然半晌,重新抬起了头。 “因为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再也不愿意接纳任何人是吗?” “我懂,因为我以前也是这样。” “我会向你证明的,但是,是用另一种方式。” 苏世安的眉头再次紧锁。局面超出掌控的异样感,也是让他出离愤怒了。按照他的计算,在自己最初播放过那段录音之后,关椴就应该彻底崩溃了,但是为什么,他看上去不但没有一点绝望的样子,反而像是……愈挫愈勇了呢? “你愿意再跟我打一个赌吗?”关椴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他不再退缩,不再逃避,如今的他,已经有了直面过去的勇气。 “我还是在这里召唤天罚,这一回我们两个谁都不要躲,就看到最后,天罚会让我们哪一个人活下来。” 苏世安莫名的心中一松,脱口讥刺道:“呵……可笑,这跟友情有关系吗?” “不过算了,既然你不死心,那我就再陪你赌一把。”转念一想,他却又故作大度的补充道。 如果要比……谁的命更硬,他绝不相信自己会输给那个小子! 这是他自己找死……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在天罚下彻底收场吧。到了最后,胜利的人果然还是自己…… 关椴点了点头:“以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恐怕谁都已经撑不下完整的天罚了。所以这次就由我来召唤,一道天罚,两个人来接。” 苏世安也没有意见,于是关椴就在平地上抬起了手,再一次与空间系统相连。 还是和先前一样的场面,乌云积聚,雷霆翻滚,关椴眼中是一片淡然,苏世安脸上,则是有种疯狂的快意。 他们现在的生命条,的确已经是半斤八两。甚至不需要天罚,只要再挨上一道普通的灵力攻击,都可以轻易送了他们出局。在这个时候,还要玩这种死亡赌注,到底图的又是什么呢? 苏世安视线微转,紧紧锁定在关椴脸上,想要看清他究竟在打什么脑筋。但遗憾的是,他还是失望了。关椴的神色古井不波,好像当真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如果他想玩自己先前的那一套,他也不怕……玩极限游戏的经验,他早就不知甩了那小子几条马路。但如果他真的要跟自己硬碰硬……那接下来,就是意志的比拼了—— “哗啦!” 庞大的漩涡极限转动,当中蕴生出两道万丈雷霆,朝着下方的两人轰然劈落。 这一瞬间,仿佛天空裂开了一道缺口,墨染的苍穹,好似要整个倾倒了下来。 两人各自站在原地,目视着巨大的雷霆划破空间,数息间就逼近了他们的头顶。 但不论是关椴还是苏世安,这时却都没有任何要闪避的迹象。 “轰!——” 最后的一刻,两道雷霆将两人周身笼罩,剧烈窜动的电光下,两人就像是两具暴露的骸骨,体内的骨骼根根可见,直令人触目惊心。 与之相应的,两人的生命条各自狂降,双双进入了濒危值。 “噗”的一声,苏世安的身子晃了晃,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眼前都是一片泛黑。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他的伤势已经重到了无可修复,出局只是时间的问题。现在他之所以还站立着,只是因为关椴还没有倒下。 他一定要撑到……亲眼看着他倒下…… …… 这段对峙的时间,仿佛很快,又仿佛很慢。 两人都是直直的站立着,所不同的,是苏世安的生命条仍在缓慢削减,但关椴看上去虽然也有些狼狈,从余下的生命条尺度来说,却明显是要比他充裕得多了。 这个发现,也让苏世安的意志完全崩塌,猛地踉跄一步。 “怎……怎么可能?”这一次,他是真的感到震惊了,“你怎么可能独立接下天罚,你明明也已经……” 瞬间在脑中思索了数百种可能,又被苏世安逐一否定。他确实无法理解,关椴现在所承受的天罚伤害,和自己明显是不平等的,但天罚是经由系统意志操纵,怎么可能对试炼者有所偏颇,这到底是——? “你很意外吗?”关椴抹一把脸上的污渍,艰难的挺直了背脊,“因为在刚才召唤天罚的时候,我也在同时向简之恒发去了一条系统讯息,申请和他灵魂共享,平分天罚的伤害。” “我发出请求的机会只有一瞬间,根本就什么都来不及向他解释。可是他还是想都没想就接受了,这就是朋友。” 如同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苏世安的双瞳瞬间紧缩。有什么他长久坚信的东西,正在这一刻,在他的心底成片崩塌。 “你刚才说的故事,我也听过一个版本,要不要说给你听?”关椴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同样是在走到绝境的时候,两个朋友之间,被要求只能活下一个。然后,他们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也像你之前说的一样,同时扑上去抢地上的刀……” 苏世安听到这里,已经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冷笑,但这个笑容才刚刚扬起,就被关椴的下一句话瞬间击溃。 “但是,他们却是为了自我了断,给对方创造活下去的机会!” 苏世安的身子狠狠一震,失血过多令他眼前发黑,但这一刻的晕眩,更多的却是他的自我否定。 为了对方的生存,不惜牺牲自己吗?他一直觉得,这是愚蠢的。最起码,绝不可能有任何人,让他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同样他也明白,没有人会这样对待他…… 但是,难道他真正渴望的,就是这样一份可托生死的友情吗?他长期排斥的,唾弃的,其实才是他求之不得的东西? “在你被威胁的时候,你选择杀死你的兄弟,解决了自己的弱点,然后你也收服了那个帮派。表面上看,你确实赢了。”关椴的话,仍在一步步瓦解着他的心防。 “可如果当时你救了他,就一定可以得到其他兄弟的爱戴。就算你输了这一仗,但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今后你还是可以再打下更多的胜仗,那么从长远看来,你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呢?” 苏世安开始彷徨,开始挣扎,他双眼暴突,十指发狠的扯住了头发,似乎想要逃避眼前的真实。 “一个人的出发点,是善意还是恶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果一个人带着恶意,却做出了善事,难道就能完全否定他的贡献吗?”但,即使他已经捂紧了耳朵,关椴的话,却还是无孔不入的钻了进来,直入灵魂。 “虽然柳茉接近我是带有目的,但是她确实给了我一段最美好的初恋。她曾经是照进我生命的阳光,让我相信,原来我这样的人也可以被人爱。如果她现在也在看直播,那么我会祝福她。” 说到这里,关椴抬起头,仰望着那阴霾散去,更显一尘不染的蓝天。时隔多年,他终于可以站在这里,重新面对自己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包括,坦然为前女友送上祝福。 原来,真正的解脱,不是当你对她的爱变成了恨,也不是你彻底将她视为陌路,两两相忘。而是当你想到她的时候,你仍然可以祝她安好,好像你们还是两个共度年少的老朋友。 第1067章 再不相欠 人生中,在放过了别人的同时,其实也是解脱了自己。 “富商捐助贫困地区,不管他是不是为了名利,可是他拿出的钱,确实帮助了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关椴越说就越是顺畅,曾经所有想不通的,看不惯的,在这时却都只剩下了一条最简单的逻辑,“那么对于那些被他帮助的人,他就是自己的恩人,毫无疑问!” “带有目的的捐赠,和一毛不拔的善心,到底又是孰轻孰重?” “既然你自己都不是个纯粹的人,为什么你一定要去追寻纯粹的东西?” “至阴则是至阳,至善有时也是至恶,清浊难辨。与其执迷纯粹,不如去寻找善恶的分界点。在恶念中找到那么一点点的善意,在冷漠中找到那么一点点的温暖,感激你所拥有的,看开你所失去的,这样生活下去,应该就是幸福的吧。” 一连说完了这许多,关椴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我也要感谢你,是你让我想通了这一切。” 感谢你,让我不用把自己的人生,长年荒废在仇恨里。 感谢你,让我不需要活得像你一样。 苏世安眉间积聚的阴云,正如这初霁的天空一般,云开雾散。一座座冰川融化在他的眼底,化成了水,浸得他的心底一片寒凉。 他还记得,当初在帮派议和时,容霄曾经对他说过—— “你需要靠出卖朋友向上爬,而我不需要,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 那时,他对此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容霄仅仅是实力比他强,运气比他好,不过是“暂时”混得比自己强一些。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失败是因为忽略了团队的建设。 那些他从来都看不起的,视为棋子的小弟,竟然一直都是图谋霸业的关键一环么?在向上爬的过程中,他将他们一个一个的舍弃,连同自己的良心,也一并成了那段荒唐青春的陪葬。磕磕绊绊,坎坷求存,到了最后,他的人生中还剩下什么呢? “是么?”他喃喃自语,“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不同么?” 心底的冰层破碎,一缕微弱的阳光射入了他的世界。他沉眠在冰海之底,努力的伸出手,试探着去碰触这仅有的温暖。 那片光明,正在朦胧中远去。他依旧维持着摸索的状态,身子僵直,瞳孔涣散,头颈微微扬起,长发飘散,直挺挺的朝后方栽倒了下去。 随之溅起的,只有一层微薄的黄沙。 关椴一步一步的走近了他,在那个垂死的人面前,他轻轻的蹲了下来。 在他手中,托起了一团灵力光球。绽放的光线模糊了两人的面容,升腾的高温,令得空间产生了几分虚化的扭曲。 而另一只手,则是顺势压上了苏世安的喉咙,限制着他的活动。 “今天,我在这里杀你一次,出去以后,我们就再不相欠!” 眼前这个人,是他恨过,畏惧过,也逃避过的,但是到最后,当自己选择直面他,他还是战胜了他,也战胜了自己的自卑和恐惧。 跨越了这一关,他才深深感到,没有什么是不能去面对的。你弱小,敌人就无限强大,但当你心无所惧,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摧毁你。 在这里杀了他,不再是冤冤相报,仅仅是为了给父亲一个交待,给自己的过去划下一个休止符。 自此以后,和那位监牢里的主犯,他们之间的仇怨也一笔勾销。 他还有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不想让仇恨困苦了自己的一生。 原本已经精疲力尽的苏世安,在感受到光球内蕴藏的能量时,忽然焦急的瞪大了双眼,用最后的力气挣扎起来。 “放开……放开我!如果被你杀掉的话,对我和我爹……都是一种耻辱!!” 他是仇人的儿子,他只能死在自己手里……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被他杀掉! 他的反抗空前剧烈,即使上半身被关椴死死按住,空闲的两只手却依旧在疯狂挥动着。几个起落间,趁着关椴一个闪避不及,就在他脸上抓出了两条清晰的血痕。 突来的疼痛,让关椴眉头一皱,但他却是毫不理会自己的伤口,仍是手托着成形的灵力光球,一寸寸的朝着苏世安按落了下去。 金色的光芒吞没了他的头颅。 短暂的沉寂后—— 一阵剧烈的爆炸平地卷起。 无声而震撼。 那些属于过去的怨恨和不甘,都随着这场壮绝的毁灭,被封锁在了旧日的尘埃里。 苏世安的双眼中,依旧残留着几分仇视,但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的面容都在光芒下扭曲,随之连同他的嘶喊一起,化为了成片的数据微粒,被淹没在了这片笼罩一切的神圣海洋中。 与光同尘。 …… 一切都结束了。 爆炸过后,滚滚的尘埃中,关椴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烈斗区域。 他的衣衫还是破旧的,长发还有些凌乱,但他的脸上,却缓缓扬起了一个解脱的笑容。 那是时隔多年,他第一次笑得云淡风轻,再无芥蒂。 就在刚才,他亲手完成了旧时代的落幕。他也同样希望,回到现实世界的苏世安,能够真正得到属于他的解脱。 黄沙飞扬,远处被夕阳模糊的剪影中,一道身影正远远赶至。 “你来了。”关椴没有回头,他依然审视着这片土地,带着几分超然的明快。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简之恒和他并肩而立。此时他的生命条同样被削减了半数,但他的脸上,仍是挂着那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看着他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来得不早也不晚,刚好足够让他完成了破茧重生。 末日后的重逢,仍是那神采飞扬的少年。 “刚才,真的要感谢你。”关椴轻轻吐气开声,而后,他又有些恍惚的转过视线。 “很想知道,为什么在我发送系统请求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你明明就来不及看清系统讯息不是吗?” 听到他的询问,简之恒大咧咧的笑了笑:“因为讯息是你发的,我知道你一定是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也确信,你绝对不会害我,这不就够了吗?” 是啊,这的确就够了。 “仔细回想起来,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都在依靠着你前进。”关椴默然片刻,重新调回了视线,“也许,真的到了我应该独立站起来的时候。” “我这样说,并不是在责怪你,也不是在说气话,只是,在面对苏世安的时候,我很认真的思考了我的未来,我也第一次觉得,我的人生应该有另一种意义。” “我想重新捡起来……我这段被自己荒废了二十多年的人生,应该还来得及吧?” 简之恒心有所感,也顾不得这太过突兀的举动会吓到他,一步就绕到了他面前,重重按住他的双肩。 “阿椴,可能是因为我的疏忽,一直都没有对我们的关系做出过一个正确的定位。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想让你明白,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拐杖,我是你的同伴!只要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一直在。” “我会陪你去看遍世界的繁华,陪你去领略万千美景,可是我们都还是最原始的自己,谁都不是谁生命的附属品,你能明白吗?” 关椴初时略微一怔,但很快,他也重新露出了一个安然的笑容。 “我明白的,阿恒。” 彼此依靠,又彼此独立,也许这就是两个人之间,最好的关系。 “而且,就在刚才,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打算继承父亲的理想,我也要做一位捕快。” 简之恒一愣:“不过……之前你不是说,你想做歌手的吗?” 虽然他也一度觉得,关椴很有练兵的天赋,如果去做捕快的话,他的特长将可以得到最好的发挥。但父亲的阴影,似乎直到今日仍是他的心头创伤,简之恒也不想过于勉强。 所以如果他可以在歌手中找到自己的价值,那只管去做歌手就好。毕竟这是第一个,他曾经明确表示有兴趣的职业。在这个时代,未来要走怎样的道路,还是掌握在每个人自己的手里,也不是就非要子承父业。 关椴摇了摇头,他的神情,却代表着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因为我意识到,在这个社会上,还有很多像苏世安这样的人,而当歌手救不了这样的人。” “唱歌,就只是我的一种兴趣而已,我还是会继续在网络上唱歌,如果有经纪公司看中,就出几张唱片,但是作为职业,我想选择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 “只有当人们的基本生存得到保障的时候,他们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追寻精神空间的享受。而现在的时局,还不到让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唱歌的时候。” 听着他娴熟的规划,简之恒总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欣喜之余又难免有几分感慨。 眼前的阿椴……好像一下子就成熟了很多,让他独自和苏世安了断,真的就为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改变么? “并且,我会提出倡议,号召政府更加关注罪犯家属的心理建设。”关椴认真的说着,“在当前的司法领域,这一块完全就是空白的。” “大众的目光,更多是聚焦在受害者家属身上。因他们的怒而怒,因他们的悲而悲。” “在罪犯已经坐牢的时候,罪犯家属就成了唯一的宣泄口,承受着社会各界的愤怒而指责。但是实际上,他们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受害者。只是这个身份,却被太多人忽略了。”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家人去犯罪,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社会能够更好的关心他们,及时关注他们的心理健康,也许他们就可以成为未来时代的建设者。但是如果放任不管,让他们自暴自弃的话,可能最后出现的就是另一个罪犯。” 这个问题,是关椴和苏世安接触之后,才开始去考虑的。 并不是说,他就忽然圣母到了,愿意竭尽一生去为仇人的儿子讨回公道,只是在他身上,他看到了当前社会的一个隐患。 在网络出现后,舆论力量势必会越来越强大。他不希望看到,将来再有像自己和苏世安一样,被人们疯狂的道德谴责所毁灭的人。 悲剧的发生,不是让人们用仇恨去制造下一个悲剧,而应该是让大众引以为戒,警惕同类悲剧的再度出现。 “我知道,现在很多人对罪犯家属都心存偏见,要推广这个课题会遇到很多阻力,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坚持下去,直到为他们争取到平等权益的那一天。” 简之恒只能默默的听着他说,他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关椴想的很深入,这确实是一个被太多人所忽视的课题。也许正是因为他自己遭遇过不公,所以不想让更多人遭遇到同样的不公。 表面看来,苏世安很强势,但实际上,包容着社会各界的伤害,又因为这些伤害,而变得更成熟的关椴,却比他更加坚强。 “娘,您看到了吗?”关椴迎着晚霞仰起头,“我真的站起来了,我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只能依靠您保护的孩子,从今以后,我也会走出我自己的路。” 这既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誓言。 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他为自己开拓出了崭新的未来。 这时,简之恒注意到了他的脸。那两道血痕依旧狰狞,自鼻梁而始,几乎横贯过大半张脸。一滴一滴的血珠,仍在顺着伤口缓缓淌落,拖曳出了更多的血渍。 “这个……”关椴经他一提,才重新感受到脸上的疼痛,随手抹了一把,倒也并未在意。 这里是虚拟空间,就连死者回归后都能复活。更别提这点小伤口,等回到现实世界,肯定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反正也不是破相……就暂且当做是‘过去的烙印’吧。” “不,”简之恒凝望着他,微笑着重新了一遍,“是勇气的烙印。” 夕阳洒下,将两人的身影融化在了一片昏黄的暖光之中。 今天的落日,比每一次都更美好。 第1068章 再生!合击技爆发 己城下方,俨然已经是一片水深火热的战场。 四散爆裂的灵技,横冲直撞的能量,接连不断的收割着士兵们的生命。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作为a组的主将,颜月缺意气风发,指印拈动间,一道道灵技横波如弯月横空,绝美中交织着破灭。 虽然b组众将都奋力抵抗,但在那些关键人物没有到场之前,真正可堪与他相战的人,几乎是一将难求。因此这位新晋战场死神,也是游刃有余的穿梭在旋舞的火焰中,毫不留情的践踏着敌兵的防御。 他要一举扫平己城,讨回当初在这里丢下的场面! 正在他志得意满,几乎就要全面攻破b组的防线前,一阵强烈的心悸忽然掠过周身,令他整个人止不住的便是一颤,一手按住前胸,艰难勒住马缰,险些就要跌下了马背。 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总会感到莫名的心悸,有时是在修炼的时候,有时是在战斗的时候,那是一种类似于,灵力走岔了经脉的感觉,虽然稍纵即逝,但若是恰逢生死决斗,这一瞬的疏忽,很有可能就会让对手反败为胜。 虽然他所修炼的,一直都是一些攻击力极强的灵技,但他的日常进程,也算是稳扎稳打,不该存在走火入魔的隐患。并且这样的情况,就是在进入虚拟空间之后,才开始时不时的出现的。那……这到底是? “这是怎么了?”哥舒冲一脸玩味的凑近了他,“该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颜月缺一眼狠狠瞪了回去:“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不过月缺哥,你现在的灵力波动是不太对。”凤薄凉也歪着头打量他,“等回去以后,咱们最好还是仔细检查一下你的房间,看是不是接触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竟然连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状?颜月缺又急又气,一阵恼羞成怒,不耐道:“那不就是你吗?你这个妖女离我的房间远一点!” “放心吧,颜城主是不会中毒的。”安然端坐在另一匹马背上的容霄,扫了争执的几人一眼,淡淡微笑着开口了。 “有句话不是说,‘邪气内蕴,则百毒不侵’么?” 待得反应出这句话的潜在含义,众人都是各自拼命忍笑,独是颜月缺气得脸色铁青。 怼得漂亮!就喜欢看容霄怼他。这可是标准的“让他看不惯却又干不掉”啊! “据说,凤栖梧曾经扬言,墨孤城不出战,他也不会出战。”好一阵子,等这边的纠纷暂歇,弑九天才在一旁插话道。同时,他也扬起视线,眺望着不远处那座高大的城池,双眉间积聚着暗藏的阴云。 现在他们的攻战已经小有所成,也杀伤了大批的b组将士,但距离完全攻下己城,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在b组真正的精锐出现之前,谁也不敢说就有了绝对的必胜把握。 “岂有此理,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这般狂言,对几名正杀得兴起的a组将士而言,也是引起了他们的强烈不满。 凤薄凉倒是觉得好笑:“这说明小梧很有追求嘛。” 怎么她走得近一些的人,一个个都是这么傲娇。墨孤城、颜月缺、凤栖梧,尽是一些心里想一出,脸上又偏要冷冰冰摆着另一出的。她也知道,其实他们都不是坏人,难道坦诚一点面对自己的心意,真的就有那么困难? …… 远隔着层层虚拟兵战阵,叶朔和任剑飞背靠着背,正在艰难和敌人拼杀。 他们的周身已经被鲜血染遍,铠甲被砍出了不少的缺口,灵力波动紊乱衰微,头顶的生命条更是持续的削减着。 “咳……敌人是有备而来,凤栖梧缩头不出,关椴孤身营救简之恒,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恐怕也会全军覆没。”叶朔咳出了一口鲜血,手中长枪接连扫动,总算将一名缠斗的虚拟兵杀到了血线最低点。但这时,就连他自己也是精疲力竭,“这一仗……真是越来越艰巨了啊……” 在他身旁,任剑飞叹了口气,双指一拧,剑盘高速转动,也将几名虚拟兵搅得血肉横飞,齐齐化作微粒消散。 “当初既然决心反抗凤栖梧,就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现在咱们也就别抱怨了。” “说的也是……”叶朔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你现在的灵力……还能支撑几次合击技?” 任剑飞苦笑了一下,将长剑深插入地,借此勉强稳定着身形,“恐怕只要一次,就会彻底耗尽力气了……” “哈……”叶朔干笑一声,“我也差不多。” “这样看来,这就是我们最后的一击了啊……” 转视前方,他那被鲜血浸染的双眸,再度透出了一丝清亮的光辉。 “不成功,便成仁——!” 任剑飞与他心意相通,在这一刻,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将剑柄高抬,两把长剑紧贴在一起,摩擦出了耀眼的火花。 灵力波动一阵高度蹿升,在平地运转的阵盘内,两人从头到脚都是金光直冒,体内剩余的所有能量都被强行抽调而出,贯注到了这两把相连的宝剑中。强烈的光芒,淹没了周边将士的视线,席卷而开的灵力涟漪,更是直接就清除了一片包围圈内的虚拟兵。 那是包含了他们的灵魂,他们的气血,他们在这片虚拟战场上一切的一切。 成败,在此一举,己城和b组的未来,皆在此一举。 …… 这场战斗,打得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艰难。 敌人是有意趁b组将帅不合,前来进犯。对于凤栖梧袖手旁观,众人大都也是早有准备。但按照他们的预想,就算不依靠他的帮助,大伙全力一拼,也未必就会输给敌人。也正好借此让凤栖梧看看,没有谁不依附谁就不能活。 然而,随之而来的残酷现实,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己城下方,他们被敌人打得节节败退,凤栖梧却始终是袖手旁观。也许,对这些部下在“游戏”中的生死,他原本就是不放在心上的,这次由叶朔发动起的叛乱,令将帅彻底隔离,反而是给了他一个最好的避战借口。 出于自尊,叶朔决心要独自扛下这场战争的成败荣辱,就算他们在这城池之下尽数战死,他也绝对不会向凤栖梧求一句情! 而现在,最后的时刻,似乎就即将到来了。 也许属于他们的试炼,将会比预料之中的更早结束。 单凭一招合击技,彻底清剿a组大军?这可能吗? 尽管在两人心里,都早已有着一个清晰的答案,但此时的他们,却仍是不得不去尝试。 因为在他们的背后,没有退路。 …… “来得正好……我一直都在等你们这一招!” 眼看着b组的战场内,忽然爆发出一阵贯通天地的烈芒,颜月缺不惊反喜,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直接就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一路飞游而过。双掌蕴起两团灵力,悍然前推,与叶朔二人的合击技碰撞在了一起。 自从上一次,被这招打得败退而回,颜月缺就没有一天不在琢磨着,要从这两人身上讨回这一笔账! 他是气宗九级的巅峰强者,只差一步就可以迈进了通天境,他和这些小辈之间,存在着的是质的差距!他怎么可以输给他们,怎么可以让他们踩在自己头上! 所以从那天以后,他就更加勤奋的修炼,只为一雪当日之辱! 双方灵力相持,两道强横能量,如同横跨阴阳的星河,将战场隔绝成了生死的两端。虽然叶朔和任剑飞已经全力以赴,但他们在多番烈斗下,早已是体力衰微,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合力维持的金色光束,在最初的盛芒璀璨后,便一分分的黯淡了下去,并且,正被颜月缺的强势攻击逐步推回。 在出奇制胜过后,剩下的,就是本源能量的比拼了。 而他们两人,都不过是化气级实力,能和颜月缺拼到现在,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比境界,比隐藏手段,他们都是输了一筹。 可恶,如果自己也是气宗级的话……叶朔能清晰感到双手中传来的无力感,而这也让他更加不甘。不……如果现在,还能再来一个合击技支援的话,他们就有机会赢…… 但,合击技的触发,可遇而不可求。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b组能有将士再次领悟合击技,也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颜月缺却是满心自得,双掌前推,再加一股灵力,一道更加强大的能量柱直逼而至,一路横扫,震得空间动荡不已。这时两人的战场已经远非持平,而是由颜月缺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将对面的敌人彻底干掉……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难道……真的就这么输了?叶朔眼看着金色的光芒一寸寸朝自己逼近,仿佛看到了召唤彼岸的纯白。 …… 也就是在b组最危急的时刻,简之恒和关椴刚刚驾马赶回。 一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关椴也顾不得多说,立刻向麾下的虚拟兵下达了战斗指令。 如今,顺利突破自我,重获新生的关椴,即使不必依靠隔音结界,也可以相当自如的调动军队了。而这也令整片战场,霎时成为了他展露才华的舞台。 在他的指挥下,虚拟兵队伍分散列阵,以相当巧妙的方式插入了a组军的战阵,将敌兵首尾隔离,穷追猛打。虽然人数起初是居于劣势,但关椴借用战术,将敌人分散击破,不出一会儿,竟是就将战场一角的局面扳了回来。在此,也就充分显出了兵法战的优势。 关椴的援助,为b组取得了可观的逆转,这也令得不少在外围搦战的将士,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看来,需要你‘为人民做贡献’的机会,这么快就到了啊。”看着前方时不时就燃起的爆炸,简之恒心有所触,跃下了马背,感慨道。 “同伴需要我在哪里,我就会始终在哪里。”关椴同样踏前一步,眼中闪动着坚定的火花。 “以后不要再说‘护王的将’了,今天,你才是王。”简之恒微笑着转过头,两人双目对视,仿佛同时有一股火焰从心底燃起,让他们的灵魂,在这一刻格外通透的展示在彼此面前。 “轰!” 自关椴脚底,猛地燃起了一团火焰,而他也仿佛是进入到了一种特殊的状态。长发飘扬,双眼半眯,身形缓慢旋转。燃烧的灵力,自他体内而始,又过渡到了简之恒体内。一团如同曜日般的光束,也是从战场一端轰然爆发,吸引了全场的关注。 第二道合击技,竟然就是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候,在血火纷飞间被成功点亮! 随着他们被同时笼罩在浓烈的火光中,一道道如萤火般的粒子,也是从两人周身腾起,朝着战场各处缓缓飘落。这些微光粒子看似渺小,但在注入试炼者体内后,却是以一种极其温柔的姿态,修复着众人周身的伤口,犹如慈母的爱抚。包括他们头顶的生命条,也有着不同程度的回升。 这竟然是治愈系的合击技!这神妙技能的诞生,也刷新了不少人的认知,让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合击技除了杀敌,还可以有着治愈的功效! “因为,阿椴的心,一直都是很温柔的啊。”光焰包裹中,简之恒微笑着转过头,凝视着因这神异一幕,似乎同样有些恍惚的关椴。 在伤人之前,他永远会先想着救人。 即使被这个世界深深的伤害过,他却仍是选择用爱来包容整个世界。 这就是阿椴,是他的心,他的灵魂认定的朋友! …… 治愈光芒笼罩了整片战场,而这片光芒也像是有着识别特性一般,修复了b组战士的创伤,但在掠过a组战士周身时,却是犹如虚拟的光影,不带有半分加成效果。 在最初的治愈过后,关椴重新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多了一种坚定的色彩。 他们的合击技,确实以助人为主,但即使是佛像,也有金刚怒目之时。而对同伴的帮助,有时也不得不通过打击敌人来实现! 接下来,他即将主动展开攻击! 第1069章 一夫当关 金色的粒子一路飘散,覆盖了在场的大部分试炼者,也同样包括虚拟兵在内。 在这片持续扩散的金芒中,已经多出了几分凛然杀意。 正与颜月缺激烈相斗的叶朔和任剑飞,金色粒子同样飘入了他们体内,如绵绵春雨,润物无声。 但对于即将油尽灯枯的两人,瞬间的感受却大不相同。 仿佛有一股力量,注入了他们的四肢百骸,连同他们受损的体内经脉,也一并得到了治愈。 一股空前强大的金色光芒陡然爆发,将对面的灵力光束大幅度逼回,同时两道能量彼此融合,如爆裂般的在战场上散播开来。不单是颜月缺的攻击,就连a组的所有将士,都在这道冲击波中受到了压制。 战场情势,竟然就这样急剧的颠倒了过来! 能行……简之恒和关椴对视了一眼,大量的火苗从他们的灵魂内燃起,顺着周身一路蔓延。以自身精血为祭,为战场,为同伴,燃烧血肉封锁城墙,这就是这道合击技的真谛! 能行……叶朔和任剑飞也看到了希望。调动起体内重燃的灵力,全部灌注到了闪耀的能量柱中。 既然他们的灵力,是借助着同伴的帮助才得以复苏,那他们就把这复苏的灵力回馈于同伴,己城,靠他们来镇守! b组所有将士们的心,都在这空前强大的攻击中,真正凝聚到了一起。他们越是团结,这由友情所引生的合击技,威力也就越是强大,终于彻底冲破了a组的防线,如决堤的洪水般,朝敌军倾压而至。 就在这胜负将分之际,从a组的队伍中,忽然轻飘飘的飞跃出了一道身影。来人是一名蓝衣少女,天蓝色的长发,有如上好的绸缎般直披而下。绝美的面容,就像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娃娃。一对灰色的双眸,倒映着火海刀光,却看不出半分感情。 这少女一经现身,便是轻飘飘的一掌推出,伴随着她的掌力,一道透明的半球形防护罩也是随之架起,将a组大军笼罩在内。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却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威力。b组众人的联合一击,如今竟然就被这少女随手封挡。两道色泽各异的球形护罩,也是在半空中相互倾压,寻找着机会将对方彻底吞噬。 在那少女出现的时候,简之恒忽然就是一怔。 分明和她并不相识,脑海中也没有任何与她相关的记忆,但是面对她,他就是有一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好似冥冥中久远的注定。难道,这就是缘分吗——? 即使当日林中相逢的记忆,早已经被完全消除,但刻在心田里的爱慕却是磨灭不掉的。在第一次见面的多日之后,简之恒却是再一次的对晴蓝动了心。他也暗暗决定,在试炼结束之后……他一定要找到这个女孩! “咦……是她?”在晴蓝出现时,b组同样大感惊愕的,还有另一个人。 看着那娴熟应战的蓝发少女,徐谧意的双瞳忽然就是一阵紧缩。许多不愿回想的记忆一一涌上心头,一股宿命的绝望感,也如同一只冰冷的魔爪般,从黑暗里伸出,轻易的攫住了她的心脏。 “你认识她?”身旁的徐子继注意到了她的异状,皱眉询问道。 徐谧意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不……不认识,只是在战场上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谁都能看得出,她此时掩饰的拙劣。 徐子继虽想再问,但眼下双方旗鼓相当,任何一方的懈怠,都可能导致战局落败。他也只能匆匆提起灵力,再次灌入到了同组的能量盾中。 如果要说的话……他倒是觉得,徐谧意和那个神秘少女,实在是长得很像。同样的蓝色长发,同样毫无感情的双眸,就连她们的面容,也有种复刻般的相似感。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相貌相似之人实属不少,但这两人似是而非的容颜气质,又总让他有种说不清的异样感。 难道a组那个神秘少女,会和傀儡城有什么关系……? …… 至此,战局是真正陷入了胶着。 b组的两大合击技,虽然是将城池守得固若金汤,但他们的灵力也会有耗尽之时,何况施展合击技,本就比寻常招式更为消耗灵力。透过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膜,能看到他们的额头已经各自渗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就连初时那光照无极的护盾,色泽也是由盛转衰,渐趋黯淡。 倒是晴蓝的神情与最初一无二致,单掌依旧保持着前推的姿势,掌心前绽开了一团漩涡,稳定的朝前方输送着灵力。这样看来,就算双方的对峙再持续几个时辰,她也完全可以撑下去。 b组的将士也看出不妙,但这个时候,他们却是不可能再发出第三道合击技了。 两道能量护盾的中心点,空间如烧灼般的扭曲着,一种并不平衡的气息,已经悄然渗透到了相撞的水平线上。 而打破平衡的时限,也是越来越近了—— “轰!” 就在b组将士几乎到了极限时,一道通天的七彩光柱,忽而自九天直降,光柱上方,颜霂霖一身白衣飘飘,傲然负手,脚踏光柱而来,犹如神祇天降。 “有我颜霂霖在此,绝不会让任何人跨越雷池一步!” 这般的气势,这般的威仪,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 在颜霂霖的强势镇场下,a组将士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暂时撤退。 有些对手,若是强到了一定的级数,所代表的就是“质”的差距,是无法通过数量来弥补的。 以他们的实力,就算是全组合力,也绝没有人可以击败颜霂霖。 有他镇守的城池,的确称得上是一座铜墙铁壁。 为了拿下己城,a组也着实动过一番脑筋。他们一边派出主力军,强势进攻己城,另一边也派出部队,在同一时间攻打丁城,牵制住颜霂霖。 刚才,只要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己城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但在最关键的时候,颜霂霖却仍是击败了丁城下的全部敌军,并及时赶来己城增援。 这个讯息,确实是给a组敲响了警钟。 他们知道自己和颜霂霖的实力有所差距,却没有想到,现在的他们连暂时拖住对方的脚步都做不到。 看来,要想在限期内再多攻下一座对方的城池,是还得另做打算啊…… …… 不同于a组败退的灰头土脸,战后的己城,却是一片欢腾气氛。 简之恒曾经说过,等自己回来,就会置办一桌酒宴,与战友同乐。而现在,他和关椴不仅得胜而归,b组更是取得了一场艰难的胜利,无论是为谁贺喜,这场庆功宴,都绝对是少不了的。 在宴席开始前,简之恒先来到了凤栖梧的房间拜访。 “你竟然能活着回来,真是让我意外。”凤栖梧的语气依然是那样冰冷,负手默立良久,他缓慢的转过头,略带讥嘲的一笑,“看来你的运气还不错?” “那都是托了城主的福。”简之恒俯身一揖。经过颜雪梦的治疗,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许多。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一个时刻笑对生活的人,这时的他,已经看不出大战后的风尘仆仆,完全就又是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人了。 “你应该在怪我吧。”听了他的回答,凤栖梧却只是冷笑一声,“我这次交给你的,本来就是一个送死的任务。”目光斜睨,略微扯起的嘴角,也显出了种毫不掩饰的轻蔑,“你的忠心,到底还是错付了。” 简之恒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相反,我还应该感谢你,我说的是真心话。” 凤栖梧一时愕然,这与预想不符的进展,令他的思绪确实出现了几分停滞。好半晌,他才有些生硬的吐出一句:“你疯了?” 简之恒真心诚意的答道:“都是因为这次任务,才能让阿椴有机会突破自我,找到他真正的生存意义。或许在您,只是一个无心的举动,但是对他,却是挽救了他的一生。” “其实仔细想来,城主您并没有做过,真正要把我们置于死地的事。”停顿了一下,简之恒再度“语不惊人死不休”,“无论是当初责罚任剑飞也好,叶朔也好,都是为了整肃军纪,达到令出如山,这并没有错。” “至于万昊穹,以城主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忌惮他功高盖主。您处死他,只是因为他以下犯上,挑衅城主的权威而已。” 凤栖梧没有回答,却也破天荒的没再出言讥讽。他冷漠的双眼中,似乎多出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 “城主是统领全局的主帅,而不是看护每位将士的保姆,您的确不必每走一步都谨小慎微。” “带领队伍得到胜利,比仅仅保住一两个人的性命,有意义多了。” 这些话,简之恒并非是在蓄意迎合,只是通过这次的磨练,忽然让他想清楚了很多,或者说,是让他更加懂得了,身为一个战士的意义。 “况且来参加试炼,本身就是为了锻炼自己。如果在一个没有危险的虚拟环境里都不敢拼,那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拼一把?” 总是迁就所有人的好好先生,是当不了统帅的。军队,容不得你一句我一句的置辩,它需要的就是服从。服从军纪,服从上司。现在来参加试炼的,大多是各个宗门的天之骄子,他们没有办法完全听命于另一个人,这才导致了种种冲突。 现在的他们,并不适合当兵。但又哪有人是天生就适合当兵的呢?在这个严峻的集体环境里,一点点磨平自带的棱角,学会团队合作,学会收敛锋芒,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想必,这才是这场试炼的真正意义。 难得来体验一次这种特殊的生活,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改变,那不就太可惜了吗? 至于凤栖梧,他比其他人更早的,学会了怎样做一个合适的统帅,那就是“着眼于大局”。而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让众人憎恨他的薄情冷血。这些,都同样是军营磨练的必经之路。 不过,也许是性格,也可能是由身份带来的傲气,即使其他人无法理解他的用心,他也根本不屑于做出解释。再加上由叶朔引导的那群热血青年,不断火上浇油,才会把局面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在简之恒叙述的过程中,凤栖梧始终沉默着。 “看来我没想错,”望着他,简之恒似乎是松了口气,“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坏人,有的就只是不被理解的好人而已。” 包括苏世安,即使多年来行为极端,但他也一样不是坏人。关椴一定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选择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比起对所有人都防着一手,简之恒还是更乐于,寻找每个人身上的闪光点。当你对他人报以恶意,所能看到的自然也全都是恶意。但是,又哪有人从头到脚就全都是恶的呢?恶意能引发同样的恶意,善意自然也可以引发善意,此中的差别,不过是视乎于各人的选择而已。 好一阵子,凤栖梧终于开了口:“我可以答应你出席宴会,但我不会接受你的理念。” “你太天真了。人和人的关系,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简之恒坦然一笑:“也没有城主想的那么复杂吧?” …… 这场庆功宴,举办得是热热闹闹。 虽然守城大战,凤栖梧全程没有参与,也会有人觉得,他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但毕竟是欢庆的气氛,倒也没人会成心找麻烦。即使是叶朔等人,也不过是偶尔瞪他几眼,尽量忽视他的存在而已。 席间,关椴则是成为了最受欢迎的人。 “真难得啊,这次阿椴竟然没有提早离席,值得干一大杯!” “阿椴现在可不简单了!”另一人也兴冲冲的附和着,“他可是单枪匹马就干掉了敌方的主帅,回到己城又力挽狂澜,这两桩大功,可值得吹好一阵子了吧!” 关椴默默的把玩着酒杯,不冷不热的甩下一句:“只有立不到功的人,才会抱着过去的功劳反复吹嘘。” 这一句话,也是引起了一片哄笑声:“哎呀,阿椴性格是开朗了,不过还是这么毒舌啊!” “嗯,我主要是对什么人就说什么话。”融入集体的关椴,堪称是“吐槽力满值”,每一次总能直中要害,引得同桌众人拍掌大赞。 第1070章 运气 宴席到了尾声的时候,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始终是自斟自饮的凤栖梧,一手轻旋着酒杯,眉梢微挑,打量着正与众将把酒言欢的关椴,淡淡道: “你想做捕快,除了有向往光明的心,你还得有直面黑暗的勇气,你真的准备好了么?” 这一句问话,在他口中说来,实是有几分突兀。 但,不能否认的,这又确实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当捕快,必然会看到社会上许多极端的黑暗面。那些在新闻中惊心动魄的惨剧,对捕快来说,却只是日复一日的日常。 血淋淋的惨剧和人性之恶,都被直观的摆在了这个舞台上,揭露着最残酷的真实。 关椴沉默了,大厅中的喧闹也随之寂静了下来。这样的氛围,仿佛一场被提前的审判。 从天宫门出来的人,综合素质是绝不会差的。剩下的,就要看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否能支撑他在捕快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了。 “也许……”沉吟良久,关椴轻声吐出的,却是有些软弱的三个字,“还没有。” “但是我有信心!”仿佛在对自己承诺,又像是给所有人一个交待,关椴随之又快速的补充道,“我曾经经历过最绝望的黑暗,既然当年我撑过来了,我就相信,再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打垮我。” 并且,那是父亲曾走过的路。也许走在这条相同的道路上,可以让他更加接近父亲。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怀念了吧。 凤栖梧不置可否的将杯中酒饮尽,在众人以为,他已经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却是嘴唇轻动,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唯独传到了尽头处的二人耳中。 “多向你的朋友学习吧。” “他是一个就算在黑暗里,也可以看到光明的人。” 简之恒略微一怔,再向凤栖梧望去时,他早已经转开了视线,好似一切并未发生。但刚才的那句话,他却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也着实为之欣喜。 至少自己的观念,他接受了那么一点。 这一小步,对他却是难得的一大步。 …… 那天的宴席后,众人虽然还没有完全讲和,但将帅隔离的局面总算消失了,大伙儿也算是认可凤栖梧继续担任主帅了。 只不过,大部分人执行他的命令时,仍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甚而你推我让,将激烈的反抗,转变成了一种消极应付的“冷暴力”。 这天,凤栖梧和陆鸿羽各骑一匹战马,再带着一队虚拟兵,同去巡查矿脉。 这个任务,自然是在众人的接连推脱后,被硬按在他头上的。 大概是有所愧疚,这些拒绝过的人,都在临行前提醒他自己保重,叶朔还劝他,发现状况不对就马上逃跑,千万不要给凤栖梧当了替死鬼。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很是吓人,要说陆鸿羽完全不放在心上,那也是不可能的。因此,虽然他的确觉得,这段时间的凤栖梧有所改变,但难免还是有些忐忑,一面轻勒着马缰,时刻警惕周遭异动。 两人行至一片空旷的草原时,凤栖梧忽然停了下来。 “城主……”陆鸿羽也只能调转马头,再度驰回,“怎么了?” 凤栖梧冷漠的朝四面一扫,极不耐烦的沉声道:“你没有发现,这里的状况不对头么?” 陆鸿羽一怔,灵识散出体外,仔细感应下,果然是察觉到了一股凛然杀机。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猎人张开了网,等待着迟钝的猎物自行踏入。 “被埋伏了么?” 同时,他也不禁暗叫惭愧。出来的这一路,他光顾着警惕凤栖梧,却忽略了外部的环境变化。如果刚才敌人偷袭,恐怕他就成了第一个活靶子! 凤栖梧却也不再理睬,浓重阴影勾勒下的双眼,正谨慎的扫视着草丛的各个角落。花叶无风自动,那是受他外放的强大威压所慑,空气凝重得仿佛会爆裂出火花,一触即发的危机感,游曳在每一根弯曲的草茎上。 倏地,对面的草丛缓缓分开,a组一众人马,就像是从另一个次元空间踏入般,悠然的走到了他们面前。 带队的将领共有三人,一个是颜月缺,反正试炼开始后,每一场大小战役,他都是要参上一脚的,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还有两个人相貌陌生,但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却显示出他们的上乘实力,令人不可小觑。 凤栖梧不紧不慢的翻身下马,不屑的在几人脸上一扫而过。那两名陌生将领,似乎是直接就被他当成背景板忽视了。他的视线,很快就直直的落在了当先一人身上。 “颜月缺,你们a组的跳梁小丑,又跑出来现眼了啊?” 转视四周,他又不怀好意的调侃道:“这里有山有水,景色怡人,怎么,是给你自己选的墓地?” 颜月缺却也并不生气,微微一笑,应道:“是给你选的啊。”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朝着身旁一位陌生将领一指,“这位,是我们a组的星相师,祁与。我们a组每打一场重要的战争,都少不了他的卜卦。不如,就让他也给你算上一卦,如何?” 那祁与其貌不扬,一身粗布麻衣,头戴方帽,手持幢幡,看上去确是一副算命先生模样。 不过,此人确实有些来头。他出身于著名的八卦世家,从小学习星相术数,而后在宗门内,也是一等一的优秀子弟。 他另有一位嫡亲大哥祁算,更是八卦师中的绝顶天才。宗门内部的师长曾评价说,以他的天赋,将来便是算出世间的未解之谜,也不是没有可能。 单凭这一句,便足以见得他在八卦学中的造诣精深。 不过,八卦界一向有传言称,八卦界测算天机,为天地大道所不容,因此八卦师的寿命,普遍短于常人。造诣越深,测算出的天机越多,寿命也就会越短。因此在八卦师一行取得建树,也实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这一趟,两人一同进入了天宫门,或许是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平日里他们一向为人低调,即使是在同期弟子中,也很少有人听过他们的名头。这在一众大放异彩的少年天才中,实在是一件难得之事。 近期的组队试炼,祁算正在突破的重要关头,至今仍在闭门静修,并未参与。祁与却是渴望突破自己,在实战中寻求锻炼,于是早早的报了名。 平日里,他们兄弟的打扮自然没有这么神神叨叨。不过一进入试炼空间,看着这片古色古香的环境,祁与抱着“入乡随俗”的心态,穿起了一身算命者的招牌服装。这副土里土气的打扮,在最初也被旁人取笑了好一阵子。 当代社会,顶着八卦师名头的人很多,但真正能测算古今未来的人却少之又少,绝大部分都只是粗略学到了几分相学,就出来混饭骗人的。 而这些人的存在,也是将八卦师这个分明是“高端神秘”的职业,硬生生变成了下九流。很多人一听说八卦师,都会条件反射的撇撇嘴,说一句:“骗子!” 相比之下,反而是作为八卦师分支流派的天算师,更为受人尊重。毕竟这些人懂得写程序,能做出点在旁人看来,是比较“像样”的事。 起初,祁与也受到了相同的质疑。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他们不愿意把战争的胜负,交到一个骗子的手上。 祁与并没有放弃,即使其他人对他的测算不看不听,他却仍是每天尽心尽力的摆弄着罗盘,卜算着战事的吉凶。 接连几次,大战的结果都和他的测算相合,众人起初只当是巧合,但当同样的巧合反复发生,众人对他的态度,终于从最初的质疑,转为了彻底的服服帖帖。同时他们也相信了,原来战争的确有天时地利这回事。 这个时候,祁与就自顾拈动着手指,进行着即兴的掐算。 “凤栖梧,人的运气,有好与不好。也许你平日一向顺风顺水,但是今天,你会在这里耗尽你的运气,换句话说,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八卦师?”凤栖梧嗤笑着扫了颜月缺一眼,“没想到你还相信这个?” 随后,他又转视祁与:“既然你能掐会算,那你有没有卜算过,自己的死期?” 不等祁与回答,他又故作恍然,道:“哦,我忘了,你们八卦师不能测算自身。没关系,那我给你算一卦吧。” 就连装模作样也不再需要,他一字字的,撂下了一句索命宣言。 “你的死期……就在今天!” 身形一动,他化为了一道漆黑的幻影,数丈距离一掠而过,出手攻击,如鬼似魅。 这样的诡异感,当初在群战擂台上,众人也都曾是见识过的。 颜月缺连脚步也未挪动,向虚拟兵下达了一道进攻指令。看着黑压压冲上前方的虚拟兵,他依然是圈负着双手,好整以暇的在原地静观。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凤栖梧所过之地,虚拟兵几乎是沾身即死。无论是他的毒师手段,还是通天境强者的强横实力,显然都不是这群喽啰兵所能应付的。 陆鸿羽立时探手握上枪杆,也想上前帮忙,但还不等他调动灵力,一道森冷的传音,就钻进了他脑中。 “你不需要插手!这帮蝼蚁,我一个人就能收拾。” 既然凤栖梧是这样说,再要强行插手,恐怕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小瞧他,陆鸿羽也只能悻悻的停下脚步。但这时他的双眼,依旧是谨慎的在战场间逡巡,灵力时刻积聚体内,保持着最佳的应战状态。 眼前的场面,他总觉得有些奇怪。a组的那些人,应该也知道凤栖梧的实力,竟然还敢这么大模大样的,排除他们是盲目嚣张之外,多半就是有备而来。 但凤栖梧也不是莽撞的人,他能不惧敌袭,也许是同样有万全之策吧……陆鸿羽暂时这样安慰着自己。 凤栖梧身形如风,穿梭来去,只是转眼之间,便将冲来的虚拟兵尽数打倒。而在他的刻意操纵下,陆鸿羽从未见过的诡异一幕,也在众人面前发生了。 那些已经横卧于地,生命条降到零点,分明是死得不能再死的虚拟兵,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化为数据消失,而是在一片黑雾的笼罩下,面容齐刷刷的幽黑如铁,直挺挺的站起身,一股阴森的幽冥死气,正从他们的全身上下溢散而开。 而这一次,他们却是聚集到了凤栖梧的身边。 最初的惊愕过后,在场众人都看得出,这些士兵是被炼制成了亡灵战士。 无论敌我双方,只要有战争就会有死者,而这些死者,在黄泉之力的操纵下,却是全部可以停留阳间,化为不死的战士。也就是说,无论双方呈现怎样的损耗,都会成为补充己方的战力。 再加上,当这些幽灵兵无惧伤痛,他们的实力只会变得更加强大,更加难缠!要想打倒拥有这样一支不死军队的统领者,除了以绝对压倒性的实力进行碾压外,陆鸿羽还真难以设想,究竟要怎样才能彻底打败他。 亡灵法师的能力……竟然是恐怖到了这种地步吗?难怪,凤栖梧始终都表现得游刃有余。 “颜月缺,多谢你专程给我送上补给。”感受到新生的亡灵战士,已经全部与自己的灵魂相连后,凤栖梧残忍的一笑,有如幽冥死神般,一步一步的再次朝前方逼近,“为了感谢你,待会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的。” 颜月缺亲眼见到这等手段,起初也是略一凝神,但紧接着,他却是再度展颜,坦然笑道:“胜负未分,最好别把话说得太满了。” 凤栖梧一声冷笑:“在擂台上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也不信你能翻了天!” 手掌轻抬,一团携带着毁灭气压的黑色能量,正在他的掌心中缓缓积聚。 而这道危险攻击的指向,正是那五指拈动,又不知在计算什么的祁与! 显然,此人对自己做出的死亡预言,让凤栖梧非常的不爽。 首先,他就要拿这家伙开刀! 第1071章 亡灵归依之地 祁与不慌不忙,仍在默默提指掐算,在这个时候,颜月缺忽然动了。 他抬手一招,空间如破碎的玻璃般,现出一条裂纹,大量的虚拟兵,跨过空间鸿沟,再次冲杀向了凤栖梧。 陆鸿羽怔怔的看着这震撼的场面,手掌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的枪杆。倒并非是震惊于敌军的数量,这时的他却是满心不解。 既然明知道虚拟兵来得再多,都只会被炼制成亡灵战士,为什么还要一再的给敌人送补给,颜月缺,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这份隐隐约约的疑惑,化为了一份不祥的预感,如同阴影般盘绕在他的心间。 凤栖梧仍是姿态从容,时而展开毒攻,时而径以灵力进击,敌军在他的袖袍挥动间,几乎便是成片的消亡,又在生命条完全耗尽之时,化为亡灵战士,加入杀伐的队伍。 随着a组士兵来了一批又一批,凤栖梧身边的人手,是在这样的此消彼长下不断增加,双方的人数差,也以可见的速度极限分化。但颜月缺却像是感觉不到己方的消耗一般,虚拟兵每阵亡一批,他就立刻派出新的一批,执着的进行着一场“不可能取胜的战斗”。 他到底想干什么?不安的预感,在陆鸿羽心中不断扩大。这样的无意义举动,看上去也不像是为了消耗凤栖梧的体力—— 而且……a组这一趟到底在周边埋伏了多少人?他们又是从哪里出现的?为什么每次敌军现身,都有种破碎空间的视觉效应?难道这片空间……一早被敌人布下了什么陷阱吗? 就在双方各怀心思的观战中,凤栖梧已是以势如破竹之势,将袭来的敌兵如数了结。几轮过后,始终沉默静观的颜月缺,忽然发出了一声嗤笑。 “凤栖梧,早就听说你胃口很大,没想到就连给自己送葬的铒食,你也吃得这么欢快啊?” 凤栖梧袍袖一拂,不屑道:“颜月缺,你应该知道我是亡灵法师,而且,我可不是像叶朔那样的半吊子,就算你送来再多死尸,我也吃得下!” 话毕,他十指一弹,“嗖”的一声,十数道黑色光束电射而至,相继贯穿入新死的敌兵颈部,与他们进行着灵魂契约的签署。 然而这一次,凤栖梧却明显感到,对那些士兵的操纵,开始出现了异常。 不但是周边气压有所紊乱,就连探入他们体内的神识,也遇到了一种不明的阻碍,和自己的灵魂束缚产生了激烈的冲击。 凤栖梧略一皱眉,这种情况,在他对亡灵咒术掌握纯熟后,几乎就很久都没有再发生过了,这到底是——? 颜月缺在旁见得,忍不住讥笑道:“凤栖梧,我早就说过了,你今天的运气,挺差。” 受他这一激,凤栖梧猛然抬起头,眼角拖出的两道暗影,在他此刻的森冷视线中,也显得更为阴郁。 “那我就让你在临死前见识见识,亡灵法师真正的实力!” 随着他的灵力急剧蹿升,越来越多的阴魂从他体内冒出,幽蓝色的火焰在半空飘飘荡荡,很快就拼凑成了一张巨大的兽嘴。黄泉死气氤氲,单是这极具冲击力的外形,已是足以骇得人亡魂皆冒。 幽幽鬼哭声中,凤栖梧高抬起的手掌,在下一刻猛然紧握。 “吞!” 巨大兽口一个蠕动,就猛然俯冲,朝着新死的士兵群一口咬下! 看着那群虚拟兵已经被完全笼罩在死气中,凤栖梧的神色又恢复了几分傲慢。 在他看来,自己的亡灵咒术不可能出差错,或许只是他今天一口气吞噬了太多新兵,即使是自己,也会感到吃力。 但这次化生出的死灵兽,可是由自己掌握的大量阴兵凝聚而成,代表了亡灵术的高端实力。由它出手,吞噬这些新兵,必然可保万无一失! 颜月缺只是在对面好整以暇的旁观着。凤栖梧召唤出的死灵兽,最初确是令他略一凝眉。但不过片刻,在他眼中,就划过了一丝意料之中的冷笑。 就好像,凤栖梧的一切行为,正是按照他所希望的节奏在进展——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那死灵兽所散发出的阴气,分明已经将大部分的虚拟兵都转化成了亡灵战士形态,但就在转化即将彻底完成的时候,本已经安定下来的死气,却是在侵蚀入体后,再度发生了暴乱。凤栖梧可以感到,就连死灵兽,也正在脱离他的灵魂掌控!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凤栖梧这一回是真的吃惊了。如果说是因为他体力不济,无法完全控制那些新兵,但这死灵兽,是由他麾下的大量阴兵凝聚而成,每一个,都是早已经和自己签订过灵魂契约,绝对没有任何可能,会让它脱离自己的操纵……! 除非……除非是出现了段位更高于自己的亡灵法师……但是自己是通天境强者,境界的差距,足以为特殊职业带来难以逾越的战力加成!来参加这场试炼的,不可能有人既修炼亡灵咒术,境界又同样可与自己比肩,这不可能……不可能……! “凤栖梧,你不是自信可以摆弄亡魂么?”颜月缺阴沉的笑着,双臂朝两侧一展,“那你就重新张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霎时间,四周的景物风云幻变,由青山绿水,突兀的转为了阴惨惨的墓地。 一切景观都剥落了它们曾经光鲜的外衣,露出了最原始的惨淡。 连绵不绝的荒坟,就连完整的墓碑,也寻不出几块。时而有乌鸦从上空飞过,发出低哑的嘶鸣。地面荒草丛生,白骨堆积,星星点点的鬼火,不时划破枯坟的寂寥。亡灵凄啸,阴风飒飒,虽是白天,却阴沉得有如黑夜。 凤栖梧冷漠的打量着眼前的变化,有种危险的低气压,正在他的瞳孔中呼啸积聚。 不但是最初,沿途布下阵法,将他们导引到了错误的方向,就连战斗场地,也一直被施加了幻术遮掩……他开始相信,a组确实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了。 难怪每次虚拟兵出现的时候,都会专程破碎空间,那就是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一片真正的空间!他们在踏入时所触动到的,其实就是两片空间的虚实分界! 虽然他仍然难以确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亡灵战士失控的现实,却让他第一次开始感到不妙。也许,a组是真的找到了什么克制他的手段……而这个手段,却可能会让他在阴沟里翻了船…… “怎么样,很吃惊吗?”直到周边的布景已经完全落幕,颜月缺才淡淡一笑,缓步上前,“我们第一次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像你一样的吃惊。” “因为,它是一片跟你的属性,完完全全相克的地方。” 凤栖梧沉默以对,陆鸿羽握紧了枪杆。凝重的气氛,在这片特殊的环境下似乎更显诡异。 “这里是亡灵的归依之地。”颜月缺放慢了语速,一字字的揭晓了答案,“也是这片试炼空间里,唯一的乱葬场。” “那些亡灵士兵,虽然暂时归你操纵,滞留阳间,但是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到了这里,他们被压制的本能会重新苏醒,争先恐后的想要回家,想要寻求一个解脱——” “也就是说,你引以为傲的亡灵法师能力,在这个地方完全作废。所以我早就说过,这是最适合你的墓地。” 直到近期,a组成员才逐渐注意到,这片空间隐藏的奥妙。 最初,它的确只是一片荒芜的古战场,但同时,它更是一个初步的模型区域。 如果用程序建模来比喻的话,这片空间,就是一个初级的模型域,操纵者可以跟随自己的心意,建造出各种各样的模型。只要不违背这片空间的特殊限定,就可以自由的开拓出无限可能。 而这片空间的限制,就是一个“传统古代风格”。 只要是古代可能出现的场所,它都可以自动生成。所以最早的时候,这里只有七座基础城池,以及虚拟兵和粮仓。但随着战事进展,这里同样出现了荒村,出现了匪患,它们,都是真实的模拟着古代的生息。 一片乱葬岗,出现在古战场的边缘地带,是不会有任何冲突的。并且正因为这里是战场,前线的大量士兵战死后,尸体由于无处掩埋,往往直接就被丢到了乱葬岗。这也就导致,整片坟场的阴气非常浓重,重到足以干扰亡灵士兵的程度! 要想破解亡灵咒法,一种方法,是拥有比亡灵法师更加强大的实力,而另一种方法,就是在某些特殊的场地决斗。在那里,亡灵法师的实力也会受到压制,旁人就可以趁虚而入! 能讨论出“以乱葬岗克制亡灵术”,对a组成员来说,确实是一个显著的突破。而颜月缺之所以大量召唤虚拟兵,出现在旁人看来是颇不合逻辑的“送人头”行为,就是为了让他们在战死后,死气与此地的特殊气场融合,持续增强着死气的浓烈程度。等到它冲破饱和值的时候……就连凤栖梧,也无法再控制了! “并且,这里还盘绕着大量的死气。”颜月缺说话间,也是别有深意的向四周扫视,“他们的实力,在这里会得到成倍的滋长。你又真能压制得住,这一批愤怒鬼兵的暴动吗?” 凤栖梧虽然心底震怒,但在敌人面前,却是仍未暴露分毫。 “就算不能操纵亡灵战士,我还有其他手段!” 阴沉的话音落下,他猛然抬手,两条毒龙如绸带般破空射出,带起一连串尖锐的音爆声。蔓延而开的毒雾,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深紫之色。 但,还不等这凌厉的攻击触及颜月缺,那些被抛弃一旁的亡灵战士忽然抢先冲出,挥舞着双手,向凤栖梧扑来。 亡灵咒法同样有着风险,那就是收取猎物时务须量力而行,一旦它们失控,必将会反噬主人! “嗖!嗖!” 毒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穿透了亡灵兵的头颅。但那两名阴兵除了身子稍一颤动,就仍是毫发无损。并且,这样的攻击显然激怒了他们,紧跟着飞扑而来的速度,也比先前更加快了一倍。大嘴张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獠牙,触目惊心。 凤栖梧脸色阴沉,一面袍袖挥动,抵挡着他们的攻击,同时也不断在心中盘算着对策。 作为操纵者,他比谁都清楚,亡灵战士无惧物理和法术伤害,且不惧毒攻,能够无限复活……一句话总结,就是根本没有什么明显的弱点。一旦驯养成熟,将会比僵尸更加难缠! 靠着这一手,他曾经打败过无数敌人。然而今时今日,当最锋利的矛转而刺向了自己,却也让他感到大伤脑筋。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托起溯时沙漏,希望通过逆转时间,能够短暂消除这片区域的死气。 “还忘了告诉你,”颜月缺名为提醒,实为挑衅的开口了,“这里是连接阴阳两界的夹缝,存在着大量的时空乱流。所以如果你想在这里操纵时间,一个不慎可能就会把自己陷入时空的裂缝里,再也回不来了——” 凤栖梧眉间猛然一拧,但有过亲赴乱葬岗,收取亡魂经验的他,也知道颜月缺在这一节并没有骗自己。 现在……他已经不能再召唤出其他亡灵兵了,它们一旦出现,不仅不会成为自己的帮手,反而还会加入这批暴乱的阴军!而这些鬼兵,就算他再想将它们收回自己的灵魂识海,也是无能为力。 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的会被缠死在这里吗?被自己投出的矛,饮尽最后一滴鲜血……? 这时的他,已经是无暇对话,光是应付眼前的亡灵兵,就必须竭尽全力。颜月缺也乐得看他耗尽力气,他一脸悠闲的坐壁上观,时不时还与身侧几人笑谈几句。 如今,局面已经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等待着凤栖梧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被自己的亡灵兵杀死。 而另一条,就算亡灵兵杀不了他……自己也会再补上一刀! 只要凤栖梧一死,b组余人,还不尽是手到擒来? 第1072章 诱饵 祁与凝立不动,手中权杖轻颤,顶端的铜铃嗡嗡震响,召唤出一片死亡的回音。 场地正中,凤栖梧正以极快的速度与阴兵游斗着。但这不过是暂时拖住敌人,要想将这群不死的战士彻底解决,就算是他,一时也没有对策。 “颜月缺,你的确有点手段……但是凭这样就想打败我,那还不够!” 凤栖梧的目光越来越阴沉,出手毫不容情,灵技展动间,一道幽黑匹练横贯而过,将几名阴兵拦腰斩断。大片的死气从断肢间溢散而开,又迅速与墓地间的阴气依稀相融。 而他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令得庞杂阴兵被死气刺激得更加疯狂,张牙舞爪的一同朝他扑了上来。 眼见阴兵越聚越多,颜月缺目露促狭笑意,双手结印,一种异样的灵力气旋,正在阴沉的上空缓缓积聚。 “十星天碑!” 霎时,一道通体乌金,足有数丈长宽,如同一座黑棺的巨大墓碑,陡然间从天而降,朝着凤栖梧当头砸落。 “砰”的一声巨响,凤栖梧并未逃脱天碑范围,此时他的身影已经隐没不见,而周边进攻的大量阴兵,也同样被天碑砸入了地底,两侧只升得一阵硝烟升腾,静寂无声。 “光明锁链!”颜月缺再度结印,一道道闪烁着白光的锁链凭空浮现,将天碑层层缠绕,时而伴随着亡灵鬼哭之声。在那锁链上端,蕴藏着至刚至阳的神圣波动,对黄泉鬼物,有着天成的克制效果。 这一招,可说是对付幽魂的独特法宝。而颜月缺此举,竟是要将凤栖梧和阴兵一起镇压! 陆鸿羽知道,他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但他的手掌才刚刚握上长枪,随颜月缺同来的另一名陌生人,忽而身形闪动,飞跃而至。穿一身苍金色衣衫,手中长枪如毒蛇乱舞,朝他周身攒刺。 “你是何人?”陆鸿羽仓促招架,脱口喝声道。 那人一声冷笑:“拓跋妖,这是要送你上路之人的名字!” 一边是颜月缺和凤栖梧,一边是拓跋妖和陆鸿羽,这阴森坟地上,已是同时爆发开了两路乱斗。 表面看来,凤栖梧已经被颜月缺完全压制,而拓跋妖的实力,也要在陆鸿羽之上,b组可说是全面居于劣势。 但,事实又真的是这样吗? “轰!——” 蓦地,一声惊天巨响轰然爆发,那天碑直蹿升起数丈之高,而后瞬间爆裂。崩散的碎块,在半空中就直接湮没成了片片粉末。简直令人怀疑,它究竟是经历了何等惨酷的爆炸。 烟尘下方,凤栖梧缓慢站起,这时的他,模样看来相当古怪。而更加奇异的,是在他身侧随同站起的阴兵,看上去也好似“温顺”了许多。 难道是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找到了控制阴兵的办法?颜月缺略一皱眉,但很快,他的双眼就猛然瞪大—— 不,不对…… 那些阴兵的身形,此刻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扭曲,那是缠绕它们周身的死气,正在被人强制剥离。而另一方吸收的源头,就是…… 是凤栖梧! 他竟然在吸收死气! 不止是阴兵,就连这整片墓地盘绕的死气,他也是在疯狂吞吸。这样的举动,让他周身的阴翳上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甚至就连那些阴兵,也仅仅成了他补充能量的铒食。 平日里本就阴森森的他,在这个时候,是显得更加半人半鬼了。 “你……”颜月缺看得目瞪口呆,“你是活人,怎么能直接吸收死气?这会令你体内的阴阳失衡,要不了多久,就会直接丧命的!” 凤栖梧缓慢抬起头,双眼一翻,桀桀怪笑:“在此之前,足够我送你下地狱!” 话音刚落,他的身子已是腾空而起,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阴气,朝他的体内大量灌注。即使是暂时吞不下的,也如同鳞片般,在他的体表紧密贴附。短短片刻,已是为他铸造起了一身幽紫色的魔神护甲。 那魔神的手臂略一摆动,一道由阴气构成的长枪,也是刹那成形。划破空间,在地面拖出了一条深长沟壑。 “颜月缺,你可敢与我一战!” 阴沉的声音,如雷鸣般从魔神口中传出。 ——“可敢与我一战!” 回音在墓地间隆隆作响,那是无尽死气的聚合体,是比阴兵更加邪异的黄泉鬼物! 面对敌人的强势邀战,颜月缺自是不会退却。一声清啸间,光明碎片如羽毛纷飞,同样在他的体外铸就起了耀眼的铠甲。手持光明长枪,颜月缺脚尖在地面一点,也跟着杀上了半空。 一阵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断回响,幽紫与纯白二色,也是连绵交织缠绕。一道接一道粉碎空间的涟漪,循环扫荡,将底端的阴兵,包括几块仅有的墓碑,都吞没在了这幽冥两色的波光中。 颜月缺倒是并不着急,在战斗中他甚至会有意放慢速度,引得凤栖梧来攻,借此消耗他的灵能。因为他知道,这种将阴气积蓄体内的做法,任何人都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时间一到,当对方的身体完全被死气侵蚀,他就会自动身亡。 将死之人,无谓为他多耗体力! “亡灵……震魂调!”凤栖梧也看透了敌人的用意,恨得咬牙切齿,五指展动,半空中横起了一道道紫色细丝,魔神手指轻拨,一片肉眼可见的涟漪,裹挟着难以描摹的强大灵魂冲击,朝着颜月缺扩散而去。 虽然凤栖梧并不懂音律,但借助亡灵咒法,他还是模拟出了终极的音波战。说穿了,像这种技巧,也不过是将灵魂攻击依附于外物而已。说穿了,还是谁的灵魂力量更强,谁就能赢……! 颜月缺再想躲闪,已经是来不及了,灵力才刚封住双耳,一道直入灵魂的威压就倾盖而来。让他直感头痛欲裂,重心一个不稳,险些就要从半空跌下。 凤栖梧这一招看似强横,但大量动用死气,仍是令他体内的气压紊乱加剧。一口热血涌上喉咙,这时的他,也并不比颜月缺好过多少。 见状,颜月缺心知机不可失,顾不得脑部的刺痛,抬起双手,奋力结印。 “光明圣剑!” 手握纯白光剑,颜月缺再提一口灵力,飞跃而起,手腕猛地朝前一送! 闪耀的光剑,笔直刺穿了魔神的前胸! 凤栖梧脸色阴了阴,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那道光明圣剑,虽是能量之体,但其中蕴藏的神圣气息,却是他所操纵的死气克星。两种气息在他的体内激烈碰撞,给他带来的,就又是另一重的伤害了。 魔神铠甲片片消散,威风凛凛的双翼随风湮灭,凤栖梧也是整个人朝后一仰,直线坠落于地。 同一时间,陆鸿羽也被拓跋妖的闪电枪法击倒在地。 这片土地上,伤的伤,死的死,唯一还好端端站立着的,大概就是那全程置身事外,且仍在并指掐算着的祁与了。 迅速将局势盘桓一番,陆鸿羽当机立断,扬手投出一枚烟雾弹。在大量弥散开的浓烟,将所有人的视线尽数淹没时,他按照先前记忆的方向,奔到凤栖梧身旁,试探着将他扶起。 “城主,我们快走!” 以凤栖梧的实力,在这片浓烟中,还不至于目不能视。被天霄阁对头摆了一道的耻辱,也让他不愿善罢甘休。 最后关头,他仍是抬手一挥,幽黑色的雾气,伴随着灵魂的压迫,分射入亡灵战士体内。 “颜月缺,这是我最后送给你的大礼!” 刚才,他竟是当机立断,解除了与这些阴兵的灵魂契约。 当它们成为无主的亡魂,依附在本能里的凶残,会让它们见人就杀。而接下来,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也必然就是颜月缺一行人了。 一次性放弃了这样大量的兵力,凤栖梧当然也感到可惜。但说到底,反正这也只是在虚拟空间,回到现实之后,也就不存在什么斩断的灵魂契约。 当然,就算他刚才真的收服了全部虚拟兵,回到现实世界后也会消失。 归根结底,虚拟世界的一切,好的坏的,伤势荣辱,都会在回归后全部清零。唯一会剩下的,大概就只是他们在战场上,所留下的情谊,所唤醒的决心了。 果然,在隐隐约约的雾气轮廓中,一众亡灵兵张牙舞爪着,开始扑向了颜月缺。而这短暂的阻拦,也为凤栖梧两人争取了一点时间。 …… 两匹快马,冲破了隐隐约约的雾气,在他们背后,溅开了纷纷扬扬的黄土。 虽然冲出了乱葬岗范围,但距离己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们的危机并没有解除,敌人很快就可以再追上来。 凤栖梧吃力的勒动着马缰,时不时仍会吐出几口鲜血。 这样下去逃不掉的……他们很快就能摆脱那些阴兵,而自己还有伤在身,到底该如何是好……? “城主,”这时的陆鸿羽好似看穿了他的顾虑,忽然主动开口道,“你先走吧,我负责引开他们!” 凤栖梧一怔,同时也有种心思被人看破的微妙感:“那你怎么办?” “在战场上,谁有资格活下去,取决于谁的生命对整支队伍更有意义!”陆鸿羽的声音很坚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士,但是你不一样,你是b组的主帅,你活下去,比我活着更加重要。” 只有到了生死抉择的关头,他才能理解关椴曾经说过的“王者”和“护王的将”。 很明显,他不会是王者。 那么,为了最终的大业,为王者而奠基,他不会逃避。 凤栖梧沉默良久,才低沉的道:“你要想清楚,这一去十死无生,你真的不后悔?” 陆鸿羽故作洒脱的笑了:“你不是也常常说,这就只是一场虚拟游戏吗?就算死了,也不是真正的死亡。到时候,我还是会在场外支持你们的。” 面色一肃,他匆匆催促道:“没时间多说了,敌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城主您快走!” 话落,他转过长枪,在自己的小臂上狠狠一割,看着淋漓洒落的鲜血,再度朝着凤栖梧一点头,而后就猛地将绣有城主标志的斗篷披在背上,将帽檐直拉过头顶,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速逃离。 战马一路远去,只剩下一行深深浅浅的马蹄印,以及星星点点洒落的血迹,象征了他的结局,凄厉而悲壮。 他奔去的方向,正是他的绝途,但他却依旧义无反顾。 凤栖梧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向来阴沉的面容,忽地浮现出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 摆脱了阴兵纠缠的拓跋妖,顺着血迹一路追踪而来,很块就看到了前方的战马,以及马背上那个歪歪倒倒的人影。 “凤栖梧,给我站住!”拓跋妖心中一喜,大喝一声,就将手中的长枪猛然抛出,朝着前方人影的背部直射。 拿下b组主帅的头功,是我的了! 不过,拓跋妖究竟也是心思谨慎,就算凤栖梧身受重伤,以他这位九幽殿少爷的底蕴,若是手段尽施,自己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因此他这一枪投去,并非是想立刻将敌人击落马下,不过是寄望着能起到一些拖延之效。 谁知这一枪掷出,那“凤栖梧”却好似当真是重伤不支,丝毫也未反抗,枪杆就直直刺入了他的背部。而他的身形也是在马背上猛一踉跄,朝前方栽倒,全靠着死死拽住马缰,才未当场跌落。 拓跋妖心中生疑,策马上前,而他看到的,竟然就是披着城主的头蓬,脸上溅满血迹,却依然强撑着在他面前重新撑坐而起的陆鸿羽! “是你?”拓跋妖眉头一拧,“凤栖梧呢?” 陆鸿羽冷笑一声,提起手中长枪,奋力迎击向前:“不错,想抓我们城主,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虽然在看到拓跋妖的时候,他的心就直直的沉了下去,看来最难缠的颜月缺和祁与,终究还是追向了另一边。也不知道以凤栖梧如今的状况,还能否安然逃离。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必须在这里拖住拓跋妖! 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1073章 幽幽静谧途 紧闭的殿门,忽然被一股巨力掀开。 凤栖梧踉踉跄跄的撞了进来,面色仍有几分苍白,衣袍上还沾染着未干的血迹。殿中几人上前搀扶,都被他不耐烦的甩开。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也有人朝门外张望一番,向他提出质疑,“陆鸿羽呢?” “你说话啊!”叶朔的情绪最是激动,冲上前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又丢下了同伴?” 凤栖梧并未搭理,独自行至殿中落坐,双手一掐诀,一道幽暗光束骤冲而起,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转眼已是坚固有如障壁。而他也就盘坐在这护盾之内,专心的运功疗伤起来。 叶朔满心愤怒,抬手就用力拍打起了障壁:“喂,你给我滚出来!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但,无论几人在护盾外闹得天翻地覆,那层结界自有着隔音效果,将一切的搅扰都阻隔在外。 即使有伤在身,通天境强者所布下的结界,也不是几个炼气境修灵者能轻易打破的。 在叶朔又是一阵砰砰咚咚的敲打,几乎就要用上灵技强行攻击时,简之恒拉住了他的手臂,冲他摇了摇头。 b组的将帅隔膜好不容易才有所缓解,还是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叶朔仍气不过,对着障壁又是狠踢一脚:“陆鸿羽现在生死未卜,他倒还有心情修炼!” “不行,我要自己带人去救他!”他越想越气,当场就要带上虚拟兵朝门外冲。 “你要去哪救他啊?”一道慢悠悠的冷嘲声响起,司空圣双手抱肩,鄙夷的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他们是在哪出的事么?像你这么没头苍蝇的乱撞,等你找到了,估计他早就凉了。” 这话虽然不中听,倒也确是实情。虚拟空间的面积很大,要想在城池外找到一个人,必须得到准确的坐标。而现在他们对具体情况一概不知,包括把他们逼成这样的,究竟是a组的哪位大将,而陆鸿羽又究竟生死如何……所以他们就算是急破头都没用,眼下,也只能先等凤栖梧疗伤过后再细说。 按照众人的预计,这次的等待必然会很久。像凤栖梧那种自我中心的人,他才不会理陆鸿羽的死活,反正自己是活着回来了,什么事能有自己疗伤重要? 却不料,凤栖梧结束修炼的时间,竟然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早。 从他开始疗伤算起,大约只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所落坐的蒲团,忽然就剧烈旋转起来。随着能量的急剧紊乱,在他背部也如同炸裂一般,爆发开了一股股白烟。在众人受到气流震荡,各自退避时,闪耀的能量障壁突然就一分分的黯淡了下来,凤栖梧盘坐其中,闭目半晌,缓缓睁开了眼睛。 “去救他吧。我会把坐标发给你们。”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就连最心急去搭救陆鸿羽的叶朔,都不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凤栖梧竟然好心劝他们去救人?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吗? 凤栖梧扫视殿内一眼,语气不善的再次重复道: “陆鸿羽为了救我,孤身一人引开敌人,你们到底要不要去救他?” 尽管神情仍有几分疲惫,但他的声音,却是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 “吧嗒,吧嗒……” 偏僻的山脉中,一条蜿蜒崎岖的靠山小路,原本是处于幽静安谧之中,在这绵延万里的山脉中,犹如人体角落里的一根毛细血管般。 然而就是这般最不起眼的存在,在今天却是被一阵嘈杂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几道白色的影子在路上一闪而过,极速的朝着前方奔去,每道身影皆是浑身散发着不弱的气息,惊得周围的鸟雀都慌乱飞走。 幽幽静谧途,英雄迟暮处。自古以来,这种地方的安静一旦被打破,总是要用鲜血来收场的! …… 小路尽头处,一棵参天古树下,一名身着浅灰色长衫的男子,正在古树下悄然而立。 他修长的手指正不断把玩着一片绿色的树叶,眼中精光不断闪烁,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此人正是那孤身引开a组敌人的陆鸿羽! 若是有感知敏锐的人经过这里,会骇然的发现,在那路旁的树林之中,隐隐有数道强横的气息在悄然盘踞。 就在此时,陆鸿羽微微抬头,瞄了一眼树顶,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阿角,他们跟上来没有?” 下一刻,一道犹如灵猴般瘦弱的男子从其头上的树枝上跃下,直直落到了陆鸿羽的面前。 黑色的瞳孔看了他一眼,随即微颔首道:“跟上来了,我们一路故意留下的路标起作用了,他们的主力部队已经朝我们这边来了。” 在此之前,陆鸿羽还没冲出多远,就被a组的拓跋妖追了上来,两人一番苦战,陆鸿羽再次处于下风。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就在他正要舍弃生命,施展一式同归于尽的大招时,却忽然被另一人出手救下,并带着他一直逃到了这里。 那人,原来是带领着一队人马,负责镇守边关的阿角。 除了驻守城池之外,古战场内还有另一项任务,也就是镇守在两组的领地分界,警惕着可能爆发的敌袭。 阿角,就是担任这项任务的将领之一。而他的长官,则是凤栖梧身边的亲信,慕含沙。 当然,慕含沙这一趟并没有同来。而阿角是在一次带领虚拟兵的日常巡视中,偶然发现了陆鸿羽正受到敌人追击,赶忙出手救下了他。 “虽然还是有一部分人往凤栖梧那边追去了,但以他的能力,解决那些人没有什么问题。” “嗯,辛苦你了。”陆鸿羽轻一点头。眼中闪动着几分特殊的光芒,既似悲哀,又似决绝。 一场战争的胜利,除了风光无限的主将,更是由许许多多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组成。也许在战争的历史上,他们就连名字都留不下来,但是他们的存在,却同样是将自己的血肉,化为了铸就城墙的基石。他们同样是烈士,他们同样是伟大的! 自己对凤栖梧而言,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而阿角于自己,又是另一位小人物。 这个长着一副路人脸,连名字都被大多数人忽略的少年,平时根本就不会有人对他多看一眼。如果这一次不是他挺身搭救,或许经过整场试炼,陆鸿羽也依然是连他这个人都记不下来。但这一回,他在危难关头的大恩,却是足以令自己记一辈子! 这还是在镜头之前啊……通过现场直播,他们这些“无名英雄”,还是有机会进入观众的视野,可是那些在历史上,真正是在战火硝烟中死去的人呢?他们才是死得无声无息,他们才是真正失去了生命,可他们,却仅仅成为了一道卑微的符号,伴随着时代一起消亡。除了他们的亲人朋友,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来过,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何时离开…… 或许是由于相同的悲壮感,这一刻,陆鸿羽不禁对那些历史上的普通士兵,肃然起敬! 仔细想来,那些士兵的存在,与系统自动发配的虚拟兵又是何等类似。他们总是成片成片的死去,对主帅来说,也许他们就只是“人海战术”的牺牲品。此前颜月缺为破凤栖梧的亡灵咒法,大量安排虚拟兵送死,这样残忍的手段,相信在真正的历史上,也绝不是第一例。 可是谁会知道,他们也曾经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类,也曾经有梦想,有追求?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希望能善待他们……如果在每一个虚拟兵体内,都藏着一个悲伤的灵魂,那么,我愿意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把这些即将陪我共赴黄泉的虚拟兵,都当做真正的战友,真正的兄弟! 就在陆鸿羽下定决心之时,他玩弄树叶的手指微微顿了顿,仍有些虚弱的声音,再次在这幽静的树林中响彻。 “各位,我们此次恐怕是九死一生,你们各位都是我的兄弟。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自作主张,你们现在若是想走,还来得及!” 话音落下,场中沉寂了一瞬,其周围几棵树木上传来了一阵骚动,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可以隐约看见,其中正隐藏着一道道人影。 骚动声戛然而止,却没有一道人影跃下离开! “鸿羽哥,你不用这么说,大家既然跟你出来了,那么早就做好了这准备。” 在其身前的那名为阿角的男子,在此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陆鸿羽鼻中,竟是突兀的涌上了一抹酸楚。抬起被泪水略微朦胧的视线,他重新打量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重重的点了点头:“我陆鸿羽,多谢各位!” 其实若是他们现在想走,自然还能逃脱,但如果他们这一走,那么a组的主力部队,必然会将矛头指向凤栖梧。 而他有伤在身,现在恐怕还没走出多远呢,一旦被这些人追上,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虽然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陆鸿羽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舍弃生命,去救下那样一个刚愎自用的主帅,究竟是值与不值。 但每一次,他的答案都还是和最初一样。 在战场上,人的生命是有着价值的。让主帅活下来,比让他一位小将活下来,更有意义得多! 这样想着,陆鸿羽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们看看,这a组的主力部队,究竟,能强到何种境地吧!” 话音落下,陆鸿羽平静幽黑的眼瞳中,陡然暴涌出一股狠戾之色。手指一弹,在其手上柔软的树叶,倏地如同利刃一般射出,直接没入了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干之中! …… “来了!” 大约一刻钟之后,陆鸿羽抬起眼神看向了那小路的尽头。其身旁的阿角身躯在此时陡然紧绷,眼神顺着陆鸿羽的目光看去,一股股雄浑的灵力在其体内剧烈地翻涌起来。 原本静谧的树林,在此时陡然升起了一股肃杀之气! 将近十数息过后…… 一道道黑色的人影,从那小路的一头飞奔而来,看其数量恐怕有着几百人,犹如狮虎一般朝着他们碾压而来! 看到这一幕,陆鸿羽浑身一震,一股雄浑的气息从他身上喷涌而出,一道道犹如奔流般的灵力流淌过他的经脉。 手掌轻轻朝前方一握,一杆银白色的长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枪头处,锋利的枪芒犹如小蛇一般不断吞吐着,陆鸿羽银枪轻轻一舞,将其负在身后。 如果此时有人仔细察看的话,会发现刚刚那枪头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生生割裂开来! “咻咻咻……” 数百道人影转眼间便是来到了陆鸿羽的面前,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陆鸿羽和阿角围在了中间。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渐渐在场中弥漫开来,就连周围的风声,在此时都安静了下来。 二百多名虚拟兵……看着眼前的阵势,陆鸿羽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握着银枪的手掌微微紧了紧。 “哈哈哈,陆鸿羽,就凭你一个人恐怕还拦不住我们,让凤栖梧出来吧!” 就在此时,从那包围圈外,一道人影陡然跃起,犹如飞鸟一般径直落到了陆鸿羽的面前,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桀骜之意,在树林中盘旋回荡! 陆鸿羽眼神古井无波地看着他面前那个,环抱着手臂,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青年。 “拓跋妖,能不能拦得住,恐怕还要试过了才知道。”陆鸿羽微微抬眼,淡淡的开口道。 “哈哈哈——”拓跋妖大笑一声,伸出手臂,在半空中朝着陆鸿羽和阿角两人轻点了两下,戏谑的笑道:“怎么试?凭你们两人吗?那恐怕有些不够吧?” “呵呵。”陆鸿羽轻笑了一声,缓缓仰起头颅,深邃的眼神望着那湛蓝色的天空,喃喃道:“的确,是有些不够呢……” “砰!”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陆鸿羽的身影却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而他本来所站立的地方,在此时却出现了一个近半丈宽的深坑! 第1074章 英雄迟暮处 看着那消失在原地的陆鸿羽,拓跋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身形瞬间一侧,下一刻,一柄银色的长枪擦着他的胸前穿过! 那枪头处传来的力道,令得周围的空气都生生爆炸,若是刺中人体,恐怕瞬间便会被捅出来一个硕大的血洞! 先前这两招,闪避,出击,几乎是一气呵成,即使是拓跋妖,起先若是稍有不慎,也极有可能吃了一次暗亏。以陆鸿羽修气级的实力,能施展出这等手段,确实可说是相当不易。 拓跋妖脚尖轻点了一下地面,身形暴退,而在他退后的同时,其体内的灵力在此时直接呼啸涌出,将其周边的土木都掀得七零八落。 半步化气境! 同一时间,周围那些包围着陆鸿羽的虚拟兵,也开始正式朝着他们逼近,一股股澎湃的灵力不断呼啸而起。整片森林在此时被生生绞入灵力之中,一些脆弱的树木,更是直接被凶猛的灵力绞杀成碎片! 大战,一触即发! “看来,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拓跋妖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犹如猛虎般的眸子深深盯着陆鸿羽,淡淡的说道。 不过在他平淡的语气下,却是蕴含了一股难以察觉的怒火,显然他刚刚也是被陆鸿羽的突然出手偷袭激怒了。 此时,陆鸿羽却是没有接他的话,看着那毫发无损的拓跋妖,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本来自己还想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但却是没起丝毫用处,就连他的衣角都没擦到。 看来这拓跋妖能坐上a组副将的位置,的确还真是有些本事,甚至是连境界都比自己要高出一头! 陆鸿羽眼神警惕的看着周围那些朝他层层逼近的人群,手中的长枪越发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树根下面的阿角,在此时也是手握着一柄黑色大刀,眼中充斥着猩红之色,来回向周围扫视。 既然来到了这里,他就没想过活着走,而那些隐藏在暗处,同为b组的人马也同样如此,所有人在此时皆是绷紧了神经,只要下面一有动作,他们会瞬间出手! 然而,就在此时,那拓跋妖微微抬了抬头,看了眼那古树树叶茂密之处,眼中闪过一抹莫名之色。 随即,他嘴角一勾,猛然一跺脚掌! “砰!” 一道巨力从他的脚下如同地雷般爆发,周围的地面瞬间四分五裂,一道灵力从其天灵盖处冲天而起,化为一条激荡的洪流,在树林中一片肆虐! 一道话语也伴随着灵力,在场中回荡而开:“躲躲藏藏,可不像你凤栖梧的风格啊!” “嗤嗤嗤……” 随着拓跋妖的灵力肆虐而开,那隐藏在树上的b组余人,也被逼迫得一个个显现出来。 “哼!” 看到被拓跋妖逼出来的b组成员,陆鸿羽眼神一沉,冷哼一声,身形一颤,握着银枪直接欺身而上。 一股稍弱于拓跋妖的气势随之陡然爆发,一道道枪影,犹如毒蛇般刁钻可怕的朝着拓跋妖落去! “嗤!” 拓跋妖嘴角浮现一抹狞笑,手掌一握,一柄火红色的长刀出现在他的手中,直接朝着银枪迎去。 “乒乒乓乓……” 就在两人战斗爆发之时,一道被灵力所包裹着的轻喝声,响彻整片森林! “所有人,动手!” “轰!” 话音刚落,一道道绚丽灵力攻击瞬间在场中爆发,形成一道道灵力风暴,一些矗立了百年的古树,在此时却是脆弱的被直接生生绞杀成粉末! 大混战,爆发! 战场的另一边,拓跋妖有条不紊的将陆鸿羽的攻势尽数接下,直接与陆鸿羽战到了一起。 两人都是队伍中的领头高手,此时交手,其威势也是骇人无比。 刀光枪影,恐怖的能量让得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震荡,战斗形成的余波,将周围的树林摧残得遍地狼藉,其隐隐传出的能量,足以将一名敛气级的修灵者震成重伤! “铛!” 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陡然传出,狂暴的能量在银枪与长刀交击处爆发,两道身影在半空中连连后退。 拓跋妖身形一震,将近连退了数米后便是停了下来,反观陆鸿羽,却是一直蹭蹭蹭的后退了近十多米远。 陆鸿羽手臂一震,银枪从手中一滑,枪尾顶在了一棵巨大的古树树干上,银枪有一半都生生插入了树干之中,才堪堪停住身形。 陆鸿羽深深吐出一口热气,将体内浮躁的气血压了压,一番交手下来,受到境界压制的他,显然是落了下风。 “接了你这么多招,来,你也接我一招试试!” 就在此时,那拓跋妖突然轻喝一声,手中长刀一转,体内的灵力疯狂的暴涌起来。 陆鸿羽面色一凝,眼中逐渐浮现出了凝重之色,看来他要再认真一些了! “砰!” 一声爆响声陡然响起,只见那原本矗立在半空中的拓跋妖,突兀的消失不见,只见得那原地的空气,在此时都是生生扭曲起来,直接被他一脚踩爆! 陆鸿羽瞳孔一缩,手中银枪一动,体内的灵力也如同奔流般涌入了银枪之中,枪身猛然一震,银白色的枪芒倏然暴盛! 流光自枪头滑过,枪出如龙,枪尖划过之处,就连空间都出现了微微的震荡! 陆鸿羽出枪之时,一道火红色的刀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其威势比起他的全力一击丝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 “铛!” 枪刀相击!一股狂暴的能量从中心点轰然爆开,一股能量风暴,直接将两人周身方圆十数米之地笼罩而进。 那些还在混战中的众人,此时也皆是微微侧目,看着场中那两人交手所造成威势,心头皆是一震,眼中被骇然之色布满。 “砰!” “砰!” 两道身影从风暴中倒射而出,从半空中落下,擦着地面生生后退了数十米,地面上都出现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能量缓缓散去,露出了一片被掀得七零八落的地面,和一个数米大小的深坑! “呼,呼……” 落到一边的陆鸿羽,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刚刚的战斗也是让得他消耗不小。紧紧握着银枪的手掌在此时微微颤抖,一滴鲜血从他的虎口处顺着枪身,缓缓滑落地面。 “哈哈哈,陆鸿羽,让凤栖梧出来吧!就凭你,恐怕还胜不了我。”拓跋妖身形微一踉跄,就重新稳住脚步,手握着长刀,朝着陆鸿羽大笑道。 这时的他,除了呼吸有些微微急促,衣物有些凌乱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势。 半步化气境,实在是有些棘手啊! 就在拓跋妖说话的时间,陆鸿羽微微扫了眼场中正在混战的地方,心头陡然一沉。 敌我悬殊太大了,就凭他们那几十个兵,先不说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拓跋妖,就算是他带来的那几百个虚拟兵,都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更不要说是现在这种情况了,他们这边好几个人都已经挂了彩,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但是,他们还是不能退! 一退,以拓跋妖的才智,他们的调虎离山计就会被发现。凤栖梧恐怕还没走到安全区呢……届时,他可就危险了啊! 陆鸿羽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的平静在此时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同寻常的狠戾之色。 “我们的战斗还未结束,你着什么急?” 看着陆鸿羽的样子,拓跋妖的目光也是逐渐阴沉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送你去死!” ……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送你去死咯!”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的一瞬,拓跋妖身形一动,往前踏出一步。一步落下,一股强横的气息,毫无保留的从他体内喷薄而出,尽数涌入那火红色长刀之中。 陆鸿羽看着这一幕,面色骤然微变,银枪一挑,寒星直指拓跋妖。一股股澎湃的灵力,同样从其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入了银枪之中。 一股无形的威压在场中蔓延,周围混战中的人,都将惊惧的目光投向了两人所在之处,那里,有着两股极端的力量正在凝聚! 任谁都看得出来,两人这是想施展灵技了! 就在此时,拓跋妖突然抬头,朝着陆鸿羽咧了咧嘴。 “一刀,解决你!” “砰!” 话音刚落,拓跋妖猛然一踩地面,整个人借力直接飞到了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地面的陆鸿羽,手中长刀一转,被其高高举过头顶。 旋即,朝着陆鸿羽狠狠斩下! “天羽妖暝斩!” 一道数十丈大小的火红色刀芒,带着恐怖的威势,朝着陆鸿羽狠狠斩去。 刀芒所过之处,空间都在不断的震荡着,一些溢散而开的能量落到一棵古树树干之上,巨大的树干瞬间被拦腰斩断! 陆鸿羽看着那如此恐怖的攻击,深深的吐出了口气,手中的银枪轻轻一推,瞬间化为一道银芒,对着那刀芒射去! “银蛟破天枪!” 银枪身上并没有什么骇人之处,闪烁着平平淡淡的银光,似乎是连那枪尖处的锋利之意都收敛了起来。 其实,如果有感知敏锐的人在这里便是会发现,那银枪所过之处,就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天地灵力更是纷纷逃逸开来,如同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两道攻击转瞬即到,刀芒枪尖,犹如针尖对麦芒般,以最蛮横的姿态轰然相撞! “轰!” 一声响彻云霄的轰鸣,在这森林内轰然响起,巨大的声音,就算是在数里外都清晰可闻! 森林之中,一道红银交织的能量风暴,瞬间席卷了这方圆数百米的范围,百米之内,一棵棵古树瞬间被吞噬而去,化为粉末! 周围原本还在混战中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后,皆是纷纷停下手中的打斗,施展出各自的手段,极速后退而去,一些来不及走的虚拟兵直接被风暴扯入,瞬间死亡! 所有人皆是震撼的望着场中的那一幕,这种等级的交锋,恐怕就是那真正的化气境强者,都得暂避锋芒吧。 不知道那身处风暴中心的两人如何了? 此时战场中的局势对b组来说,已经越来越不利了,已经有人开始牺牲了,放眼看去,原本的七八十个虚拟兵,此时已经只剩下二十多个,而且看其样子,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打了这么久,a组的人同样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从始至终,连凤栖梧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按理说战斗进行到这种程度,他早应该出手了才是啊……一种莫名的感觉,不断萦绕在a组成员的心头,就似是被人耍了一道般。 场中的能量肆虐良久后,终是缓缓散去,露出了一大片支离破碎的地面,和一棵棵只剩下树根的古树。 场内的最中央,透过还未完全消散的两色灵力,一个数十米宽,三四米深的焦土大坑隐约可见,丝丝残留的能量还在其中闪烁着。 山间的微风将最后一片灵力吹散,一道衣服有些破烂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道人影出现时,a组的一众成员眼中皆是闪过一抹惊喜,火红色长刀,是拓跋妖! 然而,一旁b组那所剩无几的几人,心头却是微沉了沉,他们在场中扫视了一圈,陆鸿羽的身影却是没有看到! “杀,一个不留!” 灵力比起最初,已是衰弱了一大截的拓跋妖,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凶狠之色,轻喝道。 没想到,对付一个修气级小子,竟然会让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而且还因为一时的大意轻敌,在他手下受了伤……现在外头还有那么多人都在看着直播,这简直就是自己的耻辱……! 不亲手宰了他,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砰,砰!” 随着拓跋妖话音刚落,a组成员的攻击,登时铺天盖地般朝着阿角几人落下。 战斗再次爆发,而这次的战斗却是成了一边倒的形式,几个呼吸间,b组便是有不少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上! “咳咳……”拓跋妖看着那一边倒的情形,略微的轻咳了几下,原本红润的脸庞此时也是变得苍白起来,一缕血水从他的口中流下,没人发现的是,其衣袍下面的皮肤,居然也出现了一道道裂口! 第1075章 一个鞠躬 体表的裂纹仍在不断扩大,转眼已经蔓延到了肩背。 拓跋妖一身灵力疯狂的涌动着,想要修复体内的伤势,感受着那不断反噬的剧痛,他的眼神也越发阴沉了起来。 没想到,那陆鸿羽居然还能发动这种等级的攻击,这次倒是自己轻敌了。不然的话,以他的实力,还不至于被伤成这样…… “砰!” 就在这时,一道闷响响起,一道人影带着一抹银光,从那场中的深坑处一跃而起。 “陆鸿羽!” 场中陡然传来一阵惊呼,阿角看着那道人影,眼中有些浓浓的惊喜涌出! 拓跋妖看着那道身影,面色也是再度沉了沉。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没死,不过看其样子,似乎也是受了重伤。 “哼!” 就在陆鸿羽刚刚落到地面的时候,拓跋妖冷哼一声,身形一动,便是朝着其掠去。 陆鸿羽刚刚的所作所为,让得他心中多了几分忌惮,为免又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先手解决他比较好。 陆鸿羽也察觉到了拓跋妖的动作,面色瞬间大变,他需要一点调息的时间,以他现在的状态,可接不下那凌厉一击。他受的伤并不比拓跋妖轻,甚至远有胜之,就连那银枪的枪尖都被生生削去了一角! 拓跋妖速度极快,转瞬间便是来到了他的眼前,陆鸿羽牙关一咬,仓促调动起残余的灵力,撑起银枪,刚想略做抵挡,一道白色的人影却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陆鸿羽看着那熟悉的面孔,面色瞬间一白,怒吼道:“阿角,走开!” 然而阿角却如同没听到一般,抬起手中的长刀,直接与拓跋妖斗到了一起! “铛!” 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传出,然而下一瞬,阿角那柄黑色的长刀,便是在他惊骇的眼神中轰然断裂! “鸿羽哥,先走一步了!” 火红色的长刀长驱直入,红芒一闪而过,一股沸腾的鲜血在空中洒落。 阿角的身体在此时直接被撕裂,分成两半朝两边倒去。陆鸿羽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血腥场面,木然的转目环视一周,神色更是枯败如死。 原来,先前还站在这里的b组成员,已经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陆鸿羽轻叹了口气:“尽力了啊……” “噗嗤!” 紧接着,一柄火红色的长刀自他胸前一透而过,寸许的刀尖从其后背钻出。 “说,凤栖梧在哪?” “咳咳,嘿嘿……” 陆鸿羽微微咧了咧嘴,一大口鲜血犹如不要钱般,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 下一刻,他忽然抬手,紧紧握住了残留在体外的刀身! 任由手掌被割得血流如注,陆鸿羽艰难的抬起头,紧紧盯着拓跋妖的眼睛,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在两人间轻轻响起: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嗯?” 听到此言,拓跋妖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然而下一瞬,他眼中的疑惑便是变成了浓浓的恐惧,一股彻骨的寒意在他的天灵盖猛然炸开。 因为此时,陆鸿羽身上的气息居然开始疯狂的暴动起来,整个身体直接比起之前要膨胀了一倍多! “退!” 拓跋妖在此时惊怒地吼道,脚下也是匆忙纵起,就想逃出危险范围。 他已经预感到了陆鸿羽将要做什么……而这也让他不住在心底暗骂,这个疯子! 然而,身形才刚刚跃起,拓跋妖就感到动作一滞,那把还留在陆鸿羽体内的长刀,竟然成为了将两人锁死在一起的致命纽带!陆鸿羽正紧握着长刀,牵制住了他的脚步,在鲜血不断喷出的时候,他的眼中,却自有一股愿望得偿的坚定色彩。 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这个敌方大将一起死! 做到这一步,我尽力了…… 城主,还有b组的同伴们,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拓跋妖又急又怒,感受到周边的能量涌动越来越剧烈,只能狠下心来,舍弃长刀以自保。但陆鸿羽哪容他逃脱自己的束缚,体内早已冲撞到极限的灵力,顷刻间就燃烧到了引爆点,在拓跋妖惊骇欲绝的视线中,万物破灭…… 还不等撤退指令传达到a组虚拟兵耳中,一道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便是率先响彻了整个山脉。 一股血色能量直接冲天而起,化为了一朵小型的蘑菇云,就算是在数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爆炸的中心点,那恐怖的能量,如果全盘接收下来,就算是化气境修灵者,都只能落得个重伤的下场。 …… 当叶朔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壮绝一幕。 爆炸过后,这片残缺的土地上,早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无论是拓跋妖,还是他麾下的虚拟兵,又或是陆鸿羽,阿角……曾经在这里,用鲜血奋战过的将士,都已经静悄悄的归于黄土。 一场极端的毁灭,带走了荣与辱,封存了功与过。 唯一还能找到的,只有陆鸿羽那一杆早早被抛出场外的银色长枪。 即使已经被削掉了一个枪头,即使通体都是污渍斑斑,再不复最初的通透锃亮,但它却依然屹立着。 屹立在一棵残缺的老树桩旁。 仿佛会屹立到天长地久。 它象征着一段不竭的奋斗。 它歌颂着一颗不屈的忠魂。 …… 唯一被带回b组的,就只有一口红木棺材。 棺盖掀开的时候,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杆创痕遍布的长枪。 那是陆鸿羽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他的尸体,已经和拓跋妖一起,被炸得灰飞烟灭,只有他的兵器,被作为系统物品保留了下来。 凤栖梧对着棺中的那杆长枪,伫立良久,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他下令重新将棺盖合拢,众人也都默默的站在他身后,为陆鸿羽送最后一程时,凤栖梧却再次迈开了脚步。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棺材。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中,他缓缓弯下身,对着棺材,正式的鞠了一个躬。 那是他作为主帅,对亡灵的最高礼节。 一直对这场试炼抱着随意态度的他,一直不屑一顾的说着这只是游戏的他,竟然为一位小将的牺牲,一场虚拟的牺牲,在全世界的观众面前,低下了他一向高傲的头颅。 这一鞠躬,同样是将他自己的骄傲,九幽殿的骄傲,都一并交付了出去。 众人发怔良久后,没有人多言询问,他们也都跟着低垂下身,向陆鸿羽表达最后的祭奠。 …… 一个关于b组的消息,没过多久就在a组阵营传开。 “听说凤栖梧准备为陆鸿羽办一场丧事啊!自己还要亲自祭奠呢!” “这不是作秀吗?”哥舒冲没好气的斜靠着座椅,“况且又不是真死,人陆鸿羽活生生在外头看着呢,这不晦气吗?” “所以你们看见了吧?”颜月缺也是半带讥嘲的开了口,“这死的有没有价值,关键得看救的人是谁!就因为救的是主帅,好了,身价翻倍了吧!” “所以我说你们,以后都看着,学习着点!” 这话中之意,也就是暗示众人,下次如果有为他牺牲的机会,千万别抱怨,别逃避,老老实实的成为他的棋子,这才能给你一个“光宗耀祖”的机会。 对此,大多数人难以苟同,但他们也不便直言反驳颜月缺,只能互相张望着,唯唯诺诺。 “那倒未必吧。” 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大步走来的,竟然是在庚城密室闭关已久的墨孤城! 多日不见,在他身上,那股高傲的气质也是更为凛冽。灵力波动强横而沉凝,一种无与伦比的杀伐气息,充分形之于外。 “我知道,就算他们是为救你颜月缺牺牲,你也一定会是不闻不问的。” 颜月缺恼得当场站起,和他面对着面,没好气道:“墨孤城,我警告你你别找麻烦!怎么着,你这次出关,也没见你有什么明显的突破啊,这就急着跟我正面叫板了?” “那也比你好些。”墨孤城扫视了他一眼,就不屑的转开视线,“你现在看上去,倒真的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你……”颜月缺气急败坏,被身侧几人死死拉住,才避免了一场殴斗冲突。好半晌,似乎是冷静了下来,他干咳一声,理了理身穿的月白色长袍,重新靠回了座位。 “行了行了,既然你都出关了,那今后就给我加入作战,听我安排,记住了没有?” “我拒绝。”墨孤城仍是半点不给他留面子,冷冰冰的甩下这一句后,就掉头走出了大殿。 接下来,要如何平息他所造成的风波,就要留给其他人伤脑筋了。 …… 当天晚上。 据说b组正在给陆鸿羽举行葬礼,暂时没工夫来打他们,a组成员难得的偷了个闲,夜晚的营地里,又是三个一伙,五个一堆,展现出了丰富多彩的夜谈画面。 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群人聊着聊着,就流行起了回忆往事。 他们翻看着玉简中的照片,向其他人讲述照片里的故事。话题不外乎是那一年的青春,那一年的初恋。 二十来岁,是个有些尴尬的年纪。有些人已经成了婚,生了子,有些人却还在遵守着家里的门禁;有些人已经找到了一份良好的工作,事业蒸蒸日上,有些人却还在继续攻读学位,面对着堆满书桌的试卷,偶尔也不由对自己的未来心生迷茫。 也包括现在身在天宫门的他们,有些人已经是青年强者,称雄一方,前途一片光明,有些人却感到修炼越来越吃力,也不知是该继续坚持,还是另寻出路;有些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有些人却仍是处处碰壁,至今只有暗恋,没有初恋。 同人不同命,但也就是在这条命运的十字路口,让他们愈发怀念。怀念那段只需要单纯的努力,而不需要为成长烦恼的青春。 “唉,长得好看的青春才是青春,不好看的,那就只能叫过日子!”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就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有关“颜值”的故事,不知怎么就成了一片心酸的血泪史。 有人说起自己辛辛苦苦,追了好几年的女孩,真的是鞍前马后,随传随到,对她好到自己都想哭,但是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后来就被一个才认识两三天的帅哥给拐走了。那个帅哥真的要啥没啥,只有一张脸,他一张脸就抵过了自己几年的付出。 还有人说,你这个还算好的,自己才真叫惨。他攒了几个月的钱,请喜欢的女孩去唱歌,因为怕冷场,专门叫上了一个兄弟助攻,结果妹子对自己带去的兄弟一见钟情,整天追在他身后,遇到问题了还来拜托自己帮忙,自己都觉得窝囊透了。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说着,故事真是一个比一个凄惨。很快,也有几个女生附和起来。 声称有感情创伤,不会再爱的男神,轻易的被一个美女治好了旧疾。“除了保持微笑,我还能做什么呢?” 把自己的自尊踩在脚下的男神,心甘情愿被另一个美女把自尊踩在脚下。自己舍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的人,就这么被别人当孙子虐。如果男神能对自己有对她一半的好,让自己马上去死她都愿意! 就这样,夜谈会,不知何时就成了诉苦大会。 那些在天宫门里“看对眼的”,交往的,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长得好看吗?包括这一次,同样是参加试炼,能得到关注的肯定还是那些帅哥,他们就是一群背景板。估计就是女生们给自家男神截图的时候,只舍得截下半张脸的那种。 终于,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仰起头,对着夜空大喊了起来。 “对面的女孩,如果你正在看这场直播,并且你未嫁我未娶的话,你愿意考虑一下和我交往吗?我的微时空账号是‘等一份爱0989’,只要你主动我们就会有故事!” 另一个身形瘦小的男生也嬉笑着坐起,故作深情的仰头喊道:“妹子,我可以向你走出99步,最后的一步就由你来走,怎么样?” 这“隔空表白”仿佛成了时尚,人们对着镜头,尽情的喊出自己的求爱宣言,微时空账号报出了一个又一个,在旁人看来,或许傻气,但殊不知,他们也只是想在这场被颜值耽误的青春中,尽力抓住那一丁点的缘分。 第1076章 替罪羊 短暂的疯狂过后,场中再次回归到了一片颓然的寂静。恰如繁华落幕,余烬烟消。 “唉,你们信不信,等出去一看,就是苏世安那小子估计都比我们粉丝高!” 这话说得当真不假,虽然他唯一一次刷存在感就是疯狂作死,最后还对着镜头公开喊话,明摆着是败光了观众缘,但是架不住人家长得帅啊!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现时代却也是“一帅遮百恶”,就算是再穷凶极恶的反派,只要长得帅,照样会有一大批忠实粉丝。举个简单的例子,同样是强吻,被帅哥强吻是春心萌动,被丑男强吻就是活脱脱的“耍流氓”。 有的时候,脸真的是可以决定一切的。 “都别说了,越说越难过了。”众人一阵唉声叹气,感慨着命运的不公。 忽然,远处响起了一片尖叫声,与这边的落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抬眼看去,却是大天才墨孤城漫步走来,目不斜视,随意倚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即使不言不动,那浑然天成的气场,仍是为他塑造出了无与伦比的魅力。 就连刚才还在一起诉苦的女生,这时也好像忘记了自己的“青春伤痛”,都已经一窝蜂的凑上前,和其余众女聚集在一起,不住大呼小叫。 “得,这回外头更没有女生会关注咱们了。”刚才趁机表白的几个歪瓜裂枣都消沉了下去,对视一眼,各自重重的叹出一口气。 那一边,此起彼伏的尖叫犹自未歇。 “啊啊……孤城少爷!这样近距离看就更帅了!” “凉姐你跟孤城少爷比较熟,帮我们去跟他说说,要个签名好不好?” 原本是好端端坐在火堆旁,玩着玉简小游戏的凤薄凉,忽然就被拖进了这片“女生战场”。更可怕的是,其他女生想到胜利在望,都是两眼冒绿光的凑到了她面前,有的大叫,有的发嗲,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多重奏”。 凤薄凉推脱不过,再加上和墨孤城多日不见,也确是有些想念,稍一寻思,已经有了主意。于是她就在众女殷切期盼的目光中,站起身走到了墨孤城身边,先冲他甜甜的一笑。 “那边有好多人都想要你的签名呢,怎么样,大天才不给个面子么?” 墨孤城仍是一派冷漠。那些花痴妹的热情,只会给他造成困扰,按照他的习惯,是根本就不想来空地的。不过,他好像倒是一点都不反感……她的靠近。 凤薄凉倒是并未气馁,继续维持着单纯无害的笑容,提议道:“咱们来打个赌吧,如果我赢了,你就给我签名,怎么样?” 墨孤城不置可否,毫无波澜的双目中,却并未透出一贯的疏离。似乎他也很想看看,这个诡计百出的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赢过自己。 凤薄凉神秘的笑了笑,随后,故意用着不轻不重的声音道: “我赌你不会给我签名。” 墨孤城嘴角微一抽动,似是想要强忍笑意。这种“不走寻常路”的作风,果然连他也是有些招架不住啊…… “……你赢了。” 最后,他冷冷撂下了三个字。 “……所以,我不会给你签名。”还不等凤薄凉宣告胜利,墨孤城又再度补充道。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转目望了凤薄凉一眼,嘴角略微勾起,眼中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促狭。 毕竟,她赌的就是“自己不会给她签名”,现在送她得胜,自然也要让她赌注成真才是。 不知从何时起,向来是冷漠强势,只以修炼为第一要务的大天才墨孤城,也有了几分和一个女生斗嘴使坏的小小心思。而且这种玩笑的感觉……竟然出乎意料的还不赖。 凤薄凉脑筋转得很快,下一刻,她就一脸自然的提出:“那我给你签名吧?” 这回,墨孤城终于绷不住了,他低垂下视线,嘴角再度扬起,周身的冷漠也似消融了几分。 就是这一个“不算笑容的微笑”,却是让凤薄凉看得呆了。好像还是第一次,她终于成功把大冰山逗笑了,而且他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让她情不自禁的就想要多看几次—— 连凤薄凉都有着片刻的失神,可想而知,一旁的女生群早已陷入了尖叫炸裂,几个男生唯有暗自摇头,默默承受着这份“共同出镜,自己却不配有存在感”的悲戚。 …… b组一边,也有两个人正在进行着“夜谈”,不过他们的话题,明显就要正经多了。 “栖梧少爷,为一个下属公开办丧礼这种事,还真不像是您会做出来的。”慕含沙略带些调侃的说着,“吓得我都专程赶回来围观了。” 以前做九幽圣使时,在一众少爷小姐中,凤栖梧给他的感觉就一向是“生人勿近”。那种全身都缠绕着冰冷和杀戮感的气息,不愧是与九幽殿气场相当契合的现世修罗。为免是非,他当然也就自觉的敬而远之了。 以他对凤栖梧的了解,除了薄凉小姐,就算是他殿中那些亲兄弟姐妹,要是在这场战争中死了,他也绝不会多皱一下眉头。这一点,从他当初试图亲手斩杀凤君夜,便是足可想见。 但现在,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将,一个从身份和实力来说,都是连他一片衣角都沾不上的小卒子,大举兴丧?这怎么看,都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笔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凤栖梧并不喜欢他的大惊小怪,“他救过我一命,我欠他一个人情。这样做只是在告诉他,他的牺牲并不是毫无价值。不过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他这样说,也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在试炼空间里,他做到了一个主帅该做的,但回到现实之后,他并不会因此和陆鸿羽有过多瓜葛,他仍然会是那个冷静理智的九幽殿少爷。 “我原本还很期待,如果有一天栖梧少爷也变得像那群人一样,满口喊着友情啊,道义啊,会是怎样一副光景。”慕含沙笑了笑。在看到凤栖梧总算被唤起了一点人情味后,他也逐渐敢大着胆子,和他开一些玩笑了。 “……真啰嗦,你不会看见的。”凤栖梧有些嫌弃的甩下一句。那言不由衷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被看穿了心事的小孩子。 半晌不闻应声,他稍稍撇过视线,注意到慕含沙正在摆弄玉简,不由问道:“在干什么?” 慕含沙很快的答道:“九尊者跟我说,随着微时空和数字程式化的普及,今后数据战会成为时代的主流,让我提前开始学习算学。” 在看到唐暮和温智宸上演的“数据战”后,他不得不承认九尊者的精准眼光。 但他更需要承认的,是算学真的很难!很难! 来到试炼空间之前,他就早早在玉简中下载了一套算学资料,打算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啃下来。但越是深入,他就越是感受到这门学科的复杂,那些密密麻麻,似是而非的公式和符号,简直让他的脑袋就快炸了! “九尊者的任务,不是只要应付一下就好了么?”凤栖梧毫无同情心的评价道。 “喂喂,栖梧少爷,现在正在直播啊……”慕含沙几度抓狂。 “哦,我忘了。”回应仍是冷冷淡淡。 “试炼临近尾声,同组成员的习性我也差不多都了解了。”没有理会慕含沙一脸“栖梧少爷你用‘习性’这个词真的好吗”的尴尬笑容,凤栖梧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哪些人值得培养,我会扶他一把。至于那些不识抬举的,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嗯,那栖梧少爷觉得哪些人是值得培养的?”慕含沙盯着屏幕,有些心不在焉的应着。 “其他人先不说,血云堂的司空圣,其实非常有潜力,只是他的性格太过冲动,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慕含沙配合着点了点头。虽然栖梧少爷看上去每天只会摆架子,但其实他一直都在相当认真的观察着同组的试炼者。要说司空圣的话,在初选的时候自己就注意过他了,确实是个好苗子。只可惜他不能专心发展最合适的路线,非要一再去跟皇甫离攀比,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他的陪衬。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就算是那些最顶级的试炼者,也会有自己所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非要拿自己的短处,去竞争别人的长处,所能带来的就只会是自取其辱。 打个比方来说,想要在一对一的较量中取胜,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一个身材瘦弱的人,非要和一个壮汉比蛮力,自是一起始就落了下风。但如果他能发现自身的优势,转而以灵活取胜,“四两拨千斤”,同样可以取得他想要的胜利。 一样是取胜,为什么你非要去选择一条吃力不讨好的路? 而司空圣一直以来所做的,恰恰正是这样,他一味复刻着皇甫离的道路,每一次都会被他遮掩锋芒,这才造成了他“处处不如皇甫离”的假象。而“愈挫愈勇”的他,却只会继续扎进这条错误的道路,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色,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简单来说,他不是没有天赋,也不是选错了参照物,他只是选错了自己努力的方式。 尽管早就看穿了这一点,但他和皇甫离都是在九幽殿考核的下阶试炼者,自己也没有必要费这个时间去纠正他。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直接扶持一个天才,比从零开始培养一个庸才,要省时省力多了。 “之前看君夜哥的表现,充分显示出将帅凝聚力的重要性。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方法,一定可以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听到这里,慕含沙有些迷糊的放下了玉简:“栖梧少爷这是想……以身作则了?”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天真了。 凤栖梧当然不会有这种自我牺牲精神。 他能想到的,只会是牺牲别人。 第二天,司空圣高八度的叫声,就在主殿内响了起来。 “啥?以后不管我犯什么错,都不用再受罚了?” “对。但我再给你重复一遍。”凤栖梧冷冷的打量着他,“你犯错,并不是就没有后果,只是这份后果,全部由孟西山承担。你犯的错越重,他替你受的刑也就越重。” 一旁的孟西山还是那副“野蛮人”的造型,全程木瓜脸听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之前,凤栖梧和他谈到了这个交易,提出他只要在试炼空间内代司空圣受刑,每挨一次,他都会转给他一笔相应的积分。孟西山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他皮糙肉厚的,不怕挨打,只要有更多积分,回去之后就可以兑换到更多修炼资源,划得来。 至于尊严?为了得到更好的发展机会,挨几次打又算什么。再说他又不走偶像路线,不怕在女观众面前丢脸。 像他这种,在底层宗门一点点爬上来,整日与野兽为伍的人来说,早就习惯了实力才是一切。没有实力,那就不是现在挨几顿打的问题,是今后都只能在羞辱欺凌中求存!所以该放弃什么,争取什么,他还是看得很开的。 “这个……”司空圣还有些不习惯这天降的美事,眼珠乱转,干笑两声,“那多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怎么着,他愿意啊?”笑过几声,他很快就问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他答应了,现在你的意思呢?”凤栖梧并不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司空圣当即一口答道:“那肯定是好啊!果然还是栖梧少爷最懂我的心,以后要是再选城主,我肯定投你一票!” 就这样,他连看都没看自己未来的替罪羊一眼,就欢天喜地的离开了。还能听到他哼着小调,嘴里不时就蹦出几句:“以后在这里都可以随心所欲了”的欢呼声。 “栖梧少爷,您确定这样有用么?”司空圣离开后,慕含沙才低声向凤栖梧询问道,“他看上去,是良心一点都不会痛的样子?” 这种方法,也得看适合什么人,如果是像叶朔、简之恒那些“同伴大过天”的人,自然会小心翼翼的避免犯错,以免牵连到同伴代己受过,但是司空圣?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自省意识的人啊…… 凤栖梧却只是冷冷的微笑着,目无波澜,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第1077章 幸运女神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司空圣一直都过得相当惬意。 时而是在战场上—— “啊,皇甫离,你别跑,给我站住!”司空圣一声断喝,勒转马缰,丢下军队独自追赶皇甫离而去。 被抛下的军队,最终被a组袭来的敌兵全歼。 “啪!啪!啪!”这是孟西山趴在大殿里挨板子的声音。 时而是在后院—— “这是谁把厨房给炸了?司空圣,又是你!” 司空圣一手拿着羊肉串,听到后厨人员的骂声,立刻麻利的转过身,一个灵活的纵跃翻过了矮墙。背景,是仍在阵阵冒出黑烟,以及弥漫着一片焦糊味道的厨房。 “啪!啪!啪!”这又是孟西山挨板子的声音。 “司空圣!你刚才……” “司空圣!是不是你……”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b组大殿内,整天都回荡着军棍敲击声,以及孟西山的惨叫声。 司空圣却还是整天乐呵呵的,仿佛良心这种东西在他身上根本就不存在。 偶尔来观看行刑时,他也只会配合着龇牙咧嘴一下,庆幸现在受苦的不是自己。 渐渐的,就连叶朔他们这些跟孟西山没交情的都看不过去了,但凤栖梧却依然故我。 …… 司空圣究竟能否痛改前非,暂不去说,只是没过多久,b组就对a组展开了一次大型进攻行动。 “轰隆轰隆!” 城池下方,时不时就亮起一团火花,那是b组开来的装甲大炮,正在持续的对着甲城开火。 随着炮弹的肆虐,甲城的城墙,也被轰炸得坑坑洼洼,一缕缕的砖石粉末,在升腾的烟尘中簌簌而落。 颜月缺等人在城内观看着监视屏,时不时就感受到城池的震动,昼夜不停,不禁都是心烦意乱。 陆鸿羽的丧礼过后,b组好像就突然变得很团结,一种未知的力量,将他们拧成了一股绳。他们开始集中在主帅身边,有序的执行着上司的指令,再加上b组大帅颜霂霖,这个集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为一身的男人,令a组全然无可击破。 除了司空圣仍会经常耍个性子,专顾着与皇甫离的私人恩怨,玩忽职守外,其他人,已经稳定成了铁板一块。再加上叶朔和任剑飞、简之恒和关椴的合击技,都为他们的整体实力大大增色。 进攻的负责进攻,防守的负责防守,献策的负责献策,整齐合一,群策群力。尽管不愿承认,但在综合实力上,他们确实是领先了a组。 这个时候,颜月缺正在大发脾气。 “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出去收拾他们吗?” 战士一组又一组的被他赶下城,伤亡数字不断上报,战场局面却一点都没有好转。 如果不是一群人都说,他最近的情况太不稳定,坚持要他留在城上督战,他早就想亲自杀到前线,把敌军杀个七零八落了! 但说到自己的情况……又确实不假。颜月缺烦躁的揉了揉额头,那个心悸病刚刚出现的时候,还只是心脏时不时的抽搐一下,他只当自己是太过劳累,也未在意。但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毛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变得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甚至只是好端端的吃个饭,都会突然疼得拿不住筷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为什么?还有,最近他的修炼也越来越不顺畅了,灵力在经脉中总会走岔,血管间好像堵塞着什么,总也冲撞不开。有时身体也会突然麻木,然后就是一阵阵的头晕目眩,简直就像……就像是得了什么绝症一样! 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意外,颜月缺就越来越烦躁,狠狠一摆手,将一桌面的文件尽数拂落于地。 “这场战争,原本是不用这么辛苦的。”合着一片乒乒乓乓的声音,一道空灵的女声,却是轻易压过了这一切的杂音,在他耳边轻盈的响起。 颜月缺皱起了眉头,看向那不知何时进入主控室的晴蓝:“什么意思?你有解决方法?” 对这个女生,他并没有什么好感。 既然在前期的考核,以及大半场的试炼中,自己都没能对她留下任何印象,就说明她并没有过硬的家庭背景。这是颜月缺看不上她的第一个原因。 直到上次进攻己城,她忽然现身力挽狂澜,架起防护罩与b组的合击技对抗,那种强大的结界力量,恐怕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那时颜月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潜意识里,却是有种烦躁感。 他讨厌不受自己掌控的东西,讨厌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人……自己一直以来都输给霂霖哥,这就算了,后来又输给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墨孤城,这也就算了……但是在这场试炼中,他一直都很努力,他的目标,就是那个最高等的“最佳主帅奖”!为什么,就连在这里,也会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女抢了他的风头? 至于第三个原因……大概就是这名叫晴蓝的女孩,那双过度空灵的眼睛,让他很不舒服。 在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他看不到她的任何思想。但他又总是觉得,好像自己的想法,都已经被她清清楚楚的探测到了…… 很厌恶……厌恶这种不平衡的感觉! “那就要看颜城主愿意为这场战争付出什么了。”晴蓝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缓步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观看着前方的监视屏。 屏幕上,战火横飞,一道巨大灵技落下,掀起数丈土浪,数十名a组的虚拟兵,就在这样的爆炸中被抛飞倒地。 颜月缺的眉头再度拧紧,听她始终是神神叨叨,极不耐烦的打断道:“你把话说清楚。” “就是等价交换的原理啊。”晴蓝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说着,“颜城主愿意付出多少,就可以得到多少。” “只要你和我达成交易,我会随机取走你的一件东西,相应的,为你批量消灭一定数目的敌军。” “作为交换的,可能是你的一部分灵力,或者是你的一件宝物,又或者,是一个重要的人对你的记忆。当然,付出的代价越重,可以消灭的敌军也就越多。” “你不需要考虑我选择的方法。”仿佛预料到了颜月缺的问题,晴蓝又很快的补充道,“只要相信,我确实有这个能力就可以了。” “怎么样,这个交易还算公平吧?” 颜月缺沉默半晌,双手撑着监控台,垂下头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这算什么?为什么我要通过这种可笑的方式来取胜?就算靠我自己,也只是多花一点时间而已……”他的声音,逐渐有些低迷混乱,仿佛自我安慰的呓语,“对,只是多花一点时间……” “所以,你就是觉得得不偿失对吧?”晴蓝直直的看着他,毫不留情的点破了他的心声。 “这样好了,如果你愿意付出最重要的东西,我可以直接让你得到最终的胜利。” “最重要的东西?”颜月缺斜过了半边视线,“那是什么?我的生命吗?” “可笑,如果没了命,就算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晴蓝淡然一笑:“那就要看,在颜城主心中,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每个人心里,对‘重要之物’的定位都是不同的。在普通人眼里,也许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在孝子眼里,最重要的是家人的平安健康,在一个合格的统治者眼里,最重要的是整个国家,是他万千的子民。” “当然,也有着许多丑恶的心愿。也许他最重要的便是利益,是权位,是他伪造出的假面,是他非法得来的财富,再或者,是渴望他的仇家去死的仇恨心情……” “无论‘重要之物’到底是什么,也无论拥有它的人,是贫富贵贱,美丑善恶,那都是他们最不愿舍弃的东西。” “那么,颜城主,对你而言呢?” 在她连续的发问下,颜月缺垂下视线,第一次开始思考起了,这个似乎有些荒诞的问题。 我最重要的东西吗……? 是生命?不,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对我来说,还有更多值得我去追求的东西…… 是雪梦?这个忽然在脑中浮现出的女孩,让颜月缺一时怔了怔。 如果我选择了交换,难道雪梦就会死去吗?还是说,她再也不会喜欢上我,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可是,自己也不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他最重要的东西,不应该是一个女子…… 那么,是自己在天霄阁的地位?是早日突破到轮回境?是得到万众敬仰?还是获得大人的认可? 随着脑中的想法不断被推翻,颜月缺逐渐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努力,他舍弃了同龄人本应有的娱乐和情爱,把全部的生命和时间都投入到了修炼中。他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就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但直到今天,他却突然惊觉,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若是如此,那他努力的意义何在,努力的方向何在? 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奋斗,都落得了一场空吗?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吗? 修炼之人,有时为了寻求突破,常常会将现有的知识左思右想。但也就是这样,导致了他们非常容易在一个问题上钻牛角尖。越是深入苦思,就越是钻进死胡同。最严重的后果,是会突然把自己过去的所思所想完全推翻,进而走火入魔! 现在的颜月缺,就是在混乱中忽然失控,疯狂的咆哮起来:“我不想交换……滚出去!滚出去!” “那就等颜城主想通的时候再找我吧。”晴蓝简单的留下了这一句话,没再多劝,就随意的转身离开。 同一时间。 一道一模一样的蓝裙蓝发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b组的督战大厅内。 当时,主控室内只有叶朔和任剑飞两个人,面对这道突然出现的身影,两人都是全身一凛,迅速进入了战备状态。 “可以直接让我和你们的主帅面谈吗?”晴蓝浅浅一笑,似是对他们表现出的敌意全未觉察。 “你不是a组的……”任剑飞皱眉指出。 这时两人最大的疑惑,就是这分明是敌军阵营的女子,为何可以如此轻易的进入他们的最高控制室?难道外头的战备力量,竟然就如此不堪一击吗? “是哪一组都无所谓。”晴蓝空灵的声音中,自有一种蛊惑之力。水样的蓝发在背后铺开,在无风的静室内飞扬而起,荡漾开一片梦幻般的蔚蓝。 “你们可以把我当做……幸运女神。” …… 次日。 “这是怎么回事?”颜月缺看着最新送上来的伤亡报告,气得将纸卷狠狠捏成了一团,“为什么我们的战士突然之间就死了那么多?而且全部都是死因不明?” “很简单的事情啊。”晴蓝冷眼旁观着他的发泄,“你不愿意交换,自然就会有人愿意交换。” “所以……”颜月缺气得浑身发抖,“你在这场战争中,选择了倒戈b组是吗?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面对他如海啸般倾压而来的怒火,晴蓝仍是那样轻描淡写的微笑着:“试炼的胜负与我无关,我只是想借助你们的交战,从你们身上得到有益于我的东西,仅此而已。” “现在和b组的交易,进行得很顺利。如果颜城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越是这样的态度,颜月缺也就越是暴怒,此时他简直就是在怒吼: “你明知道,在这里得到的东西都是虚拟的,你玩这种把戏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力量,不可能强大到足以干扰虚拟与现实。就算在这里选择了和她交换,也无非是将一个虚拟人物的虚拟部件赠送给她,这样的失去,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失去。 或许,这才是b组那些人,会愿意跟她交易的原因。 颜月缺也不怕交换,令他厌恶的,只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感觉,他不想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晴蓝还是那一贯的答复。 他们是无法互相理解的。她的执着,和他们的执着,仿佛被分隔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第1078章 倒计时 颜月缺正与晴蓝争执之时,忽听门外一阵喧哗之声,是弑九天等人登上了城楼。 “弑九天说,刚才他好像发现了黄金圣剑的秘密,想让大家都来帮他参谋参谋。”岑零在旁解释道。 弑九天略一点头:“我发现这把剑,好像对凶兽特别敏感。” “先前,我和孟西山率领的凶兽群战斗,也不知怎么的,这把剑忽然就变得特别烫手——” 当时,他感到在剑身之内,有一种能量通入全身,贯通了他的经脉血管。而他的手几乎是自动抬起,朝着对面的兽群劈刺而去。 甚至不需要他刻意运用灵力,就可以施展出一些基础灵技,好像是那把剑正在带着他战斗一样。 这种感觉,就和当初在庚城刚刚得到圣剑,并被它操控的时候有些相似,但这次他同样可以保有自主意识。他的灵魂与剑灵相合,感受着它的愤怒,响应着它的战意! 是的……是愤怒。他能感到在他握住那把剑的时候,有一股强烈的怒意,伴随着奔腾的力量源泉一起流窜。就好像,那把剑的前主人,和这些凶兽有着什么未解之仇般! 而且,那些凶兽也同样有些忌惮他的宝剑,它们会出现有意识的退避。而当黄金圣剑砍中它们的身体时,剑身也像是有着某种腐蚀性物质般,可以破解它们的特殊铠甲,并附带伤害加成等等。 这是这么久以来,黄金圣剑难得的再度表现出特异之处。借此,他确实斩杀了大量的凶兽,直到激怒了孟西山,直接冲上来和他近战…… 后来,他也再用其他敌人试验过,都没有类似的反应。这可以说是一条线索,却也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只对凶兽有反应——”听着他的叙述,哥舒冲幸灾乐祸的环抱着手臂,在他身前来回晃悠,“该不会这把剑的前主人,是个猎户吧?” 弑九天不悦的一瞪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哥舒冲顿时暴怒起来:“你说谁是狗!”得亏在旁的试炼者苦苦劝阻,才免除了一场即将在控制室引发的内斗。 不过这样的说法,确实没有一点的采信价值。用这样的宝剑去狩猎,那简直是杀鸡用宰牛刀。 为缓和气氛,容霄也尝试着分析道:“孟西山收服的魔兽,大多应该是出自无尽深渊。黄金圣剑产生反应,莫非是这把剑的前主人,跟无尽深渊有什么过节?” 弑九天皱紧了眉头:“黄金圣剑……无尽深渊……?”听上去,这倒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思路。他好像找到了出去之后的调查方向——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颜月缺一忍再忍,终于是愤怒的喝骂起来:“你们尽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搞清楚黄金圣剑的秘密,就能把外头那些敌人都杀光了吗?” 或许是他的情绪太过激动,一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就紧紧按住了胸口,呼吸急促,一种如同被撕裂开的剧痛,正从他的心脏部位不断朝上泛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切成了两半。 有几人连忙上前搀扶,颜月缺也算是习惯了这种怪病,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只想着稍许平复些时,便会缓解。 但这一次,这病症却是来势汹汹,不但良久未曾好转,那盘踞在心头的刺痛感反而越来越强烈。终于,颜月缺眼前的昏黑持续扩大,而他整个人,也就在一阵响鼓重锤般的耳鸣声中,朝前方栽倒了下去。 ……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一间简陋的小房间中,手腕搁在桌上,接受着一名半吊子医师试炼者的把脉。 由于他是主帅,忽然发病晕厥,a组的人都很重视,就算是平时与他关系不睦的也都赶来了。一时间,小房间里挤满了人,令得空气也是加倍的滞闷起来。 颜月缺皱了皱眉,他很讨厌这种,被所有人当成病入膏肓的感觉……尤其是,对面那个半吊子始终神色凝重,好像就要说出什么不大吉利的话……这里就连空气都透着浑浊,还有那时不时就摇晃一下的城楼,以及外头连天的炮火声,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感到烦躁! 好一阵子,那名医师终于开口了。 “颜城主,非常遗憾的告诉您,您最近表现出的一系列症状,都是因为受到了较强辐射的伤害。” “而辐射的源头,”他从桌下搬起一个枕头,放在众人面前,“就是城主长期使用的玉枕,以及您随身佩戴的玉锁。” 玉锁自然是已经被取下了,现在和玉枕被摆在了一起。 它们仍然散发着淡淡的幽绿色光芒,仍是那样的神秘美丽,引人神迷,但既说它们携带着极强的辐射源,如今再看着那样的光芒,却只是令人感到恐怖。 “什么,这不可能!”颜月缺激动的就想起身,“这两件东西,当初……” 说到这里,他忽然卡了壳,而他的双腿也是一软,重新跌回了椅中。 当初,是欧曜前来献宝,自甘做b组的内线,请求a组庇护……他还说,不在意在观众面前的形象如何,只求城主在试炼结束后,转给他足够的积分。并说为了避免其他人眼红,让他务必保密…… 许多散乱的线索都在这时集中了起来,难道说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 “该死的东西……”想通了这一切,颜月缺怒不可遏,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上,“竟敢玩到我头上来了!” 欧曜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积分……而是要把一个定时炸弹,埋藏在自己的身边……他从来就没有背叛过b组,他只是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场戏,在全世界观众的面前,玩了一手精彩的无间道! 这时,恍然醒悟的房内众人,也是一脸后怕的低语起来。 “难怪这段时间感觉脾气越来越暴躁,原来就是因为这个辐射源啊!” “是啊,看来有不少冲突都是因它而起……b组的人黑啊,玩这一手,那真的是杀人不见血!” “……你快说这病要怎么治!”听到房内众人的窃窃私语,颜月缺再次提高了声音,似是想压下自己潜意识中的不安,“等我体力恢复了,我一定要去杀光那群b组的小人!” “很遗憾……”那医师却忽然局促起来,一面小心偷看着他的脸色,“这两件东西,本身就辐射性极强,城主又一直贴身使用,旷日持久,如今辐射已经渗透到心肝脏腑,破坏了你体内的所有器官,包括造血细胞也是完全坏死,心肺既不能正常运转,恐怕是……药石无灵了……” 颜月缺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他的话中之意。双眸瞬间冷下,声音冰寒刺骨,又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你是说……那就是没救了?” 那医师咽了咽口水:“恐怕……是这样的。” “如果这段时间,您不要再动用灵力,或许还可以多撑一些日子。” 见颜月缺神色极其不善,他又连忙补充道:“以我的医术,最多是可以为城主暂延一时之命……但是在试炼结束之前,您还是一定会死……不过您放心,等回到现实之后,在这里受到的辐射伤害,还是一点后遗症都不会留下的!” 看着那医师为弥补过错,匆匆埋头开着药方,再看向桌面的玉枕玉锁,那迷离的幽光,如今却是冒着诡异的寒气,仿佛一双双嘲讽的眼睛。颜月缺只觉万念俱灰。最初进入这片空间时的骄傲,他一切的豪情壮志,这时都化作了不散的诅咒,将他的世界埋葬。 “……不必了。”冷冷撂下这一句话后,他不顾医师的阻拦,站起身拨开人群,掉头就走。 他努力挺直了背脊,努力让自己保有最后一分尊严。 努力的,让自己不必离开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凤薄凉没有多想就跟上了他。看着他脱离人群后,步伐就变得踉跄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进了一间贮藏室,就绝望的在桌边瘫倒。或许是这份突来的打击,令他的意识陷入空白,就连门也忘了掩上。 凤薄凉在他身后踏进房间的时候,颜月缺艰难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尽量克制的道:“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一手托着额头,手掌滑落时,却抓下了满把头发。这个新发现,让他更是极度崩溃。他已经知道自己快死了,但是现在所有的现象,就非要来一起提醒他快死了吗?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和晴蓝讨论着,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现在他确定了!生命,绝对就是生命!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再追求其他还有什么意义! 晴蓝……对了,晴蓝……她说过,可以和自己做交易,让自己付出最重要的东西,去换敌军的溃败。如果她真的有这种能力的话……那么,不知她能否再用某种交换,来延续自己的时间?至少……也要让他可以撑到试炼结束…… 但是……自己是天霄阁的少爷,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主帅,自己真的要去向那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摇尾乞怜吗? 正在颜月缺的思绪疯狂碰撞时,凤薄凉叹了口气,抬手轻轻一抹,设置起了一层隔音结界,随即就缓步走到他身边。 “一直关在屋子里也解决不了问题,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一下。” 她知道,以他的傲气,绝对不希望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到外人眼里,无论是被人安慰,还是向人诉苦……所以,如果想和他说些真心话,就必须保证接下来的谈话,除了他们没有第二个人听到才行。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感受到房内骤变的气氛,颜月缺再次声嘶力竭的吼道,“出去!我不需要受九幽殿妖女的奚落!” 试炼就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竟然也在进入倒计时……这太荒唐了……他高高在上的天霄阁少爷,现在竟然像一个绝症病人一样,只能每天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也许,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自己确实也有责任。是他不该轻信了欧曜,不该和他做这笔交易,也不该听信他的蛊惑,自以为是的瞒住了所有人…… 但就算是这样,原本也可以有转机的,原本可以…… 他的异状,起先并不是没有人指出。凤薄凉说过,容霄也说过,他们说他的身体状况看上去不太好,应该及早请医师诊治,但是,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们。他认定了他们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话,他认定了他们就是见不得自己好,他一直都用最极端的冷漠,在回应着他们的善意。 也包括墨孤城……就连他也说过,“你看上去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但是,墨孤城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竞争对手的话他自然不会听……他是气宗九级的巅峰强者,他是天霄阁的少爷,他的身体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也就是这样,他一天天的拖延了下去,一天天的耽误着自己的病。 就连那个医师也说,如果可以及早发现的话,原本是可以及早治疗的…… 所以现在他谁都不怪,他只怪自己行吗?是自己自作自受,行吗? 凤薄凉却依然没有放弃,她从容的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好吧,就算我是来看你笑话的,那你倒是先笑一笑啊?” 颜月缺斜睨着她,半晌,他的嘴角终是扯起了一丝绝望的弧度。那似乎是一个笑容,只是,冷得刻骨。 “呵……一个口口声声,都在嘲笑着别人,一心要握住大权的人,竟然被别人耍得这么惨都还一无所知……现在被人下了催命书,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这里等死,是不是很可笑?我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啊!” 直到他发泄得够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忽然覆盖上了一片温暖。 颜月缺一怔,一寸一寸的抬起视线,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对面的凤薄凉。接着他的视线又缓慢下移,落到了他们那两只交叠的手掌上。 “没有什么可笑的。是人就都会犯错。有了问题就解决问题,谁还不都是一样的?” 第1079章 交换与否 或许是太过震惊,颜月缺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同样的,他也并没有抽回两人相握的手。 “我们先来明确一个问题好吧。”好不容易等到他的情绪平复,凤薄凉又半哄半劝的问道,“你现在最不希望的,到底是让其他人看到,你也会有失败的时候,还是不想缺席最后的胜利?” 颜月缺的视线,重新在墙壁上凝定了焦距,这个问题,显然是令他刺激不小,整个人都是无意识的颤抖起来。终于,他一拳狠狠砸上桌面,隐忍的情绪全面爆发。 “那我能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从参加这个试炼开始,我就一直在拼命的努力,我想让大家都看到,我并不是一点都比不上霂霖哥,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可以带领队伍赢得胜利!就算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不近人情也好,我一直都把自己逼得很紧,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但是……”在一阵肆无忌惮的发泄过后,颜月缺的声音却开始越来越轻。神情也难得的透着几分别扭,就像在说着什么难于启齿之事。 “大家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虽然嘴上没说,其实我也慢慢接纳他们是自己的同伴了。”明知道这些话并不会被实时直播到世界各地,颜月缺仍是有些烦躁的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说得更顺畅一些。 “我想继续和大家一起走下去,希望是由我带领着大家,得到队伍的优胜……我不想提早出局,无论最后是成败如何,都只能在场外做一个可悲的旁观者……” “这场试炼,我曾经自私的把它当成证明自己的机会。但是现在,它同样也是我们第一次团队协作的见证,我想完成它……我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有始有终!” 凤薄凉听着他说,也在心底暗暗的感慨着。一个人不会从里到外都是强势的,内心中总会有柔软的一角,只看他会在何时,面对何人展露。 现在的颜月缺,他正在一天天的改变,开始学着融入集体,而他自己也同样喜欢这种改变。但就在他选择接受全新的自己时,目标却忽然离他越来越远。 他无助,他彷徨,越是想抓紧最后的时间,他就越是不知所措。甚至他会开始怀疑,这种改变到底是对是错,如果从一开始,他就选择只为自己而战,那么,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并且,他的苦不能向任何人说。无论是在镜头前还是在同伴面前,他都必须继续维持自己的尊严。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觉得现在的队伍里,能找到一个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如果倾诉换来的只是嘲弄,是再一次的伤害,他宁可选择一个人咽下这份苦果。 难怪,在人极端无助的时候就容易迷信神灵。当他们已经无能为力,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未知的信仰。包括颜月缺,他只是想在世界的一个角落,找到一个能听他说话的人而已。 “那个医师竟然跟我说,只要我不再动用灵力,就可以暂时保命……”眼下,颜月缺烦躁的撑着额头,把脸完全埋在了手臂里,“但是,不动用灵力,我就不能上战场,难道要我一直留在城里,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吗?” “你别担心。”凤薄凉终于开口了,“我会让你留到最后的。” 颜月缺倏地抬起视线。尽管潜意识告诉他,这样的事不可能办得到,但或许在他心里,同样残留着一星火点的期望,期望着一场奇迹的发生。 “只要我们加快战略速度,尽快打败b组,提早结束这场试炼,就可以让你和大家一起站上领奖台。” “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好吗?” 凤薄凉认真的凝视着他,努力向他传递着真诚。 慢慢的,她终于看到,在颜月缺眼中,那份长年用作保护色的倨傲和戒备,终于是一分分的融化了。 …… 由于颜月缺坚持自己要上战场,在和凤薄凉商议过后,决定与其在前线坐以待毙,不如直捣黄龙! 由他们两人带领一队人马,绕过前线,直接进攻b组的领地! 至于能否迫得敌人回军撤守,就要看他们这一战的成效如何了, 虽然丁城是由颜霂霖亲自镇守的,是按理来说最不可能被攻下的,但为了那个“更加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两人还是决定冒一冒险。 出发的时候,他们没有对其他人说,他们定下的计划,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强势攻占b组的所有城池,让b组全面落败,提早结束试炼! 这确实很冒险,但他们现在本来就是在用生命做赌注,和时间来一场赛跑。 用颜月缺的话来说,就是与其让我留在城里,在一群小喽啰的保护下等死,我宁可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 此外,他也打算好了,这一次进攻b组,一定要亲手杀掉欧曜。无论是在世界观众面前挽回颜面,还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他都要送那个胆敢暗算自己的小子下地狱! 当凤薄凉略带调侃的问他,这个“杀”字,指的到底是试炼还是现实,颜月缺只是一瞪眼,用一贯的高傲语气回答,“游戏”里的账,就在“游戏”里解决,他还没那么小气,会因为被别人砍了虚拟人物,就找上门杀他全家。 对此,凤薄凉暗暗好笑。看来颜月缺通过这场试炼,确实是成长了许多。如果是在刚刚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她可是一点都不怀疑,那被如今的他嗤之以鼻的行为,他一定能做得出来—— 就这样,两人带领着虚拟兵大队,浩浩荡荡的杀到了丁城。 两人说是共同战斗,但从表面看来,完全就是各打各的。各自划分出一块区域,专心完成着“清扫”工作。 明知颜月缺身体状况堪忧,凤薄凉也没有对他额外的施加援手。她知道,他最看重颜面,绝不会希望旁人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提醒着他命不久长。 最温暖的帮助,是维护一个人的尊严。 但尽管如此,她也不会真正对同伴不闻不问。现在她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多的在自家区域内解决对手,以免他们攻入颜月缺的负责领域。 天霄阁和九幽殿的两人,第一次配合,竟然就是意外的融洽。如果不是观众早就清楚他们的关系,恐怕还真要以为,他们就是一对多年磨合下来的好战友呢。 事实证明,即使曾经隶属于两大水火不容的势力,但他们现在都身处于天宫门,矛盾并非便是不可调和。 可喜的是,两人一系列的行动,都是在朝着“破冰”的目标努力。要真正化敌为友,想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战场内,颜月缺再次扬手朝天,掌心中贯射出一道道金色光束,金芒彼此交织,连接成了一串串五芒星,而自星阵的中心点,又再次被一道道光束连接而起,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之力,在这片战场上轰然爆发! 伴随着大量的星辰砸落,战场的虚拟兵也是死伤惨重。但这一招明显是相当消耗灵力,勉强施展过后,颜月缺的脸色显然是苍白了几分,呼吸微显急促。 医师曾建议过,以他现在的状况,最好是避免再动用灵力。先前那震撼一击,威力固然不凡,但恐怕是将他有限的生命条,再度削减了几分。 凤薄凉看在眼里,下一招,她就在战场上释放了一个大型的黑暗结界,将笼罩范围之内的敌人全部锁定其中。而在结界之内,又或者说是借着结界扩散的掩护,她还另行安插了一个共享领域,只维持在她和颜月缺之间,为他补足损耗的灵力。 一种默契,一种温情,就在这片炮火震天的战场上,悄悄的回荡着。 与此同时的b组。 “如今战势正一片大好,你们当真要取消交易么?” 一向淡然的晴蓝,这时的眼中也有着微微的诧异。 先前,b组邀请她见面相谈。这并不符合他们一贯的交易时间。她原还以为,是b组对她提供的“服务”感到满意,想要提升合作,却不料等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城内的几位主将几乎都到齐了。而他们聚集在此,就是为了一齐向她转告,他们最终的决定…… “你们要想清楚,一旦交易取消,今后你们就只能以现有的实力来应战,胜负难料。”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晴蓝又有些不死心的劝说道。 “没关系的。”叶朔爽朗的一笑,“无论胜负如何,都是我们真正的实力。如果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来战斗,参加这场试炼又有什么意义呢?” 任剑飞和他相视一眼,也很快的接口道:“我们在这场试炼中所得到的,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如果就这样轻易的交换出去,只会让我们的试炼变得毫无价值。”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他们近期的团结奋进,a组已经大都有所耳闻。而如今在战场之外,晴蓝仿佛又见识到了他们的另一种“团结”。 “况且,‘交换’这种东西,不是一直都存在的么?”就连凤栖梧也略带一丝不屑的开口了,“对陆鸿羽来说,队伍的未来比他的生命更重要,所以他甘愿付出生命来交换。还有对那边那几个人来说,”没好气的扫了叶朔等人一眼,“他们宁可以队伍的分裂为代价,来交换他们苦苦追寻的自由。” “要付出什么,索取什么,这种交换一直都在进行。只不过比起和所谓的‘幸运女神’交易,我更喜欢把交换的权利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能够自己做主的人生,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吧。”最后,凤栖梧是这样下结论道。 “能够自己做主……的人生么?”晴蓝空洞的双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波动,有些失措的喃喃自语着。谁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在她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或许你说得对。”良久,望着前方那一张张坚毅的笑脸,晴蓝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也浅浅扬起了一个同样空虚的笑容。 “不管结果是好是坏,至少那都是自己亲手选择的。就算将来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也不会感到遗憾了。” “恭喜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而后,并不等其他人多言询问,她就轻盈的一躬身,“那么,后会有期。”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她转过头,一步步走出了会议室。不知怎地,分明是优雅从容的步伐,在那阵笼罩她全身的阴翳中,却有种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的残酷美感。 …… 漫步穿过长廊,晴蓝始终是目不斜视。她知道,自己和b组的交易已经结束了,今后自己也不会再和他们有过多接触,只是…… “能够自由做主的人生”,这句话说的,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就在她即将走到拐角时,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晴蓝,你等一下。” 追赶上来的正是徐谧意。当她们在长梯口面面相对时,两个女孩那过分相似的衣着和容颜,让她们看来就好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晴蓝,原来真的是你。”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倒影”,徐谧意轻轻说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她们两个,似乎很早就认识,而且,还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你认错人了,不是我。”晴蓝淡淡的回答。灰色的双眸中倒映出那一袭相似的蓝发蓝裙,这也令她故作嘲弄的一笑,“怎么,还是你后悔了,打算瞒着队友来和我继续交易么?” 徐谧意静静的叹出一口气:“我只想告诉你,你再这样躲下去,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少城主他一定会把你找出来的。” 无论是两人的语气,还是那别有深意的言词,似乎都代表着,她们正在说着一件机密大事。但无论是晴蓝还是徐谧意,似乎都没有设置隔音结界的打算。 就好像,她们有足够的把握,会在这段谈话之后,再次消除场外观众的记忆。 第1080章 战场上的温情 晴蓝漠然的凝视着徐谧意,半晌,她动了动嘴唇,轻声开口: “你会去告密吗?” 话里虽是询问,但那份全然置身事外的冷漠,好似如今她想守住的并不是自己的秘密,只是在与好友谈论戏文的台词一般。 徐谧意也是略微一怔,但很快,她就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如果你回去了,无论是对少城主还是对我,都没有好处。” “我到现在还能记得你,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在说到“意外”时,徐谧意的声音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显然片刻前在她脑中闪现的,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也就是那一次让我明白了,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勉强说到这里,徐谧意苦笑了一下,“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多庆幸你失踪了。” “那就帮我一起隐瞒下去吧。”这样的回答,好似本就在晴蓝意料之中,她也是立刻顺势接口道。 “让我多享受一段偷来的自由时光。哪怕这份自由,只是过眼云烟的泡沫。” 徐谧意望着面前的少女,幽幽的叹出了一口气。 只有在面对这个女孩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更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或许是当局者迷,就是因为这个女孩的命运既超脱于自己,又与自己息息相关。一步错,步步错……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原本,她会在一无所知的时候,茫然的迎来自己的结束。只是因为那场童年的意外,让她偶然的具备了选择的权利,也因此,她才需要承受更多直面真相的痛苦。 而晴蓝的痛苦,是否就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看得太清楚太透彻了呢? ……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 经过连番的穷追猛打,颜月缺已经成功将欧曜斩落马下。 尽管那号称“蓝色闪光”的身法,确实有些让人难以捕捉。但颜月缺究竟不是常人,曾经在擂台上,由叶朔和任剑飞合力,才勉强打败的强敌,对他这位天霄阁少爷来说,可是足足有数百种方法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除了种种神乎其技的精妙招式,单是他随身携带的高级法宝,就相当于一个小型宝库了。 在欧曜备受折磨,才被耗尽了生命条,不甘的死去时,颜月缺将他那双绝望的眼睛看进了心里。这固然是令他大感宽慰,却也如同抽去了一根动力根基,他开始感到,在持续的苦斗下,自己的体力已经越来越不支了。 凤薄凉的共享领域,他不是没有觉察。要在以前,他绝对会死硬着脾气,喊一句“宁死不受九幽殿妖女恩惠”的。 只是在这场试炼中,他慢慢开始明白,万事不会尽如人所愿,一个人活着,你不可能什么都要。为了生存,为了目标,你总要学会去放弃一些东西。 就好比现在的战斗,若是又想要尊严,又想上战场杀敌,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你什么都得不到。 每个人与生俱来的馈赠都是各不相同的,有人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箱子里装满了金银财宝,有人却是两手空空。在人生的旅途上,人们所经历的,就是沿途放下一些东西,再捡起一些东西,来维持手中箱子的平衡。 至于捡起什么,放下什么,因人而异。只能说,由于不同的选择,有人可能放下了珍宝,捡回了垃圾。但也有人是恰恰相反。果然正如晴蓝所说,人生的“交换”,是无处不在的。 至于自己究竟交换了什么,颜月缺现在也不知道。他能够确信的,就是他现在箱子中的重量,比在天霄阁作威作福的时期,要充实得多。 再次砍翻几名敌人后,四周风声骤急,一道呈十字形的血色弧光,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斩击而来。那劲道之急,仿佛连流动的空气,都在血芒之下停滞了几分。 颜月缺下意识的举剑抵挡,然而,或许是灵力消耗过甚,长剑与那血芒相接时,竟是轻易的脱手飞出。长驱直入的强盛力道,就以一颗炮弹炸裂般的震撼之势,在他的胸前双双炸开! “噗”的一声,颜月缺喷出了一口鲜血,狼狈的扑倒在马背上。 眼前是一阵阵的天旋地转,他勉强抬手按住胸口,灵力消耗过度的痛苦,在这时一波接一波的泛滥了上来。 那位医师刚刚还忠告他,不要轻易动用灵力。的确,他是做得太嚣张了啊…… 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一道道奇形怪状的灵技都朝他奔袭而来。颜月缺却仍然只能低伏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风声在耳边倏然劲急—— 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是迟迟未曾降下。 颜月缺抬眼望去,只见那本应落在他身遭的各式攻击,这时已经被一道黑色弧光稳稳接住,凤薄凉指尖稍一转动,那幽光也像是有着生命一般,自内部涌现出一股斥力,将各方的攻击尽数弹射而回。 “你先走吧,这里我来断后。”凤薄凉并没有多说,向颜月缺匆匆嘱咐一句后,转动马缰,就要独自驾马前行。 留在这里,将要面对的不仅是颜霂霖,还有那些从正面战场上,逐渐被他们吸引回来的b组大将。可以说,完全就是九死一生了。 但是就算两人同进同退,以目前的局势,结果很可能就是谁也走不成。既然如此,就必须要及时的做出取舍,能活下去一个是一个! 凤薄凉心里是这样打算,而她也正要驾着战马,冲入重重敌群。 却不料,还不等她再次扬鞭,颜月缺忽然抬起手,一把拉住了她。 “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我们组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他就这样看着她,急急的喊出了这样一句话。 仿佛是一句烙印亘古的誓言。 凤薄凉也有些震惊的回视了他。这种“同生共死”的宣言,可是实在很不像这位大少爷的风格啊…… 也就在这一刻,在两人之间,似乎正有什么特殊的火花被点燃了。 也不知道是现在的共享领域,让他们灵力相合,还是连日来的相处,已经让他们心意相通。 “嗵嗵”两声,在两人周身,同时腾起了两道光束。那是从他们的灵魂中燃烧而起的火光,一道为纯黑,召唤幽冥的邪恶,一道为纯白,象征光明的圣洁。两者看似互不相容,却是齐齐冲天而起,在半空中辗转交织,两种极端的色泽,在反复的融合中越来越相近。 逐渐的,有一道不同于纯色的另一种颜色,就在大盛的光芒中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围绕着它,仿佛有两只凤凰虚影展翅长鸣,又在展动的烈焰中,一头扎入了熊熊燃烧的火光,寻找着光暗相伴的新生。 两人的合击技,天霄阁少爷与九幽殿小姐的合击技,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不可能出现的合击技,就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场合,在b组的敌军面前,在赶来援助的a组同伴面前,以及在全世界的观众面前……震撼的爆发了! …… 这场战争,比预计中更早的落下了帷幕。 借助着颜月缺和凤薄凉的合击技,两人成功在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带领大军撤出。既给了丁城强力一击,又解了甲城之围,可以说,是此番参战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做到了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好。 “这次的胜利并不是巧合。”事后,晴蓝这样向颜月缺说道,“是你终于找到了自身的最重要之物,并且将它充分发挥的结果。” “我最重要的东西……”颜月缺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 “是你最后的一点自我。”晴蓝仍是用平稳的声线回答道。 “从小到大,你就一直都在为种种身外物活着。你努力修炼,想博得心上人一笑,想得到长辈的赏识,想得到外界的赞誉和地位。” “你做事,从来都不是因为你自己喜欢才去做,只是因为你身处的环境需要你这样去做,对你寄予众望的长辈希望你这样去做。” “你一直都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你可能是一个好儿子,好兄长,好统帅,好学员,但是,你唯独不是你自己。” “你爱的,是天霄阁所爱,你恨的,也是天霄阁所恨。表面上看,你是天之骄子,你应有尽有。但是,你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 这些话,实在不是一般的“扎心”。就算是颜月缺,这时的表情也很有几分痛苦。但晴蓝却是满不在乎,继续直言不讳的说着。 “只有在今天,你遵循了你真正的愿望,和九幽殿大小姐破除隔阂,并肩作战。这是你第一次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一直被你压抑,在你体内沉睡已久的自我,第一次苏醒了。” “你该庆幸,在你心里,一直还保持着那么一点点的自我,让你还有那么一部分属于你自己,而不是彻底活成天霄阁的傀儡。” 这一段话,如果晴蓝没有再度抹除观众的记忆,能够让它同步播出的话,倒是值得引起许多人的思考。 老实说,在现代社会中,活得失去自我的人,又何止是颜月缺一个。 大部分人的生命轨迹,从他们出生开始,就早已是被注定好了。 小孩子进学堂读书,是因为不得不读;他们修炼,或是为了防身自保,又或是为了扬名天下;再往后,他们工作,又是为了赚钱糊口,成家,是为了繁衍后代…… 在这一系列按部就班的生活中,他们不得不被迫接受许多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不喜欢念的书,不喜欢上的班,不喜欢的男女友,而仅剩下的那一点爱好,也被多方的议论,打成了“不务正业”。 所以,他们只能放弃自己的爱好,放弃自己年轻时喜欢过的男孩女孩,重复着和所有人一样的生命轨迹。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毫无差别的活在人群中,才能算得上是一个“正常”的人。 并不是他们喜欢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只是整个社会,没有留给他们一条自己的路。 “我游离于两组间,就是想要收集人心的真相,看遍各色的人生。”晴蓝幽幽的说着,“只可惜有太多人,本末倒置,穷尽一生,都在追寻遥不可及的浮光泡影,却忽略了他们最应该珍惜的东西。” 的确,在虚拟空间的交易,除了那么一点点的感情波动,一点点的记忆,她就什么都得不到。但她真正想要去体验的,也就是那许许多多不同的人生。 那些“本可以”由自己做主的人生。 只可惜,她到底还是失望了。 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开始,命运就在她的心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她渴望用其他人的感情和记忆来填满,可是她得到的,却同样是一幕幕相似的空虚。 有太多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真正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们只是随波逐流的活着。从踏上社会的第一天起,他们的灵魂就已经死了。继续活动下去的,只是一具具被引线牵动的躯壳。 所以,b组的人虽然放弃了交易,却难得的让她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她也是感谢他们的。 “那你最重要的东西又是什么?”颜月缺确实有些看不惯这个总是故作高深的女孩,这时抱着半是“拆台”,半是好奇的心态询问道。 晴蓝空洞的双眼中,再次闪过了片刻的涟漪。好一阵子,她才轻声的回答道: “我最重要的,恰恰就是我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是不是很讽刺?”她苦笑了一下,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 颜月缺虽想追问,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乎是他一贯的人生哲学。所以,他到底还是没法劝她一句“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 看来,他始终都做不成“老好人”。不过算了,人生又哪有是一步到位的呢? 如今,他的灵力反噬又复发了,也是时候尽早回房间休息了。 经过凤薄凉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朝她多望了一眼。并且在和她对上视线之前,又小心的转开了头。 第1081章 破冰 别看颜月缺白天在战场上是大有长进,和凤薄凉顺利配合,还施展出了对两人默契要求相当高的合击技,但一到了晚上,他们的相处,却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这边庭院外,颜月缺正独自静坐休息,凤薄凉走到他身边时,随意拍了拍他的肩,递过一根烟,自来熟的要求道: “借个火?” 颜月缺眼皮微跳了跳,有几分不情愿的给她打着了火,看着那径自在对面坐下,一脸安然的吞云吐雾,完全就当自己不存在的“妖女”,颜月缺一阵怒火上涌,就像是为了挽回面子般,恨恨的丢下一句: “别以为你今天立下功劳,我就会对你改观!” 凤薄凉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如果让你改观,可以得到更多积分的话,或许我才会稍稍努力一下。” 这其间,无论颜月缺再三冷嘲热讽,凤薄凉总是自在的吸着烟,时不时就回敬几句直中要害的调侃。这番交锋,颜月缺堪称完败! “喂,下盘棋吧。”而后,凤薄凉又突发奇想,取出棋盒,在他面前自顾自的铺开棋盘,又将两色棋子各置其位。看她动作的熟练,似乎这就是她一贯的娱乐活动。 “你这妖女又想搞什么鬼?”颜月缺也真是被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给折服了。 凤薄凉理所当然的回答:“下棋益脑!特别是对你这种成天都在玩阴谋算计的,就更加可以开阔思维了。”将棋子摆布妥帖后,她向颜月缺丢了个眼色:“哎,你不下我自己下了。” 于是,她就这样一人分饰两角,一方固然是进攻凶猛,另一方的回击也是滴水不漏。看着看着,好像那一颗颗棋子都在平面上相继幻化,成为了在战场拼杀的两路兵马。那份血腥,那份惊心,都在这一张静止的棋盘上,被完美的演绎了出来。 颜月缺也不得不惊叹于她的棋艺,从起初的随便看看,再到认真揣摩棋路,末了终于忍不住,在凤薄凉为一招反攻犯愁时,他带了点得意的提指在棋盘上敲了敲,主动提醒道:“走这里。” 经过第一次的指点,颜月缺好像也不满足于仅仅做个旁观者。他干脆就接手了靠近自己一侧的白子,和凤薄凉操纵的黑子对战了起来。 要说棋艺,其实颜月缺的棋艺也并不差。 毕竟就像凤薄凉说的,像他们这些擅长谋略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会喜欢一点下棋的。 而棋逢对手,恰如酒逢知己,倒是让两人越来越投机。许多他们不会直接说出口的话,他们的战略思想,他们的人生哲学,就都寄托在了这场棋子的对弈中,在不见血腥的拼杀中,完成着无声的交流。 在颜月缺而言,其实从他们达成那个“尽快击败b组”的协议后,他就已经接受了凤薄凉。战场上的合击技,更是让他们的感情得到了升华。但是也就是因为这样……他难免有一种,自己是“偏离了正轨”的焦虑感。 他知道,现在在外界,正有许多天霄阁的长辈在关注着自己。如果让他们看到,自己和九幽殿妖女卿卿我我……那他们会怎样看待自己? 就算两大势力的后辈已经各自进入了天宫门,可存在于两者之间,那固存千年的仇怨却不会就此泯灭。阁主,还有那些对自己寄予重望的分家长辈,他们能否容忍自己这样的“跨界交友”? 人与世界,本来就是认清自己归一部分,真正能做到又归另一部分。虽然晴蓝已经明确指出,他只是天霄阁培养出的一具精致傀儡,而他也同样认同这一点,但他却并不能因此就立刻放弃多年肩负的责任,马上心无挂碍的只为自己活。 所以,他今晚这再度“傲娇”起来的态度,既是在对自己赌气,也是在对他无力改变的规矩赌气。 他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桥梁,一个可以让他暂时忘记两人身份的空间! 就这样,两人下了一盘又一盘。由于实力相当,确是下得相当愉快。种种绝境翻盘的奇招妙技,也足以让观看直播的围棋爱好者大饱眼福。 “没想到你这个妖女棋艺倒还不错。”最后,颜月缺终于是诚心诚意的称赞了一句。 “总是妖女妖女的,你累不累啊。”凤薄凉随口笑语,“不如换个称呼。比如,叫美女啊?” 颜月缺一怔,所以自己这是……被调戏了? …… 这一盘棋,好像终于给他对自己的妥协,补上了一个周全的收尾。 他并不是跟九幽殿妖女做朋友,只是找到了一个下棋的同伴而已。 有了这个借口,他终于可以心无芥蒂的待人交友,不用再违心的摆出一张刺猬脸了。 跟他们那些人混熟了以后,他听说了不少的八卦,经常听得他一惊一乍。 “九幽殿大小姐跟小混混一起打群架?你们逗我呢吧?” 虽然他心里仍然惦记着高下有别,觉得以他们这样的家世,跟下九流的小混混搅和在一起,是“有辱身份”,但不得不说,听着他们那些精彩的故事,他还是非常羡慕的。 和他们相比,自己的人生却是枯燥得只有修炼,修炼…… 在长辈看来,他没有浪费过一点时间。他没有娱乐,没有休息,他也不谈恋爱,心无旁骛,他是一众弟子的楷模。 但回首这多年的岁月,到底是谁,真正的浪费了自己的人生呢? 在颜月缺的面前,再回忆起那些往事,此时容霄的内心中,却是这样的感慨着。 “是啊,她确实一点都不像大小姐。但是就是这样的她,是我最喜欢的凉子。” …… 同样一个宁静的夜晚,在b组一方,简之恒轻轻的敲响了徐谧意的房门。 “你现在有时间吗?方便跟我谈一谈吗?”在徐谧意有些困惑的拉开门板时,简之恒就是这样急匆匆的道。 徐谧意肩头裹着一条毛巾,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垂在身侧。看上去是刚刚洗过澡,正准备要睡觉了。 尽管如此,她对简之恒突兀的到访,倒是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快。一边慢慢擦拭着头发,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冷冰冰的抛出一句:“谈恋爱吗?” 简之恒尴尬的一笑,真不知该说她是太没有幽默感,还是太会讲冷笑话。 “那个……我是想问一下,”既然对方并没有表现出逐客之意,简之恒也就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之前用结界和我们pk的那个女生,也就是这次的幸运女神,你是不是认识她?” 上次的己城守卫战,由于他和关椴触发了合击技,神识遍布整片战场,所有的感知都变得很敏锐,只要他愿意,甚至能听清每位战士的心跳声。自然,在晴蓝出现时,他也就听到了徐谧意那句惊奇下的喃喃自语:“竟然是她”。 并不知道自己的初恋记忆曾经被消除的简之恒,再一次喜欢上了晴蓝。这回能在城内见到作为“幸运女神”的她,也被简之恒视为了难得的缘分。但他还牢记着双方分属敌对阵营,若是私自与她搭话,恐怕会被同伴当成叛徒看待。所以,他艰难的忍了下来。 直到晴蓝离开,简之恒才追了出去,并非是想和她搭话,只是想再多看她一眼。 但也就是这样,他远远的看到了她和徐谧意在拐角处的谈话。虽然没听清谈话内容,但也终于能确定她们关系匪浅。 想打听那个女孩的消息,这回是有人可问了! 从他最初提起晴蓝,徐谧意便是脸色微变,轻咬着嘴唇,却并未出言否认。 见状,简之恒也是又惊又喜:“那就太好了!看来我问对人了!” 察觉到自己太过热情,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是这样的,她是第一个,让我在看到之后,就想到了归宿的女孩。而且,我总感觉她很熟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或许是自己的性格太过大大咧咧,虽然身边走得近的女孩不少,却都被他处成了朋友。就算是曾经在初等部和自己被视为“金童玉女”的尹乔,简之恒也很清楚,对她,他从来就没有过进一步的感觉。 难道自己真的就没办法从恋爱的角度,从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的角度,真正的喜欢上一个人吗?有时,看到朋友们都成双成对,简之恒在为他们欣慰之余,也会偶尔的引发感慨。 年复一年,他错过了所有人口中最青涩美好的“校园恋爱”,进入了天宫门,又被大家撒狗粮狠狠的喂饱了一把,但是,他仍然没有遇到能占据心灵的那个她。甚至再这样下去,他都会怀疑自己的心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 直到遇到晴蓝……他真的体会到了旁人常说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也许这辈子就只会有那么一次。所以他不想后退,不想后悔,他也想努力抓住自己的幸福! “也许这样说有些鲁莽……但是,如果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缘分,我不想错过。” “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她的信息。”说到这里,简之恒又匆忙补充道,“当然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为了私情背叛团队,在试炼结束之前,我都会始终明确我作为一名b组战士的身份!” 在他这样诚恳的请求下,徐谧意的态度却是出乎意料的冷淡。 “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你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少顷,她又有些不忍的解释道:“晴蓝,是早就被人定下来的。无关之人,若是敢轻易接近她,必然会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是生命。” “我不怕!”简之恒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喜欢一个人,如果连为她面对风险的勇气都没有,那也太没担当了吧?” 听她的语气,并不是晴蓝有了心上人,而是有人早早的看上了她,一心要把她锁在自己的身边。 且不说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机会公平竞争,单说那人如此霸道,恐怕就是个危险人物。谁能知道,会不会又是当年尹乔追求者那样的极端分子?如此一来,这就更加激发了他对晴蓝的保护欲。 “那关椴呢?”徐谧意倏地转过身,问出了一个令他意料之外的问题。 “在擂台上,我看过他的梦境。”徐谧意说着,一步步的走近了他,在她的双眼中,也正在缓缓释放出一层层透明的螺旋光波,“他在深层意识里那么依赖你,如果你就这样抛弃他,另行娶妻生子,你不觉得,这样对他是太残忍了吗?” “阿椴……”简之恒一时有些张口结舌,分明自己并没有做错,但也不知怎地,他却当真会有一种背叛者的窘迫感。 “他总要学着自己成长的。”最终,简之恒还是咬牙说了出来,“我不可能永远都陪在他身边。况且,这一次他孤身击败a组苏世安,不是就做得很好吗?这说明,他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啊!” “那是因为他面对的人是你!”徐谧意再次加重了语气,而她眼中的透明波动,也涌动得更加剧烈了,“他一切努力的方向就是为了你!如果你要在他刚刚振作起来的时候,就离开他的生命,你不怕你过去对他的付出都成了无用功吗?你就不怕他重新沉沦黑暗吗?” “我……”在这种潜意识瞳力的暗示下,简之恒甚至忘了去追究,徐谧意是何时成了关椴的代言人,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用最后的清醒辩解道,“不是很能理解你的说法。” “朋友是朋友,女友是女友,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就好像我的家人一样,这并不冲突啊!” “在我看来就是一样的!”徐谧意向来古井无波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激动起来,“最重要的位置只能有一个,你选择了一个,就必须要抛弃另一个!……”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她又别过视线,匆匆撂下一句:“关椴心里有多么重视你,你根本就不懂。” “……”简之恒沉默了很久,就在徐谧意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暗示时,却看到他再次抬起了头。并且他的视线已经重归清明,那些念力波动,都好像被一种未知的能量,从他体内消融得一干二净。 “很抱歉。”简之恒直视着她,声音中没了最初的挣扎,“我想,至少我比你更了解阿椴。阿椴,比你说的要坚强得多。” 徐谧意冷笑一声,简之恒这边的状况百出,似乎是让她格外愤怒了。 “那好啊,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找晴蓝的信息吧。我绝对不会帮助你,也不会支持你!” 她和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那是你绝对不该去触碰的另一个领域。 可是,既然是你非要找死,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咬着嘴唇,瞪着对面那一对坚毅的双眼,徐谧意在心底恨恨的想着。 第1082章 情商 入夜,但对于夜生活向来是相当丰富的a组,他们的活动时间才刚刚开始。 营地上,三三两两的分布着几个小团体。有人在彻夜思考战略——当然这样的人,在这里已经属于国宝级别的存在了——有人在打牌,有人在聊天吹水,而在另一处角落,不时有拍照的咔嚓咔嚓声,以及不时亮起的闪光灯,划破了夜的寂静。 女生们大都在自拍,试炼就快要结束了,作为难得的军营体验,而且这里又是有别于现实的另一片空间,自然都想留下一些独特的回忆,回去之后就上传微时空,说不定还能好好的涨一涨粉。 面对镜头,女生们精心的摆出了各种造型,或妩媚,或可爱,或清纯。在夜色下的一张张笑脸,都被凝固的照片记录下来后,她们又开始转而寻找同伴合照。 合照,在如今这个照片满天飞,更能在互动社区大秀特秀的时代,可是大有讲究。一来,是展现姐妹情谊,二来么……红花也要绿叶来衬,合照,自然是为了利用别人来突显自己漂亮了。 只不过,既然是怀着这样的目的,合照的对象就并不好找。一不小心,可能你反而成了人家的陪衬。 在这里,也就可以展现拍照者的种种小心机了。有人会故意躲在后面,也有人会选取一个特殊的角度,让合照姐妹的脸看上去又圆又大,而更为常见的,就是在上传照片的时候,只用p图软件来美化自己。 软件的作用自然是强大的,但也同样出现过“翻船”事故。比如微时空上出现过一组相当有名的合照,要说原图也不过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但它神奇就神奇在,图中参与合照的女生,每个人在主页上发出来的照片都不一样。 虽然她们要体现的,都是“美女与一群野兽”的合照,只是每张照片中,最出众的美女都各不相同。而当网友在其他照片中,看到那些“美女”的真面目时,更是忍不住笑痛了肚子。 当这组照片被好事者收集起来,又经过营销号的渲染后,照片中的几个女生,全都当了一段短暂的“网红”。大量的网友涌入她们的主页,寻找着她们以前留下的照片,与合照做出了拼图对比,并衍生出了一系列的恶搞拼图。可以说,在这场全民狂欢下,她们实在是被“娱乐化”的相当彻底。 当风头过去后,没有人再关注她们的生活,只是据说照片中女孩的友谊,已经静悄悄的走到了尽头。 这当中,只有一个算是真正的美女,就算是在别人的照片中,她的颜值也不会下降太多。同时也只有她算是把握住了这次机会,在铺天盖地的黑粉中,勇于自黑,顶着漫天的质疑,艰难的走出了自己的一条成名之路。可以说,是这场“照片战争”中,唯一的赢家。 不过话虽如此,由于并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她到今天也就只能算是个小网红。最多是在主页上卖卖衣服鞋子,尽管每次留言的黑粉,永远都比真正的顾客要多。 闲话不多说,只能说如何拍好合照,实在是一门学问。对女生来说,不亚于一次小型“宫斗”了。 现在,那些刚刚化好妆的女生,顶着一张比一张精致的脸,到处选择着自己的合照对象。在响个不停的咔擦声中,还时常夹杂着她们相互间的几句吹捧声。不过这些话语中,有几分是真情实意,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角落里,一个相貌普通的女生也举着玉简,小心翼翼的在屏幕上按动着。但与那些大大方方秀优越的女生不同,她却是连切换到拍摄界面,都要避开人群,好像生怕会被其他人发现一般。 长相普通,又没有多少钱买高档化妆品的她,在女生群中就是妥妥的绿叶。正因如此,她在主页上从来不传照片,也拒绝和其他人拍合照。但毕竟都是第一次参加虚拟试炼,总会想留下一些纪念。因此她只能背着人群,偷偷摸摸的拍照了。 只是,她调整了几次角度,却总是不满意。网络上也有人调侃说,普通人要想传一张照片,就得先一连拍个几十张,从里面选出一张最好看的,再通过美图软件精心加工。只是,她的脸好像就连软件都拯救不了,真是羡慕那些随便就可以拍出美美的照片的女生啊…… 女生的战争,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也许这个小型战场,远比白天的战场更惨烈。 也有人注意到了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女生,不屑的哼了一声,嘀咕一句:“长得难看,怎么拍都丑。” 闻言,在她身旁的女生都是连连窃笑附和。但在笑过之后,她们也各自掏出玉简,暗中查看自己的妆容,是否依然保持着“美丽”。 不远处,正独自抱膝烤火的易清黎,同样听到了那几句恶毒的闲话。她耸了耸肩,朝火堆里又添进几根树枝,心中不屑的暗想:“你们几个也没见得多好看啊!” 本来也是,除了那些真正天生丽质的,大多数人要是卸了妆,素面朝天的行走在人群里,谁又能比谁好看到哪? 不过,易清黎并不喜欢多管这种闲事。对她来说,最多就是了解到那几个女生太过虚荣,今后自己不要跟她们有来往就是。至于打抱不平……她可从来没以侠女自居过。 “不会啊,其实我觉得技术也很重要。”这个时候,主动介入话题的竟然是凤薄凉。而那些刚刚还斜眼看人的女生,也是秒变小迷妹,“呼啦”一下簇拥在了她身边。 凤薄凉在她们眼里,早已经是“偶像”级别的了。虽然她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女,在合照场合却从来不会被排斥。原因也很简单,她是大名人啊!大名人比自己好看是很正常的好吧! “刚想跟你们说呢,我这边有一款最新的美图软件。是试用版,大人都还没有正式推行呢。”凤薄凉熟练的调出软件界面,向众人,也包括那个落单的女生笑道:“怎么样,咱们合拍一张吧?” 众人跃跃欲试,一方面是和偶像合照的兴奋,一方面又是试用新型软件的期待。在这样的气氛下,大家都是笑得一脸灿烂,对着镜头,比出了充满活力的手势。 这款软件果然是相当神奇,不但具有传统的修图美颜功能,更是可以在拍照的时候,直接为自拍者添加上完整的妆容,就连发型都能任意改换。在凤薄凉的操作下,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大呼神奇。 在软件的强大功能下,这张照片可以说是清一色的白天鹅,没有作为丑小鸭的陪衬。 “哇太棒了凉姐!你也发给我!发给我吧!”看着完工后的照片,众女兴奋的叽叽喳喳着。 只有那位长相普通的女生,平时被其他人排挤惯了,这时也是同样不敢插话。 凤薄凉随意扫了她一眼,而后就像并未察觉一般,直接做主道:“一个个发多麻烦,我直接群发了吧!” 这样一来,那个落单的女生也被自然包括在内。众人都将玉简并在了一起,进行着短距离的无线讯息传输。 这一切,自然也都被易清黎看在了眼里。 既替那个女生解了两次围,也没有让其他女生感到难堪,凉姐果然很有一套啊…… 这样想着,易清黎在火堆旁直接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夜空发呆。 其实,像凤薄凉这样的女孩,一直都是她比较羡慕的。 她可以自由的活着笑着,世界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游乐场。寻常人不敢做的,被世俗束缚着不敢做的,都只是组成她日常的一段段花絮。 像她那样漂漂亮亮,多姿多彩的活着,才能算是真正的人生啊……只是,可以活得那么尽兴的人,在世界上又能有几个呢? 不知何时,凤薄凉也在她身旁的草地上坐下,轻轻托着下巴,和她一起凝望着同一片夜空。 风景固然是相同的,但在不同的人眼中,是否也能看到同一片美好的夜色呢? “凉姐,你都没有烦恼的么?”易清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话。 凤薄凉笑了笑:“有啊,不过基本上都已经解决了。” 也是啊……易清黎苦笑了一下,她是高高在上的九幽殿大小姐,甚至可以和天宫主人平辈论交,又有那么多的追求者,什么事情恐怕根本轮不到让她烦恼,早就有一群人抢着帮她解决了吧…… “这是我的偶像告诉我的,烦恼或者生气,都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凤薄凉安然笑语,“如果有办法解决,那就努力去解决,如果没法解决,那烦恼也没有用。” 易清黎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如果,世上的事真的都那么简单就好了。如果……是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的呢?” 凤薄凉满不在乎的一笑:“那就把烦恼的时间,都用在努力上好了。” 果然……她的想法总是那么简单直白,直指本质。同时又拥有着超高的情商……这样的女生,让人想不羡慕都不行啊…… …… 自拍风潮结束后,有几个女生想尝试生火,笨手笨脚的弄了半天,却总是不得其法。 “还是我来吧。”这时,一旁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容霄在她们身前蹲下,接过她们手中的木柴,熟练的点起了火,“你们就不用管了。” 即使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在他手中也是帅气非凡,众女登时都是一阵疯狂尖叫。 “霄哥你知道吗,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没想到可以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你!” “对对,我喜欢你已经好久了,我参加这个试炼都是因为你啊!” “我也是我也是!” 当初容霄还在天圣的时候就是人气王,自从进入天宫门,名气更是一路攀升,就算比起那些贵族的少爷小姐,也是毫不逊色。那么大一个偶像,现在就在自己面前,众女简直感觉手都不会摆了。 看到她们兴奋狂热的样子,容霄不禁失笑:“其实,我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是偶像。” 面对天空,他索性坐了下来,轻叹出一口气。 “这些话,我就在这里对所有人说一下吧。” “其实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最多是一个运气好点的普通人。我觉得我自己象征着的,从来就不是那种不劳而获,一步登天,我想要让大家看到的,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逆袭,普通人也可以通过努力,活得很精彩。” “如果大家喜欢我,我很感谢,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在我身上,学到一些正能量的东西,而不是说去喜欢我的外表,或者是你们认为的,我的叛逆。” “我不喜欢学习,这一点我不否认。所以我去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在其他人看来很好走,但是只有我知道,是更难走的路。” “所以,我不是鼓励你们放弃学业,我现在回想起来,学院里教的东西,很多还是值得你们去听一听的。不过如果你有自己的爱好,就尽量坚持下去,也许将来你就会在这条道路上有所成就。我一直相信,没什么人是彻头彻尾的废物,最多就是被放错了位置的天才。” “现在的教育制度呢,就是好的坏的一把抓,把所有人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压抑了很多人的能力,这个我也就不多说了,总之如果你没去学习过,你怎么就知道你是真的不适合学习呢?当然我知道,我是真的……(笑)” “的确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一出生就站在了最高的水平线上,他走的路会比普通人更容易。但是天底下的机会总归就是那么多,一部分是给了那些天之骄子,但是同样有更多机会,会留给普通人去争取。如果你不愿意努力,不去争取,那又能怪得了谁呢。” “有一句话我就这么跟大家说吧,你不敢去做一件事,无非就是害怕失败。但是如果你不去做,你就直接失败了,等于是你最害怕的结果已经发生了。那么现实的情况再糟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得更坏。” “在你已经跌落到谷底的时候,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在翻盘,最多就是翻盘的程度有大有小。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翻盘,不去再努力一下呢?” 第1083章 后方战线 听上去,是有点冠冕堂皇的发言,但又确实都是他的真心话。 以前,容霄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偶像,做什么事都任心随意,但现在他真的成了世界级偶像,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给那些喜欢自己的小粉丝,树立一个正确的人生方向。至少不能让他们因为喜欢自己,个个都以去当小混混小太妹为荣,那样的话,自己就罪过大了。 渐渐的,话题又转到了凤薄凉身上。 “凉姐这么霸气,将来谁能镇得住她啊?” “容霄哥,你还得加把劲才行啊。” 众人这样笑着,调侃着。 容霄抬起头,远远的望向凤薄凉。火光中,她的侧脸依稀,如此美好。 他一直都在努力,等待着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那一天。 而他也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过遥远。 至少,是绝不会让她等急…… …… 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在试炼结束前夕,对于b组的众人,即将迎来一个巨大的挑战。 事情的开端,是从司空圣专程传回的消息开始的。 据他说,自己已经拿下了庚城,催促大本营尽快派人过来接收库存。 “庚城那帮小子们,一听说本少主到了,一个个都吓得屁滚尿流,没打两下就赶紧丢下武器走人了!现在庚城已经是空城一座了!” 这是司空圣留在玉简中的录音。当众播放时,仍是不难听出他那种神气活现的语调,看来这家伙对自己立下的这桩“战功”,确实是相当得意。 虽然众人对司空圣半信半疑,但庚城被成功攻陷,对现在正急需武器装备的他们,确实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这段时间,组内人员已经空前团结了起来,和a组的几次交锋,都验证了他们的成长。要说有所不及的,就只有硬实力,也就是外在的兵甲炮弹了。 借助着此前发现的顶级矿脉,再加上任剑飞的锻造技术,他们也算及时扩充了一批军备。但随着矿脉被a组布局抢夺,双方本就存在的装备差距,也是被再一次的拉大了。 如果能拥有一批优良装备……甚至哪怕只是一批和a组同等级的装备,他们也有把握,在最后的期限到来之前,拿下终盘大胜! 所以,虽然还无法确定等在前方的,是否会是一个陷阱,但经过众人一致商讨,都认为富贵险中求,为了军备,就算冒一冒险也值得!就算a组真打算故布疑阵,双方也可以明刀明枪的打上一场,正式把庚城抢下来! 最后讨论出的结果,是由叶朔和明季同先带一队兵马赶往庚城,与司空圣会合,而颜霂霖则带另一路兵马,远远跟在他们后面,以备随时策应。万一先头部队遭遇敌情,就立刻放出求救信号,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 对于这样一次“接收库存”的行动,颜霂霖竟然要亲自出手,也是令众人好生意外。 而据颜霂霖解释说,他这样做,其实是有两个用意。 一来,整场试炼,他大多是留在后方,做着“镇场”的工作,但虽然作为最终防线,他从未失职,但也极少有机会能正正经经的跟敌人交手。而现在试炼就快要结束了,难得穿上这身战甲,他也想体验一把战场的乐趣,想要好好的跟敌人杀上一回。 二来,或许是这次进攻庚城太过顺利,让他总觉得,其中有诈。试炼越是临近末尾,一城一地之得失,就越是关系到胜局的重中之重,绝不能在这里翻了船,致使前功尽弃! 不过对此,江彩妮曾笑称,就是因为这次拿下庚城的大将太“水”了,要是传回战报的是霂霖少爷,大伙包管没一个质疑的。 试炼前夕,江彩妮和司空圣曾因为珂美的搅局,关系闹得很不愉快。这段时间他们同吃同住,勉强算是好转了几分,但这两人还是一点没变,是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打击对方的机会的。 当下,叶朔便是匆匆整顿兵马,众人也是大都赶来送行。 简单的话别过后,只有凤君瞳一直送他到了城门口。 “叶朔,你放心的去,我会替你守好城池的。” 叶朔很想说,你守城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想到她也是一片好意,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应道:“辛苦你了。” 临行前,他转过视线看向了沈安彤,只可惜,她却是毫无表示。 这样的情景,让他又回想起了当年的齐玎莎。她看待自己的眼神,不是冰冷,却是一片彻底的淡漠。淡漠得好像自己从来就装不进她眼里,自己的生死都与她无关…… 这样的淡漠,比单纯的疏远更伤人。包括在微时空上,她那一句句拒人千里的回复……让叶朔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开始羡慕楚天遥。如果是他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的反应,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么淡漠了吧…… 曾经,他被她全心全意的爱着,现在,他又被她全心全意的恨着。可是恨和爱一样,都是要消耗全部感情的。而自己,却从来都不配被她付诸感情啊—— 虽然在这种心态出现的时候,叶朔也总会暗暗鄙视自己,怎么会去羡慕一个玄天派的叛徒,一个杀人魔鬼?但是每次感受到玎莎的视若无物,就让他不得不去厌憎,他身为“自己”的存在。 视线一片朦胧,又被拉回了熟悉的战场,叶朔咬了咬牙,目光忧伤的望向了上方的晴朗天空。 玎莎,现在你也在看这段直播吗?你是否能感觉到,我的心在痛呢? 为什么,喜欢的女孩总是对自己冷若冰霜,不需要的桃花倒是一朵一朵的开在身边? …… 这一路上,叶朔都有些心神恍惚。 明季同也不是多话之人,两人带着虚拟兵,只是赶路,途中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交谈。 与司空圣会合后,几人一起策马前行。这一回倒是不愁没人说话了,这小子正在得意时,张口闭口都在不停的自夸,夸得两人不胜其烦。 队伍进入庚城,这里如今是一片寂静,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几个虚拟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卧着,看不到半个人影。 庚城内很静,静得不同寻常。 “怎么样?我就说了吧,本少主一出马,那是所向无敌!”司空圣继续炫耀着战果,每经过一条小巷,他就有模有样的讲述着自己是如何在这里大败敌兵,如何英武潇洒。尽管这些故事,想也知道是存在着多少夸大成分,但他却依旧说得乐此不疲。 叶朔听得心烦,懒得搭理。闷闷的勒动着马缰,只想尽快接收军备。 当一行人再次经过一条宽广的长街时,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划过。 “砰”的一声,堆积在角落里的几只木箱忽然被人踢翻,一排虚拟兵冒出了头,齐刷刷的弯弓搭箭,箭头还闪耀着犀利的紫光,显是淬有剧毒。 叶朔等人霍然一惊,运起灵力,艰难的抵挡着如毒雨般的箭矢。他和明季同、司空圣三人的状况倒还好些,但那些按照普通士兵实力设定的虚拟兵,却是有不少人当场中箭身亡,身子也很快就化作了一滩浓水。 好不容易避过了第一轮袭击,众人正要转头撤退,却见两侧乌压压一片黑云扫动,大量的虚拟兵,已经分别堵死了街道两侧。并且他们正挥舞着兵刃,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叶朔大吃一惊:“中计了!” 原来,庚城的人根本没有撤退,他们只是摆了一个空城计,请君入瓮—— 因为只是来接收战利品,叶朔并没带多少兵马,现在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情势已然岌岌可危! 在各方阻截的绝境中,一支焰火歪歪斜斜的冲上半空,那是b组曾经约定好,一旦遭遇敌情,就立刻通知颜霂霖的信号。 然而还不等焰火完全升空,一旁就射来了另一支响箭,将焰火击落到城内的巷道间,再次引发了一轮火光席卷的大爆炸。 …… 在“庚城陷落是计”的消息终于传到己城时,众人还来不及为叶朔等人担心,很快,他们自己也迎来了最大的威胁。 寒冰封城,各处通道都被层层寒冰封锁,在城楼上放眼望去,四周已经成了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 银装素裹,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美好。随着刺骨的寒意一起侵入的,就只有一种断绝生机的绝望。 当众人匆忙赶去监控室时,就发现城内的数据系统也遭到了入侵。现在大屏幕上看不到敌人的身影,只有一片一片层叠翻转的雪花,再次展现着战况的无力。 更加严峻的事实是,现在队伍里有些实力的战将,如凤栖梧,孟西山等人,都已经早早赶往了前线,与a组大军厮杀,留下来的就只有一些女孩子,和弱小的只能担任文职的几个男生,这里俨然已经成了留守的大后方。但现在就是这个大后方,却同样迎来了炮火的肆虐。 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大后方”的意义就相当于,古时候战士们上了前线,留在村庄里的老弱妇孺。而现在就是这个弱小的村子,受到了敌人的强火力进攻! “里面的人听着!赶快投降,否则杀得你们鸡犬不留!” 下方,正有人运起灵力,嚣张的朝城楼上喊话。 在他刻意放大的嗓门下,城下不断回荡着“快投降——”“快投降——”,犹如一声声催命的号角。 不时就炸开的炮火,令得城池失控得不住摇晃,死亡来袭的恐惧,更是极大程度的动摇着军心。 终于,一个胆小的男生惨叫一声,抱着头不住的哆嗦起来。 “能打仗的都不在,再留下来会死的!” 胆小的情绪总是极易感染,随着第一个逃兵的出现,其他男生也慌了神,议战大厅内一片骚动,越来越多的人想往门外跑。 反而是平时柔弱的女孩子们,虽然各自紧张得脸色发白,却只是坚定的拉住了彼此的手,没有一个先说出退缩的话。 “真的不行了……我要先走了!我不要留在这里!”终于,随着又一发炮火在城下炸开,几案上的茶杯被震落于地,摔得粉碎,那第一个男生的承受力好像也到了极限,尖叫一声,就没命的朝着门口跑去。 但还不等他跑出大门,就被一股大力踹倒在地。 “你们到底还是不是男人?”江彩妮提着长剑,愤然削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清晰的光弧,“危难当头,就连我们女人都不会后退!” “谁再敢说一个逃字,我就阉了他!”最后一个字落地,雪亮的剑锋也直接指向了那倒地的男生鼻尖。干净利落的动作,以及不带半分偏移的剑身,都显示着她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在她的强势威胁下,出逃之势总算是被暂时遏制了下来,但弥漫在室内的恐惧,依然如同无孔不入的细菌般,在人群间流传。 留在这里必然是个死,但惹怒了那个邪风教的女魔头,仍然是个死……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自己的城池,就应该由自己来守护!一个个都指望在外头打仗的那些臭男人,现在好了,他们赶不回来了,保护不了你们了,我们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江彩妮愤愤的说着,一把将那名还躺在地上发抖的男生拽起,而后又大步走上前,一个个将那些极力往后缩的试炼者揪出人群。 “你,你,还有你,既然还有力气,就都给我上战场去,哪怕是填人头也去给我拖着敌人一起死!让他们知道,就算是大后方也不是好招惹的。想灭掉我们,就要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现在被她拽住的是金思琦,但这一回,她却感到了五指下传来明显的抗拒。 冷眼瞟去,江彩妮不屑的冷笑一声:“怎么,你怕死?” 金思琦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鼓足勇气抽回了手臂:“只是不想死的毫无价值。” “大家可以再好好商量一下,想办法先拖住敌人,等待前线的救援。”望了望身边其他的女生,金思琦努力的争辩着,“至少不是……不是什么填人头……” 按照江彩妮的说法,不是将他们作为战士,完全就是与送死的虚拟兵划为了一类。这样的话……她就是接受不了! 第1084章 前方的你 大战在即,面对的又是这位向来唯唯诺诺的师妹,江彩妮自是气焰嚣张。 “那都是狡辩。说白了,你就是不肯为队伍承担责任。” “索性我现在就杀了你,也不能让你当了叛徒!”话毕,她手中长剑猛然抬起,直直的指向了金思琦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侧旁终于伸过了一只手,将两人隔开。 “大家能不能先听我说一句?”平日里向来低调的顾洺汐,此刻神色坚决的拦在了两人之间,以她的角度,同样也是与在场余人面面相对。在全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时,她也是清了清嗓子,做出了紧急的动员发言。 “现在是非常时期,兵临城下,至少我们自己人应该先团结一致。” “在这里的人,就做好每个人所能做的事,我们一定可以撑过这一关的!” 不给众人更多的争吵时间,她就迅速开始分配任务。 “彩妮,你就带着还有一战之力的将士,先出去顶一顶,我们轮流换班,采用车轮战术,就算不能打退敌人,至少也可以把他们拒守在城门之外!” 江彩妮哼哼了两声。虽然对她冲自己的呼来喝去相当不满,但对方毕竟是贵为天圣国公主之尊,不是可以任由揉捏的软柿子。因此只是半挑起眉毛,忍下了肚里的抱怨。 “此外,据我所知,在城池内部,有一座巨大的藏书室。”顾洺汐继续说着,“里面记载着许多的古代战术,玄妙精奇,如果我们能找到相关的史料记载,或许就可以寻找出破敌之策!” “孟昭,查找史籍的工作,就由你和思琦来安排。”顾洺汐向一旁的孟昭点了个头,“图书室内也是轮流值班,你们这一组,寄托着全组人的希望,千万要抓紧时间。” 孟昭只是愣了愣,就爽快的答应下来。一面也暗暗庆幸,还好当初自己那番“怀才不遇”的豪言壮语,就只说给金思琦听过,而她也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 这般模样,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才在不久之前,还成天嚷着自己要上战场,跪求主帅给自己一个表现机会的“勇士”。 但对孟昭来说,他确实想上战场,但他更希望的是和别人合作,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一起打一场漂亮的胜仗,让自己也跟着面上有光。说白了,就是一个“捡现成便宜”。若是真要独当一面,他确实还没这个本事。 如果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出去,恐怕他不但争不到风头,还得提早被敌人送出了局。 “雪梦,你还是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及时为战场负伤的战士们治疗。”顾洺汐看向颜雪梦,微微一笑,“只要你的灵力还充沛,我们就有着源源不断的再生力量。” “打仗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一定要保证自己的灵力储量!” 这当真是“危难关头,方显英雄本色”,向来柔柔弱弱,甚至是让人不免怀疑有几分“花瓶”之嫌的顾洺汐,在关键时刻,却是能将战略局面完全把持在手,颇有女中豪杰风范。 单是这一幕临危不乱,就足以让她在战后的“英雄人物回顾”中,名列前茅! “让他们几个安排一下换班名单吧。”一旁的慕含沙叹了口气,“我就不休息了。” 一边说着,他也是暗暗扶额。现在自己几乎是这里唯一有战斗力的人。一城人的命运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如此的重责大任,还真是让他就算想休息,都休息不了啊…… 乔曦莹眨动着灵活的大眼睛,看了看众人,不甘被排除在外,最终冲口而出:“我没有什么特长……那就由我来为大家洗衣服吧!” “还有……还有做饭的工作,也就都交给我了。”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可靠,“你们在前面放心打仗,我一定会让大家无后顾之忧的!” 从这一刻开始,这位娇娇小姐柔弱的双肩,也必须要挑起一些东西了。 并且,能得到众人的再度信任,乔曦莹感动之余,更是暗暗发誓定要全力回报。上一次,她被自己对墨孤城的感情冲昏了头脑,竟然背叛队伍,导致大家失去了重要的顶级矿脉,但这一次……就算她需要面对的敌人是墨孤城,她也绝对不会再后退半步! 孤城师兄,他也一定不会生气的吧……乔曦莹的目光,不知何时也变得坚毅了几分。比起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撒娇的我,也许他更希望看到的,同样是一个可以抬头挺胸的站起来,可以和他并驾齐驱的我…… 不出多时,留在城中的这些弱质女流、文职男兵,也包括此前在正面战场受伤,正卧床静养的伤患,都被顾洺汐各归其用。她就像是个成熟的女将军,公主的威仪,在这一刻完全展露,惊艳全场。 也多亏了她,才能将一盘散沙的队伍重新凝聚起来。而这支有了主心骨的队伍,同样在准备着做出一番事业! 任务排布妥当后,江彩妮正要带人离开,金思琦忽然站了出来。 “等等……” “你又有什么事?”江彩妮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怎么了,让你去查阅古籍,你还是不满意?” 金思琦坚定的摇了摇头,而后,她抬起视线,与江彩妮在半空中正面碰撞。 “今天的战斗……我也想一起去!” “只要不是填人头的话……我也想要为队伍出力!” 无论如何……都想要超越过去那个无能的自己。 如果她不能积极的去改变自己,那么长久以来,她被别人踩在脚下的命运……也就同样不会改变! 江彩妮微感诧异的一扬眉,虽然神色依旧透着鄙夷,但在她的眼底深处,倒是多出了那么一点肯定。 “真是麻烦,那就快走吧。” 在金思琦头也不回的随着江彩妮而去时,被她抛在背后的孟昭,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微妙的黯然。 …… 试炼至今,一直在后方做着后勤工作的金思琦,大概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正面战场。 血雨横飞,厮杀惨烈,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战士的生命被死神镰刀悄然收割而去。战场容纳着无限的死亡,才送走了一批,转眼又迎来了新的一批,周而复始。在这里,消亡和毁灭才是常态,生机反而是最值得奢求的东西。 金思琦此时的打法,还算是以“求稳”为主。她并没有冲出阵线范围,而是在靠近城门的安全区内,带领虚拟兵,与对面的低级将士捉对厮杀着。 以她一个试炼者的身份,就算实力稍弱,要对付这些虚拟兵总还是绰绰有余的。也就是说,只要她始终保持这样的战术,她就绝对不会死掉。 而至于远隔层层虚拟兵的正前方,同样身为试炼者的a组敌将,则是都交给了慕含沙和江彩妮去对付。 看着江彩妮冲锋陷阵,一手幻影剑法快捷无伦,将来犯之敌尽数斩于马下的潇洒,金思琦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和她的差距。 可是这份差距,却并不仅仅体现于实力。也包括了她们的性格,和一系列的人生观。 江彩妮,虽然她总是那么傲慢,但她却总会积极接受各种挑战,然后在挑战中克服所有的困难,变得越来越完美。 凡是她想要的东西,不是一味留在原地,等着别人送到手里,而是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尽管她努力的方式,经常会伤害到身旁无辜的人,但至少,努力本身还是没有错的。 “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如果想要的东西不属于自己,不如放手”,一直以来,人们总会习惯性的去质疑前者,赞颂后者,却没有人想过,遇到挫折就选择放手,何尝不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至少,金思琦很清楚,她一再的选择放弃,不过是因为她在江彩妮的长期压迫下,所养成的惯性自卑。她觉得自己不配去争,她觉得就算自己去争,也只会落得失败收场…… 然后,她放弃的越来越多,所失去的也越来越多,包括她的爱情,她的尊严。 看着前方那道窈窕曼妙的背影,金思琦仿佛重新看到了,自己多年以来的追逐。而她们当中,也总是间隔着那段不长不短的差距。 也许,自己只看到了她的优秀,她的嚣张,却忽略了她同样付出的努力。 也许,这就是她强大的原因。 就算是天之骄女,就算有着充足的资源供应,那身实力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总是躲在后面的自己,没有资格抱怨命运给自己的太少。 对于每一个人,无论是生活,感情,还是人际关系,都有着一个特定的“舒适区”。留在舒适区里,你会感到安全,一旦踏出这个范围,就好像进入了一个陌生领域,你会惶恐,你不知道前方的道路会怎样,会不会有从暗处袭来的冷箭,一切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摸索…… 但如果你不能走出舒适区,你就始终不会有所突破,有所进步。就好像在战场上,如果始终把全身上下,都缩在密密实实的铠甲里,你固然不会被敌人的兵器所伤,但你同样也看不到敌人在哪里。只有暂时放下盾牌,在面临危险的同时,也一并收获了战胜敌人的契机。 这样的舒适区,不仅是普通人借以自保,就算是高贵如天霄阁少爷的颜月缺,他同样有着自己的舒适区。如果他始终听从长辈的吩咐,修炼,上进,仇恨九幽殿……这是长辈早已经为他安排好的路,是一条明明白白的路。 但这一次,他选择和九幽殿小姐并肩作战,选择和民间的小混混老大交朋友,这无疑是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区”。但至于他未来的道路,究竟是会光明通达,还是在正邪的分界间碰得头破血流,就没有人能说得清了。 毕竟,走出舒适区固然是机会,却没有人说过,它必然是成功的捷径。 而自己……金思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她唯一一次反抗自己的命运,就是在时光钟楼反击江彩妮。也就是那一次,似乎让这位向来心高气傲的师姐,不得不用另一种眼光来重新审视自己。所以她去央求她的父亲邪风教教主,也给了自己一个天宫门考核的推荐名额。 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难道她就要放过这宝贵的进取机会,继续留在安全区里,得过且过下去吗? 不……我要有所改变……金思琦体内的灵力开始滚滚涌动,一层一层的能量纱衣,开始将她周身笼罩。 不想再一直做一个小跟班…… 不想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 不想自己的命运,永远都要受别人摆布…… 如果我会死在这个战场上,那就让过去那个无能的我尽管死去吧……至少我战过,我不悔,回到现世的,将会是新生的我! 体内的灵力催动到了极限,就连金思琦的双眼之中,都有一抹淡金色一掠而过,那是过度充足的能量,在经脉中满溢出来的体现。 策马扬鞭,金思琦不断加速,一路冲出了虚拟兵队伍。沿途向她包围而来的敌兵,都被她果断的挥剑砍翻。下手干脆利落,直击要害,邪风教多年苦练的功底,以及在天宫门服用珍稀药材后的突破,在这时都化为了一柄初露峥嵘的利刃,长驱直入,将眼前的敌阵一分为二! 马,从来都没有跑得这么快。 心,也从来都没有跳得这么快。 但,如果这就是成长的必经之路,我愿意逆流而上……! 驾马前冲的过程,同样代表着她逐渐冲出了安全领域。阳光更加刺眼,反射着明晃晃的冰面,透骨而入的寒气更加森冷;面前的激战更加惨烈,血腥味更加刺鼻,这里是一块全新的战场,对金思琦,就更是一片全新的世界。 她可以远远的看到,敌兵主将似乎是第一次注意到了自己这个新杀出来的小丫头,他正在迅速下达指令,安排着士兵对自己的攻击。 她也可以看到,就连江彩妮都转头瞧着她,圆瞪的双眼中,有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是啊,这个距离,她离死亡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过。 但是,她离曾经那些无法超越的人,也是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过。 第1085章 团体剑 当金思琦冲破层层防线,她终于有机会和江彩妮并驾齐驱。 而江彩妮向她扫过一眼后,也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语气,开口道: “喂,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一起使用合击技?” “跟你?”纵使已经决心改变自己,初听此言,金思琦仍是大吃一惊,“可是……我跟师姐是不可能心意相通的吧?” 江彩妮不屑的冷哼一声:“但是,至少有可能灵力相融。” “我们都是从小修炼邪风教的功法,如果说现在这里,有谁能跟我配合默契,大概也就只有你了。”而后,她又这样补充道。 稍候片刻,见金思琦依旧是一副呆怔状态,江彩妮也不禁更加鄙夷:“别误会了,我并不是稀罕你,以你那点半吊子的实力,就算是配合也只能拖我的后腿!只不过现在为了要打退敌人,任何手段都需要用上,而你……就是那个‘任何手段’之一。” 一刀将袭近的两名敌人砍翻,江彩妮随手将长剑一抖,加重了语气,“我就是看不惯你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成天都好像有着受不完的气。那张晦气的脸,真是让人每看一眼,都想狠狠的扇上几巴掌!” 金思琦咬了咬嘴唇,半晌,她鼓足勇气抬起视线,轻声道: “我不明白……师姐不是一向都认为,尊卑有别,出身卑贱的人,就是应该有卑贱的样子吗?” 江彩妮的语气,是十足的理直气壮:“如果公主的仆人,面对一个寻常的贩货小卒也是卑躬屈膝,岂不同样是丢了主子的脸,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金思琦怔了怔,随即,她的面容也逐渐变得忧伤起来。 原来,她就是希望我只做她一个人的奴才…… 苦笑声中,那一对悲戚的双眸,不知觉的染上了几分厉色。 “原来,像我这样的人,在师姐眼里,也会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吗?” 金思琦仍然在笑,那是一个嘲讽的笑。 “合击技能,如果没有我,师姐就找不到第二个人一起施展了吗?” “既然这样,有求于人,是不是应该对我客气一些?”伴随着这句如同宣战的话语,金思琦也是猛地抬起头,视线毫不退缩的在半空中与江彩妮相撞。 刚才那几句话,忽然让她想明白了很多。 江彩妮看不起她,因为她从来都只是把自己当成奴才看待。 但是,只因为她是邪风教教主之女,她就真的是公主吗? 只因为她的实力胜过自己,她就有资格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吗? 那些家世,天赋,只不过都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如果真要这样计算,单是这一次的试炼者中,就不知有多少人是双双远胜于江彩妮。可是那只骄傲的孔雀,她有半点低下过自己的头颅吗? 没有! 那些天家的少爷小姐,又有像她欺凌自己一样,肆意的欺凌过她吗? 没有! 既然如此,也就是说家庭背景,并不代表着一切的一切,那为什么自己就活该受她的欺负? 归根结底,不是因为她把自己定位成了她的奴才,而是因为,自己也同样把自己定位成了她的奴才。 这种畸形的尊卑关系,也该改变了! 江彩妮显然是没想到,凭她也敢跟自己讲条件,微微一怔后,随即再度冷笑起来:“对你客气?你配吗?” 紧接着,她高挑的双眉缓慢扬起,只用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击破了金思琦的防线。 “如果在限期内你不能练会合击技,我就杀了孟昭!” “既然我们之间不可能用爱共通,那就用恨来把我们连接在一起吧!” 金思琦脸色惨变,她想说这件事与孟昭无关,你不要牵连无辜;合击技讲求机缘,你不能强人所难……但这些话,却在即将脱口而出时,全部堵在了喉咙口,化为了消解不去的硬块。 是啊,以江彩妮的作风,只要是她想做到的事,哪会去管什么无辜不无辜……在自己真正拥有能够打倒她的实力之前,恐怕她都不会尊重自己…… 合击技……合击技…… …… 当江彩妮与金思琦在战场杀敌,时不时又激撞出一阵内战火花时,任剑飞正在城内指导着凌瑶箐。 “合击技?” “对。”任剑飞重重点头,“我知道,你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施展蛊术,所以我才想到了这一招。既可以保守你的秘密,又可以击退敌人。和我试一试吧,好吗?” 凌瑶箐的神色顿时有些古怪起来,好一会儿,她才急急的道: “可是触发合击技的要点就是两人心意相通,我跟你又怎么可能心意相通!” 任剑飞耐心的劝解道:“这个,我早有打算。我跟叶朔就曾经施展过合击技,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只要两个人彼此敞开胸怀,呼吸就会达到同样的频率,然后就会有一种力量,同时从丹田中升起……” 看到凌瑶箐一脸莫名,他有些尴尬的拨了拨头发,改口道:“这么说可能太过笼统,这样吧,我们一起来练一套剑法,你先看着我做一遍,然后我们再开始配合练习。到时候,你要尽量跟我的动作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凌瑶箐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她毕竟也不想眼看着敌人攻破城池。要守住防线,就必须具备相应的实力才行。 勉强捡起长剑,她向任剑飞丢了一个“你可以开始示范了”的眼神。 任剑飞爽快的一点头,提剑跃起,就在场中灵活的舞了起来。凌瑶箐虽是一脸不耐烦,总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看着。 这套剑法,本身并没有什么神妙之处,包括剑招及内劲运作,也都只是平平无奇。可以说,它本身并不具备什么杀敌之效,但对于培养战友间的默契,倒是很有帮助。 自从最初与叶朔成功触发合击技后,因为见识到了这种技能的好处,队伍里便有不少人,纷纷来向他请教技巧。这可苦了任剑飞,他唯一能说清楚的,也就是这种技能需要合使的两人心意相通,但这“心意相通”,究竟是怎样的状态,又要如何才能进入,他就解释不了了。 每次说到卡壳,他就只能一遍遍的重复:“这只是一种感觉。” 这当中,简之恒和关椴是最诚心来求教的。他们从高等部就认识了,又是最为亲近的知己好友,此后三年,更是早晚形影不离。按理说,不论是对彼此的了解,还是相互间的默契程度,他们都是最有可能领悟合击技的人。 但是,任剑飞带他们做过了各种训练,也包括那次初遇晴蓝的上山狩猎,这两人每次都配合得宛如一体,看得任剑飞都自叹不如,可是也怪了,却总是进入不到那个特殊状态。 后来,在关椴打败苏世安,孤身救回简之恒的那天,就在城下,他们突然就施展出了一招威力惊人的合击技,可以说那一招对b组,就是“起死回生之技”。 但事后在众人询问时,就连简之恒也只能说出“那只是一种感觉”。 不过,他倒是透露出了一条重要讯息。 他们两个当时一心想的,就是要化为无坚不摧的矛,化为守护同伴的盾。当队伍需要他们牺牲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抗拒,也正是当这种“渴望奉献的心情”,在炮火交织中连成一线时,他们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正所谓“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任剑飞回想当初,自己与叶朔又何尝不是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将自己的血肉垒作城墙,誓死守护后方的同伴? 也就是说,当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的时候……可是,就算他指导众人去做“同思同想”的训练,结果也总是不如人意。毕竟要是“心电感应”真有那么容易训练,那恐怕世界各地的学院、军队及事业单位,都有一群人要挤破了头,来请任剑飞去给他们的成员上课了。 既然“心往一处想”训练不易,那就先从“力往一处使”入手吧。 作为合击技的首位触发者,任剑飞总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招技能的诀窍传授给更多同伴。于是在反复的钻研后,他想到了一个笨办法。 很多人一定都看到过,那种多人表演的大型舞蹈,又或是体操,表演人员当然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可是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圆融如一,同起同落,当真是数百人有如一人。为什么他们能有这样的默契?那自然是反复排练后的成果。 也就是说,类似团体操这样的项目,只要肯下苦功锻炼,就有助于培养队员的凝聚力! 任剑飞记起,当初他们剑窑大宗,好像就有着这么一套入门的剑法。以前每天早上,他们一群弟子都要提着长剑,在空地上操练一回,这也算是入门时的“基本功”。 小的时候任剑飞不懂,曾经缠着父亲问过,这套剑法明明就没什么出彩的,为什么我们非得每天习练?那时父亲哈哈的笑着回答,练这套剑法,不为杀敌,只为强化弟子间的配合。 因为作为炼器师,有时若要打造一件上品名器,就会需要二人、甚至多人同时合作。而在这个时候,各人间的默契就显得相当重要了。 若是衔接快了一分,或许胚胎尚未烧足火候,若是慢了一分,或许泥浆就已经凝固。因此,除了纯熟的炼器技艺外,这“配合”之道,也是弟子们必须要克服的首要大关。 如今想来……两者岂不是正有着相通之处吗? 于是,任剑飞索性就将这套剑法化用了过来,凡是想来学合击技的,他就逐一传授,并让他们自去与同伴搭伙配合。若是给剑窑宗主知道,自家宗门一套粗浅剑招,竟然会被全面推广到了天宫门,是否会感谢儿子的这份“尽心尽力”。 …… 在灿灿烈芒的照耀下,任剑飞和凌瑶箐,已经连续练习了十来遍。 他们的配合已经越来越熟练,只能说一来是任剑飞教得尽心,二来凌瑶箐的天赋也并不差。若是他们就以这样的状态出场表演,多半还能拿回个不小的奖项。 只是,那份最重要的“感觉”,却总是迟迟未至。 又是一遍练罢,凌瑶箐习惯性的正要再展开起手式,任剑飞忽然一脸凝重的拉住了她。 “阿箐,有几次我感觉我们就要进入状态了,可是我感应到你的内心,却总是朦朦胧胧,就好像隔着什么一样……” 这样的感觉,他同样听关椴说过。 以前,关椴是完全把简之恒当成了自己的救赎,自己的依赖,甚至是自己的“王”。他是自甘依附于他,而这种并不平等的关系,理所当然的断绝了他们的“心意相通”。 试想,帐下之将,又如何能与高高在上的王者,有心意相通的一日? 后来,当他亲手解决了苏世安,多年的心结一朝得解,他才终于可以坦然的重新拥有尊严。这时候,他和简之恒的默契,也就水到渠成的被激发了。 也就是说,要完成合击技,双方的心态非常重要。如果一方过于自卑,或是对另一方有所防备,都将会难以成行。 而凌瑶箐……任剑飞觉得,这个一身是谜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后者。 “我总觉得,你是不是还没有对我完全敞开?换句话说就是,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所隐瞒?” 凌瑶箐倏地抬起视线,纤细的睫毛,犹如薄翼般轻轻颤抖。在短暂的战栗后,很快,一抹怒意就涌上了她的眼底。 “可能我们之间确实隔着什么。那就是你对我的猜疑!你觉得我对你有所隐瞒,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说什么不会对修炼蛊术的女孩子心存偏见,果然都是骗人的!” 冷笑一声,凌瑶箐狠狠将长剑甩下,掉头就跑。 任剑飞连忙追赶,口中还叫着:“阿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啊!” 好不容易拽住了她的手腕,为免她再跑掉,任剑飞全未多想就猛力一拉,凌瑶箐陡然失去重心,脚下一软,身子撞上了他的胸膛。 任剑飞恰好也在此时低下了头,霎时间,两片嘴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四周静寂无声,就连炮火声仿佛都被隔得很远。持续回响着的,就只有两人居高不下的心跳声。 第1086章 意外连连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心跳声。 飘扬在半空的发丝,不知何时交缠在了一起,双目对视,有种异样的电花在瞳孔中流窜。 两人久久的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漫然洒落的金色日光,给他们的侧脸打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辉。 全身升起阵阵燥热,这是除了灵力调动之外的另一种感受,但却是出乎意料的愉悦了神魂,如饮美酒,酣然欲醉。 好一阵子,凌瑶箐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般,猛地挣脱了任剑飞的怀抱,又羞又气的瞪了他两眼,这才狠狠一跺脚,甩开他快步跑得远了。 任剑飞愣在了原地,想要解释,但眼前这副场面,好像不管他再说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 想到方才的莽撞,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但手才抬到半途,忍不住又回想起了片刻前的旖旎,指尖触到唇上温软,又觉满足。 …… 这天夜晚,金思琦正独自在空地上练剑。 一套剑法,被她舞得又快又急,好似充斥了无尽杀招。但明眼人却能看得出来,她灵力不足,施展开来便只是徒具其形,若是敌人真想破解,只要直接使出一招杀伤力强大的灵技即可。 同一时间,正值任剑飞仍在为下午的事烦恼,闲逛到庭院中散步,远远看到那道舞剑的身影,好奇的走上前。 “思琦,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任剑飞朝男生卧房一侧张眼瞟去,又补充道,“孟昭可是早就睡了。” 听到孟昭的名字,金思琦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重新坚定起来。 “我想要练习合击技,为队伍多出一份力。在这种非常时期,任何一点微弱的力量,应该都是很重要的吧。” 这番话虽然找不出毛病,但怎么听都有些避重就轻。 金思琦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江彩妮的威胁。一来她报复心极强,觉得自己让她丢了面子,恐怕会变本加厉的迫害自己。二来日后孟昭也会看到试炼回放,她并不希望让他觉得,他是在接受自己的保护,那会有损他的尊严。 任剑飞自然也明白,她并不想和自己交心了。但两人平时本就来往不多,有这种顾虑也是寻常。当下便只是随口应道: “话是没错……不过你想练习合击技的对象,是江彩妮吗?看上去,你跟她并不怎么对盘的样子。” 金思琦略微苦笑了一下。果然所有人都能看得出她们不合,怪只怪江彩妮平时把自己欺负得太过狠了,就连想掩饰,都是无从掩饰啊…… “但是,毕竟从小修炼邪风教功法的,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所以在别无选择的时候,就算不可以,也只能变成可以吧。” 最后,金思琦是这样回答的。 只不过,这份不可以,却是在别人的逼迫下,不得不变成可以……像她们这样的两个人,只能依靠从属关系所牵绊的两个人,真的有机会心意相通,施展出合击技吗?这真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接下来,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任剑飞自觉无趣,便要离开。而金思琦却是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叫住了他。 “对了,任剑飞,你是第一个领悟合击技的人吧,可以稍微指导我一下吗?” 任剑飞干笑一声:“可以是可以啊,本来我还怕我多管闲事了呢。” 当然,他又能做什么导师,还是只有那套老办法。 “我先教你一套剑法吧,你跟着我做。” 由于金思琦学得比较慢,任剑飞也要时常帮她纠正姿势,这当中,就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肢体接触。 这套剑法虽然普遍简单,但也会有几个较为高难度的动作。比如这个挥剑之后的大转身,金思琦已经练了好几遍,却总是在灵力和步法间难以协调。 这一回,或许是急于求成,在她好不容易屏住一口气,来了一个连贯的跨步转身后,还来不及向任剑飞展示成果,脚底就踩上了地面一块突出的石子,脚腕一扭,整个人立时失去重心,仰天栽倒。 情急之间,任剑飞一个箭步上前,稳稳的扶住了她。手臂恰好是搂在她的腰间,远远看去,金思琦就好像是躺在他的怀里,那惊魂未定的对视,犹如含情脉脉的述说。再加上这静谧的夜晚,当空圆月,树影婆娑,梅香浮动,更增暧昧。 在此之前,两人一个是迫于限期,专心学剑,另一个是为免误人子弟,全心教导,只醉心于剑招,全然忘记了男女大防。即使是一些较为出格的动作,两人也只是等闲视之。 但这样的场面,落在旁人眼中,含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尤其是,落在同样由于心绪紊乱,而闲庭信步的凌瑶箐眼中。 她远远的站在回廊间,不言不动,好似伫立成了一棵树桩。只有她的双眼,或许是视线太过悲愤,即使是在夜色之下,依然有着独特的穿透力。 任剑飞半途中,鬼使神差的抬起头,恰好就看到了对面的凌瑶箐。一时大惊失色,连忙将金思琦扶稳后放开,抬起头唤道:“阿箐……” 而他这副忙不迭的动作,也就更像是密会被人撞破后的——做贼心虚了。 凌瑶箐冷冷的看着他,眼中由悲伤,逐渐转化为了一种强烈的恨意。 “原来这套剑法,你可以和任何一个女生练。” “所以,你的吻,同样也可以给任何一个女生。” 恨恨的丢下这两句话,凌瑶箐掉头就走。 任剑飞又急又慌,眼看着误会越来越大,正要拔腿去追,却被金思琦拉住。 “任剑飞,她一定是误会了,我去跟她解释一下吧。” 金思琦一边说,一边也觉得这台词好生奇怪,自己总有种“心机女”第三者插足,设计气走了正房的感觉。 苍天为证,今晚发生的这一切,可全都只是巧合啊! 目视着凌瑶箐越走越远,直至重重掩上房门,任剑飞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恐怕她都不会听了,也只能失落的叹出一口气:“算了。” “刚才那套剑法,你自己再练习一下吧,最好是说服江彩妮陪你一起练。嗯……毕竟是合击技,重点还是你们两个之间的配合,你知道吧。”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当任剑飞也在她面前落荒而逃后,金思琦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却是再也没有练剑的兴致了。 总觉得,自己今晚好像做了一件错事。都是因为自己,才让凌瑶箐发那么大的脾气。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正在交往呢? 明明自己总是小心翼翼的待人处事,为什么却还是在不自觉中得罪很多人?想想看,自己做人真是太失败了。 这一晚,是一场多人的无眠夜。 几个暗怀心事的主角,各自在床上翻来覆去,烦恼着自身的烦恼。也不知何时,才在疲乏中昏昏睡去。 第二日,是由任剑飞和凌瑶箐的搭档作战。 但这对搭档,就只能用“灾难”来形容。 有了昨天那段不愉快的插曲,凌瑶箐在战场上,几乎是处处都在和任剑飞对着干。不但没有最起码的配合,反而还是不断捣乱。有几次,任剑飞要不是闪避得快,恐怕就要被她一枪捅进了心窝。 但凌瑶箐却一点都没有干扰同伴的自觉,每一次,她还不忘狠狠瞪任剑飞一眼,那眼神就像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任剑飞也唯有苦笑。 就算自己白天,嗯,不小心“碰”到她,确实是自己不对,可是自己教金思琦练剑,她为什么也要发那么大的脾气?难道她觉得,我就是个专门占女孩子便宜的人吗? 困扰在“直男”的思维模式里,任剑飞始终也没能想通凌瑶箐的心思。 而以眼前两人的状态,别说是施展合击技了,就算是好端端打个配合都困难。为免拖累队伍,任剑飞主动和凌瑶箐兵分两路,这才暂时避免了战场上的“内斗”。 好在今天来的a组将领,也同样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因此任剑飞虽然没能取得敌人首级,好歹也守住了b组的现有防线。这一天,就算是勉强拼了个不胜不败。 一回到城内,任剑飞本想寻凌瑶箐解释,但他只是脱一套盔甲的工夫,凌瑶箐就又气冲冲的冲回了房间。留下的,只有一道高傲的背影。 第三天。 简之恒已经整顿好了兵马,正要踏上战场,刚从城下回来的徐谧意,却脸色不善的给他带了一句话。 “今天这一场,你自己量力而行。能打就打,撑不住就换人。” 简之恒不解其意,而徐谧意也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径自与他擦肩而过。 她也太小看自己了吧!一向好脾气的简之恒,这时也被激起了一身傲气。就算自己不能打败敌人,难道仅仅是拖住对方都做不到吗? 他倒要看看,来的到底是哪路高人,难道是a组那几名大将亲自上阵? 然而,当他驾着战马,一路驰出城门,远远看到对面的人影时,他承认,他确实很意外。 一身蓝发蓝裙,亭亭玉立,即使是在硝烟滚滚的战场,她看上去依旧是那么清新脱俗。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晴蓝! 没有想到,今天他要对付的竟然就是晴蓝……此时他尽可有一个选择,就是故意败给她,趁机赢取好感。 但简之恒不是重色轻友的人,这种为了一己私情,陷队伍于不利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况且,他也曾听队伍里几个感情专家说过,女生是不能追的,要靠吸引。如何吸引,自然就是靠自身魅力。 如墨孤城,颜霂霖,颜月缺,他们面对女生,从来就不需要卑躬屈膝的去讨好,但他们缺过爱慕者吗?从来不缺。归根到底,单是他们强大的实力,就足以令万千少女为之折服。 尤其是对晴蓝这样特殊的女生。无论是那日的亲眼所见,还是听徐谧意的叙述,都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实力很强,强到了直追通天之境。 如果输给她,或许只是她的另一名手下败将,在她心里留不下半点记忆。但如果自己奋力反抗,就算最后的结果仍然会输,或许也可以让她对自己高看一眼。 盘桓良久,简之恒尽量将心态放平,朝着身侧扬起了长枪,摆出一个恭敬的起手式:“晴蓝小姐,请吧。” 晴蓝既没有推辞,也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她轻轻跃下马背,只是那样俏盈盈的站在原地,一根根暗蓝色的冰刺,就在她身周自动升起,呈螺旋状不住转动,速度越来越快,搅得空间都是震荡不已。一层层无形波动,正伴随着悬浮的气流,在整片战场迅速传导。 简之恒暗暗感慨,她的实力,竟然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更强! “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在大量的冰刺横穿过空间时,同样也是附带上了一层隔离结界,后续的对话,就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所以我也要正式告诉你,这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不要再浪费你的时间了。” 简之恒忽然紧张起来,就像每一个面对爱情的小男生一样。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个“不明白”,其实就是太过明白,却又害怕接受。他确实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面对喜欢自己的男生——甚至两人几乎从来没有任何接触,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对她怀有好感而已——她是否就会把这份朦胧的感情挑明,不再给追求者留下任何的幻想余地? 但是……喜欢晴蓝的事,还只是自己的一个秘密,到目前为止,他就只跟徐谧意说起过……因此突然从晴蓝口中,听到这样明显的“拒绝台词”,让他心慌的就像是个被撞破了心思的小孩子。 尤其是,很多“过来人”都语重心长的跟他说过,追女孩子,在不能确定她对你有感觉之前,绝对不要表白,一表白你就完了……只管若无其事的跟她相处,既然你从来都没有表白,她自然也无从拒绝你。 但是现在,莫非真的让自己遇到了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孩子? 第1087章 禁忌法阵 暗影低旋,那是风的悲鸣;空间破裂,那是冰的狂舞。 “你不用跟我打哑谜。”在晴蓝的操纵下,冰刺旋转得更为劲急,气刃掠过简之恒周身,已经悄然留下了一道道血痕,“我说过,你的所思所想我统统都知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我可以轻易看穿你的过去和未来,可你却对我一无所知。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拥有真正的平等的。” 即使双眸依旧淡漠得空无一物,但在她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简之恒却突然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悲伤。 或许,她的确拥有这样的能力,但,这却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的确,我对你一无所知。”沉吟片刻,他撑直了双腿,缓缓抹去颊边滑落的血线,“可是人和人之间,原本就都是由陌生到熟悉的。两个在各自轨道上运转的生命体,在沟通和交流中,逐渐建立起独特的感知和联系,这不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吗?” “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愿意和你一起,重新去认识这个世界。” 晴蓝答得又快又尖锐:“我不想给你机会。”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太阳和星星,是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 闻言,简之恒只是淡然一笑:“哦,是么?那不知晴蓝小姐认为,咱们两个,谁是太阳,谁又是星星?” “这有区别么?”晴蓝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有区别。”简之恒笑得更开心了,“不过我现在并不打算告诉你。” 话音一落,在他周身就猛然释放开一股强大的灵力,将两侧的冰锥结界尽数粉碎。 “晴蓝小姐,我们来打一个赌吧。我也知道,也许我是打不过你,但是如果直到黄昏时分,我还没有倒下去的话,等回到现世,你就跟我约一次会,如何?” 晴蓝微怔片刻,紧接着,她空洞的双眸,也逐渐有一丝一缕的杀气,开始缓慢的攀爬而上。 看样子,她是选择接受了这个赌约。 但同时,她也绝不会让赌注落到对方手里。 “今日,吉时,宜战。”——来自a组祁与的卜卦。 …… b组藏书室内,众人仍是以小组为单位,争分夺秒的翻找着可能扭转局势的兵书。 孟昭只是翻了没多久,就一脸无精打采的推开了书卷,单手支着额头,半昏半醒。 思琦……思琦竟然选择了上战场,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和我一起在这里做后勤工作,难道就不好吗? 如果要上战场,你也应该是跟我在一起,让我保护你……可现在你和我本应承担的职务颠倒了过来,难道你是想要做“女强人”吗? 娘明明说过,女强人是不适合做老婆的……思琦,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就会失去你了啊…… 正在孟昭满心怨怼时,一旁忽然响起阵阵惊呼声,是某个小组终于有所发现。 “这是上古流传的禁忌法阵,原来在这片空间内,每一座城池,都暗藏着一座独特的护城法阵。如果我们能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同时沟通每座城池的阵法中枢,就可以把分散的阵法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超大的护城法阵。” “古书上说,它集攻防于一体,代表着整片空间的最高力量!要击退a组,想必也不是问题!” 听着那首位发现者将书卷上的内容读出,特别是听到那阵法所蕴含的强大能量时,其他人也跟着兴奋起来。 “棒啊!这回咱们有救了!” 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偷懒走神的话,先拿到那本书的应该是自己,先找到解决方法的应该也是自己!角落里,孟昭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这都是因为思琦太争强好胜了,所以我才会因为她心神不宁,思琦……都是思琦不好!娘明明说了,做女人就是要做贤妻良母,要做男人的贤内助啊! “孟昭,你过来看看,”那几人伏案研究半晌,又招呼起了孟昭,“这上面已经记载了阵纹模拟图,你可以布出相应的阵法吗?” 作为这里唯一的阵法师,孟昭的存在感,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怀着“一定要借此扳回一城”的心思,孟昭慢悠悠的走上前,但等它将阵法详解仔细研读过一遍后,他的脸就再次耷拉了下去。 “就算我能布出来也没用啊……要做到这一步,是必须通过高级瞳术来完成的。” 打个比方的话,就相当于把每座城池都浓缩为一道幻影,然后把幻影分别拉到阵眼部位,激发阵纹。 光是从文字描述看来,就已经千难万难,更别说是全程借助瞳术。 自己身为阵法师,在大家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时候,却帮不上忙……这样一来,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 不行,不行,我不应该直接说自己办不到,要再想个缓兵之计才行…… 正在众人都一筹莫展,而孟昭也苦苦寻思着如何挽回颜面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淡淡的声音。 “就让我来吧。” 冷然走入的,却是九幽殿凤君瞳。除了她的身份之外,那“真实之眼”的瞳术,就更是令众人忌惮不已。事出突然,这时包括孟昭在内,全都愣在了原地,静候这位大小姐有何吩咐。 “你们去布阵纹,需要使用瞳力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可以。”这些很简单的话,由凤君瞳口中说出,就全都成为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怎么了?现在你们还能找到更合适的人么?”见众人尚自惊愕难言,凤君瞳又冷冷的补充了一句。 …… 分明是救星到来,对众人而言却如同煞星降临,各自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城楼一角,在布阵所需宝物,都用城内的矿石凑齐后,孟昭也就正式开始布阵了。 他很清楚,这大概会是他在整场试炼中,最光辉的一刻,因此操作时格外一丝不苟。就连他平时还略微有些僵硬的动作,在其他人,尤其是凤君瞳的监督下,也显得流畅了不少。 大量的暗金色光线,在半空中一路蔓延而去,不等众人细加分辨,便已是全然融入了空气,无影无踪。这自然还是为了迷惑a组,如果让他们注意到头顶的巨大阵法,恐怕立刻就会猜出是b组有所图谋,在阵法来得及启动之前,他们必然就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直到孟昭将最后一块矿石打入,凤君瞳眼中的黑色纹路也开始悄然旋转起来。在她的瞳力扫描之下,世界仿佛覆盖上了一层特殊的暗红,那些隐入空间的阵纹,全部都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辉,那是只有她才能看到的领域。 接下来,孟昭仔细的向她讲解了阵纹的构造,以及大概的阵眼位置,在调动起城池幻影后,应该分别填入到何处何处。 能跟九幽殿大小姐接触,对他这样的小人物来说,实在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因此他全程紧张忐忑,解说时也是格外详尽,同样一层意思,他就用不同的语言表达出了四五遍。就连那些对阵法一无所知的旁观者,也不免觉得,他实在是太啰嗦了。 凤君瞳全程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在孟昭的解释终于告一段落后,她略微闭目,再次睁开时,瞳力已经完全启动,间隔甚远的城池,相继化为了三维影像,出现在虚拟平面上。 随着她的瞳力投入,各城内的阵法中枢也先后被唤醒,一层层同样是只有她才能看到的暗红色虚影,正在城池外侧不断凝聚成形。 接下来,它们需要跨越真实的空间,在己城上方合为一体! “我们也一起来帮忙吧!”颜雪梦也同样站在旁观者的队伍中,这时她又是欣慰,又是担忧的望着那道孤独傲立的背影,“小瞳,灵力不够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动用瞳力,就是在消耗大量的精神力。若只是灵力枯竭,还可以随着调息慢慢恢复,但精神力一旦衰弱,会对施术者本人造成危险。严重的,甚至有着自此双目失明、甚至精神错乱的风险! “你这是在小瞧我吗?”凤君瞳尽管正在专心施展瞳术,但周边的议论,她仍是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也是冷漠的拒绝了颜雪梦的好意。 “你那点灵力,就留着去医治伤兵吧,我不需要。” “我答应过叶朔,会用我自己的能力替他守住城池,我说到做到。” 颜雪梦的脸颊,不服气的鼓了起来,看上去很是可爱。但大局为重,她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凤君瞳争执。 是啊,她们都希望能够守住城池……如果在这里失败了,那什么争争斗斗都是免谈! 瞳力操纵的过程,漫长而枯燥,尤其是,除了施术者本人,除非是同样拥有瞳力的人,才能看清进程的演变。对于大多数的人,不管在这里再站多久,他们所能看到的,也仍然是同一片天空而已。 并且,这项任务并不需要助威,太多人在场,反而是对施术者的干扰。众人站了一会儿,感到无趣,也就纷纷离开了。 直到颜雪梦也下了楼,去为凤君瞳准备食物,城墙之上,却仍然有一个人没有走。 那人就是徐谧意。 “守护城池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要向叶朔邀功随你,但是不要用所有人的生命,来赌你的爱情,那样你就太自私了。” 徐谧意好像一点都没打算对凤君瞳客气,一开口便是半带指责的道。 “以后我会每天跟你换班。” “现在的己城,已经被隔绝成了一座孤岛。我们都是在岛上挣扎求存的人,一损俱损,谁都不是局外人。” “不会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只能成为自己的救赎。” 凤君瞳没有回答,她依然是全神贯注的操纵着阵法内的城池虚影。徐谧意又看了她两眼,在确定她的精神力还充足后,也就径自转身而去。 ……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无论是对于在城楼上操纵阵法的凤君瞳,还是在战场坚持奋战的简之恒,傍晚的夕阳,很快就笼罩了这片大地。 晴蓝袍袖接连拂动,一道接一道的蓝色冰锥交替闪现,每一道都引得小范围的空间扭曲。随之带起的森森寒意,也总能将邻近受到余势波及的虚拟兵,直接冻成了一团冰柱。 在她对面,简之恒双掌合拢,一道小型阵法正在他的掌心成形。光芒不断收缩,凝聚成了一个小太阳般的热气光团。在四面发射的光束照耀中,能看到他从头到脚,已经挂满了血痕,伤处还挂着闪亮亮的冰茬。但在他的双眼之中,一种蓬勃战意却从未退去。 随着他清喝一声,全身灵力打入其中,手中光芒大盛,能量团化为一道旋转的轮盘,将袭来的冰锥尽数封锁在外。 这一招,已经施展得相当漂亮,但或许是缘于实力的差距,他所施展的灵力盾牌,就好像遇上了高速冲撞的炮弹,就算最初能侥幸挡住几发,时间一久,也仍是杯水车薪。 虎口沁出了血丝,紧接着双臂也跟着发麻,剧烈的疼痛徘徊在经脉之间。简之恒的抵抗终于到了极限,光盾全面破裂,随之直贯而来的冰锥,也在他的周身刺出了七七八八的洞眼。 晴蓝的视线仍是波澜不惊。对面那个人,他头顶的生命条已经所剩无几,接下来,只要等着他自己把血流干,似乎已经不需要她再出手了。 晚霞的照耀下,伫立的冰锥更加晶莹。 但,就在晴蓝打算下令收兵时,在一片惊呼声中,那已经被冰锥洞穿的身影,却是在所有人的面前,重新一步一拖的站立了起来。 即使血流如注,即使精神萎靡到了极限,但他却仍是站了起来。 这样的热血,这样的坚持,值得敌友双方,同样为他喝一声彩。 映衬着后方那巍峨的城池,他看上去,就像是守城的一杆长枪。即使枪尖磨损,枪身斑驳,他也绝对不会倒下。 他会一直屹立着,向着阳光的方向屹立着。 第1088章 太阳和星星 残酷的战场,为傍晚时分的夕阳也添上了几分热辣。流淌在土地里的鲜血,在阵阵无声的炙烤下,仿佛也有了温度。 它控诉着杀伐的残酷,讴歌着战士们的热血。只是,这簇从心海里开出的火花,却依旧暖不化在这片土地上绵延的冰层。 “你已经遍体鳞伤了,这又是何必呢?”看着生命条已经衰微到最低点,却依然在顽强挣扎的简之恒,就连晴蓝也有所不忍,终于出言询问道。 简之恒干笑了一下,尽管他每一次牵动声带,都会有鲜血从他的口边漏下。 “晴蓝小姐,也许你不知道,我是一个运动员……” “运动员的特点呢,就是在每一次的训练中,都会将自己的体力耗尽到极限。然后等到下一次的训练,又会亲手打破这个极限,完成对自我的超越……也就是一群不断在挑战,不断在进步的人……” “只要我的手臂还能抬起,我就不会停止探索,只要我的双腿还能活动,我就不会停止奔跑。” “只要我们的心脏还在跳动,我们就不会放弃呼吸……人啊,就是一种不到最后关头,都绝对不会放弃的生物……事实上,这也正是……对生命的尊重啊!” 不知从何时起,喧闹的战场逐渐寂静。人们仿佛都在屏息静听,聆听着这个垂死的战士,所做出的即兴演说。 只有晴蓝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好像只是时代的过客,任惊涛拍岸,那一身纯净的蓝裙,却不会被沾染半点衣角。 “晴蓝小姐,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让你对未来失去了信心……”简之恒的目光始终是直直的望着晴蓝,眼中所蕴含的真诚,即使是旁观者也会为之动容。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丑恶的东西,也有很多的美好……如果你的眼睛已经看不到光明,那么,我愿意做你的眼睛;如果你的四肢已经麻木,我愿意做你的四肢;如果你的内心已经荒芜,我也愿意做你的心脏……带你去重新感受这个世界。” “哪怕是,为你建造一片只属于你的美好……” 晴蓝的眼中似是掠过了片刻的波动,但她最终的回应,却仍然只是冷漠的四个字: “一派胡言。” 而后,她袍袖拂动,一根根冰锥再次在她身周悬浮,以一种相当凌厉的姿态,划破空间,朝着简之恒贯射而至! 如今的简之恒,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再躲避,他只能僵硬的站在那里,任由冰锥将他的四肢击穿,留下四个惨不忍睹的硕大血洞,飙射开的鲜血,如利箭般狂喷而出。 “你的诺言,就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东西。”晴蓝冷冷的凝视着他,“现在,你已经四肢尽废,你所谓的雄心壮志,也不得不停止了吧。” 此时的围观众人,即使是同来的a组试炼者,也不得不感叹晴蓝下手太过狠辣。毕竟他们只是被暂时分到了不同的组别,却并不是真的生死大仇。击败敌人,固然会令他们欣喜,但一个全心付出的人,得不到他本应有的回报,却让他们也要跟着叹息不已了。 就在简之恒刚刚说过,“只要四肢俱在,他就不会停止前进”,而现在晴蓝便是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底线击毁,尤其那又是一个刚刚许诺过,要带她去看世界的人,难道她真的就不会有一点怜悯吗? 果真,也许就像她自己所说,她确是一位“无心之人”。 城墙之上,徐谧意同样远望着那道被鲜血模糊的身影,轻轻的叹出一口气。 何必呢,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去招惹晴蓝,她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被现世人追求的女孩子。 让简之恒去跟晴蓝交手,在徐谧意最初的计划中,是让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战场上见一见他“女神”的真面目。相信在见识过她的残忍无情后,他也就不会再有所痴迷。 虽然是在虚拟世界,但体现出的人类本性却是不会改变的。 也正因为是在虚拟世界,这是可以把损失降低到最小的地方了。 但,她没有想到,简之恒的执着,竟然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同时,这份执着也令她不解。 只是见过一次面的人,就算是一见钟情也罢,真的就会立刻爱到这种地步,爱到了可托生死?还是说,正因为他知道这里不会出人命,所以才拼命表现,想要吸引晴蓝的注意呢? 如果是后者,那恐怕他要失望了。不管他怀着多么隐秘的心思,都是瞒不过晴蓝的,那个外表温柔可人的女孩,本质上就是这么可怕啊…… 无论如何,徐谧意现在确是有些后悔,派简之恒去接下这一战了。 正当她打算下令,在简之恒的生命条彻底耗尽之前,派几个人去把他接回来时,下方的战场上,却忽然响起了一片惊呼。 那具四肢都已经血流如注,分呈几个相当凄惨的姿势,朝四方摊开的身影,在这个时候,竟然又一次的动了! 他不断的蠕动着……此时,当真是只能用“蠕动”来形容,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最卑微的小虫,面对着只要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的敌人兼爱人,他仍然在奋力的爬行。被血泊浸透的身形,依然折不断一身傲骨。 那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顽强生命力,也是让观战的一众试炼者,不知不觉的热了眼眶。 靠着身侧的战马,简之恒极其缓慢的撑持起身。伤处的血液,很快就将马匹的半边身子也染得通红一片。但那匹长期陪伴着他的战马,这时就只是老老实实的伫立不动,为他的主人提供依靠。 即使是虚拟的战马,也有这般情谊! 那么……那个活生生的试炼者,难道她的心就是冰做的么? 在全场目光都注视着晴蓝时,简之恒也同样望向了她。飘飘散散的视线,只有在望向她的时候,才重新有了凝聚点。 “不会停止的啊……”从他口中,轻轻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一个拥有抱负的人,就算他死去了,埋在了泥土里,他的信念,也永远都不会被击垮。是依然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世世代代流传下去的东西……” “所以我说过,人类是很神奇的生物。明明那么脆弱,一场疾病就可以要了他们的性命……可是每个人仍然都在努力的活着……明明这个世界,所赐予他们的时间那么短暂,若是一个不曾修炼的普通人,他的一生甚至可能不满百年……” “但是,就是在这些普通的人类中,却诞生出了大量的思想家,文学家,科学家……就算是我们修灵者社会的发展,也往往要依托于他们所做出的贡献……” “他们所留下的信念,精神,这是即使到了世界的尽头,也不会腐朽的东西……” “在各界生物中,同样只有人类拥有感情,可以体验其他物种所无法体会的美好。既然上天已经赋予了我们这样的特权,那么我们又为什么不去尝试,不去珍惜呢?”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简之恒累得接连喘息了几大口。但他那已经惨白无血的脸色,与晴蓝相比,看上去倒是还比她多了几分“人”的味道。 “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我们两个,谁是太阳,谁又是星星,那现在我告诉你,不管你是太阳还是星星都不要紧……如果你是太阳,我这颗渺小的星辰,必然会围着你转动……如果你是星星,我愿意做你的太阳,时刻温暖着每一颗星星,绝对不会让你感到孤独和寒冷……” 对晴蓝的这番用心,早已经不仅仅止于“爱慕”了。 的确,他是喜欢晴蓝,他对她一见钟情。但是在今天的接触后,他却是更多的同情起了这个女孩本身。 她和他所见识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江彩妮的手段同样狠辣,但她只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奠定自身的地位;墨孤城也会对众生漠然以待,因为他有着更长远的目标。除开目标的身外物,都不能令他动容。 但无论如何,他们至少还是人类,有着人类的特质。 只有晴蓝,这个女孩好像根本就不是人类。她完全没有人类的感情,也不能理解人类的喜怒,对她来说,人类不像蚂蚁……反而像是网络游戏中,设定好了程序的npc!而她自己,也同样只是npc,她只会遵照着既定的程序去做事,于她自身,她却好像没有任何的愿望,也没有任何的性格。 是的……她的冷,不是由疏离所生的冷淡,完全就是一种“无心”的冰冷,是一段程序的冰冷!就算一个npc对你再如何亲热,可你却始终能感受到那种没有生命的冰冷,而现在在晴蓝身上,他体会到的也是一种同样的感觉! 在她心底所笼罩的黑暗,甚至比当初的关椴还要浓郁,还要根深蒂固!在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又将要发生什么? 如果只是对于一个心仪的女孩,或许还不值得让简之恒付出全力,可是一个有着黑暗的过去,甚至连内心都封闭的女孩,简之恒却是绝对无法置之不理的。 他也相信,如果尹乔知道,她也一定会赞成自己这样去做。 晴蓝冷着脸听他说到最后,神色不变的抬起手,就想再次攻击。 眼下简之恒那岌岌可危的生命条,只要再加一招,必然就可以将他彻底毁灭! 但,这时的晴蓝也不知在想什么,手掌停在半空,却迟迟未落。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她慢慢的放下了手,冰冷的双眸中,有一瞬间反射出了简之恒的倒影。 虽然这样一幕,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但要知道,在晴蓝那双好似能吞噬一切的灰眸里,从前可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进入她的眼底啊! “你这个人,真的很会花言巧语。”半晌,她轻轻的开口,声音还是那样清脆动听。而在场最了解她的徐谧意,却意外的发现,那其中似乎第一次少了几分冷意。 “好,我可以答应和你约会一次,但是丑话说在前面,也许在此之后,你很快就会忘记我,即使是这样也无所谓吗?” 简之恒立刻露出了笑容:“没关系。” “就算忘记了你,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在人群里一眼就把你找出来,然后,再次爱上你。” 这样的事,他本就已经做过一次了。 …… 此番简之恒伤重,短期内必然是无法再上战场。任剑飞和凌瑶箐又是互不对盘,于是下一次的战斗,就又落到了江彩妮和金思琦的身上。 “你的剑法好像还是没有长进。”眼看着金思琦几经艰难,才将一批包围着她的虚拟兵打倒,江彩妮忍不住嗤笑出声。 金思琦咬了咬嘴唇,有些委屈的反驳道:“任剑飞已经说过了……这套剑法需要两人同练,才能培养默契!可是,师姐你从来都不肯陪我练习……” “我只是不想陪你浪费时间!”江彩妮不耐烦的打断道。 “反正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如果你不能在限期内掌握合击技,我就会杀了孟昭。” 她旧话重提,这一次金思琦的反应,却不是匆忙讨饶,而是视线定定的回望着她。 “那我也告诉师姐,如果你真的敢伤害他,我就算是自我了断,也绝对不会再跟你配合合击技!” 江彩妮略一挑眉:“你这是在威胁我?” 金思琦声音坚定的回答:“是!” 江彩妮怔了怔,半晌,她再次冷笑起来。 “既然已经是威胁了,为什么不干脆说我杀了孟昭,你就会杀了我?你不敢吗?还是你觉得自己做不到?” “有句话说,向一个人表白的时候,就要同时做好失去他的准备。所以同样的道理,想杀一个人的时候,也必须要做好和他同归于尽的觉悟。如果连这种决心都没有,你终将一事无成!” “好好记清楚了,这就是我给你的忠告。” 甩下了这句话,江彩妮不再理会金思琦,手中长剑横挥,一道半月形的弧芒切斩而出,只是一招,就将周边的虚拟兵清理了一大片。 望着她向主将杀去的背影,金思琦却是沉默的思索起来。 拥有和敌人同归于尽的觉悟……吗? 第1089章 缘缘错 自从积极参战起,也让金思琦的性格变得开朗了很多。虽然在战场上,她的表现并不能称得上出彩,但是至少有那么一件事,可以让她全心全意的去完成,她不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小兵,而是一名真正维系着胜负大局的战士……这样的价值飞跃,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平时若是遇到困难,只要她开口,就能得到大家热心的帮助。就如上次任剑飞教她练剑,再比如,那些和孟昭一起翻寻古书的后勤兵,偶尔会故意喊她几声嫂子;到了晚餐时分,她还可以和乔曦莹、颜雪梦一起开几句玩笑,女孩子之间总是最容易熟络的,嘻嘻哈哈就闹成了一团。 虽然江彩妮对她还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但既然自己的世界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为什么要因为她对自己的鄙夷,就自轻自贱呢? 下了战场回到己城后,如果是在往常,她总会低垂着头,快步从人群中走过,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现在,她已经能够大方的去和迎面走过的人打招呼,每一次收到愉快的回应,也总能让她的自信心大幅增强。 她开始觉得,其他人也并没有那么可怕,而自己,也没有那么卑微。 但今天看到她回来,孟昭的反应却有些明显的冷淡。在她和其他男生说笑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等她寒暄过后,专程跑到他身边,他又是故意把头一扭,成心在给她甩脸色。 这是前所未有之事,金思琦心中不解,难得的好心情也一分分的低落了下去。在他身边坐下,试探着问道:“孟昭,你这是怎么啦?” 随着她话音刚落,孟昭猛地回过头,一扫先前的冷淡,紧紧拉住了她的手:“思琦,你答应我,你不要再上战场了好不好?” 金思琦疑惑的望着他:“怎么……我在战场上的样子……不好看么?” 孟昭大力摇头:“不是,好看,特别好看!可是就是因为太好看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沮丧的垂下了头:“我总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你已经可以上战场杀敌了,队伍里也有很多人称赞你,可是我还是只能在这里做着后勤工作,和你相比,我好像一点都没有进步……” 这些话,孟昭已经忍了好多天。 以前,金思琦是个安静内向的女生,她没有太多朋友,她的世界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她只能处处围着自己转。也正是这样的亲密关系,才能让孟昭觉得,她是自己的女友,也才能有一种“她独属于自己”的安全感。 但现在,金思琦越来越受欢迎,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她的笑容不再只向自己绽放。孟昭总能看到,她和自己小组的后勤兵打成一片。就好像,她已经成了“大众情人”。那么自己呢,她还会在乎自己吗? “我娘说过,找老婆不要找太能干的。”孟昭闷闷的说着,“因为如果她的能力胜过你太多,她就会看不起你,然后,她就会甩掉你……” “思琦,你也会看不起我吗?”他焦急的抬起头,“我知道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可是我只是太怕失去你,我怕自己配不上你……” 听着他这一连串的内心独白,金思琦一时又是震撼又是无奈。 “孟昭,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当然不会配不上我,是我一直都在担心自己配不上你啊!” “所以,是我知道你想上战场,才会努力去抓住这个机会,我只是想要离你更近一点……”她的脸越来越红,这还是第一次,她这样向一个男孩倾诉心声。 孟昭忽然激动起来:“真的吗?思琦?你真的是因为我,才会去上战场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金思琦也顾不得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反握住他的手,认真的凝视着他。 “孟昭,我们两个都不要再活得那么小心翼翼了好不好?可能现在我们的实力确实是不如他们,可是在队伍中,一定也有我们才能做到的事情啊!只要我们都坚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将来其他人也一定都会肯定我们存在的意义!” 她真的没有想到,孟昭竟然会把自己当成太阳,这让她又是惭愧又是感动。 实际上,孟昭才一直是她的太阳,是把她带出无边黑暗的太阳啊! 就算现在的她,已经比当初优秀了太多,但孟昭在她心里,也始终都是独一无二的。毕竟如果没有他的鼓励和帮助,就不可能有今天的自己。 如果在自己跨越泥沼之后,就抛弃那个和自己一路同行的人,那不就成了过河拆桥吗? 以前,她一直担心自己配不上孟昭,所以她努力的去改变,终于,现在这个优秀了许多的自己,已经有勇气堂堂正正的站在孟昭身边。 她终于有资格,去握住自己的幸福。 …… 次日的战场上,b组战士才出城门,就出现了有些戏剧性的一幕。 任剑飞虽然坐在马背上,却一直都在止不住的傻笑。也正因此,几次勒歪了马缰,令得马匹东倒西歪。 凌瑶箐满心鄙夷,也讥嘲过几次“你到底在抽什么风?”任剑飞也不回答,还是自顾自的傻笑着。 凌瑶箐只感到和他无法沟通,也无意再浪费时间,扬起马鞭,当先杀出。 被远远甩下的任剑飞,一边抚摸着战马的鬓毛,一边仍是不住傻笑。几乎要让b组的人担心,他是不是突然患了失心疯,是否该赶在战斗开始之前,赶紧找人去把他替换下来。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任剑飞临行之前,曾经和沈安彤有过一段这样的对话—— “唉,你们女生的心思是不是都这么难猜。”彼时的任剑飞还是愁容满面,“前一刻还在跟你谈笑风生,下一刻就要对你发脾气?” 在他讲解过前因后果后,沈安彤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种人是要‘注孤’的。” “这么跟你说吧,她是在看到你教金思琦练剑之后就生气了,包括你之前跟她kiss,她都没气到这么大,这说明了什么?” 任剑飞下意识的反问道:“说明了什么?” 沈安彤真想把手中的草叶丢到他脸上:“说明她喜欢你啊傻子!她要是不喜欢你,她管你教谁练剑呢?” “我再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今天我就脱单了,你会不会难过?” 任剑飞仍在懵懂状态:“不会啊,你找到男友了,我为你开心才对啊!” 沈安彤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那如果,脱单的是凌瑶箐呢?” “这……”任剑飞沉默了,只是想一想这种可能,他都会感到胸口发痛。他不想去做这样的假设! 沈安彤抓住了他的表情变化:“哎,是不是心里就会有种酸酸的感觉?” 在他的胸口轻轻一拍,沈安彤扔下草叶,潇洒的站起。 “你家妹子现在就正在体验这种感觉。” ——所以,这也就是说,凌瑶箐的反应,是因为她在吃醋?而她吃醋是因为她喜欢我? 看着正在前方奋勇杀敌的凌瑶箐,任剑飞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爹,看来这回,你不用再担心我找不到老婆了……” …… 要说剑窑宗主最担心这个儿子的,不是他会在外面闯祸,也不是他被别人欺负,反而就是他的终身大事。 事情还要从更早的时候说起。 在最初,作为宗主的独子,任剑飞原本是被当做宗门继承人培养的。 但由于这位小少主天生就心思跳脱,不喜欢一板一眼的生活,而这炼器的手艺,沉闷辛苦,显然也并非他的心头好。 早期,弟子们曾经尝试过“陶艺教学”的训练,也就是通过泥模来制作器胚。虽然看上去,有些类似于小孩子的玩意儿,但对他们来说,却正是必须掌握的炼器基础。 当长老来检查的时候,别人的泥模都端端正正的,只有任剑飞做出来的,没稳住多久就开裂了。虽然他用泥块努力填补,但最后的外形仍然是相当粗陋。 任剑飞还记得,原本长老是轻抚着白须,对每一具泥模作品,都会微笑着点评几句。但在点评到他的时候,长老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想破口大骂吧,对方是小少主,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但要夸吧,面对这样的“作品”,他们又实在夸不出来。 泥模烧制,完败! 学炼器的弟子,也必须先学习阵法基础。每天,他们都需要像学生一样坐在小课堂里,听先生讲课。 这阵道学,也并不仅仅是会画阵纹就够了,其中同样涉及到大量的公式。为了要将公式讲解透彻,先生也必须时不时就给他们讲一些算学知识。 虽然炼器师、符师,并不是专业的阵法师,他们要学习的,仅仅是阵道学中的一小部分,因职业的不同而各有侧重。但就是这一小部分,对任剑飞来说也是难如登天。 每次上课,他就把头藏在课本后面,随着先生的讲解,脑袋极有节奏的一点一点。每到课程过半,瞌睡虫就彻底战胜了他,他会朝前一趴,整个人完全栽倒在了课桌上。 先生看在眼里,但念在他是宗门的小少主,不便过多责罚,也只能叹口气摇摇头,继续用他特有的催眠嗓音,向大家讲解下一条公式。 别看任剑飞平时的日子过得挺逍遥,每次随堂考卷发下来,也就到了他的“受难日”。 在最后几名的队伍中,他总能榜上有名。少不了被宗主提着鞭子狠狠的抽一顿。 这一次,他的成绩更是创下新低,一个刺眼的30分,就这样鲜明的留在了考卷上。 似乎连先生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教出这样一窍不通的学生。批改时多次情绪激动,笔尖频频刺穿了纸背。 阵道学,完败! 渐渐的,宗门内开始有传言说,“宗主家的小少爷,炼器基础还不如外门弟子。” 任剑飞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传言。但他倒是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每天照样是叼着一根草杆,悠闲的东晃西晃。 在他看来,成功的道路又不是只有炼器一条,为什么自己烧不好器胚,就一定是个废物?昨天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为蚂蚁找到了一条搬家的捷径,其他弟子做得到吗? 要是在别的宗门,这种“废柴二世祖”,是少不了要被师兄弟们欺负的。但或许是因为任剑飞性格开朗,平时就算被讽刺几句,他也总是一笑置之。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更是从不吝啬,跟一众弟子倒还拥有着良好的关系。 最初,任剑飞是因为生活在这个环境里,不得不跟其他弟子一起学习,但在他一次次因为成绩不好,遭到父亲和教习长老的训斥时,他终于忍不住做出了反抗。 “你说什么?你不想炼器?”闻言,剑窑宗主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任剑飞振振有词:“人各有志,我的爱好真的不在这里,就算勉强学下去,将来肯定也是成就有限,那不还是砸了我们剑窑大宗的招牌嘛?” “你……”剑窑宗主奋力喘息了几大口,“好,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的爱好究竟是什么?” 一说到这个,任剑飞立时就神采飞扬起来:“游山玩水啊!我从小就有一个目标,我要遍访名山大川,吟诗作画,做一个出色的旅行家!” 看到儿子那张“不识愁滋味”的笑脸,剑窑宗主暴跳如雷:“你真是要把我给气死了!你这叫什么爱好?你这完全就是不务正业!没有一技之长,将来你生活的钱从哪里来?你吃什么喝什么?” 任剑飞更是理直气壮:“为什么爱好就一定要跟赚钱联系在一起?要是喜欢做一件事,仅仅是因为它能赚钱,那还能叫爱好吗?还不如干脆就说是‘爱钱’好了。比如爹你,你这么喜欢炼器,难道就是因为炼器能赚钱吗?” 剑窑宗主被他气得哑口无言,只能连连捶胸顿足,感叹自己怎么生出了如此“孽子”。而在他发火的当口,任剑飞早就大摇大摆的出了门,继续过他的快活日子去了。 第1090章 父命难违 在两父子几次为此冲突,不欢而散后,剑窑宗主终于做出了妥协。 “也罢,如果你当真无心炼器,爹也就不再勉强你。但是你必须尽早娶妻生子,让你的儿子,我的孙子,来继承咱们剑窑大宗少宗主的位子!” 任剑飞惊呼起来:“哇,不是吧爹,咱们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为什么就非得一脉相传呢?我觉得南镜白师兄,耿嘉兴师兄,他们都很有炼器的天赋,将来让他们掌管剑窑大宗,也很不错啊!” 剑窑宗主一口喝断:“你闭嘴!反正现在就只有两条路给你选,要么,你继续学习炼器,将来光大我门,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娶妻生子,你自己选择吧!” 最后,任剑飞还是很没志气的选择了娶妻。 于是,老爹也相当务实的,开始从每天催他炼器,转变到了催他交女友。 “但是咱们这地方总共就那么大,人就那么多,还全是男弟子,你让我上哪给你找妹子去啊?”逼得急了,任剑飞就这样反驳道。 这么一说,剑窑宗主也陷入了沉思。 “这也不错,我们剑窑大宗独特的炼器技术,一向都是传男不传女……” 炼器师行业,行内的女生确实是寥寥无几,倒并非是真有什么老古董的规矩,主要是这一行很辛苦,天天都要在火炉边烧着烤着,又是重体力活,对女生来说很难胜任。 就在任剑飞以为,终于暂时把老爹糊弄过去,就准备踮着脚尖开溜时,剑窑宗主却是重重一拍手,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为了给剑飞找媳妇,那不如……就暂时招收一些外门弟子吧。” 这外门弟子,不过是说来好听。实际上,他们学不到什么手艺,主要是来帮忙打打下手。但对于剑窑宗主来说,既不用令家族手艺外传,又能增加儿子和女孩子的接触机会,这还是令他相当满意的。 能在剑窑大宗这样的知名宗门学艺,就相当于是在毕业生正式走上各个岗位前,先进入企业实习的过程。表现得好,公司会开具证明,让他们今后的求职道路更加通畅。 “拥有冶炼及阵道基础”,这样的定位,相信将来一定会有很多工厂抢着招收的。尽管这些从外门弟子走出来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专业知识,但这就是大宗门的招牌效应了。换做你是老板,一个毫无工作经验的后生仔,和一个曾经在大型企业实习过的人才,你会聘用谁? 由于待遇的优厚,消息一经发出,确实就招来了一批如花似玉的女弟子。剑窑宗主有时从广场边走过,总能看到剑飞玩转在女人堆里。他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抱上孙子指日可待。 然而好景不长—— 才过了半个月左右,剑窑宗主再看到的景象,就是儿子在和女孩子们打牌赌钱,吆五喝六,男人没个男人样,女孩更没个女孩样。把个剑窑宗主差点没给气厥了过去。 当初任剑飞的说法是,不要太刻意的给他介绍对象。如果两个人一见面,已经知道了对方“可能”会是自己未来的伴侣,自然就会用最苛刻的眼光去品评,在这种状态下,任何一个小缺点都会被无限放大,那不就成了挑选货物吗?还不如先从朋友做起,感情才能自然发展。 剑窑宗主想来也有些道理,他是一宗之主,用外头流行的话来说,自家儿子也是个标准的“富二代”。既然是选媳妇,当然是由他来选,怎么能反过来被女方当货物挑拣? 为了自己和儿子共同的面子,他才答应了让儿子“同时和一群女生处处,喜欢哪个你就挑哪个”,本以为这也算是个小型选妃场面,谁知道剑飞这混小子,真的就没有一点浪漫细胞,让他自然的和女生相处,只会把一群大姑娘都处成了好兄弟,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任剑飞看到父亲提早遣散了外门弟子,还以为爹终于放弃了为自己做媒,这回可当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任剑飞高兴得就差没跳起来翻几个跟头。 没想到,还没等他蹦跶两天,剑窑宗主就再次出了大招,直接给他安排相亲! “相亲?不!是!吧——!” 自己才只有十来岁啊!那些个需要相亲的,不都应该是二三十岁还找不到伴儿,才不得不出来相亲吗?自己一个大小伙子,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 “很丢脸的啊!爹!很掉价的啊!爹!你儿子会被当成货物的啊!爹!”任剑飞抱着剑窑宗主的腿苦苦哀求。 可惜,老爹的心意已决。他无视了儿子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是坚决的提起他的后领,把他丢到了相亲的咖啡店。 从那以后,任剑飞就开始了一段极端苦逼的相亲史。 part1、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大摇大摆的坐到了任剑飞对面,脸上的脂粉涂得里三层外三层。她刚一坐下,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任剑飞觉得自己的鼻子都不好用了。 那个女孩接过他递来的饮料,嫌弃的看了一眼,就随手推到一边。好像这里面盛的不是果汁,而是沾一滴就会让手指腐烂的剧烈毒药。 本来约在这种廉价的小咖啡馆见面,她就已经觉得很寒酸了。而一个男人和相亲对象第一次见面,不点咖啡,反而只喝果汁,不是为了省钱还能为了什么? 穷鬼一个!外加抠门!这就是女孩对任剑飞的第一印象。 要不是介绍人是她父母的老朋友,她早就掉头走人了。 “不用多说了。我先问你,你有房子吗?” “有,”任剑飞老老实实的点头,想象着自家宗门的占地面积,“大概能容纳几千人没问题吧。” 听了这句话,女孩的脸色明显好看多了,“那,你每个月的收入?” 任剑飞耸了耸肩:“我不需要赚钱,都是别人赚钱来给我花。” 女孩更是见猎心喜,就连那杯原本被她嫌弃的果汁,这时为了平复心情,也是激动得一饮而尽。 “所以,你是家里有矿?” “嗯,我家别的不多,就是矿最多。” 接下来,女孩又问了他一连串的问题,表情也明显是越来越惊喜,像是钓到了满意的金龟婿。 “那,咱们成亲以后,你会把多少存款转到我名下?”女孩双眼脉脉含情的望着他,不断放电的眼波,都在传递着鲜明的讯息:“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回答完我就直接跟你去登记!” “小姐,我想你误会了吧。”之前一直是有问必答的任剑飞,这时却忽然硬气了起来。挺直腰板,大模大样的抬起右腿,脚跟直接搁在了左腿膝盖上。 “这些房产啊,存款啊,的确都是我的,但是它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啊。” “我从来都没打算,我要娶你啊。”任剑飞一脸无辜的说出这句话,为了加强语气,甚至还摊了摊手。这时在他肚里,早就已经笑翻了天。 女孩愣了愣,从地狱到天堂再到地狱的逆转,让她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 任剑飞就这样看着她的脸像调色盘一样变了又变,到最后,终于意识到是被耍了的她,气得一张精致的脸都变了形,提起包就转身走人,一边走,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 part2、 迎面走来的白裙美女,第一眼看上去倒是个文静淑女,一开口也是轻言慢语,只是这语速慢得堪比小儿学语,任剑飞听得都要睡着了。 “小姐,不好意思,我是个急性子,你说话可以快一点吗?”终于,在第三百六十次忍住瞌睡虫后,任剑飞苦笑着打断了她。 “啊……”女孩轻轻掩住樱桃小嘴,“但是我爹教育过我,女孩子说话,就是要轻声细语,这样才有大家淑女的风范。” 任剑飞咧了咧嘴角:“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女孩羞涩的垂下了头:“是我爹的教导,我当然就会听从了。我爹说了,女孩子在家的时候,就是要听从父亲的,以后嫁了人,就要听丈夫的,如果丈夫不在了……” 任剑飞连忙摆手:“得得得,我这还没娶你呢,你都已经把我死后的事都算好了。算了算了,咱俩不合适。” part3、 第三个……远处直接移来了一座山! 虽然听爹说,今天要见的这个比较丰满,将来好生养,但是这未免也太丰满了吧?? 正当任剑飞还沉浸在“泰山压顶”的恐惧中时,对面的胖女孩已经一屁股坐了下来,震得桌子都抖了三抖。 接着,她一声不响的就开吃起来,那满满的一桌子菜,转眼间就被她如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个精光。途中,任剑飞几乎是一句话都插不上。 当然,此情此景,他也并不想插话。 胖女孩吃完抹抹嘴,瓮声瓮气的丢下一句:“账你结一下。”然后,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站起身就心满意足的走人了。 任剑飞已经完全傻了眼。 part4、 第四个女孩穿着黑色套装,******,相貌端正,齐耳短发,看上去很干练。 按照第一印象,她似乎比前几个都靠谱一些。不过,任剑飞是真的已经被折腾怕了,不敢再抱太大期望了。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一坐下就开口了。声音是一种毫无感情的机械式口音。 “任剑飞,你呢?”任剑飞抱着听天由命的心态回答道。 那女孩理也不理,第二个问题紧跟着又抛了出来。 半顿饭的时间,女孩一直都在持续询问,包括他的个人条件,所能接受的约会时间等等,而每当他回答一句,女孩都会在自带的便签本上唰唰的记录。在这一问一答的过程中,女孩全程都在伏案书写,没抬头向任剑飞看过一眼。 这种状态太诡异了……任剑飞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抓到了县衙,正在接受审讯,而对面的就是办案的女捕快,正在给自己做笔录……呃,所以谁能告诉他,他到底是犯了什么罪? 好不容易问讯告一段落,女孩把纸张推到了他面前。 “这是我拟定的恋爱协议,你看一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不是吧……”任剑飞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头大,“谈个恋爱还要签协议?” “当然了,”女孩还是一张公式脸,“有个文书就是对彼此都有个约束,将来谁要是违反了条约,另一方就可以向他索要赔偿。” “没有的话,一式两份,签字吧。” 眼看女孩就要首先在她那一份上签字,任剑飞吓得赶紧阻止:“哎,别别别……”他话都说不利索了,“我觉得,我是一定会违约的,所以还是不耽误你时间了。” “那个……小姐,”好不容易看她收起了恋爱协议,任剑飞大松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试探道,“我再冒昧的问一下,你现在的工作是?” “目前我还在学院攻读司法学位,毕业以后会做实习状师。”女孩面无表情的回答。 看他没什么问题了,女孩主动在桌面留下了饭钱,起身离开。 她这一走,任剑飞就彻底瘫在了桌上,一脸哀怨。 “女学生……说好的女学生都是清纯漂亮的呢??” 经过这几次相亲经历的摧残,任剑飞更坚定了独身的信念。 “唉,女人都是可怕的生物啊……” 本来他只是觉得,相亲就像挑选货物,他固然是不想被当成货物挑选,而他也同样不觉得,自己会爱上一件货物。 没有想到,真实的相亲竟然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那根本就是一片水深火热的战场!稍不留神,就会被射出十七八个窟窿的! 任剑飞只觉得自己血槽已空。他严正的向父亲声明,如果你不希望我以后看到女人就逃跑,就别再给我安排那些乱七八糟的相亲了! 有的时候,他也会独自反思,继续炼器,和面对那些女人,到底是哪一条路更好走? 过了几年,好在天宫门即将现世,父亲一心希望他能进入天宫门,在这里修炼成才,光宗耀祖,至于娶妻之事,倒是暂时不逼他了。 曾经,任剑飞同样不想进入天宫门。 但现在,他庆幸自己选择了遵从父命。 如果,现在父亲正在看着现场直播,他是否会满意,自己为他选的儿媳妇? 第1091章 未来 思绪重新回到现实,任剑飞猛地一提马缰,加速追上了凌瑶箐。 “阿箐,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这种……可以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这样说着,任剑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果这种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我也会觉得很好。” 凌瑶箐烦躁的转过头,“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意思就是,我想要给你一个永远!”任剑飞脱口而出。 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在全世界直播的镜头前,他勇敢的做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 凌瑶箐也是一惊,怔怔的望了他半晌,又强迫自己转开头,冷笑一声:“永远……呵,你肯给,却不知我未必想要。” 但任剑飞的表白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不会容她中途跑掉。 他紧赶几步,一手拉住了凌瑶箐的马缰,迫使她和自己并辔而行。这个时候,许多过去没想到的,不敢说的,都是自然而然的涌到了他口边。 “阿箐,实际上,我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我渴望的,是遍访三山五岳,随心所欲。但是当我为了一个人,甘愿给自己下了牵绊,这种感觉,或许就是爱了吧……” “这个世界很大,大得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看遍。这个世界也很小,小得在我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 “阿箐,我的未来有你,如果你的未来,也可以有我,那你愿不愿意,把手交给我?” 说话间,他也慢慢的抬起手,递到了凌瑶箐面前。 仿佛是在给她一个承诺。 一时,就连战场上的喧闹声,好似都有了片刻的沉寂。 流动的风声,碰撞的刀兵,一切的一切,都只为这一对有情人驻足。 作为被人多次笑话的“直男”,任剑飞这番表白,却是出人意料的情意绵绵。难得的是,他并未刻意去加工词藻,仅仅是心里想到什么,就顺口说了出来。看样子,只要心中有爱,一言一语,都是最好的情话。 凌瑶箐茫然的望了他许久,在他眼中,只感受到了满腔真诚。终于,她也试探着抬起手,一寸一寸的搭上了他的掌心。 霎时,一道无比璀璨的光芒,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中升起,又迅速扩散,将他们的身形全然笼罩在内。 强横的能量波动平地升起,刺眼的强光遍及全场。成片成片的爆炸,在半空中绽开了一朵朵的小型蘑菇云。 两人练习已久的合击技,终于在他们的内心再无芥蒂之时,顺利的启动了! 执手相看,心意相通,最极致的美好,与最强大的杀招,竟然正是相依相合。 …… 先后触发了两次合击技,对任剑飞的好处是非常大的。 虽然这些技能,在回到现实后就会完全作废,但对他所带来的启发,却是根源性的。 或许是曾经心灵相通的默契,他也相信,叶朔现在即使被困在庚城,他也一定会找到自己的机缘。 …… 那天的战事,其实是提早结束的。 一方面,是两人的合击技“清场”,确实为b组带来了压倒性的胜利。二来,难得见到一对在战场结缘的有情人,a组也不会故意煞风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场面祝福语后,就带领着军队先行撤退。 战后,两人策马回城,当任剑飞习惯性的想要再次握上凌瑶箐的手时,却被她轻轻躲开了。 “刚才在触发合击技的时候,你能窥探到我的内心吗?”擦肩而过时,听她在耳边轻轻的问道。 “当然不会了!”任剑飞不知她何以有此一问,“虽然名义上叫做‘心意相通’,但是也只是说两人的想法,和动作频率在一个短时间内达到了一致,又不是突然学会了读心术,那也太夸张了,哈哈!” “是么?”凌瑶箐皱了皱眉,仍是不放心的样子。但似乎是想到,刚才她也同样未能看穿任剑飞的内心,既然是合击之技,心灵透明度总该是相当的。这样的推理让她有了安慰,也就踌躇着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完,她就加快速度,当先驰入了城门。 任剑飞望着她的背影,却感到有一层阴云,悄然笼上了心间。 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忽然又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说……就是因为害怕被我“窥探到她的内心”? 就算看到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说她的内心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她到底还是不能向我完全敞开啊……想通了这一层,任剑飞忽然感到了几分失落。即使是答应了跟我交往,却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我。那么,困扰着她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 和任剑飞交往,似乎让原本在b组并不合群的凌瑶箐,渐渐被大家接受了。 开始有人会主动和她说话,邀她一起吃饭,任剑飞自然是高兴看到这样的转变,但独来独往惯了的凌瑶箐,好像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场面,尽管已经极力回应,在她的态度中,仍是鲜明的透出了一种疏离。 为了避免让其他人再对凌瑶箐产生偏见,任剑飞决定还是不说出回城时的那段小插曲。 至于凌瑶箐的秘密,就再给她一些时间吧。让她接纳自己需要时间,我若是操之过急,或许反而会加强她的戒备心理。 虽然人都有秘密,但凌瑶箐当时那心惊胆战的态度,却让任剑飞本能的觉得,这个秘密,将会对她不利。 或许,那就和她一直想要隐藏的东西有关…… …… b组内气氛的转变,凤君瞳即使有所察觉,也仅视为与她无关。 她现在每天的任务,就是借助瞳术,操纵城池虚影,在三维平面上达成一体。如果说这是唯一的守城方法,那么,也就是她唯一可以为叶朔做到的事。 尽管徐谧意已经提出和她换班,但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她仍然会坚持亲力亲为。 在持续的长时间工作下,她已经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起初,她还以为这只是体力的消耗,是正常现象,但随着她一天天的观察上方阵纹演变,她却是不得不承认,出现了一个更糟糕的状况! 作为九幽殿大小姐,可以说方方面面都有所涉猎。除开瞳术之外,她对阵道学同样有所研究。 阵纹应该如何分布,如何刻画,包括阵眼的方位,就好像是公式中的一个个未知数。在已知条件被完整罗列出的情况下,她尽可以代入公式,重新再计算一次。 这一算,她也就发现了,这组阵纹中存在着致命的错误! 难怪,这段时间她使用瞳术,总能感到在阵纹之内,蕴生着一种明显的斥力。想必,那就是因为阵法已经难以运转,按照既定的阵纹轨道,是无法把城池虚影拉到阵眼位上去的! 如果出现了轨道偏差,城池虚影就无法融合为一,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是连她自己也无法预料的。 到如今,重新布阵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按照推导出的方位,从中强行弥补。 但这样就好像是,列车原本在固定的轨道上行驶,现在轨道出了偏差,驾驶员必须以一己之力,将列车拉回正轨,这就需要消耗加倍的精神力。 特别是,当列车的行驶与轨道相异时,轮胎和轨道就会反复摩擦震动,一旦操纵稍有失误,列车可能就会直接脱轨冲出! 这段时间,她已经感到瞳力受创了。能否完成这个任务,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 但无论如何,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她就绝对不会放弃。她不能让大家来看她这个九幽殿小姐的笑话,更不能……在叶朔面前失信! 这是他第一次托付自己的事,她就绝对不能让他失望! “到换班时间了,你先去休息吧。”就在凤君瞳紧急进行着调整工作时,在她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淡淡的声音,正是按时上来换班的徐谧意。 在阵纹有误的情况下,如果再交给她操作,就必须详细跟她解释阵纹变幻,这里面复杂得很,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按照估算,再过不久就可以完工了,不如就由自己一个人撑下去…… “不需要。”这些思绪只在一念之间,做出回应时,凤君瞳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功成在即,我不会让任何人跟我抢这个功劳!” 徐谧意看着这位才跟自己配合没几天,就要再次闹别扭的大小姐,皱了皱眉,不解道:“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叶朔吗?你为什么要为了他拼到这一步?” 简之恒喜欢晴蓝,她虽然反对,倒是还能理解。毕竟无论是晴蓝特殊的身份,还是她绝美的容貌,对任何一个男人,一定都是有着十足吸引力的。 但至于凤君瞳为何会迷恋上叶朔,这却是一个谜,尤其又是以她的身份……难道就是在擂台上被他打败,这就爱上了?所谓的“你打败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你不用管那么多。”凤君瞳再次打断了她的思绪,“总之是我答应过他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 徐谧意叹了口气,终是忍不住动用魂力,朝她的脑部扫描。只想确认她是否被人下了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无中生有的感情? 但,当她悄然将瞳力化成一张无形的网,还不等深入刺探,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那股力量的强大,与她全然不在同一次元,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侵入的瞳力就被彻底震散,残余的灵魂力量“嗡”的一声在脑内炸开,连她的双眼都感到隐隐作痛。 “别妄想用你那半吊子的瞳力来窥探我!”凤君瞳狠狠撂下一句,就再度扬起了头。 “滚!” 就算是在操纵阵纹,还是可以分心来抵御我的扫描吗?徐谧意按着微微涨痛的额头,有些忌惮的望了凤君瞳一眼。 她的瞳力究竟有多强大?这就是九幽殿成员真正的实力吗——? 不管怎样,徐谧意已经知道,自己的瞳力在凤君瞳面前是完全不够看,也就无意再与她争辩,匆匆离去。一边走着,对于这样的天之骄女,却对叶朔情有独钟一事,不由又是大惑不解。 …… 战场上,金思琦在前线苦苦撑持,衣衫上已经多出了几道血痕。 “师姐……我,我撑不住了……”急剧流失的鲜血与灵力,都让她的眼前逐渐发黑。看来,自己到底还是实力有限,这种高规格的战斗,并不适合自己……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江彩妮会暂时为她抵御一下攻势,她就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疗伤…… 然而,看着她拼命驾马冲来,江彩妮的眼中,却是划过了一抹令她心惊的冷漠。 那是她所熟悉的,对生命的漠然。 “废物!” 无视了金思琦的拼命摇头,江彩妮高高扬起长鞭,朝着她座下的战马抽了下去。 那战马吃痛,一声长嘶,四蹄腾空,带着她冲入了敌群。 远望着她狼狈的身影,江彩妮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攥紧马鞭,一声冷笑。 “虽然你一直宣称想变强,但是,你从来就没有试过把自己‘置之死地’是不是?” “只有生长在绝崖边的花,才能开出最美的色彩。” “我的小师妹,别让我失望了啊?” “可千万不要……丢了我邪风教的脸!” …… 被江彩妮强势赶入敌群,金思琦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和敌人厮杀。 这一来,危险程度直接提高了几倍。就好像是在网络游戏中,一个刚刚鼓足勇气走出新手村的人,却被强行送到了最终boss的面前。 没有装备,也没有实战经验,她能做到什么? 除了束手待毙,她还能怎么样? 当一把鬼头大刀迎面砍来的时候,金思琦清晰感受到了皮肉撕裂的痛楚。 她知道,确实有许多修炼者,包括师姐在内,他们在修炼遇到瓶颈时,就会故意把自己陷入到危险之中,然后在生死关头寻求突破。 也许,那确实是适合他们的路。 可是,并不是适合自己的路。 不是……! 第1092章 双生花 风萧萧,血光凄迷。 奋战在末代的将士,青丝飞扬,翩翩疾旋,衣衫上绽开了朵朵凄艳的红莲。 即使已经从战马上跌落,即便长发和鲜血一起凋零,她却依旧在奋力挥舞着长剑。那被火光衬托出的绝美舞姿,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壮绝而华丽。 一步,一步,走向战场的末路。 一步,一步,接近生命的终结。 就在大片的血雨抛洒,锋利的长剑刺透衣衫,再次直切而入时,却被一把冰冷的剑刃架住了锋芒。 接着,剑身转动,火莲绽放,对面的敌兵甚至来不及倒退,口中已经喷出了大量的血水。 “看来你的剑法还是没有长进啊。”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同死神漫不经心的呓语,响起在了跌倒的女子身侧。 “师姐……?”金思琦迟疑的抬起头。还是这熟悉的台词,她眼中还是那熟悉的鄙夷,可是在这一次,却好似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不过算了,”任由她匍匐在血泊中挣扎,江彩妮轻轻撩动起耳边的长发,眼光穿透了她,跨越过这尸横遍野的战场,横渡万水千山,“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生来就是奴婢命的,再怎么也不可能变成女强人。” 说话间,她的眼神难得的透出了几分温柔,“不过,只有一点应该是相同的吧。” “那就是‘活下去’。” “不论贫富贵贱,‘活下去’都是最基础的愿望。” “是啊……”金思琦也若有感慨的抬起头,这三个字,触动了她心中残存的坚持。 “不管身处在怎样的黑暗里……”那黑暗房间中的一幕幕,曾一度令她沉陷噩梦,痛不欲生。 “不管所能看到的未来有多么绝望……”这些年的风雨飘零,看不到一点光明的存在。 “……还是要努力的活下去。”活着,是啊,她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 “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可能重新点亮一束心光,只有活着,才有可能迎来转机……如果死去了,就只能彻底的在黑暗中沉沦……” “生命本身,就是很美好的东西。只是用以浇灌的甘霖,或许是清泉,也可能是狂风暴雨。只要没有被命运打垮,你就可以接受它的赐予。即使是在绝境里,仍然可以开出一地灿烂的花……” 从最初到现在,因为江彩妮的压迫,她一直都在艰难的“活着”。不是生活,更没有资格去享受,仅仅就是“活着”。 比“生存”只高级了那么一点点的,“活着”。 明明最初都是一样娇弱的幼苗,只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就让她们所承受的“生活”也截然不同。 江彩妮,她是花圃里最艳丽的花朵,明艳动人,能得到主人悉心的照顾,和游人的争相赞叹。 而自己,却是一颗被遗弃在荒地里的野花。唯一能汲取水分的机会,就只有天降的暴雨。 明明是两个一起长大的女孩,凭什么一个活得如此恣意,另一个就只能如此卑微? 她曾经很多次的想过,如果当初没有拜入邪风教,没有认识江彩妮,那么自己的人生,会不会也会不一样。 也许,一定会是不一样的。 如果按照另一种人生轨迹,自己会是一个普普通通,却阳光开朗的女孩。可能还是修为平平,可能不会有太优秀的男孩子喜欢自己,但是至少她可以遇到一个真诚的人,和他一起构筑一份平凡的幸福。 当初的小幼苗,同样可以在花圃里长大。一样能够得到主人的呵护,虽然或许开花后的她,只是那万紫千红中,最不起眼的一株。 但那样的话,她就不会有机会进入天宫门。 不会一次次的挑战自己,突破自己。 不会认识了那么多的朋友。 不会拥有了与众不同的另一众人生。 在温室里做一朵普通的小花,和在荒郊做一朵历尽摧残,却顽强盛开的野花,两种人生的轨迹,她已经都体验过了,那么她想…… 她还是会选择接受命运的洗礼! 江彩妮也似深有感触,轻声低语道:“是啊,就算是再想找司空圣那小子算账,也必须要先活下去再可以……” 是啊,即使所面临的考验同样是“活下去”,所坚持的凭依也是各自不同。对江彩妮来说,活下去只是为了向和她打打闹闹的男生算账,而对金思琦,活下去,却是为了让她的人生,不至于失败得那么彻底。 有的人活下去,是为了继续享乐;而有的人活下去,却是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不受到伤害。 生命的意义,正是如此不同。 但无论是哪一种生命,都没有人有资格否定它。 金思琦苦笑了一下,艰难的撑持起身。她满身血迹斑驳,狼狈万分,目光却依旧清澈柔和;而江彩妮的气质,仍是那般高傲绝美,不染纤尘,但她的双眼,却是阴鸷狠厉,凝聚着无限杀机。 两名少女,就这样在背后不时炸开的火光中对立着。两种截然相反的美丽,也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师姐,”金思琦唇角轻扬,终于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曾经我很遗憾,我无法成为你,但是现在我很庆幸,我不必成为你。” 下一刻,一朵由虚影幻化的鲜花,在两人当中缓缓绽开。 那花朵的模样相当怪异,就像是在宣纸上随手涂抹的水墨画一般。寥寥几笔,勾勒出了并蒂双姝。而那花朵的颜色,也是全然相反,一朵为纯白,另一朵则是纯黑,分明是极端对立的颜色,在它们肆意绽开的时候,却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两朵花两种颜色,却是生长得一样饱满,一样美丽。 渐渐的,在对立的两端,黑白二色逐渐化为光罩,过渡到了江彩妮和金思琦周身。她们体内的灵力都在高度燃烧,两种能量,同源异构却不相斥,正如昼与夜,日与月,在极端的对立中却也达成了极端的统一。 在这一幕奇观惊现之时,己城上方,围观人群也正议论纷纷。 “那是怎么回事?” “那也是合击技吗?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啊!” 这段时间,登场过的合击技种类多种多样,有像叶朔任剑飞、简之恒关椴的兄弟情,任剑飞凌瑶箐的爱情,颜月缺凤薄凉的亦敌亦友,但就是从来没看过,像江彩妮和金思琦这样的敌对立场。 就算认识她们不久,旁观者都看得出来,金思琦一直受到江彩妮压迫,而江彩妮又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金思琦。很多人都认为,这样的两个人要达成心灵相通,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现在,偏偏就是这最不可能的一幕,真实的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在这片有人惊叹,有人怀疑的热潮中,徐谧意轻轻的叹了口气。 “是双生花。” “也许是她们两个,从性格到思想,都有着最极端的差距,怎样也无法相融。所以当她们各自贯彻自己的灵魂真义时,连接着她们的命运,就开出了一朵双生花。” 传说中,有一种花叫双生花,一株二艳,并蒂双花。它们在一枝梗子上互相爱慕,却也互相争抢,斗争不止。它们用最深刻的伤害来表达最深刻的爱,直至死亡。 直到最后,它们甚至愿意杀死对方,因为任何一方死亡的时候,另一方也将悄然腐烂。 双生花一蒂双花,同时开放,一朵必须不断吸取另一朵的精魂,否则两朵都会败落。因此,其中一朵必须湮灭,以换取另一朵的生存。 双生的花朵,会一起摇曳,一起旋转。但是,最后却只会有一朵生长,一朵枯萎。 这样的花朵,确实是相当符合江彩妮和金思琦。 要说的话,谁都看得出来,那强势抢夺能量的,必然就是江彩妮,而黯然枯萎的,就只会是金思琦。 但,双生花的故事固然如此,下方的那两个女孩,却是活生生的人类。 单从那两朵花不分大小,一样饱满来看,她们已经为自己的故事,亲手写下了不一样的结局。 尽管是在争斗中诞生,在对立中绽放,但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们却终将会一起灿烂。 这无疑是生命的奇迹,更是这场试炼中的又一次大型突破。 看着这一幕,徐谧意心底感慨万千。 这是否也就代表着,两个完全相反的灵魂,并不是就一定没有相连的一天? 合击技的多样性,也就体现了人际交往中的无限可能。而简之恒和晴蓝,他们那有如平行线般的人生,若是当真相交,究竟是会再次创造出一段奇迹,还是碰撞出一场壮绝的毁灭呢? 在结果还没有出现之前,谁都不能妄加评断。 …… 又是一天的战争落幕了。 继任剑飞和凌瑶箐之后,终于就连江彩妮和金思琦,也触发出了独属于她们的合击技。 这些试炼者们,或许傲慢,或许懒惰,但在来到这里之后,他们又确实都在一天天的成长着。 傍晚,夕阳西下,在远离正面战场的小院子里,乔曦莹仍在专心的洗着一盆又一盆的衣服。 比起当初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现在的乔曦莹,洗起衣服来已经相当熟练。但相应的,在连日的操劳后,她纤细的双肩已经略显佝偻,原本细嫩的手指,也被冷水泡得又红又肿。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处境中,在偶然抬起头的乔曦莹脸上,却依然挂着最灿烂的笑容。 那是过去的她,从来不曾拥有的纯美。 颜雪梦远远看到,快步走上前,心疼的捧起她的手指,劝道:“曦莹……怎么弄成这样?我来帮你治疗一下吧!” 乔曦莹连忙拒绝道:“不用了。雪梦姐你的灵力很珍贵,还是留着为那些更需要的人治疗吧!” 看上去,除了干活更加熟练之外,她同样也变得懂事了许多。 “还记不记得,在试炼刚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里的生活很辛苦,委屈得一个人躲起来哭。那个时候,也是只有雪梦姐来安慰我。” “雪梦姐当初说的好多话,我想现在我都可以理解了。” 接下来,颜雪梦也在她的身边坐下,两个女孩子一边洗衣服,一边愉快的交流着。 “以前在乾元宗的时候,因为我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师兄们都挺宠着我的。所以不知不觉的,我也就养成了凡事都依赖他们的习惯。就算我任性、闯祸,那也都不要紧,反正天塌下来,也会有师兄们顶着。” “后来,在执行一项任务的时候,我们第一次遇到了意外情况。和我同行的师兄不能再保护我了,因为他自己也正身陷险境!” “我救不了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一个人不停的哭,希望可以有人来帮帮我。” “这时候……是一个很讨厌的家伙,他跟我说,眼泪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除了在敌人面前证明你的懦弱,它就一钱不值。” “能够永远保护我们的,就只有我们自己,所以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去解决问题。”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教训我哎!而且还是一个我本来很讨厌的人!我当然是很生气,可是……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将来,我总是要一个人出去闯荡的,也不能总是依靠师兄们的保护……我也想有所成长!” “所以,从那次回来以后,我就开始努力的练剑,就连师兄们都说,我就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就好像是在外头摔了一跤,把脑袋给摔清醒了……”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想要有所改变,为了再见到那个家伙的时候,可以骄傲的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不再是爱哭鬼了!” 颜雪梦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微笑道:“曦莹现在就不是爱哭鬼啊。” 乔曦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过去的一幕一幕重新在脑中浮现。那些斗嘴的经历,温暖的经历,竟然直到现在,都能让她自然的会心一笑。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一个她原本是要去收拾的人,为了孤城师兄去收拾的人,竟然会反过来把她给收拾了一顿。 而且,还是收拾得服服帖帖。 第1093章 散也是聚 那天的后来,乔曦莹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颜雪梦则始终是轻支着下巴,听她讲述着这些女孩儿家的心事。 “上一次……上一次我被a组的那个坏家伙给骗了!他利用我对孤城师兄的感情,骗走了我们组的矿脉。” “知道的时候,我也很震惊啊!可是……可是那个老是叫我爱哭鬼的坏蛋,他却根本不听我解释,就要把我关进大牢。” “牢房里又黑又冷,我真的好害怕啊!同时我也特别生气,气他不由分说就惩罚我,我打定了主意,一定再也不要理他!” “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说,不管我要受到什么惩罚,他都会陪我一起受着……因为我是他的兵,我犯了错,他也不能置身事外。而且,他这么说,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他陪我跑步,陪我洗衣服,陪我吃那种没有一点油水的小青菜……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可能因为他是主帅,却愿意以身作则的关系,我心里的逆反情绪真的下降了很多!不就是挨罚嘛,就受着呗,反正有那么一个人,他一直都会陪在我身边……” “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向我保证,他会替我杀了那个来利用我的骗子。他说我们是他的兵,关起门来怎么惩罚都行,但是到了外面,就是不能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我见过像凤栖梧那样,铁血无情,一言不合就处罚人的主帅,也见过像霂霖少爷那样,虽然给人的感觉总是如沐春风,但就是会让大家甘愿服从的主帅。可是就是没有见过……像他那样,会陪着每一位下属同甘共苦的主帅。我想,也许这就是他特殊的人格魅力吧……” “反正从那次之后,我就挺服他的。不过要说的话,可能也不止是这一次……早在当初赤炎古树空间,他救了我师兄,又告诉我要凭着自己的力量走下去的时候,我就对他服气了吧……” 乔曦莹这番倾诉,实在是非常奇怪。明里她是句句在声讨着那个欺负她的“坏家伙”,但细听之下,又分明可以从她的言谈间,听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感情。 “所以现在,他被困在庚城,我还是相信,他一定也很努力的活着!所以,我会尽我所能,让他无后顾之忧。” 听到这里,颜雪梦终于笑了起来:“你说的那个人,是叶朔吧。” “是啊,他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双手抱着膝盖,颜雪梦轻声低语着,眼神仿佛也跌入了回忆中,“明明长得不帅,情商不高,性格也不够有趣,还整天把一堆大道理挂在嘴边,全身上下找不出哪一点好,但是他就是有一种能吸引女生的魅力,让好多人不知不觉的就会喜欢上他。” 乔曦莹也深以为然的点头。但这个头一经点下,她就羞红了脸,立刻提高声音反驳道: “谁……谁喜欢他了!我一直都是喜欢孤城师兄的,怎么可能喜欢他啊……” 颜雪梦好笑的揽过了她的肩,两个女孩子闹作了一团。 “嗯?有人说过你对他有意思吗?我刚才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哎呀,雪梦姐你讨厌啦!” …… 傍晚的己城,脱离了战争的硝烟,月华倾洒,将整座城池,都笼罩在了一片难得的静谧中。 简之恒昏昏沉沉的睡着。自从那日和晴蓝一战,他被攻击到了重伤濒死,生命条也是一度在红线边缘挣扎。回城后就昏迷到了现在,每天由其他试炼者轮流照看喂药。 好在,尽管有几道伤口都深及要害,但在颜雪梦的悉心治疗下,简之恒的伤势还是慢慢稳定了下来。现在,已经不需要旁人为他输送灵力,在他体内,单是依靠灵核的正常运转,就可以自行衍生出新的灵力了。 这样下去,只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不再受到新的致命伤害,他就完全可以撑到试炼结束,和大家一起迎接胜利的曙光。 而就在这一晚,朦胧的黑暗中,有一道黑影悄悄接近了他的床边—— 那人手里端着一碗药,在夜色的浸染下,更显得药汤浓黑如墨。 这会儿,那人正用汤勺在药碗中小心的搅动着。好一会儿,他才舀起药汤,送到了简之恒口边。 简之恒下意识的张口喝下。一勺又一勺,虽然和他平日里喝的药汤,都是同样的味道,但这一次却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是谁……?到底是谁? 睡梦中,简之恒艰难的抬起手,但他抓到的却只是一片迷雾。那道身影好似化作了青烟,渐渐的离他远去—— 不,不能让他走了……简之恒总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让他离开了,自己就会失去他…… 要醒过来,要醒过来……简之恒在半梦半醒的黑暗中挣扎着,终于,他的双眼在现实的黑暗里睁开,远远看到的,就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已经走到了门边,似乎正要推门离开。但即使是在这样的黑暗里,简之恒也绝对不会认错。他竟然是…… “阿椴!”简之恒惊呼出声。惊觉连日的昏迷,自己的嗓音竟然已经如此沙哑。 当初,关椴在跟苏世安的那场战斗中,他拼掉了所有的体力,回来参加过那场庆功宴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在这片失去防护的大后方,他同样是“伤兵”之一。 就连自己和晴蓝战斗的时候,他还仍然是伤重未醒,却不料现在局面颠倒,就在这几天内,他已经醒了,自己却病倒了。 关椴的身形微顿了一下,却依然背对着他,转而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两扇紧闭了太久的窗子。一阵清凉的夜风直灌而来,满室生寒,却也让房内的两人,都恢复了几分清醒。 “阿恒,对那个女孩子,是真心的吗?”关椴轻轻的开口,那有些冷淡的语气,让简之恒恍若又回到了相识之处,那个他将自己困守在封闭的世界里,对所有人拒之千里的时期。 简之恒默默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是闹大了,他的战场告白,全组的人都知道了,关椴同样有所耳闻,也是必然之事。 想到徐谧意曾经说过,选择晴蓝,就代表着抛弃关椴。但简之恒却不认同这样的说法。而他也相信,他的兄弟关椴,绝对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既然这个问题总要面对,那就和阿椴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吧。简之恒这样想了想,还是点头应道:“她是第一个,让我能感到心脏加速跳动的女孩子,我不想错过她。” 他答得自然而然,没有半分心虚慌乱。而他本来也就认为,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心虚的事。 “那如果我反对你们在一起,你会愿意为了我,放弃她吗?”关椴的问话,却是既在简之恒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 当初和徐谧意谈过之后,他就曾经仔细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关于如何处理爱情和友情的分界,它容不得模糊,容不得虚假,它就是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只有去正视它,才能解决它! 沉思半晌,简之恒抬起头,凝视着关椴那有些孤独,有些遥远的背影,认真的回答道: “阿椴,以前我一直觉得,恋爱既是我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说它是,是因为我选择的,毕竟是要和我自己共度一生的女孩子。说它不是,是因为我不想让阿椴有被抛弃的感觉。就算我将来为人夫,为人父,阿椴也始终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所以,我不会因为阿椴的反对,就放弃我的所爱。但是我也不会不顾阿椴的感受。所以,我一定会努力,让你也能够更加全面的认识她,接受她的!” 这段话一经说出,室内就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也许,那就是横亘在过去与现在,以及现实与未来之间的距离。 即使曾经他们都想停在这里,但该来的始终都会来,这条界限,也是始终都需要跨过的。 良久,关椴轻轻的叹出一口气。漂浮在窗外的白雾,又很快被无边的夜色吞没。 “很寂寞吧。” “因为我的存在,让阿恒一直都没有办法好好的谈一场恋爱。” 简之恒微怔,而关椴却已经不停口的说了下去。 “我想,阿恒并不是没办法对女孩子产生好感,只是每一次当你想到我,当你想到如果我没有你的陪伴,可能就会活不下去的时候,你在潜意识里就选择压抑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久而久之,你已经变得不会爱,不能爱。” “是我,让阿恒这么多年,都一直过得这么辛苦。” 简之恒无言。也许关椴所说的,确实是一部分的原因。高等部的三年,他一直都和关椴形影不离。他想用实际的行动,来落实他的承诺。 我不会轻易的离开。 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到黑暗里去。 我不会像初等部的那个女孩子一样,再让你受到伤害。 当他已经拥有了“我不会独自去寻找幸福”的念头,即使遇到了合心意的女孩子,他的本能也会替他拒绝。 不过,如果他对那些女孩子的感情,并不能强烈到战胜自我封锁的本能,那他觉得,就算是错过了她们,也没有什么可惜。 但只有晴蓝……是她重新让自己找回了想爱的能力。也许她就是那把让自己从过去跨越到未来的钥匙,是改变三人关系的重要人物!所以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 事实上,看到简之恒的痛苦,关椴却比他更加痛苦。 他承认自己的自私,包括今天说出的这些话,实际上,简之恒根本就没有必要向他解释。可是他还是解释了……而且他说,在你能够接受她之前,我都不会跟她在一起,这是我对你的尊重。 看到他爱得如此艰辛,如此委屈求全,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个沉湎伤痛的兄弟……他遇上自己,也许就是他的不幸吧。 “我也明白,阿恒总有一天都会离开我,我们都会拥有全新的生活,我不应该一直任性的独占着你。所以我也暗暗下了决心,如果阿恒真的能够遇到一个好女孩,我会祝福你。” 说话间,他猛地转过头:“可是,这一次那个女孩,她把你伤得那么重,她没有心,更非你的良配。” “我不知道最好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是我知道,它至少不应该伴随着伤害。” 所以,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简之恒要走向人生新的一页,他也会陪他一起走下去。只是…… “阿恒,你的性格那么乐于助人,你真的能分清楚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救赎之心吗?” 简之恒甚至不必细想,就微笑着回答道:“我能明白。” “我知道我对晴蓝是由爱而生救赎,却不是由救赎而生爱。” “我知道我在做些什么。” 关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我也知道,你的决定,是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反对而改变的。” “那好吧。”再次扬起头时,他的长发被透窗而入的夜风吹得微微飘拂,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干净明朗。 “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你需要先向我证明,她适合跟你在一起。我的要求,可是比你要严格多了。在我接受之前,你都绝对不可以跟她谈恋爱。” 这一次,简之恒也真诚的笑了起来:“我答应你!” 两人相视而笑,困扰他们许久的心结,也终于被彻底的解开了。 其实,简之恒早就知道,阿椴已经不是过去的阿椴了。 在亲手和苏世安了断的那一刻,他就走出了过去的阴影。他已经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而不是只能依偎在自己身后,那个惧怕黑暗的孩子了。 这一次,他故意借着闹脾气来质问自己,也只是担心自己所爱非人。因为他经历过一段错误的恋爱,他不希望自己同样遇到一个错的人。 但是,自己一定会证明给他看,晴蓝是值得他爱的女孩。 当然,他也会让晴蓝明白,关椴,永远都是他最值得珍惜的好兄弟。 这一次的摊牌,也许是标志着两人即将走上不同的道路。但他们的心,却会在一个平等的高度,结合得更加紧密。 第1094章 失控 “只差一点了……” “就只剩……最后的一点……” 此时,其他人都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近前打扰。 凤君瞳独立于城楼之上,瞳力已经释放到了极致,在几道暗红色光束的牵引下,半空中隐约可见三座城池虚影,正在剧烈的震动中,一寸寸的朝着正中聚拢。 原本是处在虚拟三维平面的景象,现在已经到了所有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正因如此,那虚影的震动,也时刻牵动着众人的心。插不上手的他们,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但愿一切顺利。 在他们脚下,城池都开始摇晃了起来。石屑簌簌洒落,城内的桌椅、墙壁都现出了裂纹。 显然,中枢阵法的启动,同样在城池内部产生了反应。再这样下去,也许整座城都会面临倒塌的风险。但现在,他们却已经是只能进,不能退了! 凤君瞳的背影在风中摇摇晃晃,看上去就像一片随时会坠落的枯叶。她的双瞳已是鲜红如血,那却并不是真实之眼运作时的正常反应,而是如同寻常人的眼部充血一样。血液已经渗透到了视网膜,那是瞳力运转超出负荷的征兆! 即使是这样,凤君瞳依然没有停下来休息。她紧盯着那只有她才能看清的阵纹轨道,瞳孔中的黑色纹路再度转动,两道强横血芒贯射而出,连通到了拉扯城池的锁链上。 一阵阵的天摇地动后,那三座城池虚影,终于是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在轨道上融为了一体。 至此,尘埃落定。 也是同一时间,在凤君瞳的右眼中,缓缓流出了一行鲜红的血液。 即使是拼着瞳力受创,竟也要优先完成阵法! 在众人都在为阵法的启动欢庆时,凤君瞳却已是双腿发软,无力的仰天栽倒了下去。 当颜雪梦等人及时搀扶住她,才看清她的眼中已是血流如注。圆瞪的双眼,就像一个狰狞的血窟窿,煞是触目惊心。 “小瞳……”颜雪梦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为她擦干源源涌出的血水,“这一次,真的辛苦你了……” 与此同时,随着阵法启动,一阵如同天崩地裂般的磅礴能量,也是从那高空的虚影间直贯而下。 上空与地面,好似都被笼罩在了同一座阵型内,阵法相依相成。就连地面上,也自动浮现出了交错的阵纹,并在上方法阵的召唤下,放射出一道道黑色的幽光,仿佛是在遥相呼应。 一道道横扫的电蛇,在地面的阵纹间横冲直撞,又透过众兵将的脚印传导入人体。那雷霆一经侵入,狂暴的毁灭性能量,立刻就会将人体炸成一堆灰烬。无论是虚拟兵还是试炼者,在场无一幸免。 就算能躲过当空雷霆的轰炸,也无法躲过地面阵纹的侵蚀。这无孔不入的交错攻击,令得整片战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快,快去找晴蓝小姐过来!”a组一名试炼者才来得及喊出这一句话,就被暴走的雷蛇从后方赶上,炸了个脑袋开花。 这无疑是一场噩梦。 难怪这样的阵法,在古卷中会被记载为“禁忌法阵”。 这一次,穷途末路的b组,或许确实是无意中打开了一把诅咒的钥匙。 至于这把钥匙,是否会成为双刃剑,毁灭敌人后,又将b组同样席卷在内,目前并没有人知道。 众人所看到的,仅仅是此番来袭的敌人,在城下被一次全歼,无一幸存。 借助阵法稳住城池,也算是暂时渡过了难关。但在后勤兵去清扫战场,顺便拾获战利品的时候,远远望着这一切的凤君瞳,却始终是神情凝重。 “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 “这座阵纹有残缺,虽然我勉强通过瞳力启动了阵法,但缺少了阵法的约束之力,事后它会出现怎样的异变,连我也不知道。” 这座阵法,就像是一个怪兽…… 它会吞掉一切挡在它面前的东西。当它吞到了无物可吞,也许,它就会重新把目标转向主人…… 禁忌,究竟不是可以轻易触碰的。 …… 虽然凤君瞳已经做出了提醒,但在灾难到来前,大多数人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指望着阵法可以抵御a组敌兵的进犯,只要能撑过这几天,颜霂霖和叶朔他们,还有前线的将士,也就该赶回来了。 只要等到主力兵回城,a组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然而,这样的盲目乐观并没能持续多久。 最初的异变,是发生在一天傍晚。一名试炼者前去库房清点,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同伴注意到他的失踪,担心是敌人夜袭,就带了几名虚拟兵前去查看情况。 结果他这一去,也同样没有回来。 b组众人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结伴前去,所看到的,就是一个正在不断扩大的黑洞。他们亲眼看到,在那黑洞中充斥着一种难以抵挡的吞吸之力,稍有靠近的虚拟兵,全部都是不由自主的双脚离地,接着就被强行吞了进去。 每吞下一批虚拟兵,那个黑洞都会再扩大几分。而在黑洞内部,除了往来交错的阴风呼啸,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那似乎是一个,连一切的存在都可以湮灭的恐怖地带。 地面的阵纹已经错杂无章,半空中的虚影,化为了浓重盖顶的黑云,将整片地域完全封锁,就连月光也透不进丝毫。 这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个最坏的可能。 阵法失控,化为了毁灭的黑洞。从现在开始,它已经不会再依从任何人的指挥。它只会遵循最原始的能量,吞吸一切,也破坏一切。 或者说,从这座阵法刚刚成形的时候,它就注定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指挥。 …… 次日,己城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 经过一夜的奋战,不但没能阻止黑洞的扩张,反而因为大量的牺牲,再度补足了黑洞的能源。让它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可怕。 现在,它已经从一个小型黑洞,膨胀到了一轮横亘在战场上的黑色太阳。在那巨大的阴影笼罩下,人类的身影都变得非常渺小。 随着黑洞的扩大,其中的吸力也变得越来越强。一阵阴风卷过,城池便是墙毁屋塌,四周的一切有形之物,好似都化作了黑洞的养料。 虽然吸进了不少敌人,但己方也损伤大半。这一战,真的很难说是胜了,还是输得惨重。 凤君瞳已经不能再使用瞳术了。黑洞的规模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现在的她,一只眼睛还缠着纱布,处在众人的保护下,无力的望着那仍在不断释放出毁灭能量的黑洞。 也有几个略懂些术法的,尝试采用封印咒术,但只凭他们的力量,仍是杯水车薪。不等坚持多久,不但祭出的符箓化作了飞灰,就连自己也由于来不及逃跑,相继被吸入了那片没有尽头的黑暗中。 最后飘出的,就只有几片破碎的衣角。 没有被敌人打垮,却要被失控的阵法毁灭,这样的现状,真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也许,他们当初就不该选择动用禁忌法阵。如今,已经是一步错,步步错。 这就好比驱虎吞狼,是他们引来的虎,虽然确实吞噬了狼,但到头来,他们却没有能力控制这只虎。 深渊般的黑洞仍在扩大,毁灭的危机,盘旋在每个人的头顶。 …… 等到凤栖梧和孟西山赶回己城,扑面而来的强大吸力,险些就要让他们直接跌下了战马。 才几天没回来,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颜雪梦仍在孤军奋战,采用天霄阁咒术,刻画出一道道的金色阵纹。但无论阵法最初成形时,有多么灿烂耀眼,多么让众人充满希望,一旦接近黑洞,就仍会以可见的趋势迅速缩小。而后金光涣散,再度寂灭无踪。 明知道没有结果,她却仍然不愿意放弃希望。因为她是医师,她不想看到这里再出现更多的损伤。她一定要尽自己的所能……来保护大家! 凤栖梧默观良久,也是主动上前,扬手一挥,袖袍中飞出了大量的骷髅兵。那都是他收集已久的亡灵战士,当初和颜月缺的战斗中损失了一批,现在迫不得已,只好再派一批进去做探路兵了。 而这些骷髅兵刚刚扑入黑洞,身形就出现了无声无息的湮灭。在绝对的毁灭面前,无论是亡灵还是人类战士,都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一样的弱小和无力。 “还真的是有多少就吞多少啊?有点意思——”凤栖梧若有所思的眯起了双眼,现在就连他也开始感到棘手了。 由于和那些骷髅兵灵魂相连,在将它们投入黑洞后,他依然可以感受到它们的动向。原本是想借这一招,探一探这黑洞深处到底有什么秘密。只可惜刚一进去,就被交织的乱流打了个灰飞烟灭。就算再放出高等些的亡灵兵,恐怕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在,也许只有一个办法了。”在这阵末日般的绝望中,慕含沙轻声开口。 “进入试炼空间之前,九尊者曾给过我一块方天宝鼎碎片,以备不时之需。如果完全启动碎片,我就可以将自身转化成一个黑洞,同样包含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吞噬潜能。” “吞吸之力,也许只有用同样的吞噬之力才能克制。现在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哦……方天宝鼎碎片?”凤栖梧有些揶揄的斜过视线,“找到了碎片,竟然没有立刻上交,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九尊者知情不报,这样真的好么?”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慕含沙苦笑了一下。缓缓抬起手,指尖捏着一块浅褐色的碎片。随着他将灵力催动,那碎片也就一分分的融入了他的体内,并且,一种特殊的能量源,也如同一座成形的漩涡般,在他的心脏部位逐渐绽开。 “但是,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颜雪梦虽然满心感动,却也不得不担心他的安全。 按照他的计划,就是要将自身同样化为一个吞噬黑洞,将对面的黑洞一并吞吸。 要比吞噬之力,也许这世上没有什么力量,能比得过当初那位号称“方天魔主”的存在,所留下的方天宝鼎。 只是,一来这只是一块碎片,并不是完整的方天宝鼎。二来,以自身作为宿主,将这样庞大的吞噬之力储存在体内,无法吸收,无法安置,最后的下场,可能就是整具身体,都会被失控的能量完全搅碎成粉末! “雪梦,我很感谢你关心我。”慕含沙向她微微点了一个头,嘴角边绽放的笑容,依旧如同春日樱花般绝美,“但是,如果牺牲我一个,就能拯救这里的万千将士,我是义不容辞的。” “在这个战场上,我看过了太多人以一己之身,力挽狂澜,我想到今天,终于也轮到让我表现一下的机会了。” “但愿这个机会,不会太迟……” 话音一落,慕含沙体内的吞噬之力就全面爆发,一圈极速扩张的黑色圆环,将他的身形尽数笼罩在内。 对面,那黑洞似乎感应到了这种极不寻常的力量,它开始涌动,开始蓄势而发。如果能够将这种力量争取过来,一定可以对它带来进一步的提升—— 另一边,慕含沙也同样打着吞噬它的主意。两方都将能量罩缓缓扩大,在一次次的碰撞中试探对方的力量。但或许是互有忌惮,一时之间,他们谁也没有当先出击。 其他人只能心惊胆战的旁观着。一来,他们不能贸然出手,给那黑洞增加力量。二来,他们也要将自己的体力保存到最关键的时刻,再助慕含沙一臂之力! 凤君瞳仅剩的一只眼睛艰难的眯起,目光中闪动着几分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按照以往在九幽殿的相处历史,她并不觉得慕含沙是这种舍己为人的风格。他做事,永远是以利益为先。也正是因为他的精打细算,让他在残酷的争斗中,总能立于不败之地。而如今日这般自毁城墙,除了能在观众心目中赚几滴同情泪,还能得到什么? 但无论如何,既然现在他真的在做着这样的事,那么猜疑也好,不解也好,就暂时相信他吧。 相信他,是真的在其他战士的熏陶下,有所改变。 第1095章 舍身 在方天宝鼎碎片启动的时候,远在庚城的颜霂霖,同样有所察觉。 “我感应到……有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从己城的方向爆发了。” “是雪梦……雪梦她有危险!” 急切间,颜霂霖双手结印,灵力演化,在体外凝聚成了一道一模一样的虚影分身,便要当先赶回己城救援。 明季同劝阻道:“分身并不能长时间分隔两地,否则只会削弱你的灵魂力量,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司空圣也附和道:“对啊,况且咱们本来就已经要回去了,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吧?” 他们这一群人,经过几天几夜的苦战,终于完全摧毁了庚城,全歼敌兵,接收了城内的战利品,现在正在往回赶的路上。 但回程途中同样危机重重。且不说他们刚刚打得庚城全军覆没,单是现在众人手中握有着大量军资战备,就足够引得a组加派援兵,趁着他们人困马乏,带领追兵进击了。 为了守护战利品平安运送回城,在此修为最高的颜霂霖,是不适合抢先离队的。但对颜雪梦的担忧,又让他一刻也不能多等。迫不得已,他只能将灵力一分为二,道义与情义,同时一肩扛起! 作为队伍中最强大的人,有时所需要承担的,的确就是最多的责任。 “抱歉,我不能让雪梦独面危险。”最后,颜霂霖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分身就加快脚步,几个闪动间,已是化为幻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在当初为了颜雪梦,冒着功亏一篑的风险提前出关后,这一次,他又是为了雪梦,强行使用灵力分身。雪梦,雪梦,这个女孩已经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弱点,但似乎,他还是相当享受这份“甜蜜的软肋”。 司空圣还想再劝,明季同拉住他的袖管,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他能明白颜霂霖的心情。 他只是想为心上人尽一份心意。对恋爱中的人来说,不管他们所做的事,在外人看来是多疯多傻也好,不可理喻也好,只要他们自己认为值得,那就是值得的。 当司空圣还在咋咋呼呼的为颜霂霖惋惜时,叶朔却是独自遥望远方,神情有种反常的专注。 那种能量……他可以感应到,那里有着方天宝鼎碎片的波动!既然源头是从己城传来的,也就是说,己城有人至少拥有着一块碎片! 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 …… 在一阵犹如台风过境般的扫荡过后,那巨大的能量黑洞,终于是被基本遏止住了。 慕含沙筋疲力尽的栽倒在地,全身都笼罩着一层黑色漩涡,几乎将他完全吞噬。但好在这层漩涡,已经不再朝外部散发吸力了,也就是说,己城剩余兵将的危机,是大概解除了。 凤栖梧和凤君瞳站在他身前,娴熟的结出一道道印诀,打入那黑色漩涡之内,勉强压制着其中的反噬力量。在他们的努力,以及方天宝鼎碎片的内部作用下,慕含沙的身形,终于隐隐约约的稳定了下来。 虽然在他体内,仍然存在着几分克制不住的能量暴动,但至少现在的他,终于不再是先前的那个人形黑洞了。 借着这个机会,颜雪梦也蹲下身,双手轻轻贴在他的肩头,为他输送灵力疗伤。 好一会儿,慕含沙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到颜雪梦为自己备感焦急的样子,在他嘴角,也是悄然浮现起了一道浅浅的笑容。费力的抬起手,覆盖在颜雪梦的手背上,凝视着她的目光,有着清晰流淌的温情。 凤栖梧瞟了他一眼,又皱眉看向那全未察觉异常,只是一心尽着自己医师责任的颜雪梦,暗中冷笑一声,向慕含沙传音道: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慕含沙吓了一跳,意识到对方并未打算挑明后,这才匆忙传音解释道:“栖梧少爷,其实我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 “九尊者在将碎片交给我的时候,曾经叮嘱过我,要找个机会启动宝鼎碎片。因为在这片试炼空间中,有人同样拥有碎片,而碎片的持有者,可以通过相连的能量,彼此感应……” “您也知道,宝鼎碎片是殿主的必得之物。不过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的话,贸然启动碎片,也许会打草惊蛇,所以,我一直等到了现在……” 凤栖梧神色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回应道:“那,感应到碎片持有者了么?” “感应到了,但是……”慕含沙的声音忽然犹豫起来。 “在我的感应中,这里的碎片……不止一块。” 按理说……九尊者让他调查的碎片持有者,应该就是叶朔,让他启动碎片,主要也是为了确认这一点。 刚才的能量试探,有一道来自庚城方向的感应,想必就是叶朔无误。但另一位碎片掌控者……又会是谁呢? 在慕含沙混乱的思绪中,他体内的黑洞,终于被封印到了一个可控范围。 虽然仍有些吞噬之力尚未化净,但只要他持续催动宝鼎碎片,就一定可以在这场消耗战中,取得最终的胜利。并且,到时若是他能将这些新增的能量完全转为己用,对他的实力,必然会带来一个显著的提升。 当然,这是在虚拟世界取得的提升,力量的有效期,也只有当他们还停留在虚拟世界的时候。 当黑洞趋于稳定后,漩涡内部掀起了一阵微弱的震颤,这一次,释放出的不再是吞噬之力,而是全然相反。随着一道道外放的气流,在每一道能量团中,都包裹着一道虚弱的身影,被随机喷射到了战场各处。 放眼望去,那都是先前被吸进黑洞的大量虚拟兵和试炼者,有的还没有死,但都是遍体鳞伤,有的连手臂都被腐蚀去了一半,只能虚弱的在地上扭动挣扎着。 伤痕累累,一片狼藉。 从结果看来,他们好像确实是胜了。 但这样的胜利,又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 …… 劫后余生,在大多数人都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是最辛苦的,那就是作为医师的颜雪梦。 她奔波在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上,艰苦的为每一位伤者治疗,但从成果看来,却仍是收效甚微。 并不是她的治愈术不够强,只是这一战留下的伤者实在太多。要治好所有人,就算她耗尽灵力,也还是差得太远。 再次为一名伤兵施加咒术时,颜雪梦可以清晰的看到,在她双手中掌控的淡绿色光团,颜色已经有了显著的消退。这正是灵力不足之象,而如此一来,治愈的效力也必然建弱。 这么快就灵力不足了,可是这片战场上,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等待治疗……颜雪梦的视线,在这片血腥世界一寸寸的扫视着,那一具具残缺的肢体,一声声的惨呼,都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要想拯救所有人的话,也许,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是的,她只能这么做…… …… 颜霂霖赶回来的时候,一踏入城池领域,他第一眼看到的画面,就是颜雪梦飘浮在半空中,白裙飞扬,长发飘舞,如仙女般纯洁美好。她的身子有节奏的缓缓旋转着,在她体内,不断流动出一串串浅绿色的清灵之气,这些气体飘散到地面的伤兵体内,如同注入了一道生命的清泉,悄然修复着他们的伤口,滋润着他们的灵魂。 然而,每当这些清气散出一缕,颜雪梦自身的灵力就会衰弱一分。她的面容已经失去了血色,只是在那片圣洁的光芒笼罩下,暂时不易令人觉察。 但旁人不知,颜霂霖却是看得真真切切。他也知道,这一招叫做“雨润苍生”,是一招相当高级的治愈之术。但这一招的本源,就是将自己体内的精气,转化为生命的能量,注入到伤者体内……以雪梦现在的实力,强行施展,就只能是以自己的命,换其他人的命! 并且,治愈术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现在就连他,也没有办法再插手干预,救下雪梦了。 换言之,他现在除了眼睁睁的看着雪梦耗尽力气,竟然就什么都做不到…… 透过那层圣洁的光芒,颜霂霖只能隐约看到,即使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但颜雪梦的眼角眉梢,却始终都带着一层笑意。也许现在的她是幸福的,身为医师,能为b组救回这么多的战士,她是满足的。 在这片无言的沉默中,落在后方的叶朔、司空圣和明季同等人,也带着战利品赶回了己城。望着那上方的震撼一幕,他们同样是瞪大了眼睛,久久无言。 那星星点点的浅绿色光粒,同样飘落到了他们的身上,叶朔能感到,自己的身子轻盈了很多。在庚城受过的伤,也以可见的速度完全愈合。但在身心舒展的同时,他也明白,这场永不枯竭的能量之雨,正是雪梦的生命啊!她用自己的命,向所有人施与了最温柔的抚慰…… 自己太没用,这里的人都太没用了!叶朔狠狠的握紧了拳头。他们这些将士,不能在前线击溃敌人,却要将生死大任,全部交给了一个女孩子来承担。让她不得不用自己的死,来换大家的生…… 事已至此,他们还能算什么战士!口口声声的说着要保卫家园,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同伴都保护不好…… 雪梦,是我们欠了你。这里的人……都欠了你! 不知过了多久,当所有人都已经能够重新坐起,颜雪梦也像是完成了一个最艰难的任务般,满足的一笑,而后双眼微微合拢,如同一只折翼的苍白蝴蝶,从半空中直线坠落。 颜霂霖的反应最快,只是一闪就迅速上前,张开双臂,稳稳的接住了坠落的颜雪梦。 她的白裙覆盖了他的手臂,她的长发飞扬在他的肩头。她的笑容,如此甜美又如此虚弱。她呵气如兰,目光迷离,而她的生命,却正在遭到死亡的侵蚀。 “雪梦,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等我们回来?”颜霂霖紧紧的搂着颜雪梦,好似搂着一件易碎的珍宝。贪婪的凝视着她绝美的容颜,内心中是一阵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 此时此刻,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这只是一场虚拟的游戏,而是完全沉浸在了即将失去心爱之人的恐惧中。 颜雪梦虚弱的笑了笑,努力的挤出声音:“因为……这是作为医师,唯一可以为大家做的事……” “在这个战场上……战士们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未来的胜利,还要依靠他们……去争取……用我一个人,能换回大家的平安,这就值得……值得了……” “雪梦……”颜霂霖痛苦的握住了她的手,能感受到从指尖传来的冰冷,在体内化作了冻结骨髓的寒意,“试炼很快就可以结束了……我们明明可以一起站在领奖台上,一起欢庆胜利,但是现在,唯独少了你……” 颜雪梦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霂霖哥,就算提前出局,可是……我的心还是会和大家在一起。我也相信,你们一定……会赢的……” “在我的医药箱里,还保管着几颗丹药。接下来的战斗,可能就要辛苦大家……用丹药撑一撑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受伤……” “这一次,含沙真的帮了我很多……”颜雪梦望向同样跪在她身侧的慕含沙,感激一笑,“霂霖哥,你一定要帮帮他……帮他化解体内的吞噬能量,别让我……走得有牵挂……” “还有……叶朔……”颜雪梦最后一次抬起视线,是艰难的落在了叶朔脸上,“小瞳和曦莹……她们,在这段日子里,都为你做了很多,她们已经……同样是两名,值得让人为她们骄傲的战士了……真好,能够看到大家,一点点的改变,每天都在变得更好……” “我不在的日子里,大家……也还要继续努力啊……” 说完这几句话,颜雪梦的双眼就轻轻的合拢了。 她的身形,也化作了一片散碎的光粒,在颜霂霖的怀抱中,悄然湮灭。 第1096章 他死,你活 看着这片布满伤痕的大地,司空圣独自站在不远处,难以融入人群,只感到满心尴尬。 这里的恶果和创伤,有一半都是他造成的。其他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在责怪着他。如今他就是帮忙重建也不是,一味旁观也不是,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颜雪梦的惋惜,对伤亡将士们的哀悼,让这片残缺的战场上,弥漫着一阵悲悲戚戚的气氛。 乔曦莹不停的痛哭着,双手在那片犹有微温的地面上触摸着,似乎想找到几分颜雪梦存在过的证明。 “对不起……虽然答应过你不再做爱哭鬼,可是就让我再为雪梦姐哭一次……就这一次……” 叶朔叹了口气,虽然他并不擅长安慰女生,但这份同悲之痛,仍是让他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别哭了。雪梦为全组做出了伟大的牺牲,我们一起笑着送她走吧,别让她走得有牵挂。” 乔曦莹点了点头,努力想重拾笑容,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这场全真试炼,当温暖、疼痛、情谊、恩仇……所有的所有,全部化作真切的牵绊,持续的刺激着战士们的五感时,真的已经很难让人们,再仅仅把它当成是一场虚拟游戏了。 “你们这些正义之士,都是这么虚伪吗?”在这些强颜欢笑的人群中,凤君瞳却是冷冷的一语点穿。 “在战争中付出了生命的人,不但不允许亲人为她哭泣,甚至还要笑着歌颂她死得伟大?到最后,除了徒留一个善名,她还能剩下什么?太可悲了。” 叶朔皱了皱眉,虽然他一向不喜欢九幽殿的人,但听说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确实为大家做了很多,尤其是那只还缠绕着纱布的眼睛,更是她在这里喋血奋战过的证明。为表礼貌,还是点头感谢道:“这一次,辛苦你了。” 凤君瞳怔了怔,这还是第一次,叶朔对她如此温和。但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她就主动走上前,不由分说的拥抱住了叶朔。 叶朔大吃一惊,和九幽殿小姐亲密相拥,对他来说不亚于是被一条毒蛇紧紧缠住,那种全身冰冷发麻的战栗感,让他下意识的就要抬手将她推开。 如果顾问也在看着这段直播……那么,他还怎么对得起顾问! 凤君瞳感受到了他的抗拒,却是赌气似的将他拥得更紧。两人的身子贴得很近,甚至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心跳。 “怎么,我为你付出了一只眼睛,你就连这点温暖都不愿意给我吗?” 叶朔心中无奈。想说你的眼睛始终是会好的,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赖上我了吧?但想到如此撇清关系,对一个刚刚为自己倾情付出的人,未免太过残忍,话到口边,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不管是在何门何派,人都是有好有坏,这是自己所坚信过的。那么现在的自己,倘若只因为一个势力,就彻底否定一个人,也确实是心存偏见。毕竟这一次,她对b组的付出还是不容质疑的。 这样想着,叶朔也慢慢抬起手,轻如点水般的搭在了她肩上。但这样的动作,说是安抚,更多的却带有种触碰危险物的局促。毕竟这个女孩,可绝不是什么无害的温香软玉,她是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毒蛇啊! 维持着这副令不明者羡慕的暧昧姿态,谁又知道,这时的叶朔更关注的却是慕含沙。 看到他那副被黑洞侵蚀的样子,足以想见,拥有方天宝鼎碎片的人就是他。先前,也是他在这里启动了碎片,引得自己体内的碎片共鸣。 并且,他应该也同样猜想到了,自己就是另一位碎片持有者。 更有甚者,说不定就是楚天遥专程派他带着碎片,来试探自己。 尽管如此,在这里抢夺碎片却也没有意义。他们在现实中准备好的行李,包括随身物品,虽然可以在这片空间真实的再现,但归根结底,这里的一切,包括他们自身的存在,都只是数据模拟而成。就算在这里把碎片抢到了手,也只是一件虚拟物品,回归现实之后,还是一场空。 想必慕含沙也明白这一点,暂时不会在这里对自己动手。但出去以后……自己一定要找机会夺回碎片! 还有,他曾经口口声声的喊着,要为他的表弟苏言默报仇,正好,叶朔也很想顺便为那个在天符师考核之时,被他随意毁去终身的病弱少年报仇! 看来到时候,还会有一场恶战哪—— 而对叶朔的打算一无所知的慕含沙,正在专心接受颜霂霖的治疗。 这完全是出于颜雪梦临终前的嘱托。就算颜霂霖同样不喜九幽殿,但是雪梦的心愿,他就一定会为她达成。 少顷,颜霂霖收回灵力,环绕着慕含沙周身的两色光芒,重新落定成纯正的黑气,浸入了他的体内。但这一次,在那涌动的浓雾中,却是少了狂暴,反而如同被洗涤过的天地源气般,只剩下了精纯的能量。 “我已经驱除了你体内的余毒,剩下的,就靠你自己注意调理了。” 慕含沙躬身拱手道:“多谢霂霖少爷。”他这时的姿态,看上去就是真心实意的致谢,完全没有了天霄阁九幽殿的分歧。 “霂霖少爷,您的灵力波动似乎有些虚浮。”以慕含沙的实力,对灵力变化同样十分敏感。在两人真气相接,又两两分散之隙,他就敏感的察觉到了颜霂霖灵力的异常。 “我这里也有一些疗伤丹药,如果您不嫌弃这是我九幽殿之物,还望您及时服下。” “不必了。”还不等他拿出丹药,颜霂霖却只是淡淡一摆手,“就让这份痛一直跟随着我,它可以提醒我,这个伤,是为雪梦而受。” “接下来的每一场战斗,我都会亲自出手。我会带着雪梦的份一起战斗,尽快把胜利的奖杯,捧到雪梦面前一起分享!这是我答应过她的。” 说话间,他微扬起的双眼中,也是放射出了一道犀利的光芒,犹如要刺破苍穹。 总是温文儒雅的他,第一次展现出这样的战意,慕含沙看在眼里,暗暗震惊。 …… 在这场战斗中,己城已经被完全摧毁,庚城也同样遭到了毁灭。a组和b组,各自损失了一座城池,可以说是打了一个平手。 但在此之前,a组就拥有四座城,b组则只有三座。经过这次的实力削减,a组只剩下三座城,b组却变成了只有两座。也就是说,现在的状况依然对他们不利。 如果这个状况,维持到试炼结束的话,按照掌握城池较多的一组为胜,那他们就输了! 但如果,能把a组的其中一座城抢过来……只要能抢下其中一座,局面就可以完全颠倒! 战到这一步,双方都已经损失了大量的人才,最终留下的,则是在千锤百炼中磨砺出来的精锐部队。要想在时限内夺取城池,或许并不是那么容易。但若是颜霂霖当真如他所承诺的一般,接下来的每一战都亲自出手,那b组的胜算,可就要高得多了。 唯一的变数,就是a组的墨孤城是否会下场参战……虽然在战争的中场和前半场,他都只是安然坐壁上观,好像a组从来就不存在他这个人。但接下来毕竟是决胜关头,他是否会一改往日的高傲作风,全力应战,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但无论如何,至少在备战之时,他们就要按照“墨孤城将会参战”来拟定计划,这也正是“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清扫战场时,慕含沙打量着周遭无人,展开隔音结界,向身侧的少女微笑道: “君瞳小姐,恭喜我们同时得偿所愿。” 原来,他此前假意帮忙,只是为了借助虚拟世界的不死之身,上演一场牺牲大戏,感动观众和雪梦,顺便完成九尊者的任务。 就算真的死了,也无非是提早出局而已,况且他有80%的把握,自己是不会死的! 而在现实情况中,不但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此次吞噬的能量,还可以转化为自身的灵力,所以除了受点小伤之外,他几乎是大获全胜。 但不得不说,他们九幽殿的人就是有默契。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一次自己是玩了一手“杀身成仁”,他相信凤君瞳的“双眼流血”,也同样是一出戏而已。倒可以借此机会,跟这位难相处的大小姐“套套近乎”。 凤君瞳冷漠的瞟了他一眼,瞳力微微震动,就将结界撤除。而后她说出来的话,也是同步传递到了全世界的观众耳中。 “假仁假义的狗,我和你不一样。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叶朔。只要能帮上他的忙,我就足够了。” 听她这毫不留情的讥讽,慕含沙眼中飞速闪过了一丝不快,但立刻就被他着意敛去,重新撑起了隔音结界。 “自然,君瞳小姐的度量,自然非属下所能及。但属下也必须要提醒您一句,叶朔他身怀方天宝鼎碎片,又曾为了这块碎片,杀死我们九幽殿的七尊者,他是我们的敌人,您和他,也早晚是要对立的!” 暗暗冷笑一声,慕含沙缓步上前,放低了声音,“您应该也知道,殿主和九尊者对方天宝鼎碎片的重视程度。新仇旧恨,够那小子喝一壶的了。如果您不希望,我现在向全世界揭穿这个秘密,就最好还是对我稍稍客气一点——” 凤君瞳冷漠的挑眉直视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对你有知遇之恩的七尊者,不就是被你自己下毒杀害的么?然后你又伙同九尊者,在殿主面前做伪证,害死了八尊者。” 慕含沙脸色骤变,这些见不得人的隐秘,就被她如此轻易的揭穿,即使明知现在两人正处在隔音结界之内,不会另有外人听闻,仍是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凤君瞳不屑的勾唇一笑,套用他的原话,道:“如果你不希望,我现在向全世界揭穿这个……让你天地不容的秘密,就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别再来招惹我和叶朔。” 说完,她就径自转身离开。慕含沙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是有苦说不出。 …… 当主力部队带同战备物资,全数从己城转移到戊城后,对于司空圣的审判,也就正式到来了。 首先,由一名小兵手捧文书,逐条罗列他的罪状。司空圣在下首位一言不发的听着,眼中第一次少了顽劣,而是真切的被悔意布满。 是他临敌莽撞,错判敌情,令得大军在庚城失陷,才会引出后续的一连串事件。这次牺牲的将士们,还有颜雪梦,都等于是因他而亡。 他的确该罚……就算主帅不降罪,他自己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司空圣,综上所述,你是罪在不赦。”凤栖梧俯视着他,从宝座上缓缓站起,“依照军法,该当处死!” 司空圣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这时除了面部略微抽动外,就老老实实的躬身道: “末将知罪,甘愿领罚。” 这一次,就连颜霂霖也没有再为司空圣说情。或许是颜雪梦的牺牲,让他心里同样有着怨气。让这次的罪人承担他应有的罪,是最合适的结果。 原本,行刑已经成了定局,但在凤栖梧唇角,突然勾起了一丝残酷的笑容。 “不过我也说过。在契约期间,不论你犯下什么过错,都由孟西山代你受罚。” “包括棍刑,杖刑,也包括……死罪。” “所以这一次,也是你活着,他死。” 在他说话间,已经有人押过了五花大绑的孟西山,推到场地正中。 突来的震惊,让司空圣脑中一阵发蒙。但这一回,他却不再是庆幸自己的成功脱罪,反而只有一种拖累无辜的悲愤。 而这样的悲愤,正是他自从回城后,就时时刻刻都在体验的。 “什么?这条军令,当初不是为了教育我才设下的吗?那……那我现在不需要替罪羊了,我接受教育了,行不行?我犯的错,就由我自己承担,不要牵连无辜!” 凤栖梧面无表情:“晚了,军令已出,誓无更改。” 他调转过头,淡淡吩咐道:“行刑。” 第1097章 悔已迟 “啪!啪!” 板子开始落下了。 孟西山吭也不吭一声,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似乎这种刑罚,他早就已经挨得习惯了。 这也足可想见,这段时间司空圣究竟是闯了多少祸,而他又代为挨了几次罚。 然而,这一次却和每一次都不一样。 这一次,他即将面临的,是被人活活打死。 司空圣默默的攥紧了拳头。 而且,还是替自己而死。 “啪!啪!” 属于孟西山的生命条,正在以一个滑坡般的趋势,缓慢下降。 但随着刑罚的加剧,以及孟西山伤势的转重,那原本是平缓下降的生命条,也像是突然滑出了轨道般,变得极速而失控。 孟西山的背部,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而这些源源涌出的血水,也正在淌落到地面,浸透了厚重的地毯。 “不要再打了!”司空圣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打了吗?” 凤栖梧冷漠的扫过他一眼,就重新扬起了视线:“本帅也说过,契约之内,你一切的刑罚,由他代为承受。要怪就怪你自己,不顾他的性命,犯下了这么个滔天大罪吧。” 刑罚仍在继续。 鲜血,如同绝望的血泊,甚至已经蔓延到了围观众人的脚尖。 终于,其他人也看不下去,纷纷出言劝阻道: “小惩大诫,这一次守卫庚城,他也立有大功,不如就算功过相抵,饶他一命吧。” “是啊,谁犯了错就罚谁。让有功之将为那么个人代死,岂不是寒了其他将士的心?” “何况我们即将和a组决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人,也是多一支生力军哪!” 司空圣听了这些话,犹如乍逢救星,也是在一旁连连点头。丝毫不顾在那七嘴八舌的言论间,同样是将他咒骂在内的。 “他一人之功,与为司空圣代过何干?”然而,凤栖梧仍是冷若冰霜,不为所动。 当初,他会为陆鸿羽的舍身救援,向他鞠躬致歉,众人只道他已经有所转变。却不料,一码归一码,涉及军法,他仍然是严格得近乎苛刻。 决战在即,难道他们要为了孟西山,拼着再触发一次内乱吗? 叶朔皱紧了眉头,在孟西山、司空圣和凤栖梧之间打量着。这三个人,他可以说一个都不喜欢,看他们狗咬狗,倒也与自己无关。 就此事而言,孟西山确实无辜,但当初心甘情愿和凤栖梧签下代罪契约,为了积分出卖自己尊严的,却也同样是他。也就是说,走到这一步,只能算是他咎由自取。要换做自己,可是绝对不会签这种毫无人权的契约的。 何况,就从行刑至今,孟西山的反应看来,除了已经渐渐抵受不住,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痛呼外,他也并没有任何要向凤栖梧求饶的意思。看来就是打算好了,拿一笔积分就出局走人的。 人各有所求,既然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荣耀,什么坚持到最后,那就随他去吧。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只是行刑时分有些难熬而已。 但人生本就是这样,想得到什么,也就必须相应的付出什么。他在这场战争中,可以不必出脑出力,只要用这番短暂的皮肉之苦,换来远超旁人的巨额积分,也算是等价交换。 同时,用他的惨死来刺激司空圣,让他能够真正的警醒自己的错误,物有所值,叶朔倒是并不反对。 而其余众人虽然仍有不忍,但他们看到向来最是“正义为本,仁善为怀”的叶朔,在此都是闭口不言,余人斟酌再三,也就压下了劝阻之意。 现在,是真的没有人再能救下孟西山了。 最过痛苦的,莫过于司空圣。 他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愿意为这份错误付出代价。但他却怎么也料不到,这份代价竟然会是另一个人的生命。 这是剜心之刑,让他的内心时时刻刻都要承受煎熬,远比简单的杖刑棍刑,甚至是直接将他处死,更要让他痛苦得多。 凤栖梧,他果然是一个天生的军事家。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树立严刑峻法,如何折磨下属,让罪人生死不能。 现在,司空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孟西山受罚。每一次板子落下,都像是打在了他心里,更是将千万根钉子揉进了他的血液里。 孟西山,他已经承受了很多次这样的痛苦,但这却是自己第一次直面他的痛苦。 当初每一次在他受罚的时候,那个一笑而过,欢呼着“有替罪羊真棒”的自己,简直不是个东西。 又过了一段时间,孟西山头顶的生命条已经削减过半,而他的痛呼声,也变得越来越凄厉绝望。 司空圣再也看不下去,猛地甩开了身后的试炼者,几步疾冲而上,拦在了孟西山身前。 “不要再打了!要打就打我吧!” 负责行刑的都是虚拟兵,他们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也就绝不会对受刑者有任何怜悯。但这一次,他们受到的指令是向孟西山施刑,这忽然冲出的另一个人,却是干扰了他们的既定程序,让他们一时举着板子愣在了原地,迟疑难决。 司空圣双眼直直的望着凤栖梧,目光没有半分退缩。他只想借此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决心,让他能够网开一面。 然而—— “把他拉开,继续打。”凤栖梧的目光毫无波动,冷冷吩咐道。 比起那些虚拟兵的行刑者,他反而更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 当司空圣再三挣扎,仍是被一拥而上的虚拟兵大力拉开时,他几乎彻底崩溃。 一次次挣扎呼喊,一次次的无力,都让他的身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惩罚一下自己,都好! 如果他的仇人突然冲上来给他一刀,那也很好! 就是不要让自己全身完好,却让另一个人遍体鳞伤…… 这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司空圣体会到了,想要让自己受伤受苦,竟然也不是那么容易。 在军营里,主帅的命令就是绝对的。他不让你活你就不能活,他不想让你死的时候,你就连死都不能自由掌控。 他不是自己的父亲,会永远娇惯着自己。 他也不是皇甫离,会一次次容忍着自己。 现在,他也不是九幽殿的少爷…… 他只是b组的主帅,是掌管着他们这群人生死命运的…… 主帅。 孟西山的痛呼声已经越来越轻了。 整座大厅,都笼罩着一片压抑的绝望。如同布满雾霾的空气,沉重得没有半点光明透入。 “啪!啪!” 就连司空圣的痛哭声也哑了,满室回荡的,就只有那一声声沉闷的,机械的,不带有半分感情的行刑声。 孟西山头顶的生命条,终于是彻底的降到了零点。 他的身子完全僵硬了。匍匐在一片凝固的血泊中,只有双眼依然瞪得很大。 扣押着司空圣的虚拟兵终于放开了他,自行上前清理残局。 “扑通”一声,在孟西山的尸体面前,失去支倚的司空圣双膝软倒,痛苦的跪了下来。 “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即使膝盖和双手,都已经染满了地面流淌的血迹,司空圣却仍然没有挪动一下身子。 在他口中反复喃喃自语的,就只有那一句“是我害了你”。 诛心之战,凤栖梧,你赢了。 …… 深夜。 在其他人大都进入了梦乡的时候,只有司空圣依然坐在庭院里的一棵大树下。 凤栖梧下令,将孟西山以烈士之礼,厚葬。 就算他只是为了求取积分,但双方的契约,只是口头约定,并没有任何的硬性约束。他完全可以在最后时刻呼喊求饶。 虽然就算他求饶了,凤栖梧也不会有任何仁慈。 但无论如何,宁死不屈,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也仍然遵守契约,没有为自己求一句情,这样的顽强毅力,也不愧为“烈士”之称。 毕竟,就算是为了积分,被活活打死的折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住的。 现在,伫立在树前的,就是一块简易的墓碑。 司空圣手里端着一杯酒,均匀的在孟西山的墓前洒落。 “兄弟,你就安心的去吧。” “我一定会替你完成未了的心愿,和b组一起拿到最后的冠军!” “还有……等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我会把我这次得到的一半积分都转给你,以表我迟来的歉意。” 尽管此前的司空圣万般痛苦,恨不得也当场饮剑自尽,但当他冷静下来后,他就明白这样做不但毫无意义,而且对替他身死的孟西山也极不尊重。 既然自己现在这条命,就等于是孟西山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那他唯一还能替孟西山做的,也就只有珍惜自己的生命,并且,努力让这承载着罪孽的生命,能够在最后的战争中发挥余热。 也许,孟西山并不在意奖杯与否。但司空圣却还是想要为他尽一份心意。只有得到最终的胜利,才能祭奠他,以及b组所有逝去的英魂! 同一时间,江彩妮也正坐在另一棵树下,远远的看着他。 自从他从庚城回来以后,他们还没有说过话。 尽管满心想找他算账,尽管有一肚子的火想冲他发,但看到他平安回来的一刻,她又突然觉得,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在朝不保夕的战场上,能够平安的活着,就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就已经代表了一切的一切。 思索半晌,江彩妮默默的按动着手中的玉简,用无线传输信号给他发送短讯。 江彩妮:你不要太难过了。 江彩妮:还有我陪着你。 江彩妮:尽快振作起来,再戴罪立功。 这么温柔,甚至近似于肉麻的话,别说江彩妮自己感到尴尬,就连收到讯息的司空圣,也很意外这个处处跟自己作对的女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鼓励自己。 当初为了珂美,就赌气和她决裂,现在想想,好像也是自己小家子气了。 想了一想,司空圣没有主动上前,而是同样在玉简上按动着,简略的回复道—— 司空圣:谢谢你。 司空圣:能不能先不要说话,就这样陪我坐一个晚上? 司空圣:让我寂寞的时候,知道有你在。 虚拟世界的伤亡,让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他们在这里感受失去,然后懂得珍惜,明白一切都还不会太晚。 也许,这就是这场试炼,在有些遥远的战争与和平背后,更加宝贵的意义。 所以,他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调整自己。到了明天,他还是会做回以前那个他。那个会开玩笑,会冲锋陷阵,永不服输的他。但唯一不同的,是他不会再因为个人的冲动,为队伍带来麻烦。 而后,玉简再次亮起。 江彩妮:可以是可以。不过当初不记得是谁说,要是再跟我说话,他就是小狗? 司空圣:汪汪! 看着屏幕上的讯息,江彩妮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像,还是这样会比较开心。 可以随时和他斗嘴,不开心的时候就揍他一顿,这可比逼着自己不理他,然后让自己也在痛苦中煎熬,要有趣得多了。 静谧的夜,流淌在两人间的气氛,却有种别样的温暖。 ……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当众人都在戊城休息时,凌瑶箐独自走进了己城废墟。 先前这里的战斗,留下了无尽的尸山血海,也就同样留下了大量的精气。在这里,一定可以让自己饲养的蛊虫吃一个饱。 前段时间,因为忌惮凤栖梧,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再释放过蛊虫了。 如果这种状态再持续下去,无法得到满足的蛊虫,甚至会转而吸食宿主自身的精气。说到底,养蛊,本身也就是一种“饮鸩”之术。 随着凌瑶箐衣袖舞动,密密麻麻的蛊虫,如同一片黑色的风暴般,落到了地面的尸体之上,并且立刻就开始了吸食。 看着这一幕,凌瑶箐也满足的露出了笑容。 是的,前段时间的b组悬案,有大量的虚拟兵不明不白的被吸成干尸,引得城内人人自危,那时隐藏在暗中的神秘“凶手”,就是她凌瑶箐! 第1098章 炼蛊为蛊 黑色的风暴持续蠕动着,一具具尸体萎缩了下去,露出干瘪的皮肤和骨架。 凌瑶箐抬起一根手指,不多会儿,吸饱的蛊虫就停上了她的指尖,将刚刚吸取而来的精气,通过血液注入她的体内。 蛊虫吸食来的精气,除了维持它们正常的生态运转外,大部分都由她这个饲主吸食炼化了。她需要做的,就是不断收取更多的精气,变得更强,强到拥有足够将“那位”大人,复活的力量…… 原本,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但不知何时,凌瑶箐感到自身与蛊虫的灵魂连接,忽然被突兀的切断了! 她无法再对蛊虫下达指令,而这阵失去了束缚的蛊虫风暴,也开始变得不听使唤,在尸体身上胡乱游走。 凌瑶箐心知有异,双手匆匆捏个印诀,打出一道灵力,四散注入蛊虫体内,试图稳定眼前的局面。 但灵力锁链才放出不久,稍有缓和的蛊虫,就再度暴动起来。甚至顺着锁链,逆向涌上,转眼间就爬满了她的周身! 这是……蛊虫反噬?凌瑶箐大为震惊。她也听说过这种现象,但除非是在动用蛊术相斗时,遭遇的敌人比自己更强,若不能在战局中掌握主导,便会遭蛊术反噬。 凌瑶箐向来慎重,知道这些试炼者个个不简单,因此在进入试炼空间后,一直只挑虚拟兵下手。对凤栖梧,上次偷袭他的时候,她就早早切断了和蛊虫的灵魂联系。一旦失败,就让它们有去无回吧。 然而,现在地面上的就只有一堆死人,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拥有自主反抗的能力。那到底是什么,让这些蛊虫无端脱离了她的掌控? 没有时间再让凌瑶箐细想了。蛊虫再次咬住了她的血管,但这一次却不同于以往的为她注入精气,而是将体内未经净化的毒素,全部送入了她的体内。 毒气倒灌,凌瑶箐痛苦得几乎要昏死过去。但尽管如此,她却始终强撑着不敢叫出声,害怕把其他人引来,让他们看到这一幕,自己是隐藏凶手一事也会就此暴露…… 不消多时,肆虐的蛊虫,已经将她的身影全然吞没。她目不能视,也无法呼吸,只有一种与系统空间相连的感应,在提醒着她,她的生命条正在迅速滑落…… 黑暗降临。 …… 就在凌瑶箐已经绝望之际,四周忽然烛火通明。而缠绕她周身的蛊虫,也像是忽然被解除了诅咒般,一只一只的脱落了下来。 “你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啊。” 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隔音结界大范围的撑开,本应留在戊城休息的众人,这时几乎都到了。凤栖梧独自走在最前方,刚才的话,也正是他所说。 凌瑶箐咬了咬嘴唇,已经明白今晚的一切都是一个局。当初没能偷袭杀死凤栖梧,果然就是一个祸害。但尽管如此,她却仍是艰难的站直了身子,保持着倔强的表情。 凤栖梧冷冷的直视着她,下一句话,更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你是四大邪神道统,蛊神道的传人,你一直所做的,都是为了复活蛊魔,是不是?” 闻言,就连颜霂霖都被震惊了:“蛊魔,就是邪帝在时,追随他的‘四大魔将’之一的蛊魔?” 凤栖梧冷漠如故:“不然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蛊魔吗?” 邪帝,四大魔将,单是这一个个象征着绝对力量,也是绝对恐怖的名词,就让众人明白,他为何一开始就要开启隔音结界了。 今晚的谈话,如果顺着节目被直播到世界各地,那绝对会引起一场大恐慌啊! 凌瑶箐瞪圆了眼睛。她虽然知道凤栖梧很不简单,却没有想到,就连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竟然也一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似乎都在等待她的答案。 见状,凌瑶箐稍惊过后,也就索性豁了出去,高昂起头,侃侃而谈。 “也罢,既然都被你们发现了,那我也就不再隐瞒。反正所有伟大的革命,在最初都会经受世人的误解。但是最后历史的进程会告诉所有人,我们所做的才是正确的事情!”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抓到的罪人,反而是一个手握世界奥秘,以及全场兴衰生死的主宰者。 任剑飞已经完全迷惘了,今晚的信息量太多太杂,尽管他并不了解四大魔将,却也知道牵扯邪帝,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忍不住催问道: “阿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蛊魔扯上关系呢?” 凌瑶箐骄傲的一笑:“因为,这就是我光荣的宿命。” “我出生的家族,就是一介没落的蛊神道统,祖祖辈辈都侍奉伟大的蛊神。” “从我很小的时候,我的身上就被种下了‘蛊神子’。这是由蛊魔的部分精血所化,这也就代表着,其中同样蕴含着蛊魔的传承力量。” “我从小就开始学习蛊术,并按照长辈的教导,借用毒蛊到处收集人类的精血,而这些血液中的精华,都会在蛊魔重生的时候,为他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 “但是,因为四大邪神道暂时不为世人所容,所以我早早就被我爹送进了镇上的武馆,学习体术,以掩人耳目。爹吩咐了,如非必要,我都只能使用体术和敌人交手,绝对不可以轻易暴露蛊术的存在。” “等到蛊魔大人复生之时,我们所有的蛊神道传人,体内的传承血脉就会觉醒。到时候,根据我们所做出的贡献,就可以被分配到相应的力量,来自蛊魔大人的力量!到时候,什么通天境、涅槃境,翻手即可超越!” “怎么样,是不是听上去相当诱人?”讲述着自己的身世,凌瑶箐眼中有股狂热的光芒不断大盛,“你们现在怎么说,要不要同样加入我们蛊神道?反正邪帝复活之后,什么天霄阁、九幽殿,都只能算是二流,只有邪帝和四大魔将,才是天地间永恒的主宰!”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厉,众人都能感受到她的疯狂。 原来,在四魔消失的岁月里,这个世界也并不是那么风平浪静。 总有一些野心家,在暗中图谋着复活四魔,妄想得到他们的力量,却不想这样的力量,所能带来的只会是灾难和毁灭。 四魔啊……叶朔还记得,当初有多少人,费了多大的力气,付出了多大的牺牲,才终于将血魔封印—— 如致远学院,为了积蓄力量,不惜长期承受世人的误解;再如宫天影的师父,为了替世间结束这场祸事,不惜以那种天地不容的姿态存活下来。千百年后,当她终于如愿消灭了血魔,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她从此在这个世上灰飞烟灭,永远的消失! 但就是这样,却还是有一群人躲在暗处,一直密谋着要复活其他三魔!那些流血和牺牲他们看不见,那些绝望和眼泪他们也看不见,他们能看见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贪欲! 蛊神道……从凌瑶箐的话中听来,蛊神传人是分布在世界各地的。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两个邪神道统,平时同样以单纯无害的形象,融入在人群之中,在他们背后,却存在着令人发指的可怕阴谋! 一想到那些为了世界和平,而舍弃了生命的人们,他们的付出却被这些幸存者肆意挥霍。即使这只是在虚拟空间,叶朔都恨不得直接杀了凌瑶箐,为那些许许多多的真正“烈士”出一口气! 当众人还在各自品味着这一通惊人的讯息,久久回不过神时,凤栖梧却只是冷漠的一笑。 “难怪邪帝都已经消失这么久了,四大邪神道还能苟延残喘至今,原来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蠢材啊。” 凌瑶箐神色阴沉:“你是什么意思?” 凤栖梧鄙夷的扫了她一眼:“愚蠢,你真是蠢。” “你既然修炼蛊术,应该也听说过炼蛊的原理吧。” “取诸毒虫密闭于容器中,让它们相互厮杀,彼此吞噬,活到最后的一个,就被称为‘蛊’。因为它已经吸收了其他所有毒虫的毒素,所以在它体内聚集的,就是毒中之毒。” 凌瑶箐不屑的挑眉:“这些我自然知道。你说这个干什么?” “你们蛊神道的传人,就是这样的存在。”凤栖梧漫不经心的回道。 凌瑶箐脸色微变,凤栖梧却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又继续说了下去。 “蛊神道传人,早晚有一天是会碰面的。你爹应该也教导过你,就算遇上同门,也绝对不要心慈手软,只管照样吸食他的精气对吧。” “你能吸食别人,别人也就可以吸食你。当你们这些,身上已经容纳了大量庞杂精血的传人,一旦见了面,不管是谁吞噬谁,活下来的那个,都必然可以将所有的能量纳于一身。然后,他又会继续去寻找其他人……” “或者,我再打个简单的比方好了。普通的养蛊方法,只是在同一只器皿里决出蛊王,那么如果为了得到更加强大的蛊王之王,把器皿里胜出的蛊王,再放到另一只更大的器皿里,重复先前的厮杀吞噬,再胜出的,就再次放进其他器皿……” “重复这个过程,直到最后活下来的,那只真正的蛊王,才有资格被一直等待着的饲主吞噬。” “那个饲主也就是蛊魔!”凤栖梧猛然拂袖回身,“你们这些蛊神道传人,就是被分养在不同器皿里的蛊虫!别再妄想着得到力量了,你们的宿命,就是或者失败,被同门吞噬,或者活到最后,被蛊魔吞噬,没有例外!” 凌瑶箐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她震惊难言,只能疯狂的自语着:“这……这不可能!你胡说!” 凤栖梧冷漠的回视着她,毫不留情的掐灭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我在修炼毒术的时候,必然就会了解到一些毒学的相关知识,古往今来的使毒名家,自然也包括蛊魔在内。” “就算在你眼里,九幽殿和蛊魔相比只是二流,但是至少,我知道的信息比你多。” “有一点,蛊魔倒是没骗你,你体内的蛊神子,确实包含了他的一部分精血,但是,那只是为了让蛊魔在吸收你们的时候,让多种本不同源的力量,能够更好的相融罢了。” “它就是提早留在你们体内的一道标志,现在你明白了么?可悲的蠢材。” 凌瑶箐双眼失神,方才凤栖梧所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道道惊雷,不间断的在她的脑中炸响,将她熟悉的世界劈得四分五裂。 “这……这不可能……”她甚至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身子摇摇晃晃,双腿终于还是一软,失措的跌倒在地,拳头绝望的捶击着地面,“证据呢?证据呢……?!” “刚才的蛊虫反噬就是证据啊。”凤栖梧缓缓迈动着脚步,停在了她面前,“你用蛊神道的秘术炼蛊,那就是在替蛊魔炼蛊。我已经说过了,我了解的信息比你多。我也知道这次的战争留下了大量的尸体,你一定会按耐不住。所以我就提早在尸体上做了一点手脚。” “也没什么,就是模拟出了一点蛊魔的气息而已,不过这股气息比你所修炼的精纯。你的蛊虫大概是觉得,这才是它们的正主,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转而反噬你这个前饲主了。” 这番话说来,有理有据,自小修炼蛊术的凌瑶箐,自然不会分辨不出何为蛊魔正统。冷静下来稍一感应,也就只能承认,他所说的,确实不假。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多年的信仰坍塌,凌瑶箐只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忍不住伏倒在地,哀嚎痛哭起来,“我的家人,难道他们都骗了我吗?” “那也未必,也许他们同样是蛊魔信仰的受害者之一。”凤栖梧难得说了一句宽慰的话。 效忠蛊魔多年,为他炼蛊,为他吸**气,到头来才知道,原来对他而言,自己不过是被他饲养的一只蛊虫。这样的打击,也许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是无法承受的。 空地上,一片沉默,只剩下了凌瑶箐凄惨的痛哭声。 第1099章 向世界说出爱 无月的夜,就连星子也淹没在了无边的夜幕中。这般的孤寂,衬得凌瑶箐那声声的哭泣,更显绝望。 好一阵子,简之恒才试探着询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凌瑶箐悲伤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总之,我不会再继续修习蛊神道……等到回去以后,我也会提醒我的家人……” “晚了。”凤栖梧冷冷的打断了她。 “一入蛊神门,生是蛊神人,死是蛊神鬼。如果你不再吸**血,你体内的蛊神子就会反噬,让你直接成为蛊虫的铒食。” “所以,让你引以为傲的蛊魔血脉,既是标志,也是一道定时炸弹,你现在明白了么?” 凌瑶箐瞬间脸色煞白。对凤栖梧的话,她早已经不再怀疑,更何况他刚才说出的,还是蛊神道入门时的第一道切口。 明知道修炼下去是个死,为蛊神子所困,现在似乎又不得不继续修行。但就算修行下去,将来也逃不过被蛊魔吞噬,横竖都是一条绝路! 任剑飞闻言大急,赶忙恳求道:“栖梧少爷,请您帮帮阿箐!” “您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是有办法的吧?这里就只有您对毒术最精通,您是唯一的救星了!” 凤栖梧漠然的扬起视线:“我提醒她这件事,只是不想让她再犯蠢,给我们添麻烦。至于其他,我又不是慈善家,与我何干。” 叶朔心底暗暗不快。任剑飞就算是为了女友,但这么低三下四的哀求九幽殿,实在有失英雄尊严。何况凤栖梧如果想救,他早就救了,摆出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还不是成心在看他们两个的笑话么? 凌瑶箐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眼中刚刚升起的一线微光,也伴随着夜色一起黯淡了下去。双眸微垂,苦笑道:“算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你也不要再求他了。” 任剑飞却是充耳不闻,面朝着凤栖梧,再三作揖:“栖梧少爷,只要您能救阿箐,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一定会答应您的!” 他知道九幽殿应有尽有,就算自己能拿出全部家当,也不会被这位顶级大少看在眼里。但无论如何……在这个世上,一定也会有着,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哪怕是豁出了这条命……毕竟,这是阿箐唯一的希望啊! 任剑飞的性子,就是平日里玩世不恭,但若是他当真对哪个人动了真情,就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对她好。浪子的爱,看来放荡不羁,然而其中所包含的,却是他对整个世界的牵挂。 凤栖梧又是冷漠的打量了他半晌,忽而冷冷一笑。 “那好啊,你的积分拿来吧。” “这次试炼,你领悟了两次合击技,应该可以赚到大把的积分。等回去以后,把你得到的全部积分都给我,我就救她。” 这不是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吗?叶朔听得大是不平。他们又不走人气路线,参加试炼本来就是为了积分,若是全额转让,这就等于一场试炼,拼死拼活,流血流泪,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 叶朔张口就想提醒任剑飞,你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救人,万一只是糊弄你的呢? 但还没等开口,任剑飞已是匆忙答应道:“没问题!”他语速飞快,好像生怕答得稍慢,凤栖梧就会反悔。 试炼得来的积分,全部送出,他竟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凌瑶箐怔怔的看着他,目光充满了震撼和惊奇,就好像是在重新认识他。 而后,双方也达成了协议,回到现实世界后,等任剑飞转让积分办妥,就让凌瑶箐每个月到凤栖梧的房间去一次,他自会为她驱毒,只接受“先付钱后办事”。 并且由于蛊神子种入已久,与凌瑶箐灵魂相连,其中的毒素,并不是一次就能驱尽的。要想完全成功,就要做好拖个十年八载的准备。至于到底什么时候能完事,凤栖梧现在也不能打保票。 一次的积分,只能预约一次的驱毒。今后任剑飞得到的积分,也必须继续孝敬给凤栖梧。至于是否“全额奉上”,凤栖梧表示他并不强求,“反正每次预约的积分值,都是必须要达标的。如果你不担心凌瑶箐毒发,那我自然也无所谓。” 这种种的不平等条约,几乎就是让任剑飞成了他长期的“积分奴隶”。“先付钱”的规定,也代表着一旦他反悔,任剑飞就会什么都得不到。 尽管叶朔等人极力代为不平,但用任剑飞自己的话来说,千金难买平安。如果找不到一个能治病的毒师,那就算他甘愿付出全部家当,也还是一场空。现在凤栖梧肯帮忙,就已经是“恩同再造”,一点积分而已,不过是身外之物。 最终,他还对着凤栖梧这个将他狠狠剥削了一把的“地主”,再三作揖,千恩万谢。 只能说,当一个人有了软肋,他就可以被人肆意拿捏。任剑飞如是,颜霂霖如是。要治愈软肋,就只有拿尊严来换。 甘愿在心头划下一道甜蜜的伤,为你把天荒地老都抛却。 等众人都散去,凌瑶箐独自蹲在地上,长发在肩头披散而开,冷风一阵一阵的从后方袭来,吹得她寒透心骨。 任剑飞走上前,同样在她的身前蹲下,同时将外衣解下,为她披在肩上。 凌瑶箐盯着地面,自己模模糊糊的倒影,低声喃喃道: “喂……你许诺给我的永远,现在还算数吗?” 任剑飞宽慰的一笑:“当然了,只要你需要的话,我就随时都会在你身边。” 那件衣服,就像他的温度一样,永远不离不弃,为自己遮风挡雨。 凌瑶箐只是望了他一眼,就再度垂下视线,目光中凝聚着深深的落寞:“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喜欢我什么?” 她是真的不明白,任剑飞对自己的好感究竟从何而来。要说他只是一时新鲜,但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却又分明代表了他的承诺。而要说一见钟情,她又太清楚,自己实在不是能让人一见钟情的类型。 太冤了……她都替任剑飞觉得冤。如果没有认识自己,没有喜欢上自己,他本来可以顺利完成试炼,拿到高额的积分,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偏偏又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值得吗?值得吗? 任剑飞仔细审视了她半晌,好像也在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我想,也许是因为你的成熟懂事。”好一会儿,他才这样说道。 “你也知道,我向往的是闲云野鹤,四海为家,所以我一直都不太喜欢小鸟依人的女孩子,她们会牵绊住我的脚步,让我无法自由。” “但你不同,你是独立而坚强的。就算被其他人孤立,你也从来不会怨,还是一如往常,骄傲的做着你自己。所以我想,就是你这份成熟,这份坚强,不知不觉的吸引了我。” “你在我心里是特别的。越是走近你,就越是看到你的好。这不是同情,也不是好奇,仅仅是……我就是爱了。” 他这番表白,情感真挚,或许就连不少场外的观众,也要为之动容。 凌瑶箐看着他那张年轻洒脱,此刻却透着坚毅和责任的面庞,只能苦笑道:“你看到的成熟……只是因为我从小需要承受的,就太多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问你要过一滴血?”半晌,她忽然扯开了话题。 “蛊神道繁衍的方法,一是直接让蛊虫吸食对方的精气,二是,让他给你一滴血……只要用这滴血饲养蛊虫,从今往后,我就可以同样的控制他,让他变成蛊虫的奴仆……” “那我?”任剑飞吓了一跳。但即使如此,他却仍然没有放开怀中的凌瑶箐。 看着他强作镇定的样子,凌瑶箐忍不住“噗嗤”一笑:“好了,看你紧张的,我只是逗逗你的。” “这个方法,的确是我们蛊神道控制线人的不二法门。但是……你之前给我的血,我没有舍得喂食蛊虫,而是一直都贴身珍藏。” 说话间,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轻轻拔开瓶塞,一滴鲜红的血液,仍在瓶底晃动。 任剑飞心有所感,直接就将她彻底揽进了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向她传递相依的温暖。 凌瑶箐挣扎了一下,也就试探着抬起手臂,同样搭在了任剑飞背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走近一步。或许是他种种的付出,真的让她为之感动。她只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不要让她后悔,今天曾走近了这一步。 黑暗中,两人紧紧相拥,流转的温暖,驱散了寂夜的寒冷。 …… b组向a组的最终战书,已于日前发出。 不要再来来回回的玩捉迷藏了,你我双方都把所有的兵力拉出来,真刀明枪的拼上一场!谁赢了,谁就是最后的总冠军! 这也正合了a组的心意,于是这场战事,也就正式敲定了日程。 临战前夕,b组却迎来了一桩意外的喜事。 孟昭准备正式向金思琦告白! “原来你还没告白呢?”司空圣随口揶揄着,“我还以为你们俩孩子都该生出来了!” “你们就别取笑我了……”孟昭闹了个大红脸,“是这样的,因为再过几天,刚好是思琦的生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向她表白,然后就正式的在一起!” “思琦一直是个比较矜持的女孩子,我想这份世界级的告白,应该足以向她证明我的诚意。而且,我们是在古战场结缘,所有观众都是我们的见证,今后再说起来,也会很有纪念意义啊!” 自己一直都是个小人物,大概也只有这次机会,可以蹭到这些名门天才的光,让自己和思琦……也能上一次热搜榜! 这样的话,他也算是初步打响了名气,今后只要再时不时的炒作一下,一定就可以成为热搜榜的常客! “还有,我能不能拜托你们,在我表白之后,你们在边上再帮忙推一把,也就是……起哄?”接着,孟昭又弱弱的请求道。 “这个没问题!”叶朔立刻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大家都是年轻人,对这些恋爱情事最是关注。何况决战前夕,队伍里能添一桩喜事,冲淡一下血腥的残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小子,我们这次是帮你了,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对思琦啊!” 孟昭自是连连答应。于是围绕着生日兼告白晚会,众人立刻分组忙活了起来。男孩子们帮忙布置场地,女孩子们帮忙出着浪漫的点子。沈安彤和乔曦莹则是陪在金思琦身边,替突然忙碌起来的众人打着圆场,以免被她提早撞破了“惊喜”。 数日后,一切都准备就绪,孟昭看了一眼被布置得一片温馨的告白场地,再看看各自躲在暗处,向他比划出大拇指的同伴们,用力的做了个深呼吸。 “一定要勇敢,不要害怕,孟昭你能行的!”孟昭顶着浅薄的夜色,紧张地快步朝约定的地方走去。 虽然走这点路,对他们这些修灵者来说绝不至于累,可他如今的前额上,还是涌出了点点汗水。 老实说,他倒不是怕金思琦不答应。一来他们的感情已经水到渠成,剩下的不过就是捅破一层窗户纸。二来思琦也该明白,这是在全世界的观众面前,这个“当众”告白的范围,实在已经是广到了不能再广,如果这样还拒绝自己,岂不是连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思琦一向都是善解人意的,所以她一定会答应。现在自己要全力保持的,就是自身的形象,毕竟他可是要凭着这次告白一战成名,将来成为“热搜专业户”的啊! “思琦!”远远地看见金思琦,孟昭的眼睛倏尔一亮,兴奋地冲她挥挥手,脸上却是红了红。 金思琦倚靠着树,长睫轻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听见孟昭的声音,她有些疑惑地抬眸,就见孟昭已经到了身边,额上还沾着清亮的汗珠。 “你来了,你……说带我去哪里呀?”她轻轻一笑,眨眨眼问了一句。 第1100章 悲伤的告白(上) 宁静的夜晚,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一粒粒珍珠,似一把把碎金,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绸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这注定将是一个浪漫的夜。 孟昭微红着脸,想到今天要做的事,不由有点紧张,却还是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嬉笑着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走吧?” “这个时候……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战斗,我们不能离开很久。”金思琦秀眉微颦,语气却是一贯的绵软。 “不会很久的。”孟昭连忙不知所措地辩解:“就是想跟你出来一会儿,一会儿就行。” “好。”金思琦压下好奇心,浅笑着跟在他身边,时不时偏头研究一下孟昭的神色。 总觉得,今天的他怪怪的。 一直都知道孟昭是个乖男孩,腼腆,容易害羞,但今天的他也太不正常了,颊上和耳尖都微微泛红,倒像个大姑娘。 想到这里,她不由抿唇笑了笑。 孟昭当即转过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金思琦轻咳一声,红唇依然紧抿着,轻轻摇头道:“没,就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哦。”孟昭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计划,也就没有多想。 他要带她去的地方,是个群山环抱的大片花丛,远离战乱纷扰,在古战场中简直就是一片净土。虽然要走一段路程,但他们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到了。 夜幕深沉,月光洒下,大片的花丛披上月纱,姹紫嫣红,多了些如梦似幻的感觉,美不胜收。浅浅的花香在微风吹拂下萦绕鼻息,香得沁人心脾。 “这里……”金思琦看呆了,最近这段时间,见惯了刀光剑影,闻惯了血腥味,这样美好的场景当真是一眼难忘。 一时间,她心间涌上了异样的感觉,抬眸看向孟昭,修长的指尖缩进掌心。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好美。” 孟昭连忙对上她的视线,她的笑颜,在月色下,竟是比梦幻的花丛还要美上许多。 “我,我是无意中找到的,就想带你来看看散散心,你可喜欢?”他只觉得脸上更加滚烫了,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我娘说,就算是紧张关头,也应该劳逸结合,放松一下,我怕你太累了。” 良久无言,空气仿佛凝固在了此刻,孟昭也不由得更加紧张,掌心都浸出了汗水。 直到,金思琦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我很喜欢,谢谢你,孟昭。” “真的吗?”突如其来的惊喜,令孟昭神色一亮,不过,他却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道谢做什么,我们是……” 好朋友…… 这三个字,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嗯?”金思琦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着他:“我们是什么?” 孟昭一个激灵,拼命摇头,垂下眼帘轻声说道:“没什么,那个,我还有个地方要带你去。” 话音刚落,就见金思琦递来一条手帕,上面还带着淡淡的馨香。 他一愣,下意识接过来,就听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你脖子上……有好多汗啊。” 孟昭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只顾激动了,倒是忘了继续保持形象。而靠近衣领的地方,金思琦自然是不方便帮他。 “哦,谢谢。”孟昭咧嘴笑了笑,一副憨厚的样子。 金思琦抿唇,见他今天似乎一直都是手足无措,便主动开口道:“你不是要带我去别的地方吗?走吧。” “嗯,对。”孟昭眼睛一亮,立刻开始往前走去,这次这个地方,离得很近,很快就到了。 和刚才的美景不同,这里,只有一棵大树,以及遍地的青草。 可有一样东西,却是更加惹人注目。 大树旁边,是一圈蜡烛,摆放的整整齐齐,结成一个闪耀的心形,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整个草坪都被笼上了一层浅红,格外好看。 金思琦微微愣神,双颊迅速染上红晕,不知是因为光芒的晕染,还是其他的原因? 这个心形,是最明显的。 她红唇轻启,话却是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旁边的孟昭更加紧张,望着她打了很久草稿,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思琦,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生日? 金思琦一愣之下,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若不是他说,她反倒忘记了。 所以这是生日礼物吗? 虽然有点特别,但是不可否认,她十分的开心。 于是,金思琦由衷地一笑,甜软的声音响起:“谢谢你,我很开心。” “嘿嘿,不用客气。” 说完,孟昭又是局促地挠了挠头,恍然大悟一般继续道:“对了,还有孔明灯,我娘说,生日的时候许愿最灵了!” 没等金思琦说话,他就快步跑到树旁,抱起一个精美且有些大的木匣。 金思琦呆愣了一瞬,轻轻一笑,没想到他会弄出来这么多的花样,太出乎意料了。 打开木匣,孟昭将那折好的孔明灯撑开,又拿出两支毛笔,递给金思琦一支。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他哈哈一笑:“可以写下来自己的愿望,然后放飞,特别灵的。” “好。”金思琦来了兴致,轻轻点头接过笔,两人相对而立,同时在中间的孔明灯上写了起来。 “希望战争快点结束,伙伴们都能过上好的生活。”金思琦敛眸,想了想,写下这句话。 这里的“战争”,指的倒并不是他们正在经历的虚拟战争,而是那些发生在世界各地,犹未停息的战争。 随着时代的发展,大部分国家都已经过上了和平的生活,但仍会有那么一些,在地图上都找不出来的偏远小国,依然会成为大国挥军征伐,敛取资源的对象。而这些国家的民众们,依然是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比之古代的难民,甚至也远有不及。 以前,金思琦也隐隐约约的听说过战争事件,但由于她所在的国家,还是相对和平的,那些世界另一个角落的流血死伤,对她来说也就非常遥远。 直到参加这次试炼,让她亲身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每一次看到同伴的牺牲,她在伤痛之余,都会无比庆幸这只是一场虚拟的游戏。同时,她更是加倍的珍惜起了身边来之不易的和平。 既然这是世界级的直播,比起许愿自己大红大紫,或是爱情美满一类的小儿女情怀,她更希望借助这次许愿,向世界呼唤和平。这倒并非是临场作秀,而是在经历了战场的种种后,她最真切的希望。 她的字迹小巧秀气,反观孟昭却是差了一点。 他满脸通红,想了好一会儿,才留下这么一句话: “愿思琦永远幸福。” 写完之后,孟昭有意在镜头前展示了几个角度,在金思琦好奇的探头望来时,却是生怕被她看见,连忙点燃芯子,放飞了孔明灯。 夜幕之上,繁星点点,孔明灯就如橘红色的萤火,缓缓而升,飘向渺远的星空。 两人抬头,目送这盏孔明灯,直到很远的地方,才收回目光,看向彼此。 “你……许了什么愿?”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来,都微愣了愣,下一刻,孟昭连连摇头,摆着手:“不不不,不能说,说出来不灵了怎么办?” “那你还问我?”金思琦挑了挑眉,故意逗他。 孟昭不知所措地轻咳几声:“我那不是好奇嘛,刚想起来,不能说。” “哦……那好吧。”金思琦眼底满是笑意。 她的生日,总是连自己都忘记。因为像她这样渺小普通的女孩,她从来都不觉得,生日是一个多么值得庆贺的日子。 反正,她是不可能在生日的夜晚,邀请到一大帮朋友和自己一起度过;不会有人专程守到子时,就为了给她发一句“生日快乐”;她的生日,更不可能登上微时空的热搜榜,被万人同庆。 既然如此,所谓的生日,不过就是无数个最普通的日子之一,又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呢? 没有了热情,也就不会再有期待;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再有悲伤和失望。 一直以来,从未有人这样努力的来给她过生日,有一股久已冷却的感动,正在渐渐的弥漫开来,化为淹没心田的热流。 见金思琦抿唇偷笑,孟昭顿时愉悦起来,忘了刚才的窘迫,灵光一闪,才想起自己还有一样东西没有送出去。 “对了,还有蛋糕,我,我自己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他迅速说出这句话,拍了拍手,很快,山坡下面窜出几个人。 “生日快乐!” “思琦,生日快乐!” 金思琦惊讶地看着他们。这一次,b组的同伴几乎都到了,无论是名声响亮,是她平时难以接触到的大人物,还是籍籍无名,像她和孟昭这样的普通人,都整整齐齐的站在她面前,一起向她喊出“生日快乐”。 曾经梦想中的场面,竟然就以这样一种方式,意外的在眼前实现了。 虽然知道,今晚的花灯和彩带,还有心形蜡烛圈,都不会是孟昭一个人布置的,但想到他为了给自己过生日,竟然发动了这么多人一起参加,其中花过的心思绝不会少。这样想着,就令金思琦的眼角,情不自禁的溢出了泪花。 对面的其中一人,手里正捧着一个大蛋糕,其他人也都是满脸笑容,也让她的心暖融融的。 “谢谢你们。”金思琦弯了弯眉眼,正想接过蛋糕,身边却有一双手伸出,先她一步将蛋糕接走了。 她回过头,就见孟昭抱着蛋糕,脸色有些古怪。 众人连忙退到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金思琦满脑子疑问,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孟昭说话了。 “思琦,我……”他张了张嘴,却像卡壳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你怎么了?”金思琦更是一头雾水,一双黑亮的眸微闪,盈满了不解。 孟昭涨红着脸,终于脱口而出:“金思琦,我喜欢你!” 一瞬间,整个天地都静极了。 金思琦就像是被点了穴一般,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是不敢相信。 然而孟昭开了口,就利落了很多,心一横,继续忙乱地说着:“今天是你的生日,可我不只是想和你说生日快乐。” “我就想告诉你,我很爱你,已经很久很久了,从……从第一次见面就有好感,后来更是!” “思琦,我想陪着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能答应我吗?” “这……”金思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虽然她最初就有了隐隐约约的意识,但当孟昭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全世界观众的面,向她做出告白的时候,她还是紧张的不能自已。 “在一起!在一起!”在她沉默的时候,围观众人也充分发挥了“助攻”的作用,声音一浪接一浪的响了起来。 众人的高呼声中,金思琦也回过神,脸上迅速飞上一片红晕,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望着孟昭。 头顶上,闪亮的彩带和花灯诉说着他的爱;身边,心形的蜡烛圈证明着他的爱。灯光迷离,烛光摇曳,交错着浅淡的光晕。 金思琦再次做了个深呼吸,脑中也回放起了孟昭对自己的种种关怀体贴。 平心而论,她知道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接受了孟昭。这个有些腼腆的小男孩,从最初的让她惊奇,让她感动之外,更是用他的坚持不懈,悄悄闯进了她的心—— 他伸出的手,只要握住,就可以拥有一辈子的幸福。只是在此之前,金思琦始终有所顾虑,她担心自己黑暗的过去,会令孟昭对自己心生嫌隙。她怕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会如泡沫般脆弱且易碎…… 所以,她一再的拖延着,逃避着,对孟昭的期盼,从来不做正面回应。 但在这场战争中,所经历的种种,也让她改变了很多。让她终于可以重新认识自己,认识孟昭。 当年的事,并不是自己的过错,如果一个人是真的爱着自己,就算知道了她那段疼痛的过去,所做出的选择也绝不会是再次伤害自己,而应该是……给自己加倍的呵护。 而孟昭,他已经用他种种的行动证明了,他就是这样一个爱自己的人。 就算自己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但她,却一定会给他更多的爱,让他不后悔选择了自己。 许久,她定了定神,直视孟昭的目光,轻缓而郑重的,点下了一个头。 第1101章 悲伤的告白(下) 我答应你。 我也相信,你会给我想要的幸福。 在她点下这个头的时候,鼓掌声也不失时机的响了起来。 “行了,那现在都搞定了,在一起了,咱们就吃蛋糕吧?”司空圣最是心急,胡乱拍了几个巴掌,就自顾抹起了一手指的奶油,又张罗着去拿餐刀。 “你就知道吃!”江彩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之前大家都忙着干活,也是你在偷吃蛋糕!” “谁偷吃了?”司空圣理直气壮的抬抬下巴,“蛋糕摆在这儿不就是给人吃的吗?”和江彩妮互瞪半晌,他忽而露出了一脸坏笑,指尖一扬,将满手的奶油都抹到了江彩妮脸上。 精致的妆容,刹那间就被毁成了小花猫,江彩妮发出了一声抓狂的尖叫,顺手也抹起一把奶油,追赶在司空圣身后。 告白成功后,气氛格外美好,连空气中好似也多了几分浪漫的芳香。就算有两人的追追打打,以及不时爆发出的尖叫,也绝不会破坏众人的好心情。 就在简之恒和关椴拿来了餐碟,四面分发,又嚷着要让“一对新人”一起吹蜡烛切蛋糕时,金思琦忽然阻止了他们。 “请大家先等一下。” 说着,她就认真的抬起头,凝视着她的新男友,这个她即将把自己今后的人生,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他的人。 “孟昭,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说。如果说完之后,你还是不后悔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们再回来吃蛋糕。” 孟昭看她说得严肃,不得不应,却也只是嘿嘿一笑,全没将这段插曲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思琦已经答应了做自己的女友,最难的一关都已经过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力量能把他们拆开?这可是当着全世界的告白,难道她还能把自己答应过的话,再吞回去不成? 其他人也都不以为意,嬉笑着调侃他们的矫情。更让他们在意的,就是这两个人赶紧说完赶紧回来,这块一看就很美味的蛋糕,可还要等他们回来才能切啊! 蛋糕上,一根根的蜡烛仍在燃烧着。一阵夜风吹来,窜动的火苗忽而黯淡了几分,一滴烛油悄然滑落,好似无助的泪滴。 …… 金思琦一直将孟昭拉出了很远。 “思琦,你想跟我说什么呀?”孟昭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快点吧,大家都还等着我们呢!” 金思琦猛地抬起头,一层隔音结界随之在两人身周架起。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话,她并不希望被观众听到,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时间,也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孟昭,既然我们就要正式交往了,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清楚。” “我知道你很喜欢孩子,也知道你有多么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是如果……”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金思琦这时的声音,还是有了几分颤抖。 “如果……”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勉强逼着自己一字字的说了下去,“我不能生小孩,你会怎么想?” 孟昭愣了愣,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大发脾气,反而是一脸单纯的笑开了。 “思琦,你在说什么啊?”他抬起双臂,郑重的扶住了她的肩,凝视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可能是有点害怕,没关系的,只要你不愿意,我就绝对不会勉强你。” “从一个女孩子到为人母,任何人都需要时间调整,我能理解。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生小孩,这样可以了吧?” 也不知道,思琦是想测试自己还是怎样,但这是在全世界的观众面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里跟她吵架的啊! 刚才那番话,他自问已经做到了足够的“通情达理”,只可惜开着隔音结界,不能让所有观众也一起分享这份感动。不过没关系!等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他只要在微时空上,把这段话重新发一遍,不就搞定了吗?大家也一定都会称赞他“是个好男友”的!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金思琦并不知道孟昭的心理活动,这时的她,正在做着一生中最艰难的挣扎。 “如果我不是不想生,而是‘不能生’,我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你会愿意为了爱我,甘愿不要孩子吗?” 她害怕看到笑容从孟昭的脸上消失,刚说完这一句,就急忙大声补充道:“不过,如果你实在很想要,我们也可以领养一个孩子,现在有很多……” “怎么回事?”不等她说完,孟昭就冷着脸打断了她,“你身体有病?” 看上去,他正在勉力的克制自己,只是一瞬就收敛了怒意,“没关系,有病咱们就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能治好的。” 听到他下意识的质问,金思琦已经是心里一痛。看来,他终究是不能理性看待这件事,而是直接就给自己贴了一个“身体有病”的标签。 在他们之间,已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但,为了这个自己努力爱着的男人,为了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感情,她还是努力的解释道:“治不好的。” 一步步的后退着,最终她背转过身,脱离了他的怀抱,夜风灌入胸怀,凉意沁入心肺。 “很多年以前,我曾经遭遇过一段不幸,那是……几乎将我今后的人生完全摧毁的不幸。”金思琦打了一个寒颤,无助的抱住了双肩。眼中升腾起的水雾,遮蔽了她的视线,让好花好景都被淹没在了一片影影绰绰中。 再次叙述起那段她极力想遗忘的过去,记忆也跟着回到了那个漆黑的房间。 那里好黑,好冷,灭绝人性,吞噬良知,让她看不到半点的希望…… 这一次,明明有孟昭在身边,为什么,她还是感觉不到一点的温暖呢?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因为没有足够的钱,也不想这件事被张扬,所以我只能选择了宗门附近的一家小诊所。” “但是……手术失败了。”金思琦痛苦的闭了闭眼,“我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从此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这就是我一直隐瞒你的……” 当初,他们不但用最残酷的手段摧毁了自己,还让自己因此留下了孽果。 但是,她既不能去控告罪魁祸首,也没有任何人会来为她主持公道。她受害的证明,却只能成为她“不检点”的证据,会让她遭遇更多的嗤笑、唾骂。 所以,她只能选择忍气吞声,选择默默的去结束这一切。 但她却没有料到,这场连环悲剧,在毁去了她的清白后,又彻底毁掉了她拥有幸福的权利。 那是一个同样黑暗的房间,她至今都还记得,冰冷的仪器在体内搅动的感觉。然后就是疼痛,剧烈的疼痛和决堤的鲜血……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那一天就死去了。 存活下来的,只是苟延残喘的躯壳。 这个耻辱的烙印,将会伴随她的一生。 “正因为如此,所以面对你,我总是担惊受怕,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越是知道你喜欢孩子,我就越是于心有愧。但是今天我鼓足勇气向你坦白,因为……” 一句“因为我相信你是爱我的”还来不及说,就被孟昭的怒吼声打断。 “你开什么玩笑!” 此时的孟昭,面容是她从未见过的狰狞,“我以为你很清纯,谁知道原来你比谁都脏!” “我娘说了,男人绝对不可以娶一只不会生蛋的母鸡!” “你……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啊!”他愤怒的嘶吼着,好像自己十足是个受害者,“你要是早说了,我也就不用对你付出这么多感情了!你这个骗子!” 面对他这阵如狂风暴雨的发泄,金思琦唯有苦笑。 哀莫大于心死,她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在他向自己告白的时候,自己给出了令他满意的答复。 但当自己也鼓足勇气,向他坦白自己的全部,他所给出的,却是刺向自己心脏的一刀。 也罢,是自己看错了人,爱错了人。 也罢,看来自己,终究是不配得到幸福的。 “我要是早说了,你也就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是么?”好一会儿,金思琦悲伤的扬起头,强行扯起了一个笑容,“那好啊,现在我已经跟你说了,趁着我们还没有交往,你可以‘及时止损’!” 说完,她转身就跑。 身后,孟昭并没有来追她。 或许他们,也终将似这般,渐行渐远。 黑暗,渐渐布满了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头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仰望天空,宽广的星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 …… 那边的众人一无所知,还在开心的等待着。等那对不会回来的“新人”,来为他们分蛋糕。 好一会儿,草丛那边才传来了响动。却是孟昭一个人气呼呼的冲了回来。 “思琦!思琦她骗了我!” 这时的孟昭,又是冻又是气,脸上还是红通通的。而向来老实腼腆,一副乖孩子模样的他,也是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 “怎么回事?”叶朔急了,这时他关心的却不是眼前肆意宣泄着愤怒的孟昭,而是那不知所踪的金思琦。 “思琦她人呢?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下意识的,叶朔就断定了错在孟昭。 一个刚刚接受表白的女孩子,一个分明是应该沉浸在幸福中的女孩子,她的男友究竟是伤她有多深,才会让她选择在这样寒冷的夜晚不辞而别? “你们也帮我评评道理!”孟昭到现在还是一肚子的火,“思琦刚才告诉我,她不能生孩子,她根本就没有生育的能力!合着都这么久了,她一直都在骗我!” 叶朔还是一头雾水,但听到这几句涉及隐私的“八卦”,为了金思琦的名誉,还是下意识开启了隔音结界。 “生孩子的事,你真的搞清楚了吗?” “当然是真的!”孟昭一口答道,“那是思琦,不是,是那个女人亲口跟我说的,难道还会有假?” 就在刚刚,还是“思琦我爱你,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现在立刻就改口叫“那个女人”。不管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单是孟昭这份翻脸无情,就连旁观者都感到心凉。 “好,就算这是真的,”叶朔的脾气也被他激了起来,“就因为她不能帮你生孩子,你就不要她了,你到底是要找女友,还是要找一个生育工具?” 另一边,司空圣听着这场莫名而来的争执,不耐烦的敲了敲手里的餐刀。 “有病吧,我们帮你忙里忙外,忙活了这么久,你就给我们看这个?” 听他这一说,孟昭顿时就更来劲了:“对啊,就是有病!思琦她身体有病!”他越说越气,“我……我当然也是喜欢思琦的,所以我才希望她能为我生孩子。但是她不能生,我要她干嘛啊?养只母鸡都会下几个蛋呢……”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在他脸上已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江彩妮冷漠的打量着他。这倒并非是为金思琦打抱不平,多半是他那番“直男癌”的说词,让她心生不忿。 孟昭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半边脸,疼得大喊起来:“凭什么打我啊?我还没有找思琦算账呢!这段时间我送给她的礼物,还有我对她付出的感情,都是建立在我不知情的基础下,这根本就是诈骗!” “分手就分手,但是她得把这些礼物还给我,还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就算愤怒已经冲昏了理智,他却还是不敢直接对江彩妮动手。而这份被压抑的愤怒,自然也就再次被他转移到了作为“弱者”的金思琦身上。 “我现在想想,还好我当初没有碰过她,她都不知道被几个男人搞过了,都被搞烂了吧!否则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会弄出一身的病!还没交往就给我戴绿帽子,她可真行……” 耳听着他仍在句句侮辱金思琦,叶朔再也忍不下去,冲上前一拳就将他打倒在地。 “孟昭,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我绝对不会答应帮你追金思琦!” “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被你给祸害了!” 第1102章 不是结束的结束 叶朔一直把孟昭揍得鼻青脸肿后,又追出来找金思琦。 说得出那样的混蛋话……要不是看在他是同组的战友,真想直接打死他! 留在桌上的蛋糕,一根根蜡烛依旧火光闪耀,但闹到这一步,却是没人再有心情吃了。 夜,也是更加深沉了。 …… 叶朔找遍了戊城,最后才在城楼上找到了金思琦。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他首先就开启了隔音结界,然后才慢慢的走上前。 听到脚步声作响,金思琦警觉的回过头,立刻就尖叫起来:“你不要过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叶朔叹了口气,只好依言站在原地,和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为什么……”金思琦眼中的泪花又涌了出来,“我以为他会是我的救赎,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爱情,谁知道……是另一场更深的噩梦!” 早知道会有今天,她宁可从来都没认识过这个人。 就让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配被爱的,然后自哀自苦的熬过一生。最起码,不要让她先看到希望,再把她残忍的打入深渊。 鲜花,蛋糕,心形蜡烛圈……明明都是刚刚发生的事啊,为什么现在已经那么久远,久远得好像隔了几个世纪? 勉强平复了一下呼吸,她缓缓扬起头,苦笑着望向叶朔:“孟昭他,应该把我的事都跟你们说过了吧?你现在又是怎么看我呢?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脏啊?” 幸好泪水早就模糊了她的视线,这样她就不用看到叶朔眼里的情绪。 那里面,无论是厌恶还是怜悯,都不是她想要的。 因此,刚一喊出这几句话,她就转头伏在城墙上,再次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我有什么错……我根本就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当年那些伤害我的人不需要承担后果,为什么当年的主谋不需要承担后果,为什么所有的后果都要我这个受害者来承担!!” 除了孟昭的不能谅解外,更让她难过的,是他坚称自己欺骗了他。 那些都是自己的丑事,也是伤心事,自然不可能逢人就说。这次全是因为,她是真的下决心想和他在一起,希望彼此间不再有隐瞒,才会向他坦白,谁知道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局。 坦白是错误吗?选择欺骗,就可以拥有爱情吗? 善良也是错误吗?只要拥有一张美丽的皮囊,就算像江彩妮那样恶劣,也可以拥有爱情吗? 现在,她到底是应该庆幸两人结束得早,让她还不至于陷得太深,还是遗憾自己连一段短暂的甜蜜都不曾享受过呢? “根本就是孟昭太不是个东西了!”叶朔终于听不下去,愤愤的打断了她,“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的话,怎么会介意她的过去!他百般狡辩,只不过就是不想负责任而已!” “你现在这样说说当然简单了!”金思琦不屑的吼了回去,“我问你,如果是你的女友,你知道她曾经被很多男人欺负过,而且她已经不能生育了,难道你就真的能毫无芥蒂的继续爱她,照顾她一生一世吗?” “当然!”叶朔毫不犹豫的大喊,“如果是我喜欢的女孩,就因为她受过伤害,不敢再轻易的信任这个世界,所以我才更要给她一份完整的爱!我怎么会嫌弃她,我心疼她还来不及呢!” “能不能生育又有什么关系,孩子本来就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如果仅仅为了传宗接代而结合,那不是相当可悲吗?” “我喜欢的女孩,只要她愿意嫁给我,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全部,包括她的残缺!” “谁都不是完美的,如果爱一个人,只爱她的优点,却又不能接受她的缺点,那就不是爱,那只是自私的占有欲!” 这一段话,叶朔说的正是齐玎莎。 如果是玎莎,无论她有多少不堪,是否完璧也罢,是否心里还惦记着前男友也罢,只要她愿意,自己的怀抱就永远是她的归宿。 就像他说的,怎么会嫌弃,心疼还来不及呢。 当你爱一个人,爱到了甘愿连自我都失去,就算她有缺点,在你眼里也一样是优点的一部分。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个人是她,是自己最爱的女孩啊! 玎莎,玎莎,她就是那个自己捧在心尖上爱着的宝贝;玎莎,玎莎,她现在又是否在看着这段直播呢? 至于孩子,叶朔确实是不太在乎。毕竟在他身边,也有了不止一个女友。南宫菲,杨清心,如果只是想要孩子的话,相信她们也会替自己生。可是玎莎不一样,她是自己的小公主,是自己的女神,是自己只想全力去呵护的人。真要让她替自己生儿育女,受苦受累,他可还舍不得呢。 这段话,固然是他的有感而发,却也无意中触动了金思琦的心。她震惊的瞪视着他,暗暗动容。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身的残缺是一种耻辱,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这样的“黑历史”,但现在叶朔……他却把这一切都说得轻描淡写……并且从他坚定的眼神中,金思琦也能看得出,他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有哪个女孩子,可以被他爱着,应该会很幸福吧……那一晚,在金思琦心中,模模糊糊的有了这样的想法。 而叶朔,这个与她鲜有交集,往日里她几乎从未关注过的男人,也是以一种强有力的姿态,突然的闯进了她的心…… 这一夜,他们在城楼上吹了一夜的冷风。 …… a组的营地内,同样有两人久久未眠。 此前的战略计划中,曾有人提出,如果是双方硬碰硬的拼实力,就必须形成强胜强、中胜中、弱胜弱的组合,也就是说无论对面是哪一档次的强者,己方都必须要有人比他更强才行。只有能在整体实力上全面压制对方,才有机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原本其他人的对战方案都已经拟好,只剩了b组的顶级大将颜霂霖。他不但天才之名远播于外,更是在前次的考核中,力挫群雄,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唯一有机会胜过他的,也就只有墨孤城了。 但,墨孤城却是坚持不肯出战。 尽管颜月缺、哥舒冲等几个脾气冲的,说着说着直接就要和他吵了起来,但墨孤城仍是不肯妥协。 在他看来,这种战斗方式就像小孩子的游戏,没有参与的意义。 众人随后又讨论了几种方法,都因为不能牵制住颜霂霖而宣告失败。于是颜月缺等人再次把矛头对准了墨孤城,指责他毫无团队意识,狂妄自大,争执间几乎就要动起手来。 还是凤薄凉力排众议,提出墨孤城既然不想出战,我们也不能勉强。没有哪个战略是缺了某个人就不行,这一晚她就不睡了,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战术。 但是,在双方各有准备的情况下,要凭着战术以弱胜强,又是谈何容易,因此直到夜深,她这个方案还是没能设计出来。 墨孤城远远的望着她。每次自己修炼到深夜,总能看到她刚好也为队伍忙碌到了深夜,这段独处的时光,好像就是独属于他们的时间。 那么现在,她又在想些什么呢?她是不是也对自己很失望? 墨孤城静静的叹了口气。如果这是真正的战场,或许他的确会稍稍认真一些,只是想到一切都是虚假,既没有真实的生死存亡,也没有真实的种族对立,他就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大型网游,实在没有参与的兴趣。 看到他们为死难者哭泣,看到他们高呼着与城池共存亡,他的内心总是毫无波动,无非是暗嘲他们入戏太深。 浪费时间的事,没有意义的事,他就绝对不会去做,这一向都是他的原则。 他能在这样的年纪,修炼到这个地步,大概和他这份“心无旁骛”,也是分不开的。 不过,就算是游戏,如果是和她一起玩呢……?墨孤城沉思了一下,再次抬起视线,望着烛火尽头处的那一道身影。 和她在一起,总能让他感到很舒服。就算只是说几句废话,好像也从不会让他觉得浪费时间…… …… “你不用再伤脑筋了。”就在凤薄凉不知画过了多少张战术草图后,作为模板的地图忽然被人一把抽了出来。 “就听你的,我参战就是了。” “嗯?”凤薄凉就势轻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的墨孤城,“是什么让大天才忽然积极起来了?” 墨孤城淡淡扫了她一眼,烛火映照下,她的俏颜更增几分美艳,就连他也有了隐约的动容。 如果她一个人太努力,大人就更加不会注意到我……所以,最后表现一场,也没有什么坏处。当然,“不想她一个人太辛苦”的理由,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最后,他还是摆出一脸高傲,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句: “下次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跟我说,说不定我会答应。” …… 最终决战,异常惨烈。 这是试炼至今,规模最大的一场战争。它席卷了残存的五座城池,包括剩余的所有试炼者。 炮火连天,灵技接连炸裂,生命条成片成片的削减,每一刻都有虚拟兵或试炼者丧生。在这里,就算是一些小有名气的成员,也同样死成了炮灰,甚至得不到一个多余的镜头。 包括孟昭,也是在这场大型厮杀中身亡。但在这个时候,却也同样没有多少人会去关心了。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这一步,如果稍稍放水,也许就可以存活下去,支撑到最后的颁奖台亮相,但现在在苦战的众人,却好像没有一个,会存着这样的心思了。 如果现在不努力杀敌,也许自己所在的小组就输了!到时候就算能留到最后,也会像一个苟延残喘的逃兵。 宁可跪着死,也不求站着生! 最后时刻,所有人的热血和斗志都被激发了出来,这不再是试炼,不再是游戏,这就是一场他们赌上性命和尊严的……真正的战争! 就连墨孤城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他开始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会全情投入战争,在这里找到所谓的战友情。过去……倒是自己太过固步自封了。 当他也将自己的全部,都投入到手中的兵刃上,他好像在这里寻找到了另一个自我。当他将凝聚着全副灵力的长枪刺出,贯串了颜霂霖的肩头时,在飚溅开的鲜血中,他听到了热烈的欢呼声…… …… 这场试炼,最后以a组的胜利告终。 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天空上投下了一道道七彩光芒,如同一连串划破苍穹的流星。每一道光芒,都将一名战士笼罩,温润的圣光,洗涤了他们周身的鲜血和戾气,也滋润了他们一度枯竭的灵力。 当众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身在另一片不同的空间。 这里,是一个大型的颁奖台。在他们身后,则伫立着一块巨型屏幕,正在滚动播放着一幕幕经典的试炼画面。 台下,大批的记者一窝蜂的涌了上来,他们看上去是早已等候多时了。话筒分别伸到了战士们的面前,闪光灯不停的咔擦作响。 “重新认识一下吧。”万众欢庆的气氛中,颜月缺认真的朝容霄伸出了手。 “颜月缺。” 这个握手,代表着他已经抛弃了地位的差异,世俗的规矩,在全世界的面前,见证他们的友情。 容霄也握住了他的手,坦然回应。 “容霄。” 闪光灯再次闪烁,将这一幕化敌为友的宝贵画面,浓缩成了一幅幅凝固的相片。 …… 最佳统帅奖:凤薄凉 最佳先锋奖:墨孤城 最佳谋略奖:凤薄凉,颜月缺 最佳辅助奖:容霄 颁奖结束后,每个人都轮流走到话筒前,向世界观众倾诉心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作秀的思想,没有了磕磕绊绊,他们只是坦诚的,说出他们最想说的心里话。 大屏幕上,依然在播放着他们的奋斗。 当不合群的墨孤城,终于抛弃成见,和大家团结作战的时候; 当总说着这只是游戏的凤栖梧,对死去的战士鞠躬的时候; 当凤君瞳坚守城池,双目泣血的时候; 当娇气的乔曦莹,任劳任怨的为大家洗衣服的时候; 当关椴战胜了自我,和苏世安做出了断的时候; 当颜月缺对凤薄凉说,“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我们组的人一个都不能少”的时候; 当叶朔说,“我不会再成为拖累”的时候…… 他们都跨出了成长的重要一步。 就像乔曦莹说的,刚进来的时候每天都想离开,真的离开了却很舍不得。 因为,他们都在成长,在前进。 他们的未来,一定会一天比一天更灿烂。 第1103章 一场大戏 天宫门的第一场大型试炼真人秀,已经结束了有一段时间。 但由这场试炼而兴起的余热,却还在网络上久久蔓延。 事件的起因,是某一天在论坛上出现的一条帖子,由于原贴的火爆,话题又迅速扩散到了微时空。 【我觉得……墨孤城是不是有点喜欢凤薄凉?(多图分析)】 “闲得蛋疼的我,今天又去看了一次当初的天宫门试炼,竟然就无意中吃到了糖!” 而后,就是一张张的直播截图,关键之处还有配套的动图,并附有大量绘声绘色的文字解说,这样看来,确实是满满的粉红。 于是,同样被这些截图点燃热情的“cp粉”,也是一个个泪流满面的敲击着回复。 “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了!我当初看的时候就萌这一对,尤其是签名那里简直太有爱!” “签名那里简直心都萌化了好吗?孤城少爷真的是先笑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看着凉姐说的。” “还有啊!你们都没有看最后的颁奖典礼吗?孤城少爷唯一的一张合照就是跟凉姐拍的啊!我已经用来当我的玉简壁纸了!” “是啊是啊,虽然合照当时凉姐跟谁都有拍,但是我就是觉得她跟孤城少爷的那张最搭!最有cp相!不接受反驳!” “我觉得孤城少爷应该就是,不熟的时候很冷漠,真的把你当朋友了就会对你很好。凉姐会是能让他敞开心扉的那个人吗?” 要说这场试炼的意义,除了成功捧红了大量的天宫门新人外,就是让原本因九幽殿小姐身份,出道至今微有争议的凤薄凉,彻底摘掉了妖女的帽子,现在网友们都会习惯的喊她凉姐。 而有关墨孤城的讨论,也是毫无疑问的吸引了海量的关注。 “不,这个我觉得墨孤城是真高冷。之前乾元宗不是也有人爆料过的吗,说他架子超级大,基本上看你一眼都是恩赐那种。” “但是人家宗门大比还是年年都是第一名啊!有实力的人有点架子怎么了?” “我也没有否认他的实力好吗?nc粉真可怕。” “墨孤城本身就是高冷天才,你们这帮人非要把他yy成霸道暖男我也是服。” 这些留言者中,除了老老实实挖cp糖的“吃瓜群众”,也不乏许多专以寻衅为乐的“杠精”。而这些人的存在,几乎看不出粉丝属性,好像他们谁的粉都是,又谁的粉都不是,他们留言的意义,就仅仅是和其他人作对。 比如某个偶像新发布了一组照片,在粉丝专注欣赏的时候,他们就会忽然跳出来,给你灌输一堆该偶像的黑料。又或者哪个偶像登上了热搜,他们又会跳出来喊着某时某地发生了某种灾难。总而言之,就是一群使尽浑身解数,要让你不痛快的人。 微时空的出现,对所有的偶像来说,固然是给了他们一个凝聚粉丝的机会,但由于粉丝的自发行为,有时也会出现“偶像背锅”的后果。 就比如在每个当红偶像的粉丝群体中,难免都会出现几个特别疯狂,特别护主的,这些人只捧自家的偶像,看到对家上了新闻,就一定要冲上去冷嘲热讽一番。这样的举动,自然就会激怒对家的粉丝,在双方的骂战中,粉丝恨屋及乌,往往就连对面的偶像也恨上了。 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擅长使用“捧杀法”。明明自己是某个偶像的黑粉,却偏要到处留言把他捧上天,其间也不忘狠狠踩上其他偶像一脚。 好比被并列为“天圣两大传奇”的容霄和唐暮,在唐暮的评论区,总有些人高喊着:“唐暮算什么东西,就一个书呆子,不配跟我霄哥相提并论,霄哥最棒!”而维护唐暮的粉丝,自然就会习惯性的回骂容霄。这一来一往,粉丝战争就升级到了偶像身上。 因此在这个圈子里,时常有两位偶像原本是好朋友,两家的粉丝却骂得不可开交。也算是新时代的一场荒诞剧了。 直到楼主再次出现,这种乌烟瘴气的情况才稍有好转。 “好了楼楼又来更新啦!顺便说一下,我这里是cp楼,只讨论cp,请不要对任何人进行人身攻击,谢谢配合。” 在这里诞生的cp,主流的就是“凉霄党”——凤薄凉x容霄,和“凤墨党”——凤薄凉x墨孤城。这两对吧,你好像站谁都行,因为不管是哪一对,都可以在试炼视频里找到大量的糖,每一段都甜到掉牙。 而这些cp粉也是各不相同,有的是一些小可爱,只是友好讨论cp,甚至听说同样是cp粉,就可以立刻成为朋友。听说还有人同样是凉霄党,一起找糖的时候越聊越投机,一拍即合当场交往的。 但也有一些尖锐的,只认自家cp,到处攻击对家拆了自家的cp,就好像彼此有着生死大仇。同样有好朋友由于刚好分站两家,大吵一场,决意老死不相往来的。 而这场战争愈演愈烈,那些骂得欢的,不但骂对面的cp粉,风波也扩散到了容霄和墨孤城身上。现在翻他们的评论区,就能看到不少cp党的“怨念”。 但这两家的粉丝也不是好惹的,很快就开足火力骂了回去。直到把两家cp都骂上了热搜。 此外,还有一些冷门cp,如“凉缺党”——凤薄凉和颜月缺,“凉梧党”——凤薄凉和凤栖梧,“霂凉党”——凤薄凉和颜霂霖,这些cp粉大概是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基本上不跟别人争,只是默默圈地自萌。 在这场cp浪潮中,也衍生出了一些其他cp,如“霄缺党”——容霄和颜月缺,“简关党”——简之恒和关椴,“椴安党”——关椴和苏世安。简单来说,就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cp粉yy不出的。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在试炼尾声,曾经公开喊话求交往的,只涨了零星几个粉丝,一如他们参加试炼前一样的透明。 看来在这个时代,大家宁可关注高颜值的同性cp,也不会去关注几个相貌平平的普通人,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 就这样,热搜上到处都是cp话题。提醒众人“战争无情,珍惜和平”的本意,还是演变成了娱乐化的cp狂欢。不过对此,江烬空倒也没有过多表态,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管在哪里,比起沉重的战争话题,人们当然是更喜欢轻松的话题。有些事既然强求不得,那就抱着“寓教于乐”的心态去看待,顺其自然吧。 将这场“cp热”真正的推到巅峰的,是几个当事人自己的回应。 起因是这样的—— 在持续的cp战争中,粉丝们好像终于也感到了疲劳。 “所以她到底喜欢谁啊?真是的我看着都急!” “讲真,我觉得凉霄不太可能的,cp粉先不要急着喷我。他们的家境差距太大,很现实的问题。” “没人觉得凉缺也很有爱吗?就是那种从一开始的相看两相厌,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慢慢产生了感情……而且一个是天霄阁的少爷,一个是九幽殿的小姐,门当户对!” 支持凉缺的,刚好是一个热门账号,由此又把凉缺送上了热搜。 “缺缺领奖的时候说过,这个奖应该是属于他和凉姐两个人的。他还邀请凉姐一起上台领奖啊!” “对对对,当时我也注意到了。而且缺缺虽然在试炼的时候喜欢怼人,其实一直都是实力宠凉姐!明显就是口是心非的霸道总裁和女王的故事啊!” 大概是cp粉的想象力太过丰富,后来更是逼得正主发了一条: 颜月缺:woc别扯我,凉姐是我姐!(笑哭) 似乎是觉得好玩,没过一会儿,凤薄凉也参与了进来。 __cold凤薄凉°:他们都说你喜欢我?哎哟喂我咋不知道,你要不补个表白啥的?[doge]@墨孤城 墨孤城:。别闹 这两人的动态立刻就被截图,并再次引发了热议。 “为什么我觉得孤城少爷这句话根本就是满满的宠溺啊!我稍微想象一下他说这句话时候的样子,艾玛少女心都炸裂了!” 另有一些考据党,更是认真的分析起了“。别闹”和“别闹。”的区别。 …… 而作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另一人—— “容霄好帅啊!天圣出来的应该没人不知道容霄吧?天圣之光!” “就容霄还天圣之光?别逗我好吧。这么多年都毕不了业的除了他还有第二个吗?他要是没有现在的名气,那他就是天圣之耻!” 于是就像每次一样,立刻有粉丝赶来回骂。 容霄属于一个比较有争议性的人物,从他火起来之后,就一直没缺少过黑粉,他们挖空心思的黑他,好像喜欢他就是不求上进。但尽管如此,却仍然不妨碍粉丝继续爱他,也算是一个越黑越红的典型代表了。 …… 就在网络上已经吵翻天的时候,作为主角的容霄和凤薄凉,却是正在参加一场服装走秀。 他们在t台上神态从容,时而摆出各种亲密的造型,看上去好像就是一对再自然不过的情侣。 “凉姐看这边!” “霄哥,再给一个正面镜头!哇!好帅哦——” 台下的闪光灯连成了一片,掌声和尖叫声更是此起彼伏。这个光影缤纷的世界,好像只为他们存在。 走秀和采访全部结束后,两人直接手牵着手,去他们常去的美食街吃烧烤。 不久前的一场采访中,就有记者询问过凤薄凉,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当时凤薄凉曾笑称,先好好睡一觉,然后就要吃烧烤吃到饱。在古战场吃的烧烤,好像总是没有自己平时吃惯的够味。 只要是她说过的话,容霄自然都会认真放在心上。因此一等走秀结束,他就立刻带着她直奔目的地。 “容霄哥,后面好像有狗仔在跟哦?”以凤薄凉的耳力,不必回头,也能察觉到后方不时响起的脚步声。 “没关系,就让他们跟吧。”容霄有些恶趣味的笑了笑,“我们吃我们的,馋死他们。” 凤薄凉一脸了然的向他竖了个大拇指,又嘻嘻哈哈的说起了其他话题。 那些微时空上的恶劣留言,他们即使看到了,却也一点都影响不到他们的心情。 要在这个通讯发达的时代做偶像,也许这就是必备的心理素质。 这一路,两人当真是把整条街都吃了个遍。凤薄凉既喜欢甜面酱,又喜欢辣椒酱,每拿到一串烤肉,都要在两个调料桶里蘸一个遍,确保每一寸烤肉都蘸满了酱汁,这才心满意足的送到嘴里。 容霄则是时不时的递水和餐巾纸给她,看着她开心的模样,总能让他不自觉的会心一笑。 有句话说,没有不会体贴人的男生,只看他到底爱不爱你。 直到两人吃饱喝足,已经是夕阳西下。 凤薄凉正要直接跨上道旁的摩轮机车,容霄忽然神秘的一笑,掉头走了回去。 “喂,跟了一路,很累了吧?” 那狗仔没料到他会突然折回来,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护住手里的相机。 容霄倒是没有多余的情绪,这些照片拍就拍下来了,只要凉子不介意,他自然就无所谓。 “这些烤肉你就拿去吃吧。我们两个没什么八卦可挖,让你失望了。” 对这些以八卦为生的狗仔,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能把他们得罪的太狠。否则真的逼急了,他们不惜十二个时辰都跟着你,就为了挖你的黑料。 如果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打发他们,容霄觉得那还是划算的。他自己当然是不怕被跟拍,只是不希望对凤薄凉造成困扰。 而像他一样,总是有着良好心态的凤薄凉,也饶有兴趣的在狗仔身前蹲了下来。 “其实我一直就特别好奇,为什么狗仔总能准确跟到他想跟的人呢?是有人放料吗?” 就这样,两人就在美食街的角落里,和狗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当这段八卦混合着照片被报道出去后,也有网友戏称他们,真是“最没有偶像包袱”的偶像了。 第1104章 昨日名模 开足了暖气的片场里。 江彩妮穿着一身性感的露肩装,背上披一袭淡粉色薄纱,随意的倚在场外的真皮靠椅里。 趁着拍摄间歇,她正在给司空圣发讯息。 那个小子之前明明说好了,今天会带奶茶过来探班,亏她当时还一脸不屑的表示“那就给你一个献殷勤的机会”。但到了约定的日子,她一直等到现在,都没看见他的人影。 在她一面努力保持姿态,一面又忍不住想发讯息催问时,玉简的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司空圣:不好意思啊,我陪小美吃饭去了,下次再来陪你,一个人也要努力啊! 江彩妮脸色一沉,气得当场砸了玉简。 “刚一回来,又跟那个狐狸精勾搭上了!” 在试炼空间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他还主动提出,对模特的工作很有兴趣,想来拍摄现场开开眼界,谁知道……谁知道那个狐狸精稍微勾勾指头,他就连魂都被勾走了吗? 虽然说,他又不是自己的男友,他喜欢谁也和自己无关,但最让她气不过的,就是这傻子始终看不清那个绿茶妹的真面目! 成天自称小美,喊谁都是嗲声嗲气的“xx哥哥”,她也去那个珂美的主页看过一眼,作为一个女生,她简直以这种矫揉造作的同类为耻!难道男人就是都喜欢这样的吗? 偏偏司空圣还真是一个殷勤的舔狗,每次珂美发了自拍,不管好坏他都一定会先过去点一个赞,再夸几句好看。气得江彩妮总想一板砖砸到他脑袋上。 “这照片我不拍了!”一想到司空圣和珂美现在正在饭店里腻腻歪歪,说不定还在互相喂饭,江彩妮就觉得自己气都气饱了。保持着这样的心情,她也不觉得还能拍出什么好照片。 一旁的助理追了过来,小声劝阻道:“彩妮姐,你现在走的话,我们这一期的栏目就要开天窗了,等主编回来了我不好交代啊!” 江彩妮眉毛一挑:“那关我什么事?我说不怕就不拍!”完全无视了其他人难看的脸色,她自顾自的换上便装,收拾东西就准备走人。 “彩妮姐,就这么走了真的好吗?”直到她挎着包走到门口,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被刻意拖长的甜腻嗓音。 江彩妮不必回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那是同期签约的一个小网红,因为经常跟老板一起吃饭,最近在公司蹿得很快。仗着有后台,对一些大牌模特也不放在眼里。 并且,这人相当擅长捧高踩低。在老板云集的饭桌上,她说话就是嗲声嗲气,弱不禁风,好像多走一步路就会昏倒。但到了片场,对那些背景不如她的小模特们,她就呼来喝去,使唤着她们给自己端茶撑伞,耍足了大牌。 江彩妮一直觉得,她和珂美就是同一类人。这也是她尤其反感对方的原因之一。 见她没有理睬,背后的小网红不慌不忙的又说话了:“哎哟,你今天这一走,这次的平面照可就换成我来拍了,到时候,你千万不要怪我抢了你的资源——” 江彩妮大怒,猛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走到了她面前,“你敢!” 小网红面对她的气势压迫,却是气定神闲,妩媚的一笑:“彩妮姐,还是注意形象比较好哦,这里可到处都是摄像头。” 抬起一根纤细的手指,朝四面点了点,又用故作讶异的尖锐语调道: “你才刚刚在真人秀里被曝出欺压师妹,如果马上再添一条‘片场耍大牌,欺压新人’的丑闻,对你的职业生涯可会是致命的打击哦。” “你看看隔壁的沈安彤,”小网红耸了耸鼻子,就像是一只闻到鱼腥味的猫,“之前还是接代言接到手软,最近呢,已经有好几个品牌商都准备把她换掉了。不是她没有实力,是比她更有实力的人就要回来了。”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一代新人换旧人。可能你昨天还是炙手可热的玉女偶像,明天就已经没人记得你是谁了。所以在你还有名气,有资源的时候,还是多多谨言慎行吧,机会可不会永远留在原地等待你。” 江彩妮几次想出言反驳,但在对方这番滴水不漏的说词下,她的气势竟是不自觉的弱了下去。 要说最近,的确是到处都在传言,那个在模特行业席卷起一场风暴的人,连带着她们这些新兴网红的地位,全部都变得岌岌可危……真是该死,她只是参加了一场试炼,在虚拟世界待了三个月,为什么再出来开工的时候,这个圈子就像是更新换代了一样! 虽然她并没有多喜欢这个职业,但她一直秉承的原则都是,“只能是我拒绝你,你没有资格拒绝我”。不管是人还是工作,都是一样!如果所有人都认为,她在时尚圈是过气退出,那就太丢人了。 更何况,她现在也算不上是什么顶级大牌,没有哪个代言是非她不可的。这组照片如果自己坚持不拍,一切以利益为先的老板,多半就会选择小网红顶替。有了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他可以选择更多的资源倾斜,去捧他的“新宠”。 就算是跟自己同期出道的沈安彤,当初在直播界红透了半边天,代言还是一样说撤就撤。她们作为天宫门新秀的身份,的确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加分,却还不能保她们在这个圈子里畅通无阻…… 想通了这一切,江彩妮暂时也只能忍气吞声,重新换上刚刚被自己脱掉的衣服,回到镁光灯下摆好表情,等待着下一组的拍摄。 在她露出言不由衷的笑容时,她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小网红,那一脸得意的笑…… …… 另一间影棚里。 沈安彤熟练的调整着姿势,在镜头下摆出各种表情。或妩媚,或清纯,将多变的美丽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组照片不间断的拍摄完毕,沈安彤也终于能够喘一口气。在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却仍然保持着如同假面具般的笑容。因为她知道,等在外面的记者随时都会冲上来,作为模特,就是不能被抓拍到任何一张具有瑕疵的照片,这也是时尚圈职业素养的一部分了。 “沈小姐,最近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是刚刚结束真人秀,还没有调整过来吗?”摄影师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向她询问道。 沈安彤只能敷衍的笑笑,没有答话。 这次拍摄的主题,本来就是要她表现出一种慵懒的感觉,她自认为已经表现到位了,摄影师却又说她没状态。 反正有名气的时候,喘口气都是香的,现在自己才刚刚遇到一点危机,他们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关键的,不是自己的状态不对,其实就是自己这个人不对了呗! 等她换好衣服走出门,果然就有大量的记者立刻围了上来,话筒和闪光灯包围了她。 “沈小姐,您在刚刚结束的大型真人秀中,被指‘表现平庸’,请问您自己怎么看呢?” “沈小姐,最近您的几个代言被接连替换,据说这是因为世界名模阿yan小姐即将回国发展,您的玉女偶像地位是否即将不保呢?” “有传闻说阿yan将会是您最大的竞争对手,沈小姐认可这样的说法吗?” 扑面而来的,就是一串七嘴八舌的问题。基本都是围绕着“代言撤换”,和那位名字前直接顶着赞誉光环的“阿yan”。 沈安彤始终保持着完美笑容,直等到他们的问题告一段落,才微笑着回答道: “其实你们都误会了。这次的代言替换,只是一次正常的工作调动而已,不存在‘抢代言’的说法。” 是啊……正常的工作调动。早不调动,晚不调动,偏偏就在阿yan回来的时候调动。 “阿yan姐是模特界的前辈,我对她一直都是非常尊敬的。将来如果能和她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我也一定会多多向她学习。” 就算她抢了我的代言,就算她发了铺天盖地的通稿把我贬得一钱不值,我也只能继续微笑着说谢谢她。 这个行业,所有人都只能这样,打落牙齿和血吞。 一系列的问题,沈安彤都回答得滴水不漏,记者们大概是觉得挖不出料,这才终于有些遗憾的散去了。 直到走出这幢办公大楼,彻底远离了记者的包围圈,沈安彤脸上的笑容才彻底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疲劳。 她真的感觉很累很累了。 这个时间,容霄和凤薄凉受邀去国际品牌的新品发布会走秀,本来自己也是要去的,主办方却临时通知她取消了行程。 是啊,对他们来说,现在天天登顶热搜榜的“凉霄cp”,比自己要具有话题热度多了。 让她落到现在这种处境的,要说起因,就是不久前混在cp话题中,悄悄登上热搜榜的一条新闻。 “沈安彤最新真人秀被指表现平庸,新晋天后风光不再?” 一开始,这是不知道哪个娱乐号发出的文章,竟然很快就被各大平台争相转载,直到登上热搜。 在这个需要不断有新话题搏出位的年代,“表现平庸”确实是很致命的。 但一个人又不可能永远风光出彩。粉丝真的就这么现实,在她刚刚暴露出一点缺陷的时候,就不再喜欢她了吗? 虽然她以前也听说过,真人秀需要根据个人的形象定位来选择,并不是所有的节目都适合去参加的。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什么风格都能驾驭,根本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甚至早在进入试炼空间前,她就别出心裁的推出了“植入式广告代言”,确实是狠狠刷过一波话题热度。 但事实证明,这一次的试炼,如果作为一场直播真人秀来说,确实是不适合她。 这是战斗型真人秀,只有那些实力强大的人才能出尽风头。她的实力不行,高级谋略也不行,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暴露了很多缺点,一下子就跌落了神坛。 还有另一个因素就是阿yan。 这是最近听得最多的名字。明明是不认识的两个人,非要被放在一起比较。 据说她从小就在模特界出道了。前些年都在世界各地巡回走秀,近期准备回到天圣国发展。作为“头牌名模”,和自己这位“新晋网红天后”,大概是记者敏感的注意到了其中的娱乐价值,开始拼命的挖掘爆料。 当着自己的面,他们会问,“即将和头牌名模竞争,你会感到有压力吗?”,而当着阿yan的面,他们又会问,“多年不踏足国内市场,面对新晋天后,你是否会担心自己地位不保呢?” 总而言之,就是千方百计的在她们之间挑起战火。 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不是逼着人家出手对付自己吗? 这次的试炼表现不佳,可算是给对方送足了黑料,怪不得就这么下狠功夫买通稿,想把自己彻底打入地狱呢。 沈安彤再次叹了口气,而这时,她的玉简也震动了几下。 西陵辰:沈小姐,你现在总该明白,在这个圈子里,只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长盛长明了吧? 西陵辰:那个阿yan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她的经纪公司肯砸血本力捧是分不开的。 西陵辰:趁着局面还没有进一步恶化,我希望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作为签约艺人继续发展,我担保会给你最好的资源。 这些话,说得倒是很诚恳。其实翻译一下,还不就是“趁着你的商业价值还没有被榨干,趁早跟我签约,我还可以再挽救你一下。等到你彻底过气了,我也就不稀罕了。” 但沈安彤又何尝不知,这次的黑料能有这么大的推动力度,正是两湖商会也同样在其中推波助澜,给自己施加压力。 至于自己会不会因此一蹶不振?只有自己是他的艺人,才有拯救的价值。否则随便掐死一个小偶像,明天就可以再捧起来一个新的,对他又有什么损失? 至于阿yan,她的团队一定早就买好了热搜,就等着cp热潮过去之后,就隆重推出她的回归新闻了。 好累啊……这是进入这个圈子以来,她第一次感到这么累。 第1105章 独角戏 到了回复的时候,沈安彤还是按照公式化的语言,中规中矩的做了回应。 例如“感谢西陵会长的赏识,我一定会认真考虑,期待我们未来的合作”等等。 没有办法,就算他说话不中听,就算他居高临下的操纵着自己的职业生涯,他也还是业内举足轻重的大老板,仅仅作为一个小模特的自己,绝对不能得罪。 反正做这一行的,不就是外表光鲜亮丽,背后却隐藏着无数的黑暗和血泪吗? 才走到转角,沈安彤忽然一怔。只见在前方不远处,一个人正捧着一大束鲜花。什么种类的花朵都有,紫的,红的,黄的,花丛繁茂得几乎遮去了他的大半张脸,简直让人以为,他是直接把整座花店都搬了过来。 尽管如此,沈安彤仍是从他那标志性的“七彩鸡冠头”,认出了他的身份。 前无涯学院的老大,邬几圆。 ——更是自己现在最猛烈的追求者之一。 “你这是?”走到他面前时,沈安彤强忍着想装作不认识他的心情,皱眉询问道。 邬几圆双眼一亮,猛地将花束捧到她面前:“安彤,收工了吧?我来接你啊!” 沈安彤只是垂眸看了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默默将鼻梁上的墨镜又推高了几分,就再次加快了脚步。 这次的试炼,邬几圆也同样没有多少存在感。不过他几乎就是节目中的“搞笑担当”,时而卖蠢,时而是卖他并不高明的创意,再不然就是耍酷失败。但观众对他倒是有着很高的宽容度,戏称他“承包了这一季所有的笑点”。 本来就只是小透明,就算再透明一次,自然也无关紧要。但是刚刚成为新人偶像的自己,那些因失望而反扑的粉丝,简直就好像自己欺骗了他们的感情一样。时尚圈的生存法则,真是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艰难啊。 就这样,两人一路沉默的走着,邬几圆主动开了很多话题,沈安彤都还是闷闷不乐。 他都知道来接自己,他都知道来哄自己,可是自己心里惦记的那个人呢……沈安彤看了看玉简,和皇甫离的对话框中,几乎清一色都是自己的留言。而现在,最后一条留言已经是昨天晚上的了,他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那个吧,我也看了最近的新闻……”看她盯着玉简,神色复杂,再想到她一路的反常,邬几圆清了清嗓子,还是试探着问道,“听说你的代言,是都让那个叫什么,阿yan的给抢了,是吧?” 沈安彤心里一阵苦涩,表面仍是故作无所谓的甩了甩头:“没事,换了就换了吧。她是名模,我们这种就是野模,品牌商当然会选择她,在商言商嘛。” 这也包括了,阿yan才刚刚开通微时空,已经有了超过百万的粉丝,后援会主页也已经是一片火爆。果然有粉丝基础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不是……”邬几圆一听却急了,“那合同都跟你签了,凭什么说换就换啊?那这样就是他们违约,不是应该有那个什么‘违约金’的吗?” 见她始终不答话,他又自作主张的一拍巴掌:“太不像话了!那要不要我找人去教训她一顿,给你出出气?” “你就给我省点事吧!”沈安彤一肚子火再也忍不下了,“你要是真叫人把她给打了,第二天就能登满整个头版头条!到时候人人都要说是我接不到代言就报复她,她的团队肯定也会大肆渲染,到时候我就真的再也别想翻身了!” 邬几圆给她骂得手忙脚乱,连忙保证道:“那……你别生气啊,我不乱来就是了。” “反正,不管她有多少粉丝追捧,我都只认你一个偶像!什么阿yan,我听都没听过!” 沈安彤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人家已经出道十多年了,光是你一个人不承认有什么用啊!我真是懒得跟你说了。” 在这种时候,她的确需要一个怀抱,可以让她倾吐心声。或许,也不该怪邬几圆不解风情,只怪他不是自己心里所期待的人,他的安慰,自然也就多说多错了。 不远处,刚好有着一个报亭。沈安彤一眼望去,就看到了几本最新的服装杂志。这本杂志一直都是时尚界的标杆,能登上封面的,也是圈内绝对的风云人物。 前几个月,封面人物都是自己。她还记得那时拍照,接受访谈,十几个造型师围着自己转,记者的态度也都是奉承友好的,那种众星捧月的待遇,回想起来真是一去不复返啊。 现在,封面上却已经换成了阿yan。那的确是一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头发做了个性的挑染,妆容妩媚而隐含压迫性,正充满自信的望着镜头,嘴角挑起完美的笑容。 也许,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只凭着直播间一夜爆红的自己,确实是比不上她的吧。 “这个就是阿yan?”邬几圆也在旁询问道。 沈安彤只是随意一点头,下一刻却听他招呼道:“老板,这本杂志还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他这个人……沈安彤又是惊奇又是不解,以前可从来没看他买过时尚杂志啊!难道就是看阿yan漂亮,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忘了他刚刚还在承诺要永远支持自己? 紧接着,邬几圆又广发通讯联络小弟,一个人忙得一头热,总之是让沈安彤越来越看不懂了。 “你到底要干嘛啊?” 邬几圆没有回答她,就近找了根水泥柱子坐了下来。沈安彤出于好奇,也就暂时留了下来,要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 没过多久,一个个敞口箱子就被小弟们抬了过来,箱子里装的,都是一叠叠最新的时尚杂志! 等到最后一箱也送到了,邬几圆这才搬着箱子,带着她径直去了废品回收站。 “老大爷,这几箱你称个重,帮我看看值多少钱。” “你……”沈安彤简直是目瞪口呆,“你买这么多杂志,就是为了当废品卖掉?” 邬几圆还理直气壮的一点头:“对啊!安彤,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只认你一个偶像,这个阿yan在我眼里就是垃圾,垃圾自然应该待在垃圾的地方!” 等老大爷算完了帐,递来几个寒酸的铜板时,邬几圆还乐得一蹦三尺高:“什么名模啊!还不是就只值这个价!” “你……”沈安彤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啊!” “人家都是低价买入,高价出手,你倒好,这么贵的杂志买进来,全都卖给收废品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缺心眼做生意的!” 这也算是个职业病。毕竟她自己是以赚钱为乐,看到别人这么拿钱不当钱,就算是为了哄她开心,还是让她下意识的心头火起。 那都是钱啊!是钱啊!你有这个魄力砸钱,哪怕你直接把这个钱给我也行啊!! “那我又不是在做生意……”邬几圆也有点委屈起来,“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啊。” “我可是专门把全城的这套杂志都买下来了,这样就没人跟你竞争了。” 沈安彤一团怒火已经冲到了头顶,正要大发雷霆,但向来善于捕捉商机的她,却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你真的把全城的杂志都买了?那这本书现在绝版了?” 她问一句,邬几圆就认真的点一个头,生怕再惹这个小祖宗不高兴。 沈安彤的表情变了又变,猛地打个响指:“说不定你无意中做了一件聪明的事!” 说着,她就把那几个铜板退了回去:“老大爷,不好意思啊,这些书我们不卖了。” 看着忽然“干劲满满”的沈安彤,这一次是轮到邬几圆目瞪口呆了。 后来,沈安彤直接在微时空上开了小号,高阶出售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因为在城内已经成了绝版,阿yan的粉丝只能心甘情愿的掏钱。 至于阿yan的团队,也绝不能让他们“一姐”的回归战默默无闻,也在其中砸下了不少银票。 于是,沈安彤就将这批原价买入的杂志,全都翻了一个倍,重新抛售一空。 “这就是‘垄断’啊!哇哈哈哈!”看着不断响起的进账提示音,沈安彤空前兴奋起来。 事业低谷期又怎么样?阿yan抢了自己的代言又怎么样?只要她火,能帮自己赚票子,自己就乐意她火!恭送她火! 虽然邬几圆的本意并不是这样,但看到她能沉浸在赚钱的快乐中,倒觉得这样也好。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成功把她哄开心了吧? *** 天宫门宿舍内,简之恒正坐在关椴的房间,和他一起浏览着微时空主页。 “这次你的表现可够帅的啊?粉丝一口气涨了好多吧?”简之恒一边滑动着屏幕,随口向身旁的关椴笑问道。 这里主要是指,他和苏世安的那场壮烈对决。甚至已经被人专门剪出了视频,在微时空上大量流传,让长久默默无闻的关椴,也算是真正的大火了一把。 “你不也是吗?”关椴毫不示弱,“大家对你可是一致好评的。” 简之恒乐观阳光的性格,本来就非常圈粉。在整场试炼中,也许他不是最出彩的,也许他不是最强大的,但他却绝对是最乐于助人的。 正所谓“真相在细节中”。每一段视频,无论主角是谁,只要简之恒出现了,就总能跟其他人都相处得很好。评论区也有人这样感慨道:“不求给我一个容霄那样的情人,只求给我一个简之恒那样的朋友。” 这样的评价,也就足以看出他的观众缘了。 此外,除了自己的粉丝,还有一个人是关椴放心不下的。 这是他第一次点进苏世安的主页。 不出所料,评论区确实已经被网友攻陷,其中充斥着大量不堪入眼的谩骂。而苏世安本人,则是既没有回应,也没有关评论,他的最后一条动态,还停留在参加试炼之前,整个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 正因为亲身承受过初代“网络暴力”的痛苦,关椴非常明白,当全世界的人都在跟你为敌,诅咒着你尽快去死的时候,这样的伤害,甚至是足以杀死人的。 苏世安确实是做错了,但是就连作为直接受害者的自己,都已经原谅了他,这些和他素未谋面的网友,为什么就一定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呢? 继续翻动着他的主页,关椴的视线却突然在某个角落停顿了一下。 那里,实时显示着他的“最近访客”。 而排在自己前面的一个人,竟然就是柳茉! 不仅如此,在他的“新增粉丝”中,同样有着柳茉的名字。 看着她熟悉的头像,关椴苦笑了。 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柳茉关注他是因为自己。 他太了解她了。苏世安是这次试炼中,一个比较有争议性的话题人物。并且,他又不会像墨孤城、凤栖梧等人一样高不可攀。大概她又不知道是跟谁打了赌,又或者只是简单的想展现自己的魅力。她又想要故技重施,想要让他陷入自己的情网…… 一个对世界都充满仇恨的恶魔,却唯独爱上了自己。这样的体验,大概可以让她非常有成就感。 可是,苏世安和自己并不一样……她想玩弄他的感情,很可能只会把自己给玩进去!但就算自己对她做出善意的劝说,恐怕她也只会以为,自己是在吃醋吧? 到底要不要提醒柳茉?关椴一时陷入了两难! …… 而在另一个房间中。 凤栖梧指间凝聚着一道紫色的灵力光束,光束的另一端,正直直贯入端坐在床角的凌瑶箐脑部。 “注意精神集中,不要分心!”感受到凌瑶箐的心思紊乱,凤栖梧神色一沉,暂时收了灵力,喝止道。 “那也不是我的错啊,是你的玉简一直在响。”凌瑶箐反驳道。 这次的试炼,以“严苛主帅”扬名的凤栖梧,竟然是意外圈粉,很多人表示,就喜欢他这样的性格!这简直让那些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试炼者们,纷纷哭笑不得。 “叮,叮——”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床头的玉简又再次响起,那是在凤栖梧的主页上,又有了新的粉丝留言。 第1106章 另一张脸 听着床头不断的叮叮作响,凤栖梧烦不胜烦,直接拿起玉简查看。 刷屏的留言,果然还是千篇一律,尽是那些暧昧亲热的话,像什么“栖梧少爷你好帅!”“栖梧少爷我要为你生猴子!” 他就是搞不懂,为什么那帮人可以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些,还是对一个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的人? 他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帅?能引得万众痴狂? 这时,床角忽然飘过一抹阴影,凌瑶箐也凑了过来,忍俊不禁的盯着他的屏幕看。 凤栖梧脸色一沉,立刻把玉简挪开,赌气的将提示一栏调成了静音。 难得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凌瑶箐忍着笑道:“你别掩饰了,在我这边也可以看到你的评论区,你已经算是个大众情人了。看来你父母再也不用担心你找不到老婆了?” 凤栖梧阴沉沉的目光一扫:“是不是想滚出去?” 凌瑶箐撇了撇嘴,重新盘腿在床上坐稳,只是背脊时不时的微微耸动,显然仍是在忍不住的偷笑。 她自然是会好好配合治疗的,再怎么说,也不能浪费了任剑飞为她付出的积分。 只是像凤栖梧这么冷漠的人,永远都是居高临下的指挥着别人,能有这种“一物降一物”的效果,实在是相当喜感。 但还不等她再出言调侃,凤栖梧指尖已是又一道灵力贯出,通入了她的大脑中枢,封住了她后续的话语。 当灵力与她体内的毒素相融,一分分的予以消解时,凤栖梧更多所专注的,是解析那其中的分子排列规律。 答应为凌瑶箐解毒,并不止是为了任剑飞的那点积分。更重要的,这是难得的一个近距离接触蛊魔的机会! 上次那些蛊虫,他竟然无法用自身的毒术将之吞噬,当时他就意识到,用蛊神道所培育出来的毒虫,确实要远远胜过普通的毒液提炼。 而那些毒虫,他还没有来得及分析通透,试炼就结束了,还留在虚拟空间的毒虫自然也全部消失。那么,其中还没有弄明白的地方,就只能着落在凌瑶箐身上了。 如果真的能完全参透蛊魔毒术的奥秘,他就可以提早做出准备。到时候……就算是蛊魔,他也可以将之吞噬! 那样一来,自己就是这世上,绝对的毒术第一人! 这,就是凤栖梧不为人知的野心! *** 一间布置简雅的房间内,金思琦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默默的趴在梳妆台前,神色仍有些郁郁不乐。 在试炼空间,孟昭先向她当众表白,再得知她的过去后,却又当场变脸,对她当众羞辱。这样的渣男作风,令很多观众看得义愤填膺。因此直到现在,再翻着孟昭的评论区,仍能看到一条条歇斯底里的咒骂。 但,金思琦却不会认为这些人是在帮自己出气。因为在这场风暴下,自己也同样是受害者。 同样有很多人来指责自己,辱骂自己不知检点,活该被甩。甚至还有人高呼孟昭干得好,这样的渣女就是要给点教训。 毕竟,现在的风气就是这样,男女发生冲突,大众总会习惯性的从女方身上找问题。“他是有错,但你也不无辜”,已经成为了一种主流思想。 这些充满恶意的评论,看得金思琦心情压抑,暂时放下了玉简,起身去整理房间。 这一忙就是几个时辰,等她彻底的做了一次大扫除,也将堆积的衣服全洗过一遍,阴郁的心情才稍稍明朗了几分。 再拿起玉简的时候,屏幕上弹出了大量的未读讯息。 金思琦有些颤抖的滑开锁屏,当孟昭的名字映入眼帘,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了一下。 直到现在,她竟然还有着一丝“渴望他回心转意”的期待。 但,一进入信息页面,她的心脏就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孟昭:金思琦,现在你满意了? 孟昭:你出来 孟昭:别装看不见 孟昭:人? 孟昭:我知道你在 孟昭:你回我 这一连串的信息,犹如沉沉笼罩穹顶的阴云,给了金思琦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女孩子总是敏感的,从这些消息中,她可以清晰读出隐藏在其中的不友好。 看来,孟昭不但不会想通,反而是更加的记恨她了。 消息滚动到最早一条的时候,刚好是处在新旧消息之间。现在,金思琦还可以看到,在他们进入试炼空间的前一晚,孟昭发给自己的最后一条留言。 孟昭:嗯嗯,晚安啦思琦,记得早点睡觉哦!木马木马 【今天】 孟昭:金思琦,现在你满意了? 两条紧挨的消息,两种反差强烈的语气。时过境迁,这样的对比,更是充满了物是人非的悲凉。 金思琦强忍着痛苦,在屏幕上按下了回复。 金思琦:刚刚才看到,怎么了? 她拿着玉简的手都在发抖。既希望收到回复,又害怕收到回复。很明显,这绝不会是一次令人愉快的聊天。 没过一会儿,新消息就弹了出来。 孟昭:一帮傻x都在骂我 孟昭:都是你个**害的! 孟昭:我**你** 在微时空上,使用者可以根据个人意愿,自由选择是否屏蔽侮辱性词汇。金思琦是个内心脆弱的女孩,这项功能,她同样是勾选了。现在看到孟昭那些被系统屏蔽的留言,可想而知,其中究竟有多少不堪入眼。 金思琦:又不是我让他们骂的 金思琦:而且那些话是不是你自己说的? 孟昭:呵呵 【孟昭:转发文章】 孟昭:这个料是你放出去的吧 孟昭:毁了我你就开心了是吧 那篇文章,金思琦也看到过,里面有很多的“据知情者爆料”,基本上把当晚的情形还原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即使他们对外开了隔音结界,有关孟昭的翻脸无情,以及金思琦极力想要隐瞒的伤痛,还是在网络上出现了全面曝光。 看到孟昭的质问,金思琦的第一反应只是觉得荒唐。 金思琦:??? 金思琦:这种料爆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金思琦:你也是个成年人了,遇到事情不要只知道怪别人,找找你自己的原因好吗? 金思琦:你之前送的礼物我都会整理出来还给你,如果你嫌烦就关评论,但是我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 即使气得手指都在颤抖,金思琦还是努力用平静的语气,一条条的进行着回复。那种和他撕破脸皮,破口大骂的事,她是真的做不出来。 孟昭:你去发条帖子 孟昭:就说我们分手是因为你自己不检点,和孟昭无关 孟昭:论坛和你自己的主页都发 孟昭:发完把链接给我检查 他就像没有看见她的话一样,只是自顾自的提着他的要求。 但,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甩掉自己的是他,伤害自己的也是他,现在喊委屈的还是他?金思琦真是要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金思琦:孟昭!你成熟一点可以吗?给我们两个都留最后一点体面吧! 金思琦:我没有对不起你!分手也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为你的直男癌买单! 孟昭:你发不发? 金思琦:孟昭!你真的够了!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你吗? 孟昭:你不发我就去告你 孟昭:你就是骗子 孟昭:你还侵犯了我的名誉权 孟昭:我娘认识最好的状师,你就等着赔钱吧 金思琦:?你要告我什么? 孟昭:呵呵,你真恶心 孟昭:我现在看着你,一想到你那些事,我就想吐 孟昭:我都不稀罕跟你说话 金思琦:你不稀罕跟我说话就不要说!! 金思琦:现在的你已经变得无法沟通 金思琦:就当我瞎了眼! 孟昭:好的 孟昭:公堂见! 最后,孟昭就用那三个大字,外加一个刺眼的惊叹号,结束了这段对话。 而屏幕这一端的金思琦,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倒打一耙的人?为什么这样的人,竟然是自己曾经试图托付终身的依靠? 满腔的委屈,愤怒,以及隐隐约约的恐惧,金思琦不知该向何人述说。就在她被折磨得几近崩溃之时,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了。 孟婵vivi:思琦,你在吗? 孟婵vivi:还记得我吗? 金思琦抹了抹眼泪。她自然还记得,当初在群战擂台上,她和孟昭费尽力气才打败了对手,而其后出现的孟婵,只是随意催动阵法,就将他们两个都转移到了场外。 那时听了她的自我介绍,金思琦才知道,原来她是孟昭的同门师姐。虽然同姓,但两人却并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并且,孟昭从来也没有向她提到过这个师姐,考核至今,大家在天宫门内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从来没见他们相互打过招呼。看样子,彼此的关系应该并不愉快。 起初金思琦只是以为,也许他和孟婵的关系,就像自己和江彩妮的关系,都是一方太过优秀,就肆意欺压弱势的另一方。既然孟昭不想提,她也就从未询问过。 没有想到,在她和孟昭的感情破裂被刷上热搜时,第一个来联系自己的,却是这位她在潜意识里一直有些戒备的师姐。 金思琦:嗯嗯,你是孟昭的师姐吧 金思琦:你有什么事吗? 孟婵vivi:你们两个的视频我看了 孟婵vivi:你用不着有心理压力,你没错,是他对不起你 金思琦:啊……你也知道了啊…… 金思琦:我真的没有一点隐私了…… 孟婵vivi:你是说网上流传的那些文章吗? 孟婵vivi:那些我都懒得看,因为我不用看也知道他都说了什么 孟婵vivi:你可以去看一下试炼视频,我给我的同组成员讲过一段我自己的故事,关于当年遇到的一个极品妈宝男。那个就是孟昭 孟婵vivi:他自己追求我,我没答应,他就到处散播谣言破坏我的名誉,有病吧,我都不想理他 孟婵vivi:本来我应该早点提醒你,这个人不靠谱,但是因为实在不想掺和他的事了,而且我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能稍微成熟一点 孟婵vivi:结果还是害你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我就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金思琦:师姐,你不要这么说,不是你的错啊! 看着那一条条弹出的留言,金思琦真有一种黑白颠倒的异样感。她曾经全心信任的人,伤她最深,而她抱着和男友同仇敌忾的心理,一心戒备的人,却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给了她最真的关怀。 到底谁是好人,谁才是坏人?她真的看不清了…… 金思琦:唉,我现在很烦 金思琦: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孟婵vivi:怎么了?他又骚扰你了? 金思琦:那也不是 金思琦:他说要告我 金思琦:我该怎么办啊 孟婵vivi:真是搞笑 孟婵vivi:你不用怕,他告不了你的 金思琦:啊? 金思琦:为什么这么说啊? 等了好一会儿,对面都没有回复。 金思琦:对不起,如果你有这样说的理由,请你告诉我好吗? 金思琦:我没有想到谈个恋爱也会惹上官司,虽然我也觉得他应该不会真的去告,但是还是很慌啊…… 【金思琦:转发(聊天记录)】 金思琦:这些就是他刚才跟我说的 金思琦:孟婵姐? 金思琦:你下了吗qaq 孟婵vivi:回来了,刚才去泡了杯茶 孟婵vivi:看你们的事我都气渴了 孟婵vivi:这么跟你说吧,他告不了你 孟婵vivi:他告你什么啊?侵犯名誉?又不是你叫人骂他的,黑料和视频又不是你散布的 孟婵vivi:诈骗?第一,你没有主观的隐瞒或者虚构事实,向他勒索钱财的行为 孟婵vivi:第二,他给你花的那点钱,也够不上进公堂 孟婵vivi:当初我家里打的也是侵犯名誉权的官司。他散布的谣言,我们都做了公证,证据确凿,还是打了好多年才打赢的 孟婵vivi:法律保护不了我们,也保护不了他 孟婵vivi:你要是担心的话,待会我把相关的条文整理一下给你发过去 孟婵vivi:比起这个,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以后怎么办? 金思琦:什么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得知孟昭不可能把自己告上公堂,还是让她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第1107章 抓不住的光明 房间里很暗。 整个世界很荒凉。 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抬起手,朦胧的光线透过了指缝,却照不进眼底。 苏世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窗帘都被拉得严严实实,分明是阳光正好的大晴天,这里却如同一座阴沉的坟场。 他只能仰望着,仰望着那从窗帘的缝隙间隐约射入的微光,那些他努力想要去触碰,却怎么也抓不住的光明。 从试炼空间离开之后,他已经像这样躺了很多天。 这场风靡世界的“流行热”,带来的是一群人的狂欢,于他,却只是一个人的寂寞。 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睡睡醒醒,不去接触任何人,也拒绝着任何人的靠近。 颓废得就像一个死人。 不,或者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已经死了,从父亲被曝入狱的那一天开始。 床头的玉简再次亮起了。 当初他公然挑衅观众,并公布了自己的账号后,评论区和私信箱果然就已经被塞爆了。 这些人通过无孔不入的谩骂,来发泄着自身在现实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一如他们当年的模样。 不过,那些他简略扫过的留言中,却也不是只有骂声。 也有人私信向他表达好感。劝他要振作起来,生活还要继续,其实他还是很帅气。 或许是担心在评论区公开为他说话,会被愤怒的网友群起围攻,所以这些持不同观点的女生,清一色选择了发送私信。这也就导致了,评论区和私信箱,几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画风。 这些“送温暖”的留言,他同样会看,但在他的内心中,却是没有任何的感动。 有人说喜欢他,有人说愿意做他的女友,那么,到底是喜欢自己什么呢? 她们不可能喜欢他的悲惨遭遇,也不可能喜欢他极端偏激的性格,要说唯一值得她们喜欢的,那只能是脸。 这种喜欢太肤浅了。如果自己又矮又胖还满脸麻子,她们的喜欢还说得出口么? 这当中,有一个女孩,她每天都会坚持给自己发暖心话,给自己说早晚安。就算自己从来没有回复,她还是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如果自己是关椴那种傻子,或许真的会把她当成天使。 只可惜,在这些年,他对关椴调查得实在是太清楚了。 所以,在他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也知道她就是让关椴一直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柳茉……很美的名字,很美的脸。如果只看她的外表,怎么会知道她有着一颗那么丑的心。 比起那些谩骂的乌合之众,像她这种故意接近热点人物,只为了展现个人魅力,满足一己之欢的女生,反而是更让他看不起。 也因此,每次看着她的表演,他都像在看一个蹩脚的笑话。看过了,笑过了,无非是不去拆穿而已。 一目十行的扫过最新消息后,苏世安就再次把玉简扔到了一边。 当初既然敢公布账号,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那些恶意的评论根本就影响不到他,就算全世界都来跟他为敌,他也不会在意。 现在,真正打败他的,是突然包围而来的空虚。 他努力了那么多年,仇恨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让他可以当着全世界面对关椴,让他可以索回那一笔沉年旧债。 但他的复仇却失败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算不了什么,大不了他就继续修炼,直到真正将仇家踩在脚底的那一天为止。 但是,关椴竟然说,他原谅了自己…… “今天,我在这里杀你一次,出去以后,我们就再不相欠!” 两清……怎么可以就这样两清…… 他还没有答应过,他怎么就可以单方面宣布仇恨两清! 关椴……仰望着天花板,苏世安的目光中有种混合着仇恨的迷茫。 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不说要替你父亲,向我们父子报仇,直到杀死我为止……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才可以把你当做我宿命的敌人,更加坦然的去消灭你…… 但是现在……他的生活一下子就没有了目标。 所有的仇恨,好像一拳打上了空气,除了空虚还是空虚。 得不到回应的复仇,也是很寂寞的啊…… 这么多年,他都是一心一意的只为仇恨而活。如果连仇恨都没有了,那他的人生,还能剩下什么? 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但下一刻,他就再次抬起头,直瞪瞪的望着天花板。 这些天,他总是逃避睡眠。因为只要一合上眼,试炼中和关椴对峙的场景,还有关椴的话,都会一遍遍的在脑中回放,让他心烦意乱。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他一直念叨着,要赶到地狱里去的人,竟然就成为了他的梦魇呢…… 外面的世界,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多日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走下床。由于长期不曾活动,只是走几步路,竟然就让他腿脚酸痛。 窗台边的桌子前,还是摆着那张他从不离身的报纸。 看着报纸上父亲的照片,苏世安忽然感到有种悲伤感灌入了他的体内。这几天的时间,他的心中除了空虚就什么都没有,直到看着这张照片,他才重新找回了几分人类的感情。 就像是一个在外面逞强惯了的小孩子,只有面对家人,才能让他甘愿卸下一身的铠甲,扑到亲人的怀里寻找依靠。 “我到底该怎么办……”双手支撑着桌角,苏世安无助的喃喃自语着。 “父亲,如果你能看到今天的新闻,你又希望我怎么办呢?” 曾经,父亲叮嘱过他,绝对不要去找关椴母子的麻烦。 他答应了,但是,他也食言了。 父亲会责怪他吗?还是他会庆幸,那个让他牵挂的,敌人家的孩子,终于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所以在这几天,他甚至不敢再去看这张报纸。因为他不敢去面对父亲。 无论父亲的眼神,是失望,是责怪,还是痛心,他都不想面对。 这时,玉简再次响起了。 柳茉:安哥,今天阳光很好,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吧!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真的连心情都会变好喔~ 又来了,她的“每日一关怀”,理所当然的就像她已经是自己的女友一样。 带着嘲讽的心态放下玉简,但当目光再次落到报纸上时,苏世安却是突然怔了怔。 是自己的错觉么?照片上的父亲,眼中好像同样的有着笑意……那是这么多年,一味在报纸上找寻仇恨的自己,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的笑意…… 他也在鼓励自己么?他也希望自己能走出这个房间,到外面去看看么? 鬼使神差的,苏世安顺手拉开了两扇厚重的窗帘。 瞬间灌入的阳光,耀眼得就像洒落了一地金子。这也让久未见过太阳的苏世安,下意识的抬手遮挡了一下。 该怎么说呢,这种沐浴在温暖中的感觉,竟然意外的还不错。 这个房间,还有他复仇的心墙,一直以来都像是禁锢着他的枷锁。只有真正跨出这一步,才能迎来属于他的天高海阔。 “看来,是真的应该出去走走了么?”伫立在这阵温暖得几乎要将他融化的阳光中,在苏世安脸上,也不知不觉的扬起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 同一时间,金思琦正抱着一个大纸盒子,匆匆的行走在回廊间。 盒子里放的,全部都是孟昭之前送给她的礼物。这也是她花了半个时辰整理出来的。 那个时候的孟昭,对自己确实不能说是不用心……就算现在,往昔的眷恋已经褪色成了恨与怨,但那些曾有过的美好,却仍然会真实的在记忆里存在着,铭记着她曾经爱过,也拥有过的。 整理这些礼物的过程,确实让她找回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也让她的心态变得平和了很多。 相爱过的人,即使不能成为朋友,她却也不希望,和他彻底成为敌人。那么,就让他们做一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吧。不再干扰彼此的生活,在对方的世界里全身而退。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束。 在前几天的聊天中—— 孟婵vivi:你以后总还要生活吧,你想过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吗? 金思琦:这个……其实并没有 金思琦:因为孟昭并不喜欢我太优秀,所以我一直是打算,和他在一起以后,就专心做全职太太的 孟婵vivi:现在你看到这样行不通了? 孟婵vivi:男人说什么不喜欢你优秀,其实就是不够爱你 孟婵vivi:他就没把你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只希望你一直做他的附属品 孟婵vivi:因为你不够优秀,就不可能被其他人抢走,他就不用跟别人竞争。但是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了更优秀的人,就会把你一脚蹬了 孟婵vivi:到那个时候呢,你青春都没有了,独立的生存能力也没有,你要怎么办? 金思琦:……孟昭之前确实是说过,如果我太优秀,他会感觉离我很远[小纠结] 孟婵vivi:你看吧 孟婵vivi:因为他自己不想努力,就把你锁在他的身边,也不准你去努力,就是自私自利 孟婵vivi: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这一点你以后也要记住 金思琦:嗯…… 金思琦:其实…… 金思琦:我挺喜欢表演的,比较想往演艺路线发展 才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金思琦:你会不会笑我啊?像我这种话都说不清楚的人,竟然还想做偶像[小纠结] 要说的话,在金思琦心里,确实是一直都有着一个演艺的梦想。 或许是她的世界太孤独,有太多太多的话都只能对自己说,所以渐渐的,她可以自如的展现出各种情绪。喜,怒,哀,乐,她自认自己的演技绝不会差。 尤其是哭戏,只要一想到自身的种种悲惨,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流出眼泪。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长处”之一。 只是,和其他人相比,自己实在是太过普通。无论是外形,还是综合条件,她都比那些偶像逊色了太多太多。就算在网络时代,成名的机会已经比过去多了很多,但她却还是连一间直播间都不敢开。她害怕被观众质疑自己的平凡和渺小。 所以……就是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做偶像?谁会愿意天天看着她的照片,谁会愿意为她一掷千金? 孟婵vivi:不会啊! 孟婵vivi:只要你有梦想,就比你只想安心的做个全职太太,靠男人养活要强 孟婵vivi:建议你先去找一份兼职,慢慢学着跟别人接触起来,拓宽视野,这对你以后塑造角色也会更有帮助 孟婵vivi:天宫门附近有一家全天营业的便利店,我之前在那边打工过几天,环境还不错 孟婵vivi:最近他们还在招工,你可以去试试看,锻炼一下自己 孟婵vivi:影视方面的机会我也会帮你留心着,有了消息就发给你 金思琦:[流泪][流泪][流泪] 金思琦: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真的谢谢你孟婵姐!谢谢你这么帮我!! 孟婵vivi:不用谢我啦,就算是我替我师弟给你道歉了吧 孟婵,她是第一个鼓励自己的人。 她没有嘲笑自己那份渺小的梦想,甚至她还说……会帮自己去寻找机会…… 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生活,现在却好像真的在金思琦面前打开了大门。 而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联系的人就是叶朔。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分享这个全新的自己。 金思琦:叶朔,刚才我跟一个朋友聊了一下,感觉心情好多了,如果我想去找一份工作,认真过好自己的生活,你怎么看啊? 叶朔:那很好啊 叶朔:就是应该这样! 叶朔:加油! 双手捧着玉简,金思琦再次感到自己的内心,被感动充满了。 孟昭希望自己停留在原地,叶朔却鼓励自己勇敢前进,谁是真正在乎自己的人,她看得更清楚了。 一段好的爱情,应该是能让人有所成长。即使只是单向的爱恋,也可以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孟婵喜欢顾铭栩,她喜欢他的成熟稳重,而现在她自己,也从一个风风火火的丫头,变得越来越温柔善良。 这就是顾铭栩带给她的改变吧。而孟昭,他自己就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所以他任性,不顾他人的感受,让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无疾而终。 不过,自己已经决定重新站起来了。但愿孟昭,也能从这段感情里吸取一些教训,不要再伤害下一个女孩了。 第1108章 刚好想打人 这会儿,金思琦刚刚去孟婵推荐的便利店面试回来,也是顺利得到了她的第一份兼职。 老板为人热情,店里的几个同事也亲切友好,这一切都让金思琦感到,自己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充满了希望。 原来,世界并不是只有网络上那一块狭小的空间,并不是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恶意。只要她愿意主动的走出门,她还是可以像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和快乐。 再回到天宫门,她的心态也乐观了很多。把盒子放在孟昭的寝室门口,就拿出玉简发送讯息。 金思琦:你送的礼物我都整理好给你放在门口了,你有空就出来拿一下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金思琦:转账给你:500.00】 金思琦:有的已经吃掉用掉了,没法还给你了,所以我直接现金转给你,反正也不会超过这个数 看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一眼,金思琦再无留恋的转身往回走。 但,还不等她走出几步,背后的房门却忽然打开了。 孟昭就站在门口,对地上的礼物盒子看都没看一眼,就大踏步的走到了她面前。 这应该是离开试炼空间之后,也是他们由恋人转变为敌人之后,在现实里的第一次见面。 “你怎么样,帖子发了没有?”孟昭瞪着她,依旧是那强硬到陌生的语气。 听他一开口又是帖子,金思琦也不由恼火起来:“你喜欢发你就自己去发!到时候就是你侵犯我的名誉权,我也可以去告你!” 孟昭狐疑的皱起了眉毛,就像是不认识一样仔细打量着她。 “长本事了啊?” “孟婵都跟你说了什么?” 金思琦下意识退后了两步:“没……没有啊……” 现在这条走廊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空空旷旷的环境,让金思琦忽然有了一种危险的预感。 因此,她也是一边后退,一边尽力的避免激怒对方。 “我在你的主页都看到她的访客记录了!你还想骗我?”孟昭怒吼一声,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更是黑成了锅底。 “你是不是把我们的聊天记录发给她看了?” 金思琦还想解释,孟昭已经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直接从她身上抢夺玉简,更是毫不避讳的拉扯着她的衣服。 “你放手……你不要乱来……你走开啊!”金思琦又是恐惧,又是被冒犯的愤怒,两人就这么在墙壁一角推推撞撞,“这里已经不是古战场了,学员之间私斗是违规的!” 在她的尖叫声中,孟昭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下来。 “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本不该属于他的恶毒笑容。掏出自己的玉简,飞快的按动两下,同一时间,金思琦口袋里的玉简也传出了震动。 “强制pk!”孟昭再次吼了起来,五官也因极度的狰狞而扭曲变形,“你要是不答应跟我上pk台,你所有的积分就直接归我了!” 有关学员之间的战斗,挑战者需要付出一定的积分,如果挑战胜利,将会直接得到被挑战者相同数量的积分。如果失败,这笔积分则会归被挑战者所有。 而当挑战者赌上的是自己的全部积分时,pk就会演变成“强制pk”,如果被挑战者拒绝,他的全部积分就会被默认支付给对方。 而现在,孟昭对金思琦发起的,就是这样一场强制pk! “跟我走!马上跟我走!”金思琦还想逃跑,孟昭已经一路拽着她,朝pk台的方向拖去。 金思琦时而跌跌撞撞,时而艰难的攀住拐角墙壁,最后却仍是再次被孟昭拽了过去。当初那个内向腼腆,和自己说起话动不动就脸红的男孩,他的力气竟然也这么大,让自己完全无法反抗…… 就这样,孟昭一直把金思琦拖上了pk台。 “金思琦,你欠我的,我会一点点让你还回来!”孟昭双拳紧握,目露凶光。既然你说学员之间禁止私斗,那我就给你来一个光明正大的! 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你也别想好过! pk指示灯亮起时,孟昭连一个招呼都没有,冲上来就打。 事情发生得太快,金思琦根本就来不及还手,她就像一个沙袋一样,承受着孟昭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曾经,说着要永远保护我的人,现在,却正在用暴力伤害我…… 很痛,很痛…… 如果你认为这是我欠你的,那么,你终于把我对你的最后一点感情,也完完全全的打散了…… pk台上,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就连几个正在场外等候的学员,都听得心惊肉跳,有人已经拿出了玉简拍摄视频。 pk台的规矩,就是约定双方只能单打独斗,这原本也是为了公平,以免约战方提前在场外埋伏帮手。如果真要打多对多的pk,也必须在发起申请时就直接写明,中场加入人手,却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条规矩定立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有人会利用它的漏洞,演变成一场情侣间的暴力事件。 外人面前的一条虫,却唯独在女友面前变成了一只虎。尽情的展露着他的利爪和凶残。 直到孟昭打得精疲力尽,而金思琦也满脸是血的瘫倒在一旁,pk才算是宣告结束。 “你就只有这么点积分?”一边查看着玉简中增加的积分提示,孟昭不屑的朝着金思琦啐了一口,又补上一脚,“真是个垃圾!” 金思琦闭了闭眼,泪水混合着额头淌落的血水,一起滑入了脖颈,冰冰凉凉。 就像她那颗死去的心。 孟昭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刚要走下台,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这不是那个全程都在打杂,第一次上战场就死了的废柴么?原来只有在打女人的时候最厉害啊。” 伴随着掌声,从角落里缓缓走出的,却是自从试炼结束后,就再也没有公开露过面的苏世安。 一路走上pk台,他顺手拿出玉简,调出pk申请界面,嚣张的按动着屏幕。 “来吧,强制pk,要是不答应,你所有的积分就直接归我了。” 这么多天没活动筋骨,他出门的目的,本来就是找个人打一架。 一开始他去的是健身房,里头的几个人估计也都是看过试炼的,一看到他就自觉的散开了。既然他们不惹自己,直接把他们打一顿好像也不是回事,所以他随便健身了一会儿,又一路逛到了pk台。 这里本来就是打架的地方,在这里守株待兔,应该会容易很多。 面对着这个在试炼中有名的煞星,孟昭还哪有刚才的半点气势,战战兢兢的求饶道:“安哥,您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哪敢跟您动手啊……” 刚刚的一只虎,又再次变成了一条虫。 说着说着,孟昭甚至是猛推了金思琦一把:“要打,你就打她好了!她特别欠揍!她之前还在评论里骂过你呢,是我亲眼看见的!她……” 金思琦听着他百般丑化自己,难以置信的瞪视着他。当初的自己,到底是眼瞎到了什么程度?这个人,不但是妈宝男,是直男癌,还是个软骨头,更是要拿女人当挡箭牌? 只是,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她感慨了。她很快就感到,一股缓缓升腾的暴戾杀气,正在她身旁迅速扩大。这种直接威胁生命的恐惧,是在孟昭身上,都远远没有出现过的。 这就是真正的……强者的威压么? 下一刻,金思琦眼前一花,苏世安已经狞笑着揪住了孟昭的领口。 “你说够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话音未落,他下一拳就直接砸到了孟昭脸上。 …… pk台上的惨叫声再次响了起来。 和眼前这一幕相比,孟昭刚才打金思琦,就只能算是小儿科。 这已经不是pk,不是打架,这直接就是杀人啊! 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但这一次,却没有人再敢拍摄视频了。 …… 直到这场漫长的pk结束。 苏世安站直了身子,头发在这阵沾染着血色的腥风中,被吹出了独特的造型。满手染血的掏出玉简,查看一番后,就用比先前的孟昭更加不屑的表情,俯视着眼前的手下败将。 “呵……你就只有这么点积分?真是个垃圾!” 一脚将孟昭踢出几个翻滚,狼狈的摔下了pk台,至始至终,苏世安就连看都没看过金思琦一眼,单手插着口袋,扬长而去。 见义勇为?他没那么高尚。 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就算被打死也不关他的事。 “怪你自己倒霉吧!”在门前停顿了一瞬,苏世安微扬起头,余光扫视着pk台,“今天,我刚好想打人。” 幸亏有这个送上门的倒霉蛋,打了他一顿之后,自己的心情总算是好多了。积压多日的怨气,彻底一扫而空。 那瘫倒在地的孟昭,艰难的吐出几颗破碎的牙齿,仍在含糊不清的喃喃着: “金思琦……我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会去告你的……” 金思琦却没有再理会孟昭,她怔怔的望着那个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的确就像传闻中一样恐怖。 但好像……也并不是像传闻中那么灭绝人性啊…… pk台上已经是一地的鲜血,那些候场的学员也轻易不敢踏足。又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一个先前拍过视频的男生,壮着胆子走到了金思琦面前。 “那个……他刚才打你的过程我都拍下来了,这已经不是pk了,就是人身伤害。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视频发给你,这就是证据。” “还有,我建议你最好早点去验个伤……如果你打算要告他的话。” 接过玉简,金思琦查看着那段视频,自己的惨叫声声入耳,但这次,她却是不再感到恐惧了。 “我要告他。”她认真的点了一个头。 自己不能总是这么软弱下去了。 自己对他念旧情,他却是变本加厉,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既然他的本性就是欺软怕硬,那么自己也一定要强大起来。 在他还没有告自己的时候,先把他送上公堂。 …… 后来的几天,金思琦去医馆验了伤,也正式请状师写好了对孟昭的起诉状。 距离审理还有一段时间,随着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金思琦认真打扮了一番,来到便利店报道。 刚刚在这里上班,就旷工了这么多天,还要好好跟老板道歉才行啊。 一路上,她都在思索着该怎样跟新同事打招呼。 当两扇玻璃门被推开的时候,迎接她的是几张灿烂的笑脸。 “思琦,你来啦!” 没想到,同事们都还记得她的名字,而且,还是这么隆重的欢迎着她…… 金思琦心中是满满的感动,认真的点了点头。 和她一起值班的两位女同事,一个名叫王莉,染着金色的蘑菇头,性格有种男人般的风风火火。另一个名叫张晶,扎着两条垂在肩上的长辫子,戴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是很有学问的模样。 “思琦啊,你前几天被打的事,我们都在热搜上看到了。这个药膏给你,对消肿很有效的!” 不需要她再解释自己的旷工原因,同事们就争先恐后的给她送来了补药。金思琦的心,也再次被感动填满了。 她们都是很友好的人,店里日常的事务也比较轻松。当金思琦换上工作服,开始在同事们的介绍下熟悉工作流程时,她真的感到,选择来这里兼职,是来对了。 大约工作了两个时辰,便利店的玻璃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位长发美女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她留着黑亮的披肩长发,脸上架着墨镜,头上戴一顶遮阳帽,手臂上挎着白色单肩包。全身都写满了成熟优雅。 金思琦只当她是客人,正要上前招呼,那位美女却是摘下墨镜,对着几人抱歉的一笑。 “不好意思,我又来晚了。” 在其他同事的介绍下,金思琦才知道,她也是这里的店员之一,名叫刘依唯。据说她还是在校的学生,已经到了毕业班,趁着闲暇时间来做几天兼职。体验一下生活的。 第1109章 新人生存法则 美女就是美女,只是那样迈着小碎步走进来,身上也充满了自带光环的偶像气质,才一出现,感觉整间便利店都被照亮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金思琦自然是很想跟她成为朋友。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壮着胆子主动冲她招招手,小声的挤出一个字:“嗨”,算是打了个招呼。 而刘依唯也是回以一笑,就拎着挎包越过了她,走向里间换工作服去了。 原来美女也这么好相处啊!金思琦的心情,好像也随着她的笑容一起绽放了。对这里的生活,她也是更加期待了。 …… 店里放着一首慢节奏的情歌,歌手的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好像把店里的环境,也带入了一种更加浪漫的氛围。 今天的客人很少,金思琦站在收银台前,百无聊赖,也就拿出玉简发起了短讯。 金思琦:叶朔,我开始上班啦 【配图:店内环境】 金思琦:感觉还不错,同事们也都很热情 自从上次在试炼空间听他说,他不会嫌弃有缺陷的女人,就让金思琦有了一种特别的感动。在这个世上,好像他就是最理解自己的人。所以每当生活有了新的节奏,她最想第一个分享的人,也总会是他。 消息提示很快就亮了起来。 叶朔:加油!加油!加油! 金思琦抿唇一笑,看到他的鼓励,也总能让自己安心,就好像是在一个孤独的环境里,有了一个大哥哥一样。 虽然她也考虑过,这种感情,也许就是在失去孟昭后,由于心灵的空虚无法寄托,而下意识寻找了一个给过自己温暖的人,进行“寄情”。也许自己对他的依靠,会给叶朔造成困扰。 但,目前据她的了解,叶朔应该是没有女友的。他没有和其他女孩子开过情侣空间,也没有在微时空互动中公开秀恩爱的迹象。也就是说,应该不会有那么一个女生,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吃醋…… 那么,就让她自私的再霸占叶朔一段时间吧,谁让他是现在唯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呢?至少在短期内,她都不想再谈恋爱了。如果有一天,叶朔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缘分,她也会及时的离开。 退出聊天界面,金思琦迟疑了一下,却是鬼使神差的搜索了另一个主页。 那个沉寂已久的账号,竟然在几个时辰之前,有了最新发布的动态! 苏世安:我还活着、 就这样。 短短的两行字,金思琦却是反复看了好几遍。 接着,她更是用颤抖的拇指,在回复框里按下了一行字。 金思琦: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你会越活越好的,加油! 只是,面对着评论区里清一色的咒骂,她到底还是不敢违逆大众,在这里成为“一枝独秀”。手指在发送键上犹豫良久,还是选择将回复框的留言全部删光,转而发送私信。 的确,她还是很胆小,但是只要可以让那个人看到,不管是评论还是私信,她觉得都是一样的。 顺便,她又在网上找了一张彩虹的图片,在私信里一起发给了他。 虽然知道他不会回复,但她还是希望,自己的私信可以夹杂在那些恶毒的咒骂中,带给他一点温暖,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做完了这一切,头顶忽然闪过一片阴影。 王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的玉简页面。 金思琦心跳骤急,慌忙关掉了页面,又忙不迭的将玉简收起。 果然在她心里还是觉得,跟他接触是离经叛道的,是见不得人的。就连看一次他的主页,她也要小心的删除访客记录,更是不敢直接关注他。这样的自己……距离理想中的自己,果然还是太远啊…… “藏这么严实,跟男友发讯息呢?”王莉嗤笑一声,看上去是对她这份遮掩,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金思琦只能干笑两声,尽量掩饰过去。 …… 到了下午,便利店里还是没有什么客人。总这么无所事事,金思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拿了一块抹布,自发在音像区擦起了影碟。 当然,也就是她这个第一天上班的新人,才有这份好兴致。其他同事有的补妆,有的闲聊,简直是就地开起了茶话会。 不过她们的话题要不就是化妆品的牌子,要不就是某某偶像的黑料,金思琦自觉插不进去,也就安分守己的干她的杂活了。 货架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容霄和阿yan的最新专辑。封面更是专门为他们拍摄的艺术照,着实是有型有款,魅力四射。 就算是自己这种再不追偶像的人,也知道他们是目前最红的歌手,每次发了新歌,都能占据排行榜的前几名。 阿yan……金思琦在阿yan的专辑前多逗留了一会儿。虽然她没怎么听过阿yan的歌,但是对这个近期大火特火的热门偶像,还是有所耳闻的。 特别是有一天,当她无意中在网上看到阿yan的照片后,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偶像。 阿yan的脸,精致得连一点瑕疵都找不到,一双眼睛勾魂摄魄,金思琦甚至会仿照着她的照片,一个人学习着画眼线。如果自己也能长得像她这么漂亮,那该有多好啊。 何况,她又是时尚界的全才,走秀、舞蹈、表演、唱歌,样样都行。“完美”这个词,一定就是为她准备的吧。 “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像她一样。”隔着光盘盒,金思琦轻轻抚摸着阿yan的照片,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她从不敢在人前说出的愿望。 等到她擦过货架,拖完了地,好不容易坐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刚才的同事们还是聚在一起大聊特聊。 “阿yan又上热搜了。”正在刷微时空的王莉哼出一声,“不就是出了张新专辑吗,有什么好没完没了炒作的啊。” 其他同事也立刻七嘴八舌的接口,风向竟是出奇的一致。 “我也不喜欢她,脸是整的,听说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整了,为了出名也真是丧心病狂。” “问题是她整了也不好看啊!人造脸,每次看她都觉得说不出的奇怪。” “人品也是一言难尽。听说她还在学院的时候……” 金思琦目瞪口呆。每次在微时空上看到阿yan的新闻,评论里都是一片喊着阿yan女神,阿yan最美,这样的评论和金思琦自身的观点不谋而合,她也就一直都认为,阿yan应该是拥有大量粉丝的。那些偶尔冒出来酸上几句的,只是收钱办事的“职黑”。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现实里听到别人讨论阿yan,更令人意外的是,她们竟然都不喜欢阿yan! 明明已经那么完美了,竟然还要遭受质疑。这实在让金思琦又是感慨又是担忧。如果有一天,是自己的脸出现在荧屏上,接受大众点评,又会遭受到怎样的抨击呢? “现在的偶像我还是最喜欢容霄了。”在把数得上名字的偶像都黑过一个遍后,王莉又陶醉的捧住了脸蛋,“长得又帅,性格又酷,特别是唱歌的时候,简直太醉人了!” “对对,”张晶立刻附和,“我的玉简里现在存的全是他的歌,每次听他唱歌,都好像是谈了一次恋爱!” 金思琦暗暗松了口气。她自己对那些偶像并没有恶感,实在不想只为了融入话题,就强行为黑而黑。现在她们的评论总算不再是那么刻薄了!这也是一个让她参加聊天的好机会! “那个,可以问一下,”金思琦小心翼翼的接近她们,“霄哥都唱过什么歌吗?我也想去听听看。” “你不知道吗?”几个说得正欢的同事,顿时都像看山顶洞人一样瞪着她,“现在店里放的歌就是他唱的啊!” 原来,就是这首自己刚一进店,就觉得很好听的歌! “对了思琦,”金思琦还处在恍惚中,几个同事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满脸兴奋的凑到了她面前,“你现在不是和霄哥一起在天宫门吗?那你肯定见过他吧?他真人怎么样,是不是比照片更帅啊?” “他跟凉姐到底正式交往了没啊?” “你能帮我们问他要张签名吗?” 最后这个才是重点,原本还关注着不同问题的几名同事,顿时齐刷刷的一起点头。 面对这劈头盖脸的一堆问题,金思琦忽然有了偶像接受访问的局促。 “真人……是挺帅的。” “交往……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的。” 她只能努力的冲她们笑,尽量避免自己回答失误,会给话题中的人物带来麻烦。 “签名……这个有点困难,因为我跟他也不是特别熟。” 在她支支吾吾的说出这一句话后,刚才还兴致高昂的众人,也是一下子冷淡了下来。 她们重新聚起了自己的小圈子,把金思琦甩在了外面。 从她们的谈话,以及时而瞟向自己的不屑眼神中,金思琦知道,她们应该是有些责怪自己了。 本来如果大家都不认识容霄,都是一起追偶像的小粉丝,那就谁也别说谁。但现在偏偏有一个人可以近距离接触她们的偶像,也算是把她们的梦想捧到了最高点,却又宣称自己束手无策。不管她是真的做不到,还是砌词推脱,都足以让她们把这份幻想破灭的失落感,全部怪罪到她身上了。 “她在天宫门估计混得挺差。” “可不是吗?能进天宫门的人,要是混好了,那可是最接近偶像顶点的啊!怎么会默默无闻的,还要出来打工?” “难怪她前男友要打她,估计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金思琦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这样几句话。 她开始感到,或许便利店的打工生活,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利。 融不进天宫门大牌少爷们的圈子,就算是普通人的小圈子,也不是那么好融入的。 ……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时辰,刘依唯就戴上墨镜,拎起挎包,迈着优雅的步伐,提前走出了店门。 “老板,我先走啦,姐妹们明天见!” 在门口接她的,还有一个男人。穿一件大红色衬衫,留着几乎剃到头皮的短发,身材微胖,笑容憨厚,一对看不清眼珠的小眼睛,鼻梁两侧还分布着几颗雀斑。一看到刘依唯,就殷勤的上前接过她的挎包,揽住了她的肩。这样亲昵的举动,也足以看出,他们就是一对情侣。 金思琦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个男人好丑!刘依唯为什么要找个这样的男友啊?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吗?但长到这么大,她总还有着基本的情商,心里再好奇,也知道老老实实把这些不中听的话咽在肚子里。 “嘁,天天迟到早退的,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啊她?”谁料到,刚刚还缠着刘依唯,喊着“宝贝儿你就这么走了,我会想你的”,一副姐妹你侬我侬的王莉,看到刘依唯刚走,就一脸不屑的哼出了一声。 “就是就是,咱们店里的风气都被她带坏了。”张晶也猛点头。 金思琦再次陷入了一脸懵两脸懵。白天她们可是和刘依唯一起,diss着全民偶像,diss着微时空上几个晒照的小网红,diss着身边的绿茶妹,分明是同仇敌忾的表现,怎么人家才刚走,她们就集体翻脸了? “对,而且她那个男友长得也是真丑!看他一眼,我饭都要吃不下去了!”没多久,话题又被王莉引到了刘依唯的男友身上。 “思琦,你觉得呢?” 这是一个难得和大家巩固友情的机会,何况金思琦也确实是对此百思不解,闻言立刻附和道:“就是啊!整个人就土,而且看着还特别显老,刘依唯干嘛要找个这样的啊?她自己明明那么漂亮!” “谁知道呢,指不定人家有钱呢。”王莉又哼哼两声,“不过真有钱还让女友出来打这种工,估计也没把她当回事。” “我男友长得可比他帅多了,还特别知道疼人,平时他的工资卡都是给我管的。下次也带过来给你们看看!” “可不是吗?”张晶也整理着自己的化妆包,“我虽然没有男友吧,那也不会找个那样的啊,带出去都嫌磕碜。” “对了思琦,你的男友呢?”几人相继吹嘘一番自己的男友,满足过虚荣心之后,本着平等原则,张晶又向金思琦问道。 “她的男友不就是那个……”王莉眼疾手快的拉了张晶一把,向她使个眼色,阻止了她后续的话。 一起diss刘依唯男友的过程中,金思琦总算是成功和这几个同事打成了一片。 但她却没有料到,今天的“八卦”,会在日后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第1110章 促销任务 第二天,刘依唯意外的来得很早,金思琦才来不久,她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阴沉着一张脸,就连正在说闲话的王莉和张晶都下意识的停了下来,有些忌惮的看着她。 “金思琦,你过来我们谈谈。”她在收银台前冷冷的丢下一句后,就径直走到了店内一角。 金思琦一头雾水,朝着王莉二人望去一眼,见她们也只是无辜的耸一耸肩,心中更是不安。只能默默的咽了咽口水,起身跟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啊,在背后说别人很好玩是不是?”刘依唯的声音很响,就连其他几位店员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显然,私下谈话并无必要。她想做的,就是对金思琦进行一场公开的审判了。 “我……说什么?”金思琦向来就是这样,对方气势越强,她的气势就会越弱。这个时候,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 “你别装了,她们都跟我说了。”刘依唯厌恶的瞟了她一眼,“说我男友很丑,丑不丑胖不胖关你什么事啊?又没吃你家饭!” 金思琦脱口反驳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当时大家都在说啊……” 她不知道是谁出卖了自己。当时明明是几个人的闲谈吐槽,王莉她们说的最多,自己只是附和了几句,为什么却要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她全部的怒火?这不就是恶人先告状吗? 但当金思琦再想到,昨天刘依唯刚走,她们就立刻翻脸,现在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是她把这里的环境想得太简单了。 表面看来,大家都是好姐妹,背着人后,却把别人吐槽得底朝天。而这些怨言,或许是对一个人真有不满,也或许只是单纯的从众之心。毕竟,如果只有你不说话,别人就会把你视为叛徒,为免你去告密,他们甚至会抢先告密,不惜无中生有的朝你身上泼脏水。 在一滩浑水中,是不允许有一滴清流存在的。 “大家都在说你就跟着说,大家都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果然,刘依唯一听这话就更生气了。 “你们就以为我是出去卖的是不是?以为我是为了钱才跟着他?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我们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刘依唯的声音越来越响,她不怕尴尬,金思琦都已经觉得浑身不自在了,“我只是为你觉得不值啊……” “有什么可不值的,”刘依唯翻了个白眼,“还说别人丑,你以为你自己是有多好看?” ——太扎心了。 ——这场交锋,金思琦,完败。 这场战火来势汹汹,当真是谁沾谁死,就连吃瓜看戏的王莉和张晶都战战兢兢。 金思琦的事情,的确是她们捅出去的。 这几个在店里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女生,在微时空上有一个自己的小群,因为金思琦是第一天上班,暂时还没有把她拉进来。 晚上,王莉和张晶在群里吐槽金思琦,性格内向是一罪,要不到容霄的签名是一罪,对工作什么都不懂又是一罪。绕来绕去,就又绕到了她被男友殴打,是她活该。 当时,只有刘依唯始终没有说话,到最后,还劝她们积点口德。如果连女生自己都觉得,被男友打是女孩活该的话,也难怪那些男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王莉和张晶看不惯她这份自命清高,于是为了把她也拉下水,两人就添油加醋的叙述,金思琦看到来接她下班的男友时,是怎样拉着她们吐槽的。甚至就连她们自己曾说过的话,也一股脑的安到了金思琦头上。 像这种当面友好,背地吐槽的事,她们早就习惯了,本来告诉刘依唯,是让她也“自己知道就行了”。谁知道她的脾气这么火爆,竟然在店里就直接跟金思琦掐了起来。到这个时候,她们两个倒是有点后悔点燃这场战火了。 就在刘依唯仍要不依不饶时,老板娘总算是及时出现了。 “来来来,姑娘们,都不要吵架了,今天有一个大任务!” 原来,店里刚刚跟容霄后援会取得了合作。由于容霄和阿yan的新歌正在激烈打榜,后援会下达了任务,一定要让他的专辑销量稳占第一,每家便利店都有一个达标的数值。如果能完成任务,就可以成为粉丝团核心成员。 她说得眉飞色舞,金思琦暗暗感慨,原来老板娘也是容霄的粉丝。 “那个,可以请问一下……”顶着刘依唯刀子般的目光,金思琦怯生生的开口,“成为核心成员,有什么用吗?” 气氛一阵冷场,还是张晶好心解释道:“核心成员就是可以进入vip群组,有关霄哥最新的资讯,包括演唱会啊,现场见面会啊,都会在群组里第一时间发布的!” “所以,还是只能保持粉丝和偶像的距离?”金思琦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进这个核心群,是可以直接跟偶像交流呢。 旁边的刘依唯冷哼一声:“那不然呢?我们可不像你,可以跟霄哥在一个地方生活。但是我们更不像你,跟他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久,竟然连一张签名都要不到!” 金思琦讪讪的垂下了头。老板娘却不管她们这些女生间的过节,大力的拍起了巴掌:“总之,姑娘们,行动起来!” 每个便利店,都有需要完成的销量指标。 这个数字,分摊到她们几个店员身上,就成了今天之内的达标业绩。 当金思琦被业务量吓了一跳,还在感叹着“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其他人已经积极的投入了工作。 不再是留在店内守株待兔的作风,而是主动的跑到街上拉客。 “帅哥,要不要买一张cd啊?”王莉顶着大太阳,热情的招呼着来往的行人,“我可以给你打折哦!” “打折之后亏损的差价,你要自己掏钱补上吗?”当王莉顺利用“折扣促销”的名义,成功卖出了几张cd,又跑回店里补货的时候,金思琦忍不住向她询问道。 “不然呢?”王莉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为了霄哥你也真是拼了……”金思琦尴尬的笑了笑。自己可真不会这样,来这里打工就是为了赚钱,为什么还要倒贴钱? 身后响起一声嗤笑,刘依唯慢悠悠的站起身,重新补了个妆的她,看上去是更加魅力四射了。 “是啊,不是任何人都得用这种笨办法。” 就见她好整以暇的走出店门,站在招牌下的阴凉处,朝着接近的男人抛去几个媚眼。 “要买cd吗?我们可以互留联络方式。” 每个看清她的男人,都是立刻就挪不开眼了。买一张cd,就能得到美女的联络方式,看来对他们而言是相当划算。迫不及待的加上刘依唯好友后,又乐呵呵的买下了cd。 金思琦艰难扶好自己的下巴。看来在这个社会,长得漂亮,是真的可以当饭吃啊! 至于最后的一个,张晶看起来文文静静,其实却是资深追星一族,手里掌握着大把的粉丝,几个通讯一发出去,就顺利完成了当天的业绩。 看来她们都很有一套,民间真是卧虎藏龙啊…… 目前为止,只有金思琦的推销,始终无人问津。 她的个性本来就有些胆怯,看到其他人都渐渐完成了销量,内心斗争了好一会儿,终于也鼓足勇气,战战兢兢的到街上推销。 “先生,请您买一张cd好吗?” 她遇到的第一位客人,是个着装得体的男士。听过她的介绍后,双眼透过反光的镜片,认真的打量着她。 “为什么要买。” 很明显,他是个生意人,而生意人一向讲究的,就是物有所值。 金思琦被他问蒙了。要说为什么,她也实在说不出,为什么一定要买这张cd的理由啊…… 就这样,她身体僵硬的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位男士终于等得不耐烦,夹着公文包,快步越过她走人。金思琦能听到在便利店里,传来了看到这一切的同事们的哄笑声。 这还算是好的,起码还能停下来给她一句话的时间——只怪她自己没能抓住机会——更多人则是直接冲她挥挥手,赶苍蝇般的甩下一句:“去去去!” 在连续的拒绝中,金思琦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自信,也是一路被打压到了谷底。 是啊,她就是一无所有。既没有令男人心动的外貌,也没有打折贴补差价的魄力,更没有精湛的口才。她确实没有资格……说服别人买下这一张他们并不需要的cd。 至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女生,她们要么就是容霄的粉丝,已经早早的买过cd了,要不就不是粉丝,甚至是对家的粉丝,自然是不会多掏这一笔钱。 就这样忙活了一上午,其他人的业绩都完成了,只有自己,连一张都没能卖出去。 “姐妹们,都别忙了,今天我请客吃牛排!”忽然,刘依唯的声音在店内响起。 “好哦好哦!”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欢呼声。 金思琦也连忙将cd送回货架。难得刘依唯能不计前嫌,现在比吃牛排更重要的,是抓住机会跟她和好!大家都在同一个店里待着,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但在她风风火火的收拾了一圈后,刘依唯刻意放慢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的动作完全僵了下来。 “不包括你,金思琦。” 没有人理会她的尴尬,其他两人见风使舵,张晶也帮腔道:“对啊,思琦,你的业绩可还差着一大截呢,还是好好留在这里值班吧,我们也是为你好啊。” 刘依唯得意的冲她笑了笑,就像个骄傲的公主般,带着她的两个“侍女”,走出了店门。 只剩金思琦被留下来看店。她失落的趴在柜台前,一个人闷闷不乐的用手指画着圈圈:“牛排,好想吃牛排啊……” 大中午的,大家都去吃饭了,客人是更加拉不到了。金思琦也尝试过再去和行人攀谈,但他们那不耐烦的态度,就好像和自己多说一句话,就会挡了他们的食欲一样。那一双双被饿红的眼睛,看得金思琦心有余悸。 唉,现在该怎么办啊……难道第一个任务,就要只有自己失败了吗?同事们一定会更加看不起自己的…… 如果安彤在就好了,她一定可以想到很多促销的好点子…… 咦,安彤? 想到这里,金思琦猛地坐了起来,抓起玉简就给沈安彤留言。 金思琦:安彤姐你在嘛?紧急求助qaq 当她把事情详细描述过一遍,又认真向沈安彤请教策略,并捧着玉简左等右等了好一阵子后,却始终都没有等到这条救命的回复。 大概是很忙吧……金思琦叹了口气,安彤每天有那么多的代言要接,哪有时间一直看玉简呢? 那么,还有另一个人…… 金思琦:叶朔,我们老板让我们卖专辑,每个人都有必须达标的业绩,你愿意买一张支援我一下嘛? 对啊,张晶可以给她的好友推销,自己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如果是叶朔的话,他说不定会把所有的cd全都买下来呢? 消息提示音很快就响起了。 叶朔:我不听歌 金思琦:t^t没关系啊,就当是友情支持了嘛,说不定你听听看就喜欢了呢? 叶朔:这个你跟我说也没用呀,我都说了我不听歌的 叶朔:你还是自己再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就跟你们店长商量一下 叶朔:我还要修炼,下次再聊吧 看着他明显的推脱语气,金思琦也只能哀怨的退出了聊天界面。 她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强人所难了。叶朔没有义务来帮她收拾烂摊子。只是这段时间,有困难就找叶朔,都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突然被拒绝,让她的心里空空落落,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无奈之下,金思琦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同样的讯息群发给了微时空的所有好友,询问他们是否愿意买一张容霄的cd。 以及,她同样选择了发给苏世安。 带着隐隐约约的心跳和试探。 但,在看到屏幕上清晰的留言时,她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 第1111章 最后一位客人 啊,自己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给他发这种东西啊! 她也明白,只有这一类群发性质的消息,自己才敢光明正大的去联系他。 就好像每到逢年过节,总有些女孩子们故意用群发的语气,精心编辑出祝福短讯,发给心爱的男神。而她们也会理直气壮的想着,我可没有对你特别对待,你只是我祝福的其中之一而已。 于是,那些男神也就真的如她们所愿,把她们当做送祝福的其中之一,从来不作回复。 道理都是一样的,借着群发和愚人节才敢说出口的话,本来就不会得到认真对待。 尤其是,他都不认识自己,凭什么要在自己这里买cd啊! 金思琦大力的捶击着额头。只可惜,在她懊恼的工夫,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发出去的留言无法再撤回了。 其实,又何止是这一次……金思琦看着对话页面,就连上一次发给他的祝福,也是至今都没有显示已读,估计早就彻底淹没在他的私信箱里了。她真的是……太高估自己了啊。 趴在收银台上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消息提示音忽然响了起来。 金思琦手忙脚乱的抓起玉简,慌乱之中,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谁了。 简之恒:你还差多少张?我去帮你问问看 看着这句留言,金思琦真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专辑终于有了卖出去的希望;悲的是,苏世安到底还是没有回复自己。 金思琦:我还一张都没有卖出去嘤嘤嘤~所以多多益善!! 简之恒:好的 没过一会儿,他就传来了回音。 简之恒:给我来10张吧,把我身边的人都问过一圈了 简之恒: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再多买几张 简之恒:帮兄弟也帮你 金思琦:!!! 金思琦:够了够了!真的太感谢你了! 金思琦:你真是个好人![流泪][流泪] 简之恒:哈哈,不用这么客气的,能帮上忙就好 简之恒:钱我是直接微时空转给你还是怎么样? 金思琦:嗯嗯,直接转给我就好了 收到转账,看着到手的第一笔巨款,金思琦激动得泪流满面。 简之恒……他真的是小天使啊! 虽然10张比起目标销量是远远不够,但金思琦也实在不好意思要求简之恒全部吃进。更何况,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了。她相信,一定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把cd全都卖出去的! 在匆匆吃了一碗泡面,把中饭对付过去后,刘依唯她们也都回来了。 王莉和张晶仍在不停口的讨论着牛排,“也许这是我今年最奢侈的一次了!”“以后一定要找个有钱又疼我的男友!”她们这么说着。 金思琦也不由想起,当初自己曾经在微时空上转发过一家牛排店,本来想跟孟昭提议aa制的去吃一次,但孟昭就像是生怕要他付钱一样,连连哭穷,又保证说“等我们都在天宫门出人头地了再去吃”。 那时候,她是有点不开心的,但也没有多想。毕竟双方又不是正式的情侣,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为自己做太多呢?但到了现在,过去点点滴滴的细节累积起来,都说明了,他就是不够爱。 这样的人,早点离开了也好。 “如果下次再谈恋爱,一定要他先带我去吃一顿牛排!呜呜呜,牛排……”金思琦还沉浸在“与牛排擦肩而过”的执念中。 如果没有和刘依唯吵架就好了,如果昨天没有帮腔吐槽她男友就好了…… 不过,如果她们真的没有吵架,刘依唯多半就不会为了和她赌气,故意请其他人吃牛排了。 这顿牛排,好像横竖都跟她无缘。 …… 又过了一个时辰。 群发了几十条讯息,除了简之恒的友情支援,其他人都没有回复。金思琦望着玉简叹息不已,难道自己的人缘真的就有那么差吗? 这些朋友来找自己,要求给他们的动态点赞的时候,她明明都是一口答应的啊!现在想要他们帮一点点忙,一个个就都不理自己了,人哪果然都是现实的啊。 所以,专辑的销量也就停留在了10张,再也没有长进了。 当其他人都在嗑瓜子闲聊,悠闲得不能再悠闲时,金思琦还要一个人跑进跑出,继续向过往行人推销着她的cd。 当然,也就挨了一连串的白眼。 看她这么烦恼,王莉终于有些不忍了。 “要不,咱们也帮帮思琦吧?”她喝了一口矿泉水,提议道。 “对啊,反正咱们的业绩也都完成了,闲着也是闲着。”张晶也跟着点头。 说到底,她们喜欢的只是和稀泥,四面当好人。真要帮着刘依唯,和金思琦对立,真是让她们浑身都不自在。 刚好听到这两句话的金思琦,一时感激涕零,果然还是关键时刻,才能见证姐妹情同胞爱啊!…… “不准!”然而,她的泪珠子还没落下,一声清脆的阻止声就从角落里传来。 刘依唯放下了化妆镜,慢悠悠的别过头。 “我就把话摆在这里了,谁要是敢帮金思琦,就是跟我过不去,以后再也别想我送她化妆品了!” 她这么一说,王莉和张晶对视一眼,又慢吞吞的坐回了原位。 在她们几个人当中,就是刘依唯出手最阔绰。平时会请她们吃饭,还会送给她们一些高档化妆品。于是王莉和张晶总是一边议论着她傍大款,一边喜滋滋享受着她“傍回来”的好处。 这也就难怪,在这场对峙中,她们会齐刷刷的选择舍弃,和她们一样普通的金思琦了。 果然,还是化妆品比友情重要啊……金思琦叹了口气,好像再次回到了昔日被江彩妮支配的恐惧中。 如果说有人是天生的公主命,难道自己就是天生的女仆命吗?为什么在自己身边,总是会出现这种众星捧月的完美公主,把自己的光彩完全遮掩呢? 金思琦幽幽怨怨的叹出一口长气,只能认命的重新出去推销了。 …… 现在,离打烊已经只剩一个时辰了。 金思琦的专辑,依然保持在10成交量,纹丝不动。 在她自己也几乎放弃的时候,沈安彤终于回复了她。 沈安彤baby:不好意思啊宝贝,我刚参加完一个活动,才看到 沈安彤baby:嗯,关于你说的促销,很简单啊 沈安彤baby:你想想看,你卖专辑,主要的目标客户群是谁? 沈安彤baby:肯定是霄哥的粉丝对不对 沈安彤baby:所以你就要想办法刺激粉丝的情绪 沈安彤baby: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阿yan的粉丝,让两家打对台 金思琦:没事的安彤姐!你回了就好![流泪][流泪] 金思琦:那具体应该怎么打对台呢?感觉好高深啊 金思琦:是霄哥粉丝的话,应该早就已经买过专辑了吧…… 金思琦:不是粉丝的话,动员了也没用啊…… 沈安彤baby:这样,你在微时空上开个话题,语气弄紧张一点,就说霄哥和阿yan的专辑销量pk,现在双方相持不下,邀请两家粉丝助阵 金思琦:语气怎么弄紧张点啊?就说大家快来买吗? 沈安彤baby:然后时不时提高一点阿yan专辑的销量,这时候霄哥粉丝肯定就急了,要来买专辑了 金思琦:哦哦,听上去好有道理啊!但是如果阿yan的专辑销量一直都不涨该怎么办? 沈安彤baby:你自己写个数字上去啊笨笨 沈安彤baby:你这个又不是官方权威数据发布,干嘛要100%精确啊! 沈安彤baby:粉丝为了霄哥会一买再买的哈哈哈哈 金思琦:给跪了!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吗! 金思琦:大佬就是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沈安彤baby:然后你是天宫门的人,近水楼台,这都是资源,要利用起来 沈安彤baby:比如说他们消费满多少,你就爆一条凉霄cp的料哈哈哈哈 沈安彤baby:至于尺度你自己掌握[斜眼笑] 沈安彤baby:我还要赶下一个通告,先不聊啦,有事再找我好了,啵唧~ 捧着玉简,金思琦仿佛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 如果安彤姐去参加一个经商综艺的话,她一定可以惊艳全场的!所以上一次真的是选错了真人秀啊! 按照这个方法,一切确实进展顺利。话题才没发布多久,成交量已经直线上升。 刘依唯她们都看傻了眼。照这个趋势下去,别说是完成业绩,就连超过她们,也只是个时间问题啊! 虽然她们还是忍不住要酸个几句,比如“都是靠别人的,有什么了不起”,但是金思琦不在乎啊。 她们是用美色做生意,用体力做生意,自己这才真的是用头脑做生意! 销量一路猛涨,距离达标越来越近。 但同样的,打烊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现在就剩最后的一张,就可以完成业绩了! 就连一向早退的刘依唯,都专门留到了现在,就要看她的结果。 然而,微时空上,却是迟迟再没有人来下这最后一单。 店门口的风铃不时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却从没有为她带来一个客人。 金思琦时而望望微时空页面,时而又焦急的朝店外望望,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最后一个客人。 …… “哎,思琦,你刚才那条是不是已经被系统屏蔽了啊?”王莉也打开了玉简,狐疑的冲她喊道,“我再看你的主页,已经找不到那条话题了哎!” “不是吧……”金思琦反复的刷新着,话题界面仍是死寂一片,难道这就是至今无人下单的真相? “但是,为什么会被屏蔽啊?” “哼,估计是涉及虚假宣传,被人举报了呗。”刘依唯也摆弄着玉简,眼中划过了胜利的光芒。 “看来,你只能听天由命,看看在最后这一刻钟,会不会‘刚好’有人走进这家店,‘刚好’买下你的专辑咯。” 金思琦心中委屈,想问是不是就是她去举报的,但想到弄清了这一点又能有什么意义。就好像那些她一个个卖力去推销的客人,就算她能说出花来,不想买的人还是始终也不会买。 四个人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店门,各怀心事的等待着。 “叮铃,叮铃——” 风铃声又响起了,这一次走进来的,是两个穿着天圣校服的小女生,看样子,是刚刚放学,顺道来便利店逛逛的。 “同学你好,请问买一张容霄的cd吗?”金思琦立刻上前推销。 左边的一个女生似乎愣了一下,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了她递来的cd,“这真的是……容霄……他的最新专辑吗?” “对呀,里面全都是他的歌哦!”金思琦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对这个小女生,她是很有些第一眼好感的。她扎着一个标准的学生头马尾辫,剪得整齐的平刘海,露出一双小鹿般灵活的眼睛,让她看上去更加乖巧可爱了。 小小的身材,小小的脸蛋,小小的五官,什么看上去都是小小的。校服外面披着一件天蓝色的羽绒服,戴一双粉色的小手套,裹得紧紧的绒毛围巾,看着就是很暖和的样子。兔子外形的耳套被她拿了下来,好端端的挂在肩上。由于接近年底,天气寒冷,她一张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却依然充满了少女的朝气和可爱。 “这张专辑……多少钱啊?”她轻轻开口,声音软软甜甜的,一边已经找出钱包,似乎是认真的准备付钱了。 刘依唯等人都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真没想到,都到了最后关头了,竟然还真的给金思琦撞上大运,遇到了一个愿意买专辑的客人?还偏偏就是容霄的粉丝? “不行,昕昕你不能买!”但,还不等金思琦说出价钱,正在旁边货架挑饮料的女孩忽然不乐意了。她一张圆圆的脸,扎着双马尾,和前一个女孩的胆怯不同,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你已经是少爷的女友了,怎么还能再买容霄的cd,让少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雯雯……”前一个女孩,易昕有些无措的咬了咬嘴唇,“你现在已经是少爷的小情报员了啊……” “那当然!”徐雯雯坦然的一口答应,“我可是托你的福,好不容易才拿到少爷的联系方式,我当然要帮他盯紧你!” 第1112章 爱我还是他 刘依唯等人看到这颇具戏剧性的一幕,也都跟着发怔了一会儿,很快,就再度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这是最后的希望,金思琦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她努力发挥着自己锻炼了一天的口才,冲易昕展露出最亲切的笑容。 “没关系啊,就是一张专辑,你男友也不可能不让你听歌吧?况且你也真的很喜欢容霄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徐雯雯似乎更生气了,她快步上前将易昕护在身后,扬起头冲金思琦吼道: “我都跟你说了,她是有男友的,你听不懂吗?” “况且少爷和昕昕最近本来就因为容霄,闹得有点不愉快了,你就别给他们添乱了!” 易昕在一旁苦苦拉着她,急得都快哭了:“雯雯,别再说了……” 她并不喜欢受到异样关注的感觉,而现在徐雯雯的大吵大闹,却是让斜靠在货架旁的几名店员,都用吃瓜看戏的眼光扫视着自己,这让她……只想立刻逃离这里! 金思琦偏生也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为了完成业绩,她索性调转风向,又向徐雯雯推销道:“那她不能买的话,你愿意买一张吗?” “我干嘛要买?”徐雯雯却是毫不给她留面子,把手里的一罐饮料重重砸回货架,“我都已经说了,我不喜欢这个人!成天装腔作势的,好像谁都得喜欢他一样。” “你们这些粉丝再给他招黑,我只会越来越讨厌他!” 说着,她又用力扯了易昕一把:“昕昕我们走,换一家店!以后这家再也不来了!气都气饱了!” “雯雯……”易昕可怜兮兮的叫着好友的名字,被动的被她拖出了店外,仍有些抱歉的回头看向金思琦。 不是吧……金思琦嘴角不住的抽搐着,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还有刚才那个圆脸女生,到底哪来这么大的脾气啊?这到底是闺蜜还是她娘? “真是天意啊。”偏偏这个时候,刘依唯等人又开始了讽刺的一唱一和。 “准备打烊吧。这张cd你要不就自己掏钱吃进,要不就等着月底被扣工钱,随便你咯。” 接下来,王莉盘货,张晶打扫卫生,刘依唯自顾自的补妆,果然是没人再理会她了。 金思琦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的刷新着微时空,希望之前群发消息的好友能有人大发慈悲,回她一条讯息。 不过,在这个人人都随身带玉简的时代,那些自我安慰的理由“他暂时没看到”“他可能有事在忙”其实都是站不住脚的。一个人如果当时没有回你,那么即使是在几个时辰之后,他多半也不会再回你了。 聊天界面只有自己的留言,窗外的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也许劳碌了一天的行人,都已经回到了温暖的房间里,合家团聚,看样子,是不会再有客人上门了。 张晶已经把空调和店里的灯都关掉了,金思琦在寒风里叹出一口气,准备把刚才的cd放回货架。 但就在这时,店门口悬挂的风铃,忽然再次响起了。 是之前那个乖巧的小女生又回来了,并且这一次,就只有她一个人。 “刚才的专辑……还可以卖给我吗?”她轻轻埋着头,小声的向金思琦询问道。 “其实……我确实挺喜欢容霄的……”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头都几乎要埋到衣领里去了。看样子,要承认这份“喜欢”,对她还是相当不易的。 金思琦也有些发蒙,但还是匆匆和她完成了售卖的流程。看到易昕捧着cd,小心的打开书包,珍而重之的将它放进了包内的最底层,就好像是在守护着一件爱如生命之物。 “还有,我刚才那个朋友,她说话就是这样的,请你们不要怪她……” 面朝着金思琦和几名店员,她手忙脚乱的鞠了个躬,接着就快步跑了出去。脑后的马尾辫还在一跳一跳,展现着属于少女的青春活力。 这真的是小萌妹啊!金思琦暗暗感叹着,是想让人把她搂在怀里,狠狠揉一顿脑袋的小萌妹啊!如果自己也能有一个这样的妹妹,那该多好啊! …… 走出便利店,易昕一个人漫步在冬日的大街上。时不时就朝手心里轻轻呵一口气,那小小的身子,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被呼啸的狂风卷走。 刚才,她好不容易甩开了徐雯雯,才有机会买到那张专辑。一个人继续逛街,虽然有些寂寞,倒也是轻松了很多。 不用反复给徐雯雯讲述自己和少爷的约会细节,讲述他们日常的聊天,可以一句话都不说,独自体会只属于她的静谧时光。 她也知道,徐雯雯刚才的反应这么大,出发点也确实是为了自己好。 最近由于天宫门的战场试炼,容霄大火,和他有关的一切都成为了爆款。人们会模仿他的穿着,他的专辑总能登顶销售榜,无论是在网络还是大街上,校园里,都会有着众多的迷妹,为他的一举一动热烈痴狂。 这样的气氛,老实说,易昕是感到幸福的。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她能感到,整个世界都和自己喜欢着同一个人。毫不费力就可以听到他的消息,看到他的近照。当一份爱慕成为了流行,也终于可以让自己掺杂在其中那份小小的喜欢,显得不是那么孤独。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少爷却总是不太开心。 容霄走了之后,原本他就成为了天圣唯一的风云人物,但现在校园的官方主页上,却总是转发着容霄后援会发布的消息,女生们也都在谈论着他。自己的关注度,是再一次被他抢走了。 而最重要的是,易昕苦恼的搓了搓手,他似乎总怕她对容霄旧情未了。 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少爷真的是世上最好的男友了,他把她宠得好像生活在蜜罐里,什么事都提前为她准备周到。知道她不太会聊天,就变着花样的找话题,总能逗得她在屏幕另一端不住发笑。 而现在,他们见了面倒还是像以前一样,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恩爱情侣。少爷还是对她很好,甚至是比以前更好,恨不得用全部的爱来包裹住她,让她再没有闲暇胡思乱想。 但在平时的聊天中,少爷的态度就有些冷冷的。很少再主动找她,开话题也不再积极。有时一整天下来,他们都说不上几句话。 易昕的内心是脆弱敏感的,她当然能感受到容凰的变化,而这种冰火两极的折磨也让她非常痛苦。 要么,就是对她嘘寒问暖,让她被抓紧得几乎窒息。要么,就是对她不闻不问,好像是在故意和她赌气。 但,除了默默忍受,易昕却不知道还能怎么办。难道要主动去找他,向他抱怨“你最近对我太冷淡”了吗?如果容凰告诉她,那只是她想多了,难道她要继续反驳下去吗? 更何况,如果容凰就是明确的告诉她,是,我是对你冷淡了,她又能说什么?难道要主动向他解释,自己和容霄并没有什么?那样不就成了不打自招吗? 有的时候,易昕总觉得自己和容凰之间隔着什么。他们总也没有办法真正交心,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每天在彼此猜疑中度过,而这份猜疑也消磨着他们的感情。 要说他爱不爱自己,易昕相信,他一定是爱的。可是,他却并不知道“怎样”去爱自己。他的爱,渐渐成为了无形的枷锁,让她不得自由。 这些苦恼,她没办法向其他人倾诉,他们一定会认为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都已经有了这么完美的男友还不知足。如果是徐雯雯,一定会骂她“还在想着容霄”,然后再把她教训一顿。 可是,她不需要指责,也不需要别人来教她“怎么办”。她只是希望可以有那么一个人,简单的那么一个人,能够聆听她的心事,分担她的苦乐。 从容霄进了天宫门那一天,她就知道,他们此生终将再无交集,而她也一直在克制自己,把对他的感情,定位在粉丝和偶像的距离。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男友是少爷,应该要好好爱他。她真的已经尽了全力去对待这份感情,但少爷时不时的猜疑却还是会让她难过。 漫步在冬日的街头,不知从路边的哪家音像店里,忽然传出了一阵清晰的歌声。 “你爱我还是他, 是不是真的他有比我好,你为谁在挣扎, 你爱我还是他,就说出你想说的真心话, 你到底要跟我,还是他——” 这样的歌词,听得易昕一阵脸红心跳,她连忙加快脚步,跑过了这条街道。 就快要跨年了,他们在一起的纪念日也快要到了,易昕今天出来逛街,就是想挑一份礼物送给容凰,好好维护一下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她逛了一家又一家礼品店,却总是失望的离开。 她真的不知道能送什么。太贵的买不起,而自己能送的,少爷肯定也都买得起。他从小到大,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呢?自己送的礼物,他真的会喜欢吗? 逛遍了整条街,易昕连腿都快要逛断了,终于在一家小型礼品店内站定了脚步。 货架上,摆着一个精致的水晶八音盒。打开盒盖,在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中,晶莹的莲花成片绽放,最终拼凑成一块小小的舞台。两个玲珑剔透的小人儿在各自的轨道上旋转着,时不时就伴随着音乐声,凑到一起接一个吻。 易昕盯着它们看了很久。不但是惊叹于这样的设计,更是陶醉于这样的温馨。就送这个礼物给少爷,他应该会相信,自己也是爱着他的吧? 再看八音盒下的标签,售价300灵石,对自己来说,倒不算是特别贵。在少爷面前,应该也不会因为太过便宜而拿不出手。 这样算起来,年底之前她只要打一份工,努力一下,应该就可以买下来了。 和店员互留了联络方式后,易昕就怀着美好的憧憬跨出了店门。她开始感到,只要愿意去努力一下,自己的爱情,一定也可以像那两个水晶小人一样,重新收获美好。 又走出一段路,玉简响了起来。 容凰phoenix:在哪里? 虽然语气有些强势,但易昕也算是习惯了少爷的命令风格,因此她还是乖巧的按动着回复。 易昕:我在逛街呢[可爱] 容凰phoenix:跟徐雯雯一起? 易昕:没有啦,自己一个人,再逛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了 容凰phoenix:怎么不找我陪你? 易昕:因为少爷平时很忙嘛,我也不想一直打扰你啊…… 容凰phoenix:再忙也要陪昕昕 容凰phoenix:以后再想逛街,直接找我 看到这句有些霸道的保证,易昕轻轻勾了勾唇角。而她心底,也蓦然涌起了一股勇气。 易昕:这个休息天出去玩叭! 容凰phoenix:可以 虽然还是有点冷冷的……易昕隔着屏幕,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头像,不过既然他答应出去玩,就是一个好迹象。仔细想想,除了在学院里见面,他们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正式约会过了,希望通过好好出去玩一次,可以缓和现在这种有些僵硬的关系。 容霄只是自己的偶像,是自己过去的憧憬,而自己想要把手交给他,和他共度现在和未来的那个人,都是他……也只有他。 …… 在一间温暖的豪宅里,容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轻轻划动着玉简的屏幕。 现在屏幕上显示的,是他和徐雯雯的对话。 容凰phoenix:昕昕今天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大雯雯有个大西瓜:是呀,她说想一个人逛逛 大雯雯有个大西瓜:不过也可能有点跟我闹不开心吧 容凰phoenix:哦? 容凰phoenix:怎么说? 大雯雯有个大西瓜:就是今天我们逛到便利店,有个店员非要拉着她买容霄的专辑,还好被我拦下了 大雯雯有个大西瓜:少爷,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们昕昕呀!我都跟昕昕说了,少爷对你这么好,这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容凰没有再答话,他只是轻轻按下了截屏键。 然后,他退出微时空,在玉简桌面上打开了一个文件夹。 从缩略图看来,文件夹里保存了大量的照片。而容凰也是在屏幕底端轻轻敲击,将刚才的聊天截图保存了进去。 手指慢慢左右滑动,相继呈现出的图片,有易昕关注容霄后援会的截图,还有易昕在评论区留言“永远支持霄哥”的截图。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做成了珍藏的相册。 这里记录着她的生活轨迹,也记录着……她对自己不忠的证据。 “昕昕,你到底还要骗我多久呢?”容凰缓缓抚摸着屏幕上她的名字,温柔的喃喃自语。 第1113章 不想再见 这一天,阳光正好。容凰开车带着易昕,在天圣国内来了一次长途游。 去远一点的地方玩,这个想法也是易昕提出的。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是存在一些问题,如果只是在附近转转就各自回家,恐怕还是没办法拉近距离。只有延长相处时间,才有机会重温热恋期的甜蜜,也才能解开少爷对自己的心结。 现在,他们正漫步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这里距离天圣学院,足足有几个时辰的车程,对两人来说,都是一块完全未知的领域。 易昕小鸟依人的偎在容凰身边,和他说说笑笑。望着两侧琳琅满目的商品,心底不时的发出惊叹。 看上去,容凰今天的心情也还不错。他会让自己走在街道内侧,会在她冻得悄悄发抖时,为她买一杯热腾腾的奶茶,对她偶尔的小要求,更是有求必应。 在他贴心的呵护下,易昕几乎已经忘了最近的不愉快。一边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奶茶,时而偷瞟着他轮廓完美的侧脸,嘴角也会悄然扬起浅浅的弧度。 看来,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趁着假日来一次长途游,确实可以让他们的感情回暖。再过一段时间,等她买下那个八音盒作为跨年礼物,少爷一定也会很开心吧!真希望他们可以就一直这样走下去,再也不要吵架,不要冷战。 在偶然经过一家小店的时候,店员忽然主动拉住了他们。 “先生小姐,是这样的,我们店里和容霄后援会合作,正在搞一个活动。你们也知道容霄吧?就是近期最当红的偶像啊!”说话的时候,在这位年轻的店员眼里,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来她也是容霄妥妥的“迷妹”一枚。 “只要关注后援会主页,和容霄在微时空上的账号,以后相关信息都会在主页发布。凡是近期加入后援会的朋友,在我们店内消费,全部打七折哦!” 易昕第一反应,是胆怯的看了看容凰。她提议长途旅行,有一部分的原因,本来也是为了避开天宫门周边的流行热,远离和容霄有关的消息。却没有想到,以他如今的名气,活动周边已经是无处不在。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呢? 就像她最担心的情况一样,那店员果然又顺势询问起了容凰。 “先生,看来你的女友很喜欢容霄哦,你要不要也爱屋及乌一下?有一种很流行的说法,偶像就是女生的第二个男友,你可千万不要吃醋啊?” 易昕听得脸都白了。这个店员……也实在太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吧? 明知道会遭到容凰反感,为免情况变得更加不可收拾,易昕只能努力的想从旁解围。谁知她才刚张了张嘴,容凰忽然就大力的搂住了她:“我老婆喜欢的我就喜欢!” 易昕怔怔的望着他,实在猜不透他的真正心意。而那位明显是在状况之外的店员,却已经夸张的惊呼起来: “这位帅哥,你真是太宠女友了!那可以加一个微时空好友吗?我们完全也可以为你组织一个后援会的!” 容凰不着痕迹的扫了易昕一眼:“不好意思,我有女友,而且我很爱我的女友。你们还是专心支持你们家容霄就好。我想,他应该也会比较喜欢专一的粉丝。”他全程保持着完美微笑,对这些只能对着荧屏追偶像的店员来说,当真是有着十足的杀伤力。 直到他搂着易昕走远,后方的几名店员还在捧着脸赞叹: “那位帅哥真的太帅太暖了!” “就是啊,那个女生真的好幸福!” 而被评价为“很幸福”的易昕,现在却是一点都不幸福。 刚走过那条街道,容凰就放开了她。而且,她也是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先是取消了原本的行程,再就是对易昕爱答不理。快步走向自己的停车位,便要就此打道回府。 一开始他只是推说太累,但易昕再说笑话,他都或是冷淡,或是阴阳怪气。和刚来时的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一种怪异的气氛,持续在他们之间弥漫。 “少爷,你是不是生气了……?”易昕终于无法忍受他的冷淡,鼓足勇气,主动将话挑明。 “是因为,我答应加入后援会,所以你才生气的吗?” 见容凰没有反应,似乎已是默认了,易昕更加着急:“这件事情真的不是这样,你听我给你解释……” 容凰倏地转过头,冷声打断了她:“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不可以有谎言。” “如果现在天圣举办一场人气大会,我和容霄平票,而你的手上,就握有决定胜负的关键一票,那么,你会投给谁?你会选择……让谁赢?” 易昕迟疑了。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场比赛,而关键性的一票又握在自己手里,她会选择谁呢?这……竟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就是她这一瞬间的迟疑,让容凰的神色更加冰冷:“回答不出么?那我来帮你说吧。你当然会选择容霄,因为在你心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再不掩饰的怒意喷薄而出,“我从来都比不过他!” 见他气得掉头就走,易昕慌乱的拉住了他:“不是的少爷,我承认,我确实很喜欢容霄,直到现在他都是我很仰慕的学长,但是既然已经跟你交往了,我就会一心一意……” 容凰冷笑一声:“一心一意?” 他抬起手,重重的指了指她的胸口:“你那颗心里,一共装着几个人,你自己最清楚!”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连日来的柔情蜜意已经无影无踪,他好像又变成了当初的那个他,那个让自己恐惧逃避的他,那个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他…… 由于这份胆怯,一时之间,易昕竟然不敢去追他。 直到远远看着他已经拉开了车门,易昕才像是醒过神一般,再次追了上去。 但,她才刚刚钻进副驾位,还来不及坐稳,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了出去。 “今天不想看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容凰冷冷丢下这一句话后,就径自发动了油门。 易昕慌乱的一路追赶,又怕又急的拍着车窗:“少爷?少爷?我要怎么回去……” 然而,容凰却是根本就没有理会她。 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她的眼前迅速开远,易昕无助的站在原地,被喷了一脸的尾气。 “少爷……” 第1114章 赔罪礼 这天,易昕一直很晚才到家。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当她全身酸软的跨进家门时,正在厨房收拾碗筷的母亲,立刻就关切的询问道。 易昕扯了扯嘴角,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因为和少爷玩得比较开心,所以就忘记了时间……” 易母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看到他这么宠你啊,我们也就放心了。” 在客厅看报纸的易父,似乎还想再问什么,易昕却已是逃避般的匆匆留下一句: “爹,娘,我今天很累了,想先回房里休息了。” 然后,她就在父母困惑的目光中,快步逃回了房间。 …… 坐在自己的床上,她才敢轻轻脱下袜子。 一阵尖锐的刺痛猛然传来,易昕疼得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的脚底,已经被完全磨破了。斑斑点点的血迹,烙印着这一整日的心酸。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突然就发火…… 发火了就不管不顾,把她一个人丢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家,又不敢向父母求助,易昕只能边走边问,就这样一路走了回来。 脚底磨出了血泡,血泡又被再次磨破,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 尤其是,当夜幕降临,独自行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在易昕脑中,就冒出了大量的恶性新闻。女子独自走夜路,遭遇劫杀等等。她又向来是脆弱敏感的,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心惊胆战。 克制着恐惧,不断加快脚步,易昕渐渐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为什么,她明明是有男友的,现在却要孤零零的受这份罪。为什么一次和好的游玩,却成了她的灾难收场。为什么少爷要这样误会自己,难道他疑心自己对容霄念念不忘,为此就连她的死活也不顾了吗? 直到踏进小区,看到家中依然通明的灯光,易昕又是委屈又是感动。在这个世上,也只有父母会始终为你留一盏灯,至于男友,就算他平时说得再好听,也终究是靠不住的啊…… 在受了这样的委屈后,面对父母的询问,她还是只能打起精神,强颜欢笑。所有的苦水,是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小心的给脚底擦了药膏,简单洗漱过后,易昕换上睡衣,就准备要睡觉了。 偏偏在这时,玉简上接到了最新的通讯,是少爷。 容凰phoenix:昕昕,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对你发脾气。 “诶?”易昕吃了一惊。那个高傲的少爷……他竟然会主动给自己道歉? 看着这条讯息,片刻前的那点小怨气,一下子就全部消失了。易昕只想扑到他的怀里,好好向他诉说自己的委屈。 易昕:没事啦,我也没有生气的,今天的事我也有不好…… 刚刚按下发送键,下一条讯息很快就到了。 容凰phoenix:开门。 易昕:? 容凰phoenix:开门,我在你家楼下。 易昕来不及细想,放下玉简,震惊的跑出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容凰抱着一大束鲜花,身后还停着一辆陌生的豪车。 “昕昕,原谅我好吗?” 易昕手足无措的接了过来,再次解释道:“我……我真的没有生气,不好意思还辛苦你特地跑一趟……” “作为道歉的礼物,这辆车就送给你了。”容凰侧了侧身,一辆与这片破旧小区并不搭调的豪车,就这样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一辆很漂亮的敞篷跑车,在黑夜里依旧反射着流线型的光泽。无论是品牌还是款式,都足以让每一个女生为之心动。 易昕震惊得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容凰不耐的打断了她:“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就是你的,有什么不行?” “你不收,那就是不肯原谅我了?” “不是……”易昕摇了摇头,“我……我爹娘说过的,不可以收男生太贵重的礼物,所以……” 一双温暖的手覆盖上了她的头顶。 “没关系,我来跟伯父伯母谈。” 当易父易母也被这边的大动静吸引过来时,容凰就站在他们面前,姿态得体的鞠了一躬。 “伯父,伯母,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们。” “今天出去玩的时候,都是我不会说话,惹昕昕生气了。所以我送这辆车给她,是希望她能原谅我。而且,家里有车的话,以后伯父伯母出行,一定也会更方便的。” “现在昕昕不肯收,那,伯父伯母的意思呢?”他抬起头,眼神在夜色里有些脆弱。 易父易母对视一眼,下一刻,易母首先发出了惊呼。 “哎呀,能收能收,让少爷破费了啊!” “昕昕你也真是的,少爷对你这么好,你还跟他吵什么架啊?以后不能这么不懂事了,知不知道?”紧接着,她就转头教训起女儿来。 “哎哟喂……”老两口争先恐后的抚摸着车身,“这车,以前我都只是远远的看见过……” 易昕目瞪口呆。以前父母总是教她独立自爱,靠自己,不要靠男人,那时他们严肃的神色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他们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少爷啊,该怎么才能让它跑起来啊?”摸索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的易父,索性转过头向容凰询问道。 容凰微微一笑:“如果伯父伯母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亲自来教你们的。” “那……我还有一点话想对昕昕说。”他意有所指的望了易昕一眼。 “好好,那我们把地方腾给你们啊。”易父易母对视一眼,立刻就“识相”的准备撤退,让这对小情侣单独谈谈了。 “昕昕,知道我为什么要送车给你吗?”老两口离开后,容凰凝视着易昕,温柔的开口了。 易昕胆怯的摇摇头,老实说,这一天的变故太多,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容凰笑了笑,握起了她的手:“这样以后如果我们再吵架的话,你就可以自己开车回去了。今天……真的很对不起。” 易昕连忙摇头,随即,她认真的和容凰四目相对,说出了她真正的愿望: “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看着这样容易满足的女友,容凰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紧紧的搂住了她:“好,不吵架,我会一直都宠昕昕的。” 易昕把头倚靠着他的胸口,这个怀抱,还是能够给她安全感的:“如果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是我又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你一定要及时的提出来,我们好好沟通,好吗?” “好,都听你的。”容凰宠溺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个女孩,他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一次次的伤害。 月色下,两人紧紧相拥,温情依旧。 第1115章 权限不足 离开试炼空间后,弑九天理所当然的失去了黄金圣剑。 那本来就是虚拟世界的虚拟物品,就算他在古战场运用得再顺手,还是无法带回到现实世界的。 但,那种手握圣剑,与灵魂完美契合的圆融感,他却是绝对不会忘记。 当初他们戴上头盔,在虚拟空间建立自己的数据模型,绝对是100%仿真模拟。也就是说,如果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着真正的黄金圣剑,它也一定会同样和自己的灵魂契合。并且,它大概率就是自己前世使用的兵器! 一定要把黄金圣剑找出来!这就是短期内,弑九天给自己定立的第一个目标。 首先,他去了宝物兑换库。在这里,各种等级的法宝应有尽有,并且全都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珍稀。不同的宝物,对应着不同的积分值。这一点,从他们刚刚进入天殿的时候,就已经有专门的人员给他们讲解过了。 在天宫门,无论你是大家子弟还是小门小户,全部一视同仁。兑换宝物,不看你手里有多少灵石,只看你能否在这里通过更多试炼任务,取得足量的积分。 这次的组队试炼,弑九天表现得还算马马虎虎。虽然没有非常出彩的战绩,总算也是跟着队友一起留到了最后,又额外得到了一笔奖励积分。再加上他之前参加的几个试炼任务,现在总共握有的积分,也算是个“小财主”了。 但在兑换宝库中,他来来回回的看了几圈,无论是他兑换得起的,还是兑换不起的,都没有那一把黄金圣剑的存在。 相似的剑倒是有几把,甚至是外表更为炫彩华丽的也有,但这些剑,却没有一把再能让弑九天体会到,那种熟悉的灵魂契合感。也就是说,没有一把是他所追寻的正品。 就连天宫门内,也找不到黄金圣剑。那么这把剑……到底会在哪里呢? 抱着满心的疑问,弑九天又来到了藏书室。 天宫门的藏书室,当真是包罗万象。也许没有哪里的资料,会比这里更齐全了。 从来不看书的弑九天,第一次踏进这种“学术氛围浓厚”的地方,不由感到浑身都不自在。站在门口发愣了好一会儿,好在室内的人都在专心翻阅资料,并没有多少人来注意他,弑九天这才松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黄金圣剑……黄金圣剑…… 翻了一本又一本书,弑九天终于在一本图鉴中,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黄金圣剑。 没错……就是它……即使只是一张图片,也能让他感到心潮澎湃,这就是自己……灵魂归依的宝物啊! 图鉴中,详细介绍了黄金圣剑的威力,包括炼制材料是何等珍贵,甚至就连尚未明确的锻造历史,都煞有介事的列举了一番。但这些并不是弑九天所关心的,他只想知道,这把剑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灵界大陆历xxxx年,此剑曾归帝弑尊者所有……而后帝弑尊者陨落,此剑也不知所踪。” “帝弑尊者……”弑九天盯着这个名字,眼中有种莫名的意味,“帝弑尊者,他是前代圣剑的主人,难道说,这就是我的前世吗……” 一不做二不休,弑九天再到名人资料区,把相关资料翻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才在近代的一本《涅槃境强者传记》中,找到了帝弑尊者的名字。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再一次傻眼了。 有关帝弑尊者的生平介绍,就和其他强者相差不多。出生在何处,怎样艰苦奋发,得到了哪些机缘,又交好过哪些朋友,斩杀过哪些仇敌等等。 而弑九天最关心的,帝弑尊者是如何陨落一节,在这里却仅仅是一张空白页。 “对不起,你没有查看的权限。” 有关一些成名强者的详细资料,在史籍中确实会进行一定的隐藏。因为强者的功绩多,仇家同样也多。如果将个人信息披露得过于详尽,可能就会被他的仇家注意到,连累他的后世子孙。 有些不宜于让普通民众了解的,官方就会选择在档案库中选择封存。好比此前的试炼直播,凌瑶箐与蛊魔勾结,以及四大邪神道的秘密,了解此事的试炼者,也会直接选择对外界消音,都是一样的道理。 要想知道重量级的秘密,首先你就必须站在同样的高度。这也是某些书籍,设定了“积分浏览权限”的原因。 “啊!天杀的!为什么我要看自己的前世还权限不够啊!”弑九天烦躁的抓着头发,恨不得在藏书室里仰天怒吼。 实际上,来藏书室之前,他也试着在网络上查找过黄金圣剑。但能找到的,要不就是一些游戏中的同名兵器,要不就是撞名的网络小说。他真正想查找的信息,在这个资料库里完全就是空白的。 是啊,网络毕竟也不是万能的。而且在网上能够登载出来的,也都是经过管理员筛选过的信息。要想找到无缺损的原始资料,果然还是要到现实的藏书室。 谁知道,在他刚刚找到一点线索的时候,却因为权限不足,硬生生的被卡在了这里。 几度暴怒的弑九天,突然想到容霄说过,孟西山的魔兽大多来自无尽深渊,可能这个帝弑尊者,生前和无尽深渊有些交集。 于是,他从宝物区奔到了名人区,又从名人区奔到了地理区。 无尽深渊,好不容易被他翻了出来,但等待着他的却又是那四个大字:“权限不足”! 看来在积累到足够积分之前,他是什么都别想查了。 在弑九天垂头丧气的离开后,坐在不远处的管理员,看着他刚刚登记过的借阅书籍,却是低声的议论了起来。 “听说最近无尽深渊又暴动了……” “是啊,而且这一次,还把几个无辜的到访者都给卷进去了。” “那个唯一的幸存者,你们认为,她看到了无尽深渊的真相吗?” “不管有没有看到,沉默,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一名白发老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无尽深渊的封印已经越来越薄弱了,真不知道,那些东西和邪帝,到底哪一个会先出来……” 他看向窗外,蔚蓝色的天空通透如镜,几只白鸟振翅飞过。 “这个世界,现在还是这么的和平,真不知道这样的和平,还可以维持多久啊……” “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但愿大人能够阻止吧。他是唯一有能力解决这一切的人了……” 第1116章 远程助攻(上) 未知的灾难,正在悄悄的逼近灵界大陆。 而对于老一辈的担忧,仍然一无所知的天宫门试炼者,仍然在好端端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为那些简单的日常小事或喜或忧。 也许,当你拥有着微不足道的烦恼,才说明你现在的生活,的确是幸福的。 比如,现在的简之恒,正和晴蓝坐在天宫门餐厅里,进行着他们第一次的“约会”。 在古战场试炼中,简之恒曾经当众提出,他自愿承受晴蓝的攻击,如果直到日落,他都还没有倒下去的话,晴蓝就要和他约会一次。 那个时候,晴蓝是答应了。 她的确没有想到,简之恒会有着那样过人的毅力,竟然真的在实力相差巨大的情况下,拖着满身鲜血,依旧是一次一次的在她面前站起来…… 所以,她动容了。她收回了最后的致命一击,也算是默许了简之恒的约会提议。 反正,就算约会,这也只会是唯一的一次而已。 她的命运到底是不由自主的。那么,就在可能的范围内,让自己的生活偶尔偏离轨道,也算是她对造物主的一点小叛逆了吧。 “要吃什么?我去拿一下吧。”望了对面正襟危坐的简之恒一眼,晴蓝淡淡一笑,主动起身提议道。 “麻烦你了。”简之恒僵硬的一点头。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比面临结业考试,坐在考官面前的时候还要紧张! 而他的视线,也是始终垂落在桌面下方。 他必须先确认玉简的信号良好,还有……他在头发遮掩下的耳麦,能够保持正常运作。 现在他的玉简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多人群组。 “为爱冲冲冲”。 这是在正式约晴蓝吃饭前,他临时建立的兄弟团。里面都是一些他平时玩得比较好的朋友。人多力量大,如果自己搞不定晴蓝的话,他是随时准备“远程求助”的。 这个群组,他也拉了容霄进来。虽然他基本上不说话,但作为风头长期居高不下的“人气王”,能待在群里,也算是让自己沾沾喜气了。 接下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简之恒咬了咬牙,再次抬头时,看到晴蓝已经拿了饭回来。将两份餐盘分别放在桌上,斜睨着他的目光,似乎有几分讥嘲。 “第一次约会,就请女孩子吃食堂,你觉得这样合适么?” 简之恒咽了咽口水:“不……是因为我的朋友跟我说过,第一次跟女孩子约会,要尽量选择一个能让她感到舒适的地方。所以我想,天宫门内部的餐厅,我们平时来得最多,应该是可以让你有安全感的吧……”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晴蓝淡然的望着他:“你的朋友骗了你。” “第一次约会,应该先打听清楚女生的喜好,带她去她最想去的地方。这样呢,女生才可以保持着愉悦的心情,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说的也是……”简之恒干笑两声。虽然这种被心仪的女生“指导约会”的感觉,真是尴尬得不行,但他还是只能顺势接话道,“那么,晴蓝小姐,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你最喜欢什么吗?” 晴蓝似是恶趣味的扯了扯嘴角:“我喜欢独处。” ……天空中,仿佛有几只乌鸦飞过…… 简之恒费力的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指则在桌面下飞快按动。 简之恒:救救孩子! 简之恒:第一个问题就死了! 简之恒:有没有在线的兄弟?出来救急啊! 他现在戴着的耳麦,可以让其他人实时听到餐厅内的对话。这自然也是为了让他们出主意时,可以更加方便快捷。 叶朔:你就说,你也喜欢独处,我们很有缘,拉近一下距离 简之恒:[笑哭]但是两个人都喜欢独处,那还约会个什么劲儿啊? 司空圣:啊!这个问题我会答! 司空圣:你就说,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简之恒:这啥意思? 司空圣:对,她肯定也会问你是什么意思 司空圣:然后你用惊讶一点的语气说,你不是说想跟我独处吗,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司空圣:这个就叫‘曲解’,是我最近在泡妞论坛学到的 澹台璟:你到底都在逛什么论坛啊[鄙视][鄙视] 沈安彤baby:哈哈哈哈,讲这种段子真的得看人 沈安彤baby:要是晴蓝妹子的话,我觉着真不适合这个[笑哭] 简之恒:所以我到底该怎么说? 任剑飞: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 任剑飞:感觉跟你们的状况有点像?你能不能用你自己的话,把这句话复述一遍?就是……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看了他的提议,简之恒忽然灵光一现。 “晴蓝小姐,我觉得你说的没有错。”简之恒清了清嗓子,脸上也重新焕发出了自信。 “交际,主要还得看对方是否值得去交际。跟一个无趣的人相处,真的还不如一个人的独处。” 怎么样?我说得怎么样?简之恒脑中的小人儿得意的跳着草裙舞。是不是能让你感觉我特别有思想,跟你特别的有共鸣? “对,”晴蓝轻轻的答出一个字,接下来,她再次露出了一个风轻云淡的笑容。 “就比如像你这样无趣的人呢。” ……黑云压顶,乌鸦乱飞…… 简之恒再次石化。 司空圣:game over! 岑零:一句话聊死[笑哭][笑哭] __cold凤薄凉°:哇这个妹子厉害了! __cold凤薄凉°:她的框架很强大,你绝对不能陷入她的节奏,否则你就完了 司空圣:?凉姐不是跟霄哥吃火锅去了吗?怎么忽然出现了? __cold凤薄凉°:对!@简之恒,我好吧,吃着火锅都不忘操心你的终身大事! 简之恒:什么叫不能陷入她的节奏啊? __cold凤薄凉°:就是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__cold凤薄凉°:我教你,你就这么说…… 简之恒看着屏幕,被紧接着跳出来的话狠狠震惊了一把。 不是吧……这样真的行吗?妹子会不会被我气跑?她会不会觉得我有病啊? 但在别无良策,以及群组内很快被“哈哈哈”刷屏的情况下,他还是狠狠心抬起头,用和晴蓝相似的语气,复述道: “我倒是正好相反。” “我就是喜欢跟无趣的人相处,比如像晴蓝小姐你这样的人呢。” 第1117章 远程助攻(下) 我不喜欢和无趣的人相处,比如你。 我倒是刚好相反,我就喜欢和无趣的人相处,比如你。 这两个“不走寻常路”的回答,也算是在刀来剑往中打了个平手。 餐桌这边,简之恒坐正了身子,放缓呼吸,等待着再一次的挑战。 晴蓝似乎也有了片刻的诧异,但很快,她就展颜一笑,站起了身子。 “既然我们都是无趣的人,又何必坐在一起浪费时间呢?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别别别!”简之恒瞬间破功,慌乱的拉住晴蓝的衣袖,“再坐一会儿吧。” 这一回合,简之恒,再度完败! 简之恒:凉姐,翻车了! __cold凤薄凉°:[捂脸][捂脸] __cold凤薄凉°: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捂脸] 沈安彤baby:凉姐不哭!霄哥还是爱你的! 任剑飞:真的是油盐不进啊这妹子 司空圣:我有办法 司空圣: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本少主!! 司空圣:你就问她,喜不喜欢运动 司空圣:她肯定说不喜欢,然后你就说不可能吧,有一项运动,我担保你一定喜欢 沈安彤baby:[捂脸][捂脸] 沈安彤baby:话题怎么又绕到那条道上去了 岑零:圣哥,你脑子里到底是有多少xxoo啊,笑死我了 司空圣:我那叫务实!反正你们泡mm,最后还不是要走到这一步吗?直奔主题不好吗? 叶朔:我觉得还是中规中矩一点,就问她喜不喜欢打篮球,她要是说不会,你就说我教你 任剑飞:我也觉得这样好点 简之恒叹了口气,本来指望这帮“兄弟团”能帮自己力挽狂澜,谁知道却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关键时候,果然还是靠自己吧。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摆出了亲切的笑容:“晴蓝小姐,你会打篮球吗?” “不会,”赶在他下一句话开口前,晴蓝又快速补充了一句,“也不喜欢。” “那……”简之恒脑中一瞬间转过了千百个念头,最后仍是只能按照原定计划,提议道,“不如我来教你?” “不用了。”晴蓝淡淡一笑,答得是异常的干脆。 “我就跟你说清楚吧,”她似乎已经厌倦了这样弯弯绕绕的哑谜,“我喜欢的生活,是不需要任何人来参与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抱着一本书,在壁炉边坐一下午,也不想和没有意义的人浪费时间。” “所以,这并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但如果在我跟你明说之后,你还是要坚持,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也知道,今天为了这场约会,你的朋友已经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辛苦他们了。” 如连珠炮般的丢下几句话,晴蓝轻盈的站起身,蓝裙曳地,碾压的,是一片散落的真心。 “和你聊天很愉快,但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在餐桌上放下了这一次的饭钱,晴蓝就再也没有多看简之恒一眼,她高傲的迈着脚步,扬长而去。 简之恒却只能像在试炼空间一样,看着她越走越远,却抓不住她的一片衣角。 良久良久,他才缓过神来。再打开兄弟团的群,那帮损友们竟然已经自顾自的讨论起了“近期冬装打折”的话题,还在群里连发了几个购物链接,邀请伙伴们帮忙砍价。 简之恒:唉 简之恒:她走了 这两句话,总算是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__cold凤薄凉°:我觉得我要收回我之前的话 __cold凤薄凉°:不是你没有吸引力,是这个妹子对所有人都抱着一种抵触的态度 __cold凤薄凉°:也不仅仅是恋爱,你们感觉到了没有,她和整个世界是分隔开的 __cold凤薄凉°:她只想待在自己的安全区域里,谁要是想把她拉出这个安全区,谁就是她的敌人 简之恒:太对了!我就是感觉她对我像敌人一样! 简之恒:为什么会这样啊? 司空圣:可能她得了一种,被人喜欢就会死的病 简之恒:不是吧[笑哭][笑哭] 简之恒:恋爱原来是这么心累的一件事吗? 关椴:你才知道? 叶朔:你才知道? 任剑飞:你才知道? 司空圣:你才知道? 沈安彤baby:你才知道? 简之恒:……昂 简之恒觉得,自己好像错了。 没有想到,他一句无意识的话,竟然会引起群内刷屏,就连长期潜水的关椴都冒泡了。看来他的“兄弟团”,也都各有各的感情问题。一群情场败将竟然在这里讨论如何打胜仗,难怪会给人杀得大败而归了。 是啊,谈恋爱的确就是一件很心累的事。 正在火锅店“约会”中的容霄,也是这么觉得。 好几次,他都想跟风刷一句“你才知道”,但为免给对面的凉子造成压力,还是忍了下去。 现在自己和凉子的关系,到底算什么呢?虽然每一次,他都可以自如的约她出来,可以打情骂俏,去一切情侣常去的地方,但对于她到底会不会跟自己交往,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 这段时间,由于凉霄cp的火爆,很多品牌商都把他们的cp作为了招牌热推。他们常常会一起参加品牌商的各种活动,也就在无形中增加了很多相处的机会。 有的时候,他感觉他们就是情侣,但有的时候,他却感觉他们还是隔得很远。 “凉霄cp”这个话题,凤薄凉本身是并不反感的,她也从来不会面对媒体澄清,这就更是给了粉丝,也包括容霄自己的无限遐想空间。 但是,就算她的cp组合不是自己,是另外的任何一个人,她多半也是不会反感吧。 容霄真的觉得,像晴蓝这样的女孩,追起来的难度反而要低一些。她的世界很狭窄,但如果你有本事走进去,你就可以成为她世界的唯一。而凉子呢?她的世界很广阔,她也有着许许多多的朋友。她可以和每个人都关系密切,但这也同样代表着,每个人在她心里都没有什么特别。 容霄默默的叹一口气,看了眼桌上的调料碟,站起身来。 “调味酱不多了,我再去拿一点过来。” 凤薄凉点了点头,一边把盒中的羊肉一片片的下到锅里。 容霄哥,他真的很了解自己的喜好,随时关心自己的冷暖,能有这样一个朋友,真的是很幸福的事啊…… 第1118章 粉丝的爱 容霄拿着调料碟,才走到自助台附近,就看到不远处一片混乱。 在众人的喧嚷声中,他隐约了解到,有一位在包厢用餐的少女偶像,刚刚在这里被刺伤了。 “我不接受!”一个女孩披头散发,脸上还溅满了斑斑血点,双眼暴突,神色狰狞,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刀,疯狂的嘶吼着,“她就应该跟南哥哥在一起,凭什么再跟其他人交往!” 其他人的八卦,大致还原了事件真相。 据说,有个由网红起步的小偶像,一开始在综艺节目里,跟一个当红男星炒cp,也拥有了大量的cp粉,人气跟着水涨船高。 但才过不久,这对cp就被爆出只是节目炒作,引得路人大摇其头。 但仍然有些执着的cp粉不死心,认为就算是节目炒作,两个人一定也有着真实的火花。何况现在不在一起,不代表以后就一定不能在一起。他们还是会为这对cp守护。 更有粉丝认真的剪出了一段段两人的“粉红”视频,更是给了广大cp粉一颗定心丸。 但就在cp粉选择“自欺欺人”的坚守阵地时,某一天,这位女星突然跟真实男友在网络上公布了恋情,并且很快就宣布了婚讯。这也就代表着,当初的cp,是正式被拆了。 于是,有入戏太深的cp粉承受不了,一路跟踪她到了这家火锅店,又趁着她去洗手间的时候,连续捅了她好几刀。 看到那位重伤女星躺在担架上,满身是血的被抬出来时,那位刚刚被控制住的疯狂粉丝,又是失控的再次怪笑起来。 “你死了!你死了!哈哈,活该!谁让你背叛南哥哥!你死了好,死了好……” 容霄可以隐约看到,那位女星的脸上,也被划了好几刀。接下来就算是还能保住性命,这张脸多半也是彻底毁了。她的演艺事业,是到此为止了。 直到被赶来的捕快拖走,那名疯狂粉丝还是在不停的笑着,骂着。 也许就在不久之前,作为cp粉的她,也曾经是那位女星的忠实粉丝。她会通宵为她打榜,会在她的主页留下满满的鼓励,但只因为,偶像的爱情稍不合她的意,她就选择举起凶刀,对准了她曾经的偶像。 这一幕,让容霄突然感到,粉丝的爱也是一把双刃剑。他们爱着你的时候,可以把你捧上天,但爱得越深,恨得也就越深。当他们恨你的时候,是恨不得要你下地狱。 在此之前,也出过几件类似的事。偶像公布女友后,一直将他作为假想男友的粉丝无法接受,伺机捅伤了他的女友。 再比如,有些粉丝会寻找一切和偶像正面接触的机会,甚至是蛮横的闯入他的生活,偷窥他的起居。而如果在做了这一切之后,都不能让偶像正眼相待,粉丝还会“恼羞成怒”,认为“我这么爱你,你凭什么不认识我”,在冲动下的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就各不相同了。 虽然像这种疯狂粉丝毕竟是极少数,而容霄出道至今,遇到过的也都是友好的粉丝,但今天的事,毕竟还是给他敲响了一次警钟。 一定要正确处理好自己和粉丝,以及几家cp粉的关系。无论如何,自己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凉子的! *** 另一边,金思琦在便利店的生活,终于是慢慢的步入了正轨。 店里的各项工作,她大都已经熟悉了,再面对客人推销,也不再会畏首畏尾。每次出售货品的成就感,更是让她觉得,跟陌生人打交道,其实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至于和王莉张晶等人,她们已经把金思琦拉进了便利店的群组,也经常会在群里讨论一些热门话题。表面上,金思琦也会和她们聊得热火朝天,但她却再也不会轻易和她们交心了。 虽然在这个群里,所有的信息都是公开透明,但她没办法知道,这几个人会不会背着她,再另外组一个小群啊!尽量保持中庸之道,跟谁都别太热络,也谁都不得罪,也许就是最好的吧。 至于刘依唯,虽然始终没有机会和她好好谈一次,但好在她也不像第一天那样,时时刻刻都对自己甩脸色看了。 要说在这家便利店工作,给金思琦带来的最大成长,大概就是让她学会了圆滑,学会了不远不近的交往。 这一天,刘依唯又迟到了。不过在进店门的时候,她看上去却是春风满面。 “姐妹们,最近我通过了一个初级甄选,这个休息日就要现场试镜了,你们也陪我一起去吧!” 随着娱乐行业的盛行,除了走网红路线的新人,或是由正统路线起步的偶像,现在有许多经纪公司,都会尝试从普通民众间筛选,挑出条件良好的新人,进行投资扶持。 因为这些新人从各个方面都是白纸一张,可以说是最好培养的。他们不像那些已经小有名气的网红,或是当红偶像,代言合作必然会漫天开价。 而新人则不同,他们对这个领域是完全陌生的,也是充满向往的,对他们来说,只要能给他们一次出镜的机会,他们就会满怀感激,用全部的努力来做到最好。至于价钱方面,通常是不会太过计较的。 而民间甄选的步骤,也都是大同小异。首先活动推出后,有意愿参加者,可以向网站发送自己的照片,通过第一批选拔后,就可以到现场参加试镜。 能通过初级甄选,至少也就说明,刘依唯是在大批的优质美女中脱颖而出的。 “好厉害啊,真的恭喜你了!”金思琦真心实意的向她道贺,尽管她已经羡慕得快要发疯了。 “而且这次的试镜,是为了帮阿yan的新代言挑选合作伙伴哦!也就是说如果通过了,就可以跟她一起出镜。”刘依唯这一次也表现得充满期待。毕竟阿yan现在可是最红的偶像啊!能跟她一起拍代言,就算只是演一个路人角色,都有机会被带上热搜啊! 听到阿yan的名字,王莉和张晶的呼吸也都急促了起来。那可是一向只活在荧屏里的超级偶像啊!现在刘依唯这一说,她们都感到,她仿佛是从杂志里走了下来,就站在她们面前!—— 喂喂,之前到底是谁口口声声说不喜欢阿yan的啊……对此,金思琦倒是有些无奈了。 第1119章 星路坎坷 为了这次试镜,刘依唯当真是下了血本。不但自己从头到脚的武装过一番,更是带着便利店的几个姐妹,逛了一下午的专卖店,挑选衣服首饰,所有消费全部刷她的卡。 “有什么了不起的,”刘依唯去结账的时候,王莉很是鄙夷的向其他两人低语,“还不就是想让我们给她当绿叶!” “就是啊!”张晶也不屑的耸耸肩,“那个圈子就算进去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听说里面好多内幕交易的,普通人进去肯定是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思琦你说对吧?”她们说得兴起,再次习惯性的寻求起了金思琦的认同。 金思琦默默无言。她该怎么向她们表达,其实她非常想进“那个圈子”,就连做梦都想。但现在说这么不合群的话,肯定又会被说教一顿。 迫于无奈,她只能干笑着转移话题:“那个,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绿叶啊?” 王莉撇了撇嘴:“就,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红花也要绿叶来衬。怎样让一个美女,显得更加漂亮,就是在她旁边站着几个丑女的时候!” 张晶不爽的咳嗽了一声,王莉意识到口误,连忙掩饰道:“对,我们肯定也不是丑女啊。但是咱们都比较朴实,不像她那么妖里妖气,所以就成了陪衬呗!” 无论如何,刘依唯能带自己去参观试镜,又专门帮她们搭配衣服,怎么看都是出于好意。金思琦是真心感激,不想参与这样的话题,只能嗯嗯啊啊的含糊过去。 第二天。 几人赶到试镜场地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人山人海。 各式各样的美女,在这里往来穿梭。她们都穿着最美丽的衣服,化着最精致的妆容。即使试镜尚未开始,在随意的举手投足中,她们也是将自信的风采,毫无保留的向所有人展现着。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高颜值人群,今天在这里比比皆是。金思琦倒是还好,毕竟她是天宫门成员,那些美成妖孽的帅哥美女,她在试炼时也算是近身接触过。但王莉和张晶就不一样了,她们兴奋的朝四周指指点点着,就差直接扑上去大肆收号了。 “阿yan会不会来啊?我想要她的签名!” “哇,你醒醒吧,她那么大牌,怎么会来参加这种业余试镜会啊。” “不是吧……我就是来看她的哎!” 嘈杂的人群中,被提起最多的名字就是阿yan。 这一次,这家娱乐公司打着为阿yan招代言伙伴的名义,本来也就是想借着她的名气,将活动办得更加盛大,吸引更多远近的美女前来参加。 个体质量不高不要紧,只要先提高了数量,总能从其中筛选出几个拔尖的。而这几个将来如果能被公司捧红,那就更是有着源源不绝的收益了。 王莉和张晶也都很兴奋。她们好像一下子就成为了阿yan的粉丝,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她的代言作品。 金思琦很早就觉得,就算是你不喜欢的偶像,当他真的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还是会很激动。毕竟他们都离你的生活太过遥远,能在网上被偶像翻牌,能见到偶像,本质上就是一种“中奖”的感觉吧。 就这样,四个女生在人群中缓缓朝前推进着。半途中,一个年轻男子直接无视了其他人,径直走向刘依唯。 “这位小姐,你的外形条件很不错,我是一名造星师,有意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 在这种地方,也有很多的业余造星师,他们四处游荡,寻找条件好的女孩进行培养。 刘依唯接过名片,冲着他礼貌的点了一个头。金思琦虽然也想上前毛遂自荐,但在这种人挤人的地方,想和一个人好好的说几句话实在太困难了。只是稍一迟疑,他们就已经被分隔在了人流的两端。她只来得及在刘依唯举起的名片上看到,那人的名字叫谢少琛。 接下来的一路,刘依唯又被人递了好几张名片,而她始终是保持着淡然的笑容。至于王莉和张晶等人,当真是成为了这位大美女身旁的“绿叶”。不,或许在那些造星师眼中,她们就连绿叶都不算,只能称为美女身旁的几名“过客”。 在她们或真或假的道喜声中,大概就只有一言不发的金思琦,是真心的感到羡慕了。 好不容易,几个人才挤出混乱的人群,来到了候场台前。 为了给主办方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些来面试的女孩子大都来得比较早。虽然一眼看去,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但实际上,距离试镜正式开始的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 这段候场期,有人补妆,有人故作轻松的和身旁的姐妹聊天,也有人不停的刷着微时空,也不知是打发时间,还是在观看其他代言宣传片,进行学习。 对于王莉和张晶这两个“无事一身轻”的人,没站多久,就觉得不耐烦了,嚷嚷着要去上厕所。金思琦本来不想去,但想到自己一早爬起来,精心化过的妆容,很可能都被汗水弄花了,去洗手间再好好修补一下倒是不错。 于是在询问过刘依唯,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她也独自起身,跟上了她们。 王莉的动作比较慢,直到张晶和金思琦已经从隔间出来了,在外间的洗手台边等候,她还是慢吞吞的没个人影。 这会儿,张晶哗啦啦的洗着手,金思琦则是对镜补妆。 记得她这个妆,早上被王莉和张晶看见的时候,又是各自冷嘲热讽了一番。说着“今天是依唯试镜,你就不用抢她的风头了吧”“就是呀,你长得就那样,再打扮还不是那个样”。 金思琦只能干笑着敷衍过去。其实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人,把毒舌当耿直,说话专拣你不爱听的说。完事了还要大方的拍拍你的肩,告诉你“我说话就是这么直,你别介意”。 这个时候,你要是表现出一点小情绪,她们一定会鄙视的看你一眼,抱怨一句:“一点玩笑都开不起!真矫情!” 好了,这样一来,就是她们说你没错,你计较就成了小肚鸡肠。 当时,只有刘依唯反驳了一句:“女孩子本来就应该打扮好看,这是为了自己,又不是为了别人。”大概是因为今天她试镜她最大,其他两人倒也没再多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金思琦觉得,一开始就和自己闹不愉快的刘依唯,反而是这三个女孩里三观最正的。只不过,她的性格是真的耿直,容不下半点歪门邪道。而有些许圆滑的自己,在跟她相处时就难免有些话不投机。 将口红也重新补过一遍后,金思琦刚刚直起腰,就听到门外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 是之前那个名叫谢少琛的造星师。他大概是为了不被打扰,专程跑到洗手间一带通讯,却不料在隔壁女厕一角,却有一个女生,将他的谈话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中。 “祖宗,到哪啦?”谢少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由于这里比较安静,就连他玉简中传出的女声,也能听得清楚。 那是一个有些傲慢的声音:“我堵在路上了,就快要到了,你不要急呀。” “不是……”谢少琛就差跳脚了,“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就算投资方再喜欢你,有些必要的过场还是要走一下的。现在试镜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能让所有人等你一个人啊!” “是你忘记了吧?”对面的女声没好气的顶了回来,“你今天不是帮我接了好几个试镜活动吗?我刚刚上半场结束赶过来,你不要催啦!” “行行行,”谢少琛连连点头,“祖宗,你尽快,尽快啊。” 等他挂了通讯走远,张晶才凑了过来,低声道:“就说这些试镜都是内定的吧,我看刘依唯啊,这次最多也就是来走个过场了。”看样子,刚才谢少琛的通讯,也同样是被她听到了。 虽然在此之前,也听说过很多时尚圈的黑幕,但金思琦还是觉得,应该不会这么黑暗吧。只要真的有实力,应该还是能得到肯定的。 这段小插曲,她们都很默契的没有告诉刘依唯。而正在专心候场的刘依唯,显然也并不觉得,她们几个在厕所待了太久。 漫长的等待终于到了头,开始有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拿着话筒走上台,讲解起了本次试镜的流程。而刚刚还一片叽叽喳喳的现场,也是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这一次将要拍摄的,是一个洗发水的广告。阿yan是品牌代言人,而本次试镜者,将扮演推销洗发水的店员小妹。大概就只有几个镜头,和三两句台词,但毕竟是要上镜,还是需要应征者具有良好的形象气质。 工作人员还宽慰众人,都不要紧张,在镜头前摆几个姿势就行,主要是先看一看各人的硬照效果。 “希望大家在镜头前,尽量展现出多元化的情绪,方便我们观察各位的可塑性。” 按照名单,一位又一位的应征者都上台试镜了。 流水般的美女,确实是一幕相当诱人的风景。但其中的绝大部分,都令台下的工作人员暗暗摇头。毕竟她们都是业余的,表现还是有些僵硬。 试镜进行得很快,现在,已经轮到刘依唯上台了。 原本就天生丽质的她,经过认真打扮,更是风采照人。但金思琦却是很不谦虚的觉得,如果不计入颜值差距,就是摆那几个姿势的话,自己应该可以做得比她更好。 毕竟,她也是独自在房间里,对着时尚杂志上的照片,悄悄练习过无数次的啊! 几个工作人员又在小声议论:“这次初审通过的,漂亮是漂亮,不过综合素质还差了一些啊?” 听到这里,金思琦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在刘依唯下来的同时,她鼓足勇气登上了台。 “那个,请问可以让我也试试看吗?” 台下一片哗然,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王莉和张晶则是在惊愕过后,双双做出了扶额的动作。 她们可以拒绝承认,自己认识她吗? “小姐,你好像并不在我们的初试入选者名单里吧?”摄影师虽然同样莫名,但还是简略的回应道。 “是……”金思琦匆匆点了个头,她一紧张,语速也就变得很快,“因为我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个活动。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但是我一直都很喜欢演艺,所以既然来了我就想要尝试一下。” “不过我们觉得……”摄影师咂了咂嘴,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你整体的外形条件,似乎并不是很符合我们的……要求。” 他已经尽量表达委婉了,其实要是翻译过来,就是说颜值不达标。 听出潜台词的台下众人,顿时都发出了一片哄笑声。 金思琦也同样听出来了,但既然已经站在了这里,她还是不愿意轻易的放弃。 “但是……就算外形有欠缺,我可以用演技来弥补啊!我……我比较擅长哭戏,而且我现在就正在便利店打工,对店员小妹的形象塑造也会比较有帮助。况且……况且如果只是硬照的话,拍摄之后不是还会修图吗?所以,演技才是最重要的吧?你们可以让我尝试一下吗?” 她已经紧张得窒息,手心里全是汗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虽然都有些不耐烦,但看她这么诚心,还是朝着摄影师点了点头:“那就试试吧。” 目前在这个圈子里,也不是没有相貌普通,但演技过人的偶像。这一次前来的应征者,大多都是空有其表的花瓶,如果这个小姑娘真能像她自己说的,以演技征服大众,那么给她一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金思琦简直喜出望外,匆匆调整情绪后,她就努力想找回自己在房间练习时的状态, 但,那种如鱼得水,那种水到渠成,在这里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庭广众之下,她能感受到的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所有的目光都紧盯着她,那些比自己漂亮得多的面孔上,写满了等着看她出丑的嘲讽和兴奋。 在这样的高压下,别说是酝酿情绪,她觉得就连牵动一块面部肌肉,都是重若千钧。 第1120章 遭遇骗子 金思琦扮演的,是一个刚刚失恋,伤心欲绝的少女。 她站在台上,一手轻抚着胸口,面朝观众,念着自己临时设计的台词。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大喊,呼吸随之而急促,“我曾经,一个人设想过那么多的未来,结果现在你却告诉我,”她的目光开始涣散,“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在这个过程中,她努力回忆着孟昭带给自己的痛苦。那样的痛苦,是曾经让她独自在房间中,每回想起就泪流满面的。而现在,她需要这样的痛苦…… 但,也许是她太过紧张,情绪无法完全的投入剧本。时而躲避着观众的视线,时而又会悄悄关注评委的反应,直到她念完了整段台词,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 “——我特别擅长哭戏。”这是她刚刚说过的话。 然而,在这群等着看她笑话的人面前,她真的给他们看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金思琦表演不下去了,她尴尬的站在台上,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她刚刚嘶喊后的余音,嗡嗡的在她的脑子里炸响。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表情比较僵硬,情绪的感染力还差一点。”好一阵子,工作人员才勉强给出了点评。 “还有,并不符合我们招募的形象要求。” 仿佛一座座大山,接二连三的砸到了金思琦头上。 她一直自认为的强项,就这么被人彻底的否定了。 以后,还要她怎样向别人介绍自己,怎样沉浸在“擅长情绪爆发”的假想里? 金思琦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下台的了,她觉得自己的脸就像被煮熟了一样。她也是终于体会到,文学作品中“渴望钻进地缝里”的描写,是一点都不夸张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和她的落魄形成鲜明反差的黑裙美女,沿着人群让出的小道款款而来。 “不好意思,各位导师,我迟到了。” “哦,是杨小姐吧,”工作人员表现得很热情,“一直在等你呢。” 那位美女微笑着一点头,举止优雅大方:“是,我叫杨露娜,非常荣幸能得到这次试镜的机会。” 后面她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金思琦已经都记不住了。 只剩下“丢脸,丢脸”,如同不散的魔音般,填满了她的整个世界。 如果是故事里的女主角,在好不容易争取到这样的机会后,应该就会一鸣惊人,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但她不是女主角,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一直以来的偶像梦,第一次被残酷的现实砸成了无数碎片。 试镜结束后,一些表现出色的应征者,将被留下来进行一些简单的培训。就算接不到这次的洗发水代言,可能也有机会,被安排出演其他角色。 也就是说,她们已经是“偶像备选”了。 刘依唯和那个最后到场的黑裙美女都在其中,恐怕她就是谢少琛说,投资方一早看中的那个女孩了。 虽然没有看清楚她的脸,仅凭偶然的惊鸿一瞥,金思琦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很漂亮。而且在她身上,有种大家小姐的气质,这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是她无法通过表演来弥补的。 而自己,大概自己的气质,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便利店小妹吧。 回去的路上,王莉和张晶都不愿意跟她一起走,金思琦自觉尴尬,也是久久的默不作声。 一直走到门口,王莉才终于忍不住开腔抱怨道:“哎,我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的心有这么大呢?你这样还来什么便利店打工,直接开个直播间当网红去啊!” “就是啊!”张晶也飞快的附和,“下次你再要做这种事,麻烦你先跟我们说一下好不好,不要让我们一无所知的就跟着你丢脸!” 金思琦委屈的玩弄着手指:“真的……有那么丢脸吗?我不就是想尝试一下试镜吗……” “我说,你怎么就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王莉的嗓门一下子就拔高了,“你想象一下,要是个路人脸演女主角,这戏还能看吗?” 张晶也迅速接口:“而且你在微时空主页上都从来不晒自拍,就说明你也觉得自己的照片见不得人,你觉得将来会有人出钱请你拍照片吗?会有人出钱买你的照片吗?” “我也没有那么差吧……”虽然今天发生的一切,确实是金思琦极力希望,能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抹去的,但被这两个损友贬得一钱不值,还是让她有些不甘心,“我也是有人追过的啊……” “现实里有人追有什么稀奇啊?”王莉眉毛一挑,“追你的肯定都是跟你各方面档次差不多的人呗!” 张晶大幅度的点头:“对对,要是像霄哥那样的大牌偶像跟你演对手戏,要演他喜欢你的话,那我觉得我就连他都不喜欢了。” “没准我还会特别同情他,”王莉和张晶对了个深以为然的眼色,“年纪轻轻的就瞎了。” “对,所以你要是真的想出道,就学你的偶像阿yan,早点去整容。”张晶又补充道。 “……真希望有个毒舌比赛,你们两个去参加,一定能包揽冠亚军的。”金思琦绝望的小声嘀咕着。 普通人怎么了,难道普通人就不能有梦想了吗? …… 几天以后,“试镜风波”差不多是过去了,金思琦关心刘依唯的代言结果,又忍不住率先在群里发问。 金思琦:依唯,上次代言的事怎么样了呀? 金思琦:@刘依唯 如果好姐妹真能接到代言,对她来说,也总比被那些不认识的女孩抢去要好,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虽然她的姐妹沈安彤本来就是大牌偶像,但或许是她在圈子里太过耀眼,金思琦和她相处的时候,总有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感觉。她成名,她涨粉,从来都不能让自己体会到“与有荣焉”。 但刘依唯就不同了,她和自己一样,都是普通人出身,这就相当于“在同一个战壕里奋斗过的姐妹”。她要是能接到代言,一炮走红,金思琦就愿意相信“平民逆袭大作战”是真实存在的。 张晶:对呀对呀,跟我们说说看嘛! 刘依唯:那个啊,黄了 金思琦:啊[流泪] 王莉:怎么就黄了啊?你长得那么好看!那帮评委那么没眼光? 刘依唯:这个根本就不是正规的试镜 刘依唯:之前那个造星师联系过我了 刘依唯:我们这些通过初选的人,如果真的想接代言,是需要先陪睡的 王莉:陪他睡? 刘依唯:不是,他说会给我介绍投资方 刘依唯:恶心死了 王莉:啧啧啧 金思琦:那他的联络方式现在还有吗? 刘依唯:早就拉黑了 刘依唯:还威胁我说,不肯陪就会失去这个机会 刘依唯:他说他手底下有一大堆美女,总有人是愿意的 刘依唯:滚吧 刘依唯:谁爱陪就让谁去陪吧 金思琦对着她口口声声的抱怨,左右为难,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张晶的私聊窗口忽然跳了出来。 张晶:思琦,你觉得刘依唯说的是真的嘛? 金思琦:啊?你指什么? 张晶:我估计她其实睡过了,骗骗我们的 金思琦:[惊恐]她不是这种人吧?我觉得她还是挺正派的啊? 一直以来,对待身边的人,金思琦都是尽量心怀善意的。她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包括王莉和张晶,她也知道她们只是嘴巴坏,心是不坏的。要说刘依唯会为了成名,做出这样的行为,她实在是无法相信。 金思琦:而且要是她真的……那她就肯定不会跟我们说了啊? 张晶:啧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张晶:况且这不是给涮了吗? 张晶:要是她拿到代言了,肯定一声不吭的 张晶:现在就是睡过了还没拿到好处,所以迫不及待抖落出来,还要标榜一下自己多清高 金思琦:[捂脸][捂脸] 张晶:对了思琦,你不是想做偶像吗? 【张晶:转发链接】 张晶:这个是我刚才在论坛看到的,下面有人自称是培训机构的导师,专门培训艺人的,你要不跟他联系一下看看? 那条帖子,是在一个娱乐版块,楼主也是在询问,“普通人怎样才能成为偶像”。 而目前的一条最新回复,是一个没有头像的账号发布的。 艺人培训-孙导师:本人就是从事这个行业的,有意可以与我联系。 在论坛里,确实是散布着大量的小广告。有的是卖衣服,有的是卖减肥药。金思琦看到这些联系方式,通常是从没放在心上。也许是因为,那些商品并不在她的需求之内。 而这一次,这条艺人培训的广告,却是一下就戳中了她的软肋。这个时候的她,也是如同病急乱投医般的,试探着向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几乎是在关闭窗口的同时,那位培训导师,就通过了她的申请。 金思琦做了个深呼吸,战战兢兢的在回复框里敲打着留言。 金思琦:导师您好 金思琦:请问您是负责艺人培训的吗? 艺人培训-孙导师:是的 艺人培训-孙导师:你好 金思琦:啊你好你好!请问真的是普通人也可以来培训吗? 艺人培训-孙导师:我们这里就是面向普通群众招生的 金思琦:那来培训的话,保证能火吗? 艺人培训-孙导师:这个东西是说不准的,我们没有办法直接给你承诺,这也是对你负责 艺人培训-孙导师:就算是已经出道的偶像,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走红,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艺人培训-孙导师:我们只能尽量给你去创造机会,但是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还要看你自己 金思琦:那我可以问一下,之前你们这里成功培训出了哪些偶像吗? 艺人培训-孙导师:这个是不能跟你说的,我们要保证客户的隐私,如果将来有人来问你的资料,那我们肯定也是不会给他的 金思琦:好吧 金思琦:我比较擅长哭戏,还有情绪爆发强度比较大的戏 金思琦:不过普通的角色应该也能演 艺人培训-孙导师:嗯,戏路宽是比较有利的,将来也会有更多的发展机会 金思琦: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呢? 艺人培训-孙导师:你先提供我们一张个人生活照吧,方便我们帮你规划一下未来的路线 平时,金思琦是没有自拍习惯的。 突然要她提供照片,让她短暂的愣了愣。 现在自己没有化妆,没有特地打扮,这样临时拍出来的照片,万一又被挑剔外表不过关怎么办? 犹豫了好一会儿,金思琦选择进入刘依唯的主页,挑出几张光鲜亮丽的照片,屏住呼吸点下了发送。 【金思琦:发送照片】 金思琦:这个是我 艺人培训-孙导师:还可以啊 艺人培训-孙导师:好好包装一下,一定能火! 金思琦:哇真的吗?! 金思琦:那我能不能再问一下,这个培训费用? 艺人培训-孙导师:费用统一是5000灵石,你付清之后,我们就可以为你安排课程了 金思琦:5千?这么贵?不能便宜一点吗? 艺人培训-孙导师:这个价位是不高的,而且等你将来出道了,随便接一个活动就是几万块,这点钱对你来说就是毛毛雨 艺人培训-孙导师:有付出才能有收获,就看你自己怎么取舍了 金思琦:那零基础也没关系吗? 艺人培训-孙导师:行的 金思琦:如果在培训期间,又有其他试镜机会,我可以去参加吗?因为我不太想直接被绑在一个地方 艺人培训-孙导师:没问题的 金思琦:会要求学员拍果照吗? 艺人培训-孙导师:不会的,我们这边都是正规培训机构 金思琦:哦哦那好吧,那我现在就转钱给你吧 艺人培训-孙导师:好的 【金思琦:转账给你5000.00】 金思琦:导师,我转好账啦,你查收一下哦 【艺人培训-孙导师:已收钱5000.00】 金思琦:那接下来就是可以上课了吗?我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在此之前,这位导师一直都是秒回,但在收款之后,他却突然没有回音了。 可能是去安排课程了吧。金思琦尽量安慰着自己。面对玉简,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大红大紫的场面,干脆站起身在房间里伸胳膊踢腿,锻炼了好一阵子。 半个时辰过去了,导师那边还是没有反应。 金思琦:导师? 金思琦:导师你还在吗? 金思琦:导师你能不能回我一下[捂脸]你这样我有点慌 金思琦:[捂脸][捂脸] 金思琦:导师?【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看到消息前弹出的大红色惊叹号,金思琦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个可怕的事实,正在她的脑中逐渐清晰。 自己难道是……遇!到!骗!子!了! 第1121章 反套路计划 由于社交圈的狭窄,金思琦第一时间想到的,只能是向张晶求助。 金思琦:晶晶,你刚才发给我的链接…… 金思琦:那个人好像是个骗子[捂脸] 金思琦:骗了我5000[大哭] 张晶:啊,这么惨 金思琦: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张晶:认倒霉吧 张晶: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了 金思琦:不是吧[吐血] 张晶: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张晶:我要洗澡去了,下次再聊,你也别太纠结了 金思琦:别啊!等等! 金思琦:链接是你发给我的啊!你不能就这么不管了啊! 张晶:??? 张晶:所以5千要我出? 张晶:我只是把帖子转发给你看,是你自己要加他,是你自己要给钱,关我什么事啊! 张晶:你自己要当偶像,我好心好意帮你忙,现在出了事你怪我,有病吧 张晶:下次你再有什么事别叫我,真的是 本来就已经情绪低落,现在又惹恼了张晶,金思琦欲哭无泪,只能再次打开了便利店群组。 金思琦:[大哭] 金思琦:姐妹们,刚才我被骗钱了 王莉:咋回事啊?骗了多少? 金思琦:就是刚才晶晶发给我一个论坛的链接,里面有一个人自称是艺人培训导师,我就加他了 金思琦:他让我给5000的培训费,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捂脸] 刘依唯:哪家培训机构?地址在哪? 金思琦:我也不知道[捂脸] 金思琦:我都没问过[捂脸] 刘依唯:什么都不问清楚你就敢给钱? 刘依唯:那你真的是活该被骗 刘依唯:估计你平时也不知道看新闻 刘依唯:现在这种案例很多,打着出道的幌子,专门骗骗你这种爱做偶像梦的无知少女 金思琦:我错了[捂脸] 金思琦:那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流泪] 刘依唯:5000可以立案了,报官吧 刘依唯:你们聊天记录先给我看看 金思琦刚要手动转发,但一想到自己在和那位导师的对话中,发给对方的就是刘依唯的照片,这种记录又怎么能让本人看到呢! 金思琦:啊这个就不用了吧 【金思琦:分享链接】 金思琦:就是这个帖子,他是最底下一条回复 金思琦:主要是当时我问啥,他都满口答应的,我觉得这人应该挺靠谱的,谁知道一给钱就把我拉黑了 【刘依唯:发送图片】 刘依唯:就是这个人? 金思琦:对对对就是他! 刘依唯:…… 刘依唯:这种论坛的小广告你也信? 刘依唯:你不想想,他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会在论坛打这种牛皮癣小广告 金思琦:[捂脸]听你说的,我宛如一个智障 刘依唯:不是宛如 刘依唯:你的确是个智障 被几个好友再次损过一通后,金思琦无计可施,只能在第二天,老老实实的前去报官。 然而,捕快敷衍的态度,让她的心都凉了大半截。 总感觉,这个钱是拿不回来了。 并且,捕快同样指责她没有法制观念,和先前刘依唯的说法大同小异,话里话外,也是透露出一种“不骗你骗谁”的讽刺感。 带着满肚子的委屈,金思琦在个人主页上发了一条动态。 金思琦:流年不利,渣前任和骗子怎么都给我遇上了。算了算了就当我倒霉,眼瞎心也瞎吧,气死了,气死了[抓狂][抓狂] 动态发布之后,只得到了零星的几个点赞。 这些平时本就来往不多的好友,只是在看着她的笑话,根本就没有人真心的想要帮助她。 直到一个时辰后,回复提示音再次响起了。 沈安彤baby:宝贝你这是怎么了? 金思琦:被骗钱了,倒霉死了[流泪] 沈安彤baby:骗了多少啊?报官没有? 金思琦:5千![流泪] 金思琦:报了,捕快让我等消息,说有结果了就会通知我的 金思琦:但是我感觉……悬 金思琦:捕快说现在网上这种案子很多的,被骗掉几万几十万的都有,我这点钱可能根本就得不到重视吧 金思琦:感觉要不是骗子刚好被抓,这个钱是追不回来了。但是就算能抓到,可能钱也早就被他花光了 沈安彤baby:那个骗子账号给我? 沈安彤baby:我帮你试试,也许可以把这个钱再骗回来哈哈哈 金思琦:不用了吧,这样太麻烦你了 沈安彤baby:没事啊,我就是喜欢干这个哈哈哈哈 【金思琦:转发链接】 金思琦:这个就是他的主页 沈安彤baby:做艺人培训的啊 【沈安彤baby:发送(图片,图片,图片)】 一系列的截图,都是其他受害者在网络上声讨骗子的哭诉。看来被这个人骗过的,并不是只有金思琦一个。 沈安彤baby:这种网上一搜就是一大堆 金思琦:是我蠢[捂脸] 沈安彤baby:没事,那我就假装自己也想当偶像呗 沈安彤baby:我这个号有身份认证,稍等我弄个小号 沈安彤baby:好了,账号是恋恋离伤,密码123456 沈安彤baby:你也可以登,但是不要说话,看我跟他说就行 金思琦连连表示感激,但对于这个钱是否真能骗回来,她却是没有多大把握的。 是啊,这是骗子的本行,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怎么会因为客户随便的几句话,就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掏出去? 不过,尝试一下总好过干等着,金思琦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登录上了“恋恋离伤”的账号。 沈安彤的动作很快,她已经加上了之前的“艺人培训-孙导师”。 再看到这个名字,金思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接连给他发几个屏幕震动,让他把骗去的钱还回来。但想到沈安彤的计划,她只能尽量克制脾气,专心看着“恋恋离伤”的表演。 恋恋离伤:导师你好 艺人培训-孙导师:你好 恋恋离伤:我在论坛看到你的,是艺人培训机构对吧 艺人培训-孙导师:是的 恋恋离伤:培训费多少? 艺人培训-孙导师:5000 恋恋离伤:行 恋恋离伤:稍等一下 恋恋离伤:是什么人都可以来培训的是哇?我拉我姐们过来一起可以哇? 艺人培训-孙导师:可以的 恋恋离伤:好嘞! 恋恋离伤:那我跟你商量个事呗哈哈哈 恋恋离伤:你配合我演一场戏 恋恋离伤:我就跟她说,培训费是3万,你别说破,到时候多出来的钱咱俩平分 艺人培训-孙导师:……3万会不会太夸张了点[擦汗] 恋恋离伤:不会啊 恋恋离伤:我这个姐们家里有矿,真的是人傻钱多 恋恋离伤:平时买个10万的包包眼都不眨,3万就是毛毛雨 艺人培训-孙导师:[擦汗] 恋恋离伤:俗话说得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恋恋离伤:主要是吧,她家里不太支持她走这一行,所以她需要自己寻找机会 【恋恋离伤:发送(豪宅图片,豪车图片,名酒图片,海滩自拍图片)】 恋恋离伤:这些都是她的日常生活 恋恋离伤:太奢侈了[捂脸] 恋恋离伤:而且她要是来的话,估计会把她几个姐妹团也都拉来,都是人傻钱多 恋恋离伤:那我现在拉个讨论组吧,到时候咱俩配合着忽悠她,别说漏嘴了啊 屏幕这一端,金思琦看得一头雾水,实在猜不透沈安彤到底在打什么脑筋。 不是说要从他这里骗回5千吗?怎么反倒变成给他介绍生意,再次送钱给他了? 但现在,作为透明人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继续的观看下去。 【“恋恋离伤”邀请“艺人培训-孙导师”、“薄荷味的糖”加入群组“成名计划!”】 恋恋离伤:嗨 薄荷味的糖:嗯 薄荷味的糖:真的能出道吗? 薄荷味的糖:你们是什么培训机构?网上能搜索到吗? 【艺人培训-孙导师:发送文件】 艺人培训-孙导师:这是我们培训机构的介绍,您可以先查看一下的 薄荷味的糖:好多啊,懒得看了 薄荷味的糖:火不了怎么办? 恋恋离伤:这个本来就不是一定能火啊,都要看机缘的 恋恋离伤:不过你这么漂亮我觉得肯定行的,咱们一起参加,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薄荷味的糖:培训费3万? 艺人培训-孙导师:对的 薄荷味的糖:贵了点吧 【薄荷味的糖:发送图片】 薄荷味的糖:我刚在网上搜别家培训机构,怎么只要几千块 恋恋离伤:这个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嘛 恋恋离伤:那些几千块的,可能就是骗子,你钱花出去了,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恋恋离伤:再说3万算什么啦,你平时买个包,做个指甲,都不止这个价 恋恋离伤:俗话说你投资别人不如投资自己,参加培训不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投资嘛 金思琦觉得,这时骗子恐怕在屏幕另一端笑翻了天。这个主动要和自己唱双簧的“客户”,竟然表现得比自己还积极,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甚至都不用他再额外劝说了。 就这样,恋恋离伤的独角戏唱了好一阵子,孙导师也是时不时的旁敲侧击,但“薄荷味的糖”却始终表现得有些犹豫不决。 薄荷味的糖:再说吧 薄荷味的糖:我再考虑考虑 【薄荷味的糖:退出群“成名计划!”】 恋恋离伤:别啊! 恋恋离伤:人家要你陪我[流泪] 接下来,金思琦看到,沈安彤退出群聊界面,再次打开了和孙导师的私聊窗口。 恋恋离伤:我去,她走了[捂脸] 艺人培训-孙导师:她不愿意,这也没办法吧 恋恋离伤: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 恋恋离伤:我的两万五还在向我招手! 恋恋离伤:而且这姐们真的是人傻,钱多,不宰一刀太可惜了 恋恋离伤:你等着,我再去劝劝她 然后,沈安彤真的就打开和“薄荷味的糖”的私聊界面,一本正经的劝了起来。 在整个聊天过程中,“薄荷味的糖”表现得兴致稀缺,沈安彤则是极力表达着成名之后的种种好处,时而撒娇打滚,软磨硬泡,终于让她短暂的松了口。 薄荷味的糖:培训费你自己交了吗? 恋恋离伤:没有啊,这不是人家想等你一起嘛 薄荷味的糖:……你先去报名吧 薄荷味的糖:你报名了我就报 金思琦亲眼看着,沈安彤把这些聊天记录一张张的截图保存,全部发给了孙导师。 恋恋离伤:累死我了[流泪] 恋恋离伤:终于算是说服她了! 恋恋离伤:但是她说要我先交钱哎,我交了她就交 恋恋离伤:那我把钱转给你,你收一下,我截个图,然后你再把多出来的转回给我,行不? 艺人培训-孙导师:行的 恋恋离伤:不对等等……可是这样我也得交3万,我哪有那么多钱啊[笑哭] 艺人培训-孙导师:你有多少? 【恋恋离伤:发送图片(余额:20000.00)】 恋恋离伤:我这边只有两万啊,怎么办呢 艺人培训-孙导师:[擦汗]问朋友借一点? 恋恋离伤:行,我尽力 屏幕上,恋恋离伤并没有去借钱,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和孙导师的对话框再次跳了出来。 恋恋离伤:把朋友圈都问过一圈了 恋恋离伤:只借到5千啊[皱眉] 恋恋离伤:还差5千,真的是借不到了 艺人培训-孙导师:你再问问看? 恋恋离伤:真的借不到!我朋友少怪我咯? 恋恋离伤:好烦啊,要是能把她拉过来,她那些姐妹团肯定也会跟着报名的,到时候多赚个十万二十万都不是问题 恋恋离伤:要不你先转我5千吧!然后我转你3万,截图给她看 艺人培训-孙导师:…… 恋恋离伤:卧槽!你这是什么反应? 恋恋离伤:我要的是她的两万五啊!我要你的五千干嘛?傻了? 【恋恋离伤:发送图片】 【(图片)薄荷味的糖:你好了没有啊】 恋恋离伤:她又在催我了 恋恋离伤:今天要是搞不定她,她就要出国旅游了,可能就要几个月以后才能回来了 恋恋离伤:啊啊啊要疯! 【恋恋离伤:发送图片】 【(图片)薄荷味的糖:???】 恋恋离伤:再不转钱她要下了! 恋恋离伤:你赶紧转给我!! 恋恋离伤:快点! 【艺人培训-孙导师:转账给你5000.00】 艺人培训-孙导师:好了吗? 【恋恋离伤:已收钱5000.00】 艺人培训-孙导师:嗯,发过来吧 恋恋离伤:好了 恋恋离伤:你可以滚蛋了 下一步,金思琦就亲眼看着,恋恋离伤将“艺人培训-孙导师”加入了黑名单…… 第1122章 透视小村医 后来,沈安彤又专门发了一条动态。 沈安彤baby:挂一个骗子。 有个姐们最近遇到了一件特糟心的事,被网上的骗子骗去了5000,善解人意又聪明漂亮的我,当然要为她排忧解难啦~ 【聊天记录截图】 奉劝大家,以后再看到这个骗子也要绕道走! 以及出镜的宝贝们不要介意哦,重新介绍一下,我和我的姐们@__cold凤薄凉°,@金思琦,其实都是人美钱多,欢迎来撩[撒花] 这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戏耍骗子”记录,没多久就被推上了热搜,也是引得粉丝争相点赞评论。 “果然我们彤彤才是最阴的!” “彤彤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好希望给我也来一个彤彤!” 其后,凤薄凉第一时间转发,并表示,下次有这样的事可以再叫上她,随叫随到。而容霄则只是做了友情转发。 风头一度被削弱的沈安彤,总算是再次拉回了话题热度,虽然也有人说她是借机炒作。 但现在这个时代,基本上谁能引起热议,都会被扣上一个“炒作”的帽子。而至于话题的中心人物,倒是并不会太过在意。毕竟是真也好,假也罢,他们还是实实在在的火了一把。 此时,独自倚靠着路边栏杆的沈安彤,正默默的翻看玉简。在大量的留言中,她果然还是没能找到那个“最重要的人”的足迹。 是啊,也许不管自己做再多,都只是他眼中的过客。他连自己的主页都没有关注过,每一次费尽力气的登上热搜,对他来说,并不会比一条普通的小广告意义更重吧。 “恋恋离伤”,这个账号里所隐藏的悲伤,又有谁能懂呢? *** 微时空上,成天都是这些新闻,真是无聊。 罗刹鬼帝罗帝星简略扫了一眼近期的热搜榜,就再次加快了脚步。 现在的他,已经回到了邑西国境内。原本是想看两眼微时空解闷,结果却是越看越闷。他真正想了解的消息,墨凉城的近况,叶朔的近况,能解时之力侵蚀的法宝……在网上几乎都是看不到的。只有那些网红和小偶像们,时不时的就要创造出一个新话题,生怕被人遗忘了他们。 墨凉城,就和他的父亲墨重山一样,他们都不喜欢发个人生活动态,偶尔更新一次,都是在为商行的活动或是新产品做宣传。 虽然是这样,但从墨家商行至今都是有序运转来看,墨凉城这个新任接班人,应该是没有出现太大的健康状况。这总算能让罗帝星勉强放下心,这段时间,他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还有墨孤城,他的名字倒是出现得比较频繁,但十有八九,却都是在跟九幽殿的大小姐凤薄凉传绯闻!罗帝星看得真是一肚子的气,这小子是终于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天宫门,就玩物丧志,堕落到去谈起了恋爱吗? 当初要扮高冷的是他,为了修炼抛弃家庭的也是他,墨凉城就是因为他,才弄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现在他凭什么撒手不管,凭什么心安理得去谈他的恋爱! 而更令罗帝星烦躁的,是那个时不时就在他的脑中喋喋不休的灵魂体。从他一踏上邑西国到现在,那个家伙就已经抱怨了一路! “你说的是九幽殿主?”为了能让自己安静些,罗帝星终于忍不住在脑中回应了他,“你们有仇?” “他配吗?”然而换来的,就是那个声音更加愤怒的厉吼,“我的敌人就只有天宫主人和星皇夜帝!” “那九幽殿主,原本只是一个小人物,实力就跟当初的你差不多,就是被天宫主人一路扶上了巅峰,现在他还真以为这灵界大陆就由他称王了!我就要让天宫主人看看,我扶起来的人,也绝不比他差!” “你幼不幼稚啊?”如果那家伙有实体,罗帝星真恨不得把他从自己的灵魂里拎出来,狠狠揍上一顿。所以他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个人恩怨,一直让自己的脑袋不得安宁吗? 世人也大多如此,能理解自己的仇恨,却不能理解旁人的仇恨。所缺少的,大概就是那一份亲历的铭心刻骨。 “我跟天宫主人,就好像你和墨孤城一样,是宿命的敌人啊……”那个声音一下子低沉了许多,其中更是蕴含了几分看好戏的奸诈。 “闭嘴!”岂料,罗帝星并未与他产生“仇恨共鸣”,反而是突兀的在脑中打断了他。 而引起他情绪变化的原因,却是在不远处出现的一老一少。 “爹,小星。” 站在他们面前,罗帝星难得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那是他如今在外人面前,从来都不会露出的笑容。 现在每隔一段时间,不管日常的修炼有多忙,也不管还有多少敌人等待着他去铲除,他都一定会抽空回来陪陪爹和小星。 修炼,应该是为了家人而修炼,为了和家人分享长生路,以及登顶巅峰的喜悦。如果只为了修炼,却忽视家人的感受,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罗帝星早已经下了决心,他绝对不会做一个像墨孤城那样的人。这是他对家人的承诺,所以他就一定会做到! 并且,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现时血战四方的他,难得的能感到安心的时候。 面对他们,他不必笑里藏刀,不必提防着随时可能袭来的暗箭。他还是那个最本质的他,那个虽然有些傲娇,却孝顺真诚,重情重义的男孩子。 罗小星每次见到哥哥,都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追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着定天派的变化,说着自己的修炼进展,说着自己在网上看到的笑话。恨不得把所有和哥哥分别时错过的话,都一口气的补回来。 尽管他热衷的话题,对罗帝星来说,是有些太过幼稚了。但每次看到他天真的笑脸,罗帝星还是会保持耐心,和他一起讨论这个游戏该怎么过关,定天派的某位师姐又向师兄表白了等等。 毕竟,能看到弟弟健健康康的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分享他简单的快乐,这就已经是他所珍视的幸福了。 而墨孤城……那个家伙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哥哥,你知道吗,最近咱们村子附近搬来了一个奇人哦!”罗小星刚喝了一口水,又叽叽呱呱的说了起来。 “什么奇人?”罗帝星略一皱眉,“你别招惹上什么怪人就行了。” 对弟弟的交友,他还是比较看重的。朋友可以影响你的三观,甚至可以改变你人生的道路。交了一个好朋友,一生受益,但交了一个坏朋友,却可能是后患无穷。 当初的墨凉城,要不是坚持把叶朔当成朋友,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所以他对小星的要求一直是,你交朋友,就算不能给你带来帮助,但至少,绝对不能给你带来麻烦。 “哥哥你不要这么紧张嘛!”罗小星有些不高兴的噘了噘嘴,但很快,他就再次兴奋了起来。 “那位大哥哥,号称‘透视小村医’。现在附近谁有个疑难杂症的,都会去找他给看看。上次爹的腰疼,还是他给治好的呢!” “还有还有,他叫林风,据说这个名字开过光,叫这个的十个里有八个都能‘偶得逆天传承,踩强敌,泡美女,走上巅峰之路’,他总是念叨着说,自己也没给这个名字丢脸。” “透视?这……”罗帝星忽然目光发直,脸色慢慢的变黑了下去。 “嘻嘻,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罗小星一本正经的清清嗓子,“他说过,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只看女人。” “……以后别跟人家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罗帝星心烦意乱的喝止了一句。 上次见到小星的时候,他虽然也是古灵精怪,但至少还是一个乖巧的好孩子。怎么跟这个林风接触没两天,语气直接就成了村里的小痞子?就凭这一点,他就对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好感为负! “鬼帝,您怎么看?”这时,一旁的森沧低声询问道。 罗帝星沉吟不语。这段时间,为了给墨凉城治病,有名的医师他都找遍了,个个都是听到“时之力侵蚀”,就大摇其头。所以最近他也确实在留心野路子。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说不定就真有哪位声名不显的神医,能够出手不俗呢? “哥哥要是对他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他的!”罗小星一听之下,立刻就自告奋勇。 罗帝星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个头。反正黑猫白猫,能治好墨凉城的就是好猫,他也只能暂时这么安慰自己了。 接下来,在罗小星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邻村。 要说这位神医,也确实是招摇得很。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一溜长队,从村口一直排到了村子深处。 而在人群的尽头,支着一张小桌子,一个穿着粗布麻衫,脑后垂着一条长辫的少年,翘着二郎腿,正有模有样的为最前排的一位女子搭脉。时不时就摇头晃脑,整个人充满了吊儿郎当的气息。 在他背后,还竖着两根旗杆,当中搭一条草草写就的横幅,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透视小神医”五个大字。 不一会儿,最前排的女子满脸喜色的走出队伍,嘴里还念叨着:“怀上了!怀上了!还是个男孩,将来有状元的命,这回当家的再也没理由跟我闹了!” 有没有搞错啊?罗帝星的脸色再次沉了沉。孩子都没出生,搭个脉就能知道他未来的命运?这跟那些跳大神的有什么区别? 森沧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低声道:“鬼帝,如果真是招摇撞骗之徒,您不需要为他浪费时间,不如就先由我去探探他的底。” 罗小星立刻接口道:“森沧哥哥,我来帮你!” 还不等森沧阻止,他就几步跑到了队伍前方,凑到那看诊的少年耳边,故意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道: “林风哥哥,我都帮你打听好了,大西哥昨天吃了好多冰西瓜,半夜里闹胃疼了,待会他要是来找你看诊的话,你就让他以后别吃那么多西瓜了……哦,还有邻村的胖婶啊……” 排队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再看向林风的目光,顿时也都充满了质疑和不屑。 在他们看来,林风就是跟这个孩子合谋,先让他打听各人的症状,再假扮神医。本来像这种“透视”之说,大多数人就都是宁信其无的。 “不是啊……各位大叔大婶大姐,我真的不是啊……”林风的笑容有些僵硬起来,连忙手忙脚乱的解释道。 但他这一解释,反而更是弄巧成拙。看着一旁罗小星天真的面容,众人更愿意相信他是童言无忌。再看看满嘴跑火车的林风,不由更是鄙视他连个孩子都要利用,咒骂几声后,纷纷离开。 刚才还排得长龙般的队伍,转眼间就走得一个都不剩了。 “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林风简直要抓狂了,“有事没事就喜欢给我捣乱!上次你爹犯腰痛病,是不是我给他治好的?你现在竟然恩将仇报,还砸我的摊子!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罗小星乖巧的摇了摇他的衣袖,又变成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孩子:“林风哥哥你别急嘛,我今天可是给你带生意来的!” 林风狠狠一拍桌子,震得手掌发疼,又小心的朝掌心吹了两口气。看一眼身旁满脸无辜的罗小星,忍不住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哼,你个小兔崽子能给我带什么生意?你别把我的生意给气跑了,我就谢谢你了!” 罗小星还没有答话,先前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森沧,已是在桌子上直接撂下了一块魔晶石,面对他诧异的眼光,冷声道: “我不喜欢等人。这些钱,够补偿你的损失了么?” 林风抓起魔晶石,仔细检查无误后,先是露出了一脸的喜悦,紧接着却又故意鼻孔朝天:“马马虎虎……算够了吧。” 森沧略一点头,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抬起手腕搁上桌面:“我最近修炼有些不畅,那你就给我看看吧。如果说得准,我会再加。” 林风赔着笑连连点头:“好,马上就看,马上就看。”一面装模作样的挽起袖管,抬起一根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 这一刻,他向来是胸有成竹的笑容,却忽然是轻微的一变。 第1123章 大小魔头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见林风把脉良久,只是沉吟不语,森沧不由沉声询问道。 林风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就是……”他四下张望一番,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人类吧?” “你的内息非常狂暴,这样的能量如果是储存在人类体内,早就把五脏六腑都冲击得稀巴烂了。所以我大胆推测,你应该是一位修炼有成,可以显化人形的……魔兽?” 森沧神色并无异常。魔力和人类的灵力有着本质的不同,就算纯粹根据气息也可以分辨,这算不了什么。当下他只是略一抬眼,示意林风继续说。 “你曾经服用过一枚白虎内丹。”林风摸着下巴,故作深奥的打量着他,“从品相来说,起码应该是一只五百年以上的白虎。所以那次的滋补,对你还是大有助益的。” 森沧略一点头。那还是在阴风地狱时期的战利品。当时罗刹鬼帝尚未崛起,山脉中的魔兽,偶尔会爆发小范围的割据战,以争夺最佳的修炼地盘。 那一次,他刚好遇到了修炼瓶颈,于是出外游荡,渴望着借助一场战斗,增加感悟。也算那只白虎魔兽倒霉,双方激战一番,那白虎不但身死道消,就连作为魔兽,最为宝贵的魔源精魄,也成了敌人的腹中之食。 那颗内丹,他已经炼化很久了。就连其中原本包含的气息,也被完全转化成了他自己的魔力。这林风能看出这一点,无论他透视的能力是真是假,总算也不是个完全的庸医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适量是补,过量是害。”林风再次接了下去,“那颗白虎内丹,让你的功力直接跨越了一个小境界。但你近期的修炼止步不前,同样是因为服食了过量的补品。” “人和魔兽都一样,我们的身体是具有适应性的。你生活在一个什么环境里,就会潜移默化的适应这个环境的一切。如果突然离开这个环境,没准就什么毛病都出来了,这个也就叫水土不服。” “再比如,富人家的孩子成天吃着大鱼大肉,如果有一天,突然让他去吃糠咽菜,他一定吃不下去。因为他曾经品尝过真正的美味,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自暴自弃。” “但穷人家的孩子呢,他们吃惯了糠咽菜,如果突然有一天,从早到晚都让他吃大鱼大肉,也许他一样会闹肚子。会觉得这些外表华丽的东西,还不如自家的一块馒头,一碗面来得好吃。” “再回到你身上,你作为野生魔兽,百年,千年,你的身体已经习惯了饥一顿饱一顿。偶尔有补品就吃,没有也是常态。但在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你的伙食忽然得到了质的提升,你天天用灵丹妙药辅助修炼,在最初自然是突飞猛进。但是吃得太多,逐渐让你的身体产生了抗药性。” “这个时候,已经习惯了依赖补药的你,已经无法忍受慢吞吞的修炼了,所以你必须再次加大剂量。但是这样一来,就产生了恶性循环。一方面是吃少了没用,一方面是那些多余的药性都沉积在你的体内,甚至阻塞你的经脉。所以你再想调动魔力,就时常会有‘难以畅通’之感,我说的对不对?” 森沧默然不语,神色倒是再度缓和了几分。 的确,自从跟随罗刹鬼帝后,他们阴风地狱的日子就好过了太多,更别提那些请求攀附的宗门,成天都是一箱箱礼物的往洞府送。作为鬼帝身边的大护法,他的待遇当然是最好的。不知不觉的,也就养成了“拿补药当饭吃”的习惯。 “说得很对,那你再来看看,我是来自何处?” 林风一本正经的点着头:“你的魔力属性至阴至寒,应该是长期居住于苦寒之地。在你身上没有服食化形丹的痕迹,也就是说,你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幻化人形的,也就是说你的实力最起码在通天境以上。按照魔兽的术语,应该叫做‘神级’。” “有这样的实力,却没有回归魔族的大本营,再看你这副冷淡的性子,显然是不喜欢受到拘束。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某个寒冷地带的魔兽大王。至于到底是哪座洞府,这天底下大大小小的势力实在太多,恕我也无法一一记清。” 他这么不停口的说来,倒还真有几分神医风范。罗小星听到现在,终是忍不住笑道:“他来自阴风地狱,是我哥哥的部下哦。” “阴风地狱?”林风摸了摸鼻子,“那里可只有一个有名的煞星啊……你该不会想说,你哥哥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罗刹鬼帝吧?” 罗小星高兴的拍起了手:“对呀对呀,原来林风哥哥,你也听过我哥哥的大名啊!” 林风却是嗤笑一声,推了一把他的脑门:“我去你的!你哥哥是罗刹鬼帝,那我哥哥还是天宫主人呢!” “切记,吹牛皮,千万不要吹得太大,否则,是会给人一戳就破的。一定要像我这样……”察觉到说漏了嘴,他下意识收住声音。 罗小星认真的眨巴着眼睛:“哦,就是说,一定要像林风哥哥这样,适度的吹牛皮吗?” “去去去……”林风挥了挥手,径自收起了摊子,“现在知道爷的厉害了吧?” “行了行了,收摊了!生意都被你搅黄了,我要回家睡觉去了!” 森沧倒也并未阻止,只是暗自将他的住处记下,就带着罗小星原路返回,将方才的经过向罗帝星简略讲述了一遍。 “鬼帝,看来那小子还真有些门道。咱们是否现在就去会会他?” 罗帝星默然半晌,冷冷一摆手,转过身就大步而去。 “先带小星回家吃饭。” 看着蹦蹦跳跳追上前的罗小星,森沧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还真是……天大地大,都没有弟弟吃饭大啊。 …… 直到罗小星饱餐过一顿,罗帝星又帮着父亲将碗筷整理好,这才带着森沧,再次来到了林风的住所拜访。 接了罗帝星一个眼色,森沧点了点头,就缓步走上前,声音通过外放的魔力,清晰的传达进了房内。 “我乃是罗刹鬼帝座下,大护法森沧,屋里的人,立刻出来叩拜!” 直等了好一阵子,那间破旧的小茅房中,才传出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叩拜你个头啊!爷现在要睡觉!什么鬼帝大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见!去去去!” 森沧脸色略微一僵,还没等他再次开口劝说,罗帝星的行动却比他更快。阴沉的双眼中,蓦然射出两道光束,犀利如电,破门而入,将门板连同房内的桌椅,都在一瞬间炸了个粉碎。 随后,迎着滚滚弥漫开的硝烟,在他身周自动架起了一层防护罩,目不斜视,傲然而入。森沧也立刻紧跟。 “妈的!”这么大的动静,果然是把林风从床上震了起来。就听到里间一阵乒零乓啷,似乎是他一边在穿衣服,一边没好气的骂骂咧咧着。 “外头在闹腾什么啊?知不知道我这里的家具,桌子椅子,都是古董啊!价值连城!砸坏了……”等他套着半只袖子,气势汹汹冲出来的时候。一看到房里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愣了半晌,立刻收声改口,换上一脸的谄媚笑容:“……就砸坏了呗!” 罗帝星冷漠的打量着他,淡淡道:“你就是远近盛传的透视神医?” “没错,如假包换!”林风拍了拍胸口,想到先前森沧说过的话,战战兢兢的试探道:“您……您真的是……罗刹鬼帝……大王?” 罗帝星却是并未接他的暗示,直接开口道:“好,那我来跟你谈一笔生意。如果你能帮我治好一个病人,本帝亲自为你立一块神医招牌。但要是失败,后果你是知道的。” 最后一句话,陡然释放出一股森冷杀机。就连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冻结了几分。 但林风反倒是松了口气,就近坐到了一张完好的椅子里:“说来说去,原来还是要找我看病啊!那就不是我说,有求于人,态度就应该好一点,而且我的诊金也是很贵的……” “他活,或者你死,你自己选择吧。”罗帝星冷冷的打断了他,眼中的杀意犹如要凝成实质。 这一句话,堪称是落地成冰,林风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连忙重新站起,点头哈腰的赔笑道: “救,救,当然要救。治病救人,那是我的天职嘛!刚才,我也不过是想跟鬼帝大人开那么一个小小的玩笑——” “咳……”眼见罗帝星神色冷峻,没有半点的“开玩笑”之意,林风也只能干咳一声,将谈话转入正题,“不知那位病人,他生了什么病?连鬼帝大人都束手无策?” 罗帝星脸上划过了一丝隐痛。每一次复述墨凉城的病情,都等于是要他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再承认一次,将当年的那份无力感再体会一次。时至今日,自己已经达到了通天三阶巅峰,却依然跨不过那道涅槃境的天阙,救不了墨凉城……他还是那么没用! “他遭到时间法则侵蚀,命如残烛,”罗帝星挪开视线,望向了窗外的悠远山水,努力保持着声线平稳,“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一定要让他活下去。” “时之力……”林风咂了咂嘴,“但是这个,都说除了涅槃境强者,没人可以治愈法则创伤啊……” 罗帝星扫了他一眼:“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你暂时为他延年续命。至于其他,等到本帝突破到涅槃境,便会亲自处理。” 林风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那我就祝鬼帝大人修炼有成,早日突破到涅槃境了!” 涅槃境,无论在任何时候提起,都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实力的压迫。那代表着修炼的巅峰,是属于至极强者的压迫! 不过……关自己什么事呢?反正以自己现在的实力,随便一个通天境强者都能拍死自己。被通天境拍死,和被涅槃境拍死,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管他呢,最重要的,还不是过好现在吗?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 “不过,如果我完成了这个任务,不知道鬼帝大人,是不是可以在微时空上关注我一下?”林风贼兮兮的搓着手,嬉皮笑脸的连向罗帝星使着眼色,“就算是……为我打一个免费的小广告了?” 接触到他冷漠的视线,林风全身一僵,自觉的退后一步,嘿嘿嘿的笑道:“那还是……我来关注您吧。鬼帝大人一直都是我的偶像,能关注您,也是我的荣幸啊!” 罗帝星厌恶的皱眉。像这种人,说话颠来倒去,看见强者就卑躬屈膝,全无半分骨气,实在让他看不起。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不希望把墨凉城的命,交到这么一个人手里—— 正说话间,罗小星也从窗外爬了进来,在几人身后调皮的探出头:“林风哥哥,我替我哥哥关注你好了。” 林风一看见他,顿时双眼发直,一个箭步疾冲上前,压低声音道:“你……小兔崽子……你哥哥真的是罗刹鬼帝?你怎么早不跟我说啊?” 罗小星无辜的扬起头:“我刚才就跟你说过的呀!是你自己不相信我嘛。” “你……!”林风气得跳脚,猛地挥起巴掌,但一看到罗帝星的眼神,只得硬生生的收住动作,改为轻缓的抚摸他的小脑袋。 “啊哈哈,鬼帝大人,您的弟弟这么可爱,真是让人忍不住就想跟他亲热亲热啊,哈哈哈……”他边说着话,冲罗小星连使眼色,“我一直都对你很好的,是不是啊,小星大少爷?” 罗小星眼珠一转:“既然要对我好,上次林风哥哥你说要出去快活快活,问我借了一袋灵石,到现在都还没还给我呢!” “你……我……”林风都恨不得一头撞死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快活了啊!我这……” 没有想到,罗刹鬼帝可怕,他这个成天一脸单纯无害的弟弟,却是更加可怕! 这根本就是……一大一小两个魔头啊! 第1124章 无功不受禄 当林风挑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箱子来到墨家时,他受到了墨家上下,如同贵宾般的款待。 墨重山始终是诚惶诚恐。这段时间,罗刹鬼帝和墨家的关系,实在是走得太“近”了一些。但要说近,毕竟他们连那一位的庐山真面目都没看到过,说得更确切一些,这实在是一种相当奇怪的关系。 之前罗刹鬼帝一道圣令,引发了震惊世界的时光钟楼浩劫。为了时之至宝,多少英雄前仆后继,最后却只是化为了吞天兽腹中的累累白骨。 而那件曾令无数人垂涎的重宝,却在事后不久,就被阴风地狱的人送来了墨家。这个秘密,除了墨重山父子,以及墨家的几个高级管事,外界就没有任何人知晓了。 这还不算,还不等他们从这次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罗刹鬼帝又是陆陆续续的请来名医,来为墨家二少爷治病。 那些大夫,无不是难得一见的超品医师、炼药师,往日即使是以墨家的财力,也难以请动他们出诊。但现在冲着罗刹鬼帝的面子,他们来到墨家,却都是一个个安分的像孙子一样,不但对墨凉城嘘寒问暖,更是声称,医药费全免,所有的开销由他们自掏腰包。 这些医药费,对他们这样的名医来说,本来就只是九牛一毛。能够借此巴结上罗刹鬼帝,才是真正的大赚特赚。 但他们觉得大赚特赚,墨重山却是心中不安。毕竟自己对罗刹鬼帝一无所知,和这些医师更是素不相识,他又怎能直接将罗刹鬼帝的面子,作为自己的面子?因此不论这些医师再如何推拒,他还是在每次看诊之后,都为他们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以表新意。 除此之外,罗刹鬼帝更是在微时空上关注了墨家父子。在旁人眼里,墨家可谓是一步登天。但墨重山却还清楚的记得,在他派人到阴风地狱送礼时,那罗刹鬼帝是直接退回了礼物,还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他说,墨家的礼物,他早就已经收到了。 这当中是否另有误会?自己何尝给他送过礼物?正因这重重疑云,墨重山至今都不敢确定,那位凶名震四方的人物,对待他们一家,到底是敌是友。 现在,他正负手站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位名叫林风的大夫,给墨凉城把脉。 “唔——”林风摇头晃脑,眉头时紧时松,“墨老板虽然受到时之力侵蚀,但这些年调理得不错,体内的气息已经基本平和了。我再开上一服药,带回去请鬼帝大人过目。至于药材,你就不用操心了,阴风地狱的人会搞定的。” 然而,正当他有模有样的便要铺纸研墨时,墨凉城却淡淡开口了。 “无功不受禄,不敢领受鬼帝大人好意。林大夫开过药方之后,我吩咐下人自行去抓就是。” “那……”林风抓了抓头发,“也好,也好。” 反正不是让他自己出钱,那这个药费究竟是阴风地狱出,还是墨家自己出,他倒也无所谓。 “还有,”墨凉城的声音虽然平平淡淡,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傲气,“我能否冒昧请问一句,鬼帝大人到底想让我,或者是让我们墨家做什么,还请明示。 如果做得到,我自当竭尽全力。但若是千难万难,我不能做,又或是有违道义,我不愿做,就请鬼帝大人收回恩赐,双方两不相干。之前的恩惠,我自会慢慢补偿。总之,就是别这么不明不白的让我们墨家欠下人情。” 或许是经过商场历练,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躲在房间里,独自垂泪的病弱少年了。在他身上,多出了几分波澜不惊的从容气质。一次次在谈判桌上,他都是这样拖着病体,和那些各怀鬼胎的老板唇枪舌剑,为墨家商行争取着最大的利益。 墨家的利益,父亲的利益,始终都是被他放在第一位的。至于自己的病……反正受到时之力侵蚀,早死晚死总是要死的。如果治病会给墨家带来危机,那他宁可自生自灭! 林风缩了缩脖子,想到临行前罗刹鬼帝说过,“到了那里只管看病,要是敢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宰了你”。似乎,鬼帝大人只想默默的为墨凉城尽心尽力,却并不想让他感谢自己。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曾经让他感动得潸然泪下……所以,他当然也要信守承诺! “哪里哪里……”林风咧嘴一笑,“鬼帝大人他只是希望墨老板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哪里会有什么企图呢?” “何况以鬼帝大人的地位,不客气的说一句,就算墨老板要还人情,恐怕也还不起吧?” “不过呢,”林风眼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狡黠的光彩,几根手指反复摩挲着下巴,“既然两位盛意拳拳,那我要是执意推辞,倒是不给两位面子。这样吧,我这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还要拜托两位——” 还不等墨凉城说话,一旁的墨重山抢先答应道:“但说无妨。” 林风满意的笑笑:“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而且我这个要求,对两位也是非常有利的。” “您看吧,今后要为墨少东治病,那咱们两家,还得常来常往的不是?我呢,并不住在这个国家,如果总是大老远的跑过来,多么麻烦……” “并且我也听说,墨老先生是商界泰斗,所以就希望,您可以借助墨家商行的影响力,在您的府邸旁边呢,为我开一家‘小小的’医馆,让我也可以继续招揽生意,行医济世嘛!” 作为一个普通的山野少年,在得到透视能力,并在乡里乡亲间发过一笔小财后,林风就一直梦想着,能够走出乡村,走进大城镇,寻找更多的商机……呸,是更多需要他医治的病人。 但林风自问,他生性纯朴,并不是个多有生意头脑的人。在村子里倒还好,毕竟村人们都像他一样的纯朴,不管有病没病,让他看看总不吃亏。但要是到了大城镇,别说是赚钱,就连想招揽客人都困难。 在那些经济发达的地方,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如果他考不出医师的证书,不能考出更高的品级,想给人看病,人家直接就会骂他是骗子!说自己会透视?那也得有人信才行啊!那些穿金戴银的贵妇,不直接甩他一巴掌就算不错了! 就算他运气好,真能遇到伯乐,愿意相信自己的透视能力,但跟自己一样穷的没用,要是个商人大老板,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从自己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到时候自己从早忙到晚,累得跟狗一样,赚到的钱呢,肯定全进了老板的腰包。 所以,不能跟商人合作,他们一个个都精得跟鬼一样,像自己这么纯朴的人,是玩不过他们的。要想发达,就必须树立自己的品牌。但只靠自己一个,要如何发达,却又再次成了难题。 这个死循环,一直困扰了林风很久。因此在想到解决办法之前,他都一直留在那个民风淳朴,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小村庄里。 这一次,他本来是想请罗刹鬼帝在微时空上关注自己,借着那位煞星的名气,为自己打响招牌。但既然他不肯,林风脑子一转,干脆就借着墨家上位吧!虽然他们同样是商业家族,但冲着罗刹鬼帝的面子,谅他们也不敢坑自己! 林风在这边松一口气的同时,墨重山同样是松了一口大气。 刚听林风提要求的时候,他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是罗刹鬼帝有事相求,要借着这个少年的口说出来。毕竟不论何事,一旦跟那个煞星扯上关系,都一定是难如登天。 直到听说,只是这个年轻人的私事,要自己为他开医馆,为他扬名,这却只是举手之劳。墨重山放下心来,真心诚意的笑道: “这个绝无问题,我立刻就吩咐下去,让他们着手准备。再过不了多久,想来林大夫就可以入住您的‘新办公间’了。” 林风高兴的蹦了起来:“要不怎么都说墨老先生爽快呢!您一定会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那我就先告辞了?”他大幅度的拱一拱手,又冲墨凉城点了两个头,就一摇一晃的走出了大厅。 墨重山一直将他送到门口,回转过身,这才忍不住叹出一口长气。 老实说,他依然是忧心忡忡。这次这个大夫,和以前来的医师实在是大不相同。不但性子吊儿郎当,全无名医风范,更是第一次开口提起了要求。也不知这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罗刹鬼帝的意思,更或者,罗刹鬼帝就是在借此试探他们,一旦松了这个口,今后他就会一步步提出更加艰难的要求呢——? 商人的敏感,让他忍不住的反复揣测。而越是揣测,也就越是心里没底。 “虽然孤城之前传讯让我们不要担心……但是对方毕竟是罗刹鬼帝,我这心里,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也许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吧。”墨凉城适时的宽慰道。 “当初,哥哥不是代表乾元宗,到阴风地狱送过礼吗?他和罗刹鬼帝面对面的打过交道,虽然不知道在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想,那罗刹鬼帝一定也非常欣赏哥哥。” “果然,哥哥一直都是咱们家的骄傲……”这样说着,墨凉城眼中再次闪现出了那份单纯的憧憬,一如他的幼年时代,“就连眼高于顶的罗刹鬼帝,也会对他另眼相待,又对咱们家爱屋及乌。” “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墨重山背负着双手,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咱们家,虽然也有些家底,但爹心里明白,在那些大人物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要说唯一值得让罗刹鬼帝看重的,也的确就只有孤城了……” 孤城,这个从小就出类拔萃的孩子,在进入天宫门之后,他是更加的耀眼了。 近期,在那场试炼直播中再看到孤城,墨重山的心情相当复杂。 在他身上,充满了强者的傲人风范,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家里和自己闹别扭的小孩,不再是在乾元宗倍受追捧的天才,他真真正正,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强者了! 更让墨重山高兴的,是儿子终于走到了他人生中的重要一步,也就是恋爱。 从小,孤城就是优秀的,所有人都不遗余力的赞颂着他的优秀。但尽管他又帅气又出色,身边从不缺少追求他的女孩,但墨孤城却从来不会看在眼内。 他的目标,好像只有修炼,修炼。有时墨重山也会暗暗担忧,在他拒绝了所有女孩之后,会不会就这样打一辈子光棍,让自己一辈子都抱不上孙子? 儿子太丑太废,做父亲的要担心他今后的婚事。而儿子太帅太优秀,眼高于顶,自己竟然也同样要担心他的婚事,这也真是让墨重山哭笑不得。 但在这次的试炼中,一切终于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了。墨重山已经把网上剪出的“墨孤城恋爱片花”,反反复复的看过了上百遍。网友们不会知道,原来墨家商行的墨老板,才是真正的铁杆“凤墨党”。 一向高傲冷酷的儿子,在他眼里,终于也会流露出不经意的温柔了。他开始懂得照顾女孩,他终于开窍了!墨重山开心得恨不能直接放几挂鞭炮,又或是来一次商场大减价,普天同庆。 凤薄凉,从这段视频里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女孩。只有她能容忍孤城的臭脾气,只有她能让孤城对着她笑……这门亲事,墨重山绝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但唯一也是最大的难题,就是她是九幽殿的大小姐……在此之前,墨重山可从来都没有妄想过,要跟九幽殿结亲家。 不过,儿子志比天高,这也是一件好事。墨重山暗暗下定了决心,只要儿子喜欢,不管再难,他都一定要帮他娶到这个女孩! 然后,让她给自己多生几个孙子! 第1125章 公益预热 “不过,比起罗刹鬼帝,现在我最在意的是,”墨凉城又开口了,“等咱们的新产品上市,刚好又要和两湖商会打对台。我们的销售额,已经连续好几个季度都输给他们了,再这样下去,我怕客户会对我们墨家商行失去信心。” 听着这些话,墨重山不禁老脸一红。儿子在为家里的生意操心,而自己却尽在边上想着抱孙子,也真是有些“不务正业”了。 但再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年过半百,钱也有了,名也有了,最渴望的,确实就是弄孙之乐。偶尔幻想一番,似乎也并不过分。这么想着,他放下心来,扯扯嘴角,努力将思路转回到儿子的话题中。 “到时候,西陵辰肯定又要蹭时事热度。”之前撤入内堂的墨家管事,此时也附和道,“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把时光钟楼的冷饭翻出来炒一遍。” “多半是要炒的,那不是他当初的成名之战吗?”另一名管事鄙夷的扬了扬眉,“真要说的话,时光钟楼的宝物最后是落在了咱们墨家手里,咱们要是愿意去炒,还能轮得到他吗?” 说着,两人一起将视线转向了墨凉城。 “时光钟楼……”墨凉城眼中蒙上了一丝阴翳,右拳在真皮手套的覆盖下缓缓握紧,“他每蹭一次热度,都是在给那些死难者家属的伤口上撒盐,难道他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吗?” 西陵辰炒作毫无底线,在商界已经是出了名的。可以说,每当热搜上出现负面新闻,他都一定是最开心的。这意味着,他又可以踩着那些鲜血和眼泪,再次大赚一笔了。 虽然他这样的做法,确实是引来了很多非议,但只因为会长口碑不好,就拒绝在他旗下商行消费的顾客,却毕竟是不多的。 更何况,他的促销手段确实是层出不穷,总能准确捕捉到大众的软肋和欲望。也因此,他和两湖商会,也是被人越骂越火,一次次登顶销售巅峰,把那些同期的竞争者,甚至是刚刚换了新老板的墨家商行,都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西陵辰,他的经商天赋,我确实是自愧不如。”墨凉城深吸了一口气,一掌拍上桌面,“但是,他根本就没有一个商人的品德,我绝对不会变得像他一样!” 在这阵热火朝天的讨论中,墨重山始终是沉默不语。 如果只是要和两湖商会斗,要度过这次商业危机,他可以想很多办法,可以花钱雇来专业的策划团队,甚至只要他发几个传讯,给以前的老客户打个招呼,都可以让业绩轻易的翻上几倍。生意上的问题,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问题。 但现在,墨家商行既然已经交给了儿子接班,他就想完全让儿子来做主。毕竟凉城才刚刚在经商中找回一点自信,如果每遇到挫折,还是要他这个父亲来出面解决的话,凉城一定会再度陷入自我怀疑,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至于做生意是赚是赔,如果能够帮助儿子振作,他甘愿赔! “两湖商会的宣传,一向都是最舍得砸血本的。”这会儿,一名管事又说话了,“到时候,他们肯定会请一些大牌偶像助阵,唱唱跳跳的,那些小粉丝又没什么判断力,肯定是一头热的就跟过去了。” “那不如,咱们也来策划一个商演活动?”另一名管事突然兴奋起来,“只要肯砸钱,咱们完全可以搞得比两湖商会更大!” 自从经济圈开始与网络娱乐挂钩后,西陵辰可说是紧跟时代潮流,每一次的时事热点都被他利用了个十足十。那些刚刚出道的网红偶像,在他旗下的娱乐公司也签约了一大批。难怪他们的新品宣传,总能准确抓住大众的眼球。 相比之下,墨家商行一直都是脚踏实地的生产、销售,在访谈节目里,很少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一个整天都活在热搜上的企业,和一个全无话题热点的老牌企业,在这个网络时代,自是高下立判。 虽然墨家的管事们,也曾不止一次的建议少东家与时俱进,但他们也都知道,墨凉城是讨厌炒作的。 现在一提起炒作,总会被人习惯性贴上一个恶俗的标签,或者是伴随着冲击道德的嫌疑。在墨凉城眼里,炒作代表的就是名不副实,通过哗众取宠的方式,强行将客户聚拢。他不屑于这样的手段,更不屑与西陵辰同流合污。 尽管管事们努力想让他明白,现在的时代,已经不再是那个“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时期,而是“酒香也怕巷子深”,网上的商品五花八门,诱惑太多,选择也太多,如果首先不能让群众看到你,就算你做得再好也是没有用的。反过来想,只要你的产品当得起宣传,留得住客户,就算最初采用了一些非常规的营销手段,那又能怎么样? 然而,墨凉城还是坚持认为,自家的商行就要靠产品取胜,靠服务取胜,而不是靠话题取胜。对此,管事们也只能叹息摇头。 如果他愿意松口,值得炒作的话题实在是太多了。商界传奇墨重山的次子,天宫门第一天才墨孤城的弟弟,罗刹鬼帝特别关照的朋友……在他身上,明明就有着那么多的传奇标签,他不肯炒,就连其他管事都觉得浪费! 当管事们都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时,这一次的墨凉城,却是反常的沉吟了许久。 “这样的话……”他在脑中再三权衡,最终点头退了一步,“那我们就来做一个公益真人秀吧。” 公益?几个管事刚展开的笑脸顿时垮了,他们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少东家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做公益,也就代表着没有收入,对参加的偶像也没有报酬,而一切的交通费用、资源费用,却全都需要商行自掏腰包。再者,比起那些玩玩跳跳的热门综艺,“公益活动”一向是很难引起网友关注的。可以说,是所有炒作类型中,最回不了本的一种方式。 到最后,很可能就是钱砸了,名气没能抬起来,仅仅是捞回一个慈善虚名! “如果同样要炒新闻,我希望能炒一些对社会有益的热点。”墨凉城是这样回答的,“让更多人关注到那些困难群体,能够及时的给予他们帮助。” “而且,现在这个时代,从偶像到大众,都太过浮躁了。有太多人唯利是图,却不愿意静下心来,感恩社会,回报社会。我制作这个真人秀,一来是希望把公益话题带入群众的视野,二来,也想让更多急于上位的偶像明白,不要把金钱和热度看得高于一切,能在浮华中摆正自身,这才是最重要的。” 尽管他知道,他的力量很渺小,根本就不可能彻底改变整个社会的风气。但是至少在他的有生之年,他想要尽可能的,为世界带来一些正能量的改变。那样的话,他会觉得自己短暂的生命,也有了价值,有了意义。 …… 接下来,按照墨凉城的意思,墨家商行开始联系记者,安排采访,为即将进行的公益真人秀进行预热。 同时,在墨家商行旁边,开起了一家医馆。这里唯一的医师,就是那位自封“透视神医”的林风。 并且,在医馆的招牌,以及他个人的微时空认证上,他都大大方方的自称为“罗刹鬼帝的御用神医”。这样一来,虽然他的医馆刚刚营业,前来问诊的客户却已经是络绎不绝。 据说,阴阳双煞听后大怒:“这分明就是在用我们鬼帝大人的名号招摇撞骗啊!这小子太混蛋了!” …… 另一边,刚刚上完舞蹈课的沈安彤,在微时空上发了一条动态。 沈安彤baby:弱小,可怜,而又无助…… 【配图:练舞照片】 随后,她又第一时间在评论区写道: 沈安彤baby:好饿啊,现在谁要是能给我一顿饭吃,我就嫁给他! 目前,她正在进行着“紧急充电”。 前不久谈妥的一个健身代言,在试镜之后,主办人员委婉的表示,由于她没有舞蹈基础,不太符合他们所要求的代言人形象。 没过几天她就听说,那个代言,已经正式和阿yan签约了。 这是代言,又不是舞蹈比赛,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被换角,总感觉好不公平啊! 但尽管沈安彤心里是一肚子火,她却一句都不能抱怨。不管是面对广告商,投资商,还是在微时空上,她都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对所有人笑脸相迎。 她也明白,什么舞蹈基础不基础,那都是其次的,说穿了就是因为阿yan比较火,那些投资方觉得用她可以得到最大收益。只要够火,别说是没有舞蹈基础,就算连路都不会走,爬着肯定也能接到代言! 要怪,就只能怪她知名度不够吧。 虽然上次帮金思琦反套路骗子,让她又以正面形象上了一次热搜,算是挽回了一点热度,但沈安彤自己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一来,她的朋友不可能反复被骗;二来,现在网友的耐心都是很低的。如果跟她有关的,总是同一种类型的话题,他们很快就会失去兴趣。有些炒作方式,是可一而不可再的。 这段日子,她的通告少了很多。这些多出来的时间,她就流连在一个个艺术培训班中,学习着那些自己并不擅长的舞蹈和乐器。 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兴趣,还是起步太晚,一向很聪明的她,在这些培训班却是屡屡碰壁。就连导师看她的眼光,也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厌烦和质疑。 他们一定在想,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大牌偶像的?肯定就是靠低俗炒作吧! 为了未来的事业,也为了不再让导师看不起,沈安彤下了狠心,连晚饭也不吃,继续留在舞蹈房练舞。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让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真的是谁能给她一个鸡腿,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动态发出后不久,除了粉丝们的留言询问,还有一条来自好友的私聊,立刻就跳了出来。 叶朔:这是怎么了?可怜兮兮 沈安彤baby:也没怎么,就是我被抢了几个代言呗 沈安彤baby:就是粉丝都喜欢阿yan不喜欢我呗 叶朔:阿yan是谁? 沈安彤baby:[捂脸]所以跟你这种不关注时尚娱乐的人说了也没用啦 叶朔:稍等啊,等我搜索一下 【叶朔:发送网页截图】 叶朔:是这个吗? 叶朔:挺好看的,资料上还说她多才多艺,从小就学唱歌跳舞 沈安彤baby:对啊,真的很优秀 沈安彤baby:我比不过[捂脸] 叶朔:我能说几句真心话不? 沈安彤baby:说吧 沈安彤baby:你说啊! 叶朔:就我看下来的感觉啊,我觉得你不要把自己和她对比 叶朔:因为你们是不同的类型 叶朔:她是完美女神型的,你不一样,你是邻家女孩型的 沈安彤baby:意思她是奢侈品,我是水货呗 叶朔: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叶朔:我是想说,你比较“接地气” 叶朔:你开朗,有点小顽皮,会追偶像,会跟朋友k歌,会喊着要减肥,你就像每个人都会认识的普通朋友一样 叶朔:所以你代表的是一个普通女孩的梦想,这样的形象本身就是很容易让人有亲切感的 叶朔:阿yan再完美,她不食人间烟火,给人一种距离感,你呢,你是实实在在的 叶朔:所以我认为,你应该保持自己的风格,然后好好想一想,怎么更好的去发挥你自己的魅力 叶朔:而不是同样去学习唱歌跳舞。那样就算你能成为阿yan的翻版,也没有意义,时尚圈应该不需要两个完全相同的偶像 盯着屏幕上的留言,沈安彤忽然怔了怔。 对叶朔,她一直是当成一个“钢铁直男”,他不关注时尚圈,不懂女生喜欢的口红色号,跟他交流,基本上就是鸡同鸭讲。 但现在他的话,却真的说到了自己心里。 是啊,难怪这段时间自己总是那么累,就是因为她在努力朝阿yan的形象靠拢,却没有想过,这样的形象根本就不适合自己。 而在“强行复制”的过程中,她正在逐渐丢失,原本属于自己的魅力。 到最后,就算她真的可以活成阿yan的翻版,但阿yan还在这个圈子里,投资方为什么不直接选择正版,而要选择她这个有瑕疵的盗版呢? 第1126章 重塑形象 想通了这一点,沈安彤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她飞快的按动着屏幕。 沈安彤baby:有道理哎!没想到白莲哥有时候也是挺靠得住的嘛! 叶朔:……白莲哥[擦汗] 随后,沈安彤退出了聊天界面,开始在微时空上刷着最近的娱乐新闻,寻找机遇。 偶然间,她了解到一个近期即将举办的公益真人秀。看着新闻中详细的介绍段落,她的双眼也兴奋得越瞪越大。 如果只是公益,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因为公益就代表着义务劳动力,代表着没钱拿。而纯粹的“好人好事”,从来都不符合她利己主义的人生观。 但是,如果这个真人秀,是由商界龙头“墨家商行”举办的,那就不一样了。如果能跟这棵大树攀上关系,所能带来的好处,是远远高于一次综艺片酬的。 在新闻下方,还附有一段墨家商行接班人的高清采访。 视频中的墨凉城,戴着一双黑色的真皮手套,一年四季,包括在家里他都一直戴着,以遮掩他那双畸形的木制手掌。 沈安彤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小哥哥长得还真不错”,第二反应则是“他还这么年轻,就是一整个商业王国的老板了,富二代就是幸福啊,哪像我还得靠自己打拼”。至于迟迟才出现的第三反应,那当属: “卧槽!墨家商行!卧槽!这个名字!那他不就是墨孤城的弟弟吗?” 带着又惊又叹的心情,沈安彤津津有味的看着视频。其中记者大致提道,邻国的某个村落发了洪水,庄稼和房舍都被淹了大半,无数乡民流离失所。这次的真人秀,就是要征集一批民间志愿者,到乡村间帮忙耕种,以及修葺房屋的。 为了给灾民送去温暖,等灾区重建得差不多了,还会进行几场“义演”,也就是由志愿者当场表演节目。而在这段期间,他们将会和灾民同吃同住,包括他们的日常起居,都会由随行的工作人员进行拍摄,并在后期制作播出。 “我们听说,墨家商行在得到消息之后,是第一时间向灾区运送了救援物资对吗?”记者熟练的对着镜头微笑,一面将话筒递到了墨凉城面前。 墨凉城简略的一点头:“是的。我们希望灾民们能够尽快度过这次劫难,重建家园。” “但是也有人指出,墨家的新产品,在下个季度就要上市了,”记者深谙网民心理,显然也是相当善于在采访中制造矛盾,“这次的公益行动,其实只是一次大型的炒作,不知道墨老板如何回应?” 墨凉城稍一沉思,就对着话筒应道: “如果有人是这样认为的话,我不否认我们推出的公益真人秀,确实是想在一定程度上,把大众的目光吸引到我们墨家商行。但是整个的重建过程,我们不会向灾区的民众收取一分钱,也就是说,它不会脱离公益的范畴。” “同样我们也希望,能借助这次的活动,把社会的眼光暂时从娱乐界转移开,多多关注这些需要帮助的困难群体……” 如果换成别人,这种时候哪个不是急忙否认,他竟然自己承认炒作?这不是采访的大忌吗?“实诚”也得有个度啊! 沈安彤看得都想捶地。看来这位墨家小哥,虽然长得不错,但脑子实在是不太灵光啊! 而视频中,墨凉城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如果在我说了这些之后,仍然有人认为,我们墨家是别有用心的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不过我有一句话奉劝给在座的各位,你眼里能看到的世界,和你自身的品德是大有关系的。如果你的内心是美好的,你能看到的自然也都是美好。但如果你的眼里只能看到丑恶,我想,也许你应该暂时停下脚步,仔细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 这段话,可以说就是公然回怼,完全不给观众留面子。沈安彤险些一口血喷在了屏幕上,她真恨不得自己也在现场,直接抢过话筒帮他说啊! 不支持墨家商行就是道德有问题?你这样更会激起群众的逆反心理啊大兄弟! 就连训练有素的记者,面对这样一位不肯配合的嘉宾,脸上也明显是有些尴尬了。 好在她当真是专业素养极强,为了缓和气氛,很快就抛出一个大众最感兴趣的话题: “听闻墨老板除了墨家商行继承人的身份之外,还是当今天宫门第一天才墨孤城的亲弟弟。哥哥这么优秀,作为弟弟是否会感到压力呢?还有一种传言说,大天才墨孤城长年与家人不合,这些传言是否属实,墨老板能否来为我们证明一下呢?” 面对递到眼前的话筒,墨凉城沉默了一下,就冷冷的回道: “这个问题,与本次的公益活动无关,我拒绝回答。” 这一次,他更是连记者的面子也不给了! 不过看到这里,沈安彤倒是觉得挺有意思。这人太我行我素了! 她也看过西陵辰的采访。那可真是“字字珠玑”。正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所以西陵辰说的话,她都能轻松听出其中的“潜台词”。 这位典型的奸商,采访时是最擅长“立人设”和“借机宣传”的。他可以在镜头前,只靠着一张嘴,把一位从没有听过两湖商会的普通人,在最短时间内说成忠实粉丝,关掉视频之后,更是直接就会去展开消费!这一点,沈安彤自愧不如,她自问目前的自己,是还达不到这个段位。 不过,要评价这两人的话,西陵辰是那种嘴上说得格外好听,心里却是一肚子坏水的。而墨凉城,虽然说话有些直白,但沈安彤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很善良,他是实实在在为客户着想的。然而相比两人,群众却显然是更吃“嘴上抹蜜”的那一套。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你会做不如你会说。如果你只做不说,你的真心多半会被辜负。毕竟现实不是剧本,不是对方一定会发现你在暗中的付出。而如果你只说不做,被揭穿之后,打起脸来也是很疼的。但如果你又会做又会说,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成功了一半。 很快,就到了记者的最后一个问题。 “这次你们的新品上市时间,刚好又是跟两湖商会打对台,而众所周知,为了这次的新产品,两湖商会花了大力气进行宣传,所以现在也有一种观点认为,你们同时推出公益活动,就是在向两湖商会宣战,对此,您是否有什么话,要向两湖商会,还有西陵会长说呢?” 墨凉城清了清嗓子:“我认为,我们商界面向的群体,主要还是客户。我们所努力的重点,应该是如何满足客户的需求。如果西陵会长,以及我的更多同行,能够把打压竞争企业的时间,都用在思考‘怎样为客户提供更好的服务’上,想必我们一定可以迎来一个更加美好的新时代。” 当他面向镜头鞠躬,结束了这次采访的时候,沈安彤也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难以理解,为什么那么高冷的墨孤城,会有这么朴实的弟弟,又或者该说,这么朴实的墨家二少,为什么会有墨孤城那么不近人情的哥哥? 不过,很快就有其他消息,吸引了沈安彤的注意力。 这次的公益活动,是面向社会全体进行应征,偶像和普通民众都可以参加,这也是体现出“助力公益人人有责”。 应征流程非常简单,报名即可通过。而报名表格,也只是涉及到一些简单的资料,大多与个人信息无关。也许墨凉城只是想确认,这些应征者,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态前来报名的。 不过,这个表格又不是测谎仪,难道动机不纯的人,就一定会老老实实跟你说真心话吗?你太天真了啊大兄弟! 沈安彤一边将表格下载到自己的玉简中,一边思索着参加这次活动的优劣。 从不炒作的墨家商行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这本身就具有超高的话题热度。如果自己的“挽回热度”之战要借此打响,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再加上,参加公益,又能给自己立一个爱心人设。况且过去只是干活,不需要战斗,大不了她卖力一点插秧种田就是,应该不会再像上次那么糗了。 嗯……反正最近也没有通告,跟墨家商行打好关系是稳赚不赔,那就这么定了!在此之前,她还要多找一点有关墨家的资料,争取第一次见面,就给墨家少东留一个好印象! 从日历上来看,真人秀举办的同一时间,刚好是阿yan的国内巡回演唱会,两湖商会也同样是赞助商之一。估计是要把最新季度的宣传,和当红偶像阿yan捆绑在一起了。 或者再说的直白一些,对这些大老板来说,哪有什么偶像不偶像的,就是给他们赚钱的工具而已。如果现在还是自己的巅峰时期,两湖商会多半也就赞助自己了。 话说回来,阿yan又会唱歌又会跳舞,还会弹钢琴,确实是多才多艺。据说这次的演唱会上,还会有她个人的钢琴独奏。 她在发光,自己却要去种地,差距真是越拉越开。沈安彤懊恼的扶额,不过她相信,只要选对了方法,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她不会一直给人家当陪衬的! 快速的填好表格,发送到官方网站,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报名成功”字样,沈安彤暗暗一笑,又打开了聊天窗口。 【沈安彤baby:转发链接】 沈安彤baby:白莲哥,我准备去参加这个了,你觉得咋样? 叶朔:可以啊!难得看到你这么有爱心! 沈安彤baby:什么话啊?我一直都很有爱心的好不好! 叶朔:哈哈,好好好,我说错啦 叶朔:爱心彤 沈安彤baby:这个外号我喜欢哈哈哈 【叶朔:转发网页】 叶朔:帮你查了一下灾区的资料 叶朔:还有现在天气比较冷,你记得多加几件衣服 叶朔:到了那边也要注意安全,干不了的活就别逞强 沈安彤baby:知道啦,你真是比我爹还啰嗦! 接下来还有一点时间,她仍然要“紧急充电”,不过这一次,可就是恶补墨家商行的资料了! *** 公益活动的热搜,苏世安在查看微时空时也注意到了。但他却是根本就没有点进去。 公益?关自己什么事?他一个被公认的“罪犯的儿子”,会去参与这种事才奇怪吧。 随手打开私信箱,到了今天,柳茉的留言依然排在第一位。 试炼刚结束的时候,乌压压拥来了一大批人。不过到今天,只有那些咒骂他的人还在继续,至于那些私信来安慰的,都是留过几句话就跑了。 只有她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值得称赞。 随手点下了“全部已读”的按钮,清空消息提示后,苏世安原本是准备就此退出私信箱,但也不知怎地,在他脑中忽然划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柳茉……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她是关椴的初恋,是那个伤他至深,却让他念念不忘的前女友…… 那么,难得她现在对自己百般讨好……如果将来有一天,让关椴看到,当初他求而不得的女人,对自己爱得死去活来……这是不是最好的报复?! 你得不到的,我可以轻易的得到,但是我根本就不稀罕…… 你眼里的珍宝,你的公主,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垃圾……给我想舍就舍,想丢就丢…… 你痛苦吗?恨我吗?呵呵呵呵,好好品尝我带给你的无力感吧…… 如果折磨她,就等于是折磨你的话…… 我很乐意…… 就算在试炼里输给你,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输! 看着屏幕上柳茉的头像,苏世安的眼中,逐渐闪现出了一种狩猎者的渴望。对着她的名字,他轻轻按下了“关注”。 “你真的应该感谢关椴,那个被你玩弄又抛弃的傻瓜,要是没有他,我根本就不会认得你是哪根葱。” 在这一刻,两人之间,已经成为了“互相关注”。 等她看到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吧,她会以为她的花言巧语终于打动了自己吧。 她不会想到,那会是她堕落进地狱的开始。 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操纵一个人的情绪,这样的游戏,还真是让人乐此不疲—— 第1127章 洗白 直到这时,苏世安才注意到被他忽略的,躺在私信箱里的几条消息。 那是来自简之恒的留言。 简之恒:你在吗? 简之恒:看到之后回我一下啊 简之恒:有点事找你 简之恒?这小子不是关椴的死党吗?他又有什么是需要找自己的?这倒是让人好奇。 嗤笑一声,苏世安略带嘲讽的在屏幕上按动着。 苏世安:看见了 苏世安:说 对面很快就有了回复。 简之恒:哈哈,你还是这么冷淡啊 简之恒:是这样的,最近墨家商行不是有个公益活动吗? 【简之恒:转发链接】 简之恒:就是这个 简之恒:要不要一起参加? 苏世安:?这种事为什么找我? 简之恒:就像链接里说的,公益事业人人有责嘛 简之恒:而且,上次试炼里你自己把自己的名声玩坏了,每天都有一群人去你的评论区骂你,你不会看不到吧? 简之恒:所以我认为,这是你现在最好的洗白方式 简之恒:或者也不能说是洗白 简之恒:多帮助一下其他人,也是一次对你自我的救赎,可以让你的灵魂得到升华 简之恒:这样会让你觉得,你还是活得很有意义的,你可以对这个世界做出一些贡献 苏世安:你在逗我? 苏世安:救赎了关椴之后你又想救赎我吗?救人有瘾? 苏世安:你是有圣母病吧、 苏世安:那么多苦难群众你一个个去救? 苏世安:你救得了谁? 苏世安:骂我的我看到了,一个个键盘侠,让他们滚到我面前来骂?试试? 苏世安:我活得很有意义,不需要做公益证明 苏世安:仇恨关椴就是我生活的意义,你不理解无所谓,不需要你理解 苏世安:别再烦我 苏世安:滚 发泄的摁出一连串回复后,苏世安直接把玉简扔了出去。 简之恒那个小子,他以为自己是谁?他凭什么敢来教训我? 既然是这种圣母的玩意儿,你就直接去找关椴吧,他会感激涕零的。 你们可以一起抱头痛哭,甚至合影留念,我是绝对不会笑得太大声的。 这时,已经摔在地毯上的玉简,指示灯再次亮了亮。 苏世安低咒一声,沉默半晌,终于还是俯身捡起了玉简。 简之恒:你别太激动啊 简之恒:我就这么说,难道你不想为你父亲做点什么吗? 苏世安:什么意思 苏世安:? 苏世安:回话 苏世安:我在问你 简之恒:这次的活动,阿椴也会去 简之恒:他正在努力的为他的父亲积善缘 简之恒:子女就像是父母的一面镜子,在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父母的德行 简之恒:如果阿椴一直做善事,就算关捕快不在了,他也会永远活在人们心里 简之恒:但是你的父亲呢?他的罪名一直都洗脱不了,你又为他做过什么吗? 简之恒:你说仇恨阿椴就是你生活的意义,那是你的人生,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简之恒:但是你父亲呢?他真的会希望你一直执着在仇恨里吗? 简之恒:可能他还有很多的理想,希望你能去替他实现 简之恒:你觉得别人毁了你的人生,所以你就同样的毁掉自己,这能算报复吗? 简之恒:别人把你看死了,你就用行动反驳给他们看啊,而不是向他们证明,他们对了,老鼠的儿子就是只会打洞 简之恒:所以为什么大家都说阿椴比你强 简之恒:因为他已经努力的走出来了,而你却仍然把自己锁在过去 苏世安:关椴去? 简之恒:是啊 简之恒: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就只看到了这个? 苏世安:那我也去 简之恒:哈哈哈哈哈 苏世安:笑屁 简之恒:没事没事,那到时候你们好好相处啊 简之恒:多多指教 苏世安瞪着屏幕上的一字一句,从这其中,他依然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嘲讽之意。 “砰”的一声,横贯而出的玉简,再次砸歪了桌角的台灯。 …… 而玉简另一端的简之恒,此时正徘徊在晴蓝的房门前。 这次邀请苏世安,是希望他能和阿椴缓和关系。这是已经征求过阿椴同意的。 就当他是圣母病吧,他就是看不得别人自暴自弃。 除了运动之外,也许“帮助别人”就是他最大的爱好了。 看到别人找回自信的时候,他同样也会很开心,就像在球场上得分时一样的开心。 不过,别看面对苏世安的时候,他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现在即将面对晴蓝,他就词穷了。 之前在“爱情冲冲冲”小分队,他也号召兄弟们临时计划了一番,却没能得到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所以……果然还是靠自己吧。成天鼓励着别人迈出关键的一步,现在,也该轮到自己在爱情中迈出一步了! 简之恒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门板很快就被拉开了,晴蓝只是冷淡的瞟了他一眼,好像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又是你?又想找我约会吗?” 简之恒忙不迭的点头,晴蓝仍是目无波澜,随意的斜倚上了门板。 “那你现在说吧,五句话之内,给我一个不拒绝你的理由。” 简之恒干咳一声,在这个女孩面前,他总能体会到一种面试工作般的焦虑感。罢了罢了,就当是为将来的面试积累经验吧,简之恒有时也这样乐观的想着。 “最近墨家商行推出了一个公益活动的真人秀,为灾区献温暖。”这是第一句。 “阿椴打算参加,我也会陪他去。”这是第二句。 “我知道晴蓝小姐最美丽……”简之恒小心的说完这一句话,抬起头观察晴蓝的反应。 她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嘴角的弧度倒是柔和了几分,那么,她应该并不讨厌我这样说吧? “晴蓝小姐最善良……”简之恒硬着头皮,再次试探了一句。 “所以美丽又善良的晴蓝小姐,一定会答应我吧?” 刚好卡住了“五句”的限度,简之恒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晴蓝似笑非笑:“说完了?” 简之恒大幅度的一点头,感到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晴蓝嘴角的笑意倏地消失:“你这次的表现远没有上次好,还是再去找你的朋友好好商量一下吧。”说着,她已经顺手握住了门把,就要关门。 简之恒连忙扶住门板,也顾不得五句的约定了,急急的道:“晴蓝小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好,没有其他的原因,是我自己。” 晴蓝关门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简之恒一经察觉,立刻一鼓作气的说了下去。 “因为我……我想见你了,所以,想邀请你一起去郊外踏青。” “你还是可以带上你喜欢的书,带上你的猫,到了那里,我们还是可以生火……你还是可以继续享受独处,只是……换一个地方而已。” “我知道,上次……是我搞砸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给你一个完美的约会的!” 接连不停的说完,简之恒又拿出玉简,调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网页,“晴蓝小姐,你看,就是这个地方,这里的风景还是挺漂亮的吧?” 晴蓝扫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漫不经心的接了过来,白皙的玉指在屏幕上轻轻划动着。 “这个活动的负责人,墨凉城,就是墨孤城的弟弟吧?”半晌,晴蓝忽然淡淡开口了。 “是……有什么问题吗?”简之恒回答的时候,心里忽然一哆嗦,难道她也喜欢大天才墨孤城? “我建议你,让他取消活动。”然而,晴蓝紧接着的回答,却全不是那一回事。 “这次活动结束的时候会发生意外,如果他执意要参加的话……” 晴蓝凝视着简之恒,一字一顿,留下了一句恐怖的预言。 “他会死。”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简之恒的脑中炸响。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洪水会再次爆发吗?还是……会有歹人出现?晴蓝,人命关天,你知道什么就快说出来啊!” 晴蓝气定神闲的欣赏着他的焦急,这个时候,她倒是不急着赶人了。 “这些都是天机,就算我能看到,也不能对你说出来。否则的话,你就会受到天道规则的惩罚。” 她说得不紧不慢,初听倒是挑不出毛病。但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仍是清晰的从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透了出来。 “那……”简之恒急得跳脚,“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这个你总可以告诉我吧?” 晴蓝轻抿红唇,唇角泛起一丝揶揄:“是人祸。” “而且……”她看定了简之恒,放缓语速,“这场祸事,与你有关。” “和我?”简之恒更是一头雾水,“为什么会和我有关?那如果我不去了,墨老板能避开这场祸事吗?” “没用。”晴蓝嘲讽的轻笑,“逃不掉的。命运天注定,你只是一颗棋子而已。这一次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替你完成你的任务,到头来,还是谁都逃不掉。” 为什么会是自己?这是简之恒现在最困惑的。他从来就没有任何的害人之心,更别提,还是去害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如果非要说的话……难道,会是苏世安? 莫非这小子野性难驯,会因为一些偶然的冲突,对墨老板不利?是自己邀请了他,所以也是自己导致了这场祸事?可是晴蓝又说,就算没有自己,也会有其他人…… 这也不能怪简之恒心存偏见,毕竟他向来与人为善,身边唯一称得上“危险”的人,大概就只有一个了。 不……更重要的是,现在该怎么办?自己不认识墨凉城,就算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到他,提醒他取消活动,他一定也不会听吧?又或者,由自己来盯紧苏世安,让他没有动手的机会?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晴蓝,这样的话你就更要去了!”思来想去,简之恒还是认真的看向了晴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你能够看到未来,应该也就知道该如何规避吧?现在,我只能拜托你了!” 晴蓝似是也为他的直白略一愣神,随即,她冷淡的扬了扬眉毛。 “是啊,我避免不了这场祸事,但如果只是要救墨凉城的命,或许不难。” 简之恒脸上刚现出喜色,晴蓝却再次沉下了声音: “我再问你一遍,你这次邀请我,到底是因为你想和我约会,还是为了请我去救墨凉城?” 听了这古怪的问题,简之恒愣了愣:“这不是都一样吗?” “在我眼里不一样。”晴蓝淡然回视,似乎还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简之恒犹豫了,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能沉默太久,牙关一咬,还是按照自己的心做出了回答:“为了救墨凉城。” 晴蓝好看的眉梢缓缓扬起:“你不认得墨凉城,和墨孤城也没有交情,那么墨凉城就是和你毫无关系的一个陌生人,为了他的命,你竟然甘愿放弃自己的爱情?” “生命当然比爱情重要,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一次,简之恒回答得很快,现在的他,已经顾不得约会的成败了,满心想着的,都只是要挽救那一条即将消逝的生命。 “不管是谁都好……不管是我的亲朋好友,还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当任何人的生命和我的爱情挂钩——虽然我觉得这种情况很罕见——我都会优先选择他们的生命!” “你在我心里当然是最重要的,可是爱情在我的世界里却不是最重要的……所以如果换成是你也是一样,如果有一天需要我选择,我一定会选择保住你的安全,而不是我们的爱情。” “也许苏世安说得没错,我就是有圣母病。我忍不住的想为其他人牺牲奉献……可是这就是我啊!” “但是,你没有资格要求你的女友,同样去为他人牺牲奉献。”晴蓝淡淡的道。 “是,我知道,”简之恒苦笑,话说到这一步,他知道他们之间就算是“凉了”一大半,“可能我这个人,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可是就是在遇到你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想,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会做一些不合理的事情……也许这就是爱情的疯狂吧。” 晴蓝再次凝视了他很久,简之恒也在这样的对视中败下阵来,有些狼狈的埋下了头。 “好吧,我答应了。”下一刻,他听到的却是一句意料之外的答复。 “上一次答应你,是因为你的倔强,这一次,是因为你的圣母病。” “我喜欢观察多样化的人性。这样吧,以后你每让我在你身上看到,一种独属于你的个性,我就答应和你约会一次,绝不反悔。” 简之恒怔怔的抬起头,他看到的,就是晴蓝第一次展露出的笑容,犹如冰晶中结出的霜花,是那样的灿烂美丽。 第1128章 爱情生物链 这一天,正在便利店无所事事的金思琦,忽然收到了一条讯息。 沈安彤baby:宝贝我记得你说过想当偶像对不对 金思琦:对啊对啊!! 金思琦:安彤姐难道有机会要给我吗? 沈安彤baby:也算是一个小机会吧[斜眼笑] 【沈安彤baby:转发链接】 沈安彤baby:你先看看这个 沈安彤baby:最近墨家商行推出了一个公益真人秀活动 沈安彤baby:你别看它没有钱拿,虽然我也是觉得没有钱好不爽啊哈哈哈哈 沈安彤baby:但是我们参加节目也不能只考虑钱,还要考虑它的话题热度。这个活动是墨家商行举办的,本身就具有最大的热度,每播一期,肯定都能上热搜 沈安彤baby:它是采取录播的形式,当天录,剪辑之后第二天播出,也就是说参加的人都可以上镜 沈安彤baby:而且很多大牌偶像也会参加,你跟他们搞好关系的话,以后没事在微时空上互动一下,也可以蹭上热搜 沈安彤baby:这次你表现好的话,就可以让更多观众认识你,这样就可以为你今后的路打下基础 沈安彤baby:因为现在经纪公司签人都是要看的,如果你有足够的热度,各家公司肯定都抢着要你 沈安彤baby:这样就等于是让你一只脚先迈进了这个圈子 金思琦:哇!!谢谢你啊安彤姐,这么热心帮我找机会[流泪] 金思琦:好,那我等一下就去报名 金思琦:安彤姐你也会参加的对吧?那我们就又可以一起玩啦! 沈安彤baby:对丫,mua 金思琦:么么哒!好爱你啊!! 看着金思琦狂喜的反应,沈安彤抿了抿嘴唇,浅笑摇头。 其实哪有那么多纯粹的热心人,自己会这样帮她,主要还是有私心。 干农活,这并不是自己所擅长的领域,要想出彩,就得寻找另外的卖点才行。 沈安彤为自己寻找的卖点,就是“姐妹情”,为此,就需要拉上一个小伙伴同行。 问题是,找谁才好呢?那些大牌偶像未必有档期,而如果找圈内新人,可能就会像当初的殷烨北一样,反过来蹭自己的热度。 白白为人作嫁的事,沈安彤是不会做的。这样想来,不如找个圈外好友。留给观众的印象,也只是昙花一现。 金思琦渴望出道,一直苦无门路,现在介绍给她这个机会,还能让她对自己心怀感激,一份人情基础就算是打下了。将来要是让她为自己拉票打榜等等,她一定也不会拒绝。 更重要的是,金思琦性格软弱,绝对不会抢了自己的风头。她一个人总是做不好事情,自己就可以处处帮助她,再借此来立“好姐妹”人设。 一直和金思琦这个“圈外好友”保持联络,又在她被人骗钱时热心帮忙,也就是这个原因。她本人的确是帮不上自己,可是她的存在,却可以经过巧妙的设计,对自己产生价值。 这倒也不能怪沈安彤自私。如果两个人长期处在“帮助与被帮助”的地位,他们的关系确实就会失衡。索取的那个会习惯依赖,付出的那个也会将对方视为依附者。原本平等的姐妹关系,已经被错位的尊严,拉开到了平行线的两端。如果换做其他人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大概早就已经无法维持虚假的表面和平了。 而现在,金思琦喜欢有人帮助,沈安彤又喜欢借帮助她来拥有成就感,两人同时享受着这种关系,倒也是一对最佳组合。 另一边,金思琦一放下玉简,就兴奋的喊出了声: “姐妹们,我需要请几天假,我可能就快要出道了!” 在她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后,得到的,就只是几道鄙夷的视线。 “不是吧思琦,你还没放弃你的偶像梦哪?”张晶推了推眼镜,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且啊,这个活动是去干农活哎姐姐!”王莉挑剔的上下打量着她,“就你这种好吃懒做、五谷不分的,你还干农活,别去丢人现眼了好不好,上次试镜那事儿你还想再来一遍啊?” 金思琦委屈的扭了扭手指。刚才和沈安彤聊天的时候,她都已经幻想自己成为偶像巨星了,现在经同事们这么一说,顿时又被打击得一点自信都没有了。她们说话的方式,为什么就不能稍稍向沈安彤学习学习呢? “不过,听说它是国内第一档普通人和偶像同台的真人秀,”这会儿,张晶又好奇的询问着,“那都有哪些偶像会去啊?” 王莉一听也来了兴趣,双手捧心的飞快凑上前:“对,霄哥去不去啊?霄哥去的话我也去!” “这个……”金思琦默默后退一步,“我也不知道啊。” “霄哥的话应该是不去的,他的档期好像排不过来。” “也是哦,那就算了。”王莉飞快的点了点头,一转身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才安静了一瞬间,又立刻兴奋的向张晶挤眉弄眼,“我之前攒了好久的钱,准备去看霄哥和凉姐的现场见面会,晶晶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啊!” 接下来,这两个人就激动的讨论起了粉丝见面会的事。 那自己呢?金思琦无辜的转动着眼珠,不是自己要参加公益真人秀吗?今天话题的主角不应该是自己吗喂? 刘依唯一直在涂她的指甲油,直到这时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你去参加一下也好,就当锻炼锻炼。到了那边自己放机灵一点,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到时候要是直接被卖给庄稼汉当老婆了,可没人去救你。” 金思琦尴尬的扯扯嘴角,知道她还在为上一次,被那个假导师骗去5000的事嫌弃自己。但转念一想,这次是跟沈安彤一起,她会照顾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喜讯,金思琦习惯性的就要和叶朔分享。 【金思琦:转发链接】 金思琦:叶朔,我要去参加这个活动啦! 金思琦:感觉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叶朔:挺好的 金思琦:对对!我现在也感觉好兴奋啊! 金思琦:就是有点担心自己会做不好……毕竟我真的没有干农活的经验[小纠结] 金思琦:而且刚才又被同事们损了一顿[捂脸] 金思琦:好紧张啊!!你觉得我可以嘛[捂脸] 金思琦:如果真的能在这个节目之后一炮走红就好了啊 金思琦:对了,我还要准备一下要带的衣服,等收拾好了你帮我看一下好不好?毕竟我也没有什么经验t_t 金思琦:叶朔,你在忙吗? 叶朔:嗯 金思琦:哦哦,那先不打扰你啦!晚点再说! 刚才断断续续的发了好多,他都不理不回,一问是不是在忙就秒回了。 总感觉……他好像不是很想理自己的样子。都说女生的第六感是很强的,金思琦现在就明显感到了叶朔的异常。 现在的自己真的很紧张,急需要有一个不会打击自己的人,陪自己好好聊一聊,给自己一些鼓励。但叶朔不想回的话,如果自己再继续去打扰他,是不是不太好?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在忙呢?毕竟他是要走武者路线的,可能一直都在修炼啊! 算了,过几个时辰再找他聊吧。金思琦退出了聊天界面,又带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另一个窗口。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再像上次推销专辑一样犯傻了! 反复做了几遍的心理建设后,金思琦才重新睁开眼,这一看,却是让她再度破功了。 之前发给苏世安的留言,竟然全都显示已读了!这是代表他会看留言吗?太好了,看来自己还要再接再厉啊! 于是,金思琦一个手贱,又把自己要参加公益活动的事,留言给他说了一遍。 然后,她就再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中…… …… 金思琦不会知道,刚刚以“在忙”为理由,提早结束和她聊天的叶朔,一转身就打开了另一个聊天窗口。 叶朔:好无聊啊,宝宝在干嘛呢? 忙与不忙,果然只是因人而异。 爱你的人,不怕麻烦也不忙。不爱你的人,不忙也忙。 现在,他的确是对金思琦有点厌倦了。 倒也不是她的错,只是每当自己在焦急等消息的时候,总是收到无关讯息的干扰,一次次空欢喜,所累积起的失望,让他讨厌看到那些熟悉的名字。 当初,如果他收到十条短讯,两条是广告,八条是来自赫连凤,永远絮絮叨叨的说着她自己的生活。 他就搞不懂,她绣荷包手被扎破了,关自己什么事?她刚刚洗完澡,换上了新买的睡衣,关自己什么事? 而现在就不同了,除了广告,消息一半来自赫连凤,一半来自金思琦。 她夜里又想起孟昭了,忽然好难过,关自己什么事?她要去参加公益活动了,关自己什么事? 杨清心总是给他发购物链接和图片,她想买就买,关自己什么事? 还有那些被莫名拉进的群组,简之恒又要追晴蓝了,关自己什么事?岑零又想找人玩狼人杀,关自己什么事? 在等待齐玎莎回复的过程里,这些干扰消息简直让他要抓狂了!直接退出不好意思,所以他把每一个群都设置了屏蔽。 唯一让他同样心怀期待,让他不会失望得那么彻底的,就只有沈安彤的讯息了。 不知何故,忽然泛滥开的思念,让叶朔已经耐不住枯燥的等待,他反复在屏幕上按动着。 叶朔:我好想你呀,宝宝 叶朔:现在天气这么冷,宝宝要注意保暖呀 叶朔:不要学别人要风度不要温度,宝宝就算裹成熊也是最漂亮的! 【叶朔: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叶朔: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叶朔:宝宝[疑问] 【叶朔:发送图片】 叶朔:宝宝,你觉得我接下来参加什么试炼好呀? 在叶朔搜肠刮肚,世界新闻,天文地理,所有话题都找了个遍之后的一个时辰,他最期待的人,终于回复了他。 齐玎莎sasa:我怎么知道! 叶朔:问问你嘛 【叶朔:戳了你一下】 叶朔:对了宝宝,给你看这个 【叶朔:发送链接】 叶朔:墨凉城搞的活动,真是虚伪 叶朔:现在想洗白了,假惺惺帮助灾区,他怎么在镜头前从来不敢提定天派呢? 叶朔:师父和所有师兄弟的冤魂都不会原谅他的!还有罗帝星和楚天遥 齐玎莎sasa:你是在刺激我吗? 叶朔:冤枉啊宝宝,我哪有[委屈] 叶朔:宝宝,上次送你的毛绒公仔收到了吗? 由于经常被嘲讽“直男”,叶朔也是认真学习过一番的。现在每天有空,他都会在网上看看女孩子喜欢的东西,精挑细选之后寄给玎莎,想象她收到礼物开心的样子,想象她抱着抱枕入睡的样子,就是他最大的满足。 齐玎莎sasa:我扔了 【齐玎莎sasa:转账给你100.00】 齐玎莎sasa:钱也还你,以后别再送了,送了我也不会要 叶朔:为什么啊 齐玎莎sasa:因为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叶朔:……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了 叶朔:我想尽我所能的对你好,但是每次你给我的回应都是当头一棒 叶朔:我也是个人,我不会难过吗,我不会心冷吗 叶朔:你的冷淡我不是感觉不到,但是我每次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强颜欢笑的来哄你,来逗你笑 叶朔:我又不是欠你的…… 叶朔:你自己想一想你这个态度,你对不对 叶朔:发消息也是整天整天的不回,联系不上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齐玎莎sasa:你要我回什么,你每天找我就是在吗在干嘛吃了吗睡了吗,你让我回什么 齐玎莎sasa:我不是三岁小孩,我自己知道吃饭睡觉,不需要你提醒! 齐玎莎sasa: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叶朔: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叶朔:我们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都不容易,我不想错过 叶朔:而且难道你真的要永远拒人千里,一辈子不嫁人嘛 齐玎莎sasa:是又怎么样 叶朔:不可能的 叶朔:女孩子怎么可以一直不嫁人 叶朔:这样将来谁照顾你啊 叶朔:总不能在定天派待一辈子吧[可怜] 叶朔:你爹要是还在,肯定也希望你能嫁得好 叶朔:你该不是还放不下楚天遥吧? 叶朔:他是我们定天派的敌人啊!【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了】 有句流行语说得好,在你等待着他的时候,你的他同样在等待着他的她。你是他的舔狗,他又是她的舔狗。你们就这样组成了一条舔狗链。 既然大家都是舔狗,那就谁都不要自卑,勇敢的继续做一条舔狗吧! 而远方的齐玎莎,又在等待着谁的消息,为谁而期待呢——? 第1129章 面子里子 “喀搭,喀搭——”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有节奏的在走廊间回响着。 柳茉一路缓步走来,那自肩头直披而下、充满诱惑的长卷发,性感的露肩装,短裙下白皙的修长美腿,从头到脚,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走进最里间的办公室,她在那张宽大的方桌前,放下了一个精致的瓷杯。 “会长,您的咖啡。” 斜靠在办公椅上的人,却是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淡淡应了一句: “放着吧。” 这时,柳茉也注意到了横支在桌上的玉简,随意描去,不禁抿唇一笑:“会长,您还在看这个采访啊?” 屏幕上放映的,正是墨凉城接受记者采访,为公益活动进行宣传的视频。 看着视频的进度条到了末尾,西陵辰终是嗤笑一声:“公益……我还真是没有低估墨凉城,还以为他能想出什么好点子跟我打对台,结果竟然就是公益……他以为靠着公益,就能盖得过我赞助的巡回演唱会的风头么?” 柳茉适时的奉承道:“墨二少实在是不知变通,墨老先生对这个次子又一向娇惯,想必他从小到大,都自在惯了。这也没有办法,像会长您这样年纪轻轻,又精通商务的精英俊彦,商场上实在是不多的。” 这样的恭维话,又是由柳茉这样一位美女说出,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恐怕心都要被酥化了。但西陵辰却只是无谓的摇了摇头,语带嘲讽的叹息道: “我也真是为墨老先生惋惜,在商场上拼搏了大半生,最后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亿万家财,迟早都要败在这个儿子手里。” “反正也是要败……”他搁在玻璃桌面上的手掌逐渐握紧,“不如就让我来替他接收了吧。” “阿yan经纪人那边,你都联系好了么?”下一刻,他又抬起视线,例行公事的询问道。 柳茉乖巧的点头:“会长,您就放心吧,再过几天,阿yan的巡回演唱会,还有咱们商会的新品上市,就会同步安排宣传。到时候,一定可以引起最大的话题轰动的。” 想了一想,她又补充道:“听说,想赞助这次演唱会的企业还有很多,这一次能这么顺利的和经纪人方面达成合作,还要多亏了会长给我的资料够充分,够全面。会长果然是事事都会比别人多想一步呢。” 在同龄人中,柳茉的情商无疑是极高的。这也就难怪,她作为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应届毕业生,就能在两湖商会这样的大型企业中,混到会长助理的高位了。 这样恰到好处的恭维,就连西陵辰也是相当受用,他满意的略一颔首,又叮嘱道:“你上次的表现不错,董老板很喜欢你。今天晚上还有个饭局,你记得好好准备,一定要拿下这笔订单。” 柳茉骄傲的挑起下巴:“会长您放心,没有我搞不定的男人。”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也飞快泛起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现在说这句话,她是更有底气了。 前几天打开微时空,她就发现苏世安竟然关注了自己!他还对自己说谢谢,甚至在那天主动给她说了晚安。惊喜之余她倒并不意外,看来持续的柔情攻势终于有了成效! 只要他愿意和自己聊天,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一定也会对自己死心塌地,就像自己过去的每一个爱情奴隶一样—— 不过,像他那么残忍冷血的人,如果真的对自己一往情深,又会有怎样的表现呢?对此,她倒实在是很期待。 没有什么,比一头凶残的野兽,唯独在自己面前收敛起利爪和獠牙,露出难得的温柔,更加令人满足的事了。 一直以来,柳茉都自认为是一个高明的狩猎者,没有人能逃得出她的情网。那些看一眼就被她俘虏的,她绝对不会再看第二眼,而越是高难度的,她就越有挑战的兴趣…… 正当柳茉沉浸在她的狩猎假想时,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这一次进来的,是两湖商会前会长忘东流的儿子,忘海潮。 “会长,近期邻国山村水患的事,您听说了么?”忘海潮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西陵辰微扬起头,脸上还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笑容,“你说的是,墨凉城捐助灾区的那件事吧,当然听说了。” 忘海潮急道:“会长,我想说的是,天灾人祸,我们两湖商会也应该尽一份心力。现在社会各界都在广泛关注,至于捐助的数额……” 西陵辰突兀的打断了他。 “你傻了么?” “捐款,我是从来不会捐款的。让我把自己的钱白白的拿去送给别人,凭什么?” 忘海潮一怔,渐渐的,他脸上的轻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商谈公事的凝重,好像现在他不是在和会长闲话,而是坐在森严的董事会议上! “会长,自从您接手商会以来,大刀阔斧的改革,推陈出新,确实让这个濒危的商会重新走上了正轨,这一点,我一直都非常感激您!” “但是,同样是因为您的雷厉风行……现在社会上,对我们商会一直颇有微词。所以借着这次的机会,一来是支援灾区建设,二来,也是重振一下我们商会的名望……” 西陵辰扫了他一眼,这样的眼光,比之他先前谈论墨凉城为“扶不起的阿斗”,其中的鄙夷更甚! “微词,现在哪家有点底蕴的企业,在社会上没有微词啊?我告诉你,世人的眼光并不重要,就算他们再看不惯你,你照样还是比他们富有,他们照样还是得腆着脸来送钱给你。” “名声,名声那就是一层皮!你要看业绩!咱们两湖商会的业绩好看吗?好看那不就行了吗?” 尽管他换上了一副较为夸张的笑容,但这字字句句,在任何人听来,都像是甩在忘海潮脸上的一道道巴掌。 “可是,”忘海潮的气势,在他的压迫下明显是不断减弱,“商会现在的名声……和我爹创立商会时的初衷不符啊!” 西陵辰冷笑一声:“两湖商会,是忘东流老先生建立的没错,但是它现在是我的两湖商会,我才是会长,一切事务,由我做主。” 他冷漠的站起身,一路走到门口,又扫给他一个冷漠的余光,补充道: “你就放心吧,你爹的心意我很了解。如果他知道的话,也一定会希望咱们这里是一个赚钱的企业,而不是一个亏本的慈善堂。” 说完这句话,他就大步而去。接下来和另一位老板约好了谈生意,到晚上还有另一个饭局,他也要专程准备资料,哪有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办公室的主人都走了,其他两人自然也不好多留。等他们一前一后的出门,柳茉又仔细将门锁好后,见忘海潮还等在一旁,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文件主动走上前。 “忘少董,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西陵会长平时一个人打理整个商会,忙里忙外,他都已经够累的了,以后,你就别再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来打扰他了。” “况且,西陵会长不是答应过么,您是老会长的儿子,而他呢,又是老会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冲着这份恩情,他就一定会保你们全家一生衣食无忧。 现在您高兴了,就来商会上几天班,要是烦了累了,就可以待在家里休息,需要用钱了,直接到财务部支取就是。商会的事,您还跟着操什么心呢?要知道,这么舒服的日子,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啊。” 忘海潮尴尬的笑了笑,面对西陵辰这位伶牙俐齿的美女秘书,他时常会手足无措。 “你说笑了……我再怎么说,也还是两湖商会的执行董事,怎么能真的只顾着自己享清福呢?哎,咳……总之,柳秘书,请你帮我再劝劝会长吧!” 当初,就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管,不懂生活的烦忧,只是将父亲视为一家的顶梁柱,总觉得只要有他撑着,商会就不会垮。直到父亲在生意上遭人算计,锒铛入狱,他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好在西陵辰继任会长后,商会总算是重新有了起色,忘海潮也不会再成天觉得愧对父亲了。但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他一定会坚持把公司的事务抓在手里,不能让两湖商会,最后变成了西陵商会!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这是在这段天上地下的风波中,他深深学到的道理。 “既然忘少董这么有爱心,不如就直接用您的私人财产捐助好了,我想灾区的百姓一定会更感激您哦。”柳茉说着,忽又调皮的展颜一笑,“不过,瞧我倒忘了,您是两湖商会的执行董事,您的个人资产,就同样是两湖商会的资产,这样算来,您又哪有什么私人财产呢?” “你要挪用两湖商会的资金做慈善,会长可一定是不会答应的。很抱歉,我也爱莫能助。”柳茉又朝他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就轻盈的转过身,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远离了他的视线。 是啊……忘海潮苦笑着握了握拳头,自己又没有赚钱的能力,挂着一个执行董事的头衔,却从来都没有为商会谈成过一笔生意。每个月底,都是直接接受财务部的分红,和那些普通的纨绔子弟二世祖并没有分别。 他吃西陵辰的,用西陵辰的,他,和他们全家,就像是依附在西陵辰身上的一只寄生虫,也难怪他和柳茉,都会用那种眼光打量自己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一定要想办法,真正的在商会立足才可以!忘海潮望着前方那条幽深的长廊,暗暗下定了决心。 *** 时间过得很快,这天,就是公益真人秀录制的第一天。一大清早,报名通过的嘉宾们,就已经来到了天宫门附近的一个大广场上集合。等人到齐之后,再坐大巴前往这次的目的地。 据说,墨老板墨凉城不会和他们同乘,他已经提早赶去灾区,抚恤灾民了。而节目录制,也会从众人与墨凉城会合后再开始。 金思琦来得很早,拖着行李箱,身上还背着大包小包,看上去就像是要进行一次远足。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上镜了,但从她决定,要好好把握自己的梦想开始,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对她就变得弥足珍贵。 一定要好好表现……能不能被观众认可,能不能积累粉丝和人气,再到成功签约经纪公司……都要看这次的真人秀了! 现在,虽然她还是很紧张,但和刚刚报名时相比,状态却已经好了太多。这会儿,她把玉简握得很紧,心里仍是暖洋洋的。 前几天,她想和叶朔分享好消息,得到的却只是一句冷冷淡淡的“在忙”。她都要以为,叶朔是不是讨厌自己了,谁知道,在胡思乱想了一个下午后,她竟然收到了叶朔主动发来的讯息。 在留言中,他亲切的问自己下班没有,又主动表达,要来接她下班。 原来,叶朔并不是讨厌自己,他当时只是真的很忙!在他忙完之后就联系自己了,他还是关心自己的! 那天,对金思琦来说真的很幸福。叶朔不但履行承诺,真的准时来接了自己下班,还带她到对面的饭馆,请她吃麻辣烫。让她不用想着省钱,随便点。 被呵护的幸福,尤其又在这份幸福是失而复得的时候,让金思琦的内心,都被感动和温暖充满了。 一边吃着麻辣烫,她也为下午的胡乱猜疑自责起来。 ——当你的他忽然主动联系你,也许并不是他想你了,有可能只是他刚好很无聊,又或者是,他刚好被他的她伤害了。 当然,金思琦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感动于叶朔的温暖,金思琦又鼓足勇气,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参加真人秀。 但叶朔却拒绝了,他给出的理由是,我不喜欢这次的主办人。 这次的主办人……不是墨家商行的墨老板吗?他明明长得那么帅,看上去人也是很善良的样子,为什么叶朔却不喜欢他呢? 看样子,对叶朔的世界,自己真的还没有完全走进啊…… 第1130章 出发 金思琦环顾四周,想象中大牌偶像云集的情况,却是并没有出现。 到处都是一些陌生面孔,相貌和气质也算不得特别出众,就像是在街上随处可见的男男女女。 原本担心着自己会是这里唯一的丑小鸭,看来这个顾虑,现在是可以打消了。 这次参加活动的,有人是结伴同来,聚在大巴边三三两两的聊天,有的虽然是独处,却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金思琦看在眼中,自然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等她转动着视线看了又看,终于发现了一个还算面善的女孩。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模样说不上漂亮,倒也是非常清秀。可能也是为了寻找出道机会,特地来参加活动的普通人。 这么一想,金思琦顿时生出了一种亲切感。别看她平时有些胆怯,其实内心还是很喜爱结交朋友的。如果能跟这个女孩成为好姐妹,说不定将来还能一起寻找试镜,一起签约,互相照应呢! 于是,她再次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妆容,就拖着行李箱上前搭话。 “你好,你也是想走平民偶像路线吗?” 那个女孩倏地转过头,不悦的瞪大眼睛,第一句话就是狠狠顶了回来: “你才平民偶像呢!” 一边说着,她也用满是嫌弃的眼光,将金思琦上下扫视了一遍。 “什么情况,你不认识我吗?我可是现在最有人气的网红玉宝儿!没带眼睛也该带点耳朵吧?” 不说话的时候,她的外表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清纯女孩,这一嚷嚷,声音却像锋利的电锥,刺得周围人的耳朵都隐隐发痛。 就算不追偶像,但目前有哪些当红偶像,金思琦好歹也大概清楚,至于网红圈有哪些人,她真的就是闻所未闻了。 有时看到关于“知名网红xxx”的推送,总会让她一脸茫然。这个人是谁?她干过什么知名的事情吗? 而这也充分说明了,网红想要出挑做偶像的难度。随着网络的发达,机会确实是越来越多了,大大小小的网红也越来越多,说起来都是有着几十万上百万粉丝的,但真正想达到普及网民的热度,却还是远远不足。 像沈安彤,完全就是因为走在了所有人前面,是第一批通过直播走红的。现在也有不少人复制她的老路,在直播间里搞怪逗趣,却再也没有一个,能达到她当初的影响力了。 每当一个人,或者是一种模式成为流行,总会出现大量的跟风,偶像也好,文学也好,商界也好,都是在不断的重演着领头者和后继者。但是,站得最高的却永远是先驱者。这也就是说,一味跟随流行是没有用的,只有引导流行的人,才有可能取得成功。 这些道理金思琦也懂,但她普通人一个,要怎样引导流行,却是束手无策了。 正当她面对这个名叫玉宝儿的女孩,尴尬失措时,另一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酸的讥笑声。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暴露,同样是相貌一般的女孩,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一开口就是连番讥刺。 “一个卖衣服的十八线,好意思把自己当大牌,你那十几万粉丝有多少是买的啊?” 玉宝儿皱了皱眉,似乎想要立刻发火。但眼前围观者众多,考虑到可能带来的影响,她还是很快换上了一副虚假的笑容,反唇相讥讽道: “哟,姗娜姐啊,你真的考虑好要参加这次活动了吗?你不会后悔吧?离开了滤镜和p图,你也就是这么普通的一张脸,让你的粉丝看见了多不好啊?就连化妆都拯救不了你脸上的坑坑洼洼了,你还教别人化妆,别把人家都教毁容了啊!” 说着,她又故意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是在微时空砸了多少钱,首页一次次给我推送你的美妆视频,看得我都想吐了!” 从她们的谈话中,金思琦勉强得知玉宝儿是卖衣服的,姗娜则是美妆网红,就是专门发布一些化妆的教程视频,时不时也推销一些化妆品。这两人在网上据说也是有过亲密互动的,没想到一见面就大掐特掐,网红圈的竞争还真是可怕。 另有一节,也令金思琦感慨万分。 以前她偶尔看到一些网红的照片,都是光鲜亮丽,让她感叹造物不公。结果第一次见到真人,竟然意外的普通,还远不如和她一起打工的刘依唯好看。 难道真的像她们所说,网红都是被滤镜和美颜打造出来的女神吗?那如果自己也学会p图,是不是同样有机会跻身网红之列呢? 联想到这里,可能在场的还有很多路人脸的女生,都是隐藏的网红,为免在无知的情况下得罪人,还是不要再搭话了。 悄悄退出了玉宝儿和姗娜的嘲讽圈,金思琦一个人百无聊赖,也只有默默的刷着微时空。但录影即将开始,她实在是没多少心思再看这些花边新闻。为了防止被工作人员抓拍到丑态,她又要刻意站得笔直,没过一会儿,已经是腰酸背痛。 不知何时,原本喧闹的人群,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好像是有人把声音都关掉了,又把这块空地的温度都调低了。无声蔓延的冰层,将所有人都波及在内,封存冻结。 金思琦刚一抬头,看到的景象,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 苏世安拖着行李箱,一路冷然走来。他穿着黑色衬衫,外面再套一件黑色夹克,背一个黑白的斜肩包。目光犀利,姿态从容,这么一副简单的打扮,简直就是帅得惨绝人寰! 他走过的地方,其他人都是有意识的避让,一面用又惊又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就像在躲避着什么洪水猛兽。 因为上次的试炼,常泡在网上的,几乎没什么人不知道他。但这里大部分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人。和隔绝在屏幕另一端不同,现在他是真实存在于这片空间中,而他在试炼中所暴露出的各种残忍手段,也同样可能施加在这里的每个人身上! 面对这样潜在的危险者,没有人会不感到恐惧。他们的反应和表情,也无不真实的反映着他们的恐惧。 金思琦心中,虽然也有着隐隐约约的惶恐,但更多的,反而是一种几乎冲破胸膛的喜悦。 他为什么会来?难道他是看到了自己给他发的公益活动链接,因为自己才决定参加的吗? 啊,不不,这样太自恋了……但至少也说明,他是认真的看过了留言!更重要的是……他参加活动的话,自己就有机会跟他近距离接触了! 无论周围的人是恐惧也好,迷恋也好,苏世安一概不理。一放下行李箱,就自顾自玩起了玉简小游戏。尽管只是打发时间,但他紧盯着屏幕的专注眼神,却还是透着无与伦比的帅气。 金思琦几次试图鼓起勇气,却都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失败了。毕竟双方现在并不认识,这个时候不管跟他说什么,都会显得很突兀吧?那样会不会让他反感? 她曾经听过一种说法,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关我屁事”和“关你屁事”来回应。现在自己对他来说不也是这样吗?后果无非就是这两种答案而已啊…… 正在金思琦浮想联翩时,苏世安忽然收起玉简,直起身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金思琦的心脏都要跳到了嗓子眼,费尽脑筋的想着开场白。他到底是要感谢自己安慰过他,还是要问自己买专辑,还是……仅仅是觉得她今天的打扮还不错? 然而下一刻,他就直直的越过了自己。 金思琦顺势望去,在不远处看到了简之恒和晴蓝。 而苏世安这时也就是一脸挑衅的扫视着简之恒,嗤笑道: “你这小子,嘴还是挺能说的,不知道手上的功夫怎么样?有空咱们试试?” 简之恒不慌不忙,同样回以一笑:“好啊,有机会的话,一起打一场篮球赛吧。” 苏世安脸色一僵,他说的明明就是打架,却被对方轻易的转移到了篮球赛……被操纵话题的不爽,让他朝着简之恒狠狠瞪了一眼。 “关椴呢?”注意到在他身边并没有那个跟屁虫的存在,苏世安忽然觉得有些新鲜,“你把他甩了?”玩味的瞟了晴蓝一眼,嘲讽道,“还真是重色轻友。” “他还有一点事情要忙,很快就会过来了。”简之恒说着也不免失笑,“你的眼里不要只有阿椴,这里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人啊。” 苏世安脸色一沉,鄙夷的别开了视线。看他这副样子,简之恒忽又想起了晴蓝的预言,不祥的预感,让他脱口而出: “对了,这次的活动,你千万不要乱来。尤其是,不要和主办人墨老板发生冲突。” 苏世安皱着眉看向他:“哦?那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简之恒叹了口气:“我只是先给你提个醒,如果你不会那就最好了。” 苏世安沉默半晌,终是冷冷的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这么说你还满意吗?” 简之恒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又感到抱歉:“对不起啊,明明是我叫你过来的,现在还……其实我只是……” “圣母病又犯了。”苏世安冷笑一声,不以为意的接口。 “我理解,你不就是整天把自己当救世主么?” “我查过资料了,这个墨老板,跟你一样是圣母病,你们一定可以相见恨晚的。” 却不料,他话音刚落,身旁就响起了一道笑声。 “原来提早做功课的不止我一个人啊?” 沈安彤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今天的她,明显是好好打扮过一番的,打理柔顺的长发,与气质相合的衣裤,再加上闪闪发亮的耳饰,做了偶像后的她,是越来越懂得搭配了。 “为了这次活动,我可是专门准备了好多墨家商行的资料,整理成文档有100多页呢!所以要是你们没找资料,到时候就老老实实闭嘴,让我跟墨老板交流,打好印象,知道了不?” 说着,她又自来熟的冲苏世安一笑,“咱们两个做过功课的,可以‘资料共享’一下,你是在哪个网站找的啊?我看看我之前下载过没有。”一边说着,还真就要掏出玉简,核对资料了。 苏世安嘴角一阵抽搐,最后只是硬生生的挤出了几个字: “你开心就好。” 说完,他就径自转身离开。似乎也知道有这个小魔女在场,再跟简之恒他们斗嘴,是讨不到便宜了。 简之恒倒也没有理会,这时他正欲哭无泪的看着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沈安彤。 “安彤啊,要讨好墨老板这种事,是不是不要公开说出来比较好?” “怕什么?”沈安彤大大方方的一摆手,“现在没有录影的,到了目的地才会开始录!肯定啦,第一个镜头当然要从墨老板切入,怎么会留给咱们这些人,所以现在随便放飞自我啊!” “那也不一定哦——”随着一声怪笑,几人的身影全部被收进了一块小小的荧屏中。 不远处,一个穿着条纹衬衫,理着干净短发的男生,正举着一台摄影机,冲着几人露齿一笑。 “哎,你吓死我了!”沈安彤一看清来人,当即笑骂道,“怎么着,带摄影机过来偷拍美女啊?小心我举报你!” “安彤,他是?”简之恒茫然的在两人之间望了望,对方看着很陌生,应该并不是天宫门的人才是。 “哦,没事儿,”沈安彤随手搭上了他的肩,“他算是我一个小粉丝。” 那个男生名叫贝明臧,是个摄影爱好者,是沈安彤最初开直播间的时候,就跟到现在的忠实粉丝。平时也经常会给她砸钱刷礼物,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算是有些熟悉了。 而这个颇有些古怪的名字,据说是当初他爹在取名字的时候,随手翻着词典,当时这三个字刚好并列,就被他爹挑出来,当了新生儿的名字。 正因为老爹的一时懒惰,连累他被身边的人嘲笑了十多年。 不过,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名字,让他的偶像沈安彤记住了他,或许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第1131章 偶像人设 同样在天圣就读的贝明臧,现在是已经毕业班了,这一趟还是专程请假来参加活动的,就为了能和他的偶像沈安彤亲密接触。 不过,这倒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早在沈安彤发现,这位小粉丝是个“舍得砸钱的主”之后,她就已经前前后后,从他身上坑来了不少礼物。至于平时的吃饭看电影,小粉丝更是鞍前马后,随叫随到,比男友还男友。 因为贝明臧平时就喜欢摆弄摄像机,沈安彤有很多在微时空上晒出的自拍照,就是出自他的手笔。时不时的,他们还会在网上留言互动,这也让很多粉丝高呼,彤彤真是最没有架子的偶像。 是啊,如果粉丝的爱能转化成经济利益,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起来? 对于把任何事都像做生意一样,计算得清清楚楚的沈安彤来说,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样身兼数职的“多功能粉丝”。 也不知贝明臧能否满足,两人的关系就始终停留在这一步。但目前的他,同样是被导师看中的“优秀毕业生”之一,等正式走出校门后,他就要进入一家知名报社实习了,据他的说法,是“追随他所崇拜的学长的脚步”。 那位学长,也在那家报社工作,已经是大有名气的时事记者了。每一次他的文章见报,贝明臧都会细心的剪下收藏。无论是学长精湛的文笔,还是他对热点新闻的敏锐度,都是让他这位小粉丝无比佩服的。 听说是学弟,简之恒自然也多了几分关照。几个人交流着天圣的趣事,回忆起校园生活,想到自己毕业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这一晃,却几乎是一年过去了。好在毕业后的这段时间,他过得也算是非常充实,并没有辜负自己和家人的期望。 这边的小团体聊得热闹,但金思琦的目光,却是始终停留在苏世安身上。 现在的他,独自倚坐着行李箱玩游戏,四周则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打扰他。这样的场面,实在和评论区内的“喊打喊杀”大相径庭。 看来他说得没有错,很多人确实就只敢在网上喷。而到了现实,一旦需要为言论负责,没几个人敢去招惹这种煞星。 金思琦拖着行李箱,假装是随意散步,一步一步的挪到他的身边。在这个过程中,她连脖子都抬酸了,隐约看到他的玉简屏幕,竟然是消消乐! 像他这样的人,竟然会喜欢玩这个?这种轻松休闲类的小游戏?! 当初自己也跟风下载过,玩过几关觉得没意思,很快就删掉了。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剧情向的恋爱游戏。 所以,真的是没有想到啊……金思琦扶了扶险些惊掉的下巴,他竟然喜欢玩这个?难道是喜欢把敌人大量消除的感觉吗? 这样的话……金思琦开始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把游戏下载回来了。 正当她即将下定决心时,原本还算安静有序的人群,突然就轰动了起来。 姗姗来迟的,正是如今的当红偶像,晏南卿。 他和阿yan是一对荧屏情侣,接过很多情侣系列的代言,两人每次腻腻歪歪的表现,总能满足广大群众的少女心。借着cp的光,他们的粉丝也是不断的交叉增长着。 据小道消息说,他本人也确实喜欢阿yan。但阿yan是有着一位圈外男友的。于是他就始终保持在合适的距离,为她守护,却绝不打扰。这样的痴情人设,更是将粉丝们迷得神魂颠倒。 这样的大牌,本来是没必要参加这种活动的,只是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让他的人气出现了大幅度下降。 在一档综艺节目中,他和另一位女星炒过即兴cp,而后那位女星公布婚讯,刺激了疯狂cp粉,在餐厅将女方捅伤。 社会的舆论,向来是会习惯性偏向更惨的一方。两人cp情断后,粉丝本来是抗议女方玩弄感情,为了走红不择手段,“被利用后惨遭抛弃”的他,是让粉丝非常心疼的。 但在女方被捅伤,演艺事业结束后,他却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整件事又是因他而起,女方的粉丝顿时猛烈反扑,连带着不少脱团的cp粉,以及他的个人粉,都对他的“没有担当”大呼失望。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是齐刷刷的落井下石,呼吁网友抵制他的一切代言。 正所谓“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次他的主要黑料,就是“没爱心”“不仗义”,前来参加这个真人秀活动,一方面是为了上镜露脸,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重新树立公益形象,打破“没爱心”的谣言。 这些事情,金思琦虽然也有所耳闻,但她并不是晏南卿的粉丝,除了感叹一下做偶像也很危险之外,就当做普通的时事新闻看待了。 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晏南卿,他本人还是像照片一样好看,跟那些“当面如换脸”的网红不同。金思琦也不由感慨,为什么有些人能做偶像,有些人却只能做网红,也许这就是原因吧。 现在,他戴着墨镜一路走来,身边前前后后的簇拥着好多助理,这个帮他打伞,那个给他递水。在场的女生都疯狂尖叫起来,一拥而上,激动的想求合影留念,都被随行的保镖隔开,场面如同一场大型的粉丝见面会。 这个画风,同样和他的评论区相差很大。不过对苏世安,群众是不敢招惹,对晏南卿,这样一个大帅哥站在你面前,又没有深仇大恨,谁还舍得骂他啊? 对身边的混乱,苏世安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就满不在乎的低下头,继续玩消消乐。 和晏南卿同来的经纪人,安顿好自家的小祖宗后,就忙着跟现场的工作人员“打起了招呼”。 “我们阿南回去之后还要接代言,他这张脸可是值好多张保险单哪!到时候可千万别让他晒着太阳,农活意思意思就行了,要是太辛苦了,就别让他做了啊。” 工作人员一脸为难,却也只能嗯嗯啊啊的应付着。毕竟对方是大牌偶像,节目还要指着他们带来热度,他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经纪人在忙着打关系,粉丝在喧哗,保镖在维持秩序。但作为这一切源头的晏南卿,却只是站在一块被隔绝开的安全地带,不说话也不动,好看是好看了,却更像是一个完美的雕像。 “看样子,你现在很为难哪?”忽然,有人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 沈安彤知道,这些有公司的偶像都是很辛苦的,公司给他们安排什么形象路线,他们就只能照着这个路线走。每一次面对媒体,都好像同样是在扮演角色。连真实的自己都不能做,这也是她不愿意签约公司的原因之一。 以晏南卿为例,他的长相温文尔雅,头发也是染着温暖的栗金色,很有贵族王子的气质。经纪人就此给他安排了“玉树临风”的形象,这样一来,他只能将这个形象贯彻始终,走到哪里都绷着,好事坏事,他一律得微笑微笑,就像个没脾气的木偶人。 但之前沈安彤和他一起打电动的时候,终于让他放开了自我,知道他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的大男孩。赢了游戏会高兴,输了会沮丧,会抱怨菜色不好,会和她分享沙雕新闻,一起哈哈大笑。 这样的他,虽然不算完美,但很真实。至少沈安彤觉得,比他荧屏上的形象有魅力多了。 包括在合作女星遇刺时一言不发,也是出于经纪人的意思。经纪人认为,在这种时候你多说多错,不管说了什么,都可能会被对家捏住把柄,不如索性不作表态,交给公关团队处理。 这样的做法固然稳妥,却是少了人情味。在经纪人的压力下,晏南卿在个人主页确实是什么都没有说,也同样一个人承受着来自各方的指摘。但沈安彤知道,他单独开过一个小号,是自言自语的表达过对遇刺女星的关心的。也许那些被埋藏在树洞里的话,才是他最真实的心情吧。 “安彤,你也在啊?”晏南卿一看到熟人,整个状态明显都放松了很多。摘下墨镜,又惊又喜的看着她。 “我都不知道你要参加这个节目,怎么没看你在微时空上说起啊?” 沈安彤干笑了一下。这可真是没啥好说的,在阿yan准备开巡回演唱会的时候,她却要来干农活,这么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发出来是给对家粉丝打脸吗? “哎我说,你也真傻,”摆了摆手简略带过,沈安彤又迅速转移了话题,“有人气干嘛不利用?她们现在跟你合照了,到时候一人在微时空上晒一次照,你肯定就能被带上热搜。又不要你花钱,拒绝干嘛。” 晏南卿还没等答话,一旁忙活到现在的经纪人注意到了,又像幽灵般窜了过来。 “沈小姐啊,你也在这里就好了,到时候麻烦你帮忙多照顾一点我们阿南,别让那些粉丝靠他太近啊,万一脸上有个磕着碰着的,那就不好了。” 沈安彤娴熟的点头:“对对,而且当偶像的,就是得跟普通人保持距离,这样才能满足他们的幻想空间。” “可不就是吗!”经纪人欣慰的一拍手,“沈小姐果然是明白人!阿南跟你在一起啊,我也放心。” 眼下两人是一派热络,经纪人好像是真心欣赏沈安彤。但一转身背着她,却又立马抓着晏南卿嘀咕起来。 “阿南啊,跟她玩归玩,你也要多掂量着,她现在都快过气了,可千万别让她捆绑你炒cp啊!你跟阿yan的荧屏cp,我们还要一直绑定下去呢,如果你一会儿跟这个传绯闻,一会儿跟那个传绯闻,观众就会觉得你是专门靠这个炒作的,就会引起审美疲劳的……” …… 关椴赶来的时候,刚好是晏南卿风头最盛的时候,所以也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苏世安就更是难得的没找茬。 到了出发的时间,众人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纷纷把行李放进侧面的车厢。 关椴正埋头收拾着,一旁忽然递来了几只行李箱。 晏南卿朝他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谢谢你了。” 看样子,他是同样把关椴当成这里的工作人员了。 关椴一愣,但也没有多做解释,反正放几个行李箱,只是举手之劳,就依言接了过来。 不想他这一接,其后的玉宝儿和姗娜不知是同样误会了,还是存心欺负人,竟然也跟着将行李递了过来。 关椴好脾气的又为这两人放好了行李,下一个上前的,就是还在不停往嘴里塞着炸鸡的胖子。 “那我也要麻烦你……”胖子含糊不清的说着,行李箱的拉杆上同样沾满了油渍。 关椴正有些手足无措,忽然,有人一把就将胖子掀开,转而将自己的行李箱递了过来。 苏世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刻意的僵冷一笑:“拜托了。”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古怪起来。 沉默半晌,关椴却也没说什么,还是照旧接了过来。苏世安脸色一变,似乎他还很期望趁机跟关椴怼上几句,这一来扫了兴,也是让他愤愤的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一上了车,他径直走到后门一排,把随身的斜肩包一把扯下,扔到旁边占位,自己坐下后,就安静的闭目养神起来。 实际上,就算不占位,也没有人敢坐在他边上。 而在前排,简之恒贴心的为晴蓝打扫座位,又专门铺上了报纸,但就在他要开口邀请时,晴蓝却是一脸冷漠的从他身旁走过,坐到了他身后的座位上。 对此,简之恒只能尴尬一笑,将铺上报纸的座位让给了关椴。 沈安彤和晏南卿,就坐在简之恒的前排座位。这里紧邻着驾驶位,因为晏南卿容易晕车,据说晕车的人最好坐在前排。就连晕车药,也是经纪人刚才偷偷塞给沈安彤的。 匪夷所思的是,她不直接交给晏南卿,是为了“防止被人抓拍到”。如果完美王子晕车的消息传出去,会让他的形象产生缺陷的。对此,沈安彤表示理解不能。 第1132章 车上 金思琦上车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位置了。 之前放行李箱时,其他人一个个的挤上来,她也是每每好脾气的退让着,于是这推来挤去,她就一直被挤到了最后。 麻烦的是,车厢里已经塞满了行李,挤得满满当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自己那只大号行李箱塞进去。 一个人笨手笨脚的忙活了半天,后来还是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才总算顺利完工。 在工作人员和善的笑容下,金思琦脸都烧红了。埋下头匆匆跑上车,一眼望去,凡是能坐的位置,都已经被人提早坐满了。 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就像先前被塞满的行李箱一样。总是慢半拍的自己,已经找不到容身之处了。 沈安彤和晏南卿,简之恒和关椴,晴蓝和参加活动的路人甲,姗娜和玉宝儿……他们都各自找好了配对,不可能把座位让给自己,而唯一还空着的位置就是…… 这一瞬间,金思琦觉得体内全部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唯一的座位,就只有在后车门靠窗处,那个被苏世安用背包占据的位置了。 这个……难道就是天意吗?金思琦心中,正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尖叫。 她不是没有想过和他坐在一起,这一路上一定就有很多话可以说,是最有利于培养感情的。只是想到他一贯的态度,如果自己冒冒失失的坐在他边上,一定非常突兀,万一他直接起身换位置那就尴尬了……可是现在……现在就只有他旁边还有空位,自己坐过去的话,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要不要走过去坐?天哪!好害羞啊…… “小姑娘,你怎么还站在这里?马上就要开车了。”正当金思琦心花乱开时,之前那名帮她提行李的工作人员也跟上了车,一边抬手推了推她,“往里面走,那边不是还有座位吗?” 估计那个工作人员心里一定想着,这小姑娘打扮还挺漂亮的,人怎么呆头呆脑的? 金思琦被那人一推,下意识的就前冲了几步。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壮着胆子一路走到后排,鼓起这辈子全部的勇气,抬手在苏世安肩上轻拍了一下。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苏世安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该怎么办?他这是没听见吗?还是不想理我呢? 金思琦小心的望望四周,可能是她的声音实在太轻,坐在附近的人也都没有反应,自然也就没有一个人站起来给她让座。 实际上,金思琦也不想再去坐别的位置。她默默做了几次深呼吸,尴尬的再次开口。 “因为……已经没有其他座位了,所以,可以把你的包挪一下吗?” 她越说声音越小,觉得脸上的温度已经足以煎熟一个鸡蛋了。 苏世安还是没有反应。从上车就在闭目养神的他,好像是直接进入了梦乡。 金思琦欲哭无泪,但她也不想离开这个黄金座位,这样的话……自己干脆在他边上站一路算了! 大巴即将启动的时候,苏世安终是略一抬眉,扫了她一眼,似乎在咒骂这个女人怎么还没走。 但厌烦归厌烦,他还是在金思琦胆怯的注视下,烦躁的站起身,拎起身边的包,狠狠甩到她身上,自己则是挪到了靠窗的位置。 刚一坐稳,他就顺手戴上了耳机,开始听音乐,似乎不准备和她有任何交流。 金思琦抱着他的包,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当两人并排坐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二人世界”的感觉分外浓厚。在这里好像不管做什么都行,前排的人是看不到的…… 现在,就连深呼吸也无法自救了。金思琦的心跳彻底爆表,她害怕被对方看到自己红透的脸,听到她擂鼓般响彻的心跳。 这样的感觉……除了当初在邪风教,被谷飞鹏师兄望上一眼,能让她感到全身过电般的颤栗外,就连和孟昭交往时,都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大巴开动了,成片的风景在窗外一闪而过。金思琦整个人如一具石像般枯坐良久,才极小幅度的掏出玉简,登上网络,又像做贼般的在搜索框输入着。 “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该怎么办”。 连续看了几个网页,大多是一些关键字有部分重合,却并不相关的话题。唯一有些相近的帖子,大概是某个学院的学生发布的。在向其他人求助,和喜欢的人做了同桌,应该怎样和她交流。 帖子只有寥寥几条回复,主要是让他“鼓起勇气”,“喜欢就要冲”之类的,没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金思琦一阵沮丧,只好再转入聊天界面,打开便利店的小群询问。 金思琦:姐妹们! 金思琦:紧急求助! 王莉:你咋了?这一大早的 王莉:不是参加活动去了吗?行李忘带了? 张晶:[表情包:冒泡] 金思琦:对对,就是那个活动 金思琦:然后现在我不是在大巴上嘛 金思琦:刚好是跟一个我挺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害羞] 金思琦:我想跟他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思琦: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捂脸] 王莉:卧槽!都坐一起了你还犹豫什么?直接扑倒啊!再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你自己! 金思琦:[捂脸]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金思琦:是坐一起,不是睡一起啊[捂脸] 王莉:你还想睡一起? 王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思琦! 金思琦:嘤嘤嘤 张晶:[表情包:哈哈] 张晶:或者你要含蓄一点的话,就趁着大拐弯的时候,直接扑到他怀里!爱情从这里开始[斜眼笑] 金思琦:我不敢[捂脸] 金思琦:我怕他揍我[捂脸] 金思琦:这个我真不敢[捂脸] 王莉:思琦冲啊!连被他揍的勇气都没有,你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金思琦:[捂脸] 张晶:算了,你的顾虑也没错 张晶: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被帅哥强吻是心动,被丑男强吻就是耍流氓 张晶:同样的道理,美女投怀送抱是浪漫,要是思琦的话,估计对方真的要打人了…… 王莉:哈哈哈哈哈 王莉:晶晶你这张嘴真是缺德 王莉:笑死我了哈哈哈 刘依唯:…… 刘依唯:女生还是矜持点好 刘依唯:这样只会让人家看不起 王莉:我们不就开个玩笑吗,那么认真干嘛啊,真没意思,切 金思琦:[捂脸]我觉得还是尽量从聊天入手吧 金思琦:现在关键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金思琦:而且他戴着耳机,我直接跟他说话,他还不一定能听得见[凋谢] 王莉:直接把他耳机拽下来:别说话,吻我 张晶:666 张晶:+1 金思琦:[捂脸]那样他会觉得我有病吧 王莉:如果爱你也是病,我甘愿病入膏肓 金思琦:[笑哭][笑哭] 金思琦:怎么办啊[流泪] 这一边,金思琦对着手机磨磨蹭蹭,而在前排各处,也正是风云暗涌。 晏南卿一上车就戴起了眼罩,现在似乎已经睡着了。沈安彤听他说过,他每天的行程都是被经纪人排满的,睡觉的时间少得可怜,所以他只能尽量利用在路上的时间补觉。 一上车就能立刻睡熟,看来平时真是累得狠了,就连他的身体,也懂得争分夺秒的享受着睡眠。 做了当红偶像,风光是风光,但也真是辛苦。沈安彤轻轻叹一口气,她还记得,西陵辰在微时空上给她留言的时候,说过愿意做她的经纪人。那时她还开玩笑说,你这样的大老板忙得过来么?而他说,可以只做她一个人的经纪人。 仔细想来,西陵辰确实是在不止一次的采访中,表达过对她的欣赏。有时还会跟她在微时空上聊几句,要换成其他的小网红,可是绝对没有这种待遇。所以有时媒体也会故意炒话题,称她为“西陵辰最欣赏的女艺人”。 沈安彤相信,可能他确实有一部分是喜欢自己的性格,但更多的,一定还是看中了她身上的商业价值。他希望自己按照他规划的路线去走,为他的两湖商会赚更多的钱。 如果自己真的跟他签约,她不怀疑,他会在短期内力捧自己,甚至是让她的影响力超过阿yan。不过,总觉得自己是成了大老板的金丝雀,以后朝南朝北都由不得自己,实在是很不好的感觉啊…… 而在她后排,简之恒正在努力的和晴蓝说话。以往听来的笑话、沿途的风景、以及对这次活动的期待,一切的一切几乎都可以成为话题。 从交际能力来说,简之恒明显还是比金思琦强得多了。 只可惜,晴蓝却是不为所动,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丝漠然的笑意。 “你是在向我展示你的话痨属性么?” “不过,这可是不会为你加分的。” 简之恒就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锤,一片片的裂纹,刹那间遍布到了他的全身。紧接着,他就赶在外壳彻底“龟裂”前,猛地把头扭了回来,别的脖颈都是一痛。 而他随后对上的,就是关椴意味深长的笑容。 至于座位后排—— 王莉:豁出去了,干脆把我压箱底的沙雕笑话分享给你! 王莉:然后你就边看边笑,他可能会很奇怪你在笑什么,这时候你就直接把玉简拿给他看 【王莉:分享链接】 金思琦:[捂脸]那我先笑为敬 摊上这么个懦弱的主,是逼得助攻们“皇帝不急太监急”。主意出了一个又一个,总是被金思琦用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否定。张晶都已经失去耐心,和刘依唯一起敷面膜去了,现在也就只有王莉还在孤军奋战,不惜拿出了自己深藏的杀手锏。 于是,金思琦开始看起了笑话。 她很快就沉浸在了笑话的氛围里。 她忽然觉得,喜欢的人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到底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笑话不好笑,为什么要找一个不理你的人自讨没趣? 就这样,她看啊看,时不时笑得前仰后合,一时都忘了搭讪这回事。 摊上这么个容易满足的主,估计就连太监也想罢工了…… 前排。 “阿恒不哭,我推荐你一首歌。”沈安彤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患难情深”,热情的把耳机塞到简之恒耳中,一边还兴奋的解说着,“这是阿yan的最新单曲,真的挺好听的,而且歌词特别符合你现在的心情!” 简之恒的脸色,不知为何再度沉下了几分。 “不好意思,不用了……我不喜欢听阿yan的歌。” 不等第一声音乐入耳,他就匆忙扯下了耳机,就好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为什么啊?”沈安彤怔了怔,就算不追偶像,也用不着反应这么大吧? “不为什么。”简之恒尽量简短的回应道。 “难道是因为我吗?”沈安彤忽然摆出一脸感动,“因为阿yan是我的竞争对手,你为了在精神上支持我,干脆就连她的歌都不听了?哎呀其实不用这样啦……你看我自己都会听歌的,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啊!” “总不见得,是怕晴蓝吃醋吧。”关椴扫了后排的晴蓝一眼,他这种冷幽默,也只会在简之恒面前展现。 “对了,说起来阿yan也是天圣毕业生哎!”沈安彤说着更加兴奋起来,“算算时间,应该是跟你同届吧,你在学院里见过她么?她还在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就是风云人物啊?” “真的吗?你跟阿yan是校友?”坐在晴蓝身边的“路人甲”妹子,刚好就是阿yan的粉丝,一听到坐在自己前面的人就是偶像的校友,竟然比见到了偶像本人还激动,也跟着探过头,凑起了热闹。 阿yan,阿yan,被这个名字包围的简之恒,只感到一阵阵的烦躁。他真的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就连在微时空上,他都设置屏蔽了这个关键词,自欺欺人的将她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却不想,车上一个普通的话题,却再次将他极力想遗忘的一切,清晰的带回到了他面前。 就是因为是同届校友,就是因为太熟悉了,所以他知道,现在大红大紫的阿yan,还有着另外一个名字。而那个名字,联系着一段让他非常不愉快的记忆…… 第1133章 意外 “司机师傅,请停一下车。”正在简之恒左右为难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后排传来。 晴蓝迎视着各方诧异的视线,再次面无表情的重复道:“我有点晕车,要下去休息。” 司机有些发愁的转过头:“但是,我们还要去赶录制,不好让主办方等我们啊……你还能再坚持一下吗?” 沈安彤也附和道:“我这里还有晕车药,不舒服的话可以给你吃?” 晴蓝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冷冷答道:“不能。”语气强势而不容否决。 就连简之恒也是一脸莫名,不懂她为什么忽然闹这一出。况且又不是普通人,她一个实力都堪比通天境的修灵者,还晕车?说出去有人信吗? “不过这里不是很好停车的啊,”司机沉吟着敲了敲方向盘,“前面有一片广场,我先开到那里去好了。” 这些来参加活动的人,是什么背景他也不清楚。但要是那小姑娘真晕车得厉害,他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把人家带着病就载过去。至于主办方那边,也只有他稍后发个通讯,请求他们通融了。 晴蓝没有再表示意见,似乎是默许了。 没过多久,大巴就在一片绿茵广场旁边停了下来。 除了晴蓝之外,其他人有不少也都暂时下车了。反正现在没什么事情做,不如下去活动活动,谁愿意一直留在车上吸尾气啊? 车停下的一瞬间,晏南卿就睁开了眼睛,看来这同样是他被经纪人强行培养出的“生物钟”之一。得知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他看上去是松了一口大气,很快就再次合眼睡着了。 这样的感受,大概很多人都曾经体验过。比如你每天卯时就得起床上班,当你在夜里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看到闹钟才刚过寅时,还可以安心享受几个时辰的睡眠,最美好的体验不过于此。 不过,晏南卿倒也罢了,就连向来最坐不住的沈安彤,这次竟然也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原位上,继续看着玉简。 至于金思琦,还沉浸在沙雕笑话的氛围里,就连整辆车空了大半,都没有影响到她。 “喂。”在她身旁,响起了一道冷淡的声音。 “喂!”落在她肩上的手加重了,金思琦这才诧异的转过头。 “让一下,我要下去透气。”苏世安简略的道。 金思琦花了好一阵子,才反应出他这句话的意思,她觉得心跳顿时就从熄火状态,再次飞跃到了满值。 “好好……对不起对不起。”她匆忙答应着,一面起身避让。 这尴尬的第一次交流,让她感到天空不再蔚蓝,连笑话也不再好笑。 只有便利店群组中,众人看热闹的心情如故。 金思琦:他刚才跟我说话啦! 王莉:哎哟不错哦!说啥了? 金思琦:他说“让一下,我要下去透气。” 王莉:然后呢? 金思琦:然后我就给他让了一下啊[笑哭] 王莉:…… 金思琦:你们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王莉:追下去啊!不然呢? 金思琦习惯性的在对话框中打出自己的顾虑,想了又想,却又一字字的删掉了。 虽然追下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就是希望能离他再近一点…… 再说刚才为了保持形象,在他面前“正襟危坐”了一路,坐得腰酸背痛的,也确实需要活动一下筋骨了。 …… 苏世安还是那么特立独行,谁也不搭理,一个人坐在广场的大石头上吹风。 金思琦望着他的背影,好像又回到了邪风教时期。当初的自己,也曾是这样远远的看谷飞鹏师兄练剑,在他偶然一眼望来时,便是心花绽放,一整天都有了好心情。 那个时候,江彩妮总是站在他身边,宗门内都说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是啊,不论是实力,还是相貌,他们看上去都是那么登对,而渺小普通的自己,只能站在最远的地方,做他广阔世界里的一抹陪衬。 那样遥远的距离,就是她和心上人的距离,也是她永远都跨越不过的距离。 说到底,“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的奇迹,是不会在她身上发生第二次了吧。 而在不远处,简之恒则是关切的向晴蓝询问着: “晴蓝小姐,你是真的晕车吗?” 晴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关你什么事。” “不是,”简之恒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晕吗?” “你要是还晕的话,我去附近的便利店给你买点药。对了,你今天早上都没有吃饭,我顺便帮你买点面包牛奶吧。” 看着他一脸的焦急,就连晴蓝也不禁失笑,撩开被微风吹得飞扬而起的长发,淡淡应道:“好啊,那你去吧。” 简之恒高兴得连连点头,正要动身,前方独自坐在石头上的苏世安,忽然转身招呼道:“喂。” “我今天也没吃早饭,帮我也带个面包吧,记得要加火腿的。”他的神情满是嘲讽,嘴角扬起残酷的笑意。语气中的颐指气使,听不出一点的拜托之意。 “至于钱,你就帮忙垫一下吧。反正像你这么乐于助人的,肯定也不会介意请客吧?”这一句话,奚落意味更重。 金思琦一听说他没吃饭,脑中立刻就活动了起来。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她故作不经意的向简之恒开口。 简之恒向大巴的方向望了望:“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车,我准备跑着去,节省一点时间。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帮你一起带回来吧。” 金思琦又是感激,又是紧张。其实她只想帮苏世安买点东西吃,做个人情,自己也不知道该买什么,还准备边逛边看。现在简之恒突然问起,她本来就转得不快的脑袋,更是陷入了一片混乱。 “那……全家桶可以吗?”局促之中,她只能说出了脑中浮现出的第一种“适合多人分享的食物”。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简之恒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看着自己的眼光,明显写着:“你这么能吃啊?” 轰隆!金思琦感到“大胃王”的沉重标签,就这样砸在了自己身上。 “我……我把钱给你!”为了掩饰局促,她慌里慌张的从包里掏出钱,再偷看苏世安的反应,他却早就已经再次转过头,若无其事的吹风了。 除了他的火腿面包之外,简之恒再为其他人带什么,他似乎都漠不关心。 自己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路人啊……想到这里,金思琦又是一阵难过。真的很羡慕晴蓝,简之恒愿意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病了给买药,饿了给买早饭,在自己身边,就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关心过自己…… 又在原地徘徊了一阵,金思琦还是选择了提前上车。 就算再等下去,多半也是找不到机会说话。而万一在这里待久了,以自己这个速度,很可能又是落到最后一个回去。现在车上空位多,如果苏世安直接选择换座位的话……对,他的包还在车上,不如赶紧回去占位! …… 坐稳后的第一件事,自然又是到群里汇报。 金思琦:我又回来啦! 王莉:怎么样了? 金思琦:没说上话……现在我又回车上了 金思琦:真的不敢[委屈] 王莉:……这点胆量都没有,我看你也别撩男神了 王莉:搞不懂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怕他啊,怂成这样 金思琦:[捂脸]其实都有一点吧 金思琦:听说他没吃早饭,我帮他买了个全家桶 王莉:我擦大佬!怎么平时不见你给我们买全家桶啊? 张晶:就是啊,平时对我们一毛不拔的,原来对男神这么舍得花钱啊,你这是重色轻友哦[斜眼笑] 金思琦回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见前排的沈安彤还是保持最初的姿势没动,忍不住又好奇的在微时空上敲起了她。 金思琦:安彤姐,你在干嘛呢?好像很忙的样子? 沈安彤baby:我在背墨家商行的资料啦! 沈安彤baby:有100多页呢,我一定要在见到墨老板之前,赶着把它背出来! 金思琦:[笑哭][笑哭]加油 沈安彤baby:嗯呐。说起来宝贝我觉得好对不起你 沈安彤baby:让你跟那谁谁坐在一起 沈安彤baby:就是站一路都比跟他坐强吧 沈安彤baby:你要不干脆坐过来啊? 金思琦:啊?不用啦,我觉得还挺开心的啊 沈安彤baby:[表情包:懂了] 沈安彤baby:你喜欢他 沈安彤baby:? 金思琦:你怎么知道?![惊恐] 就像是一个心事被人看穿的少女,金思琦一下子就心慌意乱起来。 暗恋的美好,或许就是一方面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你有了喜欢的人,另一方面,又巴不得把他的身份藏得严严实实,只让自己独享这份心跳的悸动。 所以,和便利店同事吐槽的时候她不会紧张,因为那时的交流还处在安全范围内,可一旦被沈安彤点破,那种羞涩,那种胆怯,就像是从气球中漏出来的空气,一下子就全都跑了出来。 沈安彤baby:哈哈,肯定啦,不然跟他坐又没钱拿,有啥可开心的啊 沈安彤baby:需要我助攻吗? 金思琦:哇!真的可以吗?那就太谢谢你了!! 金思琦:讲真,我一直就觉得你最靠谱! 金思琦:我那帮同事就只会损我,我心好累啊[流泪] 沈安彤baby:哈哈 沈安彤baby:没问题,到时候我帮你们多多制造机会 沈安彤baby:那我先继续背资料啦 金思琦:好哒~ 停车休息的时间,就只有一刻钟左右。回到车厢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继续坐到了原位,这也让金思琦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也曾引发了一段小插曲—— 最初上车的时候,姗娜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现在她上车后,习惯性的又要往里坐,却被后面的玉宝儿一把拉开,自己抢先挤了进去。 “这得是多没素质的人,在大巴上都推人!”姗娜夸张的提高了声音。 玉宝儿一脸傲慢的靠着座椅:“靠窗口的位置好,阳光好空气好,对皮肤也好,我就是要坐这里!” 姗娜虽然极度抓狂,但为了保持形象,她也不可能再把玉宝儿拖出来,只能勉强摆出一脸“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倨傲,坐上了外侧的座位。 此外,简之恒带来的全家桶,又让金思琦再次被围观了一番。就连苏世安都嘀咕了一句“要不要这么奢侈”。当然他所针对的,明显是简之恒而不是金思琦。 被所有人感慨食量的感觉,真的好尴尬啊……金思琦心中宽面条泪。 “你要吗?”大巴发动后,金思琦一边翻看着全家桶中的炸鸡,故作不经意的向苏世安问道。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演技好差……真的好差! 苏世安已经再次戴起了耳机,对她只是冷淡的一摆手。在他脸上仍然有几分嫌弃,似乎是怕她吃得到处都是,或者是手上的油弄脏了他的包。 他这个态度,让金思琦也没胃口了。本来她就是好好吃过早饭的,现在一点都不饿。这满满一桶,她就只能一路抱着。 金思琦:他拒绝了我的全家桶[流泪] 金思琦:要不我到时候带回来给你们吃吧,别浪费了 王莉:他不要的东西你就带回来给我们??我凑姐们你人性呢? 金思琦:[捂脸][捂脸] 张晶:有异性没人性 张晶:对了,你不是说他一直在听歌 张晶:你就问他在听什么歌不就好了! 张晶:这样关于这首歌,这首歌的歌手,歌手的八卦,歌手的其他歌,不是就有好多话题可以聊啦? 金思琦:他会说关你p事 王莉:卧槽!这人谁啊?这么大架子 王莉:有照片吗?思琦你拍一张给我们看看 张晶:对对对 张晶:照片照片! 王莉:要是长得帅那咱们就吃点亏,要是不帅,谁惯他这臭脾气 金思琦:不行不行 金思琦:这个绝对不行 王莉:又不跟你抢,不就看看吗,切 这时,苏世安忽然摘下了耳机。 金思琦吓得慌忙就要藏起玉简,但苏世安却是并没理会她,他所看向的,是坐在最后一排打扑克的几个人。 “后面的,安静一点。”他冷冷甩下一句。 那几人齐齐吓得一个激灵,满脸的“你狠,都听你的”。包括之后的打牌,也苦了他们全程安静如鸡。 金思琦:刚才后排在打牌 金思琦:然后他让他们闭嘴 金思琦:如果我跟他说话,可能他会让我也闭嘴…… 就在这时而暧昧,时而惊心的气氛中,忽然“吱”的一声,大巴猛地来了一个急刹车。由于太过急促,所有人都是惯性的朝前一扑,金思琦手中的全家桶都险些飞了出去。 第1134章 到达与不祥的未来 “好痛……”金思琦捂着撞上椅背的额头,惊慌的东张西望起来。 此时,整个车厢内,也都是空前躁动。显然所有人都被这个意外弄蒙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透过前排的车窗,隐约能看到前方不远处,正是一片混乱。嘈杂的行人指指点点,还聚集了一批被临时抽调而来的捕快,正在艰难的维持着秩序。 “前面不好走了。”见到行驶而来的大巴,立刻就有一名捕快吹着口哨走上前,冲着司机挥手,“这里封路了,换条道走吧。” 在司机和捕快的问答中,车上的其他人也逐渐得知,刚才就在这一带,发生了一起重大车祸,多辆车连环相撞,有几人当场死亡,伤者已经被送医,目前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在为人们的生活创造便利的同时,也在无形中带来了更多的安全隐患。如果是在几年前,人们仅仅用马车代步,就算被狠狠撞上一下,也最多是撞断几根肋骨,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在如今这个私家车、大巴车满街跑的时代,尽管县衙和捕快都反复强调,让百姓注意交通安全,文明出行,却仍是不止一次的发生过重大车祸。而每次车祸的后果,也往往是车毁人亡,相当凄惨。 只不过,对于现在大巴上的一群人,以往都只是在新闻里看到车祸,当真遇上一起近在咫尺的,这还是头一遭。 没过多久,已经有几个动作快的,在微时空上找到了相关的新闻报道,以及几张血淋淋的现场图片。 车辆都被撞得变了形,地面流淌着未干的鲜血,伤者躺在担架上,尽管面部做了马赛克处理,仍能隐约看到令人心惊的血肉模糊。单是这几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图片,便是令观者感到心痛不适。 更可怕的是,按照车祸发生的时间计算,如果刚才他们没有停车休息,而是按照正常行驶速度,来到这里的时候,刚好就会被卷进车祸中心。到时候车上除了修灵者,普通人能活下来的,就不知道有几个了。 这简直是……擦着死亡线上走过了一遭!想通了这一节,车上的人顿时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停车的时候,他们还吵着闹着,吃着自带的小零食,生命还是一片安宁美好,谁能想到,就在未知的前方,竟然正有这样一场惨剧等待着他们! 就在所有人都暗自唏嘘着劫后余生时,简之恒的思路,却是悄然转到了真相的背后。 “晴蓝,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顾不得控制音量,他直接就站起身看向了晴蓝,“所以刚才你是故意让司机停车的?” 晴蓝倒也没有掩饰。在所有人中,她是表情最平静的一个。 “对啊,我说过我能看到未来,可惜看到的都是不祥的未来。” “那……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简之恒只觉得有一股火直冲上心头,“如果早知道的话,也许我们就可以阻止这场车祸啊!” 晴蓝不屑的略一扬眉:“你准备怎么做?” 简之恒气焰一滞,晴蓝已是再次追问道:“你又能怎么做?” “这场事故的发生,是由多种因素集合造成的。你人在车上,你要怎么阻止外部的祸患?” “这……”简之恒一阵语塞,勉强整理着混乱的思路,“这我也没有想好……但是如果能去尝试一下,就总会有办法的……比如,我们可以给捕快传讯,又或者……” 当然,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给捕快传讯,通报一场未来的车祸?恐怕捕快不但不会重视,还会觉得他们是在报假案,扰乱公共秩序吧。 但无论如何,现在他总觉得很愧疚,就好像是自己对那些人见死不救。 虽然他也明白,这场车祸实在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能逃过这一劫,也是多亏了晴蓝,他实在不应该再对她多加指责。只是,他过不了自己的良心关! “回答不上来了么?”晴蓝审视着他局促的表情,冷冷一笑,“我不可能为了你不确定的慈悲,就把这车上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的性命都一起搭进去。想做救世主,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听到这令人震惊的真相,车上其他的人也都在议论纷纷。 不过,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少马后炮。有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在庆幸自己死里逃生的。但在他们确保自己的性命无虞后,又立刻站到了道德制高点,开始指责晴蓝“知情不报”“没有爱心”。 反正说几句话又不要本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时间倒退重来一次,不用让自己真的面对生死危机,他们又怕什么? 在这些两极分化的观点中,金思琦倒是心口如一,是单纯庆幸逃过一劫的。 她没那么高尚,会在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同时受到威胁时,优先考虑别人的生命。 这时她也想到,曾经听过一个故事。在一辆旅游车即将驶上盘山公路前,有一对父子由于身体不适,中途就下车了,后来那辆车在前方出了事故,和另一辆从对面疾驶而来的车撞在了一起,双双翻下山道,后来两辆车上的乘客无一幸免。 新闻一出,其他人都来恭喜那对父子死里逃生,但他们不但没有一点高兴,反而非常后悔。 他们自责,如果当时自己没有下车,没有耽误这点时间,那辆旅游车就不会刚好和对面的车辆相撞,就不会酿成这次惨祸。 实际上,他们横竖都是能逃过一劫的。如果当时没有下车,就可以弥补错开的时间。而若是下了车,就更是平安无忧。但他们却没有庆幸自己的生存,反而惋惜其他人的死难,这种“先人后己”的心情,金思琦真的无法理解。 一片喧嚷声中,就连苏世安也摘下了耳机,若有所思的望着晴蓝。 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金思琦有些好奇,但这样沉重的话题,却让她实在不愿讨论,也唯有作罢。 半晌,苏世安收回了视线,再次仰头靠上椅背,心绪起伏不定。 他倒是并没在想这件事,那些遭遇车祸的乘客也与他无关。 他在意的是晴蓝,“能看到未来的少女”,她在试炼的时候就这样说过,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亲身体验。 那么,这种“看到未来”的能力,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如果一早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残酷,却无力阻止,那样的感受,会不会更加痛苦? 或者,如果当初让他知道,自己的未来需要承受这一系列的绝望,他到底还会不会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生命,命运,说到底,就是这么反复无常的东西。当灾难突然降临,有多少的美好会被突然打碎。新闻上的天灾人祸,对别人或许只是一段报道,但对他来说,却是让他一次次对这个世界再多绝望一分。 那么多的人都在苦海中挣扎,想要“一世平安”,真的就只是一种奢望吧。 真是讽刺的名字,讽刺的现实。 按照他的经验,这次事故不管是谁的责任,是司机还是乘客,等到相关的报道一出来,被唾骂的又会是责任方的家属。也许又会有像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小孩子,成为这场血肉盛宴背后的牺牲品,毁去一生的幸福。 苏世安默默叹出一口气。这个时候,他忽然很想去看看父亲。 等这次活动结束之后,就去一趟好了。那个阴森压抑的监牢……他真的很久都没有去过了。也不知道,父亲过得怎样了,如果他知道自己这些年的表现,又会怎样看待现在的自己…… 此后,一路无话。 也许是擦肩而过的车祸太过震撼,在其后的路途中,聊天的人沉默了,玩玉简的人也退出了网络。他们就在这片心有余悸的气氛中,安静的到达了目的地。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片低矮的平房,浓郁的自然气息,在一瞬间就包围了他们。 陆续下车的众人,也都拖着行李箱东看西看。虽然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但从小到大,也算是家境尚可,没吃过什么苦头。第一次踏入这种贫瘠荒凉,完全脱离了现代化的小乡村,少不了都有几分好奇。 老实说,如果不是刚刚爆发的水患,摧毁了这里大量的田园和房屋,单是这一片山清水秀的景色,还是非常漂亮的。 众人稀稀拉拉的前行时,金思琦小心的观察着苏世安。他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正在玉简上按动着。隐约能看到,屏幕上是微时空的聊天界面,可惜看不到对方是谁。 真羡慕能让他回复留言的人……金思琦心中一阵酸涩,自己也给他留言过不止一次了,他可是全都视而不见的。 从他现在这种玉简不离手的状态来看,不可能是长时间没注意到,只有想回和不想回的分别。那些自欺欺人的理由,是都可以收起来了。 当然,这一点对大多数暗恋中的男女,也是完全适用的。 这一次没走出多远,众人就看到了本次活动的主办人,墨凉城。 那是一位身材瘦弱,相貌俊秀的青年。即使满脸病容,但在他身上,却依然透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儒雅和贵气。不是那一身金光灿烂的衣服为他增色,反而是他自身的气质在为衣服增色,也许这就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 沈安彤当机立断,立刻迎上前与他握手寒暄:“墨老板,您好,我真是久仰墨家商行大名!……” 接下来,她就滔滔不绝的引用起了文档中的资料,等于是在所有人面前,复述了一遍墨家商行的前世今生。 那100页的资料。她最后还是没能完全背出来。但好在她提前圈划出了重点,挑着重点死记硬背,现在扬长避短,倒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墨凉城还是戴着那双真皮手套,淡然而疏离的笑容,就像是戴在脸上的一层面具。 他耐心的回应着沈安彤,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只是在敷衍。这样的两个人,就和上流社会的晚宴上,众人觥筹交错,相互吹捧的场面一样虚伪。 看来,这位墨老板并不太好相处啊……这是所有人心中快速闪过的念头。 就连那个小人精沈安彤都碰了钉子,可想而知,他对志愿者的要求必定严苛。接下来,他们只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当众人有序的排好了队伍,摄影机也已经在两侧就位,墨凉城站在所有人面前,用一贯清冷的语调,进行着简短的发言。 “在录制正式开始之前,我想再重申一点。” “我们这一次是来支援灾区的,是在做一件很严肃,也很有意义的事情,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收起功利心,认真对待。” “如果这里依然有人,把它当成一场普通的炒作活动,是抱着做秀的心态,闹着玩的心态,那我请你现在就离开。你们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声回答。 金思琦瑟瑟发抖。只觉得对方外表文雅,说起话来却是好有压迫感,难怪他是墨孤城的弟弟。 秩序井然的队伍中,一道颇不协调的冷笑声,也就显得极为突兀。 墨凉城神色一冷,抬步走到苏世安面前,质疑的打量着他:“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简之恒顿时紧张起来,生怕这小子一开始就闹事。 他还清楚的记得,晴蓝曾经预言过,在这次公益活动中,墨凉城会遇到危险,而这个危险,将会是因自己而起! 和自己有关的危险人物……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苏世安!并且,在刚刚见识过一场车祸后,他是绝不会再怀疑晴蓝的预言了。 面对墨凉城的询问,苏世安只是懒洋洋的冷哼一声。 “你说这些,真是够没意义的。” “就算你再怎么强调,来做秀的人依然会做秀,同时他们也绝对不会告诉你,自己是在做秀。” “你管不了别人的思想,你只能管住别人的行动。既然这样,你管他们想不想做秀,只要用军事化管理去鞭挞他们不就行了。” 这番话一说出,其他人都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这未免也太不给墨老板面子了吧?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那全程都是板着脸,早已被他们下结论为“不好相处”的墨凉城,闻言竟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第1135章 农工商 在苏世安一番劈头盖脸的讽刺后,墨凉城反而笑了。 这种臭脾气,总让他想到记忆里的那个人。 当初的罗帝星,也是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特立独行,骄横跋扈。但就算他嘴上不留情,却也仍是自己认识过的,最讲义气的朋友。 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斗嘴的感觉了,实在很是亲切。 “那你的意思是,”墨凉城微笑着向苏世安一点头,“这一次你可以做得很好了?” 其余众人此时都是大感意外。原本以为性子是清冷淡漠的墨老板,竟然会唯独对一个刺头这样和颜悦色。 就连苏世安自己也有些意外,瞪视着墨凉城,有些别扭的回答道:“看吧。如果我愿意的话。” 墨凉城鼓励的微笑:“好,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现。” 这个时候,最郁闷的大概就是沈安彤了。 自己辛辛苦苦,背了一路的资料,竟然还比不上他闹一顿脾气,更能讨墨老板欢心?这位墨老板,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随后,众人的行李,就被工作人员运去了临时宿舍。 当他们接过金思琦的全家桶时,又是诧异的瞟了她好几眼。 …… 很快,众人都握着一把被分配到的锄头,站到了即将由他们开垦的田地边。 墨凉城就以手中的锄头为例,给众人详细的讲解着耕田步骤。 “耕地——灌水——犁地——施肥——插秧”,像他这样的商界大老板,竟然也能讲得头头是道,看来是专门做过不少功课。 “……把土翻松,再用耙把地耙平,灌水到满土一寸左右,把准备好的秧苗按一定的行距插到田里……” 到时候就会种出粮食吗?众人看着堆放在推车上的秧苗,都觉得新鲜。 不过,听的时候好玩,实际操作起来,却是要了这些“少爷小姐”们半条命。 “好重啊……”金思琦刚挥了几锄头,就累得腰酸背痛的。但后面还架着一排摄影机,不好偷懒,她也只能勉强含胸低头,在面前的一小块土地中刨着泥巴。 其他人肯定也都是同样的想法,就连玉宝儿和姗娜都在认真干活。金思琦偶尔偷偷向两边瞟去,他们这一整排都是埋头苦干,虽然动作还有些生涩,却已经有了几分务农的模样。 不过,可能也是因为刚刚开始,大家都还有热情。等干上几个时辰,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能坚持下去了。总之,自己绝对不能做第一个偷懒的人!金思琦这么想着,咬一咬牙,又用力挥起了锄头。 和其他人相比,晏南卿的动作就显得比较放不开。 他不可能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农夫,他的粉丝喜欢的也不会是一个农夫。所以,现在他一边尽量保持着标准姿势,而更多的精力,却花在了控制体态完美上。 不会有哪个农夫,在干活的时候考虑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好看。正因此,混在队伍里的晏南卿,一眼看去,难免格格不入。 没有人知道,他的压力真的是很大。 临行之前,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活动中好好表现,墨老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定要当上模范志愿者。只有这样,才能洗刷他在绯闻事件中留下的污点。 但对于走惯了“玉树临风”路线的晏南卿,突然让他体验农夫的生活,他又怎么可能拿出最好的表现?他也尝试向经纪人提出,这个综艺并不适合自己,但那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经纪人,却用一句“为你好”就顶了回去。 “别人能行,你为什么不能行?”经纪人严厉的教导,到现在还回荡在他耳边。 是啊,我必须做到,我只能做到……晏南卿提起锄头,再一次狠狠砸落了下去。 我的人生,我的路线,从来就不属于我自己。我必须要让经纪人满意,让粉丝满意,除此之外…… 别无选择! 无论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着,但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都在挥汗如雨的干活,负责录制的工作人员也是暗暗点头。 既然嘉宾肯配合,他们就不需要做太多后期加工,那么晚上的工作量也可以减轻不少。等明天第一期播出,应该可以取得不错的反响。 在一众志愿者埋头干活时,墨凉城正面对镜头,声情并茂的讲解着。 “举办这个节目,主要是想借此让广大观众看到,每一份职业都是值得尊重的。” “正因为有农民不畏寒暑,一年四季,顶着风吹日晒,承受着常人不愿意承受的辛劳,才让我们可以有粮食吃,有新鲜的瓜果和蔬菜吃。我们今天的丰衣足食,和他们在背后的默默耕耘是分不开的。” “希望大家今后可以更加理性的看待他们,更加尊重这个低收入、高负荷的工作群体。” …… 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金思琦觉得自己的手都已经抬不起来了。什么偶像,什么男神,在这一刻,她觉得都不如一张柔软的大床来得重要! “不错,你的动作很标准。”忽然,墨凉城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大家也都要向苏世安学习。” 顿时,一道道视线都转向了苏世安。 和其他现学现卖的志愿者不同,他看上去,是真的已经适应了这个身份。在他面前的土地,已经开垦得有模有样。更重要的,是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不但无损他的形象,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全神贯注的魅力。 人们总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大概正适合现在的他。 摄影机也相继转了过来,但受到万众关注的苏世安,反而停了下来。 皱眉瞟一眼墨凉城,他冷冷甩下一句:“别拉上我给你做秀。” “我太了解你们这些资本家的心思了,凭良心说,今天如果不是为了做这个节目,工农群体的死活,他们能不能吃饱穿暖,你真的会关心吗?” 如果会,父亲就不会在被拖欠工钱的时候,求告无门,最后只能走上犯罪道路…… 虽然害了父亲的只是一个人,并且他也已经亲手报复过了,但他还是讨厌所有的商人。 在他看来,商人都是贪婪狡诈,是践踏着普通民众的吸血鬼。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墨凉城却是并没有动怒,反而认真的追问道,“那么,你认为现有的制度应该怎样改善,才能保证工农阶级的利益呢?” 苏世安一怔,重新打量着墨凉城,似乎是在探究他的内心。 直到他确认,眼前的人并不是讽刺,而是诚心向自己发问时,他倒也有些被问住了。 沉默良久,他才有些艰难的挤出三个字。 “……话语权。” “他们不需要经济支援,他们想要的财富,会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他们真正要的,只是自己的劳动成果能够不被剥夺。” ——这些话,是他一直都想替父亲说的。 “你们商人手眼通天,你们想炒作什么,随时都可以买热搜、买新闻,让全世界都来关注你们。但是他们呢,他们在你们的压迫下,可能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可惜,从来不会有人关注他们的所思、所想。 “如果能有这样一个窗口,它不受权钱的支配,可以让他们平等的表达自己的诉求,我就感谢你们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看着周围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苏世安又自嘲的冷笑一声。 “反正我说这么多,最后也都会被剪掉吧,你们又怎么可能容忍这种对自己不利的言论公开播出。” 出乎意料的,墨凉城却是摇头一笑。 “你说得很好啊,就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现在的社会,就需要你这种敢想、敢说的人。” 苏世安再次怔了怔。他真的搞不懂墨凉城在想什么,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平易近人,一次次颠覆自己对商人的固有印象?难道说他真的会是一个例外,他真的愿意为那些弱势群体发声吗? ……不,怎么可能。很快,苏世安眼中再次划过了一丝嘲讽。天下乌鸦一般黑,像这种漂亮话,那些大老板有哪一个不会说。至少,在没有亲眼看到节目播出之前,他都是不会相信的。 ……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还在田边忙碌的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人,都坐到了道旁的田埂边休息。 墨凉城说过,“累了可以休息,参加这个节目是为了磨砺你们,不是压迫你们。”于是现在很多人就开始公然偷懒,管都管不住。 这种情况,墨凉城虽然暗自叹息,却也无意去干涉。 他一直都是一个看重心意,而非形式主义的人。举办这个活动,是想让这些志愿者心甘情愿的干活,让更多人心甘情愿的为灾区捐献物资。就算自己板着脸,一个一个的把他们赶去干活,也一定会引得负面情绪滋生,这并不是他想传达出去的东西。 但是,其他人休息,他却连一刻都没有休息。握着锄头,埋首穿梭在田地间,好像完全不会疲累。 坐在不远处的志愿者们,虽然也会小有歉意,但他们很快就自我安慰着,既然墨老板喜欢干,那就让他干吧,反正又不是我们逼他的,等他实在累了,自然就会停下。 于是,他们背着摄影机,吃零食,玩玉简,就像只是来参加一次普通的野营。 沈安彤忙里偷闲,正在玉简上看阿yan演唱会的现场直播。 屏幕里的她,风采照人,举手投足间,仿佛都释放着源源不绝的璀璨。再看自己,发型都乱了,脸上还沾了几块泥巴,就像乡里的一个野丫头,到底是比不上完美女神啊。 晏南卿也凑过头看着,沈安彤一注意到他,就有些好笑的推了他一把。 “大偶像也偷懒?你不再干点活去?” “像这种节目,根本就没必要那么卖力。”晏南卿一本正经的解释,“只要让制作组拍到几个努力干活的镜头,之后再剪辑一下就行了。不可能我们干多久,节目里就播多久的。” 这些经验,大部分都是他的经纪人教给他的。并且在过去参加的综艺中,得到了最好的实践。 只要跟工作人员打好关系,他们自然会剪出你最完美的镜头,呈现在观众眼前。反倒是那些中规中矩,从头认真到尾的偶像,用经纪人的话来说,那就是不知变通,就是傻。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沈安彤笑了笑,打个响指,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 就在他们专心看着演唱会直播,时不时又埋头窃窃私语时,一种处在镜头下的焦灼感,忽然无端的从天而降。 苏世安一手拿着玉简,保持在拍摄状态,似笑非笑的对准了他们。 “当红偶像公开偷懒,我公布出去的话,应该能赚到不少流量吧。” “我的主页现在还是有点热度的,虽然都是骂声,不过我不介意把这些爱喷粪的分给你们一点。” “别别别……”晏南卿连忙阻止。他知道,像自己这种靠脸吃饭的偶像,最忌讳的就是被爆出黑料,毕竟粉丝的爱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今天你一步踏错,明天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我们干活去,这就干活。”他一边保证着,和沈安彤尴尬起身,匆匆回到田里去了。 苏世安冷笑一声,收起玉简,一脚又踢向了另一人的屁股。 “还有你们!去去去,都干活去!谁都不干活,全让我一个人干吗?” 在他的威慑下,这些志愿者一个个噤若寒蝉,争先恐后的跑回去干活。 这一幕,也被远处干活的墨凉城尽收眼底,一时只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跟他,就像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配合默契。如果现在是和罗帝星在一起,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吧,真是让人怀念……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否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依然耍着脾气,秀着帅气,同时……却也比任何人都努力着呢? 至于苏世安,在他又踹又骂,把所有偷懒的人都赶回田里后,却是突然想到了父亲。 当初父亲在工地上,大概也是被人这么呼来喝去。而且包工头一定是够凶够恶,才能镇得住工人不敢反抗吧…… 呵……所以现在的自己,也要算是够凶够恶了? 第1136章 我的损友如此优秀 干农活的间隙,苏世安偶尔就会掏出玉简,回复几条短讯。 每一次,这个画面也都会落在金思琦眼中。 他这是在和谁聊天呢?会是女友吗……?但是就算在这个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甜蜜。 到后来,一看到他登微时空,金思琦就是百爪挠心的折磨,真恨不得直接把他的玉简抢过来看个究竟。 这样的怨念,持续到又一批工作人员出现的时候。 他们抬来了一大箱冰激凌,轻而易举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墨家商行特地为志愿者们准备的福利。在干了半天的活,又累又热的时候,能有一桶冰激凌吃,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这样看来,墨凉城考虑得还是很周到的。 于是,这群干起活来磨磨蹭蹭的人,顿时都一拥而上,围在箱子边疯抢着冰激凌。狂热之势,几乎就要动起手来。 “慢慢来,不要抢。”还是简之恒好脾气的在一旁协调,“我来发吧,大家都有份的。” 就这样,他抱着箱子一路分发,最后也发到了苏世安这里。 苏世安照旧是厌恶的瞟了他一眼,看到箱子里除了自己的份,还多剩出了一个雪糕袋,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多了一个?” “墨老板说他不吃。”简之恒解释道,“所以他的份,就留给今天最努力的人做奖品了。不过现在看来,那个人八成就是你。” 苏世安脸色阴了阴,看来无论是这份“模范志愿者”的荣耀,还是冰激凌的奖励,都不能让他动心。还没等简之恒再做催促,他已经直接从箱子里捡起冰激凌,大步朝着墨凉城走了过去。 “喂,你自己干嘛不吃?”这第一句话,他就是没好气的质问道。 墨凉城看了他手中的包装袋一眼,苦涩一笑:“医师叮嘱过,我的身体状况不能吃刺激性食物。你们吃就好了。” 苏世安微怔,随即下意识的冷笑一声:“剥削了那么多民脂民膏,到头来还是什么都享受不到,真是报应。” 说完,他掉头就走,那个多出来的冰激凌,也被他随手扔给了简之恒。 被留下的墨凉城却是沉默了。好一阵子,他微垂下视线,凝视着自己那双长年不摘的真皮手套,口唇轻动,出神的喃喃自语: “报应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又何尝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像他们一样,可以吃冰,可以吃辣,可以蹦极,可以冲浪,做一切能够享受生命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他最渴望的是重回修灵界,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发光发热。追赶着哥哥的脚步,和重要的朋友并驾齐驱,那原本才应该是属于他的生活。 但是现在,他这具身体就像是被装了定时炸弹,他必须小心翼翼的去呵护。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多活几年。 可惜,也仅仅是多活几年而已。 明明已经没有快乐可言的生命,却仍然是他割舍不下的。 那么当初的定天山脉,有多少师兄弟们也拥有着梦想,拥有着希望,却被自己和师父,残忍的扼杀掉了呢? 在他们死去的时候,一定很绝望,不,或许他们连绝望都来不及,就已经在恐惧中离开了世界。 所以,这就是自己的报应吧……他理应代替那些亡魂,去体会这未尽的绝望。现在剩下的每一天,都是他在偿还当年的债。 …… 一下午的劳作,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傍晚时分,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农田边整队,准备被工作人员带去食堂。 “终于可以吃饭了!我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大象!” 众人兴奋的议论着,都觉得自己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一次这么期待过吃饭。 直到坐上餐桌的时候,他们都还在兴奋的期待着,一双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动。 只能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等饭菜被端上桌,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们……可以选择不要接受这样的现实吗? 他们的晚餐,就只有几个发馊的窝头,几碟腌酱菜,看一眼就让人胃口全无。更别提酱菜的酸味,还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冲,不要说是吃进肚子里,光是坐在这里闻着味道都是煎熬! “这什么鬼啊?这能吃吗?”已经有人哀嚎了起来,质疑工作人员端错了饭菜。 “因为水患成灾,这里的人们只能节衣缩食,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各方面就要和灾民保持一致。”和众人一起坐在餐桌上的墨凉城,耐心的开口解释道。一边说着,他已经拿起筷子,准备要开始用餐了。 沉默,一片沉默。 虽然大家都隐约预感到,灾区的饭菜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这……会不会也差得太夸张了? 玉宝儿和姗娜更是面无人色,在她们脸上都清晰的写着“打死不碰”。好像吃了这样的饭菜,就会成为她们一生的污点。 谁都不想动筷子,但摄影机还架在边上,如果坚持不吃,等节目播出的时候,肯定会被网友骂吧?普通人倒还好,像晏南卿、沈安彤这样专程来“洗白”的偶像,却是经不起更多黑料了。他们只能拿出演技,逼着自己把这些黑暗料理,当成一桌的美味佳肴。 只是,演技也是有极限的。 晏南卿每在盘子里划一筷子,都忍不住把触碰到的酱菜挑出去。这些奇形怪状的酱菜,实在是没有一种能激发起他的食欲,没有! “我觉得……”在反复下定决心后,晏南卿终于开口了,“我宁愿饿一顿,都不想吃这个。” 他这一说,顿时引来众人疯狂点头。其实同样的话谁都想说,只是谁也不愿意当这个会遭到“道德质疑”的人。现在他们更是用眼神鼓励着晏南卿,请他再去和工作人员说说,给大家换一桌“人吃的菜”来。 这当中,唯一一个唱反调的就是苏世安。 “有的吃就不错了!”他扫视着晏南卿的眼光满是鄙夷,“灾难突然发生的时候,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了,轮得到你挑三拣四的。” 他这么一说,金思琦立刻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还正准备跟在晏南卿后面,抱怨几句饭菜难吃,以引出话题和共鸣。据说“共苦”时的记忆,往往是最深刻的。刚才她还在搜肠刮肚的组织着比喻句,思考着如何能把“饭菜难吃”形容得惊天地泣鬼神,不过现在看来,苏世安并不喜欢这个。 晏南卿本来想回一句“你行你吃啊”,但这句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苏世安从刚才开始的确是在吃,而且已经吃掉了半个窝头。 ……大佬!众人都是在心底狠狠竖了个大拇指。都说这位是个狠人,能吃下这种非人的食物,对自己的身体和味觉都这么下得去手,果然是真的大佬啊! 不过,他还不是最夸张的。 现在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在端着盘子大吃特吃,还不停吧唧嘴的胖子。 “我觉得还不错啊,没有你们说得那么难吃啊。”胖子茫然的摸了摸肚子,又埋头吃了起来。 众人只能苦笑,忽然感到羡慕他的胃口。 “咳……大家还是吃吧,”好一阵子,还是沈安彤硬着头皮开了口,“就当做‘忆苦思甜饭’了,吃了以后,才能更加珍惜我们现在的生活嘛。” 这种话……如果不是对着镜头,她是绝对不会说的。谁都知道,她现在真实的心理活动是: “摔桌!这什么猪食,老娘不吃了,都跟着姐吃外卖去!” 同样作为网红,玉宝儿是第一个看出她在立人设的,于是也连忙附和:“对对,安彤姐说得对,大家还是吃吧!忆苦思甜,忆苦思甜。” “对对,”姗娜也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最近刚好在减肥,这种健康饮食挺好的。” 看着身旁依然愁眉苦脸的晏南卿,沈安彤在桌下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耳语道:“吃不下也要逼自己吃,不然粉丝会嫌你娇气。” “你总要给工作人员几个你在吃的镜头,到时候他们才能单独剪辑出来啊。” 这一句话,好像给了晏南卿鼓励,他终于是颤颤巍巍的伸出筷子,夹起酱菜,然后就带着一脸就义的表情,送到了嘴里……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吃。这其中,绝对是摄影机的存在居功至伟。 只是,第一餐就这么难吃,也许还不是最令人绝望的。 更令人绝望的……是也许今后待在这边的每一餐,都会是相似的伙食! 人生无望啊……众人想到这里,极有默契的同时叹出一口长气。 就连向来乐观开朗的简之恒,也遭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挑战。 “再多吃一口,我就能追到晴蓝……”他努力的进行着自我鼓励,又朝嘴巴里塞了一勺酱菜。 “你在说什么?”坐在他身旁的晴蓝神色不善。 简之恒还来不及解释,关椴就自顾自的把菜都夹到了他碗里。 “把我的份也吃掉,你就能追到晴蓝。” 简之恒哭笑不得,面对着这一碗酱菜,他当场就登陆微时空,发了一条动态。 简之恒:论,我的损友为什么这么优秀 下图:来自损友的关爱,拼命要往我碗里夹咸菜[笑哭] 【配图:堆满菜的碗】 苏世安并没有参与同桌的嬉闹,他缓慢的吃着,眼中有种压抑的痛楚逐渐凝聚。 他的味觉也不是基因突变的,当然也觉得很难吃。但这样的饭菜,却并不是他第一次吃。 当年,父亲突然入狱的时候,他和母亲承受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一度失去经济来源,家里的杂货店又反复被群众砸抢。为了维持生计,他们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吃着剩饭剩菜,勉强填饱肚子。 今天的体验,仿佛噩梦重现……也让他更加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活下去,就算被全世界针对,他也要活下去。他绝对不想看到,母亲有一天再吃这种东西了! 食堂里一片沉默,一桌人都像受刑一样,表情好像下一刻就能哭出来。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每吃一口,想到这样难吃的饭菜就少了一口,仿佛就离胜利更近了一步。 “大家别都苦着脸了,”金思琦努力活跃气氛,“咱们来讲笑话吧。” “谁苦着脸了?”玉宝儿当即提高声音反驳,“我是觉得农民伯伯真的很辛苦,想到自己以前经常浪费粮食,实在很惭愧。思琦,你不惭愧吗?” 面对镜头,任何人自然都要努力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这个绝佳理由,立刻引得众人连连点头,都声称自己哭丧脸是在“后悔、惭愧”,绝对没有嫌弃饭菜不好的意思。 对此,金思琦也只能随同大流,干笑出几句:“……惭愧,惭愧。” 这顿饭,吃得比一年还漫长。 突然,“哇”的一声,晏南卿呕吐了出来。为了给工作人员留下镜头,他已经尽力在吃了,但就是那么小半碗酱菜,实在是把他吃恶心了。这一吐,不但是把刚刚送到嘴里的酱菜都吐了出来,更是连连呕吐不止,恨不得把今晚吃进去的所有酱菜都吐干净。 他这一吐,就像引起了连锁反应,其他人也各自捂住了嘴,克制着喉咙中的翻滚。天知道,他们同样是忍吐忍到了现在啊! 苏世安扫了他一眼,鄙视的评价了一句:“真是矫情。” 晏南卿仍在哇哇的吐着,险些连自己的胃也吐了出来。 他还记得,偶像是不能被粉丝觉得娇气的,但是…… 会嫌我娇气的就不是我的粉丝,我为什么要为了讨好他们,就这样委屈自己! 如果是真的粉丝……不管我怎么样他们也都会爱我,我只要留住这些粉丝就好了…… 这个时候,墨凉城放下了碗筷:“我吃饱了,大家慢用。”说完,他就起身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悄声议论道:“这是背着我们开小灶去了吧?” “那是,毕竟是大老板,怎么可能跟我们吃一样的。一开始能对付着吃几口就不错了。” 看到胖子还在大快朵颐,全不受餐桌上的纷乱影响,苏世安烦躁的把面前的盘子推了过去,同样起身离开。 “那么要吃,我的也给你吃。” 胖子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的挤出一句“谢谢”。 苏世安跟随着墨凉城来到田里,远远的看到他又在夜色下干起了农活。 下午很多干活的人都是生手,说是耕地,也只是耕出了个样子,田里的土都没翻松,种下秧苗也很难有好收成,还需要他重新来收尾。 苏世安正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抬眼看到远处还在工作的摄影机,顿时满心鄙夷,冷冷嘀咕出一句:“做秀。” 大老板连饭都不吃,还在操心农活,真是感人哪。 也真是……虚伪。 第1137章 冬夜 生活就是这样,在你觉得自己已经走到绝境的时候,它又会再次给你当头一棒。 当众人又累又饿,浑身酸痛的被工作人员带到宿舍,金思琦才知道,自己跟玉宝儿和姗娜被分配到了同一个寝室。 这两个……都不是好相处的,今早等车时的冲突还在金思琦脑中回放着。而她更担心的,是这两人个个牙尖嘴利,不善言辞的自己,也许就会成为她们每次争执下的炮灰。 但现在就算再担心,也不可能联系工作人员换寝室。毕竟他们现在住的地方,都是灾区临时腾出来的民房。人多房少,每一家住三个人就已经很挤了。再要换房,又涉及到其他志愿者的协调。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如果给一个人开了先例,接下来你也想换,他也想换,主办方到底是迁就谁? 何况,沈安彤说过的话,她还记得很清楚。 参加这种真人秀,最忌讳的就是娇气。连他们这些大牌偶像都要极力避免,更别提她这种,本来就没有几个镜头的普通人了。金思琦绝不希望,到时观众对她唯一的记忆,就是“第一晚就要换房间的娇气女”。 算了,尽量忍一忍吧,只要尽量减少跟她们的接触,平时交流拣她们爱听的说,应该也不会被欺负得太惨吧……金思琦暗自琢磨着,开始自顾自的整理起了房间。 房里实在是要多破就有多破,又冷又潮,恶劣的环境似乎也刺激了人的脾气。玉宝儿和姗娜就为了给自己腾出更多空间,已经不知道来来回回的吵了多少遍。 “这张桌子是我的!我还要放化妆品!你的破包拿远一点!” “桌子上写你名字了吗?就是你的了?还有什么叫破包啊,我这个是名牌好吗?还是限量版的!没眼力就别自取其辱行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也就是你的金主粉丝送的吧!你这个人也就值这点钱啊!” “对呀,我的粉丝舍得为我花钱,你想要金主粉丝还没有吧?” 大概是确认了房间破旧,绝对没有隐藏的摄像头,忍了一天的两人,也终于是痛痛快快的吵开了。 金思琦努力保持着透明状态,一边庆幸自己没有带太多行李,用不着去跟她们抢位置。 打开一个塑料袋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忽然冒出了星星。 这是自己早上买的全家桶!本来是想分给苏世安吃,但他拒绝了,自己就原封不动的抱来了这边。现在对于晚饭根本就没吃几口,饥肠辘辘的她来说,仿佛看到了一座金矿! 买全家桶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金思琦感动得泪流满面,恨不得穿越回上午的时间,向买下全家桶的自己狠狠的磕几个头。 现在,它已经成了自己唯一的存粮,可不能一口气都吃光了,一定要好好分配一下才行。 就在她数着炸鸡,认真给自己安排明后天的三餐时,玉宝儿和姗娜也被香味吸引了过来。 “哇,原来还有存粮啊!思琦你真棒,咱们三个人把它分了吧!” “好后悔当初我没有多带点零食啊……现在看来,还是你最有先见之明!” 两人一边夸着,四只手也分别握住了全家桶的两端。 “可是……”金思琦弱弱的抗议着,想说那是属于自己的。 “哎呀,做人不要那么小气!”姗娜见她犹豫,反而先摆起了脸色。 这个时候,她们倒是默契起来,一起抬着全家桶,走到了刚才争执过的长桌前,喜滋滋的分起了鸡块。 金思琦真是一脸茫然。这怎么就成自己小气了?如果全家桶是她们买的,自己想分一点,她们肯定又会说自己不要这么没脸没皮,反正横竖都是自己不对呗? 虽然勉强加入了瓜分的队伍,但她们两个都是在抢,自己是拿,到最后炸鸡都被她们抢光了,自己就剩下一小盒土豆泥,和一根玉米棒。 看着都够寒碜的,这一点怎么吃得饱? 尽管心里不痛快,但已经被她们抢去的东西,金思琦也拉不下脸再抢回来了。现在她也只能指望着,这点东西可以平衡室友关系,让她们对自己多添一点好感。毕竟接下来的几天还要住在一起,彻底闹翻了也是不好。 在另外两人哼着歌,吃着炸鸡时,金思琦默默吃完了自己的土豆泥,为了增加饱腹感,她还灌了大半瓶的水。 无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那是沈安彤在推销速食面。尽管她卖的价格,比便利店里翻了好几倍,但生意依然是极端火爆。 想必,她是一早料到了这里的伙食绝不会好,所以事先备下了大量的存粮,就等着其他人走投无路,不得不来她这里购买了。 这也难怪,在有钱也买不到货的环境里,再多的金钱都只是一个数字。如果一个人困在荒岛上,无饮无食,几乎要饿死的时候,有人提出,让他用全部的财产来交换一个廉价面包,恐怕他也是不会犹豫的。 还别说,这真就是生意头脑。别人想不到的,你能想到;别人能想到的,你能比他们提前一步。做得到这两点,想不赚钱都难。 这样说起来……金思琦忽然悔不当初,如果自己也去卖全家桶,可能销量会更好!但自己偏偏就是没动这个脑筋。现在能吃的,也都差不多被那两个人吃完了,她也不好再找她们要钱了。 简单洗漱过后,金思琦就早早钻进了被窝。 这一刻,她深深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 床里冷得彻骨,好像整个人坠入了冰窖。脚都冻得没感觉了,一阵阵冷意不断朝四肢倒泛,冷得钻心。 冷成这样,根本就不可能睡觉啊……金思琦在被窝里不住的打着哆嗦。这一身茅草被子就是个摆设,根本抵挡不住从四周侵蚀而来的寒风。冷冷的房间,冷冷的床铺和冷冷的被子,组成了一个个大写的“冷”字,劈头盖脸的砸在她的身上。 冷……冷冷冷……金思琦的齿关都在打战。现在她要重新许愿,她愿意用一生的桃花运,换一台空调,和一张电热毯! 冷冷……要说这里的生活也真是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干农活辛苦吧?可是饭菜更难吃;饭菜很难吃吧?可是被窝里更冷。 如果当偶像,就是要尝遍严寒和饥饿,她宁愿一辈子都做个吃饱穿暖、无忧无虑的普通人! 连续打了几个寒战后,金思琦在被窝里颤抖着掏出玉简,登陆微时空发了一条动态。 金思琦:羡慕能看到这条动态的你们,可以坐在温暖的空调房里喝着热茶,不用像我这样在寒冷的冬天瑟瑟发抖[发抖] 等了又等,也没有出现任何一条点赞回复。 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金思琦感到自己的心都跟着冷了下去,没有人在乎我是不是冷得想哭,就算我冻死在这里,他们也无所谓吧…… 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个球形,再用被子蒙住头,金思琦还是忍不住私聊了叶朔。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只有他能给自己一点温暖了! 金思琦:好冷啊[发抖][发抖] 金思琦:[表情包:冻死我了] 金思琦:冷得我根本睡不着[委屈] 她一直紧握着玉简,眼睁睁看着它暗了下去。 接下来,她没有再触碰屏幕,只是固执的大睁着眼睛,等待着自己所期望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玉简终于亮起了。那是被窝里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能给自己带来温暖的热源。 叶朔:多喝热水 金思琦苦笑了一下。在这里没有自动饮水机,要是想喝热水,就需要自己提着水壶,到外头的炉子上去烧。 在这么天寒地冻的晚上走出户外,等回来估计人都冻成冰柱了。不考虑,绝不考虑! 金思琦:[笑哭][笑哭]我还是再刷一会儿微时空吧,等玩累了估计就睡着了 叶朔:嗯 金思琦又等了一会儿,见叶朔不再回复,才转而刷起了其他志愿者的主页。或许她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吐槽,知道现在正有一群人,和自己受着同样的罪,也能让她的心里稍稍舒服一些。 果然有粉丝的人就是不一样,简之恒傍晚发的那条损友动态,到现在已经有了几百条回复。评论区大多都是在吃着cp糖,金思琦也不由好笑,原来“腐眼看人基”的,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啊。 “好甜!本来以为简之恒追晴蓝之后,简关cp就彻底被拆了,伤心到现在,看到这一条瞬间被治愈!” “他们两个保持这样的关系就挺好的,好兄弟一生推” “明天节目就播出了!期待看到夹菜现场[偷笑][偷笑]” “苏世安死了吗?” 这条评论,看得金思琦心里一痛。 就连白天车祸新闻的评论区,同样充斥着类似的恶毒留言。 “天哪!危险有时候真的就近在咫尺!我的阿南一定要好好的!” “看见这条新闻,本来以为苏世安死了,很激动的点进来,结果真是扫兴,还好其他人都没事。” “死不了的,他是修灵者本来就不会死,发生这种事受伤的只会是普通民众,你们这些幸灾乐祸的什么心态?”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这样盼着一个陌生人去死呢?那些骂得最毒的,金思琦也看过她们的主页,大都是岁月静好,晒着美照,追着喜欢的偶像,谈论着平静的日常,就和自己认识的每一个美好的女孩子一样。可是,她们评论的那些恶毒字眼,实在让人很难和她们在主页塑造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偶尔有一两个说公道话的,必然是被人在评论层追着骂,金思琦恐惧这样的后果,她也只能尽量挑选一些散发善意的留言,默默的给他们点一个赞,也许这就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那天的后来,沈安彤又在外面卖起了热水袋。 买!一定要买!就连金思琦都立刻穿鞋下床了。现在它不仅仅是热水袋,是命! 有这么一个财迷朋友也挺好的……虽然付钱的时候肉疼了一把,但她却是真的急人所急!让她赚钱,就赚去一点吧。 把热腾腾的热水袋垫在脚下,金思琦陶醉的闭上了眼睛。啊,这简直就是天堂! …… 在另一间房间里,晏南卿同样在刷着新闻。 经纪人-赖姐:团队帮你拟好文案了,你发一下微时空吧 【经纪人-赖姐:传送文件】 经纪人发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只关心自己的形象塑造,却根本不问自己第一天来这里适不适应。 打开文档,通篇又是那种假模假样的“正能量”,体会到农民很辛苦,今后也要多为困难群众做贡献;来体验生活虽然累,但很快乐等等。 一直以来,他发的动态,大部分都是团队直接给的文案,再不然就是为代言做宣传。偶尔有几次表达自己的心情,都被经纪人强势的要求删掉。 自己的主页,就像是一个被包装出来的空壳。有时候看着这满屏虚假的文字,他甚至会不知道,在这个账号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是他吗?还是一个被经营出来的完美人设呢? 文案才一发出,沈安彤的评论就跳了出来。 沈安彤baby:你刚才那条动态是什么鬼!哈哈哈哈哈 沈安彤baby:一看就是模板文[斜眼笑] 晏南卿:对啊 晏南卿:神他妈“痛并快乐着” 晏南卿:我想吐槽的明明就是这里的饭菜这么难吃!环境这么差!屋里还这么冷! 晏南卿:[表情包:弱小,可怜,而又无助] 沈安彤baby: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 沈安彤baby:没有办法啦,偶像就应该是没有情绪波动的神! 沈安彤baby:这样,我可以半价卖给你第二个热水袋,温暖你的心 沈安彤baby:不对,半价我好像有点亏,要不八折吧 沈安彤baby:[思考][思考] 沈安彤baby:要不九五折? 晏南卿:[再见][再见] 晏南卿: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没有双倍价卖给我? 晏南卿:小财迷,不想跟你说话了 晏南卿:明天还要早起,早点睡吧 沈安彤baby:哈哈哈哈,我要把咱们的对话截图发动态!你放心,会把你的名字和头像截掉的! 截图发动态啊……晏南卿默默的叹了口气,是啊,本来这些都是朋友间最普通的日常,可是对自己来说,这种会破坏形象的聊天记录,是不可能被允许发表的吧。 谁让他就活该是没有感情的神,他不可以有朋友,不可以和朋友吐槽,他必须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保持微笑,充满正能量。 真想说……去他的正能量! 第1138章 动摇 第二天一早,众人照例到地里干活。 苏世安一个人就干完了好几个人的活,现在他大模大样做起了督工。看谁偷懒,直接非打即骂,俨然是一派“魔鬼教官”风范。 无论是能力,还是工作的分量,他在同期志愿者中都是遥遥领先。再加上墨凉城的默许,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严格,这也导致整个节目,好像一下子就从农业真人秀,变成了军事真人秀。 现在,他又照着贝明臧的后脑勺,一巴掌就扇了下去。 “偷什么懒,干活!” 贝明臧一声惨叫:“哇!相机!当心相机!”接连踉跄了几步,艰难抱住怀里的相机。 苏世安皱眉:“现在是让你干活,不是摄影大赛,别以为你拿个相机就能冒充干正事了。” “你整天到底在拍什么东西?” 贝明臧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胸:“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呀!” “因为片子录下来了还要剪辑,不可能全都完整播出。那如果我录下来的,刚好就是某一个被剪掉的小片段,我就可以放到主页上吸人气了!” “再有,我可以多拍几张偶像嘉宾的生活照特写,再高价出售,他们的粉丝一定会哄抢的,那我就发了!” “临时狗仔?”苏世安冷笑,看了一旁的沈安彤一眼,语带嘲讽,“还真是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丝。” “我告诉你,下次你再让我看到你在工作时间玩相机,我直接给你摔了你信不信?” 除了商人之外,他第二讨厌的就是记者。当年的案子,原本只是一起普通的凶案。要不是各大媒体抢着吃人血馒头,舆论就不可能闹到全国轰动。父亲不会被重判,自己和母亲也不会在阴影下过了这么多年。这帮人为了制造热点,根本就不顾当事人的死活。 在他的双眼被阴霾笼罩时,贝明臧早已是下意识的护住了相机,连退数步,一面警惕的瞪视着他,半晌才悻悻转身,敷衍的拎起锄头,苦笑道:“干活,干活。” 苏世安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调整情绪,继续在田边巡查。 “嗨?”查到半途,沈安彤忽然停下工作,抬起一根手指,在他肩上轻轻敲了敲,“跟你打个商量呗?” “首先我向你保证,我们既然都来了,肯定就会努力做事,但是我们能不能‘各展所长’?” “因为要说捐款,我们捐得再多,肯定也比不上墨老板。这干活呢,我们干得再卖力,肯定也比不上你对不对啊?”她故意来了个小小的吹捧,苏世安却只是冷哼一声,并未接话。 “所以我想,”沈安彤认真的解释着,“既然是支援灾区,就应该帮到实处。让一群外行都挤在这里干农活,也没有什么用,但是我呢,可以给他们带点保暖的小东西,让他们度过这个寒冬……” “带点,你确定不是卖点?”苏世安终于凉飕飕的讽刺了一句。 沈安彤干笑了一下,自动忽略了这个话题,又继续道: “再比如说,帮他们一起做点小本买卖,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再或者,陪灾区的老人聊聊天,帮小孩子补补课啊,教他们一点才艺啊,一方面呢,可以展现我们志愿者个人的风采,另一方面呢,也是真正的从方方面面,帮助灾区重建。” 她说得一本正经,眼中都闪动着真诚的光芒,看来是“戏精上身”,连自己都相信这个崇高的目的了。 苏世安扫了她两眼,最终冷冷甩下一句:“你自己去跟墨老板提,他要是答应了,那我也没意见。” “但是前提是,先把你们手头上的工作做完。” 一句话就断了她偷懒的后路,他又继续去“折磨”下一对组合了。 “墨老板要是答应了,还轮得到你有意见吗?”背后,晏南卿小声的嘀咕着,“真把自己当谁了。” “安彤,等一下午休的时候,咱们就去找墨老板商量吧。” 这还是他们昨晚在微时空上讨论出来的。沈安彤是吃一堑长一智,深深意识到参加不合适的真人秀,会对个人形象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上次的军事战争,她就是个背景板。而这次的干农活,又脏又累又毁形象,也实在是不适合他们这些“靠才艺吃饭”的偶像。 到时候两种结果,要么就是不会干,被人嫌笨,要么就是偷懒,被嫌娇气。既然这样,不如走自己擅长的领域。 在沈安彤说出这个构想后,晏南卿就是连连叫好。让他给灾民表演节目,与民同乐,那是没有问题,但他就是不想再每天挽着袖子,挥着锄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塘里了。 至于农活,苏世安不是很擅长吗?那就让他去干啊!相信除了他之外,这个提议也一定会引起大家一致赞同的。就算是墨老板,也得少数服从多数。 另一边,等苏世安巡视到玉宝儿这边时,金思琦鼓足勇气,把手里的矿泉水递到了他面前。 虽然王莉她们说过,让她调整心态,不要把他当成男神,就当成一个普通的男生,“你跟他说话是看得起他”,但她现在还是紧张得要命。 平举在半空中的双手,很快就隐隐发酸。在水瓶的阻挡下,她看不清苏世安的表情,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狂跳声。 “哎哟,思琦啊,你怎么公然贿赂啊?”玉宝儿尖酸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现在还在录节目呢,你这样也太难看了吧?” “就是啊!”姗娜也怪声怪气的轻刮着自己的脸,“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金思琦怔了怔:“啊?我……我不是……” 还没等她解释清楚,手中的重量忽然一轻。 苏世安竟是接过了她的矿泉水,而后就提着水瓶,在玉宝儿和姗娜的头顶各自一砸。 “两个八婆,让你们说闲话了吗?赶紧干活!” 把那两人赶回田里后,苏世安只是冷漠的扫了金思琦一眼,顺手把水又扔了回去。 “你自己留着吧。” 等他一走,玉宝儿两人揉着被敲痛的头顶,气呼呼的瞪着金思琦,嘴里不停的念叨:“真是倒霉!” 金思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握着水瓶,一时陷入了沉思。 目光所及之处,她刚好看到简之恒正在帮晴蓝干活。时不时还会转过头,温柔的对她说几句话。至于晴蓝,她抱着一个暖手宝,神色还是如常的冰冷,但在简之恒忙得大汗淋漓时,偶尔也会抬起手帕,为他擦去额角的汗水。 这简直就是理想的爱情中……最好的模样!所以这两个人,他们根本就是来虐狗的吧? 一上午的工作,终于就在众人的叫苦连天中结束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已经一点都不期待食堂的菜色了。 唯一能让他们提起动力,继续往前走的,就是午休时间可以回一趟房间,就可以泡上一碗热腾腾的速食面了。 沈安彤和晏南卿利用这段时间,去找了墨凉城。在他们的“一唱一和”下,墨凉城也认可了这个想法,并表示,“到最后可以补录一期”。 而记录着他们过去一整天生活的,第一期真人秀节目,已经在微时空上正式播出了。 也有不少人选择利用中午的时间,观看视频,一方面是看自己上镜的表现,另一方面,也是看广大观众对自己的印象。 现在他们坐在食堂里,各自浏览着玉简,苏世安也是其中之一。 两个时辰的节目,他是不断拉着进度条看完的。 令他惊讶的是,自己那段谈工农利益的话,他以为在任何商人眼里都是绝不能容忍的话,竟然并没有被剪掉。 而更重要的,是墨凉城那段深夜干活的片段,并没有播出。 不仅如此,在整个节目中,除了一些必要性的发言,与墨凉城有关的工作片段,就是少之又少。大部分的镜头,都留给了此次的志愿者。 作为亲历者,他很清楚这帮人的表现都是什么样子,一个个好吃懒做,能偷懒就偷懒。但在剪辑出的节目中,却是尽量展现出了他们“正能量”的一面。 和偶像与平民无关,它所传达出的主基调,就是一群朴实本分的年轻人,在来到灾区后,一点点与环境磨合,从最初的不适,到找寻真正的自我,并在这里完成蜕变的记录。 看着这一切,苏世安突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谁都知道,剪辑成片是一定要经过墨凉城把关的,也就是说所有播出的和没有播出的,都代表他的最终决定。 为什么要弱化他自己的付出,又对这群志愿者如此宽容?苏世安出神半晌,下意识的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了餐桌对面的墨凉城。 然而,墨凉城并没有任何回应。他还是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烂窝头,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此外,有关晏南卿的表现,不出意料的,在评论区里引起了广泛争议。 “不是我说,晏南卿真的很娇气啊,要路转黑了。” “这帮人哪个不娇气?你怎么不说呢?就因为阿南是偶像,他就必须是铁打的吗?” “那人家再娇气,人家吐了吗?也就他一个吃饭还吐了吧,怎么着就他的胃最金贵?干农活的时候也明显是在敷衍,全靠剪辑挽救!” “之前不是有内部人员爆料过的吗?晏南卿这个形象就是被公司包装出来的,本人和人设完全两个人。” “不吹不黑,就从这一期节目来看,表现最好的其实是苏世安。关于工农利益的一些话说得也很有道理,听得出是真心话,感觉要对他改观了。” “我能说他怼的人也都是我想怼的吗?那个晏南卿,还有那几个叫不上名字的网红,就是来做秀的,看他怼他们,看得我好爽啊哈哈哈!” 这些评论……苏世安皱眉,看得他莫名有点欣慰是什么鬼。 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他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了那么一丁点的善意。 虽然也有人吵着“罪犯二代想洗白”,但是现在的状态,总比以前那种一边倒的憎恨好多了。 如果当初,也能有人愿意这样客观的看待他,给予他一点温暖,也许他也就不会这样固执的,朝着黑暗的深渊一头扎下了。 …… 吃完午饭,众人各自回宿舍的时候,苏世安在半路上截住了贝明臧。 “你相机给我看看。” “你干嘛?”贝明臧顿时就夸张的后退一步,紧紧护住了怀里的相机,“现在是午休时间,我可没偷玩,别想摔我相机啊!” 苏世安懒得跟他多说,在他的惨叫声中,直接把相机从他脖子上扯了下来,进入菜单,快速的翻看着。 记得他说过,他的目的就是记录下真实的生活,包括在正片里被剪掉的片段,那么,在这里应该可以找到…… 不得不说,贝明臧这个“临时狗仔”,做得倒是挺专业。他还专门给每个人气偶像都建了一个相册,里面不但有照片,还有各种各样的小视频,确实能称得上一段段的“珍贵花絮”了。 苏世安首先看的,就是墨凉城的相册。 这个相册里的内容,绝大部分都是节目中所没有播出的。而镜头下的墨凉城,也是无一例外的在进行着辛勤劳作。那些旁人不愿干的脏活累活,又或是新手志愿者随便鼓捣后,所留下的烂摊子,都是他,在一个人默默的出力补救。 从相册中看来,他所做的,比自己所看到的还要多得多。那么,为什么要剪掉,为什么不公开播出来,让所有人赞叹一下墨老板的大仁大义?反正他的目的,不就是要为墨家商行的新商品炒作吗?就连他一个富二代接班人,亲自来到灾区,和灾民及志愿者同吃同住,不也是为了炒作吗? 那么,为什么要放弃——? 这个问题,也许只有亲自去问他,才能得到答案了。 退出相册后,苏世安沉默片刻,就指着其中的一个,属于他的个人相册,冷冷道:“我应该跟你说过,不准你拍了吧?” “哇,你这人怎么这样?”贝明臧正保持着大幅度弯腰,以及双臂展开,以备随时保护相机的姿势,此时艰难的反驳着,“刚才你还要从我这边看照片,现在看完了又不准我拍,哪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啊?我不拍你哪有得看啊!” 苏世安似是嘲讽的冷笑一声,就对着那个以他为名的个人相册,按下了“删除”键。 “呜哇——”看着几百张照片在迅速消失,贝明臧杀猪般的惨叫了起来,“那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拍的啊!你怎么说删就删!啊啊啊,这次亏大了……” 顺手把相机扔回给他,苏世安再没多看他一眼,径自掉头就走,只冷冷甩下一句: “知足吧,至少你不用重新买相机了。” 第1139章 好人卡 当天下午,墨凉城明显是心情不错,干着农活的同时,一边也和身旁的志愿者们聊了起来。 “你们有些人是天宫门的修炼者吧?我哥哥……现在还好么?” 沈安彤立刻接口:“你说的是墨孤城大天才吧?他很好,特别好,是我们新晋成员的第一高手,至今无人超越,就连天宫主人都很赏识他,让他帮忙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呢!” 墨凉城欣慰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就知道,哥哥一直都是最优秀的。他是我们墨家的骄傲,也是我父亲的骄傲。” 虽然他早就知道,哥哥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定是最出色的,现在的他,一定比停留在乾元宗的时候更加耀眼。但是,多少的期盼和幻想,都比不上有一个实实在在和他接触过的人,亲口述说他的近况。 现在的他,所拥有的牵挂真的很简单。在这世上,他最在乎的就只有三个人。父亲,哥哥,还有那为了他的事,长期奔忙在外的罗帝星。 如今看来,哥哥已经实现了他的梦想,来日父子修好有望,父亲的晚年终于有了依靠。只要有一天,能再让他得到罗帝星的消息,知道他同样安好,那时,也许他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墨老板您也是墨老先生的骄傲啊!”沈安彤不失时机的吹捧着,“你们两兄弟,一个在修灵界独占鳌头,一个也是在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虽然是在不同领域发展,还是一样的优秀!” 金思琦也趁机询问道:“之前听安彤姐说过,墨老板您以前也是很有成就的天才少年,后来是为什么……退出了修灵界呢?” 墨凉城的眼中,明显是划过了一丝隐痛。其他人也相继沉默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当初查阅墨凉城的资料时,沈安彤就曾是对此好奇过的。而当她亲眼见到了墨凉城,看到他憔悴的病容,感应到他虚弱的灵力波动,还有那双必定是掩盖着秘密的黑皮手套……她就已经明白了大半。 毕竟,让一位少年天才,在最出彩的时机选择隐退,亲手放弃自己的梦想,还能有什么理由?多半是受了重伤,而这个伤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一定是对方所不愿重提的。 至于对方究竟受了什么伤,如何受伤,再追问也没有意义,徒然揭人疮疤而已。因此,沈安彤也就聪明的选择了缄口不语。 也是直到这时,金思琦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是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叶朔曾经说过,他不喜欢墨凉城这个人。而叶朔曾经修艺于定天山脉,在相关的资料记载中,墨凉城也有一段相同的修艺时期。凭着第六感,金思琦就隐隐觉得,墨凉城退出修灵界的原因,就和那段两人同时选择隐瞒的过去有关! 像墨老板这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他在过去到底做过什么呢?金思琦实在是难忍好奇。因此就算明知说错了话,她也迟迟不愿收回刚才的问题。 墨凉城终于有了反应。他苦笑一下,先看了苏世安一眼:“也许就像他说的,是报应吧。” 感受到一双双视线同时向自己投来,苏世安莫名感到心里一阵别扭。想到被剪辑后的第一期节目,想到也许真的是被自己误会了的墨凉城,他忽然想收回这句伤人的话。 “我曾经,做了一些有负于人的事,所以遭到了报应。”墨凉城收回目光,继续说了下去,“这个报应,是力量和青春,是曾经的我,最看重的全部。” “我无意在镜头前卖惨,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我。只是有些事,也许真的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 “生命进入倒计时后,我消沉了三年,直到近期我才决定振作起来,接手家族的生意,在有生之年多做善事,为社会多做贡献,以弥补我当年的罪恶。” “在这样做之后,我的心里真的踏实了很多。尽管我的生命,可能远远比同龄人要短,但是最起码,我知道我曾经活过,我知道我活得是有意义的。至少,我比那些虚度一生的人,更早的找到了生命的真谛。” 所以……当初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你的报应会让你失去青春?——更多的问题开始徘徊在金思琦脑中。但这一次,她却是不敢再轻易插话了。 “墨老板,你真的是个好人。”沈安彤难得的动容道,“我从来都不喜欢讲冠冕堂皇的话,可是我真的想向你学习。你感化了我,也同样会感化许许多多的人,你的生命是有价值的!” 一旁的苏世安却是冷哼一声:“看到墨老板这样,我只会更加坚定自己不会做好人。” “明摆着,好人就是没有好报的。天底下黑心老板那么多,没见哪个得到报应,怎么偏偏就是你要死了?” 墨凉城却不为他的挑衅所恼,只是缓慢的摇了摇头:“你错了,做好人并不是为了活给别人看,而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能得到救赎。” “我去找了当年的新闻,知道了你的过去。虽然我并不赞成同态复仇,但就说当年那个拖欠工资的老板,你不是已经亲手报复过,让他家破人亡了吗?就算他前半生,确实堂而皇之的伤害了很多人,并且不用付出代价,但是这一次的代价,却是他承受不起的。” “你伤害了一个人,就可能遭到来自他亲朋好友的报复。就算没有遭到报复,可是你的良心也不会放过自己。也许你不会为伤人而愧疚,但你至少会为亡魂索命而恐惧。如果每天的生活都是提心吊胆,对所有人都不敢信任,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现在,虽然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可是至少我的内心是安宁的。因为我知道,我曾经欠他们的,我现在正在努力的偿还。我做的每一件事,无愧于心,不用担忧来自小人的报复,不用提防在暗处窥伺的眼光,我觉得我已经比那些做多了亏心事的人,要幸福得多。” “好人好报,我认为也不仅仅局限于实际的回报。能够踏踏实实的活着,本身就是一份好报了,不是么?” 苏世安又是没好气的哼哼两声,这一次倒是没有再多做反驳。 这个话题,也就算是到此为止。接下来,众人便是再度埋头干活。 再辛苦这一天,耕地插秧的工作就差不多了。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秧苗,想到它们将来会长成饱满的蔬菜,也着实是让人很有成就感。 那个下午,沈安彤表现得有些沉默。 通过这次谈话,还有这两天的相处,她真的可以肯定,墨凉城确实是非常有良心的好老板。如果在他身边工作,一定可以得到很好的待遇。 只可惜……他太没有野心了,凡事都不争不抢,很多常规的炒作手段他也不屑去用。这样的话,他是不可能带自己走向演艺巅峰的。 他只想做一个为社会造福的普通人,自己想做的却是赚大钱成大名的星光偶像,他们的追求不同,三观不合,是不适合成为工作伙伴的。 要说跟自己气场相投的老板,就只有西陵辰。他们一样的没有底线,唯利是图。只是,就算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她却并不喜欢跟同样的人相处。到那时,也许就只有自己被利用,被剥削的份。 如果想成名,就总得放弃些什么,那么,她到底要不要选择放弃呢——?会不会到头来她才发现,她选择放弃的东西,才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 这个在曾经,被她一笑置之的问题,此时却是真真切切的摆在了她面前。 没有多少时间了,西陵辰的耐心是有限的,群众的新鲜感也是有限的,最迟……等到这次真人秀结束,她就必须做出一个决定了…… 刚才的对话,引得沈安彤心潮澎湃,而作为当事人的墨凉城,就更是不免百感交集。 看到他们这些年轻、富有活力的修灵者,想到自己当初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那段时光,那段岁月,却已经一去不复返……墨凉城能感觉到,熟悉的酸楚又在心头泛滥。 只有在梦里,他才可以重新拥有健康的双手,可以回到那片他熟悉的天地,只可惜,梦醒来也终究是梦。 甜美的梦。 远去的梦。 …… 吃过晚饭后,苏世安走出食堂,看到提早离开的墨凉城,果然又是在地里干农活。 看到他佝偻着腰,一次次挥起锄头,曾经的天才少年,却当真成了个又病又弱的农夫模样,一种无端的怒火,突然就在苏世安心底涌起。 他再也无法忍耐,大步走上前,话里含讥带讽:“反正节目里也不会播,你这么卖力是给谁看?” 不等墨凉城回应,他更是高调的掏出玉简,直接对准了他的脸。 “我最讨厌无名英雄。不管干了好事还是坏事,就应该拿出来给所有人看看。既然没人给你录,我给你录!” 墨凉城在他挑衅的录影下,依旧是有条不紊的翻着田地,好一阵子,他才淡淡道: “如果你这么有时间的话,不如过来陪我一起干活?” “反正,你肯定也不喜欢拍视频传微时空吧。既然不是为做秀而来,又何必做给那么多人看,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也就足够了。” 苏世安脸色一僵:“我凭什么要干活……我要回去睡觉了!” “干完了活,我请你去吃点东西,当做是酬劳。”墨凉城温和的微笑着,语气就像是在诱惑着一只闹脾气的小狼狗。 苏世安嫌弃的皱眉:“再吃还不就是那些垃圾,有什么可吃的。” 墨凉城好笑道:“之前是谁说,有东西吃就不错了,原来说到底还是嫌弃啊?” 苏世安一口气噎了回来。也不知为何,在墨凉城面前,他竟然有些拽不起来了。 “那……能吃是一回事,喜不喜欢吃是另一回事。你别告诉我,你真喜欢吃这里的饭菜啊!” 墨凉城笑了笑:“放心,不吃食堂那些,我可以亲手做给你吃。” 大老板要做饭?苏世安挑眉,大老板会做饭?这听上去倒挺稀奇。 看在饭的份上……不,看在好奇心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干一点活吧。 …… 在他们的合作下,工作效率果然是高了许多。 结束后,墨凉城带着苏世安,来到了后院的厨房。 找出几件简单的工具和食材后,墨凉城果然就有模有样的在炉灶边炒起了菜。 苏世安冷眼旁观,直到那熟练的手法,总算是取得了他的认可后,才冷然开口道:“原来你真会做饭?” “像你这样的大老板,家里都不请厨子吗?还要你亲手做饭?” 墨凉城每做一件事,都是全神贯注。现在的他,看上去又像是个专业的厨师了。 “就算有人能扶着你走路,也不要丢失了自己走路的能力,这是我一直所坚持的。” “吃不吃辣?”翻炒着锅里的青菜,他又随口询问道。 苏世安应了句:“吃,越辣越好。”看他当真拿起桌上的辣椒罐,忽又想起:“你不是不能吃刺激性食物?” “偶尔吃一点,也没有关系。”墨凉城看上去,是很欣慰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苏世安迟疑半晌,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就这么侧身倚靠着墙壁,两眼朝天:“我忽然想换换口味,今天就吃清淡一点好了。” 他的用意,他自己懂,墨凉城也懂,只是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穿。 时间缓慢流逝,望着那道在火光映衬下的身形,那样的虚弱,却又显得那样高大,苏世安第一次觉得,也许人活在世上,想要被别人尊重,也并不只有力量是唯一。 “你是个好人。”出神良久,他才轻声自语。 墨凉城被他逗笑了:“这是干什么?我不需要你给我发好人卡啊。” 苏世安叹了口气:“我是说真的。你是除了我的偶像之外,第三个能让我敬佩的人。真是可惜。”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但现在他亲眼看到,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人,明明家境富可敌国,本应该拥有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却要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独自走向死亡。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为数不多的好人。 真是可惜。 第1140章 言毒 是啊,真是可惜。 只有自己这样的魔鬼,还有世界上的另一群魔鬼,才可以好端端的活下来,好人却会一个个的被带走,也许这原本就是属于魔鬼的世界。 而这时的墨凉城,却正为他的另一句话心生好奇:“你的偶像?是谁啊?” 像苏世安这么桀骜不驯的人,竟然也会有让他由心敬服的偶像,这大概比“大老板会做饭”,更加令人诧异。 在他对面,苏世安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丝不自然,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啊!做你的饭吧!” 这个话题,也就算是暂时打住。 墨凉城最后端上来的,是一盘农家小炒肉。 “来,试试。” 鲜红的辣椒,点缀着翠绿色的蔬菜,一片片煎得焦黄的五花肉,恰到好处的在盘中分布着。一阵扑鼻的香气,也是立刻就从肉片间散发而开。 单从外形和香味来看,这道菜就已经是成功了一大半。更何况是在食材紧缺的灾区,就更是称得上“人间美味”。 苏世安心里分明也在暗赞,表面却仍是做出一副不屑一顾姿态,伸长了筷子,夹起一小块肉片,慢慢送到嘴里。 肉质细嫩,麻辣香鲜,引人回味无穷。就算是餐馆大厨的手艺,也不过如此。 “怎么样?”墨凉城在一旁关切的询问道。 他并不是第一次做饭,但以往只是练习着做给父亲吃,自家儿子的厨艺,父亲自然是无论如何都喜欢的。第一次端给外人品尝,他也难得的有了几分“等待评价”的惶恐。 “还行。”苏世安随口答道,偏是不肯说好听话,“马马虎虎。” 沉默半晌,他又主动补充了一句: “下次再做给我吃吧。” 这句话,已经是对“墨大厨师”最大的肯定。 墨凉城也被逗笑了,借机提议道:“我们可以来一个约定,从明天开始,如果你能管住自己,一整天都不闹事的话,到晚上我就做菜给你吃,怎么样?” 如果换了别人,苏世安大概早就一句“你在跟我讲条件?”怼回去了,但既然是墨凉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答道: “如果你能做得再好吃一点,或者还勉强值得我牺牲一下吧。” 墨凉城笑了笑:“那好,我们就一起努力。我会努力提升厨艺,你呢,就努力克制你的脾气。” 一碗农家小炒肉换来的协议,就这样达成了。 …… 比不得那“开小灶”的两人,宿舍内,只能用泡面填肚子的金思琦,此时正趴在床上,给叶朔发着短讯。 金思琦:叶朔,在干嘛呢? 这一次,对面倒是回复得挺快。 叶朔:刚洗了个澡,准备睡了 金思琦:哦哦 金思琦:本来还想找你聊一下的,那下次咯 叶朔:嗯 金思琦叹了口气,只觉得叶朔真的好忙,想跟他聊聊天,好像总也排不上号。 又刷了一会儿微时空的新闻,百无聊赖的金思琦,只能玩起了刚刚下载的消消乐。 另一边,“准备睡觉”的叶朔,却是打开了另一个聊天窗口。 叶朔:彤彤,睡了吗? 叶朔:在那边适不适应呀? 沈安彤baby:没,躺在床上玩玉简呢~ 叶朔:玩的什么呀? 沈安彤baby:切水果[斜眼笑] 沈安彤baby:晚上太无聊就下载了这个,结果上瘾了[笑哭] 沈安彤baby:以前看别人玩的时候,我还觉得这有什么好玩的,结果……真香! 叶朔:哈哈哈 叶朔:都切了什么水果呀? 沈安彤baby:你这么问下去就没法聊了[笑哭] 沈安彤baby:唉,不玩了不玩了 沈安彤baby:讲真,好心疼墨老板啊 沈安彤baby: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为什么要受这种待遇呢? 叶朔:呵呵 叶朔:他是好人? 叶朔:他是杀人凶手! 叶朔:被他杀死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受害者家属的痛是永远都无法被时间抹平的 叶朔:他不配得到原谅 叶朔:现在他弄成这样,这就是他的报应! 沈安彤baby:你怎么也这么说? 沈安彤baby:我是不知道他当年到底干嘛了,但是现在的他真的是个好人,比很多人都要好,难道真的就是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吗?那浪子回头这个词还有什么用? 叶朔: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叶朔:如果他杀的是你的至亲,你还能这么圣母的说他很可怜吗? 叶朔:凶手就算悔过了也是凶手,也不能抵消他的罪,这就是我的观点 沈安彤baby:这个事我觉得要相对来看啊! 沈安彤baby:如果一个人为了保护一群人,杀了另一群人,那被他保护的人会觉得他是英雄,可是被他杀的那群人的家属,还是会觉得他是凶手。 沈安彤baby:比如一个人曾经确实做过错事,那受害者家属恨他,没话讲。可是如果他后来又做了很多好事,造福于人,被他帮助的人还是会感激他 沈安彤baby:没有绝对的是与非,只是每个人所处的立场不同 沈安彤baby:你不能要求全世界恨你所恨 叶朔:呵呵,也许吧 叶朔:所以我说一个凶手配不配被原谅,只有受害者家属才有资格说话 叶朔:现在他们还来不及说话,你们倒是先替他们原谅了,呵呵 沈安彤baby:??? 沈安彤baby:撒鬼啊 沈安彤baby:不明真相的我,果然还是去睡觉吧 叶朔:彤彤[小纠结] 叶朔:好了好了我错了,不该跟你说这些大道理的 叶朔:别生气了呀 沈安彤baby:哈? 沈安彤baby:我怎么了我就生气了? 叶朔:因为网上说,你们女孩子说要睡觉,潜台词就是:“现在马上哄我” 沈安彤baby:[笑哭][笑哭] 沈安彤baby:那你记住 沈安彤baby:我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样,总之我说要睡觉,就是真的要睡觉,关系再好也不能吵我睡觉! 沈安彤baby:晚安! 打发走了三观不合的叶朔,沈安彤边喝着可乐,一面又再次玩起了切水果。 至于晏南卿,就远没有这么悠闲了。 他甚至不敢登陆微时空。 一打开聊天界面,经纪人的炮轰就是连绵而来。 经纪人-赖姐:你太让我失望了! 经纪人-赖姐:昨天的表现像什么样子! 经纪人-赖姐:我希望你成为最好的,你倒好,给我成了最差的? 经纪人-赖姐:吃点农家菜你能死吗?别人都能吃,为什么只有你吐了? 经纪人-赖姐:你以为就你最娇气?你最高贵? 这一件事,晏南卿真的有苦说不出。 他并不是因为饭菜太难吃才吐,只是当时刚好噎到了喉咙,瞬间引起反胃,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就算不是吃这些,平时吃美食的时候,要是太赶时间,被噎到也还是会吐。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但在这个节目里,却被刻意的夸大了。 但这些话,他再解释也没有意义。经纪人要的从来就不是过程,只是结果。而网友能看到的也只是他嫌弃灾区的饭菜,他是偶像他娇气。 再进一步,以前他给灾区捐款的数目,也同样被人扒出来大作文章。和同期偶像对比,和他的个人片酬对比……好像因为他有名气,他的捐款额如果不是圈内第一人,他就有罪;他能赚大钱,如果他不把自己的收入全都捐出去,他就有罪。 他捐了大钱,却要被一群分文未出的道德群众声讨,而所有人好像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表面看来,仿佛是风光无限的他,其实却只是所有人的工具和出气筒。 经纪人只需要他替自己赚钱。在人前把他当小祖宗伺候,人后稍不如意,就是破口大骂。 粉丝喜欢的只是他的完美人设,他们只需要自己给他们带来快乐。当他们在生活中遭遇不满,不敢直接和身边的人翻脸,于是就来大骂自己这个当红偶像。 这就是自己存在的价值……至于他真正的感受,有人会在乎吗?有人会关心吗? 等他回过神来,经纪人的炮轰仍然在继续。 经纪人-赖姐:这次的节目剪辑已经是对得起你了。 经纪人-赖姐:要不是我花了大价钱把母带买下来,流传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经纪人-赖姐:我都不稀罕跟别人说你是我带的,丢人现眼! 晏南卿:我已经尽力了… 经纪人-赖姐:如果你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尽力就好”,那我也没有继续带你的必要了。 经纪人-赖姐:不求上进的东西。 经纪人-赖姐:我用了关键词检索,第一期节目人气最高的是苏世安。 经纪人-赖姐:你连个罪犯二代你都比不过,你自己不觉得羞愧吗? 经纪人-赖姐:他都快要洗白了,哪像你,越洗越黑! 晏南卿:所以我之前也跟你说过…这个节目并不适合我… 晏南卿:既然你对我的定位,一直就是,靠脸吃饭…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参加这种节目? 经纪人-赖姐:你敢跟我顶嘴? 经纪人-赖姐:这只是第一期,后面还有挽回的余地,后面你必须给我好好表现! 经纪人-赖姐:关于你和那个罪犯二代的网络舆论,我会联系公关公司处理,这次的开销将来就从你的片酬里扣! 经纪人-赖姐:不早了,你也敷个面膜睡吧,不要让粉丝在节目里看到你憔悴的样子。 说完她自己想说的话,经纪人就这样下线了。也或者,她只是又去训斥自己旗下的其他艺人了。 她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说话的机会,从来没有。 为什么……她怎么就不明白呢?晏南卿颓丧的揉着头发。为什么要把自己跟苏世安放在一起比?他们两个的情况怎么会一样? 苏世安,作为多年来人人唾弃的“罪犯二代”,他早就已经黑到谷底了,接下来他只要不继续作死招黑,本身就已经是在洗白了。 而自己呢?自己是金光万丈的完美偶像,这份“完美”,恰恰是很多普通人最不能容忍的。他们挖空心思,就是要寻找偶像的污点,把偶像同样拉入泥潭,以求得一点渺小的自我安慰。 好人的缺点,和坏人的优点,都是会被格外放大的东西。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 次日,第二期节目也播出了。 经纪人赖姐虽然专门买了水军,打算扭转局面,但在这一期节目中,苏世安的人气更是居高不下,尤其是他和墨凉城的各种互动,简直让腐女炸裂灵魂。 这样一来,那些举着“三观不正”大旗的水军,也难以发挥了。 也有人说,“墨老板都愿意把他当朋友,你们想说墨老板也三观不正吗?”这就更是打压了水军的气焰。 除此之外,“墨凉城谈兄长”也上了热搜榜。 墨孤城理所当然的被带上热搜,不过他似乎并不打算对此多做回应。 而在相关的热搜中,都附上了节目里的一段小视频。金思琦追问墨凉城为何退出修灵界的片段,引起了网友的极大反感。尤其是被人指出言语不妥后,还辩解说“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好奇”,更是招来骂声一片。 “那个女的怎么回事啊?这种事还一直追问,看不出来墨老板不想回答吗?” “那女的看着面熟,是不是就是之前战场试炼最后,她前男友给她当众告白,之后又当场被甩那个啊?” “没错,她叫金思琦(刚才我输入法自动跳出来金丝雀),听名字就不像个正经人!” “我觉得连苏世安都比她好……” “为什么啊?苏世安说话不是更伤人吗?我一个外人听着都难受,怎么就好了?” “同意楼上。苏世安最起码说的都是真心话,发现自己误解了墨老板之后,也就慢慢转变态度了。那个女的呢?她是拍马屁失败,想谄媚却没有足够的能力。 一开始她意识不到这种问题会让人不开心,这是情商太低。后来意识到了,明知道会给人家造成伤害,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是人品问题。简单说就是:又蠢又坏!” “请问金思琦小姐,你的男友甩了你,是因为你不能生育,你为什么不能生育?这是先天疾病呢,还是你平时没有洁身自爱呢?我们也没有恶意,我们只是好奇哦[可爱]” 这条隐藏在可爱表情下的留言,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恶毒。更加可悲的,是它有着上万的点赞,毫不费力的登上了热评第一。 有的时候,语言之毒,胜过剧毒。 第1141章 编草鞋 除了这些普通的语言攻击外,还有另一群人,他们会在播放视频的时候,故意把她解释的镜头定格在丑陋的表情,然后再添油加醋的制作成表情包,在评论区到处传播。 “当初她男友打她的时候我还骂过她男友,现在我想再骂他一次——怎么没打死她!” “是啊,看来她真的有把别人激怒的能力,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给大家讲个笑话,金47想出道当偶像。” “思琦小姐,不知道你出道前准备在哪家整容医馆做手术呢?哦,我也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时候,这些毫不掩饰的恶毒,在金思琦看来就只是一场戏,她也同样会为某个精辟的段子哈哈大笑。但当她真正成为了被攻击的主角,那种羞惭,那种无地自容,都让她恨不得注销账号,永久退出网络。 对此,沈安彤倒是很看得开。 她的观点就是,黑红也是红,“很多人想要这种机会还没有呢,大不了红了之后再洗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金思琦觉得,这已经不是黑红了,这是黑透了啊! 由于卷进这种负面事件,而换来的知名度,又怎么可能让群众被自己圈粉?没有粉丝,她跟每一次热点事件里的反面人物,又有什么区别? 沈安彤则是语重心长的教育她,“想当偶像就必须得承受这些,就像你喜欢的苏世安,现在在网上都快被黑成炭了,还不是好好活着呢。” 金思琦只能表示,目前的自己,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心态,做不到无视这些恶意的评论。 尽管她已经关掉了个人主页的评论区,却抵不过王莉她们仍在到处圈她,又不停的私聊敲她,喊着:“思琦,你上热搜啦!” 如果她没有及时回应,可能她们打算在所有相关新闻下面,都艾特她一遍。 认识的人终于上了热搜,所以形象是好是坏也都无所谓吗?金思琦叹了口气,的确,如果换位思考,现在被骂上热搜的是王莉或者张晶,她的表现也会像她们一样,津津有味的旁观看热闹。 只有刘依唯没有加入这场狂欢,她在便利店群组里给自己发了一句话。 刘依唯:这次确实是你做法欠妥,建议你尽快在个人主页发布道歉声明。 金思琦也觉得,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但在她跟沈安彤说起,并询问她的意见时,得到的却是断然否定。 “道什么歉啊!你现在道歉了,风波很快就平息了,到时候谁还记得你啊?” “你就装看不见,让舆论再发酵几天。评论区也别关,别人骂你那都是在给你增加热度,这样知道你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然后你可以再买两拨水军,一群人是帮你的,另一群人是骂你的,让他们在各个公众版块争执,慢慢吸引普通网友也加入到这两批队伍里。” “有争议才有看点,如果所有人都一边倒的说一个人好,或者说一个人坏,那他的形象基本就定型了。就是在又有铁粉,又有黑粉,两边经常争得不可开交的情况下,才会让吃瓜群众产生好奇,看不懂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所以才会想用自己的眼睛去了解。” “要不你看那些,出道之后真是零负面新闻的,和那些黑粉参半的一线偶像,知名度确实是不一样吧?” “哦,还有,等事情真的扩大得差不多了,你就可以发道歉声明了。然后再挑几个骂你骂得最狠的,告他们!到时候整个打官司的过程,又可以次次上热搜。这么一整套流程走下来,你差不多就积累到一定的知名度了,应该会有直播平台愿意签你了。” “这样……也太没有底线了吧?”看着说得头头是道的沈安彤,金思琦无言以对,“我觉得不太适合我……而且我告孟昭的案子,到现在都没有开审……” “你想火还要什么底线啊?”沈安彤表示不屑,“像那种整天坚持原则,这不肯干那不肯干,还有一群男主角帮忙救场的,那是玛丽苏女主!现实里是不存在的!就算发生了,也肯定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名气是自己争来的,咱们想火,就只能靠自己,也要靠手段。” 实际上,金思琦知道,自己也不是道德标兵,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要坚守原则底线的。只是有些事她确实觉得不合适,比如为了走红,故意把自己拖进丑闻里,再或者为了走红,故意踩自己的朋友等等。要是做了这些……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当红偶像最怕的不是出现负面新闻,而是根本没有人提起你。”沈安彤说到兴头上,又额外给她讲解起了圈内乱象。 “一旦你没有话题热度,很长时间都上不了热搜,那你就很可能会被大众遗忘。否则为什么有人要自己放料给狗仔,等着被爆黑料啊,不就是为了热度吗?” “所以为什么现在阳春白雪无人问津,烂片大行其道,就是因为真正懂得欣赏的人是很少的,大部分人更喜欢看点不用费脑子的片子,追追偶像吐吐槽。既然你不可能取悦所有的人,你就只能选择一边站。是选择口碑还是人气,你自己决定。” “我建议你在正式出道之前,就考虑好自己的路线定位。是要做孤独的阳春白雪,还是做大众化的流量偶像。” “但是我得提醒你,阳春白雪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它代表的是真正的超凡脱俗,也就意味着在人群中是凤毛麟角。到头来很多人自以为是阳春白雪,实际上他们的作品连烂片都不如。因为它既没有艺术价值,也没有商业价值。” 最终,金思琦还是畏缩的摇头:“我……我再考虑考虑吧。” 她看得出来,沈安彤对自己的定位是很清晰的,她走的就是商业化路线,并且,也确实是非常成功。 但自己……金思琦烦恼的仰头望天,她渴望的,是让群众认可真正的自己,而不是为了得到认可,故意变成群众喜欢的样子。这对于处处平庸的自己,难道真的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么? 如今她烦恼的源头,或许就是因为,既想要阳春白雪的口碑,又想要大众化的人气,同时却又不愿改变自身的风格。 沈安彤说过,“要兼顾这两点并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是啊,我能吗?金思琦找不到答案,而在她的恍惚中,这一天的活动已经开始了。 今天的任务是编草鞋。由一位灾区的老农民负责指导大家。 老农皮肤黝黑,一双手又黑又瘦,还布满了老茧,但编起草鞋时,却是相当灵活。几根蒲草在他的手指间上下翻飞,很快就交织成了各种繁复的花样。 等他把一双草鞋摆到众人眼前时,立刻就引来了一片齐声赞叹。 老农呵呵的笑:“都看清楚了吗?接下来大家一步步跟着我做——” 这一回,他把动作放慢了很多。每做一步,还会同时进行口头讲解。等他附近的志愿者都完成了,才会继续进行下一步。 排在角落里的金思琦就没这个待遇了。由于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老农的动作,只能勉强跟着身边的姗娜学。但姗娜也是个门外汉,在她放飞自我的编织下,就这么把两个人都带进了沟里。 没编多久,金思琦深深感到,自己就是个“手残党”,手指极不灵活,脑袋也转不过弯。小时候学折纸,她就总是学得最慢的一个。现在辛辛苦苦跟了没几步,就彻底掉队了。 就算别人一步步示范都学不会,也真是没救了。金思琦哭丧着脸,只能默默玩弄着筐里的蒲草。至于草鞋工程,她是放弃了。 墨凉城现在的手掌,本身就是僵硬的木制假手,再加上他还戴着手套,这种精细的手艺,可以说是根本不需要考虑了。但求知欲旺盛,且热衷于享受生活的他,还是跟着老农的节奏,一步一步的编着蒲草。 “晴蓝小姐,让我来帮你吧。”看到晴蓝似乎也在烦恼的样子,简之恒心头暗喜,自己表现的机会终于来了! 晴蓝倒也没有拒绝,任由他接过了蒲草。然而没等简之恒“嘚瑟”多久,乐极生悲,在他手中的几根蒲草已经相互缠绕,还打了好几个死结。 “……没事没事,第一次还不太熟练,我再研究一下一定可以的!”简之恒充分发挥了“乐观主义精神”,愈挫愈勇,继续潜心钻研。 这一次,没过多久,他就连手都缠了进去。歪七扭八的蒲草,就像是一副禁锢着他的手套半成品。 运动健将简之恒,继五音不全后,同样是一位手残党——鉴定完毕。 在简之恒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解放双手,而晴蓝只是默默看戏时,一旁的关椴轻轻抬手,掌中已经托着一双编制完工的草鞋。看上去,和老农编出的样品也相差无几。 这些手工艺活,关椴之前并没有刻意去练习过,也许这就和他的唱歌水平一样,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至于角落里的一群人—— 玉宝儿还是比较擅长手工艺的。平时她经常在主页上卖衣服,偶尔也会卖一点自己编的小工艺品。虽然是第一次学习编草鞋,不过上手倒还挺快。 “姗娜姐,要不要我帮帮你啊?”看着接连编坏了好几双的姗娜,玉宝儿故意凑上前,“善解人意”的询问道。 说到这里,就不能不再提一下,微时空上有关这两人的评价。 都是第一次真人露脸,玉宝儿的新闻通稿大多是“可爱,有亲和力”等等,结语则是:“看到这样真实的玉宝儿,你是不是也要被她圈粉了呢?” 但姗娜的相关文章,就是“真人和照片的差距,脸僵、脸假”,诸如此类。而结语则是:“看来美女们还是不要过度p图,否则一旦上真人秀,可就要原形毕露了哦!” 带节奏的方式,可以说是相当明显。 就连评论区的风向也差不多。明明两个人表现相近,呈现出的却是玉宝儿被捧,姗娜被黑。金思琦现在也算有了经验,知道这种情况,肯定是玉宝儿先下手买了水军。意识到棋差一招的姗娜,必然也会立刻效仿,估计明天的画风就会全面反转。 而现在的玉宝儿,难得有机会展示自己的长处,自是要故作大方,在镜头前巩固好形象了。 姗娜却是不理她的虚情假意,索性自己在网上搜索教程学习。 金思琦也尝试过,但网上那些繁奥复杂的说明文字,以及疯狂跳步骤的图例,看得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身边的沈安彤则是早就放弃了,正在用蒲草编小蝴蝶。 “这位志愿者表现不错。”不知是谁先开了头。 “对,他的学习和动手能力都很强。”还有工作人员在旁附和。 金思琦循声望去,这一次大出风头的又是苏世安。而且他确实是很厉害,就看老农示范了一遍,自己操作时已经很熟练了,甚至不用一步一步的跟着学,就抢先编出了成品。老农检查之后,也是连连夸赞。 要说这个,还是得益于他的幼年苦难。那时母亲开着杂货店,一家人的生计都要借此维持。有时他就会帮着母亲编些工艺品,动手能力就这么慢慢培养了出来。 显而易见,今天他编草鞋的片段,明天播出后肯定又能登上热搜。现在网上骂他的人渐渐少了,金思琦欣慰之余,却也有几分连自己都说不清的遗憾。 终于,大家都普遍结束了。 有人勉强编出来了,但造型歪歪扭扭四不像,这样的鞋,是根本就没法穿的。而更多的人,则是到半途就掉队放弃了,这当中也包括晏南卿。 能编出成品,并且编得比较好的,就只有苏世安、关椴和玉宝儿三个。 “这样,不如你们再比比?”墨凉城饶有兴致的提议道。 “看看谁能在同样的时间内,编出最多的草鞋?但是也要注意,重量也要重质。” “表现最好的,我还是会有奖品。” 第1142章 我的道路 苏世安扫了墨凉城一眼,顺势抬起的目光,只在关椴脸上停留了一瞬,就傲然应声道:“比就比。” 玉宝儿直接被他忽视了,他一心要打败的,只有关椴! 这份毫不掩饰的战意,也是让旁观众人暗暗感叹,还真是方方面面都要竞争啊…… 除了面向全世界的生死格斗,现在就连编草鞋都不放过! 随着裁判一声口哨吹响,苏世安和关椴已经各自捡起蒲草,以闪电般的动作迅速编织……当然,还有被忽视的玉宝儿,也已经同步开始了。 另有三名志愿者,分别坐在三人身前,他们每编好一双,就代为保管,并记下数量。 金思琦现在也不编了,就专心看他们比赛,时而也会跟几个女生一起,拍着手帮忙喊加油。 苏世安和关椴这两个人,也真不愧是天生的对手,都是第一次编草鞋,却充分展现了“神一般的速度”。十指翻飞,蒲草相扣,好像已经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熟练得犹如先天本能。用简之恒的话来说,光是看都要看晕了。 玉宝儿这边,就相形见绌了。 虽然也算是个“手工艺达人”,但她向来是走精细路线的,要比速度,她的脑子就有点转不过弯,渐渐就在其他人的欢呼叫好声中,掉出了竞争队伍。 这一来,最后角逐的,果然就剩下了苏世安和关椴。 为了胜过对方,更主要的是争一口气,双方都是铆足了劲儿。你追我赶,寸步不让。原本是较为和缓的编草鞋,竟然被他们争出了一种百米赛跑的刺激感。 现在两人的成绩几乎持平,时限不断逼近,他们都在努力编出最后一双草鞋。 关椴一向淡漠的眼神,至此也是难得的专注起来。他不想输……尤其是那个人,他绝对不想输给他! 有这么一种奇怪的现象,当你长时间盯着一个字看,你会渐渐不认识这个字;当你反复做着同一个动作,你也会渐渐忘记这个动作。 正是到了最后阶段,关椴在脑中反复默记收尾的步骤,但当他要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时,他却忽然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 接下来,是应该怎么做?我记得是要把这一根,和上层的蒲草叠在一起?还是说……是和另一根交叉呢? 也就是这片刻的耽搁,苏世安已经用极限速度完成了草鞋,顺手扔给对面的志愿者,在裁判的哨声中站起身,得意的瞟向了一旁暗自发慌的关椴。 “我赢了!” 他笑的尽显自得,像一个拿到胜利的小孩子。 虽然这个笑容,很快就收敛了下去,但这大概是他多年以来,最不带心机的笑了。 其后,在裁判清点草鞋数量时,仍有不少人余兴未尽,还在谈论着这场比赛。 实际上,要不是关椴最后关头发呆,他和苏世安,原本是可以打成平手的。很多人这样说着,都为他感到可惜。 但简之恒却是隐约感到,也许这场比赛,照出的是两人的性格。 关椴的性格,以“求稳”为主,他一向是努力的避免出错,所以越是到最后,他对自己的要求就越是严格。这本身并不是坏事,但有的时候,却可能由于过度紧张,造成低级失误。 就好比有人在台下练习时,已经将自己的节目练得滚瓜烂熟。一等上台表演,出于紧张,他会反复要求自己,绝对不能出错。而一旦拥有这种心情,极大概率下,他反而会出错。像是临时忘记台词,或是跳错了舞步等等。 而苏世安,他的性格恰好相反,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就像一头出笼的凶兽。恐怕他已经不记得编草鞋的具体步骤了,完全是靠着惯性的本能,完成了最后一双鞋子。 他并不懂得紧张,或许因为在一定程度上,他没有那么在意观众的眼光。就算真的出现错误,他也可以满不在乎的继续表演。台上台下,对他都是同一回事。 这两个人,刚好就是一静一动。一个理智稳妥,一个肯闯肯拼,可以说,恰恰就是“互补”的性格。如果他们能够抛下恩怨,通力合作的话,一定会成为一对好搭档! 看样子,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还要多帮帮他们两个才是……简之恒默默的寻思着。 在所有草鞋都被清点完毕,在众人面前装了整整几大筐时,沈安彤的财迷属性发作,忍不住冲前来巡视的墨凉城挥起了手。 “哇,墨老板,看到这么多草鞋,我好想把它们都卖了啊!不然放着也是浪费!” 墨凉城忍俊不禁,点了点头:“放心,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说着,他又对苏世安使了个眼色:“你也去帮帮其他不会编草鞋的人?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至少每位志愿者,都要编出一双草鞋。” 苏世安下意识的反问:“那关椴呢?他不用分工?” 墨凉城忍着好笑,正色道:“他不是输给你了吗?这就是给冠军的奖励啊。”一面也用眼神示意,“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想到他那盘农家小炒肉,苏世安真是有火都发不出来,瞪了他半晌,恨恨甩下一句:“……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而后,他也没再反抗,果然是从队伍的第一个人开始,一个个的指导起来。 金思琦远远的看着他,一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在这一刻油然而生。 感谢手残!感谢我怎么都学不会编草鞋!感谢墨老板! 那边,苏世安果然就是天生做督工的料。对女生还算好点,还能耐心的指导几句。但是对男生,那就是“魔鬼教官”的重现,单从那一声声的鬼哭狼嚎,就可以知道他们正在遭到什么待遇了。 沈安彤表示:“为他们默哀。” …… “喂。”还是冷到谷底的语气,他的手就这样搭在了金思琦肩上,“你会不会?” 金思琦感到全身都僵硬了,用尽力气,才挤出两个字:“不会……” 苏世安也不多说,直接从她手中扯过半成品,翻看几眼,随口嘀咕一句:“你编的这什么鬼东西。” 到了后面,他大概是为了节省时间,也不再逐一指导,索性就直接上手了。比这个编得更烂的,他也不是没见过。 金思琦惭愧的垂下头,却还是忍不住抬起视线,悄悄的观察着他。 清理这些残次品,对苏世安来说就算不难,也实在是很烦躁。每遇到打结,或是完全编错的部分,他就直接动作粗暴的扯断蒲草,再拿过新的加入替换。这么拆拆编编,金思琦眼看着,自己的四不像,竟然还真的开始有了草鞋的雏形! “你好厉害啊!”金思琦找机会赞叹道。 他没有任何反应。 那种莫名的遗憾又回来了。这一次,金思琦好像意识到了,这份失落究竟从何而来。 如果他始终是那个被世界抛弃的他,自己就可以做他的小太阳,陪在他的身边温暖他。一个残缺的自己,和一个残缺的他,大概是谁也不会嫌弃对方吧。 但如果他变得越来越耀眼,也拥有了那些偶像的人气和地位,他离自己就越来越远了。一旦有更多的女孩子喜欢着他,他就绝对不会选择自己了。 好矛盾……金思琦也弄不懂自己的心情了。既希望他过得好,又不希望他过得太好。她真的已经没有勇气,再追另一位谷飞鹏师兄了。 不管那么多了……现在他近在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先跟他聊聊天吧! 于是,金思琦又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起了,该找些什么话题。一连串关于草鞋的话题在她脑中飞速划过。 “你真的很厉害,”在她犹豫的时候,一旁的玉宝儿先开了口,“这几天干的活就没有你不会的吧?” 苏世安根本没抬头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回了一句:“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太蠢了呢。” 咦?金思琦的心情忽然剧烈波动起来。刚才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他怼了玉宝儿,却没有怼自己……难道是他不舍得怼自己吗?他对自己也有一点好感吗?所以在车上他没有拒绝和自己同坐,难道也是因为,他是愿意接受自己的……?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反复猜测他的心思,对他随意的一句话做阅读理解。最终得出的答案,总不外乎“他喜欢我”。 但,这份小小的心思,就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成形得快,被戳破得也快。 接下来,玉宝儿和姗娜一直在找他说话,金思琦却是一句都插不上嘴了。 呜呜……所以我就说,不希望有其他女孩子喜欢他嘛——来自金思琦崩溃的内心。 …… 草鞋终于编完了,玉宝儿和姗娜也跑去找晏南卿套近乎了。 但,金思琦却还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跟他展开话题。 幸好这个时候,在她身旁的沈安彤,主动拿着蒲草向他招手。 “厉害厉害,也教教我呗?” 苏世安一接过蒲草,直接就朝她脸上扔了回去:“教什么教啊,你又不靠这个吃饭。” 说完,他已经自顾自看起了玉简,不知道在给什么人回消息。 “哎,你的微时空真的是万年不回是吧?”沈安彤又故意抱怨,“之前我给你发了几个链接,被你无视到现在!” 金思琦一看机会难得,也连忙接口:“对对,我也给你留言过好多次,可是你都没有理我哎……” 苏世安冷冷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漠:“我不知道。我不看私信。” “你是一键已读的对吧?”金思琦刚要回答,又被沈安彤抢过了话头,“因为消息太多了,所以陌生人的消息我基本上就一键已读了。” 苏世安应付的点了个头。看到他们的默契,金思琦的勇气又破裂了。 私信箱被塞爆,那真的是只有他们这些名人才懂的体验。像自己这种普通人,能收到的私信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要不要咱们三个联机打消消乐?”沈安彤再次突发奇想,顺便也拉了金思琦一把。 苏世安终于有了反应。他皱眉打量着沈安彤,好像她提了一个很蠢的建议。 “你……确定吗?你最高纪录是多少关?” 沈安彤想了想:“735关,有没有很厉害?你呢?” 苏世安眼中,立刻划过了一丝意料之中的嗤笑:“我早就通关了,现在只是在重新玩。” “好厉害……”金思琦再次感叹。 沈安彤则是补刀:“令人怀疑你的生活里是不是只有消消乐。” 苏世安虽然再次甩了她一脸蒲草,但倒也没再反对,就这么跟她们进入了联机状态。 竟然能跟他一起玩游戏了……金思琦觉得自己的脸都涨熟了,简直像做梦一样啊! 说是联机,其实还是每个人自己玩自己的。每一关都有相应的得分,得分不断累积,就看最后谁的分数更高。 金思琦在第10关左右就掉队了,只能作为旁观者,看他们两个一直玩了下去。 这种被遗弃在外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很不好…… 大约一直玩到晚餐时间,沈安彤才主动退出了游戏房间。 “我服了……”她夸张的做了个“服气”的手势,“消消乐大师!” “我也推荐你一个游戏呗,叫‘切水果’,你肯定会喜欢的!别问我为什么。” 苏世安看了她一眼,淡淡应道:“行,我先下载一下试试。” 大概是玩过游戏心情还不错,他现在的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对了,刚才在你的战绩记录里,看到你最近好像经常跟一个女生联机玩?”沈安彤故作不经意的提起,“她是谁?你的女友吗?有机会也叫上她一起啊!” 金思琦顿时紧张起来,屏住了呼吸,就怕他会做出肯定的回答。 苏世安沉默半晌,只是冷冷回了一句:“不关你的事。”就起身离开。 “那个……安彤姐,”在她走后,众人前往食堂的路上,金思琦终于是难忍好奇,开口询问道,“刚才……你为什么会提出和他一起玩游戏呢?你……该不会?” “当然是为了你啊!不然呢?”沈安彤答得自然而然,“我只有先跟他混熟了,才能帮你助攻啊,否则一直像你这么扭扭捏捏的,你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进展啊?” “玩游戏是最能培养男女感情的,你不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啊……”金思琦松了一口大气,“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也喜欢他呢……” “我天哪,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啊!”沈安彤扶额,“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最多也是蹭他热度啊!当然了,最主要还是为了你!” 听她这么说,金思琦就放心了。也衷心希望着,他们的关系会越来越好。因为那也就代表着,自己和他会越来越有可能。 至于,我要走的道路……在她心中,也隐隐的有了打算。 第1143章 卖草鞋 那天的后来,金思琦还是选择发布了道歉声明。 沈安彤说过,“你现在的问题,就是你有野心,也想去争,但是却不敢去争。” “如果是普通一个新人,参加了这个节目,想把自己炒火很简单啊!只要经常在镜头前刷脸,然后再买一批水军,把你胡夸海夸一顿,别不好意思。顺便带上孟昭,巩固一下你的小可怜受害者形象,再天天买热搜刷存在,基本上等节目结束,所有人就都记住你了。” “虽然以后也会有人质疑,你怎么突然就火了,是不是自己炒作的,但是你管他那么多呢?你已经火了啊!” “路都给你摆在这里了,你不肯走,那就没办法了。” 想到这里,金思琦就忍不住叹息。的确,这是成名最快的路,却也是她绝对不愿意去走的路。因为,这实在是和她的个人风格太不符合了。 还是再坚持一段时间吧……按照自己的方式。因为,她暂时还不想为了成名,就完全丢掉自己。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想走“黑红”这条路。 如果只是想火,到街上“果奔”一圈也能火啊,但是有意义吗? 现在的她,心里还是有着少女幻想的,也并不想用太现实的眼光去看待世界。如果有一天,她不得不向现实妥协,那就好像,她也变成了曾经的自己最讨厌的人。 道歉声明一发出,评论区很快就跳出了几百条回复。那还是她第一次有一条动态,受到这样的关注。 虽然还有零星的骂声,但大部分人都对她表示了理解。 “情商都是一点点积累的。姑娘才刚刚起步,没有经验也很正常,那些不明真相就上来喷的人也是够了。” 还有人发私信来安慰她,还提到:“其实你已经表现得很不错了,如果是我参加这个节目,可能做不到像你这么好。坚持自己的梦想,加油吧!” 这些善意的留言,让金思琦感到心里暖暖的。果然,还是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最安心啊。 或许是因为卸下了心头大石,这一夜,她睡得也很好。这大概是自从来到灾区后,最没有压力的睡眠了。 带着这样灿烂的心情,她在被窝里睁开眼睛,迎接了新一天的太阳。 这天的活动,正是沈安彤期待已久的。 昨天编出的草鞋,全部由志愿者带到镇上贩卖。自由定价,自由销售——只要你卖得出去。 活动分两人一组进行,采取竞争制,最后卖出最高价的小组,将会有奖励。 另外,贩卖所得的钱,将全部作为善款,捐赠给灾区。 虽然志愿者们自己,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但沈安彤还是兴奋得跃跃欲试。 为什么?要说做生意,那绝对是自己的主场啊!这一次发挥好了,名气就上来了;名气上来了,还怕将来赚不到大钱吗? 用过早餐后,节目组的车就载着志愿者们,向邻近的镇上驶去。 墨凉城建议众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先构思一下促销计划,以及找好各自的搭档。等到了目的地,就要立刻开始,如果到那时还没有找到搭档的,就只能和剩下的人临时配对了。 沈安彤已经提前进入了状态,全程都埋着头,在自带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那份精打细算,很有几分小商人的模样。 其他人也知道,要比促销,第一名多半就是这个小财迷的囊中之物。如果能和她搭档,基本上就相当于“躺赢”了。 但从前几天的活动,还有现在车上的位置来看,沈安彤是打算要和晏南卿一组了。明知如此,旁人虽然遗憾,倒也不会去自讨没趣。毕竟他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哪有资格去跟当红偶像竞争? 放弃了这个“外挂”,众人也没闲着,很快就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有的人主意不多,歪心思却不少,于是一边假装和搭档讨论,一面却是竖起耳朵,专心听着车上七嘴八舌的意见。要是听到了好的,等到了地点,他就老实不客气的直接搬过来用了。 这一次,金思琦没能和苏世安坐在一起,她也不愿意主动去找搭档,车上这一路,她大半是在发呆中度过。 很快,车子在一个繁华的小镇前停了下来。 众人一下车,就需要迅速抢占摊位。除了促销策略外,能否抢到繁华地段,也是成败的关键。 怎样把摊位装饰得吸引人,是否要准备横幅,写一点激动人心的大标语……一应事务,全部由志愿者自行处理,主办方不会插手。 卖草鞋能否成功,又能收获多少利润,就全看这些志愿者自己的本事了。 最受关注的,自然是沈安彤和晏南卿一组。 而他们的表现也是不负众望,各种花式促销、累积消费活动、抽奖、整数位幸运顾客、限时优惠等等,精彩纷呈,就连买过草鞋的人,都忍不住继续留下来看看热闹,就看这个小姑娘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能把促销表演成一场大戏,让人看得欲罢不能的,大概也就只有沈安彤了。 能取得这样的效果,自然也要得益于她的精心准备。 她确实是眼光精准,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干农活,在这个真人秀里,能真正出彩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一天。那么,她自然会使尽浑身解数,绝不允许有其他人盖过了她的风头! 还有一些更加刺激的奖励,例如在微时空上帮忙打宣传广告,又或是当街合影留念——这种花样,也只有他们这些当红偶像才能操作,其他人就算想学,都是学不过来的。 一方面,沈安彤是利用晏南卿的人气,而同样的,晏南卿也是利用她的促销能力,这一组说白了,就是大家各取所需。 至于金思琦,她被分配到了和贝明臧一组。 搭档不是自己喜欢的人,真是连努力的兴趣都提不起来啊…… “你有什么促销的好点子吗?”忙上忙下的把摊位摆好,贝明臧就向她发问道。 金思琦怔了怔:“你是安彤姐的粉丝,你没有吗?” 贝明臧脸色僵了僵:“你还是她的好姐妹呢!我以为你有?”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缓慢的摇了摇头,都能看到对方在这一刻陷入了石化。 虽然都是被剩下来的人,但在临时分组时,他们也算是互相选择了对方。像这种“两个人都以为对方有主意,结果谁都没有”,相似状况的组合也有不少。 简之恒和晴蓝一组。但摊位前的他们,只能算是“一起摆摊的两个人”,怎么都说不上是“一组”。 “你说过,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全部由你负责对吧。”晴蓝淡淡的扫了简之恒一眼,目光没有任何波动。 简之恒连声答应:“对对,晴蓝小姐,你就坐在这里就好。” 他是主动提出一手包办,才换来了这个和她同组的机会。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心爱的女孩看到,就算是摆摊,自己也可以养活她! 虽然没有什么特殊手段,但他温和亲切的态度,也吸引了不少顾客。摊位前的状况,还不至于太过难看。 “我们能学这个吗?微笑服务?”那边,贝明臧已经开始了就地取材——直接学习其他组合先进的促销计划。虽然到时候可能拿不到第一名,但是好歹也不能落到最后一名啊! “恐怕不行吧……”金思琦干笑了一下,“大家的摊位这么近,货物质量又是一样的,要是都用同一种套路,根本就没有竞争优势。而且如果我是顾客,我肯定也会选择帅哥美女的摊位。”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有两座残酷的大山,朝他们当头砸下。 帅哥美女——简之恒和晴蓝;路人男女——贝明臧和金思琦。 “咔擦——”这是路人男女心脏碎裂的声音。 摆个摊还要看颜值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事实证明,摆摊不一定要看颜值,但颜值确实可以用来摆摊。 不远处的玉宝儿和姗娜,已经开始“卖身”了,她们都脱掉了外套,领口拉得一个比一个低,每看到一个顾客,就争先恐后的冲上去搔首弄姿。 为什么……这一幕不像是在卖草鞋,反而像是热情的青楼姑娘呢?金思琦捂住了脸,她实在管不住自己的想象力啊! 等她转过头,就看到贝明臧正一脸探究的盯着她看。 “喂……别看我啊!”金思琦条件反射的抱住了双肩,“要脱你自己脱!我绝对不要!” 因为当初的经历,这么多年,她比同龄人活得更加保守,从来只穿长袖长裤,就算在夏天也包得严严实实。 在其他年轻女孩骄傲的展示着自己的身体时,她却是把自己封锁在了自卑的龟壳里。所以现在……她又怎么可能用姿色去吸引顾客啊! “要不……我们打折吧?”为免贝明臧再胡思乱想,金思琦终于“灵机一动”,提出了一个自认为……还像是那么回事的促销计划。 “既然都在同一条街上卖,就是促销福利的竞争。想想咱们唯一能跟人家比的,也就只有打折了……” 按照“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的定律,他们能做到的,的确就只有打折到全场最低价了。 贝明臧看了看四周,终是认命的叹了口气:“没办法,打折吧。薄利多销。” 如今,这“薄利多销”四字,简直就是两人的救命稻草。 大家竞争的,主要就是谁能把这些草鞋卖出最高的价钱。打折之后,虽然每双草鞋的利润少了,但只要能够全部出手,还是可以取得可观的收入。那些“打死不降价”的搭档,说不定最后还积着一堆草鞋烂在手里呢!那他们的总收入可就比不过自己了! 何况,毕竟是一群外行人的比拼,要说最大的竞争对手,也就只有沈安彤组合。 至于简之恒他们,周到的服务态度,确实能吸引到一批初始顾客。但只会微笑服务,却是不可能把不需要商品的人,凭空变成需要。等第一批顾客走了,他们差不多也就没戏唱了。 再说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以老年人居多。玉宝儿她们选错了方式,就算偶尔能拉到几个被美色所迷的顾客,但大多数的行人,还是朝她们投去了鄙夷的扫视。 至于另一组,那就更是惨不忍睹—— “相看两相厌”组合,苏世安和关椴。 都是简之恒的抛弃,才促成了他们的“冤家路窄”。 关椴就是怕这个,所以一开始就提出:“像你这么好胜心强的人,肯定也不想输吧?那我们就暂时合作,谁也别给谁添乱。” 苏世安表示不屑一顾。 添乱?他以为自己是在跟谁说话?自己可是从小就在做地下生意的人,什么龙哥彪哥,后来都跟他拜把子。十万百万的钱也不是没在手上流过,几双草鞋,会卖不出去吗? 摊位没摆多久,果然就有一位拎着水果的大婶走了过来。 “哎,这双草鞋多少钱啊?” 关椴没有说话。尽管这段时间他的性格开朗了很多,已经可以和陌生人正常交流,但要他为了拉客人,在街上扯着嗓门吆喝,又或者是为了讨价还价,赔着笑脸好话说尽,他还是会觉得……很丢脸啊! 所以,为了尽量避免无谓的交流,他在车上就写好了标签。有关草鞋,一切能涉及到的问题,他差不多都写明白了。也算是直接告诉顾客,“不二价”,愿者上钩。 见关椴不说话,面前的顾客还在等着,苏世安就有些不耐烦了。 “标签上不是都写着吗?不会自己看啊?” 那位大婶用力的皱了皱眉头:“哎哟,我这个眼睛不太好啊,标签上的字看不清楚啊……” 随后,她把草鞋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打量,口中又是一串喋喋不休的询问。 “这个它是纯手工编制的吗?穿在脚上够不够保暖啊?只有这一种尺寸吗?小孩子穿会不会扎脚啊?好不好再便宜一点啦?” 苏世安气得想骂人:“都跟你说了标签上都写着,你问问问,问个鬼啊问!保不保暖你穿上不就知道了吗?扎不扎脚,扎了不就知道了吗?你问我有用啊?” 如果是当初的地下大生意,他还能耐心给顾客解释几句。这种几毛钱的草鞋……他还真瞧不上眼! 他的思路就是,你为了几毛钱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问东问西还死活不买,我凭什么给你好脸色? 第1144章 小苹果 大婶缩了缩脖子,又在草鞋堆中翻找起来,频繁的进行着质量对比,好半天才拿起一双,问道:“那这个……” 苏世安彻底没了耐性,直接打断道:“我说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赶紧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大婶吓得瞪圆了眼睛,忙不迭把草鞋扔了回去,临走还一步三回头,嘴里不停的嘀咕着:“哎哟,我不就问问吗,现在的后生仔这么凶哦。” 第一次失败的经验,不但没能令二人引以为戒,相似的场面,反而是一遍遍的复刻了下去。 关椴闭口不言,由苏世安主持摊位,搭档和顾客带来的双重怨气,令他一度怒火爆发,又有好几个顾客都被吓跑了。 “真是见鬼,到现在连一双都没卖出去。”看着摊位上还堆得满满的草鞋,苏世安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怪你太凶了。”一旁的关椴默默提醒道。 苏世安当场吼了回去:“明明是你太闷了!” “我说你一个缩在边上,连声都不出一个的,你有资格挑剔我吗?” 把手里的草鞋狠狠扔回摊位上,他余怒未消的又补充了一句: “有本事就自己卖,不行就闭嘴。” 时间不断流逝。 沈安彤的摊位前是生意爆满,简之恒的摊位是“勉强糊口”,就连“大减价”的贝明臧摊位,都有几个贪便宜的人来买走了草鞋。 看来看去,也就只有他们这里最寒酸。 这样不行啊……苏世安尽量克制怒火,冷静的思考着。以前的地下生意,由于货物的特殊性,只要能由地下中介找到买家,交易基本上就是“你懂我懂”,双方都不会啰嗦太多。就算要讲价,也绝不会像地摊上这么斤斤计较。 那种生意,根本不需要什么销售技巧。因为它与其说是卖货,不如说是在卖命。普通生意人要经历的一系列市场流程,在这里,都被其中隐藏的巨大风险替代了。 好吧……想到这里,苏世安也只能悲哀的承认,虽然他是真正做过大生意的人,但要说到正经卖货,他跟其他志愿者一样,都是第一次。而且如果他不能学着拥有耐心,那他们一组,现在就处于最大的劣势! “哎,你是不准备说话了是吧。”思来想去,苏世安还是觉得,要打破局面,就得从关椴身上下手。 “那行,接下来我们就用动作代替语言。来一个客人买一双草鞋,你给他耍把式!不想当人那就当畜生吧。” 一边说着,他已经拿过了一旁的价格白板,就要在上面写下新的规矩。 这个时候,关椴才有些无奈的提议道: “……我们唱歌吧。” 比起用动作,他宁愿用歌声来代替语言。 “你会唱歌吗?”似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认真,他又多问了一句。 “废话!”苏世安顿时就来劲了,“我当初可是一个人能在ktv唱遍全场的好吗?” “你也有这种习惯?”关椴来了兴趣。当初的他就是这样,不开心的时候就去ktv,一个人开一个包间,坐在里面一首首的唱。 因为没有人会安慰自己,所以只能学着独自疗伤。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厌恶的将头转开,似乎认为和对方有相同的习惯,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不过,这个提议,总算还是在双方的互损中,勉强得到了通过。 接下来,就是商量具体的方案。 苏世安提出,为了提升群众的参与欲望,可以让买草鞋的人自主点歌,到时候他会在微时空上开一个临时留言板,保证来者不拒。 如果被点到的歌,两个人都不会唱,就倒送一双草鞋给客人。 大方向确定后,就只有一个小细节引起了争议。 “买一双草鞋就唱一句,这也太少了吧?”就连作为卖家的关椴都有些看不下去,“要不还是一双草鞋唱一首吧?” 苏世安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的歌比较值钱!你要唱一首才值一双草鞋,我唱一句就值一双草鞋了,你懂吗你?” “哦,”关椴故作了然的点头,“原来你的歌就只值一双草鞋啊。” 苏世安没再多说,一脚就踹了过去。 两人这么追追打打,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气氛竟还是意外的融洽。 很快,最终的“修订版”方案,也确定了下来。 买一双草鞋只唱一句,如果想听完整首歌,歌词有多少句,就要买下多少双草鞋。 真是无商不奸啊……看着这几条极力将“草鞋利润”发挥到最大化的规矩,关椴至今还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如果让他和沈安彤搭档,他们两个又能想出什么方案,来把顾客往死里坑。 而后,为了吸引客人,苏世安先即兴唱了第一首歌。 可以说,他唱得确实很不错,和关椴不相上下。就连其他摊位的竞争对手们,听得都有片刻的出神。 渐渐的,开始有越来越多的行人围拢过来,了解到点歌制度后,也觉得很是新鲜。可能都是第一次见到卖个草鞋,还能附带卖唱的。 就这样,一连串的歌名被刷上了留言板。 一开始的客人还算比较朴实,点的还是比较正常的歌,但没过多久,这些人就学坏了,点了一堆“奇形怪状”的歌,看得苏世安和关椴常常是欲哭无泪。 就比如现在的“爱情买卖”。 两人各自在心里原谅了对方一万次,好不容易克服压力,刚要开唱,又有围观老人恶趣味的提出:“你们两个对唱啊。” 仿佛一道惊雷劈落,留下两人在风中凌乱。 半晌—— 苏世安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先起了个头。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唱过这一句,他就得意的朝身边扫了一眼,表示毫无压力。 关椴嘴角抽搐了两下,也只能“瞬间入戏”,拿起话筒回唱。 “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阳光明媚的午后,喧嚣的街道上,还回荡着两人撕心裂肺的歌声。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这堪称是“自己接的歌,跪着也要唱完”。 这具有纪念性的一幕,也震撼了所有摆摊的志愿者们。 “哎,那个不错,”贝明臧的心思又活动了起来,推推身边的金思琦,“你会唱歌吗?” 金思琦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会吗?” 不想卖草鞋了……我也想过去点歌!我该怎么表达我这份心情?在线等,急! 贝明臧回了她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会就不问你了。” 话音沉沉落地,两人同时垂下头,看了眼面前还堆得高高的草鞋,只能认命的继续吆喝。 “来来来,大甩卖,全场最低价!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咯——” …… 一个上午的时间,沈安彤那边的草鞋已经全部卖完了。但她和晏南卿也没闲着,又开始卖上了手工绘制的奖券。 一张奖券,定价也和先前的草鞋相近。会来消费的,大都不是为了奖券或者草鞋本身,而是他们开出的种种福利大奖。要说的话,价值就和彩票差不多。 现在,他们的人气依然居高不下。 货都没了还能继续赚钱,也是厉害,附近的志愿者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家跟前,还是“货满为患”的摊位,都只能默默的叹一口气。 “看来,今天也该轮到我一展歌喉了!”简之恒雄心满满的撸起袖管,也想效仿自家好友的“卖唱模式”,晴蓝却重新把他拉回了原位。 “你别唱了,还是我算命吧。” 就这样,简之恒的歌唱事业无疾而终,晴蓝的算命小铺,倒是火热的开张了起来。 那边,苏世安和关椴还在应付着群众的恶趣味。 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他们也不得不感慨,这些人真是厉害,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歌都能翻出来? 最狠的一位客人,直接点了一首“生僻字”。 这首歌,怎么说呢……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有多一言难尽呢?两个人看一眼歌词都想哭。 “怎么样啦?是不是不会唱啊?”在那位客人带头下,其他人也纷纷起哄。 苏世安被激起了好胜心:“谁说不会唱?等着!”他顺手把话筒扔给关椴,“你先撑场子,我现在学!” 众目睽睽之下,他真的就搬着小板凳坐到一边,戴上耳机,对着玉简念念叨叨,准备现学现卖了。 老实说,学一首歌不难,基本上听过一遍他就大概能记住旋律,现在的关键是……这里的字他都不认识! 越是深入学习,他就越是感慨……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学这个啊!! “你行不行啊?”关椴也抽空过来看望他,“要不还是送草鞋吧。” 苏世安直接把手里的草鞋拍到他脸上:“送你妹!别烦我,给我滚回去唱歌!”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 苏世安终于表示,他要唱歌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还真的学会了?众人又是惊叹,又是好奇。 接下来,苏世安就全程盯着玉简唱歌。 从旋律来说,没问题,调子确实都唱准了。令大家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一直看着玉简,连表情都僵硬了? 无论是关椴,还是其他人想凑上前看,苏世安一律回避。这就令所有人更加好奇,在他的玉简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好不容易唱完了一首歌,苏世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玉简里的一个文件彻底删除。 为了唱这首歌,他还专门在网上下载了一套注音版。刚才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花在了熟读拼音上。 真是丢脸……自己仿佛一个文盲。 …… 再次经过一连串的怪歌洗礼后,苏世安看着最新弹出的歌名,表情忽然就有些古怪起来。 “喂,下一首你唱。”犹豫片刻,他就果断把皮球踢给了关椴。 面对一脸问号的关椴,他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不会唱。” “???”关椴更迷糊了,“不会唱你学啊?你不是学得很快吗?” “……我就是不想学怎么了!”苏世安突然恼火起来,扔下玉简,掉头就走。 关椴莫名其妙,但现在他们生意正好,他也无暇深究。一首一首的唱完了清单曲目后,才看到了留言板上的最新歌名。 这一刻,他也感到脑中“嗡”的一响。 他突然明白苏世安为什么坚持不肯唱了。 这个混蛋…… 屏幕上,正清晰的显示着三个大字: “小苹果”。 …… 整条街道上,回荡着一阵飞扬的歌声。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看着手捧话筒,唱得人都要飞起来的关椴,一早在街角观察的苏世安,已经忍不住偷笑了。 没想到,这小子倒也挺逗的…… 以前,他只是一心想搞死关椴,但经历了这同甘共苦的一天后,他开始觉得……就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吧。 至于关椴,他的内心,同样是在这一首首歌中,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第一次见到苏世安的时候,自己完全是把对他父亲的仇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一心只想血债血偿,让当年的仇人,体会到真正的后悔和痛苦。 但现在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人。他就像一面镜子,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别人。虽然这面镜子,在过去照出的都是丑恶的一面,但那只是因为,在世界上,确实存在着那么一些阴暗的角落,容纳着难言的污秽。今后,如果像墨老板,像简之恒这样的人能够再多一些,这面镜子里,也会照出更多的阳光吧。 曾经,一段相似又相异的遭遇,如同毒蛇般,将宿命中的两人紧紧缠绕在了一起,至死纠缠。 今天,又是一段相同的遭遇,让他们逐渐放下仇恨,开始尝试着接纳对方。 未来,即使命运依旧相连,但至少等待着他们的路,不会再充满仇恨与不幸。 ——当两人终于解开心结时,另一边,简之恒却正在支颐叹息。 为什么晴蓝小姐对我的态度,和对那些算命客人的态度,就差了这么多呢? 第1145章 厨艺比拼 昨天的卖草鞋竞赛,第一名还是沈安彤组合,但最受关注的,却是苏世安和关椴组合。 从最初成名至今,沈安彤的“奸商”属性已经一卖再卖,大家早就耳熟能详了。这次她又完成了一笔漂亮的促销,对网民来说,虽然精彩,倒也在意料之中。 但苏世安和关椴的唱功,却完全是意外之喜。人的眼光,总是更容易被新鲜事物所吸引。也因此,在热搜榜上,他们的现场k歌,打败了沈安彤的关注度,荣登榜首。 评论区里,还有着大量的插科打诨。 “现在还能点歌吗?我有一箩筐的歌想看他们唱哈哈哈!” 现场版的时候,两个人唱了很多首歌,但在剪辑之后,就没剩下多少了。毕竟这个节目的重点还是促销真人秀,也要兼顾到其他嘉宾,不能全程都是他们的个人演唱会。 但那最经典的几首,“爱情买卖”、“生僻字”和“小苹果”还是被保留了下来。尽管如果让两人选择,这绝对会是他们最想抹去的历史。 “比这更重要的是……关椴和苏世安这是讲和了吗?那以后我可以坦然的做两家粉丝了?” 这几期节目,也衍生出了一小部分的苏世安粉丝。不过,他们的处境简直就是腹背受敌,可以说是“饭圈”最悲催的群体了。 一方面,他们要承受来自道德卫士的轰炸,随时随地都能被扣上一个“三观不正”的帽子。另一方面,他们还有一个水火不容的敌对粉丝团,也就是关椴的粉丝。 关椴和苏世安,和其他那些屡次被传不合,却并无确凿证据的偶像不同,这两个人,是实实在在的撕破了脸,互相敌视,互相憎恨。在这种状况下,粉丝维护自家的偶像,和对面的粉丝自然也成了仇人。 单是一家的粉丝倒还好说,如果有人既喜欢苏世安又喜欢关椴,就会被两家同时视为敌人,骂到你怀疑人生。因此有很多发现自己有“边缘化”倾向的粉丝,都不敢轻易开口,以免被卷进这场史无前例的饭圈大战。 现在,关椴和苏世安讲和了,两家粉丝也不用再老死不相往来了,这真是一个最大的好消息! 另外,节目开播期间,“消消乐”游戏的下载量大幅上升,也有人用开玩笑的语气艾特苏世安,提出: “消消乐给了你多少广告费?我连连看出双倍!” 这些评论,看得金思琦一次次偷笑。其实网友们不骂人的时候,也还是挺可爱的。 而志愿者们今天的活动项目,则是“自己动手做饭”,培养生存能力。 从这些天的任务中,就不难看出墨凉城的用心。他选择的,都是志愿者们平常不会经历,却非常实用的生活技巧。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也让所有收看节目的观众,能够学到新的知识,懂得培养动手能力的重要性。 至于每天的竞争环节,则是为了刺激志愿者们的好胜心。用奖励制度,让他们打消偷懒的念头,既然做了,就做到最好。 从这一系列的项目设计,谁又能说墨凉城是没有商业头脑?只不过,是他在商人中太过心善,很多商界常用的竞争手段,他都不愿去用而已。 烹饪地点在灾区后山,一块还算完好无损的草地上。每三人为一组,食材自选,菜式自选,在规定时间内做出一道菜。还是老规矩,成品要进行评比,第一名有奖励。 按照人数,每个小组都被分到了一张小桌子,主办方会提供一些简单的材料,如面粉,青菜,生肉等,还有调味料,如糖、盐、味精、辣椒粉等。决定了自己要做的菜式之后,就直接到旁边来挑选材料。如果中途发现材料不够,或者想改换菜式,都可以随时进行二次挑选。 烹饪过程中,小组成员可以交流,也可以利用网络查找菜谱。但不同组的成员,不可以相互帮忙。 分组还是实行自愿原则,不一会儿,空地上的志愿者们,就三三两两的组好了队伍。虽然现在他们身边的搭档,不一定是最让他们满意的。 就比如,眼前的“悲剧三人组”。 简之恒,关椴再加上苏世安的组合,如果不用“冤家路窄”,似乎已经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 “阿恒,你会做饭吗?”关椴尽量无视苏世安,自顾自的和简之恒说话。 一说到这个,简之恒就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刚才他头一个就去邀请晴蓝,但晴蓝一听说他不会做饭后,就断然离开,和另外两个路人女孩组成了队伍。 “连饭都不会做,垃圾!”苏世安的评价,在简之恒濒临破碎的心脏上,再次施加了重重一击。 不会做饭的男人,难道真的就没有未来吗?简之恒泪流满面。 关椴有些不满的看向他:“那你做?” 苏世安一口答应:“做就做!你们两个是给我打下手?” 至于沈安彤,自然还是和晏南卿一组,只不过这一次,还添了一个贝明臧。 这两位偶像红人的心思都是明确的。厨艺项目,并不是他们的主场,所以今天的表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我决定,我们来做冷面吧!”在一番深思熟虑后,沈安彤最终提议道。 “啊?就冷面啊?不做点别的吗?”贝明臧遗憾的长呼,他还以为,难得能吃到偶像做的饭。 晏南卿低声回了一句:“做别的你会吗?” 沈安彤听在耳中,为打圆场,连忙用力挥了挥手。 “我提议做冷面,当然不是为了这种庸俗的理由了——你们知道吗,冷面是一种国民度非常高的休闲小食,一定可以博得评委的初步好感!” “不然要是做别的,像什么红烧肉酱茄子的,做得再好吃,那也就是普通的一盘菜,到哪里都能吃到。但是冷面就不一样了,它代表的是一个年代,是一份独家记忆!” 这个时候,贝明臧不愧是她的忠实粉丝,立刻就兴奋的响应道:“对对对!以前我读幼儿部的时候,学院门口就有个冷面摊子,每天放学,我都要在那边买一碗冷面,边走边吃。直到现在,我都很怀念那个美好的味道。” “但是这几年,城管对流动摊贩管理得越来越严格了,我已经很久都没吃到过冷面了。今天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回到了童年!” 沈安彤打了个响指:“对,你领悟得不错。” “我们做的冷面,味道或许不是最好的,但是情怀一定是最真的!” “所以现在,开工吧?” 同组的两人,都被她的三言两语调动起了兴致,在他们斗志满满的冲去选材料时,不远处的另一个小组,则是—— “喂,老爹啊?”胖子拿着玉简,由于身边太过吵闹,他只能扯着嗓子冲对面喊,“你儿子现在要露一手了!就做咱们家饭馆的那个招牌菜吧。具体是怎么做,您一步步跟我说下呗?” 然后,他就一边听着传讯,一边磨刀霍霍。摆在案上的鸡肉,就在他利落的刀法上,被切成了一块块排列整齐的鸡丁。 “可以啊,有模有样的!”本来还在担心由胖子主厨的同组成员,看到这里,终于是双双竖起了大拇指。 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爹是厨师,我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 “又会吃又会做,好样的!”同组的男生再次在他肩上狠狠一拍。我们的胜利就靠你了! 不出意外的,金思琦还是和她的室友,玉宝儿和姗娜成了同组。 “咱们就包馄饨吧?简单一点。”玉宝儿提议。 在姗娜也表示赞同,并拿回了所需的材料后,金思琦终于弱弱的举手。 “我……不会包。” 而她得到的,就是两个大大的白眼。 “那你就擀面吧,”姗娜把擀面杖和面团扔到她面前,“擀面你总会吧?” 接下来,即使是在三人分工干活时,那两人还在不停的吐槽着。 “我真是不明白,你什么都不会,干嘛还要来参加这个节目?”玉宝儿鄙视的说着,剁肉馅的动作又快又急,飞溅出的肉屑都沾上了金思琦衣袖。 姗娜也接口:“对啊,说是说想要当偶像,全身上下没一样拿得出手。现在的偶像要是这么好当,天桥底下的乞丐做梦都会笑醒!” “真是有大小姐的心,没有大小姐的命。”再次狠狠补了一刀,玉宝儿看着金思琦手边几乎还没什么变化的面团,索性直接抢过了她的擀面杖,“算了算了,你什么都别干了,就等着吃吧!” 忍受着这两人的连番奚落,金思琦心中,也是沉淀着深深的酸楚。 明明已经说过要站起来……这样,不是就又跟以前一样了吗? 如果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不管到哪里,都只会一次次被别人踩在脚底…… 邪风教的江彩妮,便利店的刘依唯,还有现在的玉宝儿和姗娜。 她们也有着正常的社交,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颐指气使,可是……唯独就是对自己……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太软弱,反而衬托出了她们的强势。难得来参加这个节目,她不想就这样毫无改变的回去…… 蓦地,金思琦猛然抬手,按住了被抽到半途的擀面杖,就连玉宝儿,都被她毫无预兆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承认,我的确是不会包馄饨。” “但是,我会从现在开始学习。” “所以,就请你们多多指教了!” 快速的说完这三句话,金思琦就埋下头,认真的开始干活。 很多事,如果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呢?就算她的学习能力不强,悟性也不够,但是这种简单的小事……她不会再放弃了! 看着好似突然“开窍”的金思琦,同组的两人先是怔了怔,随即,玉宝儿还是一脸嫌弃的开口: “算了算了,你爱包就包,不过你自己包的自己吃,别跟我们的混在一起。” “这一碗混沌我们还要拿去参赛的,可不想被你这个外行拖累了。” 金思琦没有答话,她努力学习着她们的动作。即使笨拙,即使遭到耻笑,但是至少,她勇敢的去尝试了。 就算在这两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身上,也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所以今后,她也会一点点的提升自己,做一个能够当得起赞誉的……真正的偶像! …… 目前最快的几组,差不多都已经有了成果。 苏世安做的,是蛋炒饭和铁板烤鱼,飘香四溢,引得人馋涎欲滴。在简之恒眼巴巴的看着锅里,一心期待着试吃时,关椴却是被他的动作所吸引。 做得这么熟练……以前在家里,他肯定是经常做给母亲吃吧。 在自己多年颓废,一味寻求母亲庇护的时候,他却是早早的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在庇护着、照顾着他的母亲。 他比自己坚强,比自己更能够直面生活……从这种种看来,他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这次的厨艺比拼,除了苏世安和胖子,大多数人选择的还是一些简单的小吃。毕竟这里会做饭的人确实不多,能勉强折腾出一道小菜,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因此,现在开始有很多已经交差的组合,被这边的香味吸引,纷纷围了上来,开始为他鼓劲叫好。 “哇,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不远处,正在收尾的胖子哀嚎一声。看看对面爆满的人群,再看看自己身边,空无一人,“我明明也会做饭,为什么没有女生来给我叫好?” “老爹告诉我,女生都会喜欢会做饭的男生,为什么事实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我也被这句话骗了很久,”同组的一名搭档长叹一声,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直到最近我才想通,其实每个女生喜欢的形容词前面,都应该加上‘帅气’两个字。” “女生喜欢会做饭的男生,实际上是喜欢‘又帅’,又会做饭的男生。” “女生喜欢对她好的男生,实际上是喜欢‘又帅’,对她又好的男生。”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别有深意的视线,一直在苏世安和胖子之间来回转移。 第1146章 小白兔 “对对,”另一名搭档也立刻补刀,“还有什么喜欢阳光干净啊,实际上也是喜欢‘又帅’,又阳光干净。” “反过来对女生来说也是一样,哪怕你卖豆腐,只要长得好看,你就是豆腐西施。要是不好看,那只能叫豆腐大婶,多么痛的领悟。” 前一名搭档苦笑着敲了敲胖子的肚子:“哥们,减肥吧,又丑又胖又没有钱的男生,是不会有未来的。” “而且节目录到现在,我估计包括观众,都没有人知道你的名字吧?我们就是习惯性的管你叫胖子。” 这一句话,堪称扎心之最。 “难道这个年头,胖子已经连姓名都不配拥有了吗?!”胖子悲愤的咆哮着。随即,他就化悲痛为食欲,一把抓起盘子里刚做好的辣子鸡丁,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哇啊啊,还有评比啊!!”两名搭档急得大喊。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受伤的胖子了。 对面,苏世安的烤鱼也终于完成了。 “等很久了!”简之恒兴奋的就要试吃,苏世安顺手扬起锅铲,砸在了他的食指上。 “让你碰了吗?不会做饭的人不准吃。” 关椴代为打圆场道:“我们是帮你试试味道,毕竟到时候还要拿去参赛。” “我说过要参赛了吗?”苏世安再次语出惊人。自顾在烤鱼表面洒上一层辣椒粉,接着就在简之恒和关椴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端着两个盘子,一路绕过众人,大模大样的放在了墨凉城面前。 “试试,是不是比你那天做的要好一点啊?” 这个时候,他是一脸的神气活现。表情都写着:“夸我,快夸我!” 墨凉城忍着好笑,夹起一小块鱼肉,只尝了一口,就满意的点头道:“确实很不错。” “大家也都过来一起吃吧。”他又向分布场内的众人招呼道。 苏世安一怔,一股怒火突然涌上心头,一巴掌拍到了菜盘边。 “喂,我难得做给你,你要是不想吃,就当垃圾倒掉,给别人吃算什么意思!” 墨凉城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好声好气的道:“你别急,我不是不吃。就是因为很好吃,好东西就是要和朋友一起分享嘛。” “你分享给别人,别人也会分享给你,这样你拥有的就会越来越多。” 从做督工开始,再到指导编草鞋,直到现在邀请众人来品尝他的手艺,墨凉城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帮他更快的融入人群。 帮助一个罪犯二代,在自家真人秀里完成洗白,单是这一点,就可以在节目播出后成为最大的噱头。但对墨凉城来说,他却是并没有从商业角度考虑过。他只是真心的想帮助一个对社会充满仇恨的人,让他可以重新认识自我,改造自我。同样也是希望整个社会,能够对他再多一点宽容,和多一点机会。 这种心境,就和天宫主人江烬空的“赎罪之旅”有些相似。所不同的,是江烬空在为义父赎罪,而墨凉城,则是在为过去的自己赎罪。 一会儿工夫,餐桌前已经围拢了一大群人。尝过烤鱼之后,都是赞不绝口。 “好吃!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经历了这么多天食堂和速食面的摧残,他们现在已经达到了“吃什么都好吃”的佛系食欲。 “你怎么不早说你会做饭啊?我们一直都怠慢你了!” “以后再做给我们吃吧!我们的胃就靠你拯救了!” 苏世安尚自是面无表情,沈安彤却抢先上前,拦住了“求食欲旺盛”的众人。 “等等,不能就这么做,要收费!” 她的算盘可是打得很精明的。如果苏世安愿意做饭,那接下来几天,谁还肯买自己的速食面啊?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只能拉他合伙,有钱大家分。另外,既然食物质量提高了,价格肯定也可以相应的提高……对,就这么办! 紧急关头,临危不乱,化危机为商机,沈安彤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 接下来,她又转过头,开始为苏世安洗脑。 “听我说,你现在还没有形成足够的金钱观念。如果别人没有的东西,你有,别人做不到的事,你能做到,那就收费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养成随手消费的习惯,花得越多,也就会努力去赚得越多,这也是推动经济发展嘛!” 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首先一步,你必须得学会忽悠。 忽悠的最高境界,就是你成功把自己也忽悠进去了。 就连苏世安也暂时被她带入了节奏,半晌微一挑眉:“好像有点道理。不过为什么我干活你收钱?” 沈安彤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因为我是你的启蒙者啊!你之前都还处在免费劳动力的阶段,在主观意识里,没有要把自己的能力,转化成实际的金钱这个概念。你跟我合伙,我赚的钱分你一半,看上去你拿到的只有一半,但是如果没有我,你就连这一半都拿不到,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正经脸——正经脸——沈安彤极力向他展示真诚。 虽然周围的人都在抗议奸商,但沈安彤怕什么?只要能成功完成垄断,到时候你们不买还不是一样要买?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是一样要进自己的腰包? 现在,她只需要等对方的一句话—— “你爱找谁就找谁去吧,我没兴趣。”然而,苏世安却是冷漠的拒绝了她。独自走出人群,掏出玉简回复起了留言。 虽然被拒绝了——沈安彤揉了揉额头,思路转得飞快——但是看样子,他这个态度,肯定也不会义务做饭。没人跟自己抢生意,那就可以放心了。 眼珠再一转,她刚好看到了胖子,准确来说,是他面前的盘子里,还剩了一半的辣子鸡丁。 仿佛看到了新的商机,沈安彤眼中的小星星闪啊闪,顿时又“满血复活”,满脸堆欢的迎上前…… 那边,晴蓝也过来吃烤鱼了。 “做好了?”她淡淡问了一句,就埋头品尝。 中途,简之恒把她拉到了一旁。 “我本来以为,预言里给墨老板带来危险的那个人会是苏世安,所以这几天我一直都盯着他。”一说到这个话题,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很多。“不过现在看来,他和墨老板相处得还不错,应该也不会再突然暴走吧——” 晴蓝有些嘲讽的扫视着他:“预言里的人本来就不是他,你一直都盯错了人。” “那我到底要怎样才能避免?”自从得知,这次灾区之行会发生意外,意外又是因自己而起,简之恒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他甚至变得有些疑神疑鬼,看到有人接近墨凉城,就担心对方不怀好意;看到灾区的危房,也担心它会突然垮塌。这种备受煎熬的日子,他真的已经受够了。 “你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做,至少可以告诉我,不要怎么做吧?” 晴蓝沉默片刻,看着他双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终于似是有所不忍,轻声开口道: “我唯一能给你的忠告是,不要做多余的事。” “比如?”简之恒立刻追问。 “比如,”晴蓝看了他一眼,把他手里端着的一小盘烤鱼又推了回去,“想要拿别人的烤鱼向我献殷勤,这种借花献佛的事情。” …… 远离人群的空地上,苏世安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玩着玉简,谈好生意的沈安彤,试探的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我能跟你聊几句吗?” “因为我呢,喜欢一个男生,当然那个人绝对不是你啊。不过我想,男生应该会比较了解男生的想法,所以就想来问问你。” 苏世安不耐烦的垂下视线:“哪那么多事。你问。”说话间,他也退出了微时空的聊天界面。 沈安彤似乎在认真的组织着语言:“如果现在啊,比如说有两个女生都喜欢你,一个长得很漂亮,但是你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并不是特别多。另一个虽然相貌中等,但是你很喜欢她的性格。那在这种情况下,你会选择哪一个?” 莫名其妙的问题。苏世安嗤之以鼻:“丑的那个有多丑,像你这样?” “怎么说话的!”沈安彤一本正经的坐正了身子,“我当然是漂亮的那个了!” 苏世安冷笑一声:“那算了,漂亮的也就你这样,还玩什么。我两个都不要。” 你真的是,秉承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在聊天啊……沈安彤努力微笑微笑,克制着自己不要一巴掌拍死他。 “那我再问你一个啊!如果一个男生不想谈恋爱,他可能是因为感情受过伤,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或者是自身的选择,反正他方方面面表现出来的就是不想谈恋爱,立志注孤生。那如果要追求这样一个男生,应该要怎么做,才能打破他‘注孤’的执念,让他愿意去尝试谈恋爱呢?” 苏世安明显是厌倦了这样的对话,淡淡应道:“你问的是别人是吧。” 沈安彤点了点头,又连忙补充道:“你用你自己的经验来回答也可以。” 她确实很像知道,像皇甫离那种油盐不进的男生,到底要怎么才能搞定他。虽然在他身边确实没有什么女生——先前出现的几个追求者,也被他冷淡的态度吓跑了——不需要去担心情敌的问题,但如果他就是打定主意不谈恋爱,那到头来自己要面对的最大情敌,很可能就是他本人啊! “如果是我,怎么都不会喜欢。”苏世安没多想就做出了回答。 “如果是你说的那个人,可能他只是不喜欢你。” 说完这一句,他就起身离开,一边再次打开了聊天界面。 被留下的沈安彤,还在默默品味着他的话。 不喜欢我……是吗?只是不喜欢我?也就是什么不想谈恋爱只是借口,如果有一天,真的出现了一个让他方方面面都满意的女生,他就会抛弃自己的单身誓言? 真不想面对那样的现实啊……沈安彤郁闷的托着下巴,难道我就真的那么没有魅力吗? 不过,恋爱中的女生,总是最擅长自我安慰的。 “讲真,男生也不是一定就了解男生的想法啊。大家都是人,想法还不是各不相同?” …… 当好姐妹正在经历“绝地求生”时,金思琦正在吃着自己包的馄饨。 虽然外形实在是没有个馄饨样,但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吃的时候还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吃饱喝足,恋爱问题又被提到了第一位。 “这是我亲手做的馄饨,虽然看上去有点丑,不过还是很好吃的,你要试试看吗?” 不行不行,金思琦自己摇头否决,如果他就说不要呢?难道我也要直接拿走吗? “这是我亲手做的馄饨,虽然看上去有点丑,不过还是很好吃的,你试试看。” 这样好像又太强硬了……他又不是非吃不可。 一句话在脑子里组织了八百遍,好不容易等金思琦下定决心,端起馄饨,就要迈出伟大的一步时,草地上忽然混乱起来。 “哪来的小白兔!” 评委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烤鱼。听到惊叫声,它还转过头,一双眼睛充满人性化的看着众人,短尾巴微微摇动。 “岂有此理,它竟然在挑衅我们!” “什么鬼,那是我的烤鱼!”苏世安简直要抓狂了。他专程做给墨凉城的回礼,不但被其他人平分了,现在就连一只兔子都要来分一杯羹!他又不是喂兔子的! 小白兔好像真的能听懂人们说话,下一刻,它直接叼起了桌上的烤鱼,飞快的蹿下餐桌,在草地间如箭疾行。众人看得最清楚的,就是它背后那双始终在摇动的短尾巴。摇啊摇,摇啊摇…… “正好,抓住它就有烤兔子吃了!”烤鱼被抢的愤怒,让苏世安很快就立下了新的目标,而且,他也第一个加入了追逐小白兔的队伍。 “这样太残忍了……”墨凉城的话被他当成了耳旁风,“小白兔也是生命啊!” 一只突然出现的小白兔,轻易的搅乱了节目的录制,农业真人秀,好像变成了动物真人秀! 第1147章 萌宠战争 女孩子天生就喜欢可爱的动物,小白兔的出现,立刻就得到了众女的热切欢迎。她们自发出动,在草地石缝间搜寻着,想要和小白兔玩。 而另一支寻找小白兔的主力军,则是同队的男生们。他们主要是为了在女生面前争取表现,毕竟,这可是一份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啊! 晴蓝虽然没有和众女同行,但她的目光,同样是不住的在草丛间逡巡着。 “晴蓝小姐,你也喜欢兔子?”已经关注了她好一会儿的简之恒,终于忍不住走上前询问道。 晴蓝站定脚步,望了他半晌,淡淡道: “我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时候,可以一起看到小白兔,能做到吗?” 简之恒一怔,很快,一丝丝欣喜,就悄然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分明是被分配了一份苦力,但他的反应,却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赏赐般。 “好……既然是晴蓝小姐的要求,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寻找小白兔的队伍中。 这阵没头苍蝇的寻找,一直持续了好一会儿。突然,有眼尖的人看到,在一块镂空的石头背后,小白兔又出现了,先前偷走的鱼,已经不知道被它藏到了哪里。这倒是令人暗暗称奇,难道这附近,还有着它的窝不成? 一等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小白兔又跑了起来,那招牌的短尾巴,好像也摇晃得更起劲了。 它的动作实在是相当灵活,再加上身形小巧,即使是修灵者,要抓住它,也不是那么容易。 单兵作战失败后,众人默契的启动了团队合作模式。他们分散到四面八方,从各个方向包围小白兔。 有好几次,小白兔都已经跑到了中心地带,然而等众人齐刷刷的扑上去,甚至因为动作太急,撞成一团时,外部的人总能看到,小白兔又从缝隙中钻了出来,这样的捉迷藏游戏,似乎让它乐此不疲。 要说现在最卖力的一个就是胖子了。之前在厨艺比拼中,他完全输给了苏世安。输掉的却不是厨艺,而是外表。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第一个抓住小白兔!有这样一只萌宠,一定可以让他在女生面前加分的! 看着近在眼前的小白兔,胖子一个飞扑跃起,身体好似已经超越了地面的引力,他跳得很高,很高—— 眼看下一刻,他的双手就可以抓住小白兔了—— 但在这一瞬间,他的脚下却突然失去了重心—— 原来刚才,小白兔已经跑到了草地边缘,距此数丈的下方,就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胖子凌空扑腾了几下,就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疾速下坠—— “扑通!” 那是大幅绽开的水花,犹如喷泉般,从半空淋漓洒落。 “轰!” 与此同时,苏世安也迅速抬手,释放出一道灵力光球,将崖边的草丛炸出一个大坑。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摄像机忠实的收录着。 而后,镜头前出现了墨凉城的脸。 “正在收看节目的各位观众朋友,在你们身边一定也有着很多小动物。希望大家都能够爱护动物,善待动物,动物是我们人类最好的朋友。” ——果然是无论何时,都不忘对观众灌输正能量的人。 那边,苏世安的举动,当场引起了女生们的抗议。 “你这样会吓到小白兔的。”晴蓝弯下腰,朝着准确躲开爆炸的小白兔招了招手,柔声唤道:“来,小白兔乖,到姐姐这里来。” 也不知是她身上有着特殊的亲和力,还是动物的感官更为敏锐,感应到了她作为全场最强者的气息。总之,方才还活跃得到处乱窜的小白兔,这一次真的像一只温驯的家兔般,蹿上她的裤腿,跳到了她张开的手掌上。 “原来你会温柔啊!”看着正缓缓抚摸小白兔的晴蓝,苏世安不无讽刺的讥笑道,“简之恒该气死了,原来他还不如一只兔子。” 话音刚落,就见小白兔人立而起,前脚搭在晴蓝手上,后脚则是有节奏的拍打着地面,小脑袋也是高高扬起,就像是骄傲的表示着:“本来就不如”。 “我去,这兔子成精了!”苏世安脱口而出,“喂,简之恒,你赶紧过来看,现在连兔子都鄙视你了!” 也不知是否听懂了他这句话,那刚刚安静了没一会儿的小白兔,突然又是闪电般的跳下草地,朝着他的脸疾扑而来。 先前口口声声喊着要吃烤兔的苏世安,这个时候还是下意识的侧身一避。再转头望去,那似乎被惹火的小白兔,已经在人群中引起了一连串的大混乱。 先是绊倒了玉宝儿和姗娜,让她们摔了个狗啃泥,再是跳到了一个男生脸上,让他哇哇乱叫着,自己打了自己好几巴掌。而更劲爆的是—— 分别从两个方向扑来的简之恒和关椴,刚好撞在了一起,在短暂的呆若木鸡后,他们惨叫一声就迅速分开,一面狠擦着自己的嘴唇,欲哭无泪。 “咔擦”一声,贝明臧适时的按动快门,抓拍下了这个珍贵镜头。 “唔……”晴蓝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两人,“我觉得可能我才是第三者。” 简之恒一声惨呼:“不是啊晴蓝!你听我给你解释啊!”接下来直到散场前,众人都能看到,简之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追在晴蓝身后,极力向她澄清这个莫须有的误会。 而关椴,则是第一时间把矛头对准了贝明臧。 “把照片删掉!”他气势汹汹的走上前,甚至连灵力气焰都蹿升而起,震得地面的小石子纷纷爆裂,“你不删掉我跟你没完!” 苏世安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讥笑,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你敢删掉我也跟你没完!你听他还是听我的?” 远远的,还能听到贝明臧的喊话声: “你们谁出价高我就听谁的!” 在一番鸡飞狗跳后,小白兔似乎也很了解,这里谁是重量级的人物。这会儿,它又停在了晏南卿的头顶。 “哎,你别动,别动啊……”沈安彤一手拎着砂锅,放轻脚步,一步一步的从后方接近。 晏南卿整个人直挺挺的僵立着,眼珠极力上翻,试图寻找出小白兔的踪影。 当初他没有加入大家去抓兔子,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玉树临风”的人设形象,没想到千防万防,到头来还是成了搞笑担当。现在他只希望,沈安彤能尽快搞定—— 在他脑后,沈安彤“呼”的扬起了锅! “砰!” 千钧一发之际,小白兔从砂锅的缝隙间溜了出去。 而这全力砸下的砂锅,就狠狠扣在了晏南卿头上!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这里干什么? 晏南卿被砸得眼冒金星,维持着僵立的姿势,仰天栽倒…… …… “嘿咻,嘿咻——” 断崖边,胖子正在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草地上。 “妈的,这么多人,连只兔子都抓不到!” 苏世安大怒之下,一脚踢飞了一块石头。 石头直直的朝着崖边飞去。 …… 刚刚冒头的胖子,只看到一块石头迎面飞来。 “砰”的一声,石头在他脸上砸了个正着。 胖子惨叫一声,两手一松,再次从崖边跌了下去。 “扑通!” 这一次,他在河里溅起了更大的水花。 苏世安看到,那等于是被自己一脚踢下去的胖子,只是发怔片刻,就摆出一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在看风景”的悠闲姿态,吹着口哨转身离开。 …… 到最后,大家还是没能抓到小白兔,只能遗憾作罢。 晚上,墨凉城如约在后厨为苏世安做饭。 等他把一盘热腾腾的红烧肉放在桌上,苏世安只是看了一眼,就赌气的扭过头。 “我不要。” “我就要吃烤兔肉。” “谁让它抢我的烤鱼!” 墨凉城暗暗好笑:“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白兔赌气,不怕观众笑话你啊?” 苏世安又是赌气的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抵不过红烧肉的香味,缴械投降。 吃了没两口,他似是有所感触,停下了筷子。 “为什么同样是做生意,沈安彤是把所有资源都攥在手里,你却是把资源都往外推?” 墨凉城抬起头,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好了,”苏世安看上去是已经忍了很久,一开口就滔滔不绝,“你们同样吃到一盘烤鱼,你想的是让所有人都来分享,她想的是立刻制造垄断,好抓住机会赚大钱。” “在我印象里,商人就应该是像她那个样子的。反倒是你,你到底是什么怪胎?” 以半个商场“前辈”的身份,他又一本正经的教训道: “你应该知道,商场如战场,商界的蛋糕总共就是那么大,给你了,别人就没了,给别人了,你就没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把蛋糕分给别人,让自己能吃到的越来越少?” 墨凉城听着他的抱怨,沉默了一下,才认真的答道: “能用一块蛋糕,换来一群朋友,我认为是划算的。” “表面看来,我放弃了眼前的利益,却结下了善缘,将来我能得到的,或许会远远超过眼前的利益。” “不过就算得不到也没有关系,至少,我收获了朋友,我的内心是满足的。” 苏世安冷哼一声:“很可能还没等你的善缘开花结果,你就先破产了,这才是现实。” “是吗?”墨凉城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当初,我曾经在一个偏远小国修艺,那里叫做定天山脉,有着并存的七大门派。虽然各个门派互不相容,但因为谁也吞不下谁,所以暂时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我所在的焚天派,是七大门派中最强大的。我的师父,也是七大门派的巅峰强者,所有人都要奉他为首,听从他的号令。实际上,那个时候,他等于就是定天山脉的隐藏霸主了。” “如果他可以安分守己,他就可以一直享受这份统治权。但是,他的野心无穷无尽,一心想要吞并七大门派。如果把定天山脉比喻成一块大蛋糕的话,他就是想要一人独占整块蛋糕。” 苏世安嗯了一声:“然后呢,他实现他的野心了么?” “实现了。”墨凉城叹了口气,“为了获得绝对的统治权,他强势抹杀了三个不甘臣服的门派,造下大量杀孽,也留下了无数的鲜血和悲伤。” “他的确是短暂的成为了无上霸主,但是在那三个被灭亡的门派中,有几名幸存者逃了出去。他们逃亡在外,怀着对我们的仇恨,潜心修艺。直到有一天,他们又以复仇者的身份杀了回来。” “也许是报应,也许是天意,这一次,师父失败了。他修为全废,人也疯了。虽然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对他来说,也许这样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正是因为贪欲,才让他从当初那个呼风唤雨的七门霸主,变成了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这就是他的结局。” “手里的蛋糕,真的不是越多越好。”墨凉城深深的叹了口气,“如果强求吞食你吞不下的东西,到最后,就连你原有的也会统统失去。” 苏世安也在那段过去的血雨腥风中沉默良久。听到这里,他终是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就成了你师父野心的牺牲品?” “你被他逼着参加那场夺权战争,又在战争中受了重伤,危及生命,只能退出修灵界?” “难怪像你这样的圣母,也会整天念叨着自己有罪。” 墨凉城垂眉不语,已是默认了。 “不过,我并不恨我师父。他的存在,他的下场,一直都提醒着我,绝对不要做一个像他那样的人。” “西陵辰和两湖商会,现在虽然风光,但是他用非正当手段所得到的一切,怎么吞下去的,将来也会怎么吐出来。多行不义必自毙,只是那一天,我未必还能看到。” 在述说着自己的结局时,墨凉城的神情却是平静的。 只要他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因果报应,做一个好人,永远比做坏人来得安心。那么,他就可以带着这份希望,坦然的离开了。 “那你的手,也是……?”苏世安的思路转得很快,他的视线,直直的落到了墨凉城那双黑皮手套上。 那里,隐藏着一段秘密,也尘封着一段罪恶。 第1148章 共枕 墨凉城倏地缩回了手,又刻意朝衣袖中笼了笼。 “这是我最见不得光的一部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永远都不要有人看到。” 苏世安见状,也就没再勉强。虽然想安慰他几句,转念又想,他家里那么有钱,能试的方法,能请的高人,肯定都尝试过了,既然还是没有用,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忙? 这阵无言的沉默,就在不久后,被一只突然出现在窗框上的小白兔打破。 一看到那挑衅摇动的短尾巴,苏世安就知道,这就是白天的兔子。之前不知道它躲到了哪里,到了晚上,竟然又敢主动跑出来了! 似乎是没料到厨房里有人,小白兔一双红眼睛转了转,一转身又从窗框跳了出去,很快就没入了夜色。 “你别跑!这一次我非把你烤了不可!” 于是就这样,苏世安和墨凉城两人,一个是为了烤兔子,另一个是为了阻止同伴烤兔子,一前一后的追出了厨房。 苏世安到底是有着修灵者的底子,行动快捷,在黑暗里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而独自在草丛间环望的墨凉城,久寻不获,只能悻悻返回。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后厨的窗框边,有一抹白色的影子一掠而过。 莫非是……?墨凉城轻手轻脚的跟进屋里,果然一眼就看到,那只小白兔正趴在桌上,津津有味的吃着盘子里的红烧肉。 原来,它刚才故意露出行迹,只是为了把他们引出去,再趁机来厨房偷食物的。 一只兔子,也懂得调虎离山的计策,这倒是让墨凉城觉得稀奇,对它也不由更多了几分兴趣。 在他一步步接近餐桌时,小白兔也看到了他,立刻敏捷的蹿下餐桌,嘴里还叼着一块肉,就在这狭小的厨房里到处乱窜。 “小兔子,你不要乱跑,”墨凉城连忙追上前阻止,“这里很危险,会受伤的!” 这一带,又是菜刀又是火炉,不管撞到什么都是够受的。墨凉城担心小白兔的安全,只能一路追着它跑,努力活动着极不灵活的手掌,想把它从桌上抱起来。 追逐中,小白兔的后脚恰好勾住了墨凉城的手套,它朝前一扑,那双黑皮手套也跟着掉落下来,露出的,就是一只全然不似人类的木制手掌! 墨凉城整个人都是一僵。尽管他总是告诉自己,也告诉所有人,他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影,但每次看到这双木手,那些被压抑的伤痛仍是会翻涌而来。犹如没顶的巨浪般,将他的勇气和自尊全盘击溃。 才刚刚说过,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结果现在竟然被一只小白兔看到了,真是孽缘啊……墨凉城心中,也正在暗暗感慨着。 当他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正要再拿起手套戴上时,小白兔却是主动跑了过来。它看上去并不嫌弃自己的手,不但不跑了,甚至还靠上前蹭了蹭他的手,而后又咬着他的衣服,拉他去吃东西。 “小兔子,你是在安慰我吗?”墨凉城心中,突然被一股感动充满。有的时候,动物真的比人类有情。 “跑了一天,你一定饿了吧。”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它,墨凉城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好,你稍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弄东西吃。” 小白兔喜欢……小白兔喜欢……有了,是萝卜! 然而,看着他递到嘴边的胡萝卜,小白兔却是嫌弃的扭过了头。 “诶……?”墨凉城困惑的看了看手里的萝卜,“是我记错了吗?兔子不喜欢吃萝卜吗?” 厨房里的食材有很多,墨凉城又找来了卷心菜,却还是被小白兔无情的“嫌弃”了。 不等他再做尝试,小白兔已经自己做出了选择。它几次灵敏的跳跃,又蹿到了最初的餐盘边,埋下头吃起了红烧肉。 “……这是一只食肉的兔子?”墨凉城满脑袋问号。但既然找到了食物,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一人一兔的餐桌上。 “小兔子,吃慢一点,小心噎着。” “小兔子,不可以挑食哦,这些青菜也要吃掉。” 谁能相信,墨家商行的少东家墨凉城,现在就趴在餐桌边,眼巴巴的盯着一只小白兔吃饭,时不时的还对它进行几句“长辈的教导”。 如果他将来做了父亲,一定也会是个啰嗦的父亲——来自小白兔的目光吐槽。 “呐,小兔子,给你起名字吧?”墨凉城完全没有注意到小白兔的嫌弃,又自说自话的想到了一个新的点子,“叫什么好呢……乖乖?” 小白兔毫无反应,继续吃东西。 “不喜欢?那叫乐乐?” “小白?” “兔兔?” “白白?” 似乎对这些毫无美感的名字终于忍无可忍,小白兔不再吃东西,直接跑开,很快又叼回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小黎”。 “小黎?”墨凉城试探着读了出来,又看了看它,“你是说,你的名字叫‘小黎’?” 小白兔点了点头,又埋下头吃东西了。 这一瞬间,墨凉城忽然懵逼。 会写字,能听得懂我说话,会给自己起名字……难道就像苏世安说的,这兔子真的成精了? 看着纸上的字,写得还挺好看的,像是个女孩子的字迹呢。 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墨凉城又自嘲的笑了笑。 哈哈,我一定是疯了,怎么觉得这兔子会是个人类女孩呢? 也许,这个名字是它以前的主人给它起的吧。也许它的主人,就是这样一个又可爱又任性的女孩。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等小白兔把一盘肉都吃光了,墨凉城就把它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关好窗户,以免它吹风着凉,又自己动手,帮它做了一个简单的小窝。 但,小白兔却是不肯待在窝里,它直接蹿到了墨凉城床上,在他的枕头上打滚。 墨凉城才刚刚把它抱回窝里,小白兔就又跑了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后,墨凉城终于宣告投降,眼看着小白兔跳上了床,还是刚好躺在床铺中间,示威的看着它。 “又喜欢吃肉,又坚持要睡床,真像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啊……” 墨凉城再次生出感慨。只能无奈的把它往里面推了推,自己睡在外面,又贴心的帮它盖好了被子。 第一次“同床共枕”的经历,竟然是跟一只小白兔,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奇妙。 抬起手,他轻轻抚摸着小白兔柔软的皮毛。 “小兔子,以后就让我照顾你吧。我会让你吃饱穿暖的。” 等录制结束了,他就把它带回墨家。能在家里养一只小宠物的话,将来就算自己不在了……父亲应该也不会太寂寞。 这样想着,墨凉城半是忧伤,半是欣慰的苦笑了一下。又点了点它的小脑袋:“晚安。” 这一夜,或许是有小白兔的陪伴,他睡得很是安详。 直到夜深人静,在墨凉城早已经睡熟后,在外界的摄影机都捕捉不到的这片角落,床上的小白兔,周身忽然白光大放,光芒笼罩了整片房间…… 片刻后,白光散去,小白兔已经不见了。一位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正懒洋洋的坐在房间内的桌子上,穿着一对小巧靴子的玉足,在椅背前一晃一晃的。 长长的蓝紫色头发,由一圈银环高高冠起,而后被高冠起的发丝,于身后编织成一条蓝紫色的长发辫,向左肩倾斜而下,最终落于女子的小腹处。在其腹部,环绕着一些银饰,让她具备一种别样的异域风情。 女子的容颜精致动人,肌肤白皙如玉,身材很是高挑,着上了一袭黛蓝色劲装。她那弯弯有如柳叶一样的眉下,是一双灵动的赤红色眸子。 她芊芊左手正将一块魔晶石抛来抛去,其洁白皓腕处戴着的一条银链,在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照耀下,变得格外夺目。 半晌,女子微侧过头,打量着仍在床上熟睡的墨凉城,嘴角悄然扬起了一丝笑意。 “嘻……真是个傻小子。” 随手推开窗子,她轻盈的身形自窗框一跃而出,不见影踪…… …… 第二天。 不出意外的,有关真人秀的话题再度屠榜。 现在说起苏世安,赞美之词已经压过了谩骂。 “他还会做饭啊!好想尝尝看!” “感觉好神奇,这个节目真是把他的优点都挖掘出来了。” “哈哈,这个真的要变成苏世安的洗白节目了!最大赢家!” “我是关椴粉,苏世安一生黑。” “那些说苏世安好的,我求求你们去看看当初的战争试炼吧!如果看完回来还能说他好,那你就是三观不正。” “要说关椴那咱们就好好说!当初的案子,苏世安确实比你们家关椴无辜,难道不是吗?又不是他让他爹犯罪的,关他什么事啊?真烦你们这些人,整天罪犯二代罪犯二代的。” “别再吵苏世安了,这么可爱的小白兔都不能转移你们的视线吗?” “对,小白兔真的好可爱啊!好想有一只这样的萌宠!!” “让小白兔来我家吧!我愿意每天给它吃肉,让它睡床!” 位居热搜榜第二名的“苏世安洗白”,本来是绝对的爆炸款新闻,但横空出世的“小白兔”,却是以绝对的热度优势碾压了他,占据了热搜榜首。 在这一期的节目里,众人的关注点不再是某某嘉宾帅气,某某嘉宾娇气,反而是清一色的“小白兔好可爱”,这也实在是史无前例了。 …… 从那天之后,墨凉城每天都会给小白兔做一份好吃的。 小白兔也正式成为了他的宠物,加入了真人秀大家庭,每天一起参加录制,得到了嘉宾和观众的一致喜爱。 虽然苏世安在知道墨凉城养兔子以后,闹了点别扭,但已经成为真人秀团宠的小白兔,却是让他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了。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墨凉城又专门把自己的黑猫抱枕送给了他。 “这是我曾经最珍贵的东西。现在送给你,希望你能替我好好保管。” “都多大人了还玩毛绒玩具,不怕观众笑话你啊?”苏世安用他先前的话回敬。 现在,墨凉城已经很清楚该怎么对付他了。 “你不要的话,那就还给我好了。”虽然自己并不怎么喜欢激将法,但在有些人身上,还真的是百试百灵。 果然,苏世安一把就抢了回来:“送给别人的东西还拿回去,丢不丢人啊!” “……我不白拿,我会回礼的。”而后,他又闷闷的保证道。 墨凉城只是笑了笑,就继续喂起了面前的小白兔。 …… 回到房间后,苏世安一登上微时空,顺手把黑猫抱枕的照片发给了柳茉。 苏世安:可爱吗? 柳茉:嗯嗯,好可爱! 柳茉:想抱抱它~ 苏世安:会有机会的。 苏世安:、你喜欢这种? 柳茉:对呀,这么漂亮又可爱的萌宠谁不喜欢呢~ 柳茉:可惜都没有人送这么好的礼物给我 柳茉:[表情包:哭哭] 苏世安:0.0那你帮我挑吧 苏世安:回礼 苏世安:我不懂这些东西,就选你觉得可爱的就行 柳茉:好哒,稍等我一下哦 【柳茉:发送图片】 柳茉:你看这个好不好呀?小兔子抱着小橙子~小橙子和墨老板的名字也很搭配哦~ 柳茉:而且也不是特别贵,送给朋友最合适啦! 苏世安:可以 苏世安:确实好看 苏世安:找你帮忙真是找对人了[赞] 柳茉:你喜欢就好,能帮上忙我也很开心啊~ 苏世安:你直接下单吧,寄到墨家商行给墨老板谢谢 【苏世安:转账给你35.00】 柳茉:哎呀,这点小钱干嘛还跟我这么客气,显得好见外 柳茉:好啦好啦,那这笔钱就算是先存在我这里,下次我们再一起花~ 柳茉:之前我给你看的那家商场,它是集餐饮娱乐一体化的,地下还有一个电子游艺城,等你录好节目我们一起去吧!我想去抓娃娃~ 苏世安:行 苏世安:时间你定,我随意 柳茉:嗯嗯,那这几天我先把天气和路线图查好,到时候跟你说 柳茉:不早啦,我要去睡觉咯,晚安~ 苏世安:嗯 苏世安:[月亮] 随后,柳茉又发来了一条语音。 语音里,是她甜甜的声音: “晚安,做个好梦。” 第1149章 分组社交 表面看来,这就只是普通的小情侣对话。 当然,如果不算苏世安现在的表情的话。 即使在说着最温柔的情话时,他的目光也始终冷漠如冰。 盯着玉简的目光,就好像盯着一个已经落入网中,却还浑然不知的猎物。 可笑的猎物。 “叮”的一声,好友圈又出现了新的消息。 在说过要睡觉后,柳茉又发了一条动态。 柳茉:晚安只对你说[心] 【配图:自拍照】 照片中,她穿着一身粉色睡衣,充满少女气息,像一个纯洁的小公主。 睡衣下,隐约可见白皙藕臂,光洁玉润。蓬松的卷发在肩头披散,更是增加了几分若隐若现的诱惑。 面对镜头,她的笑容甜美,清纯中带着性感,又透着淡淡的慵懒。再加上卧室里昏黄的灯光,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看来,这条“应该”是发给自己的动态,足够让她好友列表里的备胎们集体失眠了。 就是这种含糊的表态,任何人都会以为,那个“你”是在指代自己。而她的回应,也一定是模棱两可。 给所有人一个抓不住的希望,让他们投入大量的精力和金钱,沉陷其中,追逐着爱情的海市蜃楼。到最后,也不过是在美梦碎裂后,失去支倚,摔得粉身碎骨罢了。 不愧是能把身边的男人都玩弄在手心里。 这个女人的嘴,就像是骗人的鬼。 就让她以为自己也在被欺骗吧。苏世安带着嘲弄的心态,移动手指,给她的照片点了一个赞。 这种因为别人一个暗示,一点暧昧,就想入非非的感觉好么?那不就是你最喜欢的么? 这段时间,每天只要有空,他都会和柳茉聊几句。甚至也会熟练的抛出诱饵,和她聊几句心事,让她以为自己正在和她“交心”,正在越来越信任她—— 很可惜,她以为节奏由她把控,其实这段所谓的感情,一直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爱情这种东西,向来是谁爱得更深,谁就输了,但自己绝对不会爱上她。 不过,从这段时间的接触,苏世安也体会到了,这个女人确实套路满满。 她简直就是男生的克星,尤其是那些涉世未深,缺乏恋爱经验的类型。不要说是关椴那种傻小子,就连自己,要不是一早知道她的真面目,有几次也差点真的被感动了。 该感谢关椴么?呵,是他替自己挡了一劫,让自己不用打无准备之仗? 屏幕上,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柳茉刚刚发来的语音。 在他们慢慢熟悉之后,她就经常喜欢给自己发语音。温柔又甜美的声音,确实很有杀伤力。 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自拍照。 比上面那张拍得更撩人的,她前前后后都发给自己一大把了。 这个女人很聪明,她确实懂得最大限度的利用自身优势,吸引猎物为她着迷。 “等到你把你的温柔,你的声音,你的一切都献给我之后,就到了我彻底摧毁你的时候——” 看着她的照片,苏世安无声冷笑,五指缓慢攥紧了玉简。 …… 次日,柳茉正在高级餐厅,和公司的闺蜜们吃着午餐。 她的闺蜜,都是经过她精心挑选,既不会太过浅薄,拉低了自己的档次,也绝不会喧宾夺主,抢了自己的光彩。 她们的存在,都是为了衬托她的美丽。并肩同行的时候,她永远都会是最吸引男人视线的那一个。 身边的座位上,看似随意的放着她的名牌包。这个角度是最合适的,自拍的时候既可以收入镜头,又不会炫富得太过明显。 “之前说好了要给你们看——”她情不自禁的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在玉简上按动几下,调出记录,放在桌上推到了闺蜜面前。 “就快要搞定咯。” 接近苏世安的过程,就和当初的关椴非常相似。首先是和姐妹们的八卦中,偶然聊到这个热点人物。随后柳茉就兴冲冲的提出打赌,“我会把他追到手。” 这样的赌注,从学院到公司,她还从来没有输过。 现在,闺蜜们翻看着她的聊天记录,时不时发出惊叹。 “哇,这个真的是他本人,不是高仿号啊!好厉害啊!” “而且他在节目里看上去那么可怕,但是对你很有耐心啊!” 柳茉全程保持着甜美的笑容,享受她们的崇拜。 要说的话,其实还是没有完全搞定。 每次和一个男生走得近些,她是逮住机会就要让对方给自己买礼物的。礼物本身倒是次要的,她也不缺一个肯送礼物的舔狗,重点只是为了检测,他们有没有爱上自己,有多爱自己,为了自己,愿意付出什么档次的金钱。 要是以往,她只要娇滴滴的提一句,“我也好喜欢”,“可惜我没有”,别人早就利索的掏钱给她买了。但在昨天提到抱枕玩偶时,他却是故意无视了。 如果他对自己有心,完全可以在挑选回礼时,让自己也选一个喜欢的玩偶。但是他并没有这个意识。 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意去做。 如果要把感情划分成几个阶段,现在的他,就是接受了自己对他付出,却还没有过渡到“愿意为自己付出”的阶段。 不过没关系。柳茉抚了抚肩头的卷发。越是难追的男生,自己就越有兴趣。时间还多,她一定能教会他,该怎么去爱自己的。 对自己的魅力,她一向都很有信心。 “你对他真的很可以啊!”那边,闺蜜又惊呼了起来,“又是帮他录歌哄他睡觉,又是亲手为他做蛋糕,他这里都说了‘你很重要’。” “对啊!”另一个闺蜜也接口,“有一个女孩子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不要说是他,铁人都会感动吧!” 柳茉漫不经心的笑笑:“他确实挺难追的,但是比他更难追的我也不是没遇到过,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个对我死心塌地的。” 要说的话,她撩男生的手段,就和各种平台会员制差不多。 在最初的免费试用期,让你享受到一切最好的。接下来停止部分服务,提醒你如果还想继续享受所有功能,就要付钱开通会员。 尝到甜头的用户自然欲罢不能,于是无论是爽快的,还是艰难的,他们都一定会选择掏钱。 但在开通会员之后,服务效果却还是不复如前。这些感到被欺骗的用户,虽然会考虑另寻平台,但具有相似功能的平台不是没有,却再也没有一家,能提供他们像最初那种贴心优质的服务了。 百般无奈的用户,就只能继续留在这家平台。这个时候,当他们已经体会过了会员的优越感,自然不会再满足普通服务了——更重要的是,普通服务的范围,仍然在不断缩减——所以他们只能咬着牙,坚持续费会员。 开通会员期间,平台也会不断推出各种小活动,让你觉得当会员还是有点好处的。但这一切的最终目的,都仍然是刺激消费。 越是放不下,就越是要掏钱,越是掏钱,就越是放不下……这就是一种被平台人为制造出的,无法摆脱的恶性循环。 “现在只有你能直接联系到他,那我们也有点问题想问他,你能帮我们问问吗?”闺蜜们又兴奋的提议着。 柳茉骄傲的微笑:“好啊,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问题,我非常乐意转达。” 这种被崇拜的虚荣感真是太棒了!不枉自己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 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回他是秒回,他回复是轮回。以前可没有男生对自己这么怠慢过。但正因为新奇……倒还挺有意思。 这种感觉很舒服,能够保持联络,分享生活中的新鲜事,却又不会占用彼此的太多时间——看样子,以后也可以对其他猎物,尝试一下这种新模式。 在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拉着自己联机打消消乐。虽然不懂他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幼稚的小游戏,但是看在自己对他还有兴趣的份上……一起打游戏最能增进感情,沈安彤懂,她也懂。 “那你们见面的时候要拍照片的话,你还在网上晒照吗?”闺蜜们又有了新的疑问。 “可是他是那种身份,晒照对你影响也不太好吧?” 柳茉笑了笑:“晒啊,这么好的增进感情机会。”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咖啡,她的笑容中也多了几分心机,“不过,仅他可见。” 在她的好友中,有着大量的分组。有时她会故意在相应的分组里,说一些能让人浮想联翩的话。那些模糊不清的用词,基本上就是对这个分组里的所有人都适用。看到的人,顿时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以为自己得到了女神的垂青。 就连逢年过节晒红包的时候,她也会分别晒到对应的分组,配文一般是: “xx节最好的礼物!感谢我亲爱的xx哥超大的红包~新的一年我们也都要一起幸福呀~” 配图则是转账记录+自拍。 公开分组里,一般只晒姐妹和长辈的红包,这也是提醒看到的男生:可以来发红包了。 有些关系不是那么亲近的男生,就算发了红包,在被她晒出来的时候,名字也会被打上马赛克。他们不但享受不到公开感谢,反而只能做一个不配公开姓名的鱼饵。 那么要怎样才能得到女神的公开感谢,甚至是把女神约出来吃饭呢?那自然是继续用红包说话,最好你天天发,月月发,也许到了新年,才能得到一个出镜的机会。 此外,在每个分组里,柳茉所晒出的,都是不同的展示面。 在西陵辰面前,她是认真工作的好员工,会晒上一张凌晨还在查看文件,只能喝咖啡提神的照片。 在外向男生面前,她也是阳光开朗的运动系女孩,会晒上一张在篮球场笑得灿烂的照片。 在文艺男生面前,她可能会抱着一本古典名著,再配上清茶一盏的照片。 总之,你喜欢什么样子,她就可以是什么样子。 但是不管在哪个分组里,她都是美丽的,柔弱的,楚楚动人的。 因此有人说,分组可见真是最残酷的功能,因为你没办法知道会不会有哪条动态,就是“仅你可见”或者“仅你不可见”。 听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分组社交哲学”,闺蜜们嘴上一边说着好厉害,心里却是暗暗提防。 在现代社会中,柳茉绝对就是那种,女生们最深恶痛绝的闺蜜。 她专门喜欢跟别人的男友暧昧不清。找他们聊天,给他们发自拍,找他们帮忙等等…… 上次被戴了绿帽的前台小妹就很愤怒:“自己是没有男友吗?整天缠着别人男友几个意思啊!” 但你又不得不承认,很多女生的男友确实很喜欢柳茉,还有人为了维护柳茉,把自己的女友骂哭了。 也因此,尽管表面上维持着“塑料姐妹花”的情谊,但很多人都不敢把自己的男友介绍给柳茉认识。毕竟自己是认认真真的恋爱,她却只是一个狩猎者。更没有天理的是,她漫不经心的狩猎,却往往会拆散自己付出真心的爱情。 “你设了这么多分组,不会弄混吗?”闺蜜提出了内心的疑问,“我光是上班摸鱼的时候屏蔽老板,就已经觉得很累了。” “对啊,万一你一条动态发错分组了,那不就翻车了?”另一名闺蜜也想知道。 柳茉不屑的耸了耸肩:“这都是小意思啊。我会给每个人建一个便签,记录他们的生日,性格,喜好,还有在一起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每次聊天之前,看一下就知道了。” “出去玩的时候给他们看这个备忘录,他们还会觉得我很贴心呢。” “很多人都误会了,其实不止是女生喜欢浪漫,男生也是很喜欢的。只是他们不一定会表达,但是你为他们做过的事,他们都会很感动,会默默的记在心里。言情小说总看过吧,里面的套路就拣出来用啊!” “所以你把爱藏在心里,藏得再深,都比不上你实实在在的做给他们看。” “为什么渣男撩妹更容易,就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忌讳表达感情,而好男人却是只做不说,女生自然就看不到他们的付出了。” 一边说着,柳茉再次悠闲的喝了一口咖啡。正午的光线在窗外洒入,在杯里投下了一层层迷离的光圈。 第1150章 西瓜皮 听了柳茉这一番“高谈阔论”,对面的两名闺蜜已经是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左首闺蜜才讷讷感慨道:“茉茉,今天跟你聊了这几句,感觉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本来就是啊,”柳茉自得的微笑,“要想把男人都玩得团团转也是技术活。否则除了学院里那些单纯的小男生,或者是那些又丑又挫的男人,真的走上社会了,人家优质男生凭什么白白为你付出啊?自然是要你也有所回报了。” 说话间她背起包,优雅的站起身:“好了,我还有一些文件要送到会长办公室,就先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刚才还一派热络的两位闺蜜,脸色也迅速的沉了下来。 她们都知道,公司里起码有一大半的男同事都喜欢柳茉,而她也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们的追求,他们的礼物。但每当有人想更进一步,她的回答总是“我们只是好朋友”。 男生常常无法分辨渣女,但女生可以。几乎在接触的第一时间,她们就可以感受到那种相异的磁场。这时的两名闺蜜,一半是对这种行径着实不屑,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出于嫉妒。 能成为闺蜜,自然是各方面条件都差不多的。又因为整天都在一起,也会在无意识中默认“你的就是我的”。因此,如果你欣赏的男人,对你的闺蜜另眼相待,你所感受到的醋意,自然也比一个远在天边的美女,带给你的刺激更加深重。 既然我们每天跟她出双入对,她也不见得就比我们漂亮多少,凭什么那些男同事一个个都往她身边凑?怎么就没人过来,也对自己献献殷勤? 当然,这种狭隘的嫉妒之心,都是绝不能宣之于口的。可以光明正大的抱怨女伴,又可以稳占正义立场的,自然就是抓住她的渣女特质,大损特损了。 一方面,柳茉对这两位闺蜜是心存轻视的,另一方面,这两位闺蜜也不喜欢柳茉的傲慢。因此要说到这三人的“塑料姐妹情”,柳茉自然是首先被排除的局外人。而另外两人虽然也各有心结,但同病相怜的默契,倒是把她们结合得更加紧密了。 每次一起在背后挖苦柳茉的时候,就绝对是这两个人关系最好的时候。 正在她们边吃饭,边吐槽得起劲时,玉简突然亮起。 可以看到,柳茉刚离开不久,就又发了一条新动态。这一次,也不知道又是对谁分组可见了。 四格照片,配图是午餐和自拍照。当然也不会漏下她精心准备的名牌包。阳光洒在皮包的铭牌上,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辉。 在这条动态中,柳茉用有点委屈的语气,说着自己午餐吃得太多,又要胖了,看来得饿几顿减肥了。 动态才一发出,果然就有一群男人排着队献殷勤。 “哪里胖了?你是女神啊!” “现在这样刚刚好。” “别把身体饿坏了,你想吃多少我都带你吃。” 两名闺蜜同时做了个夸张的鄙视表情。只有她们知道,刚才她根本就没吃多少!她剩下的饭菜,现在都还好端端的摆在餐桌对面呢! 那些成天喊着减肥的人,其实都是想听别人说,你一点都不胖。就像学生时代喊着考砸的人,都只是想听别人说,你考得比我好多了。 “谁都知道,柳茉一心想钓的是西陵会长啊!”左首闺蜜厌恶的查看着不断刷新的评论,“搞不懂这些傻瓜一个个的,怎么会以为自己有机会,上赶着要做她的提款机。” 右首闺蜜也深以为然的指出:“苏世安都没有点赞评论!说明人家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都是她在这边一头热。” 自己钓不到的人,如果闺蜜也钓不到,对她们来说,好像就平衡了。 但很快,左首闺蜜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在最新的评论中,发现了自家男友的留言。 柳茉也很快做了回复,两人就在评论里公然打情骂俏。 大猪蹄子: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餐馆,到时候带你去吃 大猪蹄子:先把你喂胖了,再陪你减肥,这样就可以经常看到你了,我是不是很机智[呲牙] 柳茉:哈哈哈~你不怕晓帆姐吃醋呀? 大猪蹄子:我不怕她吃醋,我就怕你不吃醋 左首闺蜜,晓帆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自家的钢铁直男,在她面前竟然这么会撩! 要知道,平时他可是一句情话都不会对自己说的啊!自己还经常跟朋友吐槽他的情商有多低,“有事没事多喝热水,生病发烧666”,合着人家情商不低?是自己不配让他说情话? 右首闺蜜,曼曼适时的讥讽道:“我早就说了你男友不靠谱吧?看那身衣服,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眼光也有问题。要是我们家老梁,就绝对不会这样。老梁平时对我可好了,他的工资卡都是交给我管的——” 离开了学院,好像就很难找到一份纯纯的姐妹情了。在物质女郎的圈子里,姐妹都是炫耀攀比的对象。表面上大家嘻嘻哈哈,但你稍有情变,她是逮着机会就要挤兑死你的。 晓帆固然是气得无言以对,但没过多久,曼曼的嘲笑声也停了。 最新的评论中,出现的正是她家的“忠犬男友”。 老梁:我刚好有个朋友是开健身房的,你需要的话,我到时候让他帮你办张会员卡? 柳茉:谢谢我家梁哥~有你真好mua 可是有你我就不好了……曼曼恨得咬牙切齿,这一次,又轮到晓帆来看她的笑话了。 而这时的柳茉,一边娴熟的回复着评论,抽着空当,也会和好友列表里的男生聊上几句。 远东商会-李正林:茉茉,我成功说服我们老板了!他答应那个保健品的单子交给两湖商会做了[呲牙] 柳茉:太好了!我就知道正林哥提的建议,你们老板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柳茉:你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抱抱~~ 远东商会-李正林:哈哈哈 远东商会-李正林:把你抱起来转圈圈[斜眼笑] 远东商会-李正林: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柳茉:好呀,不过今天晚上我已经有约了,这个休息日吧,正好我也想见见你了~ 远东商会-李正林:哈哈,对,跟女神吃饭是要提前预约的,是我疏忽了 远东商会-李正林: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个休息日,我订餐厅,带我的小公主好好吃一顿[呲牙] 柳茉:嗯呢,嘻嘻~ 对这些暧昧的表示,她一律来者不拒。由着他们示好,由着他们误会。 单看她的聊天,几乎每一个人都像是她的男友。但在她眼里,这些人无非就是舔狗1号2号,连备胎都算不上。 让别家公司的部门经理对自己痴迷,成功签下了重要的订单,确实值得高兴。陪他吃顿饭,“犒劳”他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今晚这一顿,她还是借故婉拒了。 不管大事小事,当天见面的邀约,柳茉是一律不会答应的。这样做,一来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时间很金贵,不会无所事事,等着你来约我。二来,则是制造出一种自己很“抢手”的现象,让对方觉得追求自己的人是很多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 男人都是渴望征服的动物。越是这样,就越能刺激起他们的狩猎之心。 要知道,拍卖品的价格之所以能炒到那么高,就是因为存在着大量的竞争者。对柳茉来说,她不会做一件被定价的商品,而是要做一件在竞争中,被捧出天价的拍卖品。 漂亮的女人,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得不到”的漂亮女人,才是真正让男人念念不忘的。 带着得意的笑容,柳茉缓缓抬手,轻敲着面前的房门。 “会长,你在吗?我来送文件了。” *** 另一边,真人秀依然在有序的录制着。 小白兔已经成为了新任督工,平时就趴在墨凉城肩上,谁不听话,就直接扑过去咬他。 不过或许是大家都知道小白兔通人性,都想在可爱的萌宠面前好好表现,这一次,他们竟然变得自觉了。不需要打骂,就能按时把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完成。和之前那种有机会就偷懒的样子,已经是判若两人。 苏世安pk小白兔——三连败! 休息的时候,大家都会争着给小白兔喂食,跟它合照,然后晒在微时空吸粉。 现在,它不但是真人秀最受欢迎的小宠物,同样也是网友们最关注的小宠物。大家都想看看它,想知道它每天的活动。这时候,晒出几张和小白兔玩的照片,就可以轻轻松松把自己推上热门。 这样的机会,沈安彤和晏南卿,还有那几位网红自然是不会放过。晏南卿本来并不喜欢小白兔,他对毛茸茸的动物有种本能的恐惧。但现在为了涨粉,他也是拼了! 这几天,他几乎每一晚都要挨经纪人的骂。继苏世安之后,又输给了一只小白兔,这不要说别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丢脸。 智商超高的小白兔,明显也知道谁是真的喜欢自己,谁是只想蹭热度。对于后者,拍照时它就不会那么配合了。有的时候,还会在他们摆好姿势之后突然跑掉,闹起小性子来,更是会直接掀他们一身泥巴。 而对于墨凉城……就算是把它抱起来亲亲脑门,小白兔也不会反对,有时还会友好的蹭蹭他的脸。这也不由令众人感叹,同人不同命。 除了团宠的身份之外,小白兔也是助攻好手。 这会儿,晴蓝和简之恒坐在小溪边。晴蓝抱着小白兔,轻轻抚摸它的皮毛。她大概是所有志愿者中最安静的一个,既不会和它拍照,也不会给它喂食。她只喜欢抱着它,在大自然里静静的坐一坐,感受着这份无声的陪伴。 “晴蓝小姐,你很喜欢小白兔吗?”简之恒在一旁试探着询问。 晴蓝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不多见的温柔。只有在面对小白兔的时候,她才会难得的卸下防御,恢复几分普通女孩的模样。 “那等回去之后,我也买一只送给你?”简之恒抓住机会提议道。 “不用了。”然而,晴蓝却是冷漠的拒绝。 “一旦野兔变成了家养的兔子,它的命运也就从此被决定了。它就像一只木偶,一盆植物一样,只能任由主人决定它们的悲喜,它们的生存,它们的未来。这太悲哀了。” 似乎在溪边坐得够了,她抱起小白兔,站起身就要离开。 然而,在她落脚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西瓜皮。在毫无防备,双手又无法抽出的情况下,晴蓝只感到脚下一滑,身子也朝前栽倒,无巧不巧,刚好跌进了简之恒怀里! 佳人在怀,简之恒整个人都僵硬了。他颤抖着搂住晴蓝,再开口声线极其僵硬,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般。 “晴蓝小姐,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们现在这样的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主动这种事,还是让男人来比较好……” 晴蓝明知道是小白兔搞的鬼,这时却也无处撒气,只能冷斥道:“你还不快放手!” 简之恒倒也老实,纵有不舍,还是连忙放开了她。晴蓝一站直了身子,边整理着微微散乱的长发,没好气的扫了恶作剧成功的小白兔一眼,又抬眸瞪向简之恒。 “你相信兔子会变成人吗?” 简之恒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竟然相信,我会对你投怀送抱?”晴蓝冷笑一声,气呼呼的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 “要我接受你,除非兔子能变成人!” 被留在原地的简之恒,还在回味那个短暂的拥抱。此时望着她的背影,又不禁思潮起伏。 “野兔变成家兔,虽然会失去自由,但却可以得到主人的精心照料,一生无忧……” “能够被支配的自由,和长远的富足平安,有时候真的很难说清,哪一条道路才是最好的。” “我知道你不愿意被命运摆布,但是命运的安排,有时候自有它的道理。既然命运让我们相遇,我就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的照顾你!” 这是他许下的誓言,他一定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实现! 在他脚边蹦蹦跳跳的小白兔,来回望望两人,眼中再次闪过了人性化的光辉。 第1151章 吊桥效应 支援灾区建设,至今已经初见成效。 完成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后,志愿者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帮助灾民重建在水患中垮塌的房屋。 建筑材料置备齐全,脚手架也有模有样的搭了起来。 墨凉城的意思,是想让苏世安继续做督工,指挥大家干活。从之前几天的表现来看,他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然而,在众人各自拿起工具,各归其位时,苏世安却只是目光发直的盯着眼前的脚手架。 一幕幕回忆,犹如播放极快的光片般,在一瞬间交替袭来。他只感到脑中眩晕,时光错位,其他人的说话声,询问声,他都听不清了,只有脑中仍在嗡嗡炸响,仿佛这就是整个世界唯一的声音。 “……我做不到。”最终,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他只是艰难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没有一句解释,他抛下所有人,转身离开。 …… 苏世安走得很快,他只想把那些纠缠着他的记忆全都甩在脑后,不用去想,也不用再去面对。 至于其他人会怎么看……随他们去吧!他从没有真的认为,自己参加这个节目是来洗白的,所以,他也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眼光。 大众对自己改观,这是一个意外。但就算明天节目播出的时候,他们又会再度改观,那也只是让一切回到原点而已。说穿了,他不在乎,也不稀罕。 不知何时,在他背后多出了一道身影。 简之恒,第一个追上来的果然又是他。 “我今天真的没心情听你讲那些大道理,你就歇歇吧。”苏世安没有回头,只用余光烦躁的打发他走。 简之恒却是一步步的走了上来,“我不讲大道理,就跟你聊聊总可以吧。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闹罢工啊?” “大家对你的印象,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他们也很期待你今天的表现。”见他没有回答,简之恒又循循善诱,“这时候闹这一出,可是会让观众失望的。” 苏世安脸色沉了沉,几乎是发泄的回击道:“我无所谓,我才不在乎他们!” “那你在乎的是?”简之恒趁机追问。 一阵沉默。 只有不远处的河流,仍在回荡着有节奏的啪啪声。 “……我讨厌脚手架。”终于,苏世安似是自语般的开口了。 一看到脚手架,看到那些顶着烈日,爬上爬下的工人,他就会想到父亲。然后那种好不容易摆脱的无力感,也会紧跟着缠绕上来。 听到这样的理由,简之恒也不禁失笑:“你讨厌一个人,讨厌一种职业,这我都能理解,可是没必要连脚手架都讨厌吧?” 苏世安皱了皱眉,赌气的再次转开视线。 的确,脚手架并不致命,它也并不是案件的起因。相反的,它还是一份饭碗,养活了他们全家好多年。 但是,迁怒之所以被称为迁怒,正因为它是没有理由的。只要是在不幸边缘出现的事物,甚至只是一颗石头,一根小草,都可以成为迁怒的对象。 很多次,他也曾经暗暗的想过,如果父亲不做这份工作,如果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职业,那他就不会碰到那个黑心老板,不会被拖欠工钱,不会有后续发生的一切…… 所以,他就是讨厌这种职业,讨厌脚手架,没有理由!不接受反驳! 好一阵子,简之恒才心有感触的道: “你跟阿椴是真的很像。他也曾经一度觉得,他的父亲是因为做捕快,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是捕快这个职业带走了他的父亲,所以他宁可抛弃儿时的梦想,逃避这个职业。” “但是实际上,没有任何一种职业是绝对安全的,但是再危险的工作也是需要有人去做的。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群人,不畏生死的奔赴在灾难第一线上,才保障了整个社会的正常运转。” 苏世安眼中几次闪过嫌恶。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他真是听得要吐了!但也不知是何种原因,让他始终没有出声打断。 在他背后,简之恒仍在侃侃而谈。 “做捕快,并不是致命的。真正带走关捕快的,是他那份最朴素的正义感。” “如果他没有这份正义感,他可以选择跟罪犯同流合污,也可以选择在危难当头,只顾保全自己,但是他都没有。他选择的,是为了保卫民众的安全,和最危险的罪犯争斗到底;是在最后的时刻,把生的希望让给自己的上司。” “他的正义感,让他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心爱的儿子,但是也正是因为他的正义感,才让他一直被社会记住,被歌颂了这么多年。 苏世安终于冷笑一声,半转过身,目光含讥带讽:“他被歌颂了多少年,我爹就被骂了多少年,真是公平啊。” “所以,现在唯一能拯救你爹名声的人就是你。”简之恒毫不退让的接口道,“虽然,也许他真的留给了你一个最糟糕的起点,但是只要你有决心,你就仍然可以从最低点出发,爬到比所有人都高的地方。” “以前,别人一提到你,就认为你是当年主犯的儿子,你以你爹为耻。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功成名就,你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将来别人再提到你爹,他们只会想到,他是一个成功者的父亲。你又能不能,让你父亲以你为荣呢?” 看着简之恒真诚的目光,半晌,苏世安冷笑一声,低首垂眸,轻揉着隐隐涨痛的额头。 “又被你灌了一肚子馊鸡汤啊,简大圣母。” “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这个节目是没我不行?” 简之恒看得出来,他能有这种反应,实际上就是被说服了一半。 “如果你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那我不会阻止。可是如果你有着没解开的心结,我就非要帮你解开不可。”说到这里,他也笑了起来,“就像你说的,我有圣母病嘛。” 苏世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瞪了他两眼。这个时候,他忽然有点同情关椴。跟这么个好朋友在一起,连独自烦恼的机会都没有。他整天都盯着你,随时准备用他阳光的笑容温暖你……呵。 “那好,我现在还就是累了,我想休息。”故意挑衅了一句,他就当真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 “喂,你够了啊……”简之恒哭笑不得。 两人拉扯间,气氛已是悄然和睦。 后来,苏世安还是回去工作了。 而关椴为了锻炼自己,主动提出,要做另一名督工。 捕快的工作,除了日常抓捕罪犯,有时也会需要奔赴灾区,指导救援工作。既然已经坚定了未来要走的路,那么,这就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墨凉城自然同意。他喜欢看到这些志愿者一天比一天进步,走上他们向往的道路,在各自的领域焕发光彩。看着他们,就好像自己的希望,也在他们的身上延续。 一整天的工作中,苏世安和关椴两人依然不合,在指挥方面没少闹分歧,倒是苦了那些被他们指挥的志愿者。 好在还有萌宠小白兔。累的时候看看它,就连心情都会变好。总的来说,整个过程还算是轻松愉快的。 男生们都在脚手架上工作,女孩子们的任务就轻多了。她们基本上就是帮男生打下手的,时不时的给男生递个工具啊,拿瓶水啊之类的。用不着她们的时候,还可以三三两两的坐在田埂上聊天。 “我帮你问过他了。”沈安彤看了苏世安一眼,在金思琦身边坐下。 “他说自己不想谈恋爱,不过我觉得,只是借口。” “再不想谈,他这段时间还不是跟别的女生打得火热。上次咱们打消消乐,我看过那个经常跟他玩的账号,id是三朵桃花瓣的图案,肯定是个女生。平时估计也没少聊天。” “凡是说得出理由的拒绝就都是假的,归根到底,他不是不想谈恋爱,可能只是不喜欢你。” 金思琦轻轻交叉着双手,忧愁与茫然在眼中交织。半晌,她像是终于抓住了一线生机,忙道: “如果只是一起玩游戏……也可能只是普通朋友啊?上次他不是也跟咱们一起打过消消乐吗?”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啊。”沈安彤耸了耸肩,也不知道是在说金思琦,还是在嘲讽自己,“女生想要自欺欺人的时候,脑补能力总是无穷的。”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如果你需要去猜测,一个人到底喜不喜欢你,那就不用猜了,他肯定不喜欢你。” “所以,”轻托着下颚,她幽幽的叹出一口气,“我可能就快要放弃了。” 金思琦大吃一惊,一时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顾不上了,急急的道:“你要放弃血骷髅?可是,你不是已经喜欢他很久了吗?不会不甘心吗?” 沈安彤苦笑了一下:“是不甘心啊,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因为在感情里受了伤,不甘心,所以就义无反顾的投入进去,再去承受更多的伤害吗?” “相处这么久了,我还是一点都看不透他。”说话间,她的神色也越来越痛苦。那些焦虑无眠的夜晚,那些忐忑不定的心事,也都在她的脑海中再度清晰。 “他所有的事都需要我去猜,他在干什么,他在想什么,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在乎我……我绞尽脑汁,找出各种有趣的事情去跟他说,他要么就是不回,要么就是一个嗯字,冷得我的心都发凉。” “想想也是,”自暴自弃的叹一口气,沈安彤摇了摇头,“我这个人就是他不感兴趣的,我的话题也是他不感兴趣的,要他回我什么呢?” “我也是一个女生……”她咬了咬嘴唇,极力忍住眼眶中的酸涩,“我也想要被人关心,被人疼爱,我也希望自己付出的感情可以有回应。我也想牵着恋人的手去逛街,想和他在公共平台上秀恩爱,想在每个节日可以有人陪我度过。但是在他这里,全都只是奢望。” “我也相信,他一心追求的是强者路线,无心恋爱。好啊,我等他……三年五年我可以等他,十年八年我也可以等他,但是百年千年呢?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肯回头的人,耗尽我所有的青春啊。” 能吸引他去追逐的,就只有强者。如果自己是一个足够强大的女生,就可以和他并驾齐驱,也许到那个时候,他对自己会多加几分注目……就好像墨孤城和凉姐那样。 可是……自己做不到啊,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变得比他更强。而他也不可能放弃梦想,陪伴在自己身边,做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友。 他们都不可能变成对方所期望的样子。 这是隔在他们之间的鸿沟,是始终都跨越不了的。想通了这一点,好像也就释然了。 “你听过吊桥效应吗?”做了个深呼吸,沈安彤又努力扯起笑容,“就是说当一个人走过吊桥的时候,她无法分清,自己的心跳加速,究竟是因为吊桥本身,还是因为那个迎面遇上的人。所以,她就可能会把这种正常的生理反应,错误的理解成了爱情。” “仔细想想,可能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上他……因为我们相识在那个黑暗的培训班,在那里,步步杀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而他是唯一能够带领我们的人,给了我们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也许,其实我就是把那种安全感,那种不得不依赖他的心情,误以为是爱情……” 这样的说法,当然只是自欺欺人。可是要放弃一个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如果不能找到一个,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她真的做不到。 “我想,我会顺从自己的心,再喜欢他一段时间,喜欢到我真的无力再继续,我就会放手……不过,我的爱情观不会变,我还是只会选择我爱的人在一起,但是没人说过,我爱的人就只能是他,是不是?” “你呢,还要再等下去么?”整顿了自己的心情后,她又问金思琦道。 “我……应该会吧。”金思琦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反正我早就做好了一辈子不谈恋爱,一辈子不嫁人的打算。难得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喜欢,就算等到最后还是失望,那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等得起。” 第1152章 不经意间 等得起……么? 或许吧,毕竟陷入在爱情里的女孩子,都是傻瓜啊。 一边劝着别人放弃,一边却独自坚持着不愿放弃。 但自己却有所不同。 劝过了,也就尽到了做朋友的义务。实际上,自己却并不希望她放弃。 就在今天,一度轰动全国的阿yan巡回演唱会结束了。而这位当红偶像果然也没闲着,立刻又在微时空上晒出了她给灾区的捐款数目,不但成功炒作了一波爱心人设,还专门圈出了她和晏南卿,并表示“你们在第一线都要好好加油,我与你们同在”。 这条动态,自然是毫无意外的上了热搜。 “阿yan演唱会落幕”,“阿yan慈善捐款”,“阿yan晏南卿风波后首度互动”,一时间,热搜榜上的话题,几乎都被阿yan一个人占满了。 晏南卿很快也在主页做出了回复。三言两语的几句客套话,让他们同时被刷到了热搜榜首。想来这对于双方,也都是喜闻乐见的。 为了让自己的话题不至于那么快掉下去,阿yan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和她互动炒热度的人。想来如果不是自己有翻红迹象,她大概就只圈晏南卿一个了。 虽然内心里是一点都不想配合她做戏,但谁让自己也的确需要热度呢?所以继晏南卿之后,沈安彤也同样用好姐妹的亲切态度回复了她,两人再度登上热搜。 在这个圈子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就算是你讨厌的人,你也只能笑脸相迎。否则你稍微摆一点脸色,马上就会出现一堆你们的不合传闻。对家也会立刻爆你的黑料,还真是一丁点都不能懈怠。 不过,这段时间,并不是只有阿yan在努力,沈安彤同样有了新的计划。 像苏世安这种自带话题的热点人物,既然在真人秀里成功洗白,对自己就又有了利用价值。 所以,在意识到他的潜力之后,她立刻就抛下架子去和他套近乎。包括拉着他打消消乐,询问他的感情状况等等,都是为了制造话题做准备。 当初她对金思琦说,“我怎么会喜欢他,我最多也是蹭他热度”,这样看来,倒也不全是谎言。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苏世安女友”的身份,将来能掀起的关注度甚至会超过他本人。这么一个热度无限的角色,她当然希望是自己的好姐妹来担任。 但如果金思琦实在做不到,她就转变策略,直接去认识他的女友,套个交情。将来等他们公开了,自己只要时不时跟她秀个姐妹情,肯定能次次上热搜。 说白了,她需要的,就是他的女友是自己的好姐妹。至于这个姐妹是谁,谁关心呢? 利益,一直是她不变的追求。任何时候她想到的,都是采用心机去博取利益。 只有皇甫离,他是唯一一个,自己不愿意对他用心机的人。 之前一直不愿意跟西陵辰同流合污,就是不希望自己在他的安排下,变得面目全非。 但如果,今后身边已经没有了值得在乎的人,她是不是就可以抛弃最后一层底线,从今以后,一心一意,只为利益而活? 金思琦并不知道沈安彤的打算,不知道她只是想利用自己的感情,哪怕是一切可能的出丑露乖来制造话题。现在的她,只是满心感激在自己身边有着这样一个好姐妹,可以设身处地的关心她的感情,陪她一起守护一段几乎不可能的暗恋。 ……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 唯一的一点小插曲,是简之恒无意中捡到了一块碎片。 本来,它应该是被埋在地底,只是突然爆发的水灾,灌溉田地,使得土质松软,又在他们耕作时被带出了地表,这会儿刚好被他捡到。 那是一块褐色的瓷器碎片,只有拇指大小,上面还刻画着层层古怪纹路,盯得久了,还能隐约感到一种古老玄奥的气息。 最让简之恒感兴趣的,是它还会吸收自己的灵力。仅仅是把它握在手里,内息稍加催动,就会感到对面传来一股吸力,而自己的灵力,也就源源不绝的涌入其中。若不是自主切断,好像它就会一直吸收下去。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与否,接受灵力灌溉的时候,他隐约能感到,碎片表面的纹路,好似也有着线条流转,光泽深邃的迹象。但再加细看,却又仍是一切如常。 吸收后的碎片,还是相同的大小。既没有被多余的灵力撑爆,也没有任何的排斥反应。好像不管来再多灵力,它也都吞得下去。 “就算它是个宝物,现在都碎成这样了,肯定也没用了吧?”第一个看到他摆弄碎片的是贝明臧。但只是看了两眼,他就否定了碎片的价值。 “这样,我帮你拍几张照片,发到微时空上,问问看有没有识货的行家。” 接着,贝明臧就从各种角度,仔仔细细的拍了几张照片,晒到了主页。 简之恒对此并不抱多少希望。一来就算它是古董,破损得这么严重,也未必再有人能辨认得出。二来贝明臧那就是一个没什么人气的个人账号,在没有粉丝的情况下,不管你往主页上发什么,基本上就跟在一个空旷的大房间里自言自语一样。 偶尔有几个会来他主页的,无非是来看看他拍摄的真人秀花絮。这些追星一族,以低龄学生和家庭妇女为主,他又怎么能指望这些人是考古行家? 因此这件事,很快也就被他们两人抛到了脑后。 令简之恒最感兴趣的,就是这块碎片能吸收自己的灵力,那如果自己对它滴血认主,到时用灵力催动起来,是否也可以吸纳旁人的灵力? 这么想着,简之恒还真有些兴奋。暂时把它揣进口袋,就又去帮忙干活了。 如上所述,这就是一个小插曲,谁都没有在意。 等到干完了一天的活,众人各自回屋。简之恒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急匆匆的开始了认主的步骤。 一滴血流入碎片,那碎片也开始缓慢淡化,直至完全融入了他的手掌。但简之恒并不担心,他能感觉到,那块碎片就好端端的存在于他的身体中,并且,仿佛已经与他的灵脉融为了一体。 滴血认主的过程,并不是对所有宝物都这么顺利的。有些宝物等级太高,如果使用者修为不够,就无法强行认主。另有一部分宝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被孕育出了灵智。当主人选择宝物的时候,宝物也在同时选择主人。人与宝器,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 这种情况,哪怕你已经是一方强者,但宝物就是不肯认你,你也是无可奈何。 好在,让简之恒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闭上双眼,他尝试将灵力灌入碎片,加以催动。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他就感到自己的识海开阔了。天地本源,以一个更加真实的距离触碰着他。稍一运功,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确实是加快了很多倍。 要说的话,就好像以前是用小号吸管啜饮,现在突然换了个大号的,这种鲸吞牛饮般的顺畅感,让修炼都变成了一种享受。 他的体内好似容纳着一个黑洞,这个黑洞正在不知疲倦的吸纳着八方灵气,再稳稳的输入灵脉。有了这个法宝,他觉得要不了多久,自己的境界就可以提升了! 好在,简之恒也算是有些自制力的。 他知道如果要吞,再来多少他都吞得下。但修炼这种事,就是贪多嚼不烂。今天还是暂且到此为止,先把刚刚吸收到的灵气,好生转化为自己的灵力再说吧。 这一次,自己还真的是捡到宝了。 这块碎片,也许就是来自于某个强大的吞噬神器。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被人打碎……但简之恒也不由遐想,若是那最原始的神器,又会有多么强大,是不是……真正有着传说中的吞天纳地之力? 不过,倒也幸好它只是一块碎片。否则以自己这点实力,是不可能让那种神器认主的吧。 撤去功力,简之恒正全心调息间,刚刚洗完澡回来的关椴走进了房间。 一进来,他就首先看向了简之恒。 “刚才……你做了什么吗?” “没有啊?”简之恒有些困惑的抬起头,“我一直在这里修炼,怎么了?” 关椴迟疑片刻,还是低声道:“不,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如果是在平时,或许简之恒是一定要刨根问底的。但现在他刚刚尝到了修炼的甜头,对身外事也没有过多在意。一转眼,就再度沉浸在了灵力转化中。 那一晚,关椴早早的睡了。 只是,在他眉宇间凝聚的愁云,却依旧没有抹去。 他还记得很清楚,刚才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就感到这里的能量波动非常紊乱。一抬起头,正看到天空上化开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大量的灵气,如同呼啸的龙卷般,都在疯狂的朝房内灌注。 这样的异象,好在还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而房间里,就只有简之恒一个人。 他今天连饭都没吃,就着急的赶回房里修炼,也许,就和刚才的异象有关。 也许简之恒真的得到了什么法宝,但询问别人的修炼秘密,向来是修灵界的忌讳,就算他们是朋友,他也应该有所顾忌。 这样想着,关椴又把疑问咽了下去。 现在的他,确实已经成熟了不少。他不再是那个整天依赖着朋友的小孩子,不会再要求朋友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自己。他在一点点学着尊重朋友,学着让彼此都拥有自己的生活。 如果简之恒愿意告诉自己,他就一定会说。如果他不愿意,自己的询问反而会让他为难。 …… 不经意间,有些种子在悄悄埋下。 不经意间,有些隔阂在悄然滋生。 不经意间,光阴流逝,岁月漫长。 …… 次日,这些志愿者们,又被分配了新的任务。 支援灾区行动,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等到房屋修建完成后,墨凉城打算,再给灾区加演一场话剧,剧目自选。也算是给这些急于出头的小网红小偶像们,一点表现的机会。 因为时间比较紧张,以后大家就要上午盖房子,下午排练话剧。 话剧为自愿参加,但不参演的人也要到场帮忙。这就是这个真人秀一向的宗旨。大家是一个团队,团队的事就是所有人的事。 而关于参演剧目,沈安彤随便在网上找了个剧本,是最近她正在追的小说。 这是一个关于捕快的故事。 男主是一个刚入行的年轻捕快。人设就是那种典型的正能量主角,正直善良,黑白分明。有轰轰烈烈的侠义戏,也有铁骨柔肠的感情戏。 在一番简单的讨论后,决定由关椴来饰演。 关椴自己也很兴奋。男主的人设,虽然和他自身的性格不算符合,却一直是他理想中的样子。扮演这个角色,既是成长,也可以让他提早体会一下捕快的生活。 而男二号的戏份就复杂得多。他本来也是捕快,和男主是好兄弟,只是性格更加内敛。但一次由于任务的需要,长官决定对一位执行任务的捕快见死不救,而死去的捕快刚好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这件事对他产生了很深的刺激。 虽然事后,他在男主的开导下暂时走了出来,但之后又不断察觉到捕快内部的黑幕,以及来自罪犯的蛊惑,让他一步步偏离了原本的方向,走上了罪恶的道路,成为了男主最大的敌人。 这个人物,和阳光的男主刚好形成反差,属于黑暗系角色。 但正是这种有着悲剧命运,又有独立人格,以及大量内心挣扎的反派,一向很受读者欢迎,演得好的话更容易出彩。在这本书里,男二号的人气也是超过男主的。 男二号最终定了晏南卿,只是他的演技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排练中时不时就会有人感慨:“哥,你真的是流量偶像吗?你以前那些戏怎么拍出来的啊?” 苏世安只是坐在旁边玩玉简,并不打算参与。 在他看来,就算跟柳茉聊天,都比参演这种烂戏好多了。 第1153章 杯底月 女主名叫林舒,是一位女捕快,年纪轻轻,已经连破了几桩大案,在县衙内颇受器重,是男主的直系上司。 她脾气火爆,公私分明,对下属要求相当严格。男主刚进衙门的时候,没少被她教训。但在打打闹闹中,两人的感情也悄然升温,看到了彼此隐藏的另一面。 在林舒的强硬外衣下,真实的她却是外刚内柔。 她出生在一个比较传统的家庭,家人并不想让她做捕快,觉得太过危险,“那是男生干的事,女孩子家做这个像什么话。”他们想给她找一份文员工作,收入稳定又安全,更希望她早点相亲嫁人,过一个普通女孩的人生。 然而,林舒却是坚持着自己热爱的事业。她想做捕快,想和犯罪作斗争,想要保护更多的民众。因为思想的冲突,她和家人也经常因为工作发生争执。 同时,因为是一个女孩子,就算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得再好,也依然会受到来自各方的质疑。有时候来报官的人,一听说自己的案子会被交给“一个女的”,就会立刻提出抗议。考升级试的时候,也经常有其他部门的同僚议论,“一个女的升那么高干什么”。 这样的她,独自承受着各方压力,却从不言败的她,有时也会有着自己的疲劳。她也会渴望有一个肩膀,可以让她依靠。不知不觉中,男主好像就悄悄闯进了她的心…… 这个角色,由沈安彤扮演。 她的演技确实很厉害。试戏时的几段简单情节,就看得众人赞不绝口。的确是把这个,和她本身性格南北两极的角色给演活了。 不管她有再多的人品黑料,但她的演技,却是真的没话说。 金思琦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得到一个角色,而且还是一个在原书中重量级的角色。 她将要饰演的是女二号,也是男二号青梅竹马的女友。这个角色,将会在后期男二号洗白的时候,起到关键作用。 本来玉宝儿和姗娜也想演,但这个角色是温柔贤淑的类型,她们的外形就透着张扬。金思琦的柔弱气质,在这里反而占据优势。 原著是长篇小说,对男女主的情感进展,以及每一个案件都描述得非常详细。但话剧的时间有限,只能挑几段关键剧情改编。 哪些剧情最精彩,自然是沈安彤这个书粉最有发言权。所以她已经在玉简中下载了一份文档,开始删删减减的改编剧本。 简之恒是旁白,在沈安彤改编期间,他闲来无事,干脆先自己看起了小说。 别看旁白不需要什么演技,但在话剧中,旁白能否读出感情,同样是能否把观众带入剧情氛围的关键。简之恒打算,先把原著大概的看一遍,了解了人物关系和主线转折点,他也能更加了解,该用怎样的语气和感情,去读出对应的台词。 原本,他只是打算草草浏览,但越是看得多了,他就不知不觉的沉浸在了剧情里。 这本小说确实很不错,文笔很好。并不像有些写手那样堆砌辞藻,但读起来就是很流畅自然。剧情的进展也都在情理之中,完全没有为节奏而牺牲逻辑的生硬感。 人物各有各的性格,你会感到他们都是真实的活着,忍不住为他们的喜而喜,为他们的悲而悲,好像他们就是生活在你身边的好朋友。 “作者一定是个才女吧!”途中,简之恒忍不住感慨道,“为什么她的书一点都不火呢?” 现在,他已经看到了男主和男二决裂。在两人走上相异的道路,又再次重逢时,曾经的美好回忆一幕幕袭来,那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那种思维分歧的割裂感,都让简之恒激动得浑身颤抖。但是,在网上搜索这本小说,相关的评价却寥寥无几。 “你喜欢才女?”晴蓝漠然的扫了他一眼。 “这倒没有……”简之恒连忙解释,“主要是当初在学院的时候,我每次写作文都很头疼,所以特别佩服那些文笔好的人,尤其是女生。” “这个作者叫‘杯底月’,”沈安彤代为介绍道,“在目前的网文环境里,是一个难得的还在坚持自我的写手。” 网络普及后,写作更加方便。不再像当初,只有经过层层筛选的稿件,才能得到出版问世,在这个只要注册账号,就可以自由发表文章的环境里,创作是真正的实现了“无门槛”化。只要你肯写,想写,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创作。 按理说,这应该是广大创作者的福音。但随着各大网文平台的兴起,很多作者反而没有了曾经的初心。 如今,跟风写作盛行。每次有一种题材火起来,就会有一群人都扑过去写同样的题材。内容也基本上都是换汤不换药。随便搜一些关键词,就能搜出来一大片的同类书,就连简介都差不多。 起初也有一部分人还在坚持。但写出来的书根本就没人看,为了养家糊口,他们也只能向现实妥协,同样去写套路文。 如果走一条简单的道路就可以赚钱,为什么还要去走复杂的道路? 读者的心日渐浮躁,作者的心也同样是越来越浮躁。 这么看来,这个“杯底月”就更加难得了。就那么零星几个读者,根本赚不到什么稿费,却还在坚持自己的道路。 看她对自己的评价,也堪称是一个真正的“佛系写手”,不宣传,不炒作,身上没有一丝的商业浮躁气息,仿佛就是一个静静织梦的女孩。 虽然书粉很少,但追更的都是忠实读者,每次更新都会在评论区讨论剧情,她也一定会对每一条书评都认真回复,气氛是一片祥和。 “据说她的本职是记者,在工作中经常会接触到一些负面新闻。她对那些受害者心怀同情,却无力改变,就会把他们写进小说,擅自给人物一个完美的结局。” “她的书里,很多剧情都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情节也有着一定的启迪意义。” 沈安彤继续介绍着,但不知何时,苏世安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去。 “自欺欺人。” 最终,他冷笑一声,不屑的站起身。 “如果真的想帮那些受害者,就去干点实事啊,在现实里去帮啊!只会在书里做梦有什么用!” 记者写的捕快小说,呵……还真是处处都让他反感。 “如果只是想实现自我满足,那就不要打着正义的旗号,让人恶心。” 说完这几句话,他掉头就走。 “他怎么又生气了啊?”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都是哭笑不得。 这个脾气,简直比六月的天还难猜啊! 那天下午的时间,沈安彤就都用在改剧本上了。不但要改剧本,还要保证发到每个扮演者手里的剧本,都会根据对应角色而各自不同。这还是一个很大的工作量。 好在,到傍晚的时候,演员们终于都拿到了各自的剧本。等到第二天,他们就可以开始排练了。 简之恒翻了一遍剧本,看着那些精湛流畅的文字,他对那个名叫“杯底月”的作者,是越来越好奇了。 洗漱过后,他又忍不住登上微时空,找到了她的主页。 果然,就像她的名气一样,她只有几十个粉丝。恐怕在这里面,也有不少都是她生活中的朋友。和那些动辄千万粉丝的偶像,实在是差得太多。 她的主页背景也很别致,是透过车窗,望出的一片朦胧雨幕。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凄凉,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诗意。 头像下方,是她的个人介绍。 “独醉一轮杯底月,玲珑十万广寒星。 我不是天上的月,我只是杯底的月,但我相信,我也会有独属于我的精彩。愿我编织的文字,能够温暖你的每一个梦境,晚安,陌生人。” 看着这段介绍,简之恒觉得,自己是更加欣赏她了。 很温暖的一个女孩,不骄不躁,文艺隽永。如果说看着她的文字,还有一种距离感,但现在看到她的主页,却是非常真实。 她的生活也很简单,有时会在主页公布一些新书资讯,有时也会去逛街,晒出两张电影票,一杯奶茶。有的时候,她会转发近期的社会新闻,简单谈两句感想。 虽然每条动态,都只有个位数的评论,但她还是认真的打理着主页。她的生活,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就像她的小说,只给有缘人欣赏。 但无论是她的主页还是相册,却都找不到一张照片。简之恒相信,这样一个温暖又热爱生活的女孩,一定不会太丑,也许她只是不喜欢抛头露面。但如果有机会,他还真的想见见她。 那天晚上,他关注了她的主页。 虽然自己有着上万的粉丝,但现在他却是心甘情愿,来做这个女孩的一个小粉丝了。 …… 第二天。 排练才刚刚开始,就遇到了难题。 首先出状况的是关椴。 要说的话,男主这个角色,更像是简之恒,和关椴父亲的结合体。生活中阳光开朗,工作中铁面无私。 铁面无私倒是不难,他只要尽量去扮演记忆中父亲的样子就可以。但对于冷漠惯了的自己,却很难自然的演出开朗。就算勉强去笑,也是笑得一脸憨傻。不像阳光男孩,反而像是一个面瘫的傻子。 “要不,你就试着演出简之恒平时的样子?”有人建议道。 “阿恒平时的样子……”关椴看了看简之恒,努力想要露出笑容。但笑了半天,还是嘴角扭曲,大家看得都尴尬。 “这样不行啊。”终于,陪大家一起排列的墨凉城提出了意见。 “我们先停一停。”他认真的看向关椴,“你想一想,在你的生活中,有没有一段经历,让你真心的欢笑过?有没有那样一个人,是让你一想到他,就会从心底里想要微笑?” “真心的……笑吗?”关椴怔了怔,任由思维跌入回忆。 那或许是,童年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 或许是,刚刚和柳茉交往的时候…… 或许是,和简之恒成为朋友的时候…… 或许是,走出了过去的阴影,一天天成为更好的自己的时候…… 这样回想着,那些阳光,那些温暖,也再度包围了他。 关椴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似乎找回了被遗失的幸福。 他却不知道,这个无意识的笑容,已经让众人都看呆了。 在第二天节目播出时,“关椴,笑”更是登上了热搜,圈粉无数,令万千少女为之痴狂,被誉为冰山王子的范本微笑。 而在当下,众人对墨凉城的引导佩服之余,也有人好奇的询问道: “那墨老板,在你身边也会有一个人,让你一想到他就微笑吗?” “当然有了。”墨凉城的笑容,映照着阳光的温暖,“我哥哥,我爹,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员工,我的客户,现在还有你们。” “当然,还有小黎。”他轻轻抚摸着小白兔,看着它在自己手掌中舒服的休息。 “我想,一个人生活得幸不幸福,并不是当他回想起自己的魔晶卡余额的时候……而是,当他想到身边的人,能让他笑起来的人,比让他愤怒的人,要多得多的时候……” “我珍惜每一个在我生命中出现的人,我也相信,只要愿意去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他可爱的一面。” …… 就这样,关椴的第一段挑战,“笑”圆满完成。 然后,是另一段戏。 捕快们要去执行任务,男主犯了一个小错误,被林舒训斥。男主最初不以为意,只觉得她管得太严。但在任务的最后,本以为被制服的凶犯再度反扑,林舒第一时间扑倒男主,反手ko凶犯,男主这时才发现,林舒的手臂上竟然一直有伤,现在为了救自己,她的伤口又裂开了。 “你受了伤?那你刚刚为什么还一直冲在第一线?”男主脱口而出,带着震撼,带着责怪。 林舒满不在意的扫一眼伤口:“我们是捕快,伤在我身上,好过伤在民众身上。” 看了他一眼,她又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 “也好过伤在我的下属身上。” 第1154章 灵魂爱恋 沈安彤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女捕快的气场很干练,当真是一派英姿飒爽。 这时的关椴需要演出震惊和感动。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脾气火爆的女上司改观,也是他们感情的一个关键转折点。 但,这种有两种情绪的眼神戏,对关椴这样的外行来说,难度却是有些太高了。 他已经ng了一遍又一遍。震惊和感动,他就只能演出一种,没办法把两种情绪都揉进去。 此外,他的感动也演得略假,双眼微眯,眼皮震颤,由于情绪不足,看上去更像是眼睛疼。 “这样吧,”最终,沈安彤决定转变战略,“对上司可能你的情绪调不过来,那咱们把思维转一下,比如说是你想让你爹陪你玩,但是他拒绝了,这时候你会有点不开心是不是?” “但是等他回来的时候,你才知道他之前不跟你说清楚,是因为他去执行一个需要保密的大任务了,而且在这次任务里他还受了伤。看到他的伤口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又震惊又惭愧又难过?” “把那种复杂的情绪演出来就好了。可以把我当成你爹,当然,不要觉得我是在占你便宜啊。” 有这么一个善于点拨的搭档,确实可以让人的演技进步很快。 靠着对父亲的怀念、崇拜和愧疚,这一次关椴终于进入状态,顺利过关。 然而,前几场戏的情绪,是因为可以在生活中找到共鸣点。但男女主第一次感情进展的大戏,他却是无论如何都演不出来了。 要知道,关椴在感情方面一直很朴实。唯一的恋爱经验,就是和柳茉那段失败的交往。但那归根到底就是一个骗局,实在没什么可借鉴的。 这段剧情是这样的。 女主刚入职的时候,由于家人担心她的安全,每次在她要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编造出各种理由骗她回去。 女主最初确实是一次次请假赶回,但就像“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她郑重的向家人申明,自己既然做了这份工作,就要对工作负责,以后她再也不会无故请假了。也希望家人能够尊重她的工作,不要给她添麻烦。 这些,都是在男主入职前发生的事。 而这次在一个大任务前,女主的家人再次联络她,告诉她外公病危,想要见她最后一面,让她尽快赶回来。 虽然家人在通话中,声泪俱下的保证“这次真的是真的”,但已经熟知家人套路的她,却是并没有当真,还是跟大家一起去执行任务了。 结果,偏偏就是这一次,家人没有骗她。 任务圆满完成,众人回来开总结会议的时候,女主再次收到了家人的联络,得知外公已经去世了,合眼前还在念着她的名字。 从小到大,外公一直都是最疼爱自己的人。在父母极力反对自己的工作时,也只有外公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但现在就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竟是连外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就算是铁人也有软弱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女主崩溃了,她顾不上周围还有一屋子的同事,就起身从会议室里奔出去,一个人靠在墙上,捂着脸压抑哭声。 男主的座位离她最近,刚好从玉简中听到了她家人的话,也追出来想安慰她,站在她的背后,却是欲言又止。 沈安彤演得很好,掩面而泣,泪水从五指缝里渗透出来。没有大声的哭泣,但你却能看到,巨大的悲痛正在她的体内爆发,让她的身子时不时掠过一阵阵失控的颤栗。 一个长期用坚硬武装自己的女捕快,在她展露出难得的脆弱时,两种极端的状态相互交错,被她演绎得入木三分,就连观众也要为之动容。 但关椴,却迟迟无法进入状态。 一段好的表演,尤其是在没有台词的情况下,眼神戏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说沈安彤现在的表现是演技范本,那关椴……就是错误的范本。 就算是再不懂演技的人也看得出来,他演得……真的很生硬。 这时,沈安彤也不哭了,转过身抱怨道: “哎,大兄弟啊,你能不能快点啊,我都哭了这么多次了,我很累啊!” 这实在是……瞬间入戏,瞬间出戏。她现在这副漫不经心吐槽的表情,真看不出就在前一刻还哭得梨花带雨。看到这一幕,众人对沈安彤的演技,也无疑是更加佩服了。 “这么说吧,男主想安慰女主,但是他知道女主是很好强的,”沈安彤继续发挥她“讲戏”的功力,“现在是她最脆弱,最不想被人看到的时候,自己在这个时候出现真的合适吗?就算是安慰别人,也要照顾到别人的尊严,所以他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但是看到女主哭得那么伤心,想到她平时一直都在压抑自己,也许你不能给她一个有安全感的怀抱,但是至少你可以给她一个同事间的安慰,所以你就再次抬起手……懂了吗?” 关椴认真品味了一下这几种感情变化,有些尴尬的应道:“那……我试试看吧。” “最后一次啊!”沈安彤下了严正警告,“再演不好我就不陪你了,你一个人去练习。” 一说完这句话,她就瞬间投入哭戏。 在她身上,又是一点都看不出指导后辈的样子了,好像她现在真的伤心欲绝。 关椴抬起手,在尽力表演出一番情绪挣扎后,又放下了手。犹豫半晌,他再次抬起手……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演得怎么样,也许还是有点僵硬吧,但是也没办法了,就这样吧……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女主肩头时,毫无预兆的,女主却是突兀的回过了头。 眼里还是泪珠晶莹,脸上却绽放开了最灿烂的笑容,冰火交融,就像一场美丽的太阳雨。 “回去开会吧!” 仿佛有彩虹,正从她的眼中升起。 这个充满伤痛,却又强颜欢笑的回眸,把女主的人格魅力挥洒得淋漓尽致。 是啊,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是从来都不会让别人操心的女孩;是即使经历了人生的最大伤痛,在短暂的发泄后,她还是会重新站起来,笑着投入工作的女孩。 她是那么坚强,坚强得让人心疼。 让人想用一生去疼惜她,让她再也不要流泪。 关椴怔怔的看着她,他只觉得,自己内心中某个最柔软的地方,突然被触动了。 在和柳茉分手后,即使他已经能够放下她,但是多少年了,他再也没有爱上过另一个女孩……再也没有一个女孩,能带给他同样的感觉了。 但是在这一刻,他遇上了,找到了! 他知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卡!” 突然的喊声,打断了他涌动的感情。 “哇,阿椴你知道吗?你刚才的演技绝了哎!”有几个男生立刻围上来问长问短,“本来女主带着泪水的回眸一笑,男主感受到了灵魂震颤,就此一见钟情,这是整段戏的核心啊!我们一直还担心你演不好,没想到你竟然一遍过关,演得这么棒!” “对啊,我们差点都要以为,你是真的爱上她了!”其他男生也兴奋的接口,“正式演出的时候,就用刚才那个眼神,所有人一定都会拍案叫绝的!影帝啊!” “不容易啊,阿椴你终于开窍了!”走出状态的沈安彤也在一旁感慨,“是不是我终于把你教会了?我突然好佩服自己啊!”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起哄,关椴只是敷衍的笑了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个眼神,刚才那一刻,他并不是在演戏。 他是真的动了情。 他很清楚,他对沈安彤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只是她演活了这个人物,让他得以透过她的皮囊,爱上了那个遥远的灵魂。 虽然那个女孩,林舒,只是一个虚拟人物,但他还是喜欢上了这个并不存在的女孩。 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恋爱,灵魂的恋爱,可悲吗? 但对关椴来说,也许正合适。 正因为她只是一个虚拟人物,她的存在就不会被污染,她会永远保持那个最美好的样子。 自己喜欢的样子。 …… 关椴的戏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要开始排晏南卿的戏。 这同样是一段关键的剧情。 男二号在县衙的时候,无意中撞破了一段隐情,进而了解到了更深的捕快黑幕。 他一直以为是无比崇高的职业,原来也有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阴暗。 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那是他和女友一起租住的一个小房子——踏进家门,他对女友的询问视而不见,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走进房间…… 这段戏,晏南卿走了多少遍,就被诟病了多少遍。 “拜托,你现在要演的是‘他犹如失去了魂魄般’,你演得像木偶人哎!” “眼神应该是那种失去灵魂的空洞,不是呆滞无神啊喂!” “我已经尽力了啊!”在一声接一声的吐槽中,晏南卿终于也忍无可忍,“那不然要怎么演?” “唉,算了算了,先排下一场吧。”这场戏的难度之高,似乎也是大家公认的。在无法迅速将“烂泥扶上墙”的情况下,也只能选择暂时跳过了。 下一场戏,还是在同一个夜晚,是和金思琦的对手戏。 金思琦饰演的女二号,给明显是状态不对的男二端来了一碗汤。 “阿皓,这是你最喜欢喝的鸡汤,我又帮你温了一下,快趁热喝了吧。” 男二没有反应,女二顿了一顿,又主动舀起一勺汤,送到了他的嘴边。 “来,我喂你。” 男二忽然暴怒起来,猛地将汤碗打翻:“我已经说了我不喝了,你有完没完!” ——为了排练这段戏,他们前前后后,已经不知道打碎了多少个杯子。 看着一地碎片,女二瑟缩了一下,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蹲下身捡拾。 男二发怔半晌,似乎回过了神,也仓促的蹲了下来,扶住女二的双肩。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都是我不好。” 然后,他目光空洞的抬起一只手,五指大张,轻抚着她的脸,手指却是颤抖的。既像在抚摸一具冰冷的木偶,又像是想尽力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你说,我换一份工作好不好?我不再做捕快了,你喜欢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我们还是可以过得很开心……嗯?” 女二弱弱的看着他:“可是阿皓,这份工作……是你的梦想啊。” 男二手掌的温度瞬间冷却。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懂,你不懂……” 他颓然的站起身,仰头望着一无所有的天花板:“你们都不懂……” 在这一刻,他有种天地间孑然一身的孤独。 女友确实是爱自己的,但她却不懂自己,他的心事无人可说。 当他向女友抛出最后一根稻草时,软弱的女友并没有接住,任由那根稻草压垮了自己。 所以后来,在那个罪犯说中他所有的心声时,他才会一步步受到蛊惑,直至踏入黑暗深渊。 女二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渐渐滑下了一滴泪水。 她家境贫寒,学历也很低,和独立自强的女主不同,她一直有着深深的自卑。 她爱男二,她只能尽力的去爱,全心全意的去爱,小心翼翼的去爱,她是将男二当做了可供她依附的大树。但,低学历和低阅历,让她的眼界也有限得很。她的整个世界就是男二,但她却无法和男二做灵魂的交流。 她只能支持他的梦想,但在他的梦想产生裂痕的时候,她却没有办法去替他修补。 金思琦的演技,就算是马马虎虎。但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大家现在没有精力去关注她。因为晏南卿的演技……实在是太烂太烂了! “这场戏是男二性格转变的关键,但是你的表情真的很僵硬哎!” 由于人设的关系,有着“黑化梗”的男二,将会比男主更加需要演技。 演得好了,你会心疼他的堕落,演得不好,你只会觉得这个角色莫名其妙。 第1155章 天生低下 当下,晏南卿也只能一遍一遍的向众人解释。 “各位,我也是第一次演这种类型的角色,请你们对我再多一点耐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然而,其他人的回应,只是一片不耐烦的嘘声。 本来还指望能被大牌偶像的演技震撼一下,现在倒好,真的被震撼到了,却是负面效果。 他的形象,已经被他自己的表演,彻底拉下了神坛。 虽然玉宝儿和姗娜因为他的脸,还是对他盲目崇拜着,但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痴迷了。 当粉丝发现,自己的偶像也是普通人,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时,也许就是他们脱粉的时候。 末了,直到众人各自散去,晏南卿还是拉住了沈安彤,好声好气的恳求道: “安彤,能不能再陪我对一下剧本?” 直视着她的眼睛,他神情诚恳。 “拜托了,我真的很想演好这场戏!” 以前,演戏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是为了赚钱,但只有今天和他们一起排练的时候,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演戏的快乐,也是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演好戏的冲动。 沈安彤稍一寻思,就爽快的答应道:“行啊。” 那天,他们没去吃饭,一直讨论到了明月高悬。 沈安彤给他讲了很多演戏的技巧,在他听得连连点头时,又拿出玉简,迎着月色,拍下了一张合照。 沈安彤baby:通宵研究剧本的两只,[emailprotected]晏南卿 晏南卿收到提示的时候就知道,她只是为了利用自己的身份,在微时空制造话题。像她这么现实的人,要是没有好处,又怎么会花精力陪自己对剧本? 但就算是自己,也确实希望,付出的努力能被更多人看到。这样,倒也算是互惠互利。于是,他也在第一时间进行了转发。 “敬业”的两人,双双登上了热搜,收获一片好评。 …… 排练话剧的过程,其实非常枯燥。除了被剪辑播出的部分精彩片段,大多数时间,众人都只是在反复的对台词。 节目播出后,不知为何,“捕快殉职案”再度登上热搜。 经过简之恒的了解,起因是有人看到他们排练的剧本,认出是自己正在追的小说,就私信了原作者。而杯底月也解释说,这个故事其实就是从当年的“捕快殉职案”得到的灵感。 当初的捕快和罪犯,原本是互不相识,于是她突发奇想,如果把他们设计成一对多年的好兄弟,一起在衙门工作,后来其中一个人因为思想偏差,走上了犯罪道路,当兄弟再次相逢,却要直面生死搏杀,会不会更加悲壮,更加震撼人心。 在个人主页她还表示,“每个作者都希望自己的作品有朝一日能被搬上荧屏,是你们替我实现了这个梦,感谢,感恩。” 针对此事,有几种不同的看法。 有人认为,真实的惨案,不应该成为文学作品的谈资,这对于受害者家属是二次伤害。“把牺牲的捕快和罪犯改编成兄弟,这是对故去英雄的亵渎,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也有人说,“去看了原书,其实人设和情节发展跟捕快殉职案并不像,也没有对各方当事人进行恶意丑化,如果作者不说,有多少人能看出案件原型?完全可以当成一个全新的故事来看待。” 还有一种人,是由第二种观点延伸出来的喷子,“这个小说和捕快殉职案根本就不像!就是一个没名气的三流写手在蹭热度炒作!” 围绕着这几种观点,网络上一直争执不下。 “等等,如果男主的原型是关捕快,那晏南卿演的那个角色——”现场一名志愿者忽然贼兮兮的转过视线,“原型不就是苏世安他爹?” 这个说法,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众人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各自一转,忍不住都是当场喷笑。在接触到苏世安要杀人的眼光后,才艰难收声。 简之恒则是去看了杯底月,她的主页,第一次人气这么火爆,但人一旦多了,评论就是有褒有贬。 而杯底月,仍是维持着一贯的风格,逐一回复着那些留言。对书粉,她热情而耐心;而对质疑者,她礼貌而疏离。 就算成了焦点人物,她也还是那个最初的她。只想守着那个一亩三分田,和粉丝亲切互动,而不必卷入这些硝烟是非的她。 老实说,难得上了热搜,如果有一点商业头脑的话,趁现在抓紧接几个访谈,或者在主页上多发几条相关话题,说不定就能顺利走红。但她不但没有炒作行为,反而只是劝说看客“散了吧”。 如果这些一涌而入的人,不是她的书粉,她的知音,她宁可目送他们离去。 这种“视名利如浮云”的作风,确实让简之恒有些难以理解。如果是沈安彤和……阿yan她们,那是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热搜的啊! 就连自己特意发去私信鼓励她,她也只是简单回复“嗯嗯,谢谢”,就跟对其他陌生人没什么两样,“礼貌而疏离”。 虽然自己并不是好虚荣的人,但被她这么漠然以待,简之恒还是有点不开心。 毕竟从天宫门考核,到战争试炼,再到这次的真人秀,自己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名人了。但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就连自己关注了她,她也没有回粉自己。 但再仔细一想,简之恒倒也就释然了。毕竟,当初不正是因为她这种不浮躁,不功利的性格,自己才会欣赏她吗?如果今天只因为自己的名气,她就立刻贴上来,那和其他人还有什么不同? 送热度给她蹭,她都不蹭,也是一种个性啊!简之恒不得不感慨。要想真的和她成为知心朋友,也许就只有先走进她的世界……决定了,等这个节目结束,自己就抽空把她写过的书都好好看上一遍! 除此之外,同样漂浮在热搜前几名的,就是对晏南卿演技的质疑。 也不知道是对家买了水军,还是他的表现真的遭到了人神共愤,总之在几条话题里,连帮他说话的粉丝都看不到了,清一色的是狂轰滥炸。 “粉丝滤镜都不管用了!这演技看得我尴尬症都要犯了!” “我觉得跟他搭档的那个路人妹子都比他会演戏!” “早就听说晏南卿走位靠替身,台词靠配音,这回现场演话剧就原形毕露了。” “难怪他一向只演面瘫男神,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准你们质疑我南哥演技!他可是生活中的影帝啊!天天都在扮演男神人设!是你你能坚持演这么久?” 要说在这次真人秀里,晏南卿遭遇最多的,就是“啪啪打脸”。 第一次按照团队交待,发出了“来到灾区,痛并快乐着”文案,刚卖了一波勤恳人设,第二天节目播出,就因为娇气被打脸。 这次刚发了“通宵研究剧本”的照片,又因为白天的演技被打脸。直到现在,那条剧本动态下面,还有一群人都在冷嘲热讽。 这一整天,晏南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下午排练的时候,他因为揣着心事,又是屡屡不在状态。等明天节目播出,恐怕是又要受一番“群嘲”了。 到了晚上,等他回到宿舍,赖姐的斥骂果然又塞满了私信箱。 经纪人-赖姐:热搜又被你的负面新闻霸屏了。 经纪人-赖姐:你自己应该也看到了吧,我们想帮你公关都没有余地。 经纪人-赖姐:你希望我说你什么好? 晏南卿:对不起,赖姐,我会努力的。 经纪人-赖姐:两次被人抢热度,话题轮到你这里已经糊了。 经纪人-赖姐:兔子可以先放一边,苏世安的问题刻不容缓。 经纪人-赖姐:明天按照我教你的去做,具体事项我来安排,绝对不能让他翻身。 经纪人-赖姐:只有把他打回原形,你才会有出路。 这段时间,赖姐已经不止一次的提到过,让自己对付苏世安。而这一次,就是她给自己的最后通牒。 赖姐的咄咄逼人,反而激起了晏南卿一股逆反心理,他赌气的在屏幕上按动着。 晏南卿: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他抢热度? 晏南卿:既然他是那种身份,他应该是根本就不配和我争啊!我端着我自己的架子不行吗?一直跟他斤斤计较,岂不是显得我也很小家子气? 经纪人-赖姐:你还真别看不起人家。 经纪人-赖姐:还别说,你还真比不上他。 晏南卿:凭什么? 经纪人-赖姐:给你们同样的时间,他能学会的东西你学不会,这就是证明。 晏南卿无言以对。 耕地,编草鞋,唱歌,做饭,盖房子……是啊,他已经成为了这个团队的核心人物,在这里,他确实是样样比自己强…… 经纪人-赖姐: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这个节目有他没你,有你没他,你选吧。 晏南卿:赖姐,你可不可以不要逼我? 晏南卿:可不可以稍微考虑一点点我的感受? 晏南卿:以前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让我卖人设我也照你说的做,你给我接的通告,我带病也要完成,你让我炒cp我就只能炒cp,我什么都听你的 晏南卿:你每次买通稿黑我朋友,我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但是这一次你要我自己去做坏人,我觉得我就连最后的一点个人空间都没有了! 由于赖姐对他的高压安排,他能交朋友的机会本来就很少。能认识的,来往的,都是赖姐认为,对他将来的发展“有好处”的朋友。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场面之交。他也想要有几个性格合拍,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啊! 好不容易,有那么几次他交到了朋友。但圈子里的资源就是那么多,为了能让自己胜出,赖姐一次次擅自放出黑料,打压他的竞争对手。 是,每一次的资源他都拿到了,但别家公司也不是傻子,所有放黑料的证据都指向他,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这样一来,谁还敢真心的跟他做兄弟? 所以,每一个他想珍惜的朋友,都被赖姐的强硬手腕逼走,每一天,他都觉得自己很孤独。但赖姐却只是告诉他,在这个圈子里,你不需要有朋友。只要你能站到最高点,所有人自然就都是你的朋友。 他真的感到很累很累。 经纪人-赖姐:翅膀长硬了? 经纪人-赖姐:王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真的当你是星光偶像?告诉你,如果当初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早就被你爹卖了还赌债了! 看着那个刺眼的名字,晏南卿痛苦的闭上了眼。 和他外在的人设完全相反,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高雅王子,从来都不是。 他有着最低贱的出身,还有永远都摆脱不了的债务…… 他出生在一个贫穷的离异家庭。 父亲是个赌徒,欠下了巨额的赌债,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来上门要债。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晏南卿就没有过上一天的安宁日子。 家里负债累累,没有多余的钱给他念书。为了替父亲分担压力,他早早的就出去打工赚钱。 由于没知识,没本事,他只能到处干体力活。往往是人都累瘫了,也只能赚到一丁点钱,连债务的利息都不够还。 直到有一天,一位上流社会的女士看中了他,认为他的脸“还过得去”。她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一位经纪人,想要带他拍广告,把他培养成偶像巨星。那天,她还当场拿出一张魔晶卡,帮父亲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父亲自然是乐得无债一身轻,但从那天开始,还债的任务,也就从父亲身上,彻底转移到了晏南卿身上。 他等于,已经是在赖姐面前卖身为奴。今后自己拿到的所有片酬,包括一系列的其他收入,一大部分都要作为债务,偿还给赖姐,他自己拿到的,就只有一个零头。 在债务的约束下,他更是没有人权的,赖姐要他做什么,他都只能乖乖听话。否则,一旦赖姐和他解约,并对他提出控告,他一定会被高额的债务逼死。 就这样,赖姐带他做了微整,在平面照上,他看上去美如画。 他改掉了土气的本名,用起了颇有诗意的艺名“南卿”,就连姓也改掉了。 他不再是赌徒的儿子,在赖姐为他设计的身世中,他出生在书香门第,从小就学习音乐,受到了良好的艺术熏陶。 他已经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为了抢夺资源,赖姐无所不用其极。她甚至会把自己作为货物,交易给那些名流权贵。 她还会让自己投资一些违禁生意,因为“和地下大佬打好交情也很有必要”。于是能碰的,不能碰的,他都碰过了。 他每天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中。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些最肮脏的内幕被暴露出去,够他死几百次都够了。 但是,他却没有选择。 如果说童年的生活是地狱……那么被赖姐买下后的自己,虽然表面光鲜亮丽,内部却早已腐烂。 他活得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里,才是更深的地狱。 经纪人-赖姐:如果你不能扳回一军,等节目结束,我就带他。 经纪人-赖姐:反正我没所谓,谁能帮我赚钱我就捧谁,你就等着还债还到死吧。 经纪人-赖姐:你考虑清楚,到时候整个时尚圈不会再有你的一席之地。 经纪人-赖姐:罪犯二代就该永远是罪犯二代,他不需要洗白。 经纪人-赖姐:但是你呢?你还要不要做偶像?要不要出人头地? 经纪人-赖姐: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想要成功,就只有踩着别人往上爬。 看着那仍在不断弹出的留言,晏南卿终是痛苦的闭了闭眼,握着玉简的五指,也在无意中攥紧了。 我们原本无冤无仇。 但是如果你现在挡了我的路…… 如果真的只有你死,我才能活…… 他猛地睁开双眼,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也划过了一道犀利的寒光。 ……那你就去死吧! 第1156章 输家(上) 第二天,苏世安和晏南卿坐着工作组的车,一起去邻近镇上购买建筑材料。 这段时间为灾区建房,最初置备的材料消耗得很快,需要新一批的建材补充,这确实是原因之一。 不过,把这两人搭档在一起,自然就是出于工作人员的安排。 也是,出于全程在幕后主宰的——赖姐的安排。 大巴上,除了司机和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坐得很开。晏南卿坐在司机后面,苏世安则是坐在靠后门的位置,几乎是一前一后,看上去就像谁也不认识谁。 车子开出了一段路,晏南卿还专程回过头,好声好气的道: “安哥,听说你以前就有谈生意的经验,那这次就交给你来谈了,我就从旁边观摩学习一下,没有问题吧?” 苏世安冷漠的扫了他一眼,没做回应。 这小子现在的态度,留给他的印象就只有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利用在车上的时间,他正在和柳茉发消息。 虽然自己在生意场上不算生手,但对建材确实是一窍不通。要买货,对货两眼一抹黑也不是回事。想到她在两湖商会工作,各方面的门门道道都接触过不少,正好就问问她,该怎样分辨建材质量。 柳茉很有耐心,讲解得很细致,又专门找来了很多资料给他参考。就这么学了一路,苏世安心里也差不多是有底了。 到了镇上,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经过货比三家,他们最终选择了一家建材门市部。 整个洽谈途中,晏南卿确实是一句话都没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还真有那么几分“虚心求教”的模样。 后面还跟着摄像机……说白了,让志愿者前来购买材料,本身也就是对他们的一个锻炼环节,在节目里是肯定是会着重播出的。像他这么要炒作的人,竟然自甘沉默,把表现的机会都让给自己? 虽然不排除是真的外行,不愿自曝其短,但还是非常可疑——苏世安多扫了晏南卿几眼,倒也并未挑明。 既然他想演戏,那自己就先陪着他演,倒要看看他能玩什么花样。 没过多久,这笔生意就和老板谈妥了。老板答应,第二天就会把货送到灾区。 直到现在,晏南卿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非要说的话,就是上车之后,他莫名提出要去方便,又一个人下了车。 既然工作人员都没说话,苏世安也懒得理他,只管自己靠在座位上玩玉简。 等他一回来,车子就启动了。 如果按照方便来说,他花的时间明显是太长了一些。 工作人员还是一副“可以理解”的态度,苏世安也就没有在意。 指不定,人家当红偶像就是肠胃不好呢?反正这一段,到时候也肯定会被剪掉。 下午,就是继续排练话剧,除了有人喊“晏南卿你好好演啊,人家还等着叫爹呢”,被他揍了一顿之外,就再没有什么事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晚上苏世安陪着墨凉城喂过小白兔,就准备回屋里睡觉,却不料,晏南卿突然神秘兮兮的来找自己。 要是他不闹这一出,也许自己还真要以为,白天都是多虑了呢。 苏世安冷笑,暂时维持着一无所知的态度,听他有什么话说。 晏南卿也就一本正经的说,白天购买的建材已经到货了,现在大卡车就停在外头。因为当初和老板谈价钱的是自己,希望自己能出去接待一下。 听上去,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却又有什么地方透着古怪。 比如,既然讲好了第二天再送货,老板何必在当晚就急着把货送过来?灾区的路本来就不好走,又是黑灯瞎火的,他也不怕出什么事? 晏南卿的回应,就是“我哪知道啊”“可能人家老板急着把尾款拿到手呢”“老板人就在外面,你可以直接跟他谈”。 反正,就是不停的在打太极,非要让自己去见那个建材老板。 见就见吧,一个老板,不怕他把自己吃了。苏世安心中冷笑,表面上也就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 走到村头,果然就看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大卡车,车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成堆的圆木。老板就站在车下,搓着手冲他们憨笑着。 冬日的夜晚,他呼出的气息都化作了阵阵白烟,飘散在夜色中。 晏南卿向老板打过招呼,外加握手寒暄后,又向苏世安示意道: “安哥,老板这么晚还帮咱们把货送过来,真是辛苦了,你也跟他握个手吧。” 苏世安冷眼旁观。这个场面,莫名的让他有种熟悉感。 当年,在他和地下大佬交易黑货的时候,对面就有个小弟主动提出,让自己跟对方握手。 那一次,原来就是有对头要整他,专门买通了内鬼。一旦他们握手,就会有人在暗处等着抓拍照片,然后告到县衙,作为他犯罪的证据。 没必要有仪式感的地方,强行制造仪式感,就是有鬼。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事实证明,多留一分警惕总不会错。后来那两名内鬼,都被他当场干掉,简洁了事。即将和他交易的老板则是诧异的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或许吧。不管他是真的蒙在鼓里,还是同样参与了这个计划,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不过他还是抓住这一点,把货物的成交价又压了一压。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争什么说法,公道,那都是虚的。只有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利益,那才是实实在在的。 诸般念头在脑中一转而过,在晏南卿的催促声中,苏世安冷漠的抬起视线,淡淡道: “握手就免了。既然货都到了,就去找墨老板审核吧,尾款他自然会结清。” 为了保障灾区民众的安全,墨凉城曾经提出,所有建材必须先经过他审核,才能投入工程。而这个审核的时间,原本就是定在明天上午的。 “是啊,还要审核……”说到这里,老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左右张望一番,他压低了声音。 “所以我今晚就是特地来给你们看……”他引着两人走到车边,先朝着左侧的圆木一摊手,“这批材料,可以审,”又朝着右侧一批,外表看来是毫无差异的圆木一指,“这批,不能。” “至于要怎样瞒过墨老板,我想两位会有办法的。”他搓动双手的速度加快了,大团的白烟从他口中呼出。那张冻得通红的胖脸上,也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苏世安扫了那两批圆木一眼,似笑非笑:“怎么回事?怎么还有阴阳建材?” 当初墨凉城拨给了他们大量的材料费,并郑重提出,钱不是问题,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所有建材,必须要购买质量最好的。 这是给灾区建房,一旦建材有什么问题,将来很有可能造成房屋垮塌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这点小钱,苏世安本来也不觉得有贪的必要。虽然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好人,但总还有自己的原则。这么丧良心的事,他确实是没想过要做。所以和老板交易时,他也是按照墨凉城的吩咐,只购买了质量最好的建材而已。 老板还没有说话,晏南卿就拉了他的衣袖一把,低声解释。 按照他的说法,这些木材有质量差异,但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如果以次充好,当中就可以节省下一大笔钱。而这笔钱,既然他现在也知道了,就由他们三人平分。至于之后房屋会不会发生安全事故,反正他们再过几天就要走了,管他那么多呢。 “你放心,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今晚的谈话,我都会买通工作人员做剪辑,没有人会发现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晏南卿也是相当紧张。 这就是赖姐的主意。 先让苏世安来完成整段交易,等节目播出时,观众也会看到,全程和老板谈生意的是苏世安,如果要做什么手脚,也只有他才能做。 离开之后,再让自己借故悄悄返回,和老板谈妥这笔地下交易,也就是用一大批质量较次的建材,混杂在上等建材中,蒙混过关。至于价钱,他还是会按照原价付清。至于当中节省下的利润,就由他们私下平分。 事后,赖姐则会买通工作人员,巧妙剪辑,把涉及到他的部分全部剪掉,看上去,就好像这笔交易完全是由苏世安一手促成。 过个几天,再把这段夜谈视频卖给营销号,作为节目花絮在网上爆料,让所有人都知道,苏世安就是为了贪图差价,枉顾灾区百姓的生命安全。 包括建材老板,和现场的工作人员,晏南卿都已经按照赖姐的吩咐全部买通,到时候他们也会一致指证。就算是在面对记者采访,哪怕是捕快调查时,他们也会一口咬定,此事是苏世安一手策划。 这种事,本来就极易引发网民愤怒,何况以苏世安的身份,他会做这种事一点都不稀奇。到时候大家都会觉得,罪犯二代始终是罪犯二代,他将万劫不复,再无翻身之日。 而这个计划能否成功……就看自己能否说动他,让他和老板留下“交易假象”的镜头了…… “是么?”半晌,苏世安才皮笑肉不笑的抬起头,“那总共能省下多少钱?” 晏南卿心里一动,暗道有戏。 老板也是按耐不住的激动,伸出几根手指,贼兮兮的凑到了他面前:“差不多是……这个数!” 苏世安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再看向晏南卿时,嘴角却是扯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是穷疯了是吧。” “这点钱就算扔在地上,我都不稀罕捡。你那么缺钱我给你啊,还是这个数,当你的医药费如何?” 说话间,他又看向那名建材老板。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做了吧。是啊,你们当然不会在乎了,因为住在高危房屋里的不是你们的亲人,被劣质保健品毒死的不是你们的亲人,被拖欠工资,走投无路的也不是你们的亲人,所以你们无所顾忌。” “随便啊,想赚黑心钱就去赚吧,如果不怕将来被苦主找上门的话。” “就是别把我扯进去,我听着就够恶心的。” 嘲讽过几句后,他掉头就走。 眼看他这一走,也就是彻底跳出了这个局,晏南卿心中焦急,想到赖姐的千叮咛万嘱咐,他只能把心一横,提高声音喊道: “你装什么?你以为自己就有多干净?难道你就没做过违禁生意?哦,对着镜头倒是要装好人了?我告诉你,你装也是白装,装得再像,还是会被全部剪掉的!” 赖姐说过,第一套计划,是用差价吸引他直接入局。如果他不上钩,就启用后备计划,彻底激怒他! 把自己和他的冲突,扩展到全体志愿者面前,然后告诉大家,是他利欲熏心,要购买低价的劣质材料!到时候,早就准备好的工作人员,还是会把这一切都捅到网上去。 苏世安只是沉默了一瞬,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 晏南卿一急,索性彻底豁了出去,大喊道:“你爹又算是什么好人,他背地里收过多少黑心钱谁又知道?如果因为老板拖欠工资就要去犯罪,这样的员工谁还敢请?这根本就不是老板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就是个还没进化完全的原始人,只会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你也跟他一样!” 父亲的问题,对苏世安来说就是底线,这一次,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在说什么?”他缓缓回过头,笑得一脸灿烂,但在他眼中,却凝结着致命的杀机。 “有种你再说一遍?”他走到晏南卿面前,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表情也是更加险恶了。 “我……”晏南卿咽了咽口水,这时别无退路,他也只能壮着胆子重复道:“我说……” “我说过,”苏世安却是代他说了下去,“我会给你出医药费的。这一段不用剪。” 话音一落,他已经迅疾扬手,一拳就将晏南卿打倒在地! 第1157章 输家(中) 事情发生得太快,晏南卿完全来不及反应。 原本由他一手设下的局,就在这一刻忽然脱离了掌控。 一拳,接着一拳。 血光横飞。 每一次打架,只要是自己的敌人,苏世安从来都是往死里打。 因为他无依无靠,没有人会帮他,没有人会为他主持公道。如果敌人不死,死的就会是他自己。 这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丛林法则中学到的精髓。 而现在,晏南卿更是侮辱了他的父亲,触犯了他的底线。 又是一拳,再一拳。 在剧烈的疼痛,以及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晏南卿终于回过神,绝望的惨叫起来。 “救命……救命啊……” “打人了……打人了!快来人啊!”一旁的建材老板眼看着要出事,也帮着大声呼救。 村庄就是那么大,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志愿者和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晏南卿吐出了一大口血,而后,他竟是用最后的力气反抓住苏世安的衣领,大喊道: “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说!你为了牟取差价,就用劣质建材以次充好,万一将来出现了安全事故,谁来为灾区的百姓负责?我们做事,首先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看着他这忽然“戏精上身”的表演,苏世安愣住了。 他也明白了,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而现在,这个局收网了。 趁着这个机会,早有人上前将两人拉开,工作人员忙着为晏南卿处理伤口。 剩下的人都盯着他们看,七嘴八舌的询问经过,也有人小声嘀咕着“死性不改”。 原本,苏世安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他还想从头澄清这个骗局,但看着那些人的眼神,听着他们的议论,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心里很凉。 他们并不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们早就凭着先入为主定了自己的罪。 他们要的根本就不是真相,只是肆意审判别人的快感。 哪怕是再卑鄙,再懦弱的人,在自己面前也可以享受道德优越感。 周围那一双双眼睛……或猜疑,或失望,或敌视,那就是他们内心的写照。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接纳过自己,今后也不会。 环视着他们,苏世安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冷,很冷。 “因为我看他不爽,满意了吗?” “我现在要回去休息,谁都别来烦我,否则下场就像他一样。” 说完这几句话,他就径直穿过人群,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要真相是吗? 晏南卿会给你们真相。 你们“想要”的真相。 …… 当晚,一条爆炸性的消息,直接登上了热搜榜首。 “突发!苏世安录制现场殴打晏南卿!” 话题中,还附有一段小视频。没有前因后果,只有最激烈的打人片段。 两人的对话,从“我会给你出医药费,这一段不用剪”开始,到“因为我看他不爽……否则下场就像他一样”结束。 嚣张,大写的嚣张。 这就是刚刚被摄影机录下的,还没有等到第二天节目播出,也还没有来得及配上字幕,就这么直接作为惊爆花絮,被各大媒体争相转载。 营销号集体出动,这条话题即使是在热搜榜首,都出现了“爆”的标签。 而网络评论,也是完全的一边倒。 “结果到最后还是狗改不了xx。” “真希望能用苏世安的命换灾民的命,同意的赞我。” “为什么这种人还能上节目?都不为其他嘉宾的安全考虑吗?” “那些说苏世安洗白的,这回打脸了吧?黑透了都[鄙视]” “他就该跟他爹一起去坐牢!这么丧良心的事也做得出来!” “别,他可比他爹狠多了。他爹也就杀了一个捕快,他用劣质建材,万一将来房子塌了要害死多少人?罪犯基因青出于蓝!” “啊啊啊我的阿南!!好担心他啊!!苏世安赶紧去死吧[发怒]” 这些评论,现在苏世安就一条条的看着。 真是讽刺。 那些晏南卿粉丝还在自己的评论区里刷屏,喊着“为什么要打人”“给阿南一个说法”。 答案,他们不是早就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么? 如果自己的回答,不是符合他们心意的那一个,那就是借口。 除了大量的咒骂私信外,也有其他志愿者发来的留言。 沈安彤baby:你没什么事吧? 苏世安:死开 苏世安:你问错人了 苏世安:挨打的又不是我,我能有什么事? 苏世安:去找你的晏南卿,去蹭你的热度 苏世安:滚 沈安彤baby:[捂脸]不是,怎么就我的晏南卿了? 沈安彤baby:你们两个我谁都不偏袒,我就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吧 苏世安:那就去死 苏世安:你死了就知道了 用最尖锐的语言,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他们根本就不是关心自己,他们只是看客,没有人关心自己。 一个,两个,能滚的就都滚吧。 简之恒:怎么回事啊? 苏世安:滚 简之恒:好好说话…… 简之恒:之前不是都好点了吗?你不要又变回刺猬啊! 简之恒: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好好跟我们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简之恒: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苏世安:我从来就没变过,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苏世安: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看他不爽 苏世安:你再啰嗦我会看你也不爽 既然要做恶人,那就做到底吧。 想去施舍爱心的,想做圣母的,就去找晏南卿,他正在等着你们的关爱呢,呵…… 柳茉:大晚上的突然看到热搜,好担心你,你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苏世安冷笑,习惯性的在对话框里打出“滚”,临发送前,几度犹豫,到底还是按下了删除键,换成一种较为缓和的说法。 苏世安:没事 苏世安:无所谓,我早就习惯了。 果然这种感觉才是最踏实的,被全世界唾骂、憎恨,这才是自己生活的常态啊。 如果像之前那样,他还真的以为自己也可以有人接纳,有人喜欢……呵,结果到头来还不是一点风吹草动,就被打回原形。 就连对面那个,“貌似”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女孩,也只是利用自己满足她的猎奇心态,自己对她来说,就和一头稀奇的动物没什么两样。 荒唐啊,自己还真是一直都生活在虚假和欺骗中。 柳茉:我相信你 柳茉:不管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相信都绝对不是表面呈现出的样子 柳茉:那些人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你,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评价你 柳茉:不要理他们,早点睡吧,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了[太阳] 柳茉:[表情包:抱抱] 盯着屏幕上最新弹出的几句话,苏世安一直看了很久。 尤其是那个“我相信你”,“相信”,莫名的让他感到刺眼。 苏世安:、说得好听? 苏世安:你就不想问我?你不好奇? 柳茉:我想 柳茉:但是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柳茉:因为我尊重你,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柳茉:不过晏南卿已经在第一时间发声了,为什么你都不愿意向大家解释一下呢?无缘无故被误会的感觉多难受啊 苏世安:解释 苏世安:我告诉你为什么不解释 苏世安:因为他们不需要你解释,他们不要你的说法,他们只要你去死你懂吗? 柳茉:我不要你去死啊!我要你好好的,比他们活得更好 柳茉:算了,不解释就不解释,懂你的人也不需要解释 苏世安:你真的懂? 柳茉:对啊,你又不是个刺猬,怎么可能真的逮谁怼谁,一定是事出有因 柳茉:总之,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也还有我陪在你身边 柳茉:如果有一天你愿意说了,我一定会耐心的听 柳茉: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树洞,偶尔往我这儿倒倒苦水,都没关系~ 看着这几句话,苏世安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冷笑一声,随手把玉简扔到了一边。 还真是做渣女也要有渣女的本事,只有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一个个都来问发生了什么,知道了经过再给自己评理吗?给自己分析是非对错吗? 他不需要道理,他只想要无条件的信任。 如果是真的关心我、在乎我,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没过多久,玉简再度亮起,柳茉竟是发来了即时通讯请求。 认真说起来,互发消息这么久,他们确实还从来都没有即时通话过。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喜欢,所以她就知趣的不打扰。 现在呢?觉得是一个好时机? 看着持续闪动的屏幕,苏世安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怀着何种心思,按下了“接听”键。 躺在床上,把玉简贴到耳边,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等着对方说。 柳茉很快就开口了,似乎并没有因为这边的沉默,而有任何不适。 “第一次这样跟你通话,可能有一点唐突。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说话,可以不说,如果你不想听我说话,我也可以不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在。” 一直在…… 真是奢侈啊,苏世安无声冷笑,第一次有人给自己这种承诺。 从小到大,他体会到的就是不断的失去再失去,真的会有一个人,可以给自己永恒吗? 或许因为他没有反应,柳茉也没有再说话,但他们谁都没有挂断通讯。 就这样静静的躺着,真的能听到她的呼吸,就好像,她真的在自己身边一样。 苏世安冷笑,那份尖锐的,足以刺穿所有人的恨意,却是不知何时消退了几分。 好啊,那就陪着我吧。 尽管我知道,你不可能一直在。 遇到你,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但是至少,我感激这一刻有你的陪伴。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尤其是今晚,苏世安已经深深体会到,柳茉这个女生,除了外表漂亮,性格温柔贴心之外,她确实是个很有思想内涵的女孩。 也正是因此,她才能轻易看穿不同男人的弱点,分别对症下药…… 更重要的,她并不是花瓶。方方面面的知识,她几乎都懂一些。平时想问什么,或者需要帮什么忙,基本上找她就行。 能在两湖商会爬得那么高,除了善于逢迎之外,她也确实有坐稳这个位子的能力。 如果她不是那么渣的话,她确实当得起“女神”的称呼。 是啊,如果她不是那么渣的话…… …… 在另一个房间里,晏南卿刚刚擦了药水,现在正疼得龇牙咧嘴。 而赖姐还不等他喘过一口气,就已经在给他布置新的任务了。 经纪人-赖姐:今晚的表现不错。 经纪人-赖姐:现在舆论风评都是向着你的。 经纪人-赖姐:为了帮你打这场翻身仗,我们这次是砸了大血本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晏南卿:还表现不错?我都快死了… 经纪人-赖姐:你现在马上开直播,给你的粉丝打个招呼。 经纪人-赖姐:不要开滤镜,就让大家看到你最真实的伤口,这样他们才会更心疼你。 经纪人-赖姐:直接在主页晒伤口照片就太刻意了,直播是最好的过渡。 自己都被打成这样了,她一句安慰没有,反而马上就想到利用自己的伤?她是觉得既然自己伤了,就不能白伤吗? 更可怕的是……该不会连自己挨打,也在她的预计之中吧?她是故意要让自己挨打,用苦肉计来碾压对手吗?……不,这就太可怕了。晏南卿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再怎么说,赖姐也是自己的经纪人,就算她对自己再没有感情,也不会去拿自己的命炒作吧……对,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按照赖姐的吩咐,他打开了直播。 “各位关心我的粉丝朋友,大家好。” 由于牙齿都被打落了几颗,现在他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 他脸上的伤口都擦了红药水,这也让那几道伤口,看上去更加狰狞了。就好像,他已经是满面鲜血一样。 看到直播间不断刷新的评论,现在已经没有人再黑他的演技了,粉丝们都在关心他,叮嘱他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大家对苏世安也不要过多谴责了。”按照赖姐的吩咐,晏南卿一本正经的说着违心话。 “我相信,他只是一时冲动。” “但是原则问题我不会让步。” 好人和坏人,永远是相对的。如果好人都由自己做了,那对方就只能做坏人了。 他现在表现得越宽容,越大度,在大众眼里的苏世安,也就越残忍,越不可饶恕。 第1158章 输家(下) 等晏南卿退出直播间,网上已经到处都是他被殴打的通稿。 直播时第一次暴露出的伤口,也被截下了各个角度的图片,近乎招摇的展示在各大新闻头条,血淋淋的可怖。 作为一个男人,拿这种事来搏关注,实在还是很丢脸。 但,路是赖姐让他走的,就算是跪着,爬着,他还是得走完。 很快,玉简上又收到了赖姐新的指示。 经纪人-赖姐:我们要乘胜追击! 经纪人-赖姐:你现在就去找苏世安聊天,把这场戏继续唱下去。 经纪人-赖姐:记得语气要好一点。 经纪人-赖姐:刺激他继续对你做出人身攻击,然后你就把这段聊天记录截图发到主页。 经纪人-赖姐:接下来官方账号会同步发出对他的诉状。 经纪人-赖姐:你扮演的是一个宽宏大量的受害者,他是毫无悔意的加害者。 经纪人-赖姐:你已经仁至义尽。 乘胜追击? 这个局,真的还有胜利者吗? 就算有,也绝对不是自己,是赖姐和背后的经纪公司。 而现在,自己就要为了帮他们争取利益,继续拿自己的命当赌注,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为这份身不由己苦笑了一下,晏南卿打开聊天窗口,仔细斟酌语句后,才一字字的在屏幕上敲打起来。 晏南卿:在吗?是我 晏南卿:赖姐的意思是让我走法律程序,但是我并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晏南卿:本来大家是一起来参加真人秀的,闹到打官司又是何必呢 晏南卿:所以我想,只要你在主页上发布一则道歉声明,对我和灾区的民众公开道歉,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怎么样? 苏世安:? 苏世安:不要只会在网上叫、 苏世安:出来?我跟你聊聊 晏南卿:……我想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晏南卿:君子动口不动手 晏南卿: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晏南卿:但是建材的事情……真的是你做错了你知道吗? 玉简另一端,看着“秒怂”的对手,以及他这些“入戏太深”的台词,苏世安简直莫名其妙。 这人怎么忽然就像失心疯一样,现在对话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有必要装得这么像么? 在回复之前,他沉吟了一下,先把这些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柳茉。 苏世安:你怎么看?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习惯询问柳茉的意见了。 对面回复得很快。 柳茉:在激你,想要套你的话 柳茉:如果你骂了他,他就会继续截图爆料,坐实他的受害者形象 柳茉:就是在故意激你骂他 苏世安:我去,这么贱吗? 苏世安:那我怎么办? 柳茉:不要理他 柳茉:你不理他,他就没戏唱了 苏世安:这样不解气 明知道对方想阴自己,竟然还一声不吭,这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 他选择直接向晏南卿发起即时通话。 “嘟——” 通讯请求立刻就被按掉了。 苏世安冷笑,索性又发了一条语音。 “你不是要找我吗?怎么不敢接通话。” 晏南卿还是没有反应,看来是要装死到底了。 苏世安正琢磨着,下一步该怎样对付他,新消息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柳茉:如果你真的想报复他,我帮你 【柳茉:向您发送了压缩文件】 苏世安皱了皱眉,半晌,他将信将疑的按下了“接收”键。 文件似乎很大,即时是以压缩包的形式,还是传送了好一阵子。其后的解压缩,又花了不少时间。 最后出现的就是一个文件夹,其中还有大大小小的子文件夹。 苏世安原本只是随意的查看着,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些文件中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大的让人震惊! 里面有照片,有视频,有文字资料。不同于那些捕风捉影的爆料,这里全部是板上钉钉的实锤。 那个外表温润如王子的晏南卿,背地里竟然脏成这样,里外两张皮,很多照片更是不堪入目。简略看来,他根本就是权贵的玩物。 除此之外,他打压圈内好友的手段,以及一些触及律法的行为,也是不胜枚举。和他一直以来树立的人设,完全就是两个人,简直颠覆三观。 这些资料,何止是一个偶像的黑料,它更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好一会儿,苏世安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记起回复消息。 苏世安:你怎么会有这些? 苏世安:简直神奇! 柳茉:嗯呢,其实平时大众接触到的爆料,都是半真半假,但是真正涉入娱乐行业的生意人,自然有办法了解真实的市场 柳茉:这些资料可以说是一个备份,平时大家心照不宣,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听话,就可以用来牵制他们 柳茉:你曝光出去的话,他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谁都救不了他 柳茉:本来我是不应该拿出来的,但是谁让他得罪你,那就只有对不起他咯~ 柳茉:你真的要曝光嘛? 苏世安:爆啊 苏世安:看谁能整死谁 柳茉:嗯嗯 苏世安:你总能给我惊喜 苏世安:有你真好 苏世安:我先钓鱼,等一下再跟你说 对柳茉的感谢,他第一次带上了几分真心。 接着,他就再次打开了晏南卿的聊天窗口。 苏世安:还醒着? 苏世安:给你看点好东西 【苏世安:向您发送了压缩文件】 晏南卿: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下次就在公堂上见吧,我的状师会和你对话。 【您已经接收了压缩文件】 虽然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但抱着“看清对手底牌”的心思,晏南卿还是选择了接收文件。 他自以为,自己表现得很不错。宽容,大度,彬彬有礼,这些赖姐要求他表现的特质,他都已经表现出来了。 如果对方要给自己发什么恐吓文件,那正好,到时候一起作为证据曝光出去,再加上正式的诉状,这一局,就是自己赢了。 他一直是微笑着,看着文件解压缩的进度条。 但没过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言喻的震惊,就像是一道从头顶击落的闪电,几乎将他整个人劈成了两半。 看着那些照片,与其对应的真实都在脑中一一回放。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好像看见了鬼。 这当然只是资料的一部分,但也足够他惊骇欲绝。 所有阴暗的,肮脏的东西,都被扯下了遮羞布,毫无保留的展现在阳光下,那份毒辣的恶意,刺痛了他的骨髓。 晏南卿:!!!你怎么会有这些?? 苏世安:自己做过的丑事还记得啊? 苏世安:你说是你现在的表情精彩,还是你的粉丝看到这些之后的表情精彩? 苏世安:我很期待[微笑] 他这样说,也就是暗示要曝光。 把自己最阴暗的一面曝光。 这个时候,晏南卿已经忘记了一切。这些资料的杀伤力,他这个当事人是最清楚的。什么赖姐,什么布局,什么翻身仗,他已经全都顾不得了。现在的他,只能颤抖着手指,机械的在屏幕上打字,把刚刚立起的姿态摆到最低,苦苦哀求。 晏南卿:安哥,我错了,你不要把这些爆出去,我求求你! 晏南卿:安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个小人计较了行吗? 晏南卿:我会在主页澄清,就说建材的事只是一场误会,可以吗? 晏南卿:安哥,我现在去找你行吗?只要能让您消气,再打我一顿都行! 晏南卿:求你给我留一条活路,求求你 只要能保住这些黑料不必见光,就算让他给对方当牛做马都行! 此刻,他双眼圆瞪,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屏幕。在他脑中,也浮现出了千万句软话。而他也是完全不假思索的,想到什么就往对话框里打。 终于,消息提示音响起。 苏世安:晚了 苏世安:我从来不会给敌人机会 苏世安:一个时辰之后爆料 苏世安:你还可以再当最后一个时辰的偶像 苏世安:好好珍惜 接下来,对面再发什么,苏世安也不打算看了。 他最烦那些被敌人整得惨兮兮,好不容易有了报复机会,还要大发慈悲原谅敌人的圣母。 他一向是有仇必报。晏南卿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管他的事业前途毁不毁,既然惹上了自己,就该准备好付出代价。 没有任何迟疑和怜悯,他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在个人主页发布了爆料预告。 苏世安:一个时辰之后放大料,@晏南卿的粉丝今晚不用睡了@晏南卿官方粉丝后援会,@晏南卿工作室 就算是爆料,也要讲究预热。 先让他们提早开始期待,到时真相的冲击力度也会更加猛烈。 呵……炒作,不是只有你们懂。 动态一经发出,晏南卿自然也看到了。 虽然现在的评论区,几乎是清一色的谩骂,以及对自己的维护,但是晏南卿知道,一旦那些黑料全部曝光,网络的风向也会完全反转。现在越是护着他的,到时也就会越唾弃他。 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有能力解决的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只有赖姐! 【晏南卿:转发聊天记录】 晏南卿:赖姐,怎么办啊! 晏南卿: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这些资料,打算全都曝光出去,那我就完了! 晏南卿:他说一个时辰之后爆料,怎么办啊赖姐! 晏南卿:赖姐,你在忙吗?你回复我啊! 【通话未接听】 【您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晏南卿:赖姐!! 晏南卿:那些黑料也涉及到经纪公司,现在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亲手打出了这句话,晏南卿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忽然愣住了。 是啊……就因为事情还涉及到公司。一边是公司,一边是自己,如果只能保住一个,她当然会弃卒保车,选择保公司…… 也许到时候他们会对媒体说,这一切都是晏南卿的个人行为,与本公司无关,本公司也为曾签下这样的劣迹艺人感到遗憾? 自己会成为牺牲品。 自己会被控告,会坐牢。 不……那些黑料也涉及到了许多地下大佬的秘密,他们绝对不会原谅自己……自己会死的!丢了前途也会丢了命! 私信箱内,粉丝关切的留言还在不断刷新,但晏南卿知道,很快这些就都会变成谩骂。 一个时辰前,自己还是偶像,一个时辰后,自己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罪人。一个时辰,为何就能够分隔生死两重天? 苏世安,他真的够狠。 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 他留给自己一个时辰,就是要让自己眼睁睁的等死…… 没救了……已经没救了…… 眼看就将大祸临头,他却没有办法向任何一个人求助。 赖姐已经放弃自己了。朋友?自己还有朋友吗? 沈安彤?她是标准的“谁红跟谁玩”,一旦自己事业毁灭,她一定会是第一个离开的。 阿yan?她的确是自己欣赏的女艺人。但公司非要给自己加痴情人设,故意炒作自己“多年暗恋,默默守候”。其实自己跟她也没有太多交情。现在她又正处在事业巅峰期,怎么会沾上这样的漩涡。将来,她留给自己的悼词,一定也只有几句官方的场面话。 其他好友?都是利益之交,看到自己栽了,他们只会偷笑。 这么多年,他以偶像的身份,大红大紫了这么多年,被追捧了这么多年,如今环视身周,竟然连一个真正的知己都找不出来……呵,呵,他活得真可悲啊。 除了这个偶像的身份,他就只是一具空壳。现在,连这个身份也要被剥落了。所有人都会看到他的千疮百孔,看到他支离腐烂的骨架,那才是他最本质的真实。 最后的时刻,晏南卿忽然也奇迹般的镇定了下来。他不再六神无主了,反而是打开自己的评论区,一条一条的开始回复起了粉丝的留言。 不管他们喜欢的,是不是仅仅是自己的完美人设,但是至少在这一刻……只有他们,是真正在关心自己,陪着自己的人。 以前,他没有在意过这些粉丝,在他眼里,粉丝仅仅是用来圈钱的工具……赖姐也一直是这样教导他的。 从没有一个时刻,他是如此的渴望温暖。 第1159章 认识的人 苏世安即将爆出的大料,以及晏南卿突然一反常态,开始逐条回复粉丝的表现,都在网络上引起了广泛关注。 也有人被翻牌后,感激涕零,又哭喊着:“阿南你别回了,受伤了就好好养伤,好好休息吧!” 一条新的话题,也被刷上了热搜榜。 “晏南卿带伤回复粉丝,暖到哭!” 这些变化,苏世安看在眼里,也仅是冷笑而过。 无所谓,随便他怎么挣扎,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现在蹿得越高,待会摔得也就越狠。 看着玉简上不断弹出的新消息,在报复快感的不断刺激下,苏世安忽然有了一个新的决定。 反正也是要收网,不如连那边也一起收了吧—— 寒冷的夜晚,他独自走出房间。现在村庄里已经看不到在外活动的志愿者了,也许都缩在房间里,一边用热水袋取暖,一边刷着他和晏南卿在微时空制造的新闻吧。 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苏世安目不斜视,一路穿过错落的房屋,最终在关椴的房前站定,抬手敲门。 很快,门就被拉开了。关椴披着一件外套,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是你?” “你们刚才到底……”怔了一怔,他下意识的询问道。 苏世安冷笑:“你不用管。” “你该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狞笑着拿出玉简,调到聊天界面,直直的伸到了关椴面前,眼神中闪烁的寒光,就像是一个即将把追逐已久的猎物,彻底抽筋扒皮的猎人。 “还认得她么?” 屏幕上,他和柳茉的对话,一行行,一段段,清晰可见。 “你还记得,当初她是怎样绝情的把你甩掉的么?无论你怎样恳求挽回,她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现在,你知道她为了讨我欢心,是怎样拼命的努力吗?” 一边观察着关椴的表情,苏世安笑的更加自得。养了这个女人这么久,也终于到了让她发挥作用的时候。 “她会给我录歌,我不想睡她就陪着我,我说想吃蛋糕她就去学着做。每天都在说情话,关心我的一切。我随便回一个字,一个表情,就够她揣测很久。” 随意在屏幕上拨动几下,现在被放大的,是柳茉穿着睡衣的照片。 “像这种照片,她前前后后都发给我一大把了。我给她建了一个相册,睡不着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还是挺有用的。你要的话,我可以分享给你。” 随着话题的深入,他的神情也更加险恶。这份报复的乐趣,让他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对了,你都还没睡过她吧?她约我节目结束之后去逛商场,我听得出来,她是准备献身给我了。到时候,她的滋味,我会好好给你描述的。” “你看到了吗?你当初求而不得,你捧在手心上的女人,在我面前,就只是一条摇着尾巴的母狗,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我让她……” “够了!”关椴终于冷着脸打断。 苏世安不怒反喜。他要的就是关椴激动!他越激动,说明他越在意,不是吗?终于……这一次,自己可以好好的“痛打落水狗”了……! 然而,关椴紧接着的反应,却并不是痛心,嫉妒,而是……鄙夷。 是的,在他眼中只有鄙夷。 “伤害一个跟你毫无瓜葛的女孩子,这样你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你成功了吗?” “如果你恨的是我,那你就冲着我来,冤有头债有主。报复无关者,体现的只会是你的无能!” “你不能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你的敌人,你只能把目标指向一个对你毫无威胁的女孩子,玩弄她的感情……你做了自己人生的逃兵,这一仗,你不用打就已经输了。” 深深喘了几口气,关椴又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她真的喜欢你,你就好好珍惜,我恭喜你们找到了真爱!如果她不喜欢你,那么你自以为在狩猎的时候,也同样在被她狩猎,你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看不起你。你侮辱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从你决定用伤害她来报复我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和我相争的资格。因为,你已经不配和我站在同等的高度了。” 这几句话说完,关椴再不朝他多看一眼,就“砰”的关上了门。 来自房内的温暖光线,被这一扇门板完全隔绝。四周又变得暗淡无光。这个无月的夜晚,竟是如此的黑暗。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板,苏世安愣住了。 所有准备好的话,竟然都说不出口了。 本来,他设想过很多次,当关椴看到柳茉这样对自己关怀备至,他会怎样的痛苦,不甘。看到他绝望的表情,就是自己最大的快乐。 但是,他所期待的这一切竟然都没有发生。 他自以为拿住了敌人的要害,然而敌人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弹了弹手,仿佛只是弹落了一片灰尘。 他好像一直都在自以为是的策划一场独角戏。自以为欺骗了世界,却唯独欺骗了自己。 就算和晏南卿的斗争,我赢了,但是在你这里,我依然是个输家。 报复成功的喜悦,似乎一下子就全都没有了。就算一个时辰之后,他真的如约爆料,毁掉了晏南卿的整个人生,他也不会再真正的开心了。 是啊,因为晏南卿在他眼里根本就无足轻重。死也好,活也罢,与他何干。 现在,自己在关椴眼里,难道也就只是这样无足轻重的角色吗? 在那扇门板前,他独自伫立良久,才缓慢的转过身,失魂落魄的离开。 尽管不愿承认,但也许,关椴说的有他的道理。 遥想父亲当年,被老板拖欠工资,其后在走投无路之下,他选择的不是直接报复那位老板,而是抢钱庄。 后来,面对追捕,他选择的不是和捕快们硬拼,而是用一个小孩子做人质,来和他们商谈条件。 自己呢?同样没有选择报复老板本人,而是针对他的家人;更早一些,在那个贵妇辱骂自己的时候,他就杀了她的儿子。 他们,总是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在无辜者的身上。 而他们下手的对象,也总是看上去比较软弱,好欺负的那一个。 这该算是……欺软怕硬么? 苏世安苦笑。抬手按住心脏,只感到胸腔中一阵阵空洞的疼痛。 父亲啊……你留给我的,就是这样的基因么? 一步一拖的穿过村落,夜深露重,他觉得连呼吸都透着沉重。 这场爱情游戏,无论如何,他都是输家。 是啊……如果她是真心,那我就伤害了一个真心对我的女孩。 如果她不是……我们就只是在玩一场相互利用的狩猎游戏,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到头来,还是没有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 也许,她同样会把我们的聊天记录拿给其他人看,炫耀着她和自己的关系。将来,就算自己甩了她,她也不会难过,可以很快就去找下一个猎物…… 这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知何时,他抬起视线。站在前方的,正是抱着小白兔的墨凉城。 不等对方开口,苏世安已是冷笑出声。 “我应该让你很失望吧。” “你对我所有的苦心都白费了,真遗憾,我这人天生就是个罪犯。” 之前在私信箱里,他没有看到墨凉城的留言。 是对自己太失望,已经不想跟自己说话了么?苏世安觉得悲哀。但就算他再后悔,再痛苦,他都不会主动低头说一句软话。 所以,他想说的话,自己来替他说。就算是指责……也只有自己才有资格说,别人不配。 墨凉城望着他,轻叹出一口气,却是缓慢的摇了摇头。 “的确是很失望。但我失望的不是你们的建材纠纷,而是你这么轻易就被打倒了。” 苏世安一怔,他突然有些闹不明白,墨凉城的意思是……? “我是相信你的。”墨凉城抚摸着小白兔,说出来的话,是他既想听,又怕听的,“这段时间,我和你们朝夕相处,你的表现,晏南卿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们两个,谁是更有可能会做这种事的人,我也看得分明。” “现在,我就再问你一遍,用高价购买劣质建材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苏世安望了他半晌,强压下心底的感动,故作漫不经意的转开视线,冷笑道:“你不是相信我么?那还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要你亲口对我说出来!”墨凉城提高了声音。 就算失去了修为,在他发怒的时候,还是会有种与生俱来的强者威压,自然而然的扩散而出。 在这样的压迫下,苏世安竟是忘记了强撑的固执,下意识的答道: “……不是。” 威压顷刻散去,墨凉城点头,脸上也再次露出了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这不就好了么?” 而后,他又耐心的劝说道: “人的一生很长,也许今后,你还会遇到许许多多的误解,可能有些会比这次更严重。所以,你必须学会及时为自己开口,为自己发声,因为除了你自己,没有人有义务为你澄清真相。” “不要过度迷信清者自清,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事,非要别人花大力气从头去调查,这又是何必呢?” “生活也是这样,如果你认为自己在井底,别人只能抛给你一根绳子,但是你还是要靠自己爬上来。只有你自己才可以拯救自己,同样的,除了你自己,谁都没有资格真正打倒你。” 苏世安一时无言,而墨凉城似乎也并不想要他回答。顿了一顿,就继续说了下去。 “人的命运,有时候和他为人处世的方法是相通的。你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弃,但在这个节目里你应该也看到了,人们对你的评价正在一天天的变好。这就证明,只要有决心,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建材的事,摆明是人家设了个套。如果当时你可以尝试用更缓和的方法去处理,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包括晏南卿也是一样。他明明可以选择和经纪人解约,然后专心提升自己的演技。一个专业素养过硬的人,是不愁没饭吃的。但是,他却还是选择被经纪人摆布,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这就是因为他的性格毫无主见,他不愿意把人生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他看来,苏世安和晏南卿,其实就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他们一个是过于要强,什么都要照着自己的意思来,哪怕把身边的人都得罪了一个遍,也在所不惜;另一个则是没有自我,只能寄希望于旁人的照顾。表面看来总能迅速融入团体,和大家都处得不错,但却没有一个真心朋友。 这样的两个人碰在一起,会发生冲突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墨凉城作为主办人,他不会对任何嘉宾有所偏袒,又或是歧视。实际上,正因为两人各方面完全相反,刚好可以成为“互补”的性格。也许经过这次的纠纷,晏南卿可以学得稍稍强势一些,而苏世安也可以学得收敛几分锋芒。 人和人的相处,有了矛盾并不可怕,如果能从矛盾中找到本质,找到解决方法,最终丰富自己的人格,那么矛盾的产生也就有了意义。 “你们觉得,现在就已经走到绝境了吗?”墨凉城说着,微笑着摇了摇头:“像我这样,生命已经提前进入了倒计时的人,都还在努力的活着,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他这一通大道理不间断的说完,苏世安瞪了他好一会儿,终是叹息失笑。 “像你这样的老板,找遍商界,恐怕也就只有你一个吧。” “如果我父亲……当初是在你的手下工作该多好。”说到这里,他又自嘲的冷笑,“可惜啊,他没福气,我也没福气。” “这个节目,很多人说我对你特别照顾,”墨凉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另行开口道,“我不否认。从一开始,你就是我在所有嘉宾里,最关注的一个。那么,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其实,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第1160章 虐你千百遍 “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曾经在邑西国的定天山脉修艺?”说起往事,墨凉城眼中,也浮现起了难得的温情,“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朋友。” “在师门长辈眼里,他总是最让人操心的弟子。因为他无论做什么,都要跟别人唱反调。” “当时,每个门派都有统一的服装,只有他从来不肯穿;每次开会,要么就是任性的不来,就算来了也一定要迟到;规矩是怎么定的,他就非要跟你反着来。那个时候,他被称为定天山脉最大的刺头。” 苏世安听着他说,虽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哪有那么刺头”,倒也仍是听得专注。 “他长得很帅,所以身边从来不缺女孩子。对正常人来说,也许这是求之不得的桃花运,但他刚好相反。”墨凉城唇角轻勾,“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对他示爱的女孩子。” 说到这里,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的罗帝星,被迷妹追得满山跑的样子。 “他总是来挑战我,一心想要打败我。不过每一次呢,他都打输了。然后他就屡败屡战,又屡战屡败。”墨凉城微仰起头,忍不住对着夜空微笑,想起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虽然他性格倔强,脾气又坏,但是他真的非常讲义气。只要是他认定的朋友,他就会用全力去守护。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就曾经不顾生命的保护我……从那个时候我就认定了,他会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 在他怀里的小白兔,长长的耳朵也略微动了动,好像也在认真的听。 “后来,在七大门派重建后,我们就各自失散了,直到今天,三年了,都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联系过一次。但在分别前他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努力修炼,有朝一日站在和我哥哥平等的地位,然后,他会帮我劝哥哥回家。我相信他。” 他的哥哥……想到那位天宫门特立独行的大天才墨孤城,苏世安不禁苦笑。听起来,这还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那个朋友,可能已经死了吧,别怪我说话直。”而后,他才淡淡的道,“修灵界这么混乱,三年没联系,随便死在哪个角落都不稀奇。” 墨凉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他一定会努力的活着。他说过,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打不死。不管被打趴下多少次,他都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然后再次出发。” “等到他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也许已经强大到了让我只能仰视的地步。”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望着天空中闪烁的繁星,笑容也多了几分梦幻,“我真期待那一天啊。” 不管在哪里,他都一定会是天空中最耀眼的那一颗星。一定。 苏世安不屑的挑眉,故意别开视线:“那么期待的话,你就要努力活下去,才能等到再见面的一天。” 第一次说这种鼓励人的话……还真是全身都不自在。 “我知道。”墨凉城却是感激的微笑,“你也是啊,一定要努力活着。将来也许我还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我会活下去的。”苏世安很快的答道,这时他的目光也愈显深邃,“因为现在恨我的那些人,没有资格要我死。” 和墨凉城分别后,回到房间的苏世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玉简,调到了微时空的好友页面。 养了她这么久,不仅没能让自己出气,还害得自己在仇人面前丢脸……再留着她还有什么用! 然而,在对着柳茉的头像长按后,弹出的那个删除按钮,他却是怎么都按不下去。 手指几次落下,又在屏幕前停止。 明明只要删了她,就可以结束这段孽缘,为什么,现在会有这种奇怪的情绪? 他好像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舍不得。 不……不对……苏世安努力放空思绪,自己绝对不可能是在意她。一直以来,“不会动真心”就是自己最大的筹码,绝对不能把这个筹码丢了! 只是因为她很有用而已……自己只是舍不得她的“有用”而已……对,就是这样,又漂亮,又有用的多功能美女,谁不喜欢呢? 但是正因为这样,才更应该尽早删掉她……苏世安再次调出菜单,趁着现在自己还能保持理智,结束这段无意义的复仇,不要再让双方越陷越深了。 他绝对不想让自己将来也变得像关椴一样,爱得毫无尊严,哭着喊着去挽留她。 那个鲜红色的删除按钮,只要按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在拇指即将触及按钮时,他再一次犹豫了。 这场游戏,好像也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是啊,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有一个人陪伴着你,分享你的喜怒哀乐,发出讯息会有回应,每次打开玉简会有期待……真的是很美好。 习惯了一个人的自己,第一次有些享受恋爱的感觉。难怪关椴明知道是假的也想抓住。 现在自己又何尝不是。明知道她并不是合适的人,又确实有些放不下。 渣女——渣男同理——确实能给你一段最完美的恋爱体验,她们善解人意,她们体贴入微,这些是之后的对象所不能给你的。所以爱上过渣女的男人,很难再爱上好女孩。 对着玉简自我挣扎良久,苏世安最终还是放弃了。 先留着她吧……大不了这几天就不要跟她说话,好好考虑一下今后和她的关系,再做打算。 他不是没有一种冲动,想过索性就这样将错就错的走下去,反正跟她相处得也挺愉快。一起玩玩,双方都厌了就分手。 但是,再美好也是假的。她就像一个水里的美人,远看是绝色倾城,然而一旦靠近,就会瞬间破碎。 虽然不动真心就不会受伤,但如果始终都不能真正的爱和被爱,这样的交往又有什么意思? 左思右想,始终都没有个头绪。 现在距离爆料时间,大约还有半个时辰。苏世安半倚半靠的躺在床上,翻看着微时空的新闻,只感到无所事事。 不能和柳茉聊天,竟然会留下那么大片的空白,这是他从没有想到的。 百无聊赖之下,他只有再次打开了晏南卿的文件夹,把那些资料从头看起。 上一次,他只是简略浏览,而且那时他一心想的是报复晏南卿。这些资料,对他来说就仅仅是凶器,而他是绝对不会去费心研究凶器的图案纹理。 但这一次,他已经平静了下来。以局外人的身份,详细查看着那些文字记载和图片,好像也是设身处地的,体验了一番晏南卿这么多年的人生。 他开始觉得,晏南卿像这么活着也挺可悲的,人生完全不能由自己做主。他就像一只仅仅是毛色漂亮的动物,被装在笼子里,供各方观赏。 只要是付得起钱的人,都可以围在笼子前,对他指指点点。包括随便戳他一指,捏他一把,他都只能默默的承受。 渐渐的,那些漂亮的羽毛掉了一地。但是没有人理会他的伤口,他的绝望。夜晚,他的主人,他的经纪人,会来清扫那些脱落的羽毛。把他曾经最珍贵的东西,毫不留情的扫进垃圾桶。 第二天,他还是要继续对那些看客笑,努力的让他们喜欢自己,周而复始。 但他的心,在这样的日日夜夜中,应该是早就被掏空了吧。 其实,他跟自己倒是很像。 他们都有着最糟糕的起点,有着足以把自己拉入深渊的原生家庭。 不同的是,自己已经爬出来了,靠着自己的力量。 就算依然受尽唾骂,但至少,他已经有了为自己主导人生的能力。 而晏南卿,他却因为懦弱无能,只能依附赖姐为生。一天天的被她榨取利益,直到榨干体内的最后一滴血。 他只是一颗棋子,一个被推到前面的小爬虫。 看完所有的资料,苏世安好像没有那么憎恨晏南卿了,反而是有些同情他。 真是的……自己也被那些圣母传染了么?他烦躁的敲着额头,心中烦乱。 …… 半个时辰后,在苏世安的主页,一条动态如期发出。 苏世安:料就是讲和了,@晏南卿他以后当我小弟 动态才发出不久,晏南卿的留言很快就跳了出来。 晏南卿:为什么? 晏南卿:爆料的事……为什么你又改变主意了? 苏世安:跟你有关系? 苏世安:我想揍你就揍你,想原谅你就原谅你,不行? 晏南卿:…… 晏南卿:好吧,谢谢 苏世安:你这人真的挺贱 晏南卿:……不是说和解了吗?你怎么又骂人啊? 苏世安:赖姐虐你千百遍,你待赖姐如初恋 苏世安:很适合你? 苏世安:这种经纪人不解约是留着过年? 晏南卿:…… 晏南卿:赖姐是我的恩人,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当然不能背叛她 苏世安:别侮辱恩人这个词了行吗? 苏世安:她对你没有恩情,她只是你的买家 苏世安:你能为她创造的价值大于你背负的债务 苏世安:你们只有利益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苏世安:反正你靠脸吃饭,没有她带你也会有别人 晏南卿:……可是解约了我怎么办啊? 苏世安:你自己是不能生活? 苏世安:非得靠她伺候你一辈子? 苏世安:那随便你 晏南卿:……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晏南卿:既然你也看过那些资料,就应该知道,我还欠她一大笔债,单方解约的话,我就必须要支付违约金,还有可能被提出控告 苏世安:你不会反诉? 苏世安:你手上应该有她大把的犯罪证据吧 晏南卿:……我再考虑考虑吧 这奇迹般的起死回生,直到现在,晏南卿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他也没有想到,对自己说这些话的竟然会是苏世安,一个就在不久前,还要整死自己的人。 回想起来,劝自己解约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有很多人或是苦口婆心,或是从头给他分析市场,但,他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不是自己不想走,只是赖姐既是自己的恩人,又是自己的债主,他们是被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所有人里,就是苏世安说话最不中听。但自己真正听进心里的,竟然也只有他的话。 接下来,又有两条大新闻,先后刷爆了微时空。 首先是“晏南卿工作室”账号,为苏世安殴打晏南卿一事,同步晒出了诉状。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晏南卿,却并没有进行转发,反而是另行发布了一条,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动态。 晏南卿:刚才不知是何原因,@晏南卿工作室的账号被盗用,发布的诉状为不实信息,给各位造成的误解非常抱歉。 我和@苏世安已经讲和,今后就是好兄弟。建材的事只是一场误会,让关心我们的粉丝朋友担心了,再次道歉。 工作室账号发布诉状,晏南卿本人竟然出面否定?到底是谁的账号被盗?一时之间,网上热议四起。 首先坐不住的就是赖姐。 经纪人-赖姐:你在搞什么鬼? 晏南卿:赖姐,一个时辰了,你终于有时间回复我了 经纪人-赖姐:你还好意思说!你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我们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的开会,为你讨论挽救措施,你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指责起我来了? 晏南卿:是为我还是为公司呢? 晏南卿:如果不是他突然决定不爆料了,你的态度和应对措施会不会完全不同? 晏南卿:到时候除了讨债的时候,我是不是就再也联络不到你了? 经纪人-赖姐:你说什么鬼话? 经纪人-赖姐:他不爆料,是他自己放弃了反击,你就更要一鼓作气打垮他。 经纪人-赖姐:你那条莫名其妙的动态马上删除,去转发诉状,我们会准备控告。 晏南卿:我跟他讲和了 晏南卿:为什么诉状这么快就能拟好?刚才的一个时辰,你们不可能有时间做这个吧? 经纪人-赖姐:你这个废物! 经纪人-赖姐:我不惜让你用苦肉计,好不容易才扳回一局,你倒好,竟然自己去跪舔你的敌人! 晏南卿:苦肉计??? 晏南卿:什么意思,我被打是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经纪人-赖姐:不错。这才是真正的后备计划。不管你们之前谁是谁非,只要是你身上先带了伤,你就可以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 晏南卿:?既然是要做这种事,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晏南卿: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我绝对不会再配合你! 经纪人-赖姐:所以我们事先没有告诉你。 晏南卿:让我不明不白的去送死是吗? 晏南卿:你连我的死活都不顾吗?万一我是被打死了呢?被打残了呢? 经纪人-赖姐:能替代你的青年偶像还有很多。另外,保险公司会替你还清债务。 看着这几句冷漠的,连自己的生死都算计在内的话,晏南卿忽然愣住了。 的确,在参加这个节目之前,还有每一次大型活动前,赖姐都会为自己买一份保险。受益人一栏,填的则是她的名字。 那时赖姐的解释是,她关心自己的安危。 但现在看来……她就是要让自己即使死了,也要发挥余热,继续为她赚钱! 这一次,她可以制造自己的苦肉计,下一次,难保她就不会制造自己的意外伤亡! 看来……和她解约的事,自己是真的应该认真考虑了。 第1161章 断联 柳茉最近很苦恼。 她发现苏世安好像突然不理她了。 她感到无法理解。 在他和晏南卿冲突的那天晚上,自己发给他压缩文件时,他明明还是很感激,还说钓完鱼再找自己聊。 可是,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都是毫无反应。 自己又给他发了消息,问他鱼儿上钩了吗?他没有回复。 然后,他发了那条和晏南卿和解的动态,还是没有回复。 到后来,自己撑不住先睡觉了,给他发了晚安。那时她还没有特别在意,毕竟按照他们的聊天频率,他突然不回复也是很正常的。等过上几个时辰或者大半天,他想回的时候自然会回。 第二天,她习惯性的又给他发了早安,并询问昨天的和解经过。 还是没有回复。他好像铁了心不想搭理自己。 事不过三,既然连发三条消息都没有反应,柳茉也就不再发了。 她是绝对的爱情高手,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一整天就这么过去,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玉简上除了一群舔狗排着队献殷勤,还是没有她所期待的消息。 现在,就连她这个“爱情高手”也感到莫名其妙。 照理说,昨晚是自己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在他们亲密通话后,本来关系是应该更进一步,甚至是默认交往的。结果,现在竟然一下子退回到了原点。 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人为什么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从来没有男人这样冷落过她……柳茉一次次划动着玉简屏幕,亮式水钻指甲反射出瑰丽的色彩。 到底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迫于无奈,她开始在网上查起了资料。 像她这样“阅男无数”的高手,以前总觉得那些追一个男生,也能追得焦头烂额的女生非常蠢,真没想到,现在有一天竟然也轮到了自己。 关于“男生突然不理人”的解答。 第一种情况,可能是他身上发生了一些事,让他没有时间再处理网上的交际。 ——可是事情已经解决了。柳茉摇了摇头,严格来说,还是自己帮他解决的。 第二种情况,可能你的表现过于矜持,他误会你对他没有好感,放弃了。 ——不可能,他本来也不是在追求自己的人。 第三种情况,他只是把你当成备胎,现在他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不可能,理由同上。 第四种情况,你惹他生气了,自己却不知道。 ——不可能,昨天到最后都还好好的,他还对自己表示感激,他也应该感激! 看来看去,根本没有一种情况是符合自己的。 而后,在一个情感交流群里,她匿名发言,含糊其辞的描述了事情经过,有人指出:“既然你能找到他对头的黑料,难保你手上不会同样有他的黑料,他看到你怕了。” ……不,这不可能吧?柳茉越想越心烦,不等他们再刨根问底,匆匆退出了交流群。 到头来,左思右想,排除了一切所能排除的,唯一有可能的,或许就是“惹他生气”这种说法了。 但是,从昨天的交流来说,绝对没有问题,除非是……他知道了什么? 自己最初接近他就是目的不纯,甚至还会拿着聊天记录给姐妹们炫耀,这些柳茉心里都是有数的。就像当初和关椴交往,同样也是在短讯上翻的车。 难道,是有姐妹存心拆自己的台,把什么见不得光的聊天记录发给他看了?然后他就生气不理自己了? 如果是这样,那会是谁?把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姐妹都想了一圈,柳茉还是难以确定。看谁都很可疑,毕竟都是塑料姐妹花,在背后捅刀子一点都不稀奇。 带着怀疑,她先打开了三人的姐妹小群,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试探她们。 柳茉:曼曼,你最近有没有跟他说过什么? 冰玫瑰vance:谁啊? 柳茉:你说呢? 冰玫瑰vance:哦哦 冰玫瑰vance:当然没有好吧,能说什么啊?我现在每天忙工作报表都忙不过来,还哪有空聊天啊,我跟我家老冯都几天没说话了 白影丽人:你们家不是老梁? 冰玫瑰vance:分手了,原因你懂的 白影丽人:茉茉,你也别太担心了,可能是他没看到呢 柳茉:可是他都发了新动态,也不回我 冰玫瑰vance:安啦安啦,没有你搞不定的男人,还记得嘛! 柳茉缓缓握紧了玉简,仿佛能看到屏幕背后,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 虽然她们表面上是在安慰自己,但背地里还不知道会怎么嘲笑她这次的“翻车”。 又看了一遍聊天窗口,柳茉就关掉了微时空。 无论如何,她也比那些单纯小女生有经验得多,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反复催问,越问越廉价。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了真相……如果他不知道,那自己主动询问,就是不打自招。 如果他真的知道了……那就知道了吧。反正自己前期的铺垫都做好了,让他知道最完美的恋爱是什么样子,就算离开自己,他也不可能再找到同样的聊天女伴。等他熬不住,自然会回来找自己,到时候,她就可以彻底握住主动权了。 对网上的消息一律不看不回,柳茉就在家里临时加班,一直工作到了晚上。 再打开玉简,最新的消息,又是舔狗发来的。 正义骑士:女神,晚上好啊![呲牙] 正义骑士:在干嘛呢? 这是另一家公司的业务部经理,名叫佟剑,之前谈生意的时候被自己迷住,二话不说就签下了一笔大订单。后来他就一直在追求自己,时不时就问在干嘛,找一堆没营养的话题,平时自己发了动态,他也是每条必定点赞回复。 这种低难度的“小怪”,柳茉实在是没有兴趣。舔狗就是舔狗,连网名都透出一股low的气息。 柳茉:刚洗完澡,准备再敷个面膜就去睡觉啦~ 正义骑士:[色][色] 正义骑士:女神,小生最近刚刚找到了一家高档餐厅,不知明天可有这个荣幸,邀请女神共进午餐? 老实说,柳茉很讨厌他这种说话方式,半文不白的,看着就别扭。 刚要婉拒,但转念一想,跟他出去玩玩也不错,就可以借机拍照发动态,看看有些人会不会吃醋? 柳茉:好呀,这两天刚好有空 柳茉:那我们明天中午见~ 随后,佟剑一直说了很多,来表达他巨大的喜悦,柳茉却都不再理会了。 临睡之前,她又看了一眼收信箱,还是空空荡荡。 第二天。 为了中午的约会,柳茉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一条白色裹胸纱裙,裁剪得恰到好处的款式,勾勒出丰满姣好的身材。戴着六片雪花式的耳坠,再披上一条毛绒披肩御寒。对镜自赏,着实是美**人。 这样走在街上,回头率惊人,除了女生们又嫉又羡的目光外,男人的眼神更是直勾勾的,好像恨不得当场把她吞了。 看来自己的魅力并没下降,柳茉有些得意的想着,嘴角也缓缓勾起了一个完美的笑容。 来到约定的餐厅,佟剑已经早早在那里等她了。 柳茉冲他微微一笑,步态优雅的走到座位前,脱下披肩搭在椅后,露出雪白的肩膀和手臂。就像自然夺目的光源,刹那间吸引了全场瞩目。 佟剑看得眼都直了。看上去,他简直恨不得跪在地上,亲吻她的裙摆。 也许他还误以为,梦中女神这番认真打扮,全都是为了自己。 在两人就座的过程中,佟剑更是殷勤无比,就像一个卑微的仆人,在伺候他精心呵护的公主。 柳茉微笑着享受这一切,在自身魅力得到证明的同时,对佟剑,她却是愈发不屑了。 毕竟,高贵的公主,又怎么可能爱上一个仆人? “女神,你今天真好看。”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佟剑的眼睛还是不停的围绕着她周身打量,“哦,不对,你每天都很好看。” 柳茉微笑:“谢谢。” 是啊,我也知道我很好看,不用你说。 “你怎么这么好看呢?”佟剑再次赞美。 柳茉还是敷衍的微笑。 我这么好看,还是有人不理我啊,我还想问他为什么呢。 接下来,佟剑又是一番啰里吧嗦的赞美,好不容易才捧起菜单,开始准备点菜。 “女神,你喜欢吃什么啊?”他看着柳茉的时间,比看菜单更多。 柳茉温雅的点头微笑:“我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那我们点这个好不好?”佟剑每选一样,就把菜单斜过来给她看,“或者这个?” 总之,就是不停的询问。大到牛排点几分熟,小到饮料要大杯还是小杯。 虽然知道,他就是努力想把自己伺候开心了,但柳茉还是很讨厌这种没有主见的人。 表面上,她还是保持着最亲切的微笑:“我真的没关系,都可以的。” 就算她已经这样说了,佟剑还是磨磨蹭蹭,半天才点好。 柳茉一边玩着玉简,其间也随意打量了他几眼。其实他长得也不算差,如果能好好做个造型,最重要的是不要这么奴颜卑相,也许还会多几分魅力。 明明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业务经理,也算是社会精英,追起女生来却还是这么菜。柳茉想着,有些无奈的摇头。这种人她也不是第一次见,难怪赚了很多钱,还是会一股脑的砸到女生身上。智商高情商低,难怪只能当个舔狗。 “女神你看,”那边佟剑又笑嘻嘻的举起玉简,“我把你的照片设置成壁纸了!这样我每次打开玉简都能看到你了!” 柳茉微笑回应:“你有心了。” 虽然被不喜欢的人成天yy自己的照片很恶心,但柳茉倒是看得开。他们越是这样,不就说明他们越喜欢自己么?也才会为了讨得自己欢心,而拼命的努力,也就是自己的无限提款机—— 整个用餐过程中,佟剑滔滔不绝,一直在说着他自以为有趣,其实在柳茉听来,却是无聊透顶的话。 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一边在玉简上观看真人秀节目。 因为最近的任务比较单一,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排练话剧上,能播出的内容很少,节目时间也被相应的缩短了。 在节目里,苏世安看上去挺正常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理自己。 带着赌气的心态,柳茉对着镜头露出美好微笑,连拍几张,选出合适的照片后,立刻就上传到了主页。 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当然是为了自拍。如果只是和舔狗约会,自己还用不着这么隆重。 此外,她还拍了桌上的高档菜肴,也顺势拍到了佟剑袖管外的名表。 只要展示出,自己是在和别人一起吃饭,对方还是个有钱人,这就够了。至于脸,舔狗是没有出镜资格的。 动态才一发出,立刻就收到了点赞提示。 柳茉欣喜的查看,然而出现在提示区的头像却是佟剑。 一抬头,佟剑正对着她笑得灿烂。 “女神,你看我手速快吧!你一发动态我就点赞了!” 接下来,又陆续有很多人点赞。 柳茉开始觉得,这个方法也并不好。 他们都不是自己期待的人,反而是让提示音响个不停,叮叮咚咚的闹人。 突然,一条私聊引起了她的注意。 西陵辰:你还挺悠闲的? 柳茉心中一动。如果说苏世安只是中级猎物,那西陵辰就是她理想的终极猎物!他可是绝对值得自己用十二分精力去对待的! 而且,西陵辰平时很少会在微时空上找她。像他那样的工作狂人,别人眼中的聊天工具,对他也只是另一个生意工具。 莫非……会长终于为自己吃醋了?柳茉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稍一思量,拇指飞快在屏幕上按动着。 柳茉:会长,我在陪之前一个客户吃饭呢~让他以后有生意还要跟我们多多合作 柳茉:怎么啦?是公司里有什么事情嘛? 西陵辰:嗯,你准备一下,现在马上回公司开会 完全不解风情的回复啊。 今天可是难得的休息日呢…… 柳茉叹了口气,但老板的话是一定要听的。再说今天饭也吃了,自拍也发了,应该就算达到目的了。作为道具的舔狗,是可以撤掉了。 第1162章 放下玉简,柳茉就开始收拾起了挎包。 “不好意思,老板突然叫我回公司开会,我要先走了,我们下次再约。” 佟剑一听之下,顿时就急了:“女神,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你不要生气啊,那我不说了好不好?” 看着他手忙脚乱求道歉的样子,柳茉嫣然一笑:“你想到哪里去了?跟你吃饭很开心,我也想多坐一会儿啊,但是老板真的在催我们加班,你也知道,他就是个工作狂嘛。” 这小小的撒娇果然管用,佟剑也重新平静了下来,叹一口气:“也是,毕竟你老板是西陵辰。” “他真的很厉害,年纪轻轻,就一手打造了一个商业帝国。”最初的惶恐消退,自卑的情绪又涌现了上来,“像我这样的人,就算努力一辈子,也追不上他吧。” 以自己的年纪,能在大型企业成为业务经理,已经是许多同龄人望尘莫及的成就。就连老家的父母和妹妹,也总以自己这个有出息的儿子为荣。 但是,佟剑却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这点身家,比起西陵辰,就像蚂蚁在仰望天空,不可相提并论。 虽然混商界的都知道,他也不算是完全的白手起家,而是直接接手了现成的企业。但当年在老会长出事后,两湖商会曾经衰败到什么样子,同样是众人有目共睹。他能让这样的企业起死回生,并且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此中的难度,绝不亚于从头开始的创业。 本来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算有同龄人比自己优秀百倍,也不是需要自惭形秽的理由。但自从认识柳茉后,佟剑就忍不住的要把自己和西陵辰相比。越是对比,就越是惭愧。 想来任何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都一定会喜欢像对方那样的商业奇才。而处处平庸的自己,只要能为梦中女神保驾护航,看她偶尔对自己笑一笑,也就算是偿了毕生所求。 正在佟剑有些自暴自弃时,一双温柔的手,忽然覆上了他的手背。 “我不那么想哦。”在他面前,柳茉正向他展颜微笑,“男人以事业为重当然是没错的,但是如果一年到头都扑在工作上,把自己变成了赚钱机器,那就本末倒置了。” 明显感到他的体温升高,柳茉暗中自得,表面上仍是亲切的宽慰着他。 “钱赚得再多,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我还是觉得,像你这样温柔体贴,又会照顾女孩子的男人,才是最理想的归宿。” 这几句话,完全说中了佟剑的心病,听得他简直像做梦一样,扯着嘴角,已经只知道傻乐:“真的吗?现在像你这么……不物质的女孩已经不多了,果然是我的女神!” 他没有听错吗?女神竟然说她不喜欢西陵辰,反而比较喜欢自己?啊,就算让他死在这一刻,他都满足了! “那我们就下次再约。”柳茉恰到好处的站起身,又向他温婉一笑,“对了,最近我很喜欢的一个时尚品牌,出了最新款的连衣裙,这个月我就先好好奋斗一下,等拿到了年终奖金,就把它买下来,然后穿给你看。” “就是最近你在主页分享的那一款吗?”在她走出几步后,佟剑才回过神来,连忙追问道。 “对啊。”柳茉颔首浅笑,又向他挥了挥手,“拜拜。” 那款连衣裙,确实是她看中的,也就8千多灵石。话说到这份上,如果他真的帮自己买了,跟他吃一顿饭也无所谓。 否则的话,反正好友列表里肯帮自己买的人很多,也不稀罕他。 迈着优雅的步伐,柳茉就这样走出了餐厅。只留下一阵香风袅袅,以及沉浸其中,如痴如醉的佟剑。 …… 两湖商会会议室。 这一次,开的主要是股东会议。此外还有各部门的负责人,他们需要在散会后,把相关指示向部门成员下发。至于柳茉她们这些文职人员,主要就是负责做记录的。 由于会议通知仓促,大家都是在休息日匆忙赶来,脸上还都挂着不满。尤其是当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议题为何时,这份埋怨,也就愈加深刻了。 但,当西陵辰到达后,所有人又立刻坐得端端正正的。满脸都是“我爱工作,工作爱我”的严肃状。 西陵辰倒也没有多理会他们,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将手中的文件夹朝桌上一放,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整件事情,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作为执行董事的忘海潮,竟然私自挪用公款五十万,捐助灾区。 他所用的,还是公司的名义。新闻一出,也让众网友大呼意外,都感慨着:“那个一毛不拔的西陵辰,这次怎么忽然转性了?竟然也学墨老板做起了慈善?” 五十万,对两湖商会的正常运转,可以说不痛不痒。但挪用公款的先例绝不能开,否则将来真要是你挪一笔,他挪一笔,那还了得? “凡是属于公司的资产,一分一厘我都看得很重。”西陵辰缓缓竖起一根手指,神色冷峻,“更何况,现在还是有人从我眼皮子底下划走了五十万。” “所以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五十万是个小数字的话了。数字再小,你也没有资格动。” 仰靠着椅背,他的十指在桌上交叉。犀利的目光,在整个会议桌上巡视一周。 “在座的都是公司的股东,我希望你们能够时刻保持一种观念,公司的利益,就是你们的利益。保障公司的利益,也就是保障你们自己的利益。” 最后,他的视线落定在了忘海潮身上。 “这笔钱,会从你今后的工资里扣。每个月,除了给你留出正常开销,其余全部拿来填你的漏洞。扣完为止。” 也有股东提出,挪用公款绝不能姑息,建议直接开除忘海潮,并向他提出正式的控告索赔。但西陵辰到底还是念着老会长的恩——又或者在明面上,他不得不把感恩做足——处罚还是留了余地。 “等等!”眼看事件就将一锤定音,忘海潮突然出声阻止。 “我每个月的工资,拿到的还是公司的分红。这就等于,是我仍然在掏空公司资产。” “这一次擅自挪用公款,我承认是我的错。不过只要能解了灾区的燃眉之急,这笔钱,我愿意用自己的力量慢慢还!绝对不会再给公司添麻烦。” 西陵辰皮笑肉不笑的扫了他一眼:“你有这份心,那就最好。” “另外,公司的账面平白无故少了五十万,我很不开心。”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各部门经理,“我希望公司上下的所有人,在下个休息日之前,给我交出一份提升业绩的企划案。交不出来的,走人。” “当然了,对于特别优秀的员工,我也会奖励。”打一棒给一颗糖,一向都是他的拿手好戏,“谁能在半个月之内,第一个赚回五十万,我就让他进董事会。” 目前在场的董事,哪一个不是投资巨大。以两湖商会如今的市场规模,出五十万就能进董事会,和花一块灵石就买了一幢大楼没什么分别,堪称天上掉下的金山! 如果真能进董事会,那可以说,下半辈子都可以躺着过了。 这个承诺,确实引得众人眼红不已。但谁都知道,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会议到这里,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又做过几句简略交待后,西陵辰就当先离开。其他股东们也纷纷紧随在后,或是吹捧,或是抨击忘海潮。在这个时候,他们自然知道拣会长爱听的说。 走在最后的小员工们,表达情绪就直接多了,各自低声抱怨着:“这个忘海潮也真是多事,到最后还连累我们。” “明明会长愿意白养他一辈子,让他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拿分红,这种生活我求都求不来好不好!” “就是,非要捐款,灾区又不差他那一点捐款,穷显摆他有爱心。到头来他的爱心,还要我们给他买单!” 一名女职员看着忘海潮的背影,故意提高了声音。 “刚才会长的意思还听不出来吗?他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赚回五十万,来填这位忘少董的亏空啊!” 晓帆和曼曼也同样在议论着:“第一个赚回五十万就可以进董事会,听上去是很诱人,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有五十万,早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打工了!” “其实就是给我们画了个大饼,刺激我们拼命干活,到最后还是谁都吃不到饼。茉茉,你说对吧?” 柳茉也只能无奈的附和点头。她现在做着会长秘书,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只有1万出头,五十万,就算不吃不喝都要攒好几年。承诺再好,也还得量力而行啊。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她拿出玉简,看到微时空上又有了新消息。 正义骑士:女神,刚才看你有点烦恼,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吗?小小心意,希望能博女神一笑。 【正义骑士:转账给你5200.00】 正义骑士:还要向女神汇报一下,你要的连衣裙我已经下单了,女神等着收货就好[胜利] 柳茉看着这几条消息,眼中忽然划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色彩。 刚才还愁五十万没着落……既然他这么喜欢自己,又这么舍得为自己花钱,那不如——? *** 真人秀还在继续。 那天之后,苏世安和晏南卿奇迹般的讲和,两人还在微时空上互粉,的确是“化敌为友”的表现。 对此,群众也是热议纷纷。 “苏世安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物种啊!跟他打过架的人,最后都跟他成了朋友?” “可能他真的没有那么糟糕吧,我不相信那么多人集体走眼。” “大家有没有发现,骂他的人都是网友,真的跟他相处过的人,都对他评价不错,这这这……” “我不管!总之阿南相信他我就相信他!我相信我男神的眼光!” 拜晏南卿所赐,苏世安再次粉丝爆增。这一次,黑粉的数量,已经是大大减少了。 看到这些,金思琦当然为他开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但与此同时,她也会感到淡淡的失落。 那一晚,自己也在微时空上留言安慰他,他不理不回。后来他宣布爆料,自己没话找话的问他“是什么料”,还是不回。直到他们奇迹讲和,自己再去询问,依然没有回应。 整个聊天界面,清一色是右侧自己发送的消息。看着这样的界面,好像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卑微和讨好。 是啊……他就是什么事都不会跟自己说。开心的,不开心的,他永远不会想起自己。 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为他的情绪,时刻牵动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却始终都参与不进他的生活。 然而,苏世安同样有自己的烦恼。 排练话剧的时候,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道具箱上玩玉简。 只是,物是人非。 已经没有值得期待的人了。打开聊天软件,也不会再有未读信息。 她确实很聪明,知道这种情况越主动越掉价,所以她再也没有主动找过自己。 但是,她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每次打开微时空,总能看到她在主页大秀精彩生活,狂刷存在感。每次必然附有自拍,都是不同的打扮,报复般的展示着她的美丽。 他也尝试着回复了几条粉丝的私信,试着和她们说话解闷,但聊天体验确实天差地别,一个个只会像查户口一样问东问西。 就算他不愿意承认也好,唯一能逗自己开心的,让自己觉得聊天很有趣的,就只有她。 虽然他也知道,如果现在自己愿意去找她,若无其事的和她说话,他们就可以恢复原状,自己也会比现在开心。但他就是不想低头。 低了这个头,不就表示自己是真的在意她吗?那以后,这个头都再也抬不起来了。 还有这条最新的动态—— 柳茉:每天晚上都要喝咖啡看文件,然后又向我抱怨睡不着觉的我家傲娇会长~我是哄他呢还是哄他呢? 【配图:聊天记录+自拍】 这是在向自己挑衅!在宣扬,“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这个死女人!她就不能好好跟自己谈一次吗?非要每次都用心机? 看着那条动态,他气得在微时空的农场小游戏里,偷光了关椴家的菜。 第1163章 角色本色 果然,扯这些感情有的没的有什么用。还是玩游戏吧,至少游戏不会背叛自己。 苏世安赌着气打开消消乐,然而,首先弹出的战绩记录,再次提醒着自己柳茉的存在。 是啊,当初他们经常联机闯关,她还是自己游戏里的唯一一个好友。 再玩这个游戏,只会时时刻刻都想到她。苏世安低咒一声,索性又玩起了微时空上的新年福袋小游戏。 在这些游戏里,玩家可以通过闯关获取福袋,之后则需要把福袋分享出去,才能拿到里面的礼物。 苏世安才玩了第一局,分享后的“最近联系人”列表中,她又是排在第一个。 毕竟,这段时间,自己联系最多的就是她。 还摆脱不掉了?这时苏世安也不知是气她还是气自己,总之心头就是一股无名火起。那天,他一遍遍的玩着游戏,闯关得到的福袋,则是一股脑都丢给了简之恒。 直到晚上简之恒收到提示消息时,不禁诧异,他到底是玩了多少遍啊? 没有对方的日子里,两人就这样互相猜测,互相赌气的忍耐着。有机会就发一条动态挑衅对方,但就是谁也不肯先低头。 这一天。 话剧很快就要正式演出了。之前众人都是直接对台词,培养默契和熟悉度,现在戏服终于也都完工了,到了最后阶段,演员们开始化妆试演。 同时,还有着一个重要的换角通知。 男二号角色更换,至于替代者,众人则是一致决定让苏世安来演。 刚听说的时候,苏世安反应很大。 “你们开什么玩笑?” “我和捕快是犯冲的,我怎么可能演捕快啊?” 无论是童年时的憎恨捕快,还是成年后涉足违禁生意,所滋生出的畏惧捕快,无论如何,他对“捕快”这个身份,都是绝对抵触的。 “谁让你把人家脸打成这样,他还怎么演戏?”有人理直气壮的指出。 “对,这是你的错,你得负责!”其他人也一致起哄。 “反正你都在边上看这么多天了,该记的台词也早都记住了吧?” 沈安彤更是打躬作揖的劝说着:“安哥,帮帮忙吧,这场话剧对我真的很重要!先帮我过了这一关,要我怎么感谢你都行!” 尽管苏世安仍然在表示拒绝,但这群人却是不由分说,强行拉着他进了房间,给他化戏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苏世安再次踏出房间,已经是一副捕快扮相。穿着暗蓝色的长袍,戴一顶宽边小帽,腰间配一把长刀。本就俊朗异常的面庞,在精心修饰下更显精致,帅得惨绝人寰。 “哇,果然是人长得好看,什么打扮都好看啊!”沈安彤第一个赞叹道。 苏世安还是第一次以这副形象示人,只感到满满的不自然。那份傲慢也不知丢到了哪里,在帽檐遮挡下,视线颇有些局促的左右偏移着。 换衣化妆后的关椴,同样是一派英姿飒爽。他只要站在那里,正义捕快的气质,便是从头到脚的散发而开,同样引起了一片惊叹。 虽然在最初定妆时,关椴对着镜子,有些短暂的愣神。因为这个造型,实在是太像父亲年轻的时候了。多年来,他只有在陈旧的相册里,才能看到这样的父亲。 父亲……关椴努力调整心态,忍下翻涌的伤感,用力压了压帽檐。 我一定会继承父亲的精神,在今后的生活中,继续做一个为民造福的捕快!对得起身上的这身衣服!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时光长廊中的父亲,他暗暗发誓。 此外,剩余的角色,还有一点微小的变动。 由于晏南卿坚持要继续出演,这次他换了一个角色,扮演游说男二号的罪犯,也算是关键的反派之一。 “化个伤疤妆,看上去应该会更有坏人的感觉吧。”即使化妆时触痛伤口,他却仍是保持着温文的微笑。长年阴霾的眼底,终于有着阳光透入。 看着晏南卿这种“颠覆式出演”,苏世安不解的皱眉:“你搞什么鬼?” 晏南卿扬起头,向他淡淡一笑:“因为,想跟你演对手戏。” “你演反派已经够久了,这次,就让我来做坏蛋吧。” 自从上次那一架,两人竟然还有些打出了感情。 主要是,晏南卿到底是个不擅长自立的人,以前他总是习惯的听从赖姐的吩咐,任由赖姐为自己做决定。近期在意外得知赖姐的险恶居心,并有意躲避后,他还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制得住自己。而苏世安,自然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些蛛丝马迹,自然很快就被敏感的八卦群众注意到了。于是他们也是以闪电般的速度,衍生出了另一支“cp党”。 …… 就这样,苏世安莫名从场外的看客,变成了话剧里的一个演员。 这个角色,或许因为原型是他父亲,从各方面说来,倒还真是非常适合他。 尤其是,角色本身有着黑暗的心路历程,他的挣扎,他的绝望,他对社会的控诉,都和自己的心声恰恰相合。 苏世安在演的时候,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他常常有一种感觉,好像他就是在扮演自己,这个角色,好像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尽管是第一次试演,他就已经非常入戏。包括很多细节的眼神,小动作等等,他更是根本不需要演。因为,那原本就是根植在他灵魂里的血腥和痛苦。 沉浸在角色中,体验角色的喜怒哀乐,竟然别有感触。 并且,苏世安所体会到的,也不是只有黑暗的东西。 角色有着复杂的人性,他立身于黑暗,却又在黑暗中渴望光明。目前的苏世安,虽然时常会与黑暗面共鸣,但那更加宝贵的光明一面,却也随着剧情进展,在他身上相应而生。 身为捕快的责任感,那份忠肝义胆,那份不愿被黑暗吞噬的意志,那颗不会被磨灭的光明之心……所有的种种,为了演好这场戏,都是苏世安必须去体会的。而这也就好比,在他心里播撒下了一颗光明的种子。而他也随着角色一起,一天天的浇灌着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正义与邪恶,黑暗与光明,在真实与虚幻间彼此交织,又彼此相融。苏世安扮演着这个角色,好像也完成了一次人生的蜕变。 参演这场话剧,对他还是有着很大收获的。 一方面,每天忙碌起来的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关注柳茉。 另一方面,他好像在这个角色中,找到了人生的另一种意义。 话剧演出的前一天晚上,墨凉城专门转发给他一篇文章。 他说,想推荐你看看这篇文章,写得比较中肯。 文章的标题是“再谈捕快殉职案——关椴真的亏欠苏世安吗?” 这个标题,有些刺眼。但让苏世安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是,在他心里那种逆反的情绪,好像真的消退了很多。至少,他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看下去了。 正文如下。 笔者当年也曾关注过轰动全国的“捕快殉职案”,只是当时大众讨论的重点,都在于牺牲捕快的儿子关椴,很少有人关注这起事件里的另一个关键人物,也就是主犯的儿子苏世安。 近期的天宫门战争试炼,让这两个热点人物重新回到了公众的视野。 他们都长大了,但童年的阴影,仍然伴随着他们。 在战争试炼中,苏世安曾经提出过一个在日后引起热议的话题,那就是“关椴,你欠我的,你欠我父亲的!” 这个说法,旁观者初听来很是荒谬。作为罪犯家属,又有什么资格堂而皇之的指责受害者家属?想必,这也是苏世安在事后遭到大量炮轰的原因之一。 但,如果我们尝试着转换一种思维角度,站在当事人的立场上,会有这种迁怒心态也无可厚非。 我们想说服当事人,就必须先理解当事人的想法。 那么,关椴是否真的亏欠苏世安呢? 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去判断。就是我们如果把关椴这个人物,从整个事件里拿掉,又会怎么样。 按照苏世安的主张,“如果没有关椴,他的父亲就可以逃掉”,好,我们先假设真的是这样,他的父亲从追捕下逃掉了,那么逃掉以后呢? 只有三种可能。 一,他逃掉了一次,也逃掉了无数次,也许他将永远逍遥法外。但同样的,他将永远居无定所,有家不能回,做一个见不得光的逃犯。 二,在他的逃亡过程中,留下了更多罪孽,杀害了大量的捕快和无辜民众,到最后仍然难逃法网。到时候,无关舆论,他的罪行,必然还是会受到终身监禁的惩罚。 三,由于他的凶残,在逃亡中就被直接击毙。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比目前的情况更好。 也就是说,关椴在整个事件中,不但没有对不起他,反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对他的改造进行了积极的导向,尽管这种影响,可能并不是出于他的主观意识。 再回到我们最初的问题,关椴是否对不起他自己的父亲? 是的。 尽管当初的他少不更事,但悲剧已经造成。 关椴是否对不起苏世安? 并不。 下面再说另一个问题,苏世安到底有罪吗? 如果从他父亲的角度来说,他当然无罪。 但是,他为了报复,所展开的一系列所作所为,一定有罪,而且是重罪。 所以,如果我们要谴责苏世安,不应该是去指责他有一个罪犯父亲,而是他曾亲身犯下的罪。 但事到如今,就算让他再去坐牢反省,也同样是不合适的。 笔者认为,与其继续指责这两位当事人,不如来反思一下,我们现在所处的社会环境。 关椴也好,苏世安也好,他们都是很有成就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的成长和心态出现了偏差? …… 接下来的篇幅,大都是在阐述社会环境,对民众潜移默化的影响,同样有着很深的教育意义。 这篇文章的作者,是当代一位大学者。虽然也有人说他“洗白”,但作者的粉丝群体,立刻在评论区内进行反驳,最后还是压下了反对者的声浪。 全文和热门评论,苏世安都看完了。 如果是以前,或许他会愤怒,会鄙夷。 但现在的他,却已经可以理智看待一些不同的观点。 经过这段时间和关椴的相处,扮演角色的心得体会,还有文章中的新型论据,他确实是渐渐放下了过去的仇恨。 这么多年,是他作茧自缚,苦了自己也苦了他人。 今后,他愿意按照墨凉城和简之恒的话去试一试。 他会试着去爱这个世界,试着爱其他人。 试着……活出另一种模样。 …… 话剧终于如期上演了。 几个主角的演技都非常不错,就连第一次扮演反派的晏南卿,也被评价为“演技大有进步”。 过去,晏南卿纯粹是靠脸吃饭,扮演的角色都是一些“面瘫男神”,不需要有太多表情,偶尔勾魂一笑,就足以迷倒万千少女。 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做了尝试,做了突破。和卖脸全不相关,甚至是扮相凶狠的反派,同样被他演出了灵魂。虽然在细微之处,仍能看出少许生涩,但至少,他已经是用“心”在演戏,而不像是从前,仅仅用脸来演戏了。 不但灾区民众都看得乐呵呵的,在节目播出后,有很多网友更是表示,“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这是晏南卿!” 除了几位主角得到一致好评外,沈安彤终于如愿翻红,但大量的黑粉,也是相应而生。 “看了这么多期节目,唯一一个发自内心不喜欢的就是沈安彤。” “她干什么都是有目的的,想想身边要是有这种人真可怕。” “沈小姐一直就是以炒作为生啊。一开始贴晏南卿,两个人干嘛都在一起,后来发现这个节目苏世安更有前途,立马又转去贴。” “罪犯二代的热度也要蹭,真的是为了火,脸都不要了。” “只有我特烦她那个财迷人设吗?可能她本人确实就是这么贪财,但是整天这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感觉就是一本正经的在把缺点当优点卖?”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我都不愿意让我女儿看她节目,太唯利是图了。像这种负能量偶像,不怕给青少年带来不良影响吗?” “还有容霄!我儿子这两天都逃学了,问他他就说自己偶像当年也总逃学。这年头不良少年都能当偶像了?” “关容霄什么事啊?你管好自家儿子不行吗?霄哥不当偶像所有人就都好好学习了?扯淡呢!” “看了一遍,所有黑霄哥的,基本上都是在拿他以前的校霸历史说事,这也说明他们实在是没东西可黑了。哈哈,我们霄霄和沈小姐可不是一路人。” “我也是霄哥粉丝,麻烦你们在挺霄的时候不要黑彤彤可以吗?不要给霄哥招黑!” 这些评论,金思琦并不知道哪些是沈安彤专门买的“反向水军”。但如果她就是喜欢“黑红”的话,也许这样的结果……也正是她想要的吧。 第1164章 晓黎,鬼哭岭 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形容佟剑此时的喜悦。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心爱的女神,竟然主动约自己了! 这场爱情长跑终于要到尽头了吗?在女神主动邀约的那一刻,他就连将来的婚礼在什么地方办,以及孩子叫什么名字,要送哪里读书都想好了。 从头到脚的认真打扮过一番,佟剑就出发去约定地点了。 远远的,他就看到女神在那里等他。 女神还是那么漂亮,那么让他心动! “真不好意思,这么冒昧的把你约出来。”柳茉一看到他,就快步走近,轻轻点了一个头,又在他陶醉的目光下,认真的问道: “今天主要是想问问你,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工资比较高的兼职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回去就把简历整理出来给你。” “怎么了?”佟剑有些发怔,这样的展开,好像和自己料想中的不太一样,“你工作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做兼职啊?” 柳茉苦笑着抚了抚肩头的卷发:“我们公司最近出了一点事,有人私自挪用公款五十万,上次我突然被叫回去开会,就是因为这件事。” “会长知道以后很生气,他说是我监管不力,才给公司造成了损失。要我必须在十天之内赚回五十万,否则就要炒了我。” 叹一口气,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努力找兼职做,希望能赚回来一点,就是一点吧。” 本来西陵辰给的限期是半个月,但既然自己要争第一,就必须全力以赴。因此,为了给对方增加一点压力,她自作主张的缩短到了十天。 佟剑听得气愤不已:“这叫什么啊!是谁挪用的公款,就让他还这笔钱啊!干嘛要找你的麻烦?” 柳茉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个人是老会长的儿子,会长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开除他的。再说,我也确实有一定的责任。” 都说关心则乱,佟剑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可是,就算是做兼职,也不可能在十天之内赚到五十万啊……” 突然,柳茉双手掩面,哭泣着打断了他。 “这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我真的非常珍惜。如果我就这么被炒了,我父母一定会很失望的。只要能把这笔钱还上,我可以去做兼职,就算是再苦再累的也没有关系。我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双肩不住颤抖,当真是我见犹怜。 佟剑又是焦急又是心疼,恨不得把她搂进怀里,为她擦去泪水,却又怕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当下,他只能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女神你别哭,你别哭了。我绝对不会让你那么辛苦去打工的。要是我有五十万,我肯定帮你出这个钱!但是问题是……”他的声音也放轻了下来,“我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 平时给她花几千块,他可以眼都不眨;如果是几万块,咬咬牙也可以拿出来。但对他一个才工作几年的新人来说,一口气拿出五十万,确实是压力太大。 “这样吧,”左思右想,佟剑突然灵光一现,整个人都精神了,“西陵辰不珍惜你,那是他没有眼光!如果他真的把你炒了,你就来我们公司上班吧!我会向我们老板推荐你!” 他自以为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既解决了女神的燃眉之急,又可以在日后和她朝夕相处。然而,柳茉的反应,似乎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热切。 “其实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她重新抬起头,一双朦胧的泪眼凝视着他,皎洁如水雾里的寒星,“在我身边,你真的是最重要的一个人了。虽然最后你还是帮不上忙,不过没关系,有你能听听我的心事,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一边说着,她缓慢背转过身,“来这里之前,我在二手珠宝行就预约过了,还有房屋中介。我想实在不行的话,就把首饰都变卖,把房子也卖掉,重新租一套小房子就好。毕竟,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耽误你这么久不好意思,那我就先走了。”她勉强微笑了一下,“等我租好了新房子,你愿意的话,可以过来坐坐。” 然后,她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背影融没在街头往来的行人间,是那样的孤独。 “女神,女神!”佟剑张口大呼,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她,被汹涌的人群分隔在了触不到的两端。 就算已经落魄成这样,她却还是没有开口提过一句借钱,只是想着要靠自己的力量渡过难关……她是个多好的女孩啊! 这个时候,他真恨自己,为什么拿不出五十万,为什么只能眼看着心爱的女神流泪,却一点都帮不上她! “西陵辰……西陵辰你这个混蛋,你竟然这样对待我的女神!”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半晌,佟剑痛定思痛,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来,“我要想办法在十天之内弄到五十万,绝对不能让女神卖了首饰去住二手房!” 佟剑看到的,是女神柔弱却依然坚强的背影,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柳茉却是骄傲的扬起头,正轻蔑的抹去脸上的泪水。 “连五十万都拿不出来,真是个废物,浪费我的眼泪!” *** 话剧结束后,真人秀节目,也就同样的到了最后一晚。 各人都就寝后,墨凉城还在哄着小白兔睡觉。 小白兔一到了晚上总是很闹腾,在床上跳来跳去,非要他讲睡前故事,否则就不肯乖乖睡觉,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 不过,墨凉城还是很有耐心,给它讲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就好像童年时,父亲给自己讲故事的场景一样。 他也很喜欢跟这么有活力的小动物相处。如果说他这个主人,给了小白兔好吃好喝,那么小白兔同样就给了他很多的快乐。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又重新拥有了几分年轻人的活力。 “小黎,这是我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现在,他抱着小白兔,在它耳边温柔的说着,“明天我就带你回我家,那里有一张更大的床,还有更多好吃的东西,你一定会住得很舒服的。” “还有我爹,他一定也会很喜欢你,到时候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晚安。” 看到小白兔终于慢慢安静了,墨凉城也安心的笑了笑。把它放到枕边,盖好被子,习惯性的点了点它的小脑袋。自己也关掉灯,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夜半。 床头白光大放,小白兔再次变成了蓝衣美女。 这段时间,她每天晚上都会变身离开,又在日出前重新返回,变回小白兔,而每晚熟睡的墨凉城,则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这是最后一天晚上了,“小黎”变化成人形后,却是一直在床前站了很久。 她凝视着床上那张安静的睡颜,不知怎的,心间竟是涌起了一丝异常的情绪。 是啊,这是最后一天了……明天,他们就要动身回程,自己也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吧? “……晚安。”伫立良久,她才轻轻的开口。 与其说这是日常的道别,不如说,是许下了一个愿望。 但愿未来的他,安好。 推开窗子,在冷风袭入的时候,小黎又回头望了一眼,意识到自己这份依依不舍,也不由无奈的苦笑。 “我盗王之王江晓黎,来此只是为了帮千珑丫头找寻延长寿命的方法而已。无论找到与否,时间一到自会离开,可为何时至今日,却有些放不下这个傻小子呢?” 在夜风中轻叹一声,她终于是收回视线,身形一动,轻盈的跃出了窗子。 …… 同样的夜。 在另一个遥远的国度。 这里有着一块庞大的妖域,名为“兽王域”。 不同于大多数妖兽的聚族而居,在这里,更多是聚集着大量的混居妖兽,就和大名鼎鼎的“万象妖域”有些相似。 兽王域内也同样不太平。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各个妖兽势力,却没有一个统一的王者,能够如万象妖王一般,掌管整个兽王域。也因此,在这片地域,势力之争时有爆发。 妖兽界的规矩总是残酷的。它们比人类更加信奉“强者为尊”。在每一次的势力战中,得胜的才是大王,战死的,则不过是一堆腐烂的白骨,再不会被记起。 在兽王域西北部,有着一个小山寨,名叫“鬼哭岭”。含义也很直白,就是连鬼到了这里,都只有哭的份。 不单是名字霸气,他们也同样有着足够的实力。在这兽王域,鬼哭岭就是几大巅峰势力之一。 如今,鬼哭岭的妖兽,大多也都在呼呼大睡。只有一名红面怪负责守夜。 鬼哭岭内,有着不少兽头人身的妖兽。那就是它们已经跻身高阶妖兽的证明,渐渐脱离了兽类的外形,但却还没有完全转化成人形。 眼下,这只红面怪就一边看着玉简中播放的视频,一边吃着核桃。 “这人类的节目,倒还挺有意思。”红面怪边看边乐。 那段视频,赫然正是慈善真人秀的回放! 正当红面怪看得起劲时,在它的大脑袋上,忽然被人狠狠一敲。 “又在这里偷懒!”另一只蓝面怪从它背后探出了头,“万一有敌人进来偷袭怎么办?给几位大王知道了,你就等着受罚吧!” “好好,”红面怪看上去很怕那“几位大王”,连忙保证道,“我关掉,我关掉,你千万不要告诉大王。” 它正要转身操作,蓝面怪漫不经心的视线,忽然在屏幕上一顿。接着,它的瞳孔就猛然收缩! “等等!你把视频拨回去一点。” “干啥啊?”红面怪也来了脾气,“我都说要关掉了,你别这么没完没了啊。” 蓝面怪恼得抬爪又是一敲:“我让你拨回去一点!” 两只妖兽都还只是初步脱离兽形,还不习惯这种细致操作。两只爪子在屏幕上拨弄了好半天,蓝面怪才一声大喝:“停!” 定格之处,正是简之恒捧着碎片,向其他人询问的画面。 …… 不久后,鬼哭岭的大小妖兽已经在洞窟内集合。 一只身形威猛的大妖兽,手里捏着下属呈上的玉简,另一只手,则是拿着自己的玉简,和曾收到的图片做对比。 围成一圈的妖兽们,一个个都屏息等待着,谁也不敢先出声询问。 “这的确是方天宝鼎的碎片!”终于,大妖兽郑重的下了结论。随之响起的,就是妖兽们的一片欢呼声。 如果只是一个视频缩影,还看不出什么。但红蓝双怪立功心切,又顺藤摸瓜的一顿搜索,终于在微时空上找到了贝明臧发出的高清图片,这才向二大王汇报。 “方天宝鼎碎片,那不就是九幽殿九尊者重金悬赏的宝贝?”其他妖兽也立刻叽叽呱呱的议论开了。 当初九尊者为寻碎片,曾将消息散布天下,并同步发出了碎片的清晰照片,以做范例。 传播之处,不仅是人类区域,就连妖兽界,魔兽界,都对碎片有所耳闻,知道那是殿主心心念念的宝物。 “如果我们能找到碎片,上交九尊者……得到九幽殿的庇护,别说是一统这兽王域,就算是在妖域称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一群妖兽越说越兴奋,都恨不得凌空打几个把式。 “这个,就是那群人现在的位置?”二大王说着,爪尖又在屏幕上点了点。那里显示的,正是灾区的详细地点。 “根据资料显示,他们现在应该还停留在那里。”蓝面怪垂首应道。 “很好!”二大王清喝一声,眼中也涌起了一簇狂热的火焰,“大王和三大王还在闭关,在他们出关之前,我们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青蛇怪,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务必要夺回宝鼎碎片!” 被他点到的,是一名有着类蛇面庞的人身妖兽,闻言立即俯身,恭恭敬敬的应道:“属下必不辜负二大王所托!” 它乃是一名九级妖兽,只差一步就将迎来天劫。而根据资料显示,此行的志愿者中,大多数都是凡人,其中仅有的几名修灵者,也是实力平平,不足为惧。一个九级妖兽,绝对足以横扫他们。 “且慢。”就在众妖兽欢呼雀跃时,洞窟深处,却是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形。那弥漫周身的威压,毫无保留的扩散而开时,就连二大王的面色也是略微一变。 “方天宝鼎碎片事关重大,为保万无一失……” “此行,我亲自出手!” 尚在闭关中的三大王,竟然刚好在此时出关了。 而他,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妖宗境界,相当于人类的通天境强者! 此行,只要碎片。 其他人类……全部抹除! 第1165章 魔手降临 为补偿观众,昨晚工作人员集体赶工,临时加播了一期节目。而今天的行程,按照计划就只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在这里吃过中饭就会动身回程。 这半天的行动,也将会进行现场直播。毕竟是最后一期节目了,总要有些不同的花样。 墨凉城采纳了沈安彤的建议,这个上午,将不再安排硬性任务。所有志愿者自由发挥,各展所长,与灾区民众同乐。 于是,现在展示在观众们面前的,也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每天和村民们相处,帮他们种地,给他们表演节目,双方也早就培养出了一定的感情。他们的生活方式,对于这些活在快节奏都市的年轻人,也同样是从所未见的。这段亲近乡野田原的体验,早在潜移默化间,已是带给了他们另一种生命的感悟,以及特殊的启迪。 墨凉城正在陪一位老农民聊天。他还记得罗帝星说过,自己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农人。由于长年受风吹日晒,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了许多。而眼前这位老农,年纪应该就是和罗老汉相仿,面对着他,墨凉城也有着一种“爱屋及乌”般的亲切感。 作为修灵者的罗帝星,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出人头地,就可以带给父亲更好的生活。但眼前的老农,他只有一位普普通通的儿子,也是和父亲一样做了庄稼汉。二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已经像是三十多岁了。 他的媳妇也是典型的农村姑娘,一张实在不算标致的脸,和丈夫一样挂着憨厚的笑容,小腹微微隆起,有一个新的生命,正在孕育成形。 如果按照正常轨迹来说,这位老农和他的子子孙孙,都将会守在这里耕地种田,未来的日子,都是一眼望得到头,该说这是一种可悲吗?那个刚刚成形的小生命,出生在这样的穷苦家庭里,是否也同样是一种可悲呢? 这是墨凉城心底的疑问。然而从老农的脸上,他却看不到任何的自哀自怜。 那是书写着满足的一张脸。尽管被岁月的风霜,刻下了抹不去的纹路,却依旧带着知足常乐的笑容。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在这里耕地种田,自己种出的食物自己吃,我不偷不抢,生活得很踏实。就算偶尔遭了天灾,还有你们这些好心人来义务帮忙,上天已经待我够好了,我知足了。 是啊,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们是贫穷的,是值得同情的。但如果他们心怀感恩,懂得自食其力,笑口常开,他们也未必就会比那些活在大都市里,却整日勾心斗角的人来得不幸。 看着这样的他们,墨凉城不禁微笑。的确,天下的事是很难预料的。自己虽然是人人羡慕的“富二代”,却还是要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面对死亡。反不如这些穷人家的孩子,不争不抢,或许还能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 每个志愿者都在和村民们聊天,从他们的表情看来,也是各有各的感悟。 然而,这份难得的平静,却被一道陡然爆发的能量波动,突兀的打破! 灾难,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降临! 伴随着一阵嘈杂声,一群兽头人身的妖兽,手持兵刃,气势汹汹的闯进了村子。 一时间,无论是灾区的百姓,还是在场的志愿者们,都慌了神,大大小小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妖兽群中,领头的正是青蛇怪。大摇大摆的走到村头正中,斜睨一周,怪笑道: “正好都在,也省得我们再多跑一趟了。” “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啊?” 说话的同时,他更是有意展示自身实力。作为九级妖兽,光是外放开的威压,就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一片混乱中,还是墨凉城最先冷静下来。一边暗示着众人不要慌乱,随后,他就坦然走上前。 “我人族与妖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无端寻衅滋扰,是何用意?” 即使是在九级妖兽面前,他的表现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目光平视,言谈间自具威严。 这无疑是给后方的志愿者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推搡喧哗声,也渐渐的小了。 见对面的青蛇怪似乎被自己初步镇住,墨凉城又缓和了语气,拿出商战辞令,不卑不亢的道: “我是墨家商行的墨凉城,如果你们并无恶意,我敬你们远来是客。刚好我的真人秀节目到了收尾阶段,我可以每人奉送一份礼物,大家和平收场,如何?” 毕竟,对方是九级妖兽,若是谈判破裂,对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个威胁。墨凉城权衡轻重,也不得不暂退一步,尽量对他以礼相待。 一旁的贝明臧连忙附和:“对对,他是墨家商行少东家,他爹是商界首富,他哥哥是天宫门墨孤城,你们要是敢乱来,有一箩筐的人要来找你们算账!” 然而,听着这一连串的惊人头衔,那青蛇怪却只是不住冷笑。 “原来是人族的商人。” “不过这位墨老板刚才也说了,”在他脸上扯起了一个残酷的笑容,抬臂朝墨凉城一指,“人族和妖域,那就是两片地界,人族管不到妖域,妖域,自然也不用怕人族的商人。” 话音一落,他也是蓦然变色,厉喝道:“想活命的话,就把方天宝鼎碎片交出来!” 情况有些不妙……墨凉城掩盖在衣袖下的手掌,正在不易察觉的缓缓收紧。没有想到,他们这些妖兽,竟然完全不买墨家的账…… 如果是人族修灵者,不要说一个气宗级——相当于九级妖兽——哪怕是通天境之上,听到墨家的名头,那也是一定要避让三分的。 毕竟墨家虽然以经商为主,但绝对的财富,也就意味着绝对的实力。只要墨老板一句话,就可以轻易雇来一群强者追着仇家打。你是通天境又如何,我可以使唤一群通天境! 但这样的身份压迫,在妖域面前,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个时候,墨凉城开始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听父亲的话,带上几个通天境保镖过来了。 那时他想的是,来到灾区是为了帮助重建,带那么多强者随行是干什么?可别吓坏了灾区的百姓。再说录个真人秀而已,又能出什么事? 一直以来,他就是个不喜欢“秀优越”的人。也正是因此,他在定天山脉修艺期间,除了他的师父虚无极,就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他“顶尖富豪大少”的身份了。这一次也是一样,他想的是与灾民同甘共苦,而不是一开始就在自己和其他志愿者之间,划下一条身份的界限。 但是……直到在突发的状况面前,他才意识到,力量究竟有多么重要。 力量……果然还是立足世间,所不能缺少的东西! “什么宝鼎碎片?”那边,简之恒已经先问了回去,“我们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那青蛇怪将他仔细打量一番,怪声冷笑道:“小子,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肚里吞的。以你这样的实力,到时候不但吃不下去,反而崩了牙口,可别怪我们没提醒过你。” 简之恒在他的气势压迫下,虽然感到周身骨骼都在格格作响,但依然坚持道:“我们的确不知道什么宝鼎碎片,会不会另有误会?” 青蛇怪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说,抬手轻托,掌心间立刻化形出一面法器。随着他注入妖力,又将法器托起,一道光束从杖端电射而出,直指简之恒。 那光束来势奇快,简之恒根本无暇躲避,眼看它透体而过。好在那似乎只是一种辨别类法宝,并无杀伤力。贯入的能量并未损及脏腑,而是在他的灵脉血管中缓缓搜索着,就像是一道探照的x光。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简之恒的体内,忽然焕发起了一道微弱的光芒,似是与那光束隐隐呼应。 以他的心脏部位为中心,一圈一圈的金光涟漪,如同水波般不断朝四周扩散。一种玄奥无比的能量波动,也是悄然融入空间,被神识敏锐者所捕捉。 “意图欺瞒,罪加一等!”当场确认完毕,青蛇怪的神情更是嚣张。 他怎么会不认得,这就是视频里那个首先挖出碎片的小子呢! 意外突发,不但众人大为震惊,就连简之恒自己也是久久的发怔。 他可以感应到,刚才体内产生共鸣的,就是几天前在地里捡到的瓷器碎片。 没想到……那还真的是个宝物,却是给大家带来麻烦的宝物! 心念急转间,简之恒终是放低了姿态,尝试和对方商谈。 “我的确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方天宝鼎……这只是我无意中捡到的一块碎片而已。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交给你们,但是你们能否答应我,拿了宝物之后,不要伤害这里的无辜民众?”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以自己的实力,不可能在九级妖兽的威胁下守住碎片。何况就算能守住,他也不能让这里的其他人因为自己,面对妖兽的威胁…… 宝物没了就没了,他看得很开。相比之下,大家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青蛇怪终是大嘴一咧,毫不留情的吐出了几个字: “你想得倒美!” “放你们活着离开,然后逢人就说我们鬼哭岭拿到了方天宝鼎碎片,恐怕我们也是要日夜不宁的——” 他这句阴森森的话一出口,墨凉城忽然感到不妙。 虽然现在失去修为,但毕竟他曾经是天才修灵者,眼力尚在。也知道他们这么说,就代表着…… “为防走漏消息,”青蛇怪提高声音,残忍的一挥手,“宝物到手,所有人,一个不留!” “砰!” 仿佛拉开了宣战信号。 摄像机被砸碎,几名摄影师被当场砍杀,直播被迫中断。妖兽们则是分散冲入人群,见人就砍,血腥序幕瞬间揭开! “等等。” 就在这里即将展开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冷淡的声音。 苏世安缓步走出,他经过墨凉城身边,又面无表情的继续前进,一直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他成为了妖兽和人类关注的共同焦点。 “你们说的方天宝鼎碎片,实际上我们找到了两块。”面对青蛇怪,他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着。 “还有一块在我这里。” 简之恒一怔,他只知道碎片是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倒不知苏世安是什么时候也得到了另一块。又或者,他只是故意蒙骗对方,想要拖延时间? 但,眼前的场面,显然并不是一个询问的好时机。 青蛇怪的想法就简单得多,闻言登时大喜:“哦?没想到这么一个小村庄,竟然还能让我们一次得到两块碎片!” 他极力压抑着激动,沉声道:“小子,把碎片交出来,我们会留你一个全尸的。” 苏世安答得毫不迟疑:“给你们没问题啊。” “但是你们这么多人,我该给谁?”而后,他忽然提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众人都有些发愣,不明白眼下生死关头,他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苏世安并未理会身周情绪各异的注视,他还是淡然的说着: “我们人族讲究首功,相信妖域也是一样吧。既然抢夺碎片是一个大任务,那么能够拿回碎片的人,也就可以得到重赏没错吧。” “我们这里有两块碎片,是由您这位九级妖兽独占呢,还是也分给你的下属一勺汤喝呢?” 在他这句话之下,妖兽群开始了一阵微妙的躁动。 本来谁都知道,功劳肯定归领头的九级妖兽,他们就是一群打下手的。纵有不服,但实力比人强,也容不得他们非议。 但在他们已经认命的时候,又突然看到了争功的希望,难免心思浮动。一道道或是贪婪,又或是警告的视线,也就先后扫向了身边的同伴,以及领头的青蛇怪。 在这种情况下,青蛇怪若是坚持独占,必然会引得下属不满。但就算他愿意平分功劳,在场的众多妖兽,究竟该分给谁,就又是一个问题。稍有差池,或许就会引得妖兽窝里斗。 第1166章 有失远迎 眼看妖兽内部躁动加剧,苏世安又适时的添了一把火。 “这样吧,你们妖域内部先商量商量,有了结果再跟我们说。” 到了这一步,其他人也渐渐开始明白了他的打算。 不愧是做过地下生意的,很擅长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把对手玩得团团转。当年,他一定也是个黑心商人。不过现在,大家倒要感谢他的“黑”。 妖兽,尤其是在还没有渡过天劫之前,头脑远比人类简单得多。现在它们果真开始互相打量,浑身妖气涌动,隐隐有了敌对的火花。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期望这些妖兽能首先打一场时,兽群的后方,忽地传来了一声冷笑。 “这年头,人族果然是一个比一个狡猾。” 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过兽群,缓步走来。每一步踏出,地面都是一阵剧烈摇晃,碎石滚动。志愿者们都要极力稳住身形,避免栽倒。 随着那身影逐渐接近,众人也看清,他有着一副壮硕中年人的外形,一头灰黄长发,在背后放肆的飘扬着。分明是人类的面容,前额却是烙印着一圈圈诡异的妖纹。体内的磅礴妖力,更是剧烈滚动,犹如要冲破胸膛。 “如果本宗再晚来一步,恐怕我这帮愚蠢的下属,就真要给你诱导得自相残杀了。” 他不紧不慢的开口。声音入耳,就像沉闷的雷鸣,阵阵在脑中炸响。 墨凉城拧紧了眉毛。眼前之人的外形,说明自己曾预想过的最坏情况,已经发生了。 妖宗!就好像人类的通天境,和炼气境天差地别一样,妖兽晋级妖宗,已经是完全踏入了不同的境界。在拥有更高实力的同时,他们也拥有更高的灵智。 如果只有一个九级妖兽,他们还可以全力一拼的话,那妖宗的出现,就足以彻底断绝他们的希望。 今天,难道真的会被逼上绝境吗? “别玩你们人类那套阴谋诡计了。”这名妖宗,也就是鬼哭岭的三大王,无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都透着一股来自上位者的淡然从容。但在这份从容间,却也蕴藏着灵魂深处的压迫。单是直视他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就足以令人心生寒意。 半晌,他才向身边一名绿皮妖兽使个眼色:“你过去拿。” 既然三大王在场,那还谈什么宝物的归属。不要说他们这些小妖兽,就连九级妖兽青蛇怪,恐怕都得收敛起多余的心思了。 兽群一度内乱的根源已经不存在了,如今这名绿皮妖兽,也是依言向苏世安走近。 局面一变再变,苏世安倒是毫不惊慌。在两道强横妖力的同时压迫下,他还是缓慢抬起头,露出一个简单的笑容。 “妖宗果然是不一样。” 翻手掏出储物袋,朝前托起:“碎片就在这里,孝敬妖宗我心服口服。” 一旁的青蛇怪已是面色不愉。之前他要孝敬自己时,可远没这么爽快,现在看见妖宗就服软……这不就是当众打了自己一巴掌吗? 可恶的人类小子,处处都在挑拨我妖兽内乱!等拿到碎片,我第一个就要收拾了你! 与咬牙切齿的青蛇怪不同,三大王的神情倒是没有任何异常。 这是他的自信,源于实力的绝对自信! 他有把握,凭自己的实力镇场,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双方间隔的没有几步路,绿皮妖兽很快就走到了苏世安面前。仗着妖宗做后盾,他也是放心得很,大咧咧的将手一伸。 苏世安也转过手掌,作势要将储物袋递到他手中。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在他袖管中突然滑出了一把刀,刀光一闪,笔直刺入了绿皮妖兽的心脏! 这一刀刺得很深,正中要害,就算其他妖兽有所警觉,也已是救援不及。 绿皮妖兽直到死,双眼依旧是大睁着,脸上满是惶惑和难以置信。想他也是一介高级妖兽,和一个人类修灵者才打了个照面,竟然就被一刀毙命。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苏世安的动作还没有停止,刀尖继续搅动,在绿皮妖兽胸前直接挖出了一个窟窿。手掌紧跟着探入,掏出了一颗还留有热量的元丹! 无论是元丹,还是他的手掌,这时都是一片鲜血淋漓,异常可怖。 三大王蓦然变色。如海啸般的妖力,正在他的体内疯狂聚集。溢散开的能量,直接在身周掀起了一阵狂沙风暴! “小子,当着本宗的面,你也敢杀我手下!你在找死吗?” 苏世安略微扬起头,笑得诡异。 “怎么敢呢。” “鬼哭岭三大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我别无他物,只能献上高等元丹一枚,以表敬意。” 说话间,他松开手。沾着血的元丹落到了地上,一路滚动,在地上拖出了长长一条血痕,一直滚到了三大王面前。 “请笑纳。” 满身满手的鲜血,再加上这个嗜血的微笑,如今的他,简直比妖兽还妖兽! 气氛短暂的陷入沉默。 其他志愿者两边望望,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他们也很佩服苏世安,在这种情况下不但不服软,还能主动反击,先杀了一名敌人。但敌我实力悬殊,这样激怒对方,可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啊……! 果然,下一刻,一团澎湃的妖力,就从三大王周身猛然炸开,犹如岩浆爆发,天昏地暗。 “可恶的人类!!” 三大王已经彻底被激怒了。对他来说,不仅仅是死了一名手下,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作为妖宗的尊严! 他疯狂的咆哮着,大地剧烈摇动,土层上化开了一片片裂纹,又在转眼间轰然崩塌。村口的方寸土地,至此已经是四分五裂! 在所有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时,苏世安仍旧面色冷淡,而他也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 “机会也许只有一次,你们自求多福。” 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他就猛然扬手砸下,“砰”的一声,烟雾四溢,无论是妖兽还是其他志愿者,在极短的时间内,都是目不能视。 …… 烟雾弥漫间,有人趁机逃跑,寻找隐蔽处躲藏,也有人选择在迷雾中与妖兽捉对厮杀。 由于简之恒身上有方天宝鼎碎片,追来袭击他的妖兽最多。尽管他已经施展全力,渐渐的却仍是双拳难敌四手,陷入了兽群的包围圈。 “哗!” 突然,一道幽蓝色冰柱破空划过,不但冲散了遮眼的迷雾,更是将简之恒身周的兽群一次扫净。 “还是这么逊。需要我帮你么?”晴蓝的声音虽然仍是冷冷淡淡,从中却不难听出一丝关心。 简之恒感激的望着她,心中情绪复杂。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处境下,这个女孩能这么关心自己,他一定会欢喜的放烟花庆祝!但现在…… 半晌,他双目微凝,仍是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请你去村庄镇守,保护灾区的百姓平安撤离。你的实力深不可测,我想,一定没有问题的。” 晴蓝略一皱眉:“那你怎么办?” 简之恒苦笑了一下:“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的警告……是我没有听你的话,做了多余的事,这场灾难都是我引起的!” “所以,我也一定要为做过的事情负责,一定会跟他们战到最后一刻!” 晴蓝沉默良久,似是看出了他眼中的坚决,她也只有选择尊重。 一个真正的男人,面对自己惹出的麻烦,绝对不会选择依靠女人去解决。尤其,还是他心爱的女人。 “好吧,”最终,晴蓝点了点头,也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如果你能活下去,我就告诉你……我真实的名字。” “好好保重,别死了。”这一句话,轻如薄雾,朦胧若梦。 但,简之恒却是清晰的听到了。 追了她这么久,她都是冷言冷语,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看她露出温柔的一面。 “晴蓝……为了你,还有这里的所有人,我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握紧双拳,简之恒也被再次激发起一股战意。调动灵力,主动朝着不远处的妖兽杀去。 …… 一块刚被妖力震塌的小土坡后。 沈安彤,金思琦,以及几个小网红,现在就一起躲在这里。 姗娜脸色青白,手掌紧紧的捏着玉简,就连精致的指甲已经开裂,她都没有注意。 她在微时空主页上发了一连串的救命,艾特了一群修灵界名人,但许久许久,除了粉丝们不痛不痒的关心,就再也没有其他反应了。 “我们到底是被卷进什么可怕的事情里了啊!”她眼珠暴突,歇斯底里的冲其他人吼道:“为什么还会有妖兽出现?” 旁边一个女孩,也是个小网红,此时战战兢兢的道:“我曾经听说过,既然有妖兽,就表示这是修灵者和妖域之间的事情,县衙不会插手,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现在在想……”姗娜又垂头望了望玉简,忽然露出了一种似哭似笑的神情,“如果孤城少爷看到我的留言,能像英雄一样突然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然后我跟他四目相对,双双坠入爱河……那该有多么幸福!” 她一直是墨孤城的铁杆粉丝。也不知道该说她神经太大条,还是恐惧过度反而忘了恐惧,生死关头竟然还做起了爱情梦。 “没戏没戏,”沈安彤无奈的摆了摆手,“我刚才都敲过我那几个天宫门的朋友了,平时围在你身边献殷勤,关键的时候一个个都在修炼。看来果然还是只能靠我们自己。” 这时,姗娜又小声的哭了起来。 “我真的好后悔……我当初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 如果自己不做网红,不想走捷径成名,她就不会参加这个节目。也许现在的她还会坐在办公间里,刷刷新闻,和同事们开开玩笑,下了班就又是美好的一天。 “从小,我爹娘就在外面各忙各的,家里就只有奶奶一个人对我好。我答应过她,一定会让她过上好的生活。” “奶奶总希望我能踏踏实实的找一份工作,是我心高气傲,只想着一夜成名……” 姗娜越哭越伤心。这些都是她从不会轻易说出的真心话。尽管现在没有镜头,也没有观众,不需要炒什么真情人设,但她还是一个人动情的说着,即便是,只说给自己听。 “其实如果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算一辈子都做一个普通人,不是也很好吗?是我太傻,是我太贪心……” “还有我啊!”姗娜的倾诉,也激起了玉宝儿的满腹哀怨,“当初我跟男友交往了两个月,他从来没带我去见过他身边的朋友,我对他的社交也一无所知,就像一个隐形的女友一样。后来我才知道,他背着我玩劈腿,还跟我闺蜜搞在一起,理由是他觉得我的条件太一般了,带不出去……” “所以我才想要做网红,做个万人迷,让所有男人都为我倾倒,这样他才会懂得后悔!” “可是,为什么我要为了和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赌气,就用我一生的幸福做赌注呢?到现在,还有可能赔上我的命……” 她这番话一说,姗娜的小声啜泣,终于变成了爆发的哭泣。 “你哭什么啊!”玉宝儿带着哭腔埋怨道,“你哭得我都想哭了!” 两人各自抹着眼泪,对视半晌,终于抱头痛哭。 “如果还能活着离开的话,我们就不要再争下去了,做好姐妹好不好……” 生死关头,这向来针锋相对的两人,竟然奇迹般的化解了矛盾,真令人不知该喜该忧。 更不知,她们到底还有没有活着离开这里,活着做朋友的机会了。 或许,大家还是有一线希望。 刚才直播突然中断,虽然县衙不会参与,但或许会有同道修灵者出于朋友义气,赶来相助。 别人是不好说,但最起码,墨老板身陷险境,墨家一定会派人过来!只要先尽量拖延时间,能撑到那个时候的话……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在那之前,她们不要被妖兽杀死才行。 这一线微弱的希望,就像是残烛上跳动的火苗。尽管它随时都可能熄灭,却依旧是所有人的生机所系。 第1167章 是偶像,也是修灵者 众女正一筹莫展时,一直不知在边上忙活着什么的沈安彤,忽然开口了。 “哎,都别哭了,妖兽随时有可能找到这里,都把玉简准备好,准备录像。” 听了这怪异的指示,其他女生一时都有些发蒙。 真不知道录像是能对付妖兽,还是能作为将来的证据?但不是都说县衙管不到妖域吗? “我再说一遍,”沈安彤沉下了声音,“想让我和思琦保护你们,就赶紧录像。”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能成为主心骨的人,所说的话也就变得格外有威慑力。众女虽然还是茫然不解,但也都是听话的举起玉简,战战兢兢的打开了录像功能。 几乎就在同时,她们赖以藏身的土壁,忽然就被一道强横的能量光束炸毁。 飞溅的土块后方,露出的是几名妖兽的狰狞面容。 “原来这里还躲着几个人族的小美人!” 几名妖兽对望一眼,随即嘿嘿的狞笑起来。 “看来咱哥几个,今天还可以饱餐一顿啊!” 虽然是妖兽,是异族,但作为生物最根本的欲望,还是不会改变的。 金思琦虽然也很害怕,但听到背后同伴的尖叫声,反而激发起了她潜在的勇气。 现在这里就只有自己和沈安彤是修灵者,大家的安全,都要靠她们来保护。 要撑下去……一定要撑到救兵到来的时候! 咬了咬牙,金思琦也是果断抬起头,双手利落的结起了印诀。 “风咒?万壑流风!” 这是二级风咒,当初就只有在天宫门的考核擂台上,她才第一次施展,也是唯一一次。 那次,还是孟昭给了自己勇气。 而这一回……为了大家,她必须成为自己的勇气! 灵力在每一根灵脉间呼啸而过,由印诀引动,尽数注入初步成形的灵技中。 同时,她也在努力回忆起当初的感觉。那种相信自己,一往无前的感觉! “哗——轰!” 一片瀚然席卷开的风浪漩涡,犹如滔天的海浪般,平地蔓延,将前方的妖兽尽数圈锁在内。 “一定要……打倒他们!” 金思琦再加一股灵力,本已到达极限的风力漩涡,霎时间又扩大了一倍。其中穿梭的风刃,力道也是更加劲急,凌厉如刀。 漩涡中,逐渐传来了众妖兽的惨叫声。 后方忐忑的众女,也难得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然而,好景不长。 金思琦毕竟实力有限,待得漩涡散尽,被抛出的妖兽躺倒了一地,身上可以看出一道道鲜明的血痕。但他们一边挣扎着,很快却是重新站了起来。 妖兽的身体,本身就是皮糙肉厚。这种程度的风咒,虽然也能给他们造成一定的创伤,但仍然不足以彻底打倒他们。 不过数息,妖兽们就恢复了活动的能力。而因大意受伤,他们也变得更加凶残。周身的妖力波动,都多出了几分狂暴的气息。 反抗,如果不能打倒敌人,就会激怒敌人。 被激怒的敌人,所展开的报复也就更加可怕。 刀光霍霍,众女都被笼罩在内。凄惨的尖叫声,以及妖兽狂暴的厉吼声,在空地上交织成了一片。 忽然! 几名妖兽的身形都僵住了。在他们脸上,还维持着片刻前的凶狠,但他们的脚步却已经无法迈出,挥起的长刀也难以落下,就像是被施下了定身法。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地面上,正缓缓浮现出一个小型阵法。妖兽们脚踏的方位,正在被密集的阵纹所缠绕。 沈安彤就站在阵眼之处,一手虚抬,大量的紫色光束自动汇聚,在她的掌心收缩。另一手打个响指,随着阵法转动,每一名妖兽脚底所踏的阵纹,都散发出一片紫色光芒,不但将他们周身笼罩,这光束更是贯穿空间,彼此相连,不到一会儿工夫,空地上就串起了一个个紫色光球。 随着沈安彤手指轻弹,那一连串的紫色光球,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般,接二连三的爆裂而开。 “砰!砰!砰!” 夹杂在光膜碎片中的,还有爆溅开的绿色血液。 这一次,这些倒下的妖兽,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虽然我是偶像,但我也是个修灵者。”凝视着妖兽们的尸体,沈安彤不无得意的道。 在天宫门这段时间,虽然整天跑通告,但她也是有好好修炼过的。并且为了弥补实力不足,她要练,就练这些杀伤力最强的偏门术法。不求争胜,只求杀敌。 现在看来,果然是任何时候都不能辍下修炼啊。 更重要的是……刚才自己的精彩表现,应该都被那些女生好好的录下来了吧? …… 和这边的情况相似,墨凉城和苏世安,此时也正躲在另一块土坡下。 放出烟雾弹扰敌后,苏世安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墨凉城。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是独行者的自己,竟然也会开始重视其他人的生命。 外头都是光球爆炸的砰砰声,也不知道其他人都怎么样了。是在努力和妖兽搏斗,还是已经有人被杀死了? “简之恒这个蠢材。”确认四周暂时没有威胁后,苏世安又忍不住低咒一声,“成天装圣母,结果最大的麻烦就是他引起的!” 墨凉城叹了口气:“你也别怪他了,所谓不知者不罪。弄到这一步,他一定也不想的。” 苏世安没再多说。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指责简之恒毫无意义,就算要指责,也要先等大家都活下来…… 现在,他正抓紧时间搜索网络,查找着相关的资料。 “那什么方天宝鼎,不是应该很有名的么?为什么一点信息都查不到?” 查来查去,都是一片空白,好像这种东西就完全不存在。但听那些妖兽的说法,这分明又是相当抢手的宝物。甚至为了隐瞒消息,他们不惜在这里杀人灭口……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应该是属于暗网络的信息吧。”墨凉城也算见多识广,很快就想到了可能的答案。 “世间有光就会有暗,有明面市场,也会有地下市场。网络也是这样,有所有人都可以浏览的明网,也有散布着种种见不得光交易的暗网。明网的人看不到暗网,就会觉得所处的世界,真的就如表面一样宁静祥和。” “方天宝鼎碎片,应该就是这样,在地下市场人尽皆知,在明面上,却激不起多少水花。”一边说着,他转头望向苏世安,“说起来,你也是混过地下市场的人,应该会比我更了解吧?” 听了他这几句话,苏世安目光一动,好像被启发到了什么,快速的在玉简上按动着。 “我问了之前交易过的大哥,让他帮我查一下关于方天宝鼎的信息,应该很快就会有回复。” 墨凉城点了点头,沉默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 “如果,真的到了危急的时候,你就不要管我,一个人走吧。” “我是认真的。”见苏世安没有回应,墨凉城更加急切的支起身,“我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是你的拖累。以你的实力,一个人行动的话,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苏世安并没看他,随手捡了一根枯枝,在面前的土地上划动着。好一阵子,他才闷闷的开口。 “如果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会抛下你一个人走吗?” “当然不会。”墨凉城不假思索的答道。他相信罗帝星,他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绝对不会抛下自己的人!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临阵脱逃?”苏世安的声音更冷了。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手中的枯枝也应声而断! 墨凉城再次沉默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还达不到自己和罗帝星之间的程度吧。 而且,就算是现在,他也已经觉得很对不起罗帝星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这个伤,这个病,他就不用活得那么累。不用一直惦记着替自己报仇,还有在短短几年达到通天境,去劝哥哥回家等等……这些,本来都不是他需要扛的责任。 因为认识了自己,他多了好多的负担。 把本该是自己的人生,强行转移给别人,真的是很差劲啊…… 所以,他不想再多拖一个人下水了。 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灾星,认识谁,就给谁带来不幸。 但是这些话,他又该怎么向苏世安解释呢? 正在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时,苏世安手中的玉简响起了。 那是一道即时通话的请求。刚一接通,玉简中就传来了晏南卿焦急的声音。 “安哥,你在哪啊?” “……我能过来跟你会合吗?”这边只是瞬间的沉默,晏南卿就再次急急的哀求道。 从他的声音听来,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以前的生活,就算再怎么肮脏不堪,至少他不用这样直观的面对生死。 那一晚的风波过后,苏世安等于是将他过往的生活完全打碎。而在他的新生人格刚刚重建时,缺乏安全感的他,也是下意识的选择依靠对方。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动物,依赖着他第一眼看到的人一样。 生死关头,这份依赖感,自然是又被成倍的放大了。 “等你能活下来再跟我说话。”苏世安终于淡淡开口,不冷不热的。 刚才墨凉城的话,还让他有些不爽,一面就抬手划向屏幕,打算挂掉通话。 墨凉城看出他赌气的心思,暗暗失笑,抢先接过了玉简。 “我是墨凉城。你现在在哪里?” 那边的晏南卿似是怔了怔:“墨老板……你跟安哥在一起啊?” “我……”他费力的咽了咽口水,“我趁着刚才逃回村子里了……现在躲在一个衣柜里……我挺害怕的……” 苏世安扫了屏幕一眼,冷冷插话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躲在封闭空间。” “你是等着敌人杀进来了,被他们瓮中捉鳖么?” “对……对啊!”衣柜中的晏南卿心脏倏地收紧,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躲在这样的地方,也就代表着在敌人袭来的时候,逃都没地方逃啊! “那我这就出来……这就出来……等我出来了再跟你们联络!”晏南卿匆匆说完,就小心的推开柜门,打算抓紧溜出房间。 但,还没等他迈出几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忽然就由远及近。 不会吧……这么倒霉?听这声音,不像是其他的同伴,很可能就是搜查过来的妖兽! 躲……快躲起来……晏南卿在屋内环视一周,最后唯一能选择的藏身之地,果然还是那个塞满了衣服的大衣柜。 为防万一,他顺手在桌边抄起一根木棒,接着就用最快的速度钻进衣柜,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同时将柜内的衣服打散,以遮掩身形。 那脚步声走到门前后,没过多久,“砰”的一声,房门就被狠狠踢开。一声一声的沉重脚步,更加清晰的冲击着晏南卿的耳膜。 “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晏南卿已经骇得面无人色。现在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对方在房间里找不到人,能够尽快离开。 近了,近了…… 透过衣服和柜门的缝隙,他已经隐约能看到敌人的样子了。 那是一只牛头妖兽,身形魁梧,手中还提着一杆黑锤。每走出一步,都踏得整间茅屋微微摇晃。 衣柜也在随着茅屋一起摇晃。 柜子里的晏南卿,一颗心更是摇摇晃晃,堵在了喉咙口。 “快走吧……快走吧……” 房间中的空旷,的确是一目了然。那牛头怪张望几眼,就如发泄般的在房内破坏。一锤砸烂了桌子,又是一锤砸塌了床板。 接着,尽管晏南卿万般不愿,但他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恐怖的牛头,缓缓朝着衣柜的方向转了过来。 对逃生者来说,这里只有衣柜可供藏身。 而对追杀者来说,情况也是一样的。 所以,在那双微眯的眼睛,和衣柜缝隙里晏南卿的眼睛遥遥对望后,也不知是否有所感应,他果真是提着黑锤,一步,一步,朝着衣柜走了过来。 下一刻,一双粗糙的爪子,就在晏南卿绝望的注视中,径直朝着柜门伸来! 第1168章 能量雷达 “哗!” 柜门被拉开,一片光亮洒入。 晏南卿屏住了呼吸,能听到心脏正在胸腔间疯狂跳动的声音。 现在,那只可怕的牛头怪,距离他不过咫尺。每一次呼吸喷出的热气,都充斥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如同逼人的热浪。 晏南卿不敢和他对视,他只能把自己的身形蜷缩再蜷缩。希望那牛头怪不要来翻柜子里的衣服,可以在查找无果后,尽快离开……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这过得比几年更长的瞬息中,牛头怪终于还是伸出爪子,扒开了挡在晏南卿身前的衣服…… 万籁俱寂。 晏南卿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在衣服刚刚被拨开的时候,他就果断先发制人,抬起手中一直紧握的木棒,朝着那牛头怪的脑袋狠狠敲了下去! 由于出其不意,牛头怪也被他打了个正着,一时不免有些发蒙。 趁着这个机会,晏南卿一步跨出柜门,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脚底在隔栏间用力踏落,借着前冲之力,将柜子整个掀翻! 沉重的衣柜,重重砸在了牛头怪身上,将他在柜底压得四脚朝天。 晏南卿无暇查看牛头怪的情况,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屋子,一路夺命飞奔。 快一点……再快一点! 现在村子里到处都是敌人,他根本就不敢大声呼救。谁知道,引来的会不会就是敌人? “呼……呼……”超越极限的奔跑,让他很快就体力透支,上气不接下气。 但尽管胸口就像拉起了鼓风箱,他却仍是不敢放慢脚步。 一步之差,就是死……! 刚才,晏南卿还来不及询问苏世安两人的方位,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跑去哪里,只能先把牛头怪甩掉再说。 一边狂奔,他也时不时的回头张望。 在他第十次回头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那气势汹汹的牛头怪,正提着重锤,飞速追杀而来! 那颗巨大的脑袋,受到木棒和立柜的双重攻击后,也现出了斑斑血迹。但这点创伤,好像根本就不能对他的行动造成影响,反而激发了他的杀意。 在他全身,都笼罩起了一层幽绿色的雾气。那是妖力外溢,所形成的能量纱衣。似这般先声夺人,扫荡开的妖力波动,也是更加猛烈了。 沿途的石子纷纷爆裂,杀气无声降临。 他憎恨着眼前的人类。 一旦让他抓到,他就要亲手敲碎了对方的脑袋! 就算晏南卿已经尽了全力,但他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又如何跑得过妖兽。双方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重锤一次次轮起的破风声,反复回响在他的耳畔。 忙中添乱,晏南卿忽地脚腕一歪,整个人都失去重心,狼狈的栽倒在地。 完蛋了!这是他仅剩下的念头。 他只能徒劳的抱住脑袋,等待着即将降下的重锤。 “……” 然而,在他的血液都几乎冷却时,预料之中的剧痛,却迟迟都没有落下。 晏南卿定了定神,勉强转过涣散的目光,回头望去。 那牛头怪就停在他的面前,手中的重锤,也敲到了他的头顶。 但,他的动作却是诡异的僵住了。 就连面部也在不自然的抽搐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取他的妖力。 在他身后不远处,简之恒手掌平抬,掌心中正绽开着一团漩涡,从中释放出大量的吞噬之力。而那层层的透明锁链,此时就紧紧的吸附在牛头怪周身。 经过这几天的练习,他已经可以熟练使用吞噬之力了。而这,也将成为他此番对战妖兽,最有力的武器! 随着简之恒继续加大力道,牛头怪巨大的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朝后方挪动起来。 双脚在地面上平平擦出,一点点远离了晏南卿身边。 吞噬之力的干扰,更是让他无法呼喊救援。一双铜铃般的大眼,也是瞪得更加凶猛,好似随时都会爆裂。 时机到来,简之恒放松了吞噬之力,另一手则是飞快凝聚起一道灵力光球,悍然轰上了牛头怪面门! “砰”的一声,牛头怪被他击倒在地,土层随之开裂。 关椴与他配合默契,无须多说,身形已是急掠而至。双手闪电结印,掌锋缭绕起一团蓝色幽光,细看其中跳动着大量的细小雷霆,竟是一道浓缩到极致的雷系灵技! 雷系灵技,向来以刚猛霸烈著称。关椴这一掌击下,穿透了牛头怪身前的护心镜,狂暴的雷霆,也是顺势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短短片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牛头怪,就再也不动弹了。 晏南卿全程看在眼中,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虽然他也看过天宫门考核,但那时在他眼里,这一切就像是离他很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就好比普通人仰望着剧目里的英雄。而今天是他第一次看到,两名修灵者就在自己的眼前杀敌,所带来的震撼自是大不相同。 “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晏南卿艰难的挤出声音,这时才感到由于恐惧太甚,面部肌肉已经变得极不灵活,“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行动吗?” 简之恒爽快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接下来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战斗就都交给我们来。” 晏南卿猛点头,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一旁的关椴皱了皱眉。眼下村子里妖兽环伺,更别提还有一名妖宗和九级妖兽,正在暗处虎视眈眈,他们两个人想撑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还要再带上一个累赘…… 况且晏南卿就是那种被惯坏的偶像,在队伍里一向不合群。平时对着镜头装得温文尔雅,背着镜头,恨不得直接使唤别人当他的仆人。像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他们费力去救吗? 但既然简之恒都已经决定了,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作为多年好友,他很清楚现在简之恒的心里有多么自责,他认为都是因为自己捡到碎片,才招来了这场灾祸。对于其他被“连累”的村民和志愿者们,能救一个他就要救一个! 在关椴和晏南卿各怀心思间,简之恒略微调息灵力,又招呼了一句:“跟紧我们。” …… 而苏世安和墨凉城一边。 “轰轰!” 密集的光弹,从墙头另一端扫射而来。 那些妖兽,似乎也不耐烦搜查下去了。他们直接站在村中高地,放射妖力光弹,四面炮轰,炸得村庄很快就化为了一片焦土。 矮墙背后的两人,只能都尽量埋下头。苏世安还不忘抬手为墨凉城遮挡沙石。 又是一轮炮火扫过,墨凉城只能沉默的忍受着。从上方簌簌漏下的沙粒,落进了他的后领,又如雨点般擦过他的额角,仿佛一阵无言的羞辱。 很窝囊……很窝囊…… 明知道那些妖兽正在外头大肆杀戮,自己却只能这样狼狈的躲在这里。这个样子……还能算是修灵者吗?! 为什么……失去了修为,自己就只能这样任由宰割……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正当他饱受悔恨折磨时,一旁的苏世安忽然迅疾起身,离开了掩体,手中光球电射而出,“轰”的一声,准确的将对面妖兽击倒。 墨凉城一惊,想问他,这样不是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么? “一直这么躲下去太窝囊了。”苏世安首先开口。 “我要反击。” 说出这一句话,他的目光也变得格外犀利起来,好像又回到了旧日的战场中。 墨凉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点头。的确,他也不希望一直躲在这里,他也想……堂堂正正的和敌人战上一场! 再怎么说,他也是曾经人人尊崇的天才修灵者,他有自己的尊严。 而且,他还是墨重山的儿子,是墨孤城的弟弟,父亲和哥哥的尊严,更是绝对不容亵渎。 那边,苏世安的动作很快。他下载了一个“能量雷达”的小程序,打开软件,屏幕上就自动出现了探测画面。一圈圈信号向远方辐射着,一连串小红点,也先后在图标上显现了出来。 这种发明,主要是用来探测周边有无异常能量。 专业雷达,有时会被应用在灾难救援中,探测土层下的生命气息。搜索范围会更大,对细微能量的捕捉也会更加敏锐。 而这种在网上随便下载的民用雷达,效率就差得多了。但在这种小地方,倒还是挺管用。 “人类的智慧,果然还是比妖兽高多了。”苏世安嘀咕了一句。 接下来,两人就靠着雷达的探测,一路摸索前行。 由于敌明我暗,苏世安也借着偷袭暗杀,轻易的解决掉了被雷达找出的敌人。 这支队伍,倒也是有些特别的。 他们不曾躲避妖兽,反而是哪里有妖兽就拐到哪里。短短时间,已经连续干掉了好几只。 就算在正面交战中,苏世安也同样不落下风。或是展动刀法,或是施放灵技,在血火中织就自身的华彩。 他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作为修灵者痛痛快快的战斗过了。尽管这里没有摄影机,没有观众,但他依旧战得尽兴。好像战斗,本就是他生存的意义。 最神奇的是,他好像全身上下都藏着兵器,暗器。最凶险的杀机,每每就会从出人意料的地方出现,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的他,与其说是人类,倒更像是一个精密的暗杀机器。 墨凉城看到,他先后施展出了各种各样的灵技,相当炫酷,白光幽光乱舞,围绕着他与敌人圈旋,仿佛那就是独属于他的舞台。 一个个敌人倒下了,一蓬蓬热血溅上了他的周身。 而他,则是犹如嗜血的魔兵般,越是经过鲜血洗练,锋芒也就越是璀璨。 也许有些人,越是在生死之间,就越能绽放光彩。 苏世安,罗帝星,就都是这样的人吧。 “为什么你要随身带那么多暗器呢?”直到看着他解决了所有的敌人,墨凉城才开口询问道。 苏世安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转头望向他,似是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因为从小到大,四周对我抱着敌意的人都很多。所以我就提前把武器准备好,如果他们不惹我,大家可以相安无事。但如果他们想对付我,我就连棺材都替他们备好了。” 很残酷的话,但墨凉城却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伤感。 “这些年,你都活得很没有安全感吧。” 如果对身边的人都不能信任,时刻都要准备着杀与被杀,就像一个人类,独自身处在野兽的世界里,一定是很寂寞的。 苏世安冷笑:“无所谓了,正因为没有安全感,必须时时刻刻的提防暗算,才能让我在这种杀机四伏的战场上……”他停顿了一下,双目再度冷厉如刀,“更好的活下来!” 话音未落,他猛然扬手,还沾着兽血的飞刀,直直的朝着墨凉城掷出! 墨凉城虽是一惊,却仍是动也未动的立在原地。 他能看到,对面的苏世安,表情忽然变了。 下一刻,飞刀从他的肩头擦过,削下了他的一缕发丝。 刀刃的终点,正正射入了后方一名妖兽的咽喉! 原来,先前那名妖兽正打算趁自己不备,突然偷袭! “你为什么不躲?”瞪视着墨凉城,苏世安的神情忽然有些奇怪。既似感动,又似质疑。 “我说过,我相信你。”墨凉城只是这样答道。 以他这种,随着带着大量凶器的作风,当初和晏南卿打架的时候,如果想杀了对方,也是轻而易举。 但那个时候,就算他气得再大,都没有轻易动刀。 这就说明,他确实慢慢在改变,在学会控制自己,学会尊重其他的生命。 如果他正是因为自己才有所改变,那么,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他呢? 苏世安的眼中,依旧有一丝茫然不解。 就算他说相信,但眼看着刀朝自己飞过来,又是在对方一句都没有提醒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不动,这并不是普通的信任就能做到的。 在他眼里,自己真的已经是朋友了么? 那种……很重要的朋友? 老实说,刚才看到妖兽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救人,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飞刀出手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不知这或许会引起歧义的动作,会让墨凉城怎么想? 如果他躲开了,这在情理之中,但自己或许会很难过。 可现在他没有躲开,反而让自己感觉,是那么不真实。 这样的信任……他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信任。 可是,自己真的担当得起么? 第1169章 鬼帝传讯 两人间的沉默又持续半晌,苏世安也不再多言,走到一旁躺了一地的妖兽尸体前,手起刀落,开始挖起了元丹。 “这是做什么?”这一路,他每杀一只妖兽都要挖元丹。如果第一次是为了挑衅,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墨凉城旁观至今,终于忍不住问道。 苏世安笑了笑,随口解释道:“元丹很值钱的。就算自己炼化不了,到了外头也可以找机会出手。” “这些妖兽来送死也好,让我有机会赚笔小钱。” 生死关头,他竟然还能有闲心想这个。墨凉城也被逗笑了:“看来你倒是比我更适合当商人。” 两人又走出一段路,击杀过几只妖兽后,看着再次埋头搜刮元丹的苏世安,墨凉城顿了顿,忽然试探着问道: “你方便吗?我想回村子一趟。” “因为……”他皱了皱眉,“小黎不见了。今天早上一起来,我就没看到它。” 本来以为,小黎只是跑出去玩,到了饭点就自然会回来。但现在妖兽突然杀来,志愿者们都被迫分散,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会不会被卷进杀戮中。 “所以我想回村里看看,说不定它会在我的房间等我。” 自己答应过小黎,会带它回家,给它更好的生活,现在……他也绝对不能丢下它不管! 苏世安挑眉望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都说兔子的耳朵是最灵的,我现在可算相信了。恐怕它就是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先去避难了吧?” “不可能吧……”墨凉城无奈的摇头,“小黎确实很通人性,但它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啊。” 苏世安还在继续他的工作,直到将元丹全部收进储物袋,才语带嘲讽的道: “你就放心吧,那兔子比你机灵,谁死了它都不会死。” 墨凉城还想再说,苏世安忽地目光一凝,眼见雷达界面的信号正在疯狂跳动,他已是完全出于本能反应,手中满扣起一团灵力,回身朝半空急扫。 “叮叮当当——”大把的飞镖,都在席卷开的灵力风刃中扫落,洒满一地。但刚才只消慢得片刻,这些飞镖之上,恐怕就已经染满了血迹! 随着几道破风声作响,一只只青面獠牙的妖兽,相继在四周降落。 “终于给我们抓到你小子了,我们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这堪称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现在这些反抗的人类修灵者中,就属苏世安对他们威胁最大。或者更不如说,正因为他先刺出了反抗的一刀,才让那些本该孱弱如蝼蚁的人类,也敢对他们全面开战。 既然人类如此依赖“榜样的力量”,那就杀鸡儆猴,先杀了他们心目中的信仰! 与妖兽相对,苏世安眼中却是分毫无惧。在他嘴角,也正缓缓攀爬上了一丝疯狂的狞笑。 “我遵守律法,压抑着自己活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杀上一场了!” “轰”的一声,一道强横灵力在他周身爆发,扫荡八方! 那是他隐忍至今的力量,是他渴望已久,却始终难以有机会施展的力量! 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在众妖兽眼中,只见得苏世安身形一闪,迅疾如离弦之箭,一手灵技,一手刀光,朝他们冲击而来。 群战吗?正是他喜欢的风格! 妖兽身形高大,每一击落下都是沉重无比,苏世安在此也偏不与他们硬碰。仗着灵活的步法,在妖兽群中穿来插去,不时就从刁钻的角度攻出一击,直袭要害。快、准、狠兼备,即使这些妖兽的境界都和他相仿,或是稍高于他,一时间仍是被他攻得手忙脚乱。 墨凉城远远的看着,也不得不暗自感慨。 他的战斗天赋确实很强,这一路,自己是眼看着他战斗过来的。自然,也就亲眼看到了他的进步。 每一场战斗,他不仅仅是在战斗而已,而是在激烈的攻防战中,仔细观看妖兽出招的破绽,并借此不断弥补自身。 虽然不同种族的妖兽,战斗的方式也是不同的,但一理通百理通,此前苏世安打交道的,都还是人类的仇家,第一次与妖兽战斗,对他也称得上是个学习的过程。 除此之外,若是妖兽的攻击中有可取之处,又恰好是适合他自身的风格,他同样会不客气的学了过来。反正一直以来,总有人评价他就是“人形妖兽”,打架相当蛮横,往往他也就是凭着这一点,打败了那些真实实力更胜于他的对手。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他也正是将这“不要命”发挥到了极致。 墨凉城眼看着他越战越有经验,一个人斗几只妖兽,还是游刃有余,就像遛着他们玩一样。看来这一战只要没有大妖兽搅局,就还是十拿九稳的。 “地动!”苏世安再次出手,一掌按上地面,随着周边土地的剧烈摇晃,围上前的妖兽都被齐齐震趴。 地面裂开的沟壑中,一道道暗藏的雷霆如雷蛇游走,穿过土层,疾蹿而出,再次将瘫倒的妖兽都电得全身发麻。 土系灵技,雷系灵技,先前这连环攻击,正是将两种属性的灵技巧妙结合。若不是一早练得纯熟,也难有这般造诣。 当苏世安这边情况大好,墨凉城也看得喜上眉梢时,在两人不知道的地方,远远的一片杂草丛后,正匍匐着一名小妖兽。双爪在眼前半拢,若隐若现的妖力光束,在利爪间闪烁成形。微弱跳动的光芒,恰好被直洒而下的阳光遮蔽了颜色。 而这妖力光束所瞄准的,正是前方还一无所知的墨凉城! 此番到来的鬼哭岭上下,对苏世安,众妖兽都是相当愤恨。 如今,已经不仅仅是杀了他就够了的。既然他这么想保护那个人族商人,他们干脆就先在他面前,杀了墨凉城,让他崩溃绝望后,再杀掉他! 先前主动出现,与之缠斗的几名妖兽,不过是此次行动的诱饵,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虽然尚未踏入通天境的妖兽,灵智确实不如人类,但这次的计谋,他们却是一拍即合。也许这就是兽类的狩猎本能,对侵入自己领地的敌人,坚决予以打击,不择手段! 这名隐藏的妖兽,本想再多观望些时,但他却没有想到,诱饵这么快就露出了败象。看来,不能再等下去了…… 日光流转,妖兽的双眼也是猛然大张,手中的妖力光束划破长空,直贯而过,留下了片片灿烂的光斑,远看犹如一道绚丽的烟花。 然而,在这短暂的美丽背后,隐藏的却是致命的杀机! 当头袭来的光束,墨凉城也已有所警觉。但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就躲无可躲,只能勉强抬手护在额前,做徒劳的抵御。 苏世安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玩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看墨凉城身陷险境,只想立刻救援,但先前被击倒的妖兽却都爬了起来,各施手段,将他拖在原地。 他们现在也不指望打败他,只要先把他拖住一会儿……让他看着墨凉城在他眼前死掉,到时候——一个被悔恨折磨的人,还不是就任由宰割? 苏世安也看得出他们的心思,这种拿亲友威胁的把戏,原本是他玩剩下的,直到亲身经历时,才知道那是何等的心急如焚。 但是……来不及了! 划破空间的能量光束,就在两人同时收缩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轰!” 光弹爆裂。 硝烟四溢。 苏世安也已经将周边阻挠的妖兽一击打倒,连忙疾赶上前。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妖兽那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是恰好击偏了。 光弹落到了一旁的地面上,炸出了一个数尺深坑。 本是被定为目标的墨凉城,却是完好无损。 随着他们视线转去,就见那埋伏在草丛中的妖兽,正保持着一脸的难以置信,缓缓的栽倒了下去。 而更远的地方,一道蓝衣倩影一晃而过,只来得及看到她脑后高高扬起的麻花辫。 “小黎……?”墨凉城一怔。刚才那一瞬间,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一种,小黎就在附近的感觉。 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蓝衣女孩又是谁?她为什么要救自己?莫非是她抱走了小黎? 种种的疑问困扰着墨凉城,他刚想抬步去追,一阵袭来的冷风,忽而让他感到双手空空荡荡的冰凉。 刚才的光弹冲击中,虽然自己侥幸的没有受伤,但手套却被打落了。 那双木制手掌,正无比清晰的暴露在空气中。 看到这样畸形的手,墨凉城追上去的念头也熄了。 谁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手呢?谁又会愿意……和有着这样的手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呢? 苏世安这时也出神的看着他的手。他早就听墨凉城说过,当年在定天山脉,在那场夺权战的前奏中,他被废去了双手……他长期戴着的手套,虽然他没有说,但自己也猜得到,应该就是用来遮掩某种残缺。 是啊,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却还是没有想到,他的手……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这就是你的秘密?”良久,他才在墨凉城面前蹲下,缓缓的问道。 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了他。 墨凉城看着他的眼神,再看看后方那群妖兽的眼神,那一双双异样的视线,直让他生不如死。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还是那种生得奇形怪状的猴子,每次出现,都会被人当成怪物,指点议论。 那群妖兽……虽然他们的爪子同样可怖,但至少,那原本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不用像自己这样……这样畸形,这样丑陋! 苏世安的目光,又在他双手上停留半晌,略微调转视线,再开口却是放柔了声音。 “你一定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吧。” “所以在这里看到的人……” 他缓缓站起,再次转身面对妖兽时,眼中已是凶芒毕露。 那是墨凉城在他身上,从不曾见过的凶狠和残忍。 “我会杀光他们!” 被他这样注视着,对面的妖兽竟是齐刷刷的打个激灵。 他们已经在认真的考虑,如果现在改口说,刚才其实什么都没看到……还来得及么? …… 另一端,鬼哭岭内。 留守的二大王听着战事回报,气得连摔了几个杯子。 正当他气愤着,自己的精锐大军,竟然被几个人类修灵者闹得鸡飞狗跳时,又一名小妖上前禀报。 “二大王,刚才阴风地狱的罗刹鬼帝传讯过来,让我们立刻停止这次行动,否则后果自负!” “罗刹鬼帝?”这个响彻天下的名字,听得二大王也是一哆嗦。那可是平时高攀都攀不上的煞星啊!他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这样的小山寨? “你确定是罗刹鬼帝吗?”回过神来,二大王定了定心,再次询问道。 “不会错的,”那小妖连连点头,看上去也是由于突然接触到大人物,受了惊吓,还没等缓过来,“就是他身边的阴阳双煞亲自联络我们的!” “二大王,我们可惹不起阴风地狱啊!这可怎么办?”另一名管事妖兽也皱紧了眉头。 当初罗刹鬼帝崛起的时候,他们也曾经派人送礼,但对方压根就没看上。 其实也不仅仅是他们,兽王域其他势力去巴结,也都被赶了回来。也正是因此,兽王域至今都还是一盘散沙,谁也没有一个有力的后台。 二大王仍在垂首沉思:“罗刹鬼帝插手此事,当然不可能是和那几个人类有什么交情。想必……也是为了方天宝鼎碎片……” “这样,”他果断的一挥手,“立刻想办法传讯给九幽殿九尊者,告诉他,我们已经找到了一块方天宝鼎碎片,但现在阴风地狱也想插上一脚——” “这样一来,九尊者自然会替我们去对付罗刹鬼帝的。” 九幽殿,阴风地狱,他们确实是一个都惹不起,但就让这两个庞然大物自己去斗上一斗,他们只要等着瓜分好处就是。 “传讯给三大王,让他们加快速度,速战速决!” 第1170章 战青蛇怪 村子里,简之恒和关椴仍在苦斗群妖。 这里是现实世界,虽然他们已经无法再像虚拟空间一样,施展出合击技,但凭着两人相交多年的默契,仍是配合到位,将妖兽逐一打倒。 简之恒展开吞噬之力,更是如虎添翼,手中光球连绵,横扫而过,掀起一片爆炸海浪。 不远处,就只剩下一名妖兽,依然伫立不倒。 关椴半抬起手掌,灵力光球接连射出,持续的轰击在那妖兽身前。 但不知怎地,任光球来多少,那妖兽都是照单全收。既不反击,也不闪避,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这里,当一块活靶子。 而他的头,也始终是略微低垂,好似神魂不属。 “阿椴,你小心一点!”简之恒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状,连忙出声提醒道,“那家伙好像有点不对劲?” 关椴一怔,这才隐约看到,那双深埋的双目中,始终都是空洞一片。而他周身的妖气,也早已衰弱到了零点,按理说,是早就应该倒下了…… 正当他一步步朝那妖兽走近时,变故突发! 自那妖兽后方,一道闪电疾贯而至,自那妖兽背心透入,胸前穿出,且余势未尽,强横的力道,直直贯入关椴心窝! 巨大的冲击之力,让关椴身子晃了晃,体内灵力震动,脸色也跟着白了下去。 一片绿色妖血飚溅,面前的妖兽,就保持着体内被开出窟窿的状态,缓缓栽倒了下去。 他这一倒,也就露出了后方的身影。 青蛇怪! 刚才,就是他发出了那一道暗杀攻击! 原来,眼前这一只妖兽,同样是在先前的群战中就死去了的。但青蛇怪却潜藏在暗处,用妖力注入他体内,令他死而不倒,就这么作为一块靶子,消耗关椴的灵力。又在他大意的时候,出手偷袭,意要将他与手下一同放倒! 连手下的兄弟也利用在内,这虽然听来残忍,但妖兽界的竞争向来残酷。对于死去的同伴,就算尸体是由旁人分食也毫不为奇。妖兽,是从不讲什么感情的。 现在,面对着惊骇的两人,青蛇怪正带着得意而残忍的笑容,缓步走来。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小村庄,竟然也能让我们损兵折将,真是令人意外。” 他半抬起的手掌,在半空中夸张的收紧,露在外侧的锋利指甲,闪烁出逼人的寒光。 “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人类,我定要把你们掏心挖肝,来祭我鬼哭岭死去的兄弟!” 随着他周身妖力暴涌,空余的另一手也是猛然挥起长鞭,九级妖兽的实力全部展开,抽得大地开裂,飞沙走石。 始终旁观的晏南卿,在这场震动中站立不稳,一跤坐倒在地,侧脸,手臂,也都被溅起的石子划出了道道血痕。 “我……”交错的恐惧和剧痛,让他一时心胆俱裂,连忙抱头大喊:“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杀我!” 简之恒和关椴诧异的望他一眼,眼里都是有着藏不住的失望。 就算他不能为战斗出力,至少也应该和他们站在一边,同进同退……这突然向敌人投降又算怎么回事? 青蛇怪倒是满意的勾唇冷笑,朝他挥了挥手:“就你还算识相。那就先给我滚到边上去。” 晏南卿如蒙大赦,口中连声谢恩,接着就再也没多看两名同伴一眼,连滚带爬的退到了附近一座小土坡后,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仍在瑟瑟发抖。 青蛇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妖兽界最看重力量,这种未战先退的逃兵,他同样是看不起。但现在他也正需要这么一个人,向自己摇尾乞怜,这才能最大化的打击敌方士气。 至于接下来么……方天宝鼎碎片的秘密不能泄露,等他杀了这两个人类修灵者,再慢慢炮制那个投降的人类! 人类,越是恐惧,越是颤抖,也就让他越是有折磨的兴趣! 收回思绪,青蛇怪再次转目望向简之恒。 “小子,我再问你一遍,这方天宝鼎碎片,你到底交是不交?” 简之恒额前冷汗涔涔。这半是先前苦战的消耗,另一半,也是对晏南卿的失望,和对敌人的愤恨。 好一阵子,他才艰难的抬起头,手指攥紧了胸前衣衫。 “如果你要的只是碎片……我早就答应会给你了!但是你们在这里滥杀无辜,惨无人道,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青蛇怪夸张的挑起眉梢,似乎很是稀奇:“哦?你打算怎么不原谅我们?” 他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实力差距这么大,就算你再不甘,又能做到什么? 这时,一旁的关椴忽然冷静开口:“青蛇怪,你当真要与天宫门为敌吗?” 青蛇怪一愣,关椴再次沉声说了下去:“刚才你们在村头说过的话,已经被同步直播到了世界各地。所有人都会知道,今天来抢方天宝鼎碎片的是你们鬼哭岭。” “就算你杀了我们,你也不可能杀尽天下之人。” 青蛇怪的脸色有些不善。人类的科技,他的确是不懂。所以他现在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确有把握—— 关椴留神观察,将青蛇怪的迟疑都看在眼里,心底暗松了一口气,表面上则是继续谈判道: “今日一战,双方各有伤亡,勉强就算是扯平。如果你们愿意就此罢手,各退一步,我也担保,无论是天宫门还是墨家商行,都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战场上,这种和谈角色,往往是最不讨喜的。在他们与敌人和解时,仿佛也是舍弃了那些逝去的生命。 但没关系……关椴沉下了目光,坏人由他来做,只要能保简之恒平安……要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那边,青蛇怪也正在寻思。 如果他说的是假话,自己就没有理由放过他们。 可即便他说的是真话……鬼哭岭的秘密,真的已经被直播出去了,就算今天放过他们,该得罪的人还是都得罪了,保不齐哪一天就要翻旧账。 何况之前接到二大王的传讯,此事就连阴风地狱也插手了。到时罗刹鬼帝若是要碎片,第一个寻的一定就是他们鬼哭岭! 已经无法收手了……为今之计,还是只有杀了这些人类,夺来碎片,献给九幽殿,才能取得他们的庇护! 现在的形势,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了。 这边青蛇怪才刚刚下了决心,简之恒也开口了。 “阿椴……你不要说了!” “就算他们愿意罢斗,我也不想放过他们!” 青蛇怪抓住机会,得意的笑道:“这可不怪我,你看见了,现在不依不饶的是你的朋友。既然你连他的主都做不了,你又凭什么去替天宫门做主?” “你们两个,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再次挥起长鞭。这一次,那鞭子也像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如灵蛇般扭曲展动,所过之处,都划破了一道暗青色的弧光,破风声如爆裂炸响。 简之恒迎身上前,果断施展吞噬之力。半空中接连张开的吞噬漩涡,搅得能量极不平衡。或是将长鞭吸偏,或是将对面的妖力吸干,闹得青蛇怪一时也是左支右绌。 对简之恒,他不得不多加了几分慎重。 随着战斗的深入,尤其是在看到吞噬之力的种种巧妙应用后,青蛇怪也是暗暗惊异。 “这就是方天宝鼎碎片的力量么?” 眼前的人类小子,真实境界分明是远低于他,但凭着碎片,竟然也能暂时和自己打成平手—— “只是一块碎片,就有如此威力……那若是复原了完整的方天宝鼎,又会有何等惊世之威?难怪就连九幽殿主那样的人物,也会一心求取此宝……” 这当真是不世出的至宝!足以令任何人眼红! 不过,独吞碎片的念头,在青蛇怪脑中也只是一掠而过。 他虽然贪婪,毕竟不是昏了头。就算多一块碎片,也未必就能让鬼哭岭在兽王域立于不败之地,那么,他们又何德何能,敢去贪图九幽殿的宝物? 青蛇怪是体会到了压力,但那边简之恒也不轻松。 如果是和人类战斗,他尽可以吸取对方灵力,纳为己用。这也就等于,将敌人当成了一个现成的资源宝库。战斗中双方能量不断此消彼长,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但现在的敌人是妖兽,他的妖力对自己等同毒药,是绝对不能收入体内炼化的。因此简之恒使用吞噬之力时,也不得不有所保留,有时刚将他的妖力吞入,就得另展开一道漩涡,将妖力释放还击。 如此一来,也就等于少了一个有利的武器。只能通过吞噬撕扯空间,尽量干扰敌人的行动。 好在,关椴也在和他并肩作战。 “雷噬!”关椴双手结印,随即掌心摩擦,拖出一道狭长的雷电火花。欺身挨近青蛇怪,猛然释放灵技,缠绕而上的雷光,如同能量的锁链般,将他的手臂缚紧。 细碎的雷霆,缠上青蛇怪肩头,更是震动着他的内腑。迫得他集中妖力,强势反击,辐散开的青色光辉,将雷光震得倒卷而回。 若是在往常,关椴不会这样轻易就着了道。只是先前他受了闪电偷袭,身上本就有伤,再施展灵技时,就难免力有不逮。 狼狈的躲开雷光倒轰,眼前青蛇怪又是一鞭抽来,关椴闪避不及,“啪”的一声,脸上已是重重挨了一鞭。 这一鞭不单是力道强横,其中更是附有一丝妖力。在被长鞭击中的一刻,那一丝妖力也是悄然钻入关椴体内,侵蚀他的灵力。 关椴不得不仓促化解,将大量的灵力,都用来抵御妖能入侵。趁着他身子僵直,青蛇怪一掌探出,便要趁势进击。 眼看这一击,必然能将眼前的人类彻底撂倒,背后突然又袭来一股吞噬之力,扯得他动弹不能。 前方的破绽落空,再加上后方的反复纠缠,青蛇怪已是恼火万分,仰天嘶吼,周身都蹿起一阵碧浪,如烈火般将两人逼退。这一刻,他体外燃烧的妖力,也似是更强横了几分。 土坡后方,晏南卿一边战战兢兢的看着这场大战,一面也抓住机会,悄声给苏世安传讯。 “安哥,你们现在还好吗?” “我们遇到了青蛇怪,简之恒和关椴正在和他战斗,我……我很害怕……” 对面沉默了很久。 “他们两个在战斗,你就在边上看着?”在晏南卿的再三催问声中,苏世安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 “是……”晏南卿的脸也涨红了,“我知道我这样很没义气。可是那是九级妖兽啊,我在他面前太渺小了,我又能做什么呢?” 对面再次沉默。透出一阵死寂的不祥。 好一阵子,苏世安才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晏南卿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这么精疲力尽的样子。 “我现在真的没时间管你。” “最多是给你几句忠告吧,你想活下去,就只能依靠你自己的力量。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真正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如果你只能跪下来,乞求别人留你一条生路,那你就永远都是个奴才。跪得太久就站不起来了,记住这句话。” “还有,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不需要有负罪感。因为如果你的敌人不死,死的就是你。你可怜别人,谁来可怜你?” 晏南卿再没有说话,他捧着玉简怔怔听着,心情复杂。 的确,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都已经当了太久的逃兵。这是他自己的人生,但他却从来都不是这人生的主人。 但是,要他跨出这一步……要他去和青蛇怪搏斗,和那个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拍死的怪物搏斗……他却是怎么都做不到啊! 在他目光的尽头,那片依然激烈的战场中,青蛇怪似乎换了一种打法。 他开始专门盯着简之恒打,对着他一连放出了几道妖技,迫得他也不得不用灵技还击。 他竟然是在跟对方打消耗战,跟一个拥有“吞噬外挂”的人打消耗战! 表面看来,这个做法不但愚蠢,更是蠢得难以理解。 但青蛇怪真正的意图,却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他已经想到了一条毒计。 一条可以完美克制吞噬之力,并且让那个人类小子作茧自缚的毒计—— 第1171章 脊梁 简之恒的攻击,终于露出了破绽。 在持续的消耗战中,他的灵力早已大幅削弱,抽着空当后跃数丈,吞噬之力全面展开,吸纳天地源气补充。 青蛇怪眼前一亮,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在简之恒头顶,盘绕的吞噬漩涡极限展动,吸收着纯净的灵气时,青蛇怪猛然大口一张,吐出一团暗色能量,内部蕴含着磅礴妖力,朝着那旋转的漩涡直贯而去! 现在的他,全身的灵脉都是张开的,对于外界渗透的能量……他将无法抗拒! 简之恒也意识到了青蛇怪的阴谋,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无法中途收回吞噬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团致命的妖力,冲入漩涡,又随着被一同吸入的灵力一起,强势灌入了自己体内…… 妖力,对人类形同剧毒。越是精纯的妖力,对人体的伤害也就越大。 只是一瞬间,简之恒感到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妖力一经灌入,就在他的肺腑间大肆游走,冲击着他的灵脉和血管,也为他带来了一阵阵蚀骨般的剧痛。 在青蛇怪的狞笑,以及关椴焦急的注视中,不过半晌,简之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颓然跌倒在地。 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再继续战斗。妖力远比灵力来得狂暴,在他体内的斗争,就如同将一只狼放入了羊圈。他必须调动起自己全部的灵力,先将妖力压制住,再慢慢运功驱除……否则的话,不等青蛇怪动手,他直接就会被这股妖力腐蚀至死! 然而,青蛇怪却不会给他这安逸疗伤的机会。 他提起长鞭,身形也如游蛇般青芒闪动,再朝简之恒逼去。 “玄光雷牢!”关椴紧急结印,一道道以雷霆构成的光柱,平地竖起,化为坚固的囚牢,将青蛇怪封锁在内。 感受到雷牢内的剧烈挣扎,关椴紧咬牙关,将自己仅剩的灵力全部注入其中,加固雷柱。 简之恒不能战斗了,那个晏南卿也指望不上……现在唯一能拖住敌人,带大家渡过难关的就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所以,自己绝对不能输! 关椴双目中,猛然划过一道坚毅的厉芒,咬破舌尖,一道精血喷出,融入雷柱,激起华光万丈。 …… 另一边。 苏世安刚刚挂掉通话,背倚着土壁,仍在艰难喘息。 刚才,他已经服下了一颗疗伤丹药。到现在,总算能感到药力正在体内散发,治愈着他受损的经脉。 虽然从表面看来,他是越战越勇,但这种极限战斗连经多场,还是让他耗尽了元气。 这几场战斗,并不仅仅是比拼力量,也是精神的较量,是意志力的较量!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也可以逃,但是现在为了墨凉城……他必须要用自己的坚持,为他筑成坚不可摧的屏障,护他平安顺遂…… 即使是在最疲累的时候,他也仍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呼吸。 如果喘得太狠太急,墨凉城就会知道,自己有多辛苦,恐怕……他就又会让自己先走。 所以,就一个人担着吧。 哪怕再苦,再累,都一个人担着。 在他身旁不远,墨凉城也正在服药调息。但他的视线,却是时不时就转向苏世安的方向。 他曾经说过,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现在,自己也终于体会到了这份心情。 相似的经历,也让自己能够更加理解他。 他那段罪恶的过去,以及自己不堪入目的残缺,都让他们一度在自卑中流连。最后,虽然他们都站起来了,却仍然有一道最深的伤口,不愿任何人触碰。 是啊,他们要的,从来就不是同情和怜悯。 只是尊重。尊重他们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权利。 墨凉城正沉思间,苏世安再看一眼玉简,忽地坐直了身子。 “有消息了!” 他紧盯着屏幕,简略的读道: “方天宝鼎……是一位上古大能者的随身法宝,有吞天纳地之力……后来被一位异界旅行者打碎,碎片散落到了世界各地。但每一块碎片,依然附有着一定的吞噬之力,将它炼化之人,能够更加亲近源气海洋,实力也将会大增……” “自九幽殿九尊者发布悬赏令后,方天宝鼎也再度回到了公众的视野,成为各方豪强必争之物……” 九幽殿……九尊者? 听到这个高贵得甚至有些不真实的称谓,墨凉城忽然苦笑。 第一次在微时空上看到九尊者的账号,以及在称谓后备注的真名实姓时,他真的是吓了一跳。 甚至要怀疑,这只是一个同名的巧合。 九幽殿九尊者——楚天遥。 曾经就在自己身边,平平无奇的人,怎么忽然有一天,就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九尊者呢? 当年,自己和楚天遥同在定天山脉修艺,地位平等,甚至自己的身份还远胜于他。师父和其他师兄弟,都公认自己才是“第一天才”,而他,只是一个技不如人,只会在背后妒忌算计,是怎么都追不上自己脚步的人。 想不到,时至今日,他却已经是人人敬畏的九尊者,自己的生命,还要受他的一道命令掌控,真是命运弄人。 苏世安注意到他的沉默,关心的问道:“怎么了?还在想刚才的事?” 墨凉城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情绪,淡淡答道:“没有。对了,听晏南卿说,他们遇到了九级妖兽,我想我们应该去帮帮他们。” 苏世安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总不能眼看着他们死了。” “你要是休息好了,那就走吧。”他站起身,一边查看着能量雷达,向村中走去。墨凉城也跟了上去。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现在的他们,究竟是尽了多大的努力,才能让对方看来若无其事。 才走出不远,忽地,一股强横威压轰然降下。那好像是整片天地都压了下来,这一方空间之内,能量完全紊乱,好似末日来临。 两人就像背上压了两座大山,被压得动弹不得。脚下的土层寸寸开裂,双腿不断朝地下陷落。 那名最危险的敌人,妖宗强者,鬼哭岭三大王,正朝着他们一步步走来。 在他一手施展的绝对威压中,他却依旧是步履从容。 到了妖宗境界,举手投足间,就是有着这种令天地变色之威! 就连能量雷达也没有检测到他的出现。界面上的几根指针,现在都在疯狂乱转,那是由于局部能量紊乱,使得程序也进入了当机状态。 妖宗是何等强大,甚至不用真正出手,只凭威压就能碾死他们! 如今,那道魁梧的身影就站在他们面前,如同俯视两只蝼蚁般打量着他们。 “你们能反抗到这一步,的确是出乎本宗的意料。” “但相应的,”他的声线略微一沉,“你们也真的激怒了本宗。” 蓦地,他厉喝一声。 “给我跪下!” “我要看着你们臣服在我面前,为你们的冒犯赎罪!” 声浪灌耳,像呼啸的风暴般,冲击得两人脑膜生疼。 那股要将两人压得筋骨断裂的威压,也在继续增强。他们都已经很难维持站姿,身形不断朝前方倾倒,却依旧强撑着不愿趴下。 “给你跪是没问题啊……”苏世安缓慢的开口了。他重重的喘息着,脸上反而是扬起了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但是我作为人类的骄傲,不允许我向动物下跪。” 三大王额角的青筋重重跳动了一下。自己堂堂的妖宗,在他嘴里竟然变成了一只动物…… “而且,”苏世安一边说着,艰难的扬起头,嘲讽一笑,“你长得太丑了。” 三大王的脸色急剧阴沉,终于是被他逼到了暴怒的边缘。 “好,你就继续挑衅本宗吧。我会让你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容不下你那几根傲骨!” 只是一个转念间,那股威压就再度暴涨,将两人的背又压弯了一截。 墨凉城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始终在苦苦忍耐。 尽管肺腑都要破裂,骨骼都要粉碎,他还是在坚持着,坚持着他独有的执着。 不可以跪…… 跪了,哥哥会看不起我…… 还记得童年时期,哥哥刚开始教自己修炼的时候,第一课就是要自己整个人贴着树,笔直的站着,要站满一整天。 “你记住,想成为修灵者,首先就是要锤炼自己的脊梁。那是就算你被敌人打倒,也绝对不能舍弃的东西。” 说话间,哥哥提着树枝,在他的后颈,背部,腰部,膝弯,逐一敲打。 “这几个部位,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向别人弯下来。” 明明那时的哥哥也是个小孩子,但在他一脸认真的说着这些话时,童稚的脸上,早已看不到半点童真。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很强大的修灵者,一个严格的指导者。对自己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 于是,他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起初,他觉得这样很好玩,并没有什么困难的。 但最初的兴奋一过,他就喊起了累。 “哥哥,我觉得全身好酸啊,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会儿?” 墨孤城冷冷扫了他一眼,强势的答出了三个字。 “不可以!” 儿时的墨凉城撇了撇嘴,只好继续坚持。 时间一晃就是几个时辰,全身都是又酸又痛,他已经委屈的流下了眼泪。 “哥哥,好辛苦……好辛苦……” 就连父亲都看不下去,过来帮着求情,说凉城还小,修炼也要慢慢来。 但墨孤城的态度如故,语气冰冷而不容否决。 “小吗?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突破到集气级了。” 接着,那道冷漠的视线又转向了墨凉城。 “如果你敢偷懒,今后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哥哥。”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明明哥哥已经不在眼前了,小小的墨凉城却还是不敢偷懒。 他紧贴树干,一直撑着,一直撑着。 也许,他就是被哥哥那一句“偷懒就不要认我”给吓着了。 就算到了最后,全身都麻木得没知觉了,他也还是在坚持着。 …… 在焚天派修炼的时候,别人看到的是他满不在乎的一面,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努力。 他去做他并不喜欢做的事,他一次次把自己逼到极限,都是为了得到哥哥的认可。 “哥哥,我一直都在努力,我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笨蛋弟弟’了……” “哥哥,你会回头看看我吗?一眼就好……” “哥哥,你的鼓励,就是我前进的动力啊……” 即使练到满身汗水,体力耗尽,墨凉城还是逼着自己重新站起来,继续练习灵技。 “哥哥,我一定会等你,等到你回来……” “那个时候,我们就又可以一家人在一起了……” 如果一直挺直脊梁走下去,就可以离哥哥更近一点…… 那么,就坚持走下去吧。 就算鲜血流干,也绝对不要再流一滴眼泪。 就算脊梁被折断,他还有打不垮的斗志。这是哥哥说的,修灵者必须拥有的灵魂…… 而现在,那种全身粉碎的痛苦又来了。 “哥哥,你看到了吗?我坚持下来了……” 墨凉城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失去修为的他,再承受起这份威压,远比修灵者更加艰难。 如果是另一个普通的凡人,也许早就已经死了。 能支撑他走下来,也将支撑他走下去的……是哥哥! “哥哥……” “会不会至少有那么一次,可以让你……为我这个弟弟而骄傲?” 像这个样子,就算是死,他至少也是站着死的吧…… 墨凉城苦笑了一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 但,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完全丧失时,在他身旁,忽然有一股灵力强势爆发。 顶着滔天的威压,苏世安仍是极其缓慢的站了起来。在他身周,正有一道道灵力海浪疯狂逆流,直冲天际。 而他的气息,也同样以一股惊人之势,飞速蹿升。 刚才的连番战斗,他所得到的收益,本身就已经积累到了饱和值,现在面对妖宗的压力,更是被逼迫到了临界点。 他的境界,早就已经达到了敛气级巅峰,而现在,那股如潜龙出渊般的气息,更是无限逼近了修气级! 第1172章 苏世安和妖宗 如火山爆发般的沸腾气息,依然在不断高涨。形成的能量漩涡,直接将周边的威压一扫而平。 “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就连三大王也不禁皱眉。没想到自己施加的压迫,反而成为了他的磨砺——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源气柱凝聚成形,与地面上的身影遥相呼应。海量的灵气从天而降,以一种堪称疯狂的速度,灌入苏世安体内,又源源不绝的转化为精纯灵力,淬炼着他的体魄。 短短瞬息,他的气息就彻底冲垮了那层屏障,真正突破到了修气级! 这也标志着,他朝着顶尖强者的路,又迈进了一大步! 修灵者每一次晋级,尤其是一个大阶级的晋升,本来是需要缓慢冲击,稳固境界,才能将吸收的灵气全面转化。但苏世安这一次的突破,却只是一瞬间。 现在的他,周身还有着因进阶不稳,而出现的灵力起伏。那一道道纯白色的气浪,犹如被劲风撕扯的纱衣般,在他身周飞扬起落。 尽管这必然会在修炼中留下后遗症……但他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他知道,眼前的敌人,绝对不会给他安安静静进阶的时间。他唯一的指望,就只有借着加速突破后换来的力量……狠狠的拼一把! 三大王一直是冷漠的注视着他,直到见他仓促间将晋阶完成,微沉的眉梢这才挑起,微微冷笑道: “闹得这么大阵仗,原来也只是七级水准。在本宗面前,你仍然是一只蝼蚁。” 苏世安冷笑,灵气再度如海浪燃起。 “是不是蝼蚁……试过了不就知道了吗?” 破风声如霹雳炸响,他的身形也在原地消失,如电光横掠,拳锋光影如织,朝着三大王接连攻击而去。 这连番攻击,迅疾如狂风暴雨。他好似没有一点保留体力的打算,就像一个人终于握住了强大的武器,赶着要将武器的威力激发到最大化……哪怕,在能量用光后,武器又会再次变成冰冷的铁块,也在所不惜。 三大王仅仅是双臂抬起,将他的攻击一律接下,其间却是只守不攻,似乎也想观察他的实力。 苏世安没有停下。尽管他可以清晰感受到两人间存在的巨大差距,尽管由于晋阶仓促,他感到灵脉血管都在剧烈作痛,他还是没有停下。 只是不断的攻击,攻击,透支着自己最后的体力。 之前的岁月,那么漫长的日子里,他都只是为自己而战,为恨而战,这还是第一次,在他身后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是啊,他想要保护他……墨凉城。失去了修为的他,是那么脆弱,是哪怕被他们激战的能量涟漪扫到,都会丧命的人!所以在战斗途中,他也要努力控制灵力余波的走向,避免误伤到了他。 墨凉城则是远远的看着这场战斗。苏世安的心思,就算他不说,自己也能体会到了八分。而这,就足以令他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这不像他之前参加的虚拟战争……这里是现实世界,如果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会死掉,再也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但即便是这样……他却还是在坚持保护自己。看着这样的他,也让墨凉城想起了当初挡在自己前面,和天苍兽战斗的罗帝星。 自己何德何能,让他们一个个为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前方,苏世安的闪电攻击暂时告一段落,拳锋凝聚起一团血色能量,天地煞气如洪流般灌入其中,共同铸就着毁灭的威能。地面的碎石,在外溢的灵压下纷纷爆裂,又化为细碎的自然能量,被吸收到了光团之内。 看样子,他是想用这一击,来扭转战局! 墨凉城紧张的注视着,苏世安也是在煞气的灌注下苦撑着。血光照亮了他的面庞,让他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血色中,带着神秘,也带着残酷。 最终,他缓慢的抬起头,身形纵起,加注了他全部希望的一拳,也是狠狠朝三大王轰去! 时间仿佛停顿—— 苏世安全力的一击,就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定格在了半空中。 在他对面,三大王正平平推出一掌,轻而易举的就将光团接住。 两者间的差距,就像是拿着一根稻草,想要刺穿大象的皮层。 苏世安惊愕的抬起头。刚才的攻击,他已经尽了目前所能发挥的全力,但在妖宗眼里,竟然都只是小儿科…… 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体会到了实力差距的绝望感。 那有如天阙般……无法跨越的差距。 三大王嘴角,缓缓扯起了一道狞恶的笑容。 他掌心震动,妖力吐出,苏世安连带着他的能量攻击,都被直直的扫飞了出去,撞上后方的一座山峰。冲击力道之巨,就连山峰都是轰然粉碎。 下一刻,三大王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遮蔽曜日的强势一掌,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强横妖力,狠狠的轰击上了他的胸口。 苏世安直感到五脏六腑都是剧烈一震,身不由己的大口吐血。 血水洒落的速度,仿佛也是很慢,很慢。 紧接着,三大王又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带着他从半空俯冲而下,按着他的脑袋,重重的砸进了地面。 “唔……”苏世安连痛呼都来不及,三大王已是再次抬手,将他的头一次次砸进石地。 他感到,自己连五官都被撞歪了,骨头都被撞碎了。泥土混合着鲜血,灌进他的耳朵和鼻子,又被他一次次狼狈的吐出。 绝望,耻辱,疼痛,无助…… “你确实有点潜力,”三大王如雷鸣般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响起,但此时听来,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十年之后,或许有机会成为强者。” “但现在的你,”他的手臂再次朝下一掼,“还是太弱了!” 苏世安再一次被狠狠砸进土地,口鼻流血。但在这份摆脱不掉的绝望中,在泥沙簌簌从耳中洒落的时候,他却是认同了这句诅咒。 是啊,自己太弱了…… 当年,他就没有办法让母亲过上平静的生活…… 一群人冲进杂货店,拿着砖头木棒,见东西就砸的场面,又在脑中浮现。 母亲一次次扑着,拦着,披头散发,哭得哽咽,自己却只是一个弱小的孩童,就算他再怎么拼命,还是被别人轻易的提起来,就丢到一边,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后来,他好不容易在地下市场混出了一点名堂,街上那些小混混再看到他也要赔笑脸,他以为终于摆脱了那种处境。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无力感还是如影随形…… 如果现在是墨孤城的话,应该可以很轻松就解决眼前的妖宗吧,自己……到底还是太弱了…… 这个世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平等吧…… 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未来。天生低人一等的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赢不过那些出生在终点上的人…… 强者,弱者,从远古洪荒的时候就已经被决定好了。然后随着时代变迁,强者的后代继续享受强者的资源,弱者的后代继续在泥潭里打滚,无法改变的……不是吗?无法改变…… 那些能够得到强者眷顾,逆袭上游的幸运儿,都只是凤毛麟角啊…… 在又一次被按倒在石地后,苏世安终于放弃了挣扎,他勉强用剩余的力气,将一颗血色丸药塞入了口中。 煞时间,血光在他周身涌动,血液逆流,就连那双悲愤的眸底,也泛起了一片血色。 …… 当初的组队试炼结束后,凤栖梧曾经单独找到了他。 “你的条件还不错,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把尸体交给我炼制亡灵战士。” 他就是用这样平淡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述说着自己的生死。 在苏世安听来,这简直就是荒谬。 “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凤栖梧却没有理会他质疑的神色,自顾自的拿出一颗血色丹药,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我九幽殿的独门秘药,服下之后,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实力暴涨,应该足够让你渡过一次生死危机。” “但是服药之后,也就代表你效忠我门。自此,你的身体会被改造成一种特殊状态,到你死后,灵魂仍然会被拘禁在体内,无法投胎转世,供我驱策。” “不过,如果你能在生前突破到涅槃境,就可以彻底化解药物的副作用。到时候,你还是超级强者,天地间任你逍遥。” 尽管他是这样说着,但从他的语气和表情看来,他都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有机会在生前突破到涅槃境。 涅槃境啊,那个至高无上的境界,就连天霄阁和九幽殿,那些被上天眷顾的少爷小姐,都未必有几人能达到那个境界,何况又是自己这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市井小子? “怎么样,一次弱小时绝境逆转的机会,换一个死后的承诺,还是很划算的吧?”凤栖梧像施恩般的说完这几句话,也不管他是拒绝与否,掉头就走。 或许,他是根本就不认为有人能拒绝他。 九幽殿少爷,愿意开价买下你的尸体和灵魂,在一个平民看来,就应该是足以光宗耀祖的荣耀。 但是,苏世安却是不屑。 “这种丹药,可笑……” 他握紧了丹药,就想直接砸到地上,狠狠打那个高傲少爷的脸。 但凤栖梧却是根本没有回头,而他也仿佛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仍是用那倨傲的语气,冷冷的道: “药丸只有一颗,你自己掂量着办。” “弱者,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的确,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那天,苏世安在几度犹豫后,终于还是握紧了药丸。 绝境逆袭……听起来确实是很诱惑。也许,像自己这种活在生死间的人,确实会有需要用到的一天。 至于死后,灵魂给人永世为奴……呵,那又如何,反正已经是死后的事了。 现在,那颗丹药的药力,就正在他的体内散发。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用到这颗丹药的时候。 “连灵魂也献祭了又如何……反正我的灵魂,又不是第一天出卖给黑暗……” “凤栖梧,你想要的,你就拿去……你我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是啊,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 他是九幽殿的大少爷,他可以享受一切最好的资源,他永远都不会被敌人逼到绝境。 穷小子呢,本来就是生活在绝境里的。所以就算自己再不愿意,还是要靠他随手施舍的丹药救命。 当初的拒绝,羞辱的不过是自己而已。 随着药力扩散,伴随而来的刺痛,好像有一千根针扎进了血管。 但相应的,他可以感受到力量……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强大力量,正在他的体内涌动。 苏世安的双眼中,悄然划过了一丝血色的残酷。当三大王再一次抬臂掼落时,他已是悍然抬手,硬生生接住了对方的攻击,借着翻涌的血浪,将敌人的束缚强势震脱,身子也被这股冲击之力,震得倒跌出数米,脚底在地面一路擦出,拖出长长的血痕,那是他刚才在这片土地上洒下的鲜血。 这一刻的他,实力已经飙升到了气宗级。 靠着丹药,就从修气级初期,短时间提升到气宗级后期,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越是这样,也就越是说明那颗丹药的威力惊人。或许可以间接说明,在他背后的人,又是何等强大。 三大王凝视着苏世安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一丝震惊。 “你们人类有一个词,叫做拔苗助长。”好一会儿,他才有些僵硬的开口。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服了什么丹药,但实力在短时间内拔得越高,对身体的副作用也就越大。等你的药效过了,恐怕反噬之力,就足以将你的体内冲击得稀巴烂。” 他所说的,虽然是威胁,但也确是事实。 然而,在他的疾言厉色下,苏世安却也只是安然一笑,眼中的残酷更加深邃。 “无所谓……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活过这一战。” 在三大王的惊愕中,他突然转过头,歇斯底里的对墨凉城吼道: “你还要事不关己的看到什么时候?赶紧逃啊蠢材!” 第1173章 绝对领域,共生 这突兀的一句话,不单是墨凉城震惊,就连那三大王也有些措手不及。垂眸打量着他,狂暴的攻击也是一缓。 “就算我再狂妄,也不会觉得自己能打败妖宗……”苏世安苦笑了一下,声音有些绝途的苍凉,“你还不明白吗?” “现在随行的小怪应该都已经被清理了,剩下的就只有他和青蛇怪。”他勉强克制着情绪,保持冷静的分析道。 “青蛇怪正在跟简之恒他们战斗,应该还可以撑上一段时间。你现在逃出去,不会遇到任何阻拦,然后跑到大路上等待救援就可以!” “……所以,趁他杀我的时候,滚啊!!”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吼尽了全身的力气。 墨凉城怔怔的望着他,心底已经被震撼充满。 他这是……要用他的命,为自己拖延逃跑的时间? “为什么?”他的声音再没有了以往的淡然,带着抗拒,带着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世安苦笑了一下,眸底已经变得黯淡一片。 “呵……以前,我都是为恨活着,我也想有一次,可以为爱而活……” “况且,你活下去的话,会比我活着更有意义。”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你可以为社会做出很多贡献,我呢,除了带来无尽的怨恨和悲伤之外,还剩下什么?” “如果举行一次世界投票,大家一定也都会选择,让你活。” 他闭了闭眼,仿佛已经看到了投票栏上,那一边倒的数据。 “虽然世上的人,对我一点都不友好,现在我终于要如他们所愿走向死亡,但是那并不是因为我在逃避,而是出于我自己的选择……”苏世安重新抬起头,指骨以一个僵硬的姿势攥紧,“到头来,我的生死,还是由我自主,不会被任何人掌控。” 死了的话……虽然就没机会亲眼见到自己的偶像了,不过,自己总算也是以最接近他的方式,活了一回…… 除此之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留恋,还真是少之又少。 没有爱情,没有梦想……天地对自己就像一片荒漠,实在没什么割舍不下的,不是么?现在,终于有了朋友……为了这唯一的朋友,就算以生命交托又如何? 为恨而生的自己,若是能够为爱而死,总算也是不枉来这世上走过一遭。 至于家人……如果自己死了,以一个英雄的方式死去,也许父亲就能得到特赦,可以踏出监牢。他和母亲,也会被世人看成英雄的遗属,像照顾关捕快的家人那样照顾他们。 那样的话,就算失去自己,他们也不会过得太坏,反而可以拥有一种新的开始。 呵……真是讽刺,到头来,自己死了比活着有用。 “你好好活下去吧,连着我的那一份一起活。”这万般念头在脑中转过,最终苏世安只是淡淡的留下了几句话,状若云淡风轻,不惹波澜。 “替我多看看这个世界,这个冷酷的世界……如果你在的话,也许可以让它变得稍稍不一样吧。” 再次抬起视线看向三大王,在他眼中已经多了种视死如归的决意。 这个和自己有天壤之别的敌人,现在已经不会再觉得他可怕了。 如果能救下墨凉城,那么扬言要将全员灭口的他,就还是输给了自己。 就算死在他手里又如何?堂堂的妖宗,到最后,还是输给了自己……呵…… 从刚才开始,墨凉城就一直都没有说话。他的瞳仁,在眼眶中剧烈的跳动着。良久,良久,直到这场生死战就要重新展开,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洞淡漠的双眸中,被一股毅然填满。 “你曾经说过,绝对不会抛下我逃掉,现在我用同样的话来还给你。” 不等任何人做出反应,他就抬起双手,用那极不灵活的木制手指,熟练的结起一连串印诀。 “绝对领域?共生!” 下一刻,一道半球形的透明薄膜,在原地辐散而开,将两人相继笼罩在内。一层层迷蒙流光,也在两人体内流转,牵系着特殊的纽带。 苏世安能察觉到,灵脉中很快升起了一种异样感。那就好像是,自己的灵魂忽然变得透明,有另一个陌生又亲切的灵魂,正在识海中和自己相依。 “现在,我和你的灵力一脉相牵,”墨凉城沉静的开口,“如果你死了,灵力停止流通,我的灵力也会同样归零,我也会死。” “就算你再让我逃也没用了。现在我的命就系在你身上,你只能陪我一起赌。” 他这样做,等于就是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你可以同样不在乎我的性命,你就尽管跟他以死相拼。 否则的话,我要你同样好好的活下来,等待救援到来。 “你……”苏世安也为墨凉城这一手大感意外。现在就算阻止他也没用了,自己并不懂得怎样解开这个领域,更没有想到,修为全失的他,竟然会为了阻止自己孤身赴死,就做到这一步—— “你这又是何必呢……”良久,他才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自己又失败了,面对墨凉城,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赢过。 “你说,你是因为我,才可以活出全新的自己……”精神识海内,墨凉城就与他面面相对,动容的说着,“那么,我又何尝不是因为你,才可以重新拥有站在这里的斗志?” “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种善因,得善果。在这段农家生活里,就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所以到了今天,你愿意豁出生命来保护我……否则的话,如果你还是从前的你,你完全可以掉头就走!而我,也当然会死在这些妖兽手里。” “但是,如果当初我救你……我的一念之仁,是为了让你用性命来回报,那我到底算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为我而死的无辜者,已经有太多太多了,再也不容许多增加一个了。” “而且,你觉得我是你的恩人,我改变了你,也许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同样改变了我。” 墨凉城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并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但在共生领域内,双方的内心完全敞开,也让他终于有机会,说出这些在心底埋藏已久的话。 “从小,我是天之骄子,我从来就不知道挫折是什么样的。我吃的,用的,在同龄人里都是最好的。修炼起来,我在同龄人里也是最强的。我用‘完美’来要求自己,并且一直都行走在完美的道路上。” “但是,正因为那时的我,是温室里的花朵。第一次承受的风暴雨雪,就把我彻底打垮了。在修为全废后,我心志消沉,一连堕落了三年,也是浪费了自己的三年!” “可你不一样……我看到的,是跟我完完全全相反的你。你就像一棵野草,你有着像野草一样顽强的生命力和意志力,不管随便把你扔到哪里都能活……就算被焚烧,被践踏,但是你从来都不会倒下!” “你所拥有的,就是在我身上最欠缺的东西!所以这段时间和你相处,你在向我学习,我也在向你学习!我就是在学你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如果今天你说,你要放弃你的生命,那就是把你曾经最让我欣赏的品质完全抹除,何异于同样剥夺了我刚刚重燃的求生欲!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这些话,说来漫长,但两人在识海中对话,意识的交流,却只是短短瞬息。 “真是拿你没办法……”最终,苏世安也只有苦笑,“好,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了,那我们就一起拼一把!” 生的斗志,终于重新焕发。 身形闪动间,借助着药物催动,苏世安再度攻向三大王,血光汹涌,灵力如海,追寻着生的激情,谱写着死的壮阔。 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的确,他不可能打败妖宗。但他们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也许墨家的救援随时都会到来,那么,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多坚持一下就好…… 狂暴的能量气浪轰轰炸响,土地仿佛被整个翻了过来,连天的沙浪直冲入云端。 “独木成林!”苏世安快速结印,一根根木刺平地钻出,彼此交错,铺天盖地,一齐朝三大王压去。 三大王体外燃烧起妖力屏障,尽管身影完全被林木遮蔽,但在硝烟散去后,屹立在半空中的他,却仍是岿然不动,身上看不出半点伤损。 “狂沙狱界!”苏世安片刻不停,再度结印。一道充斥着沙暴的球形领域,也是猛然扩展,将三大王淹没。 然而,不过数息,对面就划过了一道旋转的妖力光弹。扫荡开的风暴,将沿途的飞沙迅速吹散。 这依然是实力的碾压!如果没有一些足够强大的灵技,是很难真正越级战斗的。 就在苏世安仍要继续攻击时,他的动作却突然停顿了一瞬。 识海中,有了微弱的传音。 半晌,他缓慢抬起头,手指也开始自动交错,结起了他并不熟悉的印诀。 在后方不远处,墨凉城也正在结出相同的印诀。 倒不如说,这原本就是借着共生领域,所创造出的奇迹。 由墨凉城控制印诀,苏世安调动灵力,这是两人一起完成的灵技! “无间之门,开!” 在三大王后方,一扇黑暗的大门凭空出现,门里门外,鬼头乱飞,阴气森森。 从大门内部,透出一股磅礴吸力,即使是三大王,在轻敌下也难免身形不稳,脚底在地面一路碾过,朝着大门逼近。 这一招,有着“小禁咒”之称,墨凉城当年以聚气级实力施展,已然不凡,如今苏世安靠着短暂提升到的气宗级,再加全力催动,也能将妖宗逼得手忙脚乱。 既然说好,要并肩作战…… 那么,就不能有任何人置身事外。 你不懂的灵技,由我提供。 我缺乏的灵力,由你补足。 我们……果然是一对最佳拍档啊! 眼看着后方的大门越来越近,而门内的吸力也是愈强,三大王终是恼火万丈,仰天一声大吼,气息随之骤升。 “给我破!” 妖力疯狂爆发,这几乎是他全力施展的一击,终是将大门震散。 很可惜,如果这一招就是由苏世安本人施展,或许还真能力压妖宗一头。 两人合力,终究还是有所欠缺。 三大王是这样想着。 但就在他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硝烟滚滚中,一道犀利灵光忽然闪过,苏世安手持金梭,身形纵起,横洒的劲力,在他胸前自下而上的划出了一长道血痕。自腰部而始,一直贯穿到了肩部。 血液飚溅! 不可战胜的妖宗,在他身上终于留下了伤口! 墨凉城和苏世安都全神贯注的看着那道伤口。这是第一次,他们终于突破了妖宗的防御……这也就说明,想要两个人一起活下去,并不是不可能的…… “好……”感受着胸前撕裂般的剧痛,三大王冷冷的点下头,嘴唇僵硬的颤抖着,“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笑意。 “自本宗晋入妖宗境界,就再也没有人,能在我身上留下伤痕……” “为了回报你们的努力,本宗今天就以本体形态和你们战斗,也好让你们死得瞑目!” 话音一落,他的身形也是不断膨胀。那本身就很高大的身躯,如今更是在燃烧的光影中,暴涨到了小山大小。 最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就是一只通体黝黑的魔虎。 额前可以清晰看到“王”字花纹,那是他作为高等魔兽,权威的象征。 周身布满了锋锐倒刺,根根闪烁着寒光。既然能够穿破坚固的皮层,可想而知,那倒刺的尖端,必定是比匕首更加锋利。 体外缭绕着一层层的黑色火焰,就连空气在黑焰的烧灼下都是忽明忽灭。一眼看去,就像一只庞大的恶魔。 狭长巨尾在身后甩动,只是无意中掀起的气浪,便是将一旁堆积的岩石震得粉碎。 而那只金色的巨大瞳仁,现在就紧盯着两人。浑身散发出峰岳般的压迫感,足以令人绝望。 第1174章 雷霆之体 村子里。 遍地都是妖兽尸体,绿色的兽血一路蜿蜒,汇聚成了一滩诡异的血泊。 村里的老老少少背着简单的行囊,正在匆匆朝后方山区撤离。 “村里的人都撤走了吗?”负责这次撤离行动的晴蓝,一边注意着村民的队列,一边时刻警惕着村口的动静,以防再有敌人来袭。 “就快了,”作为助手的贝明臧如实汇报,“这是最后一批了!” 晴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就朝村外奔去,便要赶去支援简之恒。 然而,还不等她走出几步,胸前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直入灵魂,令她冰雪般的容颜,一时也不由略微色变。 每踏出一步,疼痛就会加剧数倍,终于,晴蓝站定脚步,一手紧按住胸口,痛苦的半跪了下来。 “晴蓝小姐,你怎么了?”本要随大队离开的贝明臧,一见之下,连忙追上来扶住她,担心她是在先前与妖兽的激战中受了伤。 晴蓝没有答话,轻轻咬住苍白失血的嘴唇,空洞的双眸中,也掠过了一抹苦涩。 她知道,自己这是受到了天罚。 像她这种能看到天机,知晓定数的人,绝对不能干扰未来运转。否则,就是干扰天地秩序,将会受到大道规则的惩罚。 这一次救助村民,实际上就已经违反了规矩,所以她能感到,自己的实力被限制了。 那些她原本挥手可灭的小妖兽,要解决他们,竟然也耗了她大半的灵力。这正是那无形的“规则”在警告她,要她置身事外。 可惜,就算她拼着承受“规则”的惩罚,也还是有很多事,是她不能改变的。 简之恒是劫数中人,是引起这场劫数的关键人物,他的生死,归天命掌控,由不得自己插手。 是啊……明明早已知晓一切,却有口难言。并非她无情,只是天命难违。 就算一早阻止了简之恒,还是会有其他人挖出方天宝鼎碎片,鬼哭岭的妖兽还是会杀来……“规则”,早就在冥冥中写好了剧本,他们不过是负责穿针引线的棋子。就算不是他们,也会有别人来扮演相应的角色,但剧本却绝对不会为他们而更改。 是注定……一切都是注定。 看来,这一趟是去不成了。 晴蓝捂住胸口,艰难的喘息着,眼底只剩下唯一的火光。 好在,她看过简之恒的未来中,并没有出现死亡的预兆。也许,这一次他虽然身陷劫数,却能够大难不死,也许,他可以逃过这一劫…… 以前在家族里,“那个人”就曾经说过,她既是天选之人,能够看到未来,就不应该和俗世,和其他人牵扯太深。以免生出不必要的感情,妄图干涉他人命数,乱了天机。 他还说…… 只有我们两个才是最相配的。 “你是天命之女,而我……将来也一定会成为天命之子!” 一想到那句阴森森的诅咒,晴蓝就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然而,那一声声的回音,却依旧在她的脑海中响彻,缠绕着她的灵魂。 难道,自己真的就逃不过吗? 逃不出,这命运的囚牢…… …… 简之恒一边。 “万蛇噬心!”青蛇怪强势出手,大量的漆黑妖蛇,犹如致命的深渊般,朝着关椴冲击而来。 关椴只能勉力挥打,光刃斩断了一条又一条,然而,那些妖蛇的数量,却毕竟是太多了…… 终于,在关椴气力衰竭,终于有一击落空后,后方的妖蛇,更是如潮水般冲击而来,齐刷刷的撞上关椴前胸。 关椴的身形就像是一根脆弱的枯木,阴沉妖气钻入胸口,侵蚀着他的心脏,单是溢散开的妖雾,便是令人遍体生寒。 始终在勉力支撑的他,终是微扬起头,发出了一阵阵沉闷的惨呼。 土坡后方,晏南卿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同伴的痛苦,尤其是被他亲手抛弃的同伴的痛苦,就像是一把钝刀,一次次切割着他的灵魂。 他很想上前帮忙,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踏上战场,却又苦于无能为力。并且他更害怕,如果自己过去了,现在被黑蛇攻击的人也会变成自己,绝望痛苦的人也会变成自己…… 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啊! 密密麻麻的黑蛇,转而一圈圈的缠绕上了关椴的身体,不断勒紧。 这些由妖力幻化而成的精怪,当它们贴附周身时,关椴能感到,自己的灵力也正在被丝丝缕缕的吸走。他挣扎的手脚越来越无力,整个人也渐渐的瘫软了下去,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 到极限了吗?透过妖蛇缠绕的缝隙,关椴艰难的望着上方阴沉沉的天空。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这时,青蛇怪忽然向远处的晏南卿招了招手。 “你,过来。” 晏南卿大惊,下意识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青蛇怪配合的点头:“对,就是你。” 接着,在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扩大的狞笑。 “我要你过来,替我亲手解决了他们。” 朝着在地上艰辛扭动的简之恒,和那边痛苦挣扎的关椴扫了一眼,他又向晏南卿使个眼色,“他们现在都已经受了重伤,毫无反抗之力,就算以你的力量,也足够杀掉他们。” 晏南卿更是大惊失色,一时几乎怀疑自己听错,“可……可是我……” “怎么了,你不是宣誓向我效忠吗?”青蛇怪残酷的冷笑着,“不拿你之前的同伴献祭当投名状,要我怎么相信你?还是说——”他拖长了声音,“你的忠心是假?” 关椴即使已经浑身无力,此时仍是痛苦的转过视线,朝他深深的望着。在他眼里没有质疑,也没有阻止,反而只有一片浓浓的悲伤。 在他眼里,或许自己就像是会卖友求荣的人……或者该说,从自己向青蛇怪投降的那一刻起,自己在他眼里就已经死了。现在站着的,只是一具敌人的傀儡,而他,却绝对不会向敌人求饶。 顷刻间,晏南卿就面临了这一生最艰难的选择。他已经急出了满头大汗,只知道一遍遍的摆手求饶。既不敢明言拒绝,却也不愿就此妥协。 “我……我……” 就算眼看着同伴被杀也罢……是他自私,是他懦弱,但他到底还是做不到亲手杀了同伴啊!他到底该怎么办?! 青蛇怪已经等得不耐,陡然抬手,掌心中凝聚起一团妖力光球,对准了晏南卿。 “快一点!你不动手,我第一个就先杀了你!” 那妖力光球,散发着毁灭性的热浪,而在其中,更是具有着将一座小山夷为平地的狂暴能量—— “不要……!”晏南卿连忙求饶,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身。 这一个动作,已经诠释了他的决定。 在青蛇怪的光球威胁下,晏南卿战战兢兢的朝两人各望一眼,终于狠心迈出了第一步。 简之恒和关椴,分别倒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晏南卿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先走向哪个方向。他只能感到每一步踏出,都是重如千钧,背后涌出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 望着挣扎的三人,青蛇怪微微冷笑。他本就是以折磨他们为乐。 简之恒望着目光空洞的晏南卿,只感到心中阵阵酸楚。虽然体内被妖力反噬,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万分,但即将死在同伴手里,却让他更加痛苦。 一向善良开朗的他,最重视的就是同伴,他怎么也不愿接受,同伴手中的刀会向自己落下。 “不要,阿南……”简之恒极力冲他摇头,“妖兽是不会守信用的……就算你杀了我们,他也不会守约放过你啊……阿南!” 晏南卿的脚步只是略微一顿,就又在青蛇怪冷厉的注视下,继续迈出。 的确,也许青蛇怪不会守约……可是如果自己不听他的,那现在就会死啊!谁又能救得了自己呢? 看着这一幕,一旁的关椴突然再次挣扎起来。 在他周身,都蹿起了一阵阵激烈的雷霆,急促的噼啪作响声中,将缠身的妖蛇尽数炸碎。灵力高涨,重得自由! 青蛇怪急怒转头,晏南卿则是大喜过望,急忙又缩回了土坡后,匍匐观战。 “雷神之矛!”关椴抬手结印,双掌中凝聚起一杆雪亮长矛,顾不得调息,就将长矛舞起,冲着青蛇怪刺去。 他实在无法眼看着……阿恒向那个胆小鬼求饶。 他更不能看着……阿恒死在那个胆小鬼手里,死在自己面前! 也许,不会再有后援到来,现在就只能靠自己了……为了阿恒,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原本已经被妖蛇吸光灵力的关椴,现在还能站起来,还能施展灵技攻击,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支撑着他的,就只有不竭的意志力! 矛尖刺出朵朵光影,关椴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这片战场,已是进入了最后阶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在几次进攻都被青蛇怪接下后,下一击,关椴狠狠挥动长矛,灵力尽数灌入其中,招式毫无花巧,直刺而出。 但紧接着,在他绝望的双眼中,就倒映出了一片雷光。 青蛇怪只是抬起一只手,就轻易的抓住了矛尖。不论关椴再如何加力,都无法再朝前刺出一寸。 青蛇怪嘴角的狞笑不断加深,而他的手中也是略施妖力,“啪”的一声,那由灵力凝聚的矛尖,就在两人当中粉碎,幻化成了片片纯白光粒。 那片片飘飞的,仿佛也是关椴最后的希望。 “已经没有人……能够拯救你们了。”青蛇怪轻言慢语的说着。 他冷漠的看着那跳动的雷霆,一点点瓦解消失,直到已经完全维持不住长矛的外形,彻底溃散。 而他紧随而至的一击,携带着大量妖力,狠狠轰击上了关椴腹部。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人类在自己面前瘫倒。 然后,不带半分感情的转身,继续走向简之恒的方向。 也是时候,该夺取宝鼎碎片了。 但还不等接近简之恒,在他后颈,就忽然挨了重重一击。 那是从天而降的天地煞气,血色的煞气凝聚成了一把血箭,刺得他一个踉跄。 青蛇怪大怒转头,就看到原本已经倒下的关椴,再次挣扎着站起身,一只手还保持着召唤煞气的姿势。脸上血迹斑驳,却更衬得双眸坚毅。 “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让你去碰阿恒一下的!” 远远望着同伴的努力,简之恒心中感动难言。同样看着这一幕的晏南卿,则是既震撼又敬佩。 不管被打倒多少次,他都会重新站起来,只是为了保护同伴……这才是真的男人,是真的英雄啊! 和他相比,只会龟缩在一旁的自己,实在是太渺小,太卑微了…… 紧盯着关椴,在青蛇怪眼中,终于划过了一丝真正的杀机。 “小子,既然你这么想先死,那我就成全你!” 在他手中,妖力凝聚,最后化为一道狭长青光,边缘有如利刃,而他也正是挥动光刃,朝着关椴一斩而下! 关椴没能避开。 他被这一刀砍了个正着。 晏南卿几乎要叫出声来。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关椴的头无力的偏向一旁,从背影判断,身前那中刀的部位,分明正是脖颈! 那是要害中的要害! 简之恒大惊,双手无力的朝关椴的方向前伸,似乎想要尽力抓住些什么。 青蛇怪也露出了一脸狞笑。 但很快,他的笑容却渐渐僵住了。 关椴身前,从脖颈到胸口的部位,确实被划出了一道深长伤口,却不见血迹。而后,在一串霹雳雷光炸响中,那道伤口竟是以可见的速度,自动弥合修复,眨眼又是光洁如新。 正了正脖子,关椴重新抬起头看着他。这一刻,就连他的双目中,也跳动着诡异的雷光,仿佛雷灵降世。 “雷霆之体?”青蛇怪脱口而出。这一次,他是真的被震惊了。 五灵之体,乃是一种特殊功法,让身体在短时间内变成五灵元素的一部分,再与敌人交手,犹如直接操纵元素战斗,自是威力倍增。 优势虽然明显,却也是极难修炼。好比这雷霆之体,就需要在训练时不间断的承受雷击,让身体更加习惯雷元素才行。 要修成无暇的雷霆之体,不知道要在雷击中皮开肉绽多少次,非大毅力者所不能成。 而如今,这传说中的雷霆之体,竟然就在他的眼前,在一名年轻人的身上重现了! 第1175章 逆袭!晏南卿的决意 电光闪烁,爆裂出一串串的碎小火花。 环绕的雷蛇,点缀着那一道屹立场中的身影。 关椴抬手,臂端再次延伸出锋锐的长矛,这一次,那雷霆之矛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再加操纵,自是如臂使指。 面对青蛇怪,关椴没有半分犹豫,挥起长矛,径直向前杀去。 两处战场,各自燃烧着一道不曾退却的灵魂。 只能说,关椴和苏世安,果然不愧是注定的对头。 他们经历了相似的童年,走过了相似的苦难,如今,他们又拥有着同样的坚持。 他们都有不能退却的执着,在他们身后,有着必须要保护的人。 所以,再强的敌人,再大的风浪,都由他们来挡! 两道身影,一青一蓝,就在这片空地上飞速碰撞。 纵然身为九级妖兽,但面对纯正的雷霆之体,青蛇怪仍是战得有些吃力。局面好像完全颠倒了过来,现在是他在步步后退,而关椴却是在步步追击。 “砰!” 青蛇怪狂怒的一掌,终是逮住破绽,重重击上了关椴胸膛。 关椴完全没有闪避,在他眼中,竟然还掠过了一丝讥讽。 不等青蛇怪窃喜,关椴胸前已是雷光炸裂,蜿蜒而至的雷龙,从四面八方爬上了青蛇怪周身,加大的电流,不间断的侵蚀着他的血肉。 青蛇怪被电得浑身颤抖,关椴则是长矛刺出,狠狠刺穿了青蛇怪的肩头,带起一蓬绿色的血液! 原来刚才的攻击,关椴是故意不避。而他的目的,也就是要用那一拳,换这一刺! “雷劫,广厦千万!”不给青蛇怪反应的机会,关椴双手雷芒交织,雷矛逐渐消失,化为璀璨的雷元素,融入了一片更加庞大的雷海汪洋。而他也是疯狂将灵力灌入,操纵雷芒,朝青蛇怪狠狠攻去! 这一击,悍然如天劫降临! 青蛇怪的双眼也因恐惧而扩大。双手各划出一个半圆,构筑起两面妖力屏障抵挡。 雷芒横冲直入,狂暴的力量一往无前。眼看那屏障之上,已经化散开了片片蛛网状的裂纹,而对面的关椴眼中,也凝聚起了一片实质化的杀机。 千钧一发间,在青蛇怪脑后,忽然一模一样的浮现出了一张面庞。而这张脑后的面容,则是猛一张口,穿出的蛇信利如疾箭,朝着倒地的简之恒直刺而去! 关椴大急,不得不放弃了这必杀一击,身形闪动,在间不容发之际,闪掠到了简之恒身前。由于攻击来得太快,他已经完全来不及抵御,被那伸缩的蛇信击了个正着,痛苦的蜷缩起身子。 雷霆之体已破,青蛇怪下一鞭闪电袭来,准确的勒住了他的脖子,缠绕数圈,死死勒紧。 关椴挣扎片刻,终是慢慢呼吸微弱,知觉涣散,被青蛇怪卷起身子,不屑的甩到一旁。 所有的阻碍,已经被完全清除。 青蛇怪一步步的走到了简之恒面前。 他运起妖力,缓慢盖下,大地在这股力量下都是略微颤抖。 简之恒虽然还有着清晰的意识,却全然无法反抗。身子也失去了重心,被那阵妖力吸得离地而起,一点点的飘浮到了半空。 青蛇怪的妖力侵入他体内,一番大肆搜索后,很快就找到了碎片的所在。 当两股力量相互接触时,妖力的反复试探,也引动了碎片的共鸣。 一圈朦胧的金光,从简之恒体内透发而出,将他周身环绕。但这道光芒,却是丝毫不带防卫效果,它仿佛只是一道标识,在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在青蛇怪加大妖力后,那片金光也是缓慢偏移。碎片,正在被强行拉出简之恒的身体。 由于简之恒先前已经对碎片认主,强行剥离的后果,将会导致宿主死亡。但青蛇怪如何会在意,他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持续加深着妖力的灌注。 关椴虽然还未昏迷,但现在的他,就连挪动一根手指都困难。他也只能带着愤怒,带着不甘,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晏南卿也在土坡后观望着。除了在这里恐惧、发抖,他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一切无可逆转。 …… 另一边。 三大王化为本体后,攻击和防御都提升了一倍。他的攻击更加凶猛,苏世安也只能仗着靠丹药强行拔到的气宗级,以及墨凉城不时提供的高端灵技辅助,才能勉强和他周旋。但尽管是这样,不过几个回合,他就明显处在了下风。 这时,那头高大的魔虎又是一声厉喝,将一座小山从平地掀起,朝着苏世安当头砸落。 苏世安身形未动,双手自行结印,现在他和墨凉城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 “镰舞?风狱!” 一道高速旋转的巨大磨盘凭空浮现,通体由风元素构成,这磨盘本身,更是拼合着大大小小的风镰,可以说无一处不是最锋锐的利器。 磨盘逆行而上,从正面迎击。不断转动的风镰,在灵力加持下,将小山一路从正中割开,能量横溢,岩石四面爆裂。 不过,虽然解决了这一击,在硝烟下重新露出身形的苏世安,气息却已是大幅衰弱。从气宗级后期,一路跌退到了化气级中期。甚至,依然有持续滑落之势。 那高大魔虎对气息变化相当敏感,见状,也是发出了如闷雷般的冷笑声。 “看样子,你的药效就快过去了,这一回你还拿什么再跟本宗斗?” 墨凉城的心也悬了起来。如果说气宗级还有一拼之力,一旦跌回修气级,他们两个可就任由宰割了…… 在双方各怀心思的注视下,苏世安却是艰难的撑直了身子,望着对面的魔虎,森然一笑。 “让你失望了……这种拔苗助长的丹药,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心念一动,在他身周就悬浮起了大量的元丹。那都是他这一路杀来的战利品……看来现在,是由不得他再拿去卖钱了…… “砰!砰!砰!” 随着一连串沉闷的爆响声,四周的元丹齐齐炸裂,化为一股股精纯妖力,被苏世安尽数吸收。 而他的气息,也是在妖力的灌注下再度飙升,重新稳固在了气宗级! “你……你疯了吗?”魔虎发出低沉的怒吼声,显然这一手,就连他也是大出意料,“我妖族的元丹,与你们人类的身体全不兼容,你这是在找死!” 苏世安冷笑了一下:“就当我是饮鸩止渴吧……反正如果不杀了你,我一样会死……” 两股剧烈蹿升的气息,辐散开了两片能量结界,在半空中剧烈碰撞,星火燎原。 …… 青蛇怪一边。 简之恒体内的碎片,已经被剥离出了一大半。透过朦胧闪动的金光,能隐约看到碎片的外形。 这时的简之恒,双目一片空洞。即使碎片随着残存的生机,一起在离开自己,他也无力再做任何反抗了。 青蛇怪阴森狞笑,紧盯着那张苍白面容,手掌略微转动,妖力随之起舞。 这落幕前的挽歌,都被晏南卿清晰的收入眼底。 有一个念头,也正在无比清晰的冲击着他的心脏。 如果……如果简之恒和关椴真的都死了,下一个被杀的绝对就是自己…… 还是会死的……就算他躲在这里也没有用……青蛇怪还是会杀了他……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拼一把,或许能够争回一线生机! 就像安哥说过的,想活下去,就只有靠自己…… 是啊,要靠自己…… 手边恰好就有着一块板砖,晏南卿一咬牙捡了起来,不再留给自己犹豫的机会,他握着板砖快步冲出,几步路的距离几乎是瞬间而过……然后,他举起板砖,完全是凭借着本能的力量,狠狠砸上了青蛇怪的后脑! 青蛇怪虽然实力强大,但剥离碎片也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也很可能会给碎片留下残缺。因此他运功时全神贯注,再加上周边再无威胁,难免大意……而这片刻的疏忽,就给晏南卿留下了翻盘的机会! 在最脆弱,又是毫无防备时遭到袭击,就连青蛇怪也受创不小,手上劲力一松,连着从半空坠落的简之恒,一起跌倒在地。 晏南卿毕竟力道较弱,青蛇怪虽然脑后剧痛,却不会失去行动能力。大怒下愤然回身,就要立刻将这个小崽子毙于掌下。 晏南卿吓得连忙倒退,但还不等他转身逃跑,重新恢复知觉,又被青蛇怪压在身下的简之恒,忽然全力出手,掌心中暴涌出一股吞噬之力,将正要起身追击的青蛇怪牢牢吸附了住。 此前借助碎片战斗时,简之恒都要避免吸入妖力,但眼下为了困住青蛇怪,他不得不拼着自损八百,吞噬威能全面展开,从青蛇怪体内疯狂的抽取妖力。而这无处释放的妖力,一时间只能全部吞入了他的丹田苦海。 青蛇怪妖力飞速流失,动弹不得,晏南卿看准机会,鼓起勇气再冲上前,挥起板砖,继续朝青蛇怪头顶连连砸落。 “死!死!死!” 他不死的话,我就会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所以……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青蛇怪还在挣扎,以他的实力,单是简之恒的吞噬之力,也难以将他彻底束缚。 然而,在一道极其细小的能量波动后,他整个人突然都僵住了,目光也慢慢陷入空茫,但正处在疯狂状态中的晏南卿,却是并没有注意到。 “死!死!死!” 晏南卿挥动着板砖,疯狂砸落,就连双眼中都第一次闪动起了嗜血的红光。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好似都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一改过去的懦弱,而是将所有的潜力,全部都激发了出来。 极度的恐惧,一旦得到机会,也可以转化为极度的愤怒和仇恨。现在的晏南卿就是这样,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只知道拼尽全力,杀死青蛇怪!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你去死! 不知砸了多久,简之恒才干笑着劝阻道:“好了,已经死透了。” 晏南卿努力集中视线,发现在刚才那一顿疯狂的发泄中,青蛇怪的脑袋都被砸烂了,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这才慢慢停下。 而后,青蛇怪的尸体,就在一阵青光笼罩中,慢慢变回了一条僵直的小蛇。 妖兽死后会化为原形,这是修灵界的共识。看来这最险的一关,终于是度过了。 危机虽过,晏南卿却还在剧烈喘息。第一次亲手杀死妖兽,还是以往他只能仰视的九级妖兽,他还没能从这份震撼中缓过来。 简之恒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半是安抚,半是诚心感谢:“阿南,谢谢你愿意帮我们!这次多亏了你!” 晏南卿愣了愣,才慌忙解释:“别这么说……我还要向你道歉。先前我只顾自己活命,背叛了你们……对不起。” 简之恒微笑着摇了摇头:“你毕竟不是修灵者,能跨出这一步,就已经很勇敢了。况且,本来也是我把他们引过来的,我难辞其咎。” “阿恒……”关椴也走了过来,在他们的身旁蹲下。在他的脖颈处,还能看到一道清晰的红痕。而在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不知另有多少。 简之恒笑了笑:“阿椴,你我之间,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有你这样的兄弟,是我今生之幸。” 关椴闻言,也是重重点头。劫难过后,两只带伤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忽然,简之恒再次露出了痛苦之色。 “阿恒,怎么了?”关椴焦急的搀扶着他。 “没事……”简之恒强笑摆手,“只是刚才吸入了太多妖力,身体开始承受不住了……我需要专心打坐,将妖力驱除,你们两个,可以暂时帮我护法吗?” 关椴自是没有异议,和晏南卿都守在他身边,留心戒备。 不知过了多久,后方突然又传来了一股能量暴动! 这一次,那道能量比青蛇怪还要强大得多,绝对是踏入了通天之境,甚至比那位三大王还要强大! 更可怕的是,那股力量的来源,绝非人类。 现在的三人,都已经到了极限,绝对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简之恒在打坐中睁开眼,另外两人也艰难转头。 下一刻,三人的瞳孔同时在惊惧中紧缩! 第1176章 意外的援军 阴风萧飒。 苏世安和妖宗的战斗仍在继续。 魔虎的气焰依旧炽盛。 苏世安喘息渐急,周身各处伤口哗啦啦的洒下血水。 地面蔓延的血迹,已经呈显幽黑之色。 那魔虎满身的倒刺,不但锋利,还附有剧毒。在先前的闪电战中,每次被划出一道伤口,毒素都会随之侵蚀入体,过早的耗尽了元丹的增幅。他的气息,也是再度的衰弱了下去。 已经没有其他手段可以逆转战局了。 现在,那魔虎原地匍匐,满身的倒刺笔直延伸,足有先前的数倍长。前半端则是齐齐弹出,如同一道道锋利的飞镖,似密雨般成片射击。 苏世安极力抵挡,但他现在就连抬动手臂都是艰难。大部分漏空的利刺,尽数透体而过,一时间,他几乎被射成了筛子。 那边,魔虎再度前冲,将他撞得跌倒在山壁上,狭长倒刺如同一把快刀般,从他的左胸钻入,刺穿了他的身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苏世安大口吐血不止,墨凉城也是大惊失色。 两人只是灵力相连,即使一方受创再深,另一方也不会感受到同样的痛苦。但这时的墨凉城,尽管他毫发无伤,心却在滴血。他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源于自身的精神压迫,还是识海中共鸣的哀号。 魔虎的目光格外残忍。妖兽最喜欢的,就是亲手解决猎物的快感,而这一刻……就要到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时,苏世安却是再度张眼,猛地抬手握住了穿透胸前的倒刺,眼中的狠意,竟是连那狰狞凶兽都有所不及。 “想杀我……你自己也得先扒层皮!” 冷笑声中,他左手猛然加力,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以及魔虎歇斯底里的嘶吼,末了,“啪”的一声裂响,那根倒刺竟是被他强行折断! 而后,他再不犹豫,将染血的倒刺抽出体外,不顾血水狂飙,就朝着魔虎那足有铜铃大小的杏黄左眼,狠狠刺了下去! 一道冲天的血箭,如同绝望的喷泉般炸开。 看着敌人的惨相,苏世安尽管已是气息奄奄,却仍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冷笑,残酷如嗜血修罗! 这才像样啊……以前的每一次打架,他都是以这种同归于尽的魄力著称……就算敌人比自己强,他也绝对不会让敌人伤得比自己轻! 半晌,那魔虎才发出了一声惊天嘶吼,犹如雷鸣震响,饱含凄厉痛楚。 他的左眼,此时已是血流如注。血淋淋的眼眶中,不住有着血水渗出。 无论是倒刺的锋利,还是渗透的毒液,都注定他这只眼睛是彻底废了。 和一个人类小辈战斗……竟然搭上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魔虎彻底陷入了疯癫,他恨欲狂,什么妖技和战斗技巧,他已经全都忘了。如今他就像一只普通的野兽般,遵循着最原始的疯狂,扑击爪击,剧烈冲撞,只想用最残忍的方式,撕碎眼前的小辈! 苏世安一次次被重击吐血,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要被拆散了。这就是妖宗强者的愤怒……他毫无保留的发泄着,报复着,恨不得杀尽了天下人类陪葬。 远远的暗影中,伫立着一道蓝衣身影。 她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直到这时,她才轻轻抬起一只手,指尖上,一股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秘能量,正在悄然凝聚。 但,不过片刻,她的目光略微一转,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又收回手,退回到了暗影中。 …… 苏世安已经全无反抗之力,他感觉自己像个破布袋一样,被丢来抛去,被击碎脏腑。还能让他支撑下来的,大概就只剩下残存的意志力了。 如果自己死了,墨凉城也会死…… 终于,那魔虎像是发泄得够了,将他狠狠砸上地面,身子一个前扑,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他的喉咙咬下。 苏世安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森白利齿在眼前放大,喉咙深处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犹如一个绝望的归宿。 “嗖——”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能量破空声,紧接着,魔虎那巨大的身躯,竟是应声滚到一旁,额头也现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彻底瘫软了下去。 从另一个方向跑来的,正是关椴和简之恒等人。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为首的一位白袍人。他气质冷冽,俊秀非凡,只是这样缓步走来,高手风范便是充分形之于外,令人只想跪地臣服。 简之恒主动介绍道:“这位是来自阴风地狱的大人,刚才就是他救了我们……” 他本想提醒两人也过来谢恩,不料才说到一半,那白袍人忽然主动上前,朝着墨凉城躬身作揖。 “墨老板,是我救援来迟,还望恕罪。” 原来这白袍人,就是阴风地狱的大护法森沧,也是最后出现在简之恒三人面前的人。 那时他们才知道,刚才就是他暗中出手,解决了青蛇怪,否则单凭晏南卿的力量,也不可能活活打死一只九级妖兽。 晏南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虽然稍感遗憾,但很快就被惊喜冲淡。毕竟这可是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尖强者啊!杀九级妖兽就跟杀鸡似的,能亲眼见到这样的强者,自己一辈子都有得吹了! 简之恒本来还想请求他支援墨凉城和苏世安,没想还不等开口,他就当先询问其他战场在哪里,三人连忙又惊又喜的带他过来。由于敬畏他的身份,一路上却也不敢多问。 幸好,他们赶来得还算及时。 这会儿,其他人忙着敬畏强者,唯有苏世安独自委顿的歪在地上,挣扎着服下几颗丹药,仍是连连吐血。 他从来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体内好像整个破败成了一团糟,又是痛又是恶心,只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死。 墨凉城也没多说,先上前扶起他,向森沧点了个头:“麻烦你,先帮我朋友看看吧,他受伤很重。” 这种指挥式的语气……?简之恒三人都是大惊。莫非这位大高手,今日还是专为墨凉城而来?早就知道墨家交友广阔,没想到还包括了阴风地狱?! 阴风地狱的威名,从当年罗刹鬼帝强势崛起,以一人打得天下颤抖,最终获得了鬼界和各方势力认可时,就已经是响遍世界,成为了强大和恐怖威慑的代名词。更别提,后来他还跟另外三位鬼帝联手,组成了“四方鬼帝”,地位更是直追天霄阁和九幽殿! 对罗刹鬼帝,三人都是耳闻而不得亲见。但刚才森沧暗助杀九级妖兽,又对妖宗强者一击毙命,这可全都是在他们眼前发生的!对这个势力的能量,他们绝对不敢再有怀疑!而墨凉城,现在竟然是在“命令”这样一位绝顶强者?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森沧果真依言上前,为苏世安搭脉。他冷酷的面容始终毫无波澜,令人难以分辨结果如何。 “灵脉受损,脾脏破裂,左心房被刺穿,血液中混有剧毒,全身粉碎性骨折,”他一字字的陈述着结论,“总的来说,没什么大碍。” 而后,他又随手拿出一瓶灵丹。 “这里有一瓶丹药,你坚持服用,每日三次,吃掉半瓶之后,伤势基本上就会痊愈。剩下的,就当是给你固本培元了。” 一旁围观的简之恒三人,已经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单是他刚才报出的伤情诊断,对普通人来说,每一种都足以致命,在他口中,竟然就成了一句轻飘飘的“没什么大碍”?!该说阴风地狱的人眼界太高,还是他们的丹药品级太高? 之前森沧也来过墨家好几次,每次都是替阴风地狱送礼,墨凉城跟他见过几次,也算知道他没有恶意。想到苏世安对陌生人的戒备一向很强,本想由自己担保,先劝他服药,谁知道他竟然想都没想,接过丹药,就当场吞服了。 莫非是受重伤会让人的警惕心变弱?见状,墨凉城也只能半是无奈,半是庆幸的想着。不过这样也好,省了自己一番口舌。 见他服过药,开始运功调息,森沧又起身走到墨凉城身前。 “墨老板,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简之恒等人再次惊掉了下巴。他们觉得这一天受到的惊吓,简直比一辈子受到的都多。 那两人看上去,并不只是普通的家族交情。因为这样的强者,往往都有很强的自尊,就算是被富商重金笼络,也绝对不会轻易卑躬屈膝。但现在看他对墨凉城的态度,完全就是执下属之礼?墨家和阴风地狱的关系,什么时候有这么好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漏出过? 墨凉城回视着他,态度不卑不亢:“我只想知道,罗刹鬼帝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你们先拒绝了我墨家的礼物,拒绝双方修好,事后又为何百般殷勤,态度暧昧不明?” “今天在这里,就请阴风地狱给我们一句明白话,你们到底是把我墨家当成朋友,还是敌人?但我也先声明,即便鬼帝大人真不能容,我墨家也不是任人欺压的软柿子!” 森沧恭恭敬敬的答道:“墨老板,您尽管放心。鬼帝大人对您墨老板,绝对是只有好意,绝无恶意。他是真心的希望您能尽快康复,在修灵界再放光彩。” 墨凉城怔了怔,随即苦笑一下:“我或许能猜出鬼帝大人的用意。家兄是少年天才,惊才绝艳,或许你们是想提前在他身上投资,希望他将来能够效忠你们?” “但我兄长要走的路,由他自己决定,我们家人不会,也不想去干涉他。”说着,墨凉城沉下了声音,“所以若是鬼帝大人只为家兄,而向我墨家示好,我认为全无必要,也请不要再浪费你们的资源和时间了。” 森沧闻言略一皱眉,似是不解墨凉城为何会将话题扯到墨孤城身上。 “您误会了,鬼帝大人做这一切,与孤城少爷无关,他完全是为了您。”最终,他也只能这样回答道。 “为我?”墨凉城这回是真的大感意外,“为什么?” 哥哥确实潜力无限,被任何强者看中都不稀奇,但自己有什么用?修为全废,只是一个将死之人。那罗刹鬼帝,为何要对自己示好? 森沧垂首答道:“具体的,鬼帝大人不准,我也不便多说。但时间一到,您自然会明白的。” “那时间什么时候才会到?”墨凉城脱口追问。 “就快了。”等鬼帝大人突破到涅槃境——“眼下我确实不便多说,还请您体谅。” 墨凉城还想再问,墨家的几名通天境保镖,也终于姗姗来迟。 在他们围着少爷嘘寒问暖,又连忙拿出玉简给老爷报平安时,森沧已经走到了简之恒等人身前。 “三位是墨老板的朋友,我就有话直说。” “这位小兄弟身上的方天宝鼎碎片,”他打量了简之恒一眼,“最好还是交给我们阴风地狱保管。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带着宝物,只会给你惹来无尽灾祸。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必无须我再多说。” “当然,我也不会白占你的便宜。”他再次拿出了三个瓷瓶,分别递给三人,“这里是我们阴风地狱的极品圣丹,用来辅助修炼,可事半功倍。就算是普通人服食,也有延年益寿之效。” 最后一句话,他是专向晏南卿所说。 晏南卿捧着瓷瓶,已是喜不自胜。这灵界大陆,到底还是强者为尊,别看他是人人爱慕的超级偶像,真见着强大的修灵者,那还是只有低头弯腰的份。毕竟,他们这些强者随便动动指头,就足以要了自己的命。 简之恒也是感激的连连称谢,将碎片解除认主,二话不说就交了出去。他知道,虽然同样是要他的碎片,但森沧的用意与鬼哭岭不同,他确实是为了自己着想。 而且就算他不说,自己本也就不想再保留碎片了。为了一个意外的宝物,险些葬送了朋友们的性命,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第1177章 阴风地狱的报复 当下,简之恒又是诚心诚意的施礼道: “多谢前辈!不过这丹药就不必了,我们已经麻烦前辈很多了。” 森沧淡然一笑:“不用客气,墨老板的朋友,就是我阴风地狱的朋友。” 最终,三人还是又惊又喜的收下了丹药,而他们对墨凉城的评价,也是更高了一级。 毕竟,就连阴风地狱都是墨家的后盾,将来这位少东家在商场上的成就,也绝对是无可限量啊! 临行之前,森沧又走近了简之恒。 “你的体内还有妖力未净,不要动,我帮你看看。” 那是先前被青蛇怪强行灌注的妖力,以及后期从他身上吞噬所得,暂时都积压在体内,尚未能驱除。不过先前简之恒心急赶来,倒是忘了这层隐患。 当下,森沧略微抬手,一层裹挟着寒冰的魔力辐散而开,简之恒虽然身受魔力笼罩,却并不会感到寒冷。他能感到,体内那些顽固不化的妖力,正在被一缕缕的抽空,并在他身前凝聚成了一道暗绿色的能量球。 “这个,我也就收着了。”将能量球轻托在手,森沧向简之恒微一点头。 虽然这种妖力结晶,他们魔兽同样无法吸收,但却可以制作成能量兵器,到时和敌人战斗,照样是威力不小。 妖力一除,简之恒能感到体内顿时轻松了许多。而令他又惊又喜的是,若是按照原本的速度,要将这些妖力完全清除,怎么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但现在森沧只用了不过瞬息,就将妖力完全抽出,并且不留下一丝后遗症。看来,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啊。 更令他欣慰的,是经过和青蛇怪的激战,让他的灵力跳动得格外剧烈,之前用来压制妖力,还未察觉,如今障碍一去,翻涌的灵力,也几乎积累到了饱和值。看来等回到天宫门,潜心修炼一番,是完全可以让境界再升一级了! 至于关椴和晏南卿,也都是因祸得福,得到了寻常人或许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宝贵丹药。 众人劫后余生,都是满心喜悦。却不知,在他们未曾留意的暗影中,一道蓝衣身影正在默默退去。 确认墨凉城平安无事,她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但愿,有缘再见。 …… “墨老板,如果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告退了。”随后,森沧也向墨凉城施礼,对那几名千恩万谢的墨家保镖,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墨凉城略一点头,尽管在他心里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但既然森沧不愿说,他也不想强迫。至少从目前看来,阴风地狱对墨家,应该确实是并无恶意。如果自己还能活到真相大白的一天,那是最好,若是不能……那他与那位罗刹鬼帝,就只能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了。 这边,森沧才走出不远,本是在静坐修炼的苏世安,忽然急急的追了上来。 “大人!”令所有人吃惊的是,他首先就是躬身一礼,态度恭敬得异乎寻常。 “大人,我一直都非常崇拜罗刹鬼帝,不知大人能否容我当面拜见,一偿夙愿?” 平时总是拽得二五八万的苏世安,现在竟然也是一脸虔诚。简之恒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究竟是唱得哪一出。 森沧倒是淡然得多。毕竟跟在罗刹鬼帝身边这么久,他见惯了那些各大势力的首脑,都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在他心里,以自家主子的实力,也的确当得起这些礼敬。 “鬼帝大人不同于世俗界的偶像,他并不想受到围观。你的请求,我无法答应。”因此,他也只是这样公式化的表态道。 苏世安连道:“那至少也请大人代为转达,我对鬼帝大人的敬意!” 森沧笑了笑,朝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这个自然没问题。这次你奋不顾身保护墨老板,鬼帝大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很承你的情,说不准,还赏赐你什么。” 苏世安大喜,再度拜倒:“赏赐不敢当。能为鬼帝大人效犬马之劳,就是我的荣幸!” 现在的他,当真就像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小粉丝,只为偶像的一次回眸而欣喜万分。 简之恒等人都是大感意外,苏世安竟然也会有偶像,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不过,想到他那种打架不要命的作风,也难怪会崇拜一个……比他更加不要命的狂人。 事后,墨凉城也曾为此感慨。 “原来你的偶像是罗刹鬼帝。” 想到他经常提起的神秘偶像,竟然就是那位轰动世界的煞星,墨凉城也唯有苦笑。难怪刚才森沧给的丹药,他会毫不犹豫的服下。恐怕就算是偶像给的毒药,他也不会拒绝吧。 “是,”苏世安点头,“我非常崇拜他那种,以一人打遍天下的魄力。他真的是所有独行侠的偶像,是他的存在,证明了人也不是非要做群居动物,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也可以打得天地失色。”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依然闪动着难以言喻的狂热。 罗刹鬼帝的崛起,简直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的世界。让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强者,可以强到什么程度。 律法,规矩?在绝对的力量下,统统都给我憋着! 也正是罗刹鬼帝,让他明确了自己想走的道路。 只要变强,再变强,不断的变强,直到有一天站上了世界之巅,谁还会再计较他罪犯之子的身份?到时候,所有的人照样要来对他顶礼膜拜!这,就是强者的特权! 真的没有想到……那么遥远的偶像,他以为自己还要走上十万八千里才能接触到的偶像,竟然会在今天,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面前……!虽然森沧也只是鬼帝身边的大护法,但是见他如见鬼帝本人,他的梦想……已经近在眼前了! “那第二个呢?”墨凉城又好奇的问道。 记得他说过,除了他的偶像,自己是“第三个”能让他敬佩的人。那么,那个和自己,又和罗刹鬼帝并列的人,又会是何方神圣?该不会也是一方顶尖强者吧? “我老大容霄。”这一回,苏世安倒是没有再卖关子。而他说出的,也是一个出乎墨凉城意料的名字。 “虽然我们都是小混混出身,但他确实是我见过,最值得被称为‘英雄’的人。” 严格来说,容霄才是他的第一个偶像。 他的人生理念,让自己感触颇深。 虽然多年以来,自己走的都是和他完全相反的道路,但他还是实实在在羡慕着他的。 羡慕他,身边可以围绕着那么多真心相待的兄弟,却不比自己,孤家寡人一个。 “或许这就是,英雄不问出处吧。”墨凉城最后是这样答道。 这句话,为容霄,也为他。 而再回到森沧告辞的那一刻,当时还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小插曲—— “有劳阁下远道而来,”墨凉城又向森沧开口,“眼下我确有一事相求。” 森沧受宠若惊,连忙一口答应:“墨老板尽管说!” 一向对阴风地狱满怀戒备的墨老板,终于也开始主动托他办事,这不就代表着,双方的关系已经在无形中跨进了一大步吗?鬼帝大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给了最高许诺:“您尽管说!” 当时,他还笑得一脸灿烂。 然而下一刻,他却恨不得收回这句话。 因为墨凉城说的是—— “我的兔子丢了,能请你帮忙找找么?” 森沧的脸,突兀的僵住了。 …… 据墨凉城说,那只兔子很通人性,只要叫它一声“小黎”,就会自己跑出来。 于是,在这片已成废墟的村子里,到处都回荡着“小黎”“小黎”的喊声。 这当中,也包括了森沧。 森沧简直难以想象,自己堂堂的白狼魔兽,阴风地狱大护法,灵界大陆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现在竟然在荒村里找一只兔子!! 这一天真是太魔幻了。 他先是被鬼帝大人派来当保镖,又被保护对象派去当兔奴。 身份一跌再跌,跌得他想哭…… 他也真的了解到,为什么鬼帝大人可以有那么高的凶名了。 因为他不仅有一个可怕的弟弟,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朋友! 太可怕了,鬼帝大人身边的人都太可怕了…… 其他人也都在义务帮忙。他们都很喜欢小黎,真心的希望它也能在这场浩劫中平安无事。 可惜,那天直到最后,他们还是没能找到小兔子。 那只全身毛茸茸的,喜欢摇着短尾巴挑衅,会偷烤鱼,会做督工,在节目录制中带给了他们很多欢乐的小兔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他们同样没有找到小白兔的尸体。 也许已经逃掉了……众人只能这么自我安慰着。小黎那么机灵,也许在妖兽围村之前就已经逃掉了。现在,它一定好好的躲在它的窝里,吃着它储存的烤肉吧? …… 此时的阴风地狱。 “鬼帝大人,九尊者传讯过来了,”付莫生捧着玉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罗帝星的脸色,“——似乎是要为鬼哭岭的事向您道歉。” 罗帝星冷漠的扫了他一眼,沉声答道: “不接,让他滚!” 付莫生和一旁的韩娣月对视,都是哭笑不得。敢对堂堂九尊者说“滚”的,整个世界除了九幽殿主,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都是他搞出的什么鬼碎片……才惹出的乱子!”罗帝星依然余怒未消,一脚将一把木椅踢翻,“如果墨凉城有个万一,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九尊者,我一定要杀了他!” 尽管付莫生已经极力遮掩,这句愤怒的诅咒,依然传进了玉简中。 当然,也被对面的楚天遥听了个清楚。 付莫生也只能躲到角落,匆匆赔着笑脸说好话。而他也在暗暗祈祷,墨凉城可千万不要出事,如果鬼帝大人真要杀九尊者,那就是直接挑衅九幽殿,到时可是要天下大乱的啊……! 正在阴煞阳煞,以及其余一众下属都是噤若寒蝉时,森沧终于踏入了洞府。 罗帝星立刻迎上前,脱口问道: “怎么样?” 在他眼中有着难掩的紧张,那个答案,是他既想听,而又怕听的…… 森沧还是第一次看到鬼帝大人这样焦急,感慨他们兄弟情谊的同时,他只回答了四个字。 “幸不辱命!” 然后他们就看到,独对天下都不曾变色的罗刹鬼帝,脸上也露出了一种“谢天谢地”的神情。 他是真的在对命运感恩,感谢上天让墨凉城无恙! 付莫生和韩娣月也是悄悄松了口气,看来阴风地狱和九幽殿是不必开战了。 良久,从狂喜中慢慢缓过神的罗帝星,双眸再度冰冷,浓郁得犹如要化成实质的杀机,也是在他的眼中风起云涌。 “你马上点兵,我要亲手灭了鬼哭岭!” 敢动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但是,您不是不想让墨老板知道您的身份么?”森沧适时的指出。 罗帝星目光一沉。这的确是他目前的顾虑。在突破到涅槃境之前,他暂时不想跟墨凉城相认……主要是,不想让他再等待。 等自己再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希望,可以直接把生的消息带给他!否则的话,那个傻瓜恐怕只会说,看到你已经有了今天的地位,我就别无遗憾了…… 是啊,他并不希望自己太累,不希望自己为了他的事,在前方拼死拼活……所以,他不会把自己的累表现在他面前。 当年险些死在阴风涧,自己一个人面对,如今,就连突破涅槃境这样的挑战,也让自己一个人面对吧…… 但是,我不准你别无遗憾!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墨孤城这个不孝子打回家的! 也正是为了这个理由,即使是在他最危急的时候,自己也依然选择隐忍,没有亲自去救他。 如果这一次,自己真的为了替墨凉城报仇,而灭了鬼哭岭,绝对能够震惊世界。如此一来,阴风地狱对墨家的偏袒也就人尽皆知,难保他们不会起意调查,这一查,可能就会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若是就这么放过了那群渣滓,他也实在不甘心,而且如果不杀鸡儆猴,难保同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去查查看,”半晌,罗帝星冷冷的开口,“那鬼哭岭在兽王域,肯定也有自己的敌人。” “联系他们,以阴风地狱之名许以承诺,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他沉下了声音,“事成之后,兽王域奉他为尊!” 森沧明白,鬼帝大人这是要借刀杀人,扶持鬼哭岭的对头灭了他们! 第1178章 劫后新生 兽王域的几个顶尖势力,原本是旗鼓相当,谁也吃不掉谁,也就长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某一天,一个势力突然强势崛起,先灭了鬼哭岭,随后继续扩大版图,扫平四方,彻底统一了兽王域。 表面看来,这只是普通的妖域势力战,但只有一些大势力知道,是罗刹鬼帝在背后推动,这也是表明了阴风地狱的态度。看来今后再有人想动墨家,也得多掂量掂量了。 时间线再回到那一天—— 森沧禀报经过后,又将方天宝鼎碎片献上。罗帝星倚靠在宝座上,把玩着碎片,目光阴晴不定。 就是为了这个东西……让墨凉城身陷险境,可恨! “鬼帝大人……”付莫生捧着玉简,战战兢兢的凑上前,“九尊者还在等着……他想直接和您通话……” 刚才付莫生的玉简,一直保持在连线状态,楚天遥也同样得知了墨凉城没事的消息。 “他说,他愿意为了鬼哭岭一事登门道歉,”付莫生小心观察着罗帝星的脸色,“同时希望鬼帝大人能够将碎片交还给他……” 罗帝星终于抬起视线,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你告诉他,想要碎片,就让九幽殿主亲自来见我。” 玉简另一边沉默了。 付莫生和韩娣月也沉默了。 尽管早就知道鬼帝大人的作风,但这么直接叫板九幽殿,也实在是……狂到没边啊! 只有罗帝星体内的神秘存在哈哈大笑:“这就对了!该有态度的时候,就是要把态度摆出来,我们什么时候怕过他九幽殿?” 而后,他又将话锋一转。 “不过,为了一块碎片,跟九幽殿翻脸也不值。等那边诚意到了,就还给他们吧。但在此之前,你可以先将碎片炼化,借助吞噬之力,所吸收到的天地源气,以及对修为的增幅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再加上我的辅助,突破到涅槃境指日可待!” 罗帝星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差点忘了,这方天宝鼎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所以,现在的自己就算不借助碎片,也同样可以施展出部分吞噬之力。对碎片认主,也不过是多了一个道具而已。 那边,森沧又上前禀报道: “鬼帝大人,此次有一名人类修灵者,他叫做苏世安,自称是您的崇拜者,要我代他转达对您的敬意。在此之前,他也曾经力护墨老板有功,我们是否应该赏赐他什么?” 罗帝星随意颔首:“既然是墨凉城的恩人,自然要赏。你到宝库里,看着选吧。” 森沧躬身一揖:“那我就代他谢过鬼帝大人。” 想到鬼帝大人关心墨老板的近况,他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墨老板现在跟他相处得很好,听其他志愿者说,还曾经亲自做饭给他吃,连最喜欢的黑猫抱枕都送给他。看来在您不和墨老板相认的这段时间,是不用担心他寂寞了。” 他说着说着,冷不丁发现主子的脸越来越黑。 最终,罗帝星更是直接从宝座上站起,大步离去,留给他的,就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 “不赏了!” *** 曾经在热搜榜上轰动一时的公益真人秀,终于是告一段落了。 面对镜头,墨凉城对沈安彤和苏世安进行了公开评价,作为节目的收尾。 这两人,正是在整个节目中,留给他印象最深的嘉宾。 “我知道,你是西陵辰最欣赏的女艺人,以你往日的风评,我所看到的,也的确是他的翻版。所以,我一直都不太喜欢你。” 沈安彤眼中掠过了一丝微弱的惶恐。如果这样的评价真的被搬到网上,恐怕其他人对她的印象,是又要大打折扣了。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你也有自己‘可爱’的一面。”墨凉城也将她的局促收入眼底,放缓了语气,温和一笑,“我希望你能把这一面一直保持下去,不管将来在圈内遇到了什么风浪,荣辱也罢,都不要丢掉了自己的本真。” “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他有自己独特的灵魂。如果丢掉了这颗‘心’,就算你站得再高,取得再高的成就,你也只是一具空壳。沦为权欲的傀儡,又如何能真正称得上‘成功’?” 这段话,究竟是否在影射西陵辰,也就只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而对苏世安,墨凉城却是有些难以言表。 太多想说的话,在节目的过程中,以及在面对妖宗的时候,他就已经都说过了。现在自己还能给他的,也只有祝福。 “前二十年的路,是上天给你的,后二十年的路,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我能看到,你正在一步步的成长蜕变,活出自己的风采。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在你身上烙刻多年的罪恶印记,你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的洗掉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一个罪人,你同样是天宫门最有前途的修灵者。” “希望你能用崭新的面貌,迎接你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记得这份堂堂正正做人的感受,脚踏实地的走下去。” “当年那些充满血和泪的经历,它们没有打倒你,而是为你铸就了更加坚固的铠甲。在绝境中站起来的你,一定会变得更加坚强。我也相信,你会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最后,墨凉城和两人分别拥抱,镜头记录下了他们真挚的笑容。 在他耳边,苏世安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好好活着。”这一句,已是胜过千言和万语。 随后,等待大巴到达的过程中,众人分散在空地上,三三两两的说着闲话。 晏南卿专门找到沈安彤,告诉了她,自己想要单飞的决定。 “恭喜你终于想通了!”沈安彤做了一个夸张的赞叹,“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有多久吗?” 晏南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的确,以前的自己太懦弱,这个站起来的过程,确实花了太久太久。不过,只要他肯迈出这一步,就比始终停留不前好,不是吗? “以后,我就不会再卖人设了。我的性格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到时候,我就可以和你在微时空上做沙雕互动了!” 沈安彤好心的提醒他:“如果突然转型会不会很突兀?这就代表你之前的形象都是在卖人设了,不怕粉丝脱粉啊?” 这个问题,晏南卿显然是已经考虑过了。 “如果他们喜欢的并不是真实的我,那也不能算是‘我’的粉丝,失去了也不可惜。而且我相信,凭我真实的性格,肯定也能再次圈粉的,你们就等着看吧!” 苏世安虽然没说什么,偶尔扫去的视线,倒也是充满了肯定。 自己能够重获新生,晏南卿也同样走出了新的道路。这个节目,虽然没有片酬,但带给他们的收获,却是无价的。 让两个劣迹斑斑的人,能够洗去污垢,为社会带来正能量的启迪,果然称得上一场大型“公益”。 “其实,”晏南卿又认真的开口,他有很多话想要和朋友们分享,“经过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你们的生活状态。可能你们没有最高的名气,也没有最高的赞誉,但是你们都活得很真实,是真真切切的在做着自己。” 这段时间,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拍戏的乐趣。可以和大家一起琢磨角色的塑造,角色的心理,让一个角色从初始的空洞人设,逐渐拥有饱满的血肉,他实在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喜欢演戏的。 以前为了赚钱,被赖姐逼着疯狂轧戏,一天就要跑好几个剧组,对每一部戏都没法认真对待。大概也只有在灾区,他才是真真正正的,演出了他人生的第一场戏。 “接下来,我准备开一个个人工作室。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将来少不得还会有很多要麻烦你们的地方。” 沈安彤爽快的答道:“好啊,到时候我给你注资。……不,我精神上支持你。” “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忙,除了钱的事。”接着,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的补充道。 晏南卿也被逗笑了。果然,她还是一点都没变哪。 …… 晴蓝和简之恒漫步在一块空地。 来的时候,两人虽然也常有同行,彼此却是无话可说。经历了这场劫难,他们再看待对方的目光,也有了轻微的改变。 独斗青蛇怪时,晴蓝到最后都没有出现相助,但简之恒却没有怪她。毕竟,她本来就没有义务来救自己。她能按照约定,替自己保护灾区民众平安撤离,他就已经很感谢她了。 这件事,简之恒没有问起,晴蓝也就从未出言解释。也包括……为这次逆天而行,她曾经遭到规则惩戒,在体内留下暗伤一事。 “晴蓝……”简之恒轻轻扶住她的双肩,“你之前说过,只要我能活着,就会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那我现在活下来了。” 感受到他这份近乎傻气的执着,晴蓝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如果你还无法了解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也请你答应我,暂时不要去深究。因为我希望你活下去……比任何人都希望。”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也许到那个时候,你会后悔今天靠近我。” 晴蓝这番话,简之恒虽然听得一头雾水,却仍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会离开她!未来有什么风浪,他们一起去闯! 晴蓝看着他坚定的双眼,轻叹一声,嘴唇缓缓凑近了他耳边。 “那我就告诉你,你记好——” “我叫做……‘慕容晴蓝’。” …… 回程的大巴上。 墨凉城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默默攥紧了手中的信纸。 那是在大家一起寻找小黎的时候,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的。 信就放在那张小黎曾经蹦蹦跳跳的桌子上,被小黎经常吃饭的碗压着。 信上只有一句很简单的话:“好好活着,有缘再见。” 当时的墨凉城还很疑惑,不知道这封信究竟是谁写的,只是察觉到这信上的字迹,与那次写着小黎名字的字迹一样,于是保留了下来。 直到最后,小黎也没有出现。墨凉城也开始不止一次的怀疑,这该不会就是它写的字条吧? 怎么可能……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 也许,是那个神秘的蓝衣女孩留下的,那个曾经在妖兽手下救过自己的女孩。也许她就是小黎的主人,是她抱走了小黎。 小黎,虽然很舍不得你,不过你能回到主人身边,一定也很开心吧。希望以后的你,也能一直好好的。 日后,节目中可爱的小白兔,一度掀起了一阵“养兔热”。兔子取代猫狗,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小宠物,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养上几只。 西陵辰看到商机,不但连续收购了几家宠物店,还专门让旗下的玩具店制作了一批兔子玩偶,一经上市,立刻销量火爆。 自家举办的真人秀,竟然给对家赚得盆满钵满,有人据此感慨,墨凉城果然不是当商人的料。 但对墨凉城来说,小白兔是他最珍贵的回忆,他并不想把它变成商业利益。只要他一直都记着,曾经有那么一只爱吃肉的小白兔名叫小黎,它带给过自己许许多多的快乐,这,就是用再多钱都买不来的幸福,是他最珍贵的财富了。 也正是在玩偶大火时期,某一天在微时空上,他突然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 用户名叫“你的兔叽”,头像是一只萌萌的q版小兔子,看上去应该是个女孩子。 由于近期小白兔大火,网上用兔子昵称,兔子头像的比比皆是。这个名字,实在是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不知为何,看着这个账号,墨凉城就是产生出了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黎在身边蹦蹦跳跳的时光。 也因此,尽管这个账号的主页,连一条动态都没有,他还是选择了关注她。 从那以后,这个账号一直都没有上线,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 但每次在好友列表中看到他,墨凉城的目光还是会停留一瞬。 就当是……自己在做一个梦吧。梦里,有他的牵挂。 第1179章 聚散 通过这次节目,沈安彤终于如愿翻红,回归了一线小花地位。 特别是当鬼哭岭妖兽来袭时,她提前叮嘱玉宝儿等人录下的视频,在微时空上一经爆出,她的华丽英姿也得到了广泛好评。 现在网上都流传着一种声音,彤彤绝不只是个花瓶,她不但多才多艺,演技精湛,还有着高超的生意头脑,更是“可萌可撩,可柔可酷”,是不可多得的全才美女。再加上她的修为基础,拍戏都不需要请替身! 当她还坐在回程大巴上的时候,海量的通告和片约,已经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塞爆了她的私信箱。 流量小天后,再度高调回归! 并且,这一次的成功营销,也让她想通了,之前参加战争试炼,跟一群顶尖修灵者在一起,自己是背景板;但参加这种以凡人偶像居多的节目,自己就是矮个子里的高个子! 要充分体现自己的优势,又或是将自己的劣势捧成优势,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别人的劣势来衬托自己!有了这层经验,今后再选择真人秀的时候,她绝对会“取舍得当”,保证每一次节目播出,都让观众赞不绝口! 同样是坐在大巴上,晏南卿正在给赖姐发讯息。 晏南卿:赖姐,我想好了,我要跟你解约 晏南卿:稍后我会在微时空上发表声明,相关的解约函会由状师递交到公司 经纪人-赖姐:你疯了?! 经纪人-赖姐:别忘了你还欠我大把的债务!你要赖账吗? 晏南卿:解约了我也会继续赚钱,但我没办法再跟一个把我的性命当儿戏的人合作 晏南卿:每个月我会准时把钱打进你的账户,欠你的债务我会一分不少的还清,我不信凭你的能量就能在圈内封杀我 他看得出来,赖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高贵从容,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 毕竟,现在公司最火的艺人就是自己,所有的优势资源都给了自己。如果自己离开,他们的投入难以回本不说,在短时间内,也绝对不可能再捧起一个和自己并驾齐驱的新人偶像。 她舍不得的,仅仅是自己这棵摇钱树。 经纪人-赖姐:当初你可是签过合同的!白纸黑字,要是你敢毁约,违约金足够赔到你倾家荡产! 晏南卿:是吗?那违约金和你给我买的意外伤亡保险赔偿金,哪一个比较多? 晏南卿:你已经拿走了你想要的,就请还给我我想要的 经纪人-赖姐: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我要把你的黑料全部抖出去,让你再也无法翻身! 经纪人-赖姐:你等着,我现在就联络报社,我能把你捧起来也就能毁了你,你等着身败名裂吧! 【晏南卿:传送文件】 晏南卿:赖姐,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道理,我希望不是只有我懂 在“文件接收完毕”的提示出现后,那边顿时没了声音。 之前苏世安转给自己的黑料里,同样有着很多赖姐的黑料。那些文件,就算是跟自己讲和,他也一直都没有删。 那是他习惯了“做人留一手”,不过那些留下的文件,在这一次倒是给自己派上了大用场。 以赖姐的手段,她习惯的是“鱼死网破”。一棵不能再为自己创造财富的摇钱树,她就算是亲手砍了,也绝对不会拱手送给对家。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筹码,强行提出解约,或许就会逼得她动用所有能量,也要让自己在圈内再无容身之地。 是苏世安教会了他,和恶人谈判,就要比恶人更恶。 刚才发给赖姐的压缩包,就是那份文件的一部分。包括她是怎样攀附权贵,胁迫旗下艺人,赚取黑钱等等,如果把这些都抖出去,足够让她后半生都在牢里度过。 虽然已经握住了敌人的命脉,但晏南卿终究是念着旧情。赖姐毕竟曾对自己有恩,中肯的说,“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自己”,也确实没错。 是她把自己带上了这条路,让自己有今天的风光无限。自己要重新起步,也绝不用像大多数新人一样从零开始。往日积攒下的名气,足够让他在单飞初期,依旧片约不断。但这份名气,这份基础,始终是赖姐给予自己的。 所以,他不想做得太绝。但这些资料他也不会删。他会一直存在玉简里,也算是给赖姐一份警告。如果将来再爆出她打压艺人,自己一定会亲手把她送上公堂! 他已经不想再跪下去了,青蛇怪也好,赖姐也好,他要站起来,做自己人生的主人! 随后,在微时空上,晏南卿发了一条动态。 晏南卿: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苏世安 按下发送键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天地仿佛更加开阔,就连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终于……他终于可以在属于自己的人生中,迈出第一步了! 这条动态,也引起了粉丝的一阵热议。 “看了这个节目感觉恨不起来了……” “其实苏世安也没有那么坏啊,带点小傲娇的性格挺可爱的。” “之前骂得最狠的我,忽然开始被圈粉了,传说中的真香定律?” “而且他真的是真性情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比那些笑里藏刀的两面派好多了。” “洗白”,尽管苏世安并不喜欢这个词,但在大众眼里,他确实是在慢慢洗白。那段如梦魇般的黑暗岁月,终于是彻底的结束了。 以前被恨包围的他,能体会到的只有恨。当他开始被爱包围,他也终于体会到了“爱”的感受。 也正是拜这次妖兽大劫所赐,有一件困扰他多日的事,他终于想通了。 生死危机,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但却是第一次,他开始顾虑别人的生命。 如果在同样的处境中,自己是和柳茉一起经历生死危机,自己会愿意这样豁出生命的保护她吗? 不会。 毫无疑问。 所以自己并不适合她。她也应该找到一个,会始终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人,和他在一起,那样她才会真正过得幸福。 重新打开了那个被自己弃置已久的对话框,他开始给柳茉发消息。 苏世安:有些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清楚 苏世安:你不用说,听我说就行 然后,他就一连发去了一大段话,大意是: “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的目的。 你看中的是我热点人物的身份,我看中的是你关椴前女友的身份,我们只是把彼此当成战利品。 一开始我认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游戏,但渐渐的我发现,这场游戏毫无意义,因为它不可能有赢家。 狩猎一个不爱你的人,和伤害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最后吃亏的都是自己。 我不想跟你两败俱伤,所以趁着我们都还没有付出真感情,不至于陷得太深的时候,及早抽身是最好。 也希望你能拥有一段真心相爱的感情,从今天开始,我们就都向前看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你还是陪我度过了一段最艰难的时期,我会始终记得,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有你。 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微时空的好友我不会删,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来找我帮忙。” 就这样,平淡的说了再见。 …… 柳茉刚看到他的头像跳动的时候,还以为他终于忍不住了,要来向自己服输了,这场感情游戏又是自己赢了,她惊喜得恨不能立刻向闺蜜炫耀一圈。 但看到后面那段话,一阵强烈的失落感,忽然就侵蚀了她的身心。 认识他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见他用这么平和的态度说话,说出来的,却偏偏是那么刺心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要向我宣布结束吗?” “你竟然就这样把我甩掉了……你怎么做得出来……”柳茉紧盯着玉简,出神的喃喃自语,“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向我献殷勤;他们为了等我一句回复,甘愿等到深更半夜;他们愿意一掷千金,只为了我能对他们笑一笑……” “但是为什么,你竟然在我还属于你,还会对你好的时候……你一点都不珍惜……” 这些话,她当然没有敲到屏幕上,她从来都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失败,她也不允许自己失败! 从来……从来都只有自己甩别人!那些男生都把自己爱如珍宝,就算自己狠狠践踏他们的尊严,他们还是离不开自己,为什么有人会主动把自己甩掉? 尤其是他说,他一直都知道……所以自己每一次的诱惑,每一次的暧昧陷阱,都同样在他的计算之中?他心中了然,仅仅是在陪着自己演戏而已? 他抱着和自己相同的目的,在自己以为一步步诱他上钩的同时,他也是在一步步的诱自己入局?所以自己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吗? 这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让她第一次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魅力。 “你都还没有见过我啊……你怎么知道,你就不会对我动心?” 这段时间,她都已经习惯了,看到什么好笑的新闻就顺手发给他,到后来他也同样会发给自己。他们还会一起玩游戏,会聊着天直到睡着,那些日子,明明也是很开心的啊…… 一直以来,她辗转于各色男人之间,肆意的榨取着他们的感情和金钱,游刃有余。 要说钱,她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家境殷实,不缺钱;要说爱,她是父母的宝贝女儿,也不缺爱。 这样的她,既不缺钱也不缺爱,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享受征服的快感。所以她每次发起攻势,都是挑那些有知名度,或者是被公认难追的男生下手。 看着别人苦追不得的男神,被虚假的爱情俘虏,卸下了冷漠的面具,在自己面前变成一条哈巴狗,她就会感到无限满足。 而她的套路也很简单。最初由她采取主动,给那些男生前所未有的情感体验。而她也比普通女生更加敏感,一旦确定对方动了心,就会立刻后撤,等待对方倒追。 男人都是喜欢征服的动物,想要让他珍惜你,就必须让你成为一件得来不易的礼物。在这个过程中,让他们为你投资精力,投资金钱……他们投入得越多,也就越是无法抽身。靠着这个战术,她几乎是百战百胜。 当初在天圣学院,每一个被她定为猎物的,后来都变成了她的男友,也全部变成了被她甩掉的前男友。 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容霄,他在学院里的时间本身就很少,身边又总是簇拥着一群小弟,自己很难单独接近他。就算偶尔几次抓住机会,他的态度也是淡漠而疏离,就像他对所有女生一样。 起初柳茉还会有些失落。自己的征服名单中,少了最威风的校霸,总是一大遗憾。但在结业后,听说他一直喜欢着九幽殿大小姐凤薄凉之后,她也就释然了。 身份差距是明摆着的事。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赢得过世界巅峰势力的大小姐,自己也不能算是输了。 但是这一次……柳茉狠狠的攥紧了玉简,水钻指甲反射着犀利的光芒。 “我不认输……” 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自语。 “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只要好友还没删,我就还有希望!” 并且,他在明知道一切都是骗局的情况下,竟然还会对自己说“我把你当成朋友”,那至少就说明,他对自己的印象还不差。 只靠网络聊天都能做到这一步,等到见了面……没错,一定要制造机会和他见面,扭转乾坤! 越是追不到的人,自己就越要追!等把他追到手,让他体验过爱情的美好,再狠狠甩了他!报复他对自己的羞辱! 刚刚下了大巴车的苏世安,并不知道柳茉的打算。 他是提前下车,并在半路上了一辆计程车,驶向了位于城郊的监牢。 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现在的他,有很多话想对父亲说。 计程车上的广播里,还在播放着有关真人秀的最新消息。父亲……会有机会听到这个广播么?他又会怎么看待现在的自己呢? 并且,墨凉城曾经说过的一些话,他也想要向父亲求证。 那就是……父亲改变的秘密么? 第1180章 心的安宁 监牢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 惨淡的光线,斜斜洒过斑驳的铁栏,随着烛火摇曳的微光,一同映照着那残存的眷恋。 大概也就只有这个地方,作为连接着外界的窗口,光线最为明亮。但完全封闭的空间,依然在最初踏入时,就有股压抑的气氛侵吞而来。 苏世安在暗影中站了很久,亲眼看着父亲戴着手铐脚镣,走进了探视室,在那张狭小的方桌旁坐下。他又是静默半晌,才在狱卒的示意下缓慢走上前,在父亲对面坐了下来。 “你的眼神变了。”两人才打了一个照面,父亲就动容的开口。 “从前,你的眼神就像是一潭死水,沉淀着无尽的绝望和仇恨。但是现在,在你的眼睛里,开始燃起了生的光辉。在外面,一定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改变了你吧?” 苏世安没有正面回答。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后,他也将双手支上桌面,淡淡的道: “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找到内心的安宁了吗?” 父亲明显一怔,苏世安也抬起视线,紧盯着他的眼睛,缓慢的道: “有个朋友跟我说,行善积德,不是要得到实际的回报,只是为了拥有内心的安宁。” “那么,你从当年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到现在安于天命,老老实实的在这里服刑,是因为您找到了内心的安宁吗?” 所以当年,才会阻止自己继续向关捕快一家复仇……在他身上再不剩半点凶戾,反而是对身边的一切都心怀知足和感恩,心态平和的让自己陌生……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想通了么? 良久,父亲笑了,仿佛连脸上的皱纹都化开了。 他深深点头:“你找到了一个好朋友。” “我想,你现在的改变也就是因为他吧。有这样的朋友在你身边,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会走错路。我们父子,终于都得到了真正的救赎。” 苏世安回避开他的注视,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我曾经很多次,赌上性命去杀死一个人,直到最近,我第一次赌上性命去救一个人。我发现,救赎果然比杀戮更踏实。” “每一次杀死了敌人,我的心里还是空荡荡的。我知道我留下的只有冰冷和仇恨,而这份仇恨还会衍生出更多的仇恨。没有人会为我叫好,敌人解决了一个还有下一个,我只能不停的战斗下去,挣扎下去。” “能活下来,就是继续仇恨的死循环。如果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头顶悬着一把利剑,逼着我不得不坚持走下去。可我却看不到前面的方向,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是……救人却不一样。”他的声音也有了温度,“被我救了的人,他会感谢我,还有他的亲人朋友,也会围在我身边嘘寒问暖……这种感觉,是我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他轻轻一叹,“我只能承认,爱,确实是比恨更快乐。” 这段心路历程,是他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的,也包括墨凉城。 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示弱,面对简之恒和关椴,他永远坚持着“自己过得很好”“我就是以复仇为乐”的说法,但每一次复仇之后的空虚,他却无人可说。 或许只有在父亲面前,他可以不避讳坦诚自己的弱点。在他面前,自己才能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寻求安慰。 血浓于水,既然他们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液,那么自己的仇恨,自己的罪恶,还有自己的脆弱……父亲,也许都会理解吧。 父亲安静的听着他说,末了再次展颜一笑:“你说的,就是这次的公益真人秀吧。” “我都看在眼里呢。”在苏世安的疑惑中,父亲微笑着解释,“在这里,每次表现最好的犯人,就有机会和狱卒们一起看看节目。自从你进入天宫门,在公众平台上多了露脸的机会,我就每次都力争表现,就是为了……可以多看看你。” 这样的制度,似乎让监牢也变得人性化了许多。 “你在这里……每天都做些什么?”苏世安渐渐也放松了下来,开始聊起了简单的家常话。而他也意识到,这么多年了,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父亲的日常。 父亲还是呵呵的笑着,眼中也多了一份感触:“除了日常的劳动之外,我每天都在惦记着你们。我会为你娘,为你,也为关太太日夜祈福,愿上天保佑你们平平安安……” 接下来,他们一直聊了很多。 那是他第一次不再满怀怨气,不再认为面前这个人毁了自己……可以真正以一个儿子和朋友的身份,和父亲坦诚交流。 他们聊到了错过的这些年,也聊到了许多有趣的回忆。 知道他要来这里,墨凉城专程给监牢打过招呼,让他可以在狱卒的陪同下,和父亲一起到处走走。 现在,苏世安就是随在父亲身边,“参观”着整座监牢,“参观”着父亲每天工作起居的地方。 很压抑,到处都很压抑。就算空间再宽敞,这里的空气,还是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沉重。原来失去了自由的人,就是这样生活着。 在他们走过的地方,也见到了其他的许多犯人。在他们身上,同样背负着各种各样的罪名,有的也曾经是凶名滔天。但现在看着他们的样子,真的已经看不出过去的罪恶痕迹。他们都在勤恳劳作,争取减刑,争取早日踏出这里,和家人团聚。 虽然是一个阴暗的地方,却也是一个交织着罪恶和新生的地方。 苏世安一路走着,一路看着,感慨良多。 “祷告的时间到了,我们走吧。”忽地,父亲带着他拐入了另一个大房间。 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犯人,都在听着禅师讲经。每个人的脸上,也都写满了虔诚。 据父亲说,这些年他在里面读了很多经书,有所感悟。当他诚心诚意为以往的罪行悔过,修身修心,终于找到了那份“心的安宁”。 在监牢里撑下去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有个盼头。其他犯人可以努力表现,争取减刑,但像他这样,已经被定下了终身监禁的人,后半生注定只能淹没在牢房的尘埃中。在这种情况下,拥有一份信仰,不为外界浮华所动,进行自我的修行,确实是有着非凡意义的。 “你也一起来做祷告吧。”父亲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好好忏悔一下你的罪过,只要心诚,神明一定会宽恕你的。” 苏世安也配合的跪了下来。虽然他对这些一无所知,只是学着父亲的样子,在声声的木鱼声中,审问着自己的内心。 信仰之力无形,却又的确是真切存在的。在这个房间里,每个人都在诚心祷告,那份汇聚起的信仰之力,也在潜移默化的改造着每一个新加入的人。耳边嗡鸣的钟声,节奏稳定的木鱼声,都化为了一种特殊的气氛,让他可以认真的去反思,去忏悔。 结束了漫长的祷告,监牢里也到了开饭时间。 几个盘子里都是素菜,一个月也难得见荤。一片单调的颜色,让人看着就食欲全无。 父亲看着苏世安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笑了笑:“觉得很难吃吧?” 听着这种哄小孩子般的口气,苏世安的倔劲又犯了,提起筷子就到盘里夹菜。 “再难吃的我也吃过!” 父亲又笑了,也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 自己和这个儿子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在他很小的时候,自己就长期在外工作,后来那场意外,又让自己彻底缺席了他的童年。虽然他表面已是与世无争,无欲无求,但若是有机会,他还是很想看到儿子依偎在膝头撒娇,就像普通的小孩子一样。 自己亏欠他的,让自己可以去补偿。 同桌的其他犯人都羡慕的看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家庭温情了。 饭后,在短暂的休息后,又到了工作时间。 苏世安陪着父亲一起耕地。有了参加真人秀的经验,他做得非常熟练。 “听说现在的商界大佬西陵辰,以前也是坐过牢的,是真的么?”工作中,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就向其他犯人询问道。 同样是坐过牢,但西陵辰现在功成名就,大家只会崇拜追逐,再没有人会提到他不光彩的过去。 果然,没有什么污垢是注定会背一辈子的。 其他犯人立刻七嘴八舌的接口:“是真的!听说就是坐牢的时候遇到了两湖商会老会长忘东流,人家看他有商业天赋,才把这么大一座宝库交给他的!” “同样是坐牢,怎么咱们就遇不上这种贵人呢!” 苏世安看了父亲一眼,又看看其他犯人,淡笑着打断了他们。 “谁说遇不到?” “你们现在多照顾一点我爹,等出来了,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一众犯人都笑了,少不了又是一番调侃。 当年的捕快殉职案影响实在太大,主犯入狱的时候,也是凶名昭著,直接就成了房间老大。无论是当时就和他住到现在的,还是后面几年新进来的,对他都有几分畏惧。 不过,以往的他一直是独来独往,孤傲冷漠。今天难得他儿子来了,大家才能看到,原来他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一样渴望着亲人的温情。 “做采访的时间到了。”工作结束后,其他犯人都回房休息了,父亲却再次走向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采访?什么采访?”苏世安跟着他走,疑惑的问道。 父亲笑了笑:“还不是因为你在外面,一次次的挑起旧案热度,所以有记者看出了新闻价值,准备来给我做一个专访。每隔几天都会来一次,现在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苏世安顿时一阵尴尬。当初为了报复关椴一家,他肆意的利用着舆论这把双刃剑。那个时候,他确实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父亲的感受。 “如果会打扰到你的话,不如我去打发她?”干笑一下,他也主动提议道。 父亲摆了摆手,镣铐呛啷作响,“没事,还是挺有朝气的一个小姑娘。而且,我也很珍惜能见到外人的机会。” 在访客室等待的记者,看上去确实就是个刚毕业的小女生,脸上稚气未脱,提问时也是格外认真,有着尚未被时间磨灭的热情。 尽管她已经努力考虑被访者的情绪,但个别的问题,仍是透着几分犀利。 在父亲下意识的皱眉时,苏世安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他希望自己可以给父亲带来力量,不管有什么风浪,自己都会陪着他扛! 父亲感激的看了看他,对他的心意已是全数了然。而他也意识到,这么多年了,儿子终于和自己同心了,这就足够了。 访谈,最终在一片安宁的气氛中结束了。 苏世安离开监牢之后,他在微时空上的认证身份,也从“捕快殉职案主犯独子”,改成了“天宫门新晋成员”。 过去的他,就是一直沉溺在这个身份里面,报复了别人,也报复了自己。 …… 同一时间,关太太家的房门,正被轻轻敲响。 关太太停下手边的工作,才一拉开门,看清访客的脸后,又匆忙大力关门。 柳茉抬起一只手撑住了门,一脸柔弱又委屈的轻唤道:“伯母,您怎么一看到我就关门啊?” “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茉茉啊!您以前说过,我就像您的亲女儿一样。我每次来你们家玩,您还会亲手包饺子给我吃。您包的饺子味道真好,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关太太打量着她那张过分美丽的脸,终于还是轻叹一声,放松了推门的力道。 “茉茉啊……阿椴是没有跟我说过,当年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可是我这个做娘的知道,他很痛苦!既然当初你能够那么狠心的离开他,你那样伤害他,现在又为什么还要回来?” 柳茉充满歉意的垂下头,柔声道:“伯母,我知道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珍惜阿椴。可是我今天不是为了阿椴来的,我是担心伯母您……” “最近我经常在新闻上看到,当年主犯的儿子‘洗白’的新闻,那段旧案也经常被炒上热搜,我只是想,伯母看到的话一定会很难过,阿椴又不在您身边,我和他毕竟交往过一场,不能做恋人也是朋友,所以就想代替他来陪陪您。” 她这几句话,正说到了关太太的心坎上,也是让她痛苦的捶击着胸口。 “是啊,是啊……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的原谅……那我们家孤儿寡母,这些年受过的苦又怎么说?!” 柳茉适时的上前抱住了她,温柔的把头靠在她肩上。 “伯母,虽然我和阿椴回不去了,可是您还是可以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啊!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经常来照顾您的!” 关太太悲伤的望了望她,人在脆弱的时候,心肠总是最软的。在短暂的迟疑后,她终于还是拉开了门。 “好孩子……难为你有心了。先进来再说吧。” 第1181章 海底世界 这里是一片广阔的海洋。 深海之底,只有漫无边际的海水。它们翻涌着,冲刷着,把世界装点成了一片蔚蓝。 一位宫装少女,正在海底快步前行。 海水并不会为她分开道路,但她仍是匆匆的迈着步子。好像她就是一个透明人,是并不属于这片空间的幻影。翻涌的海水,对她就如同虚幻的镜相,不曾沾湿她半缕衣裙。 这少女长发披散,面上脂粉未施,但在她的眉梢眼角,却依然透出一种凌厉的高贵。 那是属于天生的贵族,是天家的威严! “二十年了……”她薄唇微动,发出破碎的自语,“你已经把我困在这里二十年……” “到底还要囚禁我多久?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出来见我?” “——帝皇城!” 当她喊出这个禁忌的名字时,海浪似乎翻涌得更急了。 …… 这里是她的梦境。 她就是火凰王北泽屹的未婚妻,凤族传说中带有前世记忆的天才公主,凤心言。 最初,引路者的一句“他心里有你,所以你进得去”,让她踏进了这片海底世界。 但这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二十年来,每一次入梦,她都会被重新拉进这片海底。 每一晚,每一晚她都必须重复做着这个相同的梦。 这里是他为她营造的王宫,却也是她的囚牢。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心言公主,主上暂时是不会见您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您还是先去修炼吧。” 迎面走来的,是一位面带微笑的绯衣少女。外形窈窕可人,留着精致的公主切发型,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她是帝皇城身边的侍女,尽千笙。这些年的梦境岁月,一直是她在这里服侍自己。 而她脸上除了礼貌的笑,也再没有更多的表情,就像一个精致的道具。 “修炼?”凤心言发出了轻蔑的冷笑,“我为什么要去修炼?等我修炼有成,让他像前世一样,再杀死我一次吗?” 就像人类养猪的方式,先给猪吃上等的饲料,把猪养肥之后就宰掉……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就像是被他们养肥待宰的猪吗? “可是您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呢。”尽千笙还是保持着完美的笑容。 凤心言双瞳一缩,一阵强烈的讽刺感,混合着难言的悲哀,一齐朝心头袭上。 可笑……却还真是一针见血。 那个男人……强大到能够操控她的梦境。从涅槃重生之日起,自己的一举一动,就无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作为一只被圈养的宠物,她又哪有自主的权利? 也因此,就算明知道他的阴谋,明知道修炼到尽头,也只是再次让他掳了神魂,取了血肉,她却还是没有抗拒的资格。 “况且,主上待您不薄。”尽千笙又向她微微一笑,“若是没有主上,您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年纪,就达到妖宗境界。” 若是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现在的凤心言,也不过是一位刚满二十岁的女子。妖宗的实力,足以让太多同龄人望尘莫及。 也许她应该是幸福的。她是凤族的公主,天之骄女,自身又天赋卓绝,她可以嫁一个妖族的王者,继续受到两族的拥簇,享受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一生。 也许她会是幸福的……如果她不是一早知道,从她降生开始,就有人在惦记着她的心脏的话。 每一晚来到这里,她所做的事除了修炼还是修炼。这里的修炼道具确实一应俱全,大都是最适合她的高等火系功法,比起凤族自身的收藏,还要更丰富了无数倍。 这都是那个男人……那个等着把她当成宠物宰掉的男人,为她准备的资源。 也就是这样,梦里也同样在修炼的她,就等于是比别人多了一倍的修炼时间。再加上自身的天赋,以及高等功法的辅助,才让她有了今天的地位。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在少年突破妖宗的代价是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把这场孽缘让给别人……她不需要万众赞誉,只要让她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一只小凤凰,哪怕是又蠢又笨,被所有人排挤的都可以。 “看来我还真的应该好好修炼。”良久,凤心言惨然冷笑,“等我早日突破到妖帝境界……不,妖祖境界,我就要亲手杀了他!” 尽千笙微笑阻止道:“心言公主,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这会让主上很困扰的。” 凤心言冷笑一声,目光四顾,环视着这片苍茫海底:“是吗?他还会困扰吗?那就让他出来见我啊!” 许久许久,海水都是风平浪静。 凤心言双目微沉,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缓缓勾起完美的笑容,声音带了种高亢的妩媚。 “我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父王也曾经提过很多次,希望凤族和火凰族联姻。如果你真的始终都不打算见我的话,我就答应火凰王的求婚。我想,他应该会比你懂得照顾我,懂得疼惜我吧——” 随着她暗运妖力,尖锐的声音也在海底回荡。 她就是想要刺激他……刺激暗中窥伺的那个男人。 虽然他能侵入自己的梦境,但他却从不曾以真身在凤族出现。那么……他管得了自己的梦,却管不了自己的人,他真的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嫁给其他的男人吗? 半晌,本是平漠如镜的海浪,忽然间剧烈翻涌,无数的大浪迎头砸来,好像整个海底世界都要塌了。 尽千笙周身,辐散开了一层淡淡的光膜,保护着她在这样的动荡中屹立不倒。 凤心言没有做任何防护,她的身体被呼啸的海浪撞得东倒西歪,就像是一片脆弱的,随时会被海水吞没的枯叶。但越是这样,她反而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生气了吗?你也会发怒吗?谢谢你向我表明你的态度,有了你的反对,我一定会尽快把自己嫁出去,我们的婚礼会成为妖域一大盛事!凡是一切能够让你痛苦,让你愤怒的事,我都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去做的!” 用尽力气将这番话说完,即使脚步仍有些踉跄,凤心言却已是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转过身,冷冷朝身侧吩咐道: “千笙,带我去修炼吧。” 在她们背后,海浪依旧翻涌,好似一场未平的怒气。 …… 好不容易将这位凤族公主安顿好,尽千笙默默退出她的修炼场地,在海底一路漫步行去。 原本是一成不变的海洋,随着她的脚步踏出,周边的风景却在不断变幻,由虚凝实,又由实转虚。直到她迈出了最后一步,就像是穿过了一片水幕,来到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这里,已经是一片广阔的山谷。 在她面前垂落的,是一片暗金色的衣角。 尽千笙还没有抬头,就当先朝着眼前人躬身施礼。 “主上,心言公主刚才说的话,您都听到了吧。” 那人一身金衣金发,面容俊秀无比,双眸却是冷冽如刀。而他,就是那位暗中主导一系列阴谋的,神秘的祈邪谷谷主。 他的名字,则是——帝皇城! “去告诉她,如果她想激怒我的话就尽管去做。”帝皇城只是淡淡的开口。但在他平静的声音中,却暗藏着一股浓浓的危险意味。 “到时候,无论是凤族还是火凰族,都将因为她的任性,遭受灭顶之灾!” 还是波澜不惊的语气,但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阵强烈的,仿佛要化作实质般的杀机,如同震天威压般陡然扩散而开。尽千笙一个恍惚间,后方已是传来一声哀鸣,一只倒霉的鸟儿从树梢坠落,气息全无。 即使只是杀机,却也是足够致命的。 这就是……身为涅槃境巅峰强者的主上,所拥有的力量。 在他找回废子,突破到轮回境之后,他还会变得更强大…… 这些思绪,只是在尽千笙脑中一闪而过,接着,她就再次垂下了头,眼中保留着一片公式化的乖巧。 主上就希望她是这个样子。臣服于他,按照他的指令去办事,却不需要有自己的半点想法。 因为想得越多,也就会要得越多。而他,却是吝啬对棋子付出感情的。 所以,她只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永远笑得温柔,在主上想看她笑的时候,她就笑给他看。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主上才会多看她一眼。 只是这一眼……就葬送了她的千年。 那座海底囚牢,是主上用来锁住凤心言的,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囚徒。 就算是在牢里,凤心言也是高贵的公主,自己却是被派去服侍她的婢女。 婢女也罢……她只是惋惜,自己没有主上需要的东西。否则,便是三千劫火,神魂俱灭,她也愿意为他承受。 这时的帝皇城,手中正缓缓把玩着一片翎羽。即使时隔千年,那片华丽的翎毛之上,却依然有着火苗的跳动。足见当初留下这片羽毛的主人,实力曾是何等惊人。 “心言,你是我的……”即使说着最温柔的情话,他的眼中,却也只有一片万年不化的寒冰,“无论你的前世还是今生,你都只能是属于我的。” “九窍玲珑心还有缺陷,而你是唯一能够补足它的人。这将是我晋升轮回境的关键,我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走你……” 这声朦胧呓语,就像是一道诅咒,跨越空间与虚幻,一直传递到了海底深处。 正在修炼的凤心言猛然睁开了眼睛。 同一时间,睡梦中的凤心言也张开眼,推开华贵的金丝棉被,猛地坐起身,额角已经满是冷汗。 这里是凤族,是她的寝宫。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虽然暂时逃出了那片海底囚牢,但那道最后的诅咒,却依然在她的脑中嗡嗡震响。 好一阵子,凤心言才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按揉着额角。 从一出生,她就保留着全部的前世记忆,或许是当初爱得太深,痛得也太深,即使轮回转世,依然铭刻在灵魂里。 前世,她爱过一个男人,却被他亲手夺了心,送了命。 所以,在重生后的第一个梦境,当她听到那句“他心里有你”时,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跳下了那片蔚蓝的海洋。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千年前,他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还是所有的所有,都是利用? 却不料,那句许诺,竟是如同塞壬的歌声般,将她骗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漩涡。 前世毁了自己不算,他还要再踏足自己的梦境……他要让自己重新拥有前世的修为,才能温养出最纯正的九窍玲珑心…… 凤心言苦笑着,抬手按住胸前衣衫,感受着那颗心脏的跳动。 她到底是谁呢? 到底是她在为前生还债,还是她一手写下了自己的两世悲剧? …… 坐在梳妆台前,侍女们为她描眉画唇。 看着镜中那个越来越精致的美人,凤心言又是一阵恍惚。 “公主真美!”侍女在她耳边兴奋的说着,“将来啊,不知是哪家郎君这么有福气,能把咱们的公主娶回家呢!” 凤心言默然冷笑。她知道,这都是父王的意思。让自己身边的人时不时就来向自己吹风,暗示她该履行和火凰族的婚约了。 但是,再美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副红颜枯骨。人家要的不是这身皮囊,只是她的心脏啊…… “听说火凰王之前和万象妖域联手,已经打下了山豹族呢!”又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侍女主动说道,“公主,你听说这件事了吗?” 凤心言冷笑:“那又如何?火凰王与我何干?” 其他侍女见她冷淡,却仍是兴致不减,自顾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这样一来,火凰域的地盘就又扩大了!” “火凰王还真是骁勇善战,一定是很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吧!” 有关火凰王的传闻,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些年凤心言已经听得太多。 但或许是刚刚在海底世界放下了狠话,对镜沉默良久后,鬼使神差的,她竟是接上了话。 “火凰王……真的有那么出色么?” 第1182章 许婚 众侍女听她主动问起,惊喜的对视几眼后,就争先恐后的说了起来。 “当然啦!现在妖族的年轻俊彦,就属他和万象妖王了。不过万象妖王的后宫太多,左一个老婆,右一个老婆,总让人没有安全感。哪像咱们火凰王,长得又帅,至今又是一房未娶,听说之前就连魔族的莞萱公主,都对他青眼有加呢!” “对啊,而且老凰王跟咱们凤王又是多年的交情,你嫁过去,火凰王一定会很宠你的!” 凤心言面无表情的听着她们说,只顾挑眉凝视着镜中的美人。 流云鬓,芙蓉面,眉心一片凰羽花钿,拖曳出灿烂花火。眼尾拖出的狭长媚影,将一双明眸妆点得千娇百媚。红唇轻抿,娇艳欲滴。顾盼间便是情思无限,当真是好一个绝代佳人。 当众侍女还在千方百计吹嘘火凰王的好处时,凤心言眼中,终是划过了一丝冷嘲,很快却又再转为妩媚。 “那好啊,去告诉父王,我嫁。” 公主终于亲口许婚,消息很快就轰动了凤族。 大殿内,凤王哈哈笑着,满意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儿。 “心言啊,你能想通就太好了!父王还一直在为你的婚事操心呢!” 一身艳红华衣的凤心言,在他面前略微欠身,仪态端庄大方:“劳父王挂怀,是心言的不是。” 而后,她仍是温婉的笑着,绝美如画。 “心言已经想清楚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婚事又是由父王和老凰王做的主,总不成让人说我们凤族言而无信。” 看着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的凤王,凤心言在心底冷笑,忽又将话锋一转。 “不过,为了心言和凤族的体面,这场婚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她缓慢迈着步子,艳红的衣摆在地毯上一路拖曳,仿似化开了一地鲜血。 “我要十里红妆,万两财帛,喜宴要持续三天三夜,一切的婚礼道具,都要是最昂贵的,务必要成就盛况空前!”她沉声叙述着,眼中只有布局者的狂热,再无新嫁娘的娇羞,“此外,还要广发请帖,遍邀天下宾客,让我们的婚事,成为整个妖族最隆重的盛事!”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凤族和火凰族即将联姻的消息,帝皇城……他也一定会知道吧。 所有的隆重铺张,所有的极致奢华,不过是为入了他的耳。 那么,他又会怎么做呢? 凤王这时心情正好,只要女儿肯答应,就是一切好说,自是连连点头:“这些都没问题!心言的要求,父王都满足!” “还有,”凤心言红唇轻动,再次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我要火凰族,用族内一半的资源作为聘礼,以表诚意。” 帝皇城,你等着看吧……有人愿用半数河山为聘,为我织就一场红尘幻梦。他做得到的……你又如何? “这……”凤王没想到女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愣神,不由小声劝说道,“一半的资源,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怎么,”凤心言在此却是毫不退却,“难道我堂堂的凤族公主,还不值这一半资源吗?” 凤王刚要再劝,转念一想,她嫁到火凰族为后,两族就是一家人,资源共享,这聘礼也无非是从左口袋转到右口袋,既全了凤族的体面,对北泽屹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 既有此念,他也就宽心的大笑起来:“说得对!想娶本王的女儿,自然就要拿出诚意。” 忽地,他又想起一事,试探着询问道:“那心言,你曾经提到的前世情殇……?” “既是前世的情殇,自然是葬在前世就好。”凤心言面无表情的回答,双眼中确是看不出半点微澜。 凤王正逢喜事,也就未加深想,只当女儿是确实放下了,高兴得双手合十,脱口自语道:“老凰兄啊,能看着屹儿和心言成婚,我可终于能对你有所交待了!” 凤心言冷冷的望着他。说到底,父王看重的也不过是和老友的承诺,根本不是自己的一生幸福。 是啊,再出众的公主,终究是要嫁人的。既不可能掌管凤族,能有一个合适的归宿,又为凤族扩充了盟友,就是一笔最好的交易了吧。 北泽屹,既然大家都想把我和你扯在一起,那么我今后的风雨荣辱,就都由你陪我一起承担吧……别怪我,这可是你的父王在世之时,就和我的父王联手,给我们定下的未来。 在她嘴角,缓缓扬起一道优雅却冰冷的弧度。那样的美丽,却也是那样的残酷。 …… 接下来,就到了为凤心言定制嫁衣的时候。 凤族上上下下都动了起来,房内排开了一桌桌的大红布料,一群婢女围在她身边,陪她挑选试穿。 令全族骄傲的公主,终于就要大婚了。她的盛大喜宴,一定可以将凤族推向又一个高峰!而嫁衣的缝制,则是公主出嫁前的最后一站,她们一定要帮忙把好这道关。 凤心言就像个端庄的木偶般,始终保持微笑,任由她们摆布。 她的手一寸寸的抚摸过那些布料,感受着绸缎的质感。冰冷的柔软侵蚀着她的指尖,也在她的心头引起一连串的颤栗。 曾经,她也是这样欢欢喜喜的挑选嫁衣,期待着嫁给心爱的那个男人。 那时的她,是一个真正的待嫁少女,心里装满了甜蜜,和对婚后的期许。 但如今,她却再也找不回那时的心境了。 她并不是二十岁的女子,也完全没有二十岁应有的纯真,她的心就像一口古井,沉淀了千年的沧桑。 任由婢女们打扮着自己,那镜中的倾城美人愈显妖娆,凤心言心中却是有种困惑,正在不断滋长。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在活着谁的人生? 千年之前,那个爱过,也痛过的自己,早已经死了……被心爱的人亲手杀死……如果没有那段记忆,她本应是全新的凤心言。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让她记得?为什么要由她延续千年前的一段情孽纠缠? 我是我,我又不是我…… 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本应是即将迎来大婚的完美新娘,但那厚重的脂粉,大红的嫁衣,却无端让凤心言感到刺眼。 “盛妆为谁佩,华服为谁披,红粉为谁泣……” “帝皇城,这一世,你终究是负了我……” 她喃喃自语着,一滴泪水终是从眼角滑落,打湿了大红的嫁衣。 “公主,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状,婢女们也慌了神,“公主怎么哭了?” 凤心言看着眼前的一张张脸,强压着脑中的眩晕,苦笑着抹了抹眼泪。 “我没事。可能就是第一次嫁人……舍不得父王,和你们。” 婢女们松了口气,立刻又满脸堆欢的安慰着:“女孩子刚嫁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好在两族一向交情深厚,公主就算做了火凰王后,还是可以经常回凤族看看啊!” 凤心言配合的略微颔首,在其他人又纷纷闹开时,只有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好不容易,嫁衣的挑选告一段落。凤心言披着金色华袍,独自来到凤族祠堂,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祷告。 公主出嫁前,来拜别族中先祖,本也是各族的规矩。因此凤心言的行动,并没有引来任何质疑。 庄严的大殿中,凤心言默默跪倒,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虔诚。 因为完全拥有前世记忆,对现在的父母,和身边的朋友,她一直都没有太多感情,只有一种冷漠的,看待陌生后辈的眼光。 但这些凤族的祖先,毕竟也曾经是她的祖先。自己的任性,很可能会给凤族带来危险,她不得不前来祷告,以求内心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 “公主是真的决定要嫁了吗?” 凤心言依旧保持着跪姿,转目望去,轻唤出一声:“凤婆婆。” 眼前这位老婆婆,是她孩提时就负责照顾她的奶娘,也是唯一相信她带有前世记忆的人。这么多年,她的心事,也只向她说起过。 凤婆婆轻叹一声,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也在她身旁跪坐了下来:“婆婆知道,你闹得这么大,只是为了要引出那个男人。但是如果他不来,你当真就要嫁给火凰王,就这么敷衍了一生吗?” “退一步讲,若是他来,你又要如何自处?” 凤心言僵硬的苦笑了一下:“如果他不来,我的心就已经死了,嫁给谁又不是嫁呢。” “如果他来……”即使淡漠如她,在说起这个假设时,声音也略有了几分波动,“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千年之前,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凤婆婆长长叹息,不舍的看着她:“听婆婆一句劝,能问出这个问题的,心里多半是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你,他的一言一行自然都会透着爱意,又何须去问?” 是啊……凤心言再度摇头苦笑,也许你不知道,怎么样的人才是爱你,但一个能亲手杀死你的人,就一定是不爱你。 “也许,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让我看清楚,我曾经的一片痴心,到底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清楚了,心才能死得更快一点。 凤婆婆摇了摇头,也跟着望向了那些先祖牌位。 “即便一切真如公主所愿……那人会为了夺回公主,大杀四方,但他的恨意,也必然会牵连两族,公主难道真的就不再为那些无辜的生命,多考虑一下了吗?” 凤心言冷笑着直起上身,眼中有种特殊的倔强:“我的父王,只是为了履行和老友的承诺,我成全他……火凰王,他只是为了凤族的资源,以及我的美貌,我也成全他……我已经事事都成全他们,就算再有什么后患,也不是我能预料的。” “既然在我身边,从来就没有人是真正为我着想,为什么,我就一定要为他们着想?” 凤婆婆只能叹息。于理,这涉及两族的天大危机,她理应尽快去禀报凤王应对。但于情,她又如何能舍弃这位,已经遭受了太多伤害的小公主? 也许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个男人……那个叫做帝皇城的男人。 “公主,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凤婆婆揽过凤心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同时略微抬起目光,不让自己看到她黯然滑落的泪水。 …… 凤族公主许婚一事,很快就由专人通报给了火凰族。 此前攻陷山豹族后,北泽屹又打探到,万象妖域的旧人,据说身上可能带着数块方天宝鼎碎片的蛰虺,有人看到,他曾在血纹龙一族出没。 为求碎片,阮石和北泽屹已经一早结伴,前往血纹龙族寻找蛰虺。如今留在火凰域的,就只剩下之前来此做客的万象妖王后妃,沈雅婷和北泽晴。 听到凤族的说法,北泽晴只顾着为哥哥开心,沈雅婷却是狐疑的皱眉。 “这件事有些奇怪吧。之前她坚持不嫁,现在怎么倒是轻易答应了?既然答应了,为什么连自己的未婚夫婿,都不愿来亲自见一见?” 北泽晴只顾查看着凤族送来的几大箱礼物,面上始终是笑容和煦:“许是姐姐多虑了。女子出嫁从夫,就应以夫为天,为丈夫生儿育女,也是做妻子的责任。那凤族公主,又怎么会对自己未来的丈夫不利呢?” 她这样娴熟的回答,倒是令沈雅婷略微一怔:“你们妖族也是这样么?可到底是谁规定了,我们女人就一定要做男人的奴隶?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努力修炼,日后由自己来做女王吗?” 北泽晴温柔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了。就算修炼得再强,女人总还是要嫁人啊。如果没有丈夫和子嗣,又怎么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呢?” “姐姐也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若是给大王听到,他会不高兴的。” 看着这样的北泽晴,奴性深重,却又乐在其中的她,沈雅婷忽然苦笑了。 这就是君王们最喜欢的后妃……如此的言听计从,连反抗的本能也被抹杀了,她们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丈夫的生育机器,并且以此为荣…… 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将她培养成这样一个乖巧温顺的女人,才能讨得未来丈夫的欢心……也难怪,和自己相比,大王确是比较喜欢到晴妃房里。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他们才一点都不用费脑筋,只要享受她们的温柔就可以吧…… 但是……沈雅婷柳眉轻蹙,那位凤族公主,虽然与她素未谋面,但她就是觉得,她不应该是同样的女人才对…… 一个有勇气拒婚多年的女人,真的会因为“女大当嫁”的世俗惯例,就老老实实的披上嫁衣吗……? 第1183章 晚宴 天圣国,一间小型工作室内。 这里的老板是谢少琛。从最初一个到处给别人递名片的业余造星师,总算混到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作坊了。虽然他向上爬的手段,并不是那么光彩。 走廊上,杨露娜大步走过。现在的她,烫着时髦的大波浪卷发,穿着时尚衣裙,手腕上也挂着叮叮当当的手镯手链。与往日相比,少了一分高贵,多了一分妩媚。 一路上,迎面也碰上了一些同期女星,她们看自己的眼光都带着讥嘲。 谁都知道,她一开始是被老板力捧的,但到了现在,仍然一无所成的也是她。 就算她之前是大小姐又怎么样?就算她确实有一张出色的脸蛋又怎么样?如果她所拥有的资源,不能为她换来等价的回报,她就只是一个累赘。 杨露娜没理会周遭的窃窃私语,她径直穿过回廊,推开办公间的门,气势汹汹的站在了谢少琛面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试镜的那个洗发水广告,女二号不是已经确定是我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归了别人?” 谢少琛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既不招呼,也不点头,还是若无其事的在和别人通讯。杨露娜只能听着他们虚伪的商业互捧,只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良久,谢少琛才放下玉简,片刻前敷衍客户的笑容已经无影无踪。 “你还有脸来问我。之前主办方那场开机宴,让你多留一会儿你死活不留,你怪谁?” 杨露娜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看不出来他们就是没安好心吗?我要是留下来,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几个老头子的眼睛一直都在我身上打转呢!” 谢少琛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交叉起双手:“所以啊,你不肯留下来,人家留下来了,所以角色也归人家了,不公平么?” 杨露娜被他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瞪着眼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是心凉又是愤怒。 “你就是这么想的吗?在你眼里,我跟那些出卖自己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吗?既然我有实力,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上位?” “是,你有实力。”谢少琛烦躁的敲着玻璃桌板,眼里满是对她不可救药的厌倦,“你再有实力,也要别人给你机会去实现啊!你以为只要你随便在微时空上喊一句,‘我有实力’,就会有一群人争着抢着拿戏给你拍吗?” “那些yy小说里的女主角可以耍清高,这不肯那不肯,那是因为始终会有白马王子为她们保驾护航!那你觉得你呢?你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吗?远的不说,愿意为你去对付天振太子爷的有么?你之前那些追求者,还不是看到你家破产,一个个跑得比猴还快?” 现在被他先后签下的女艺人,他的确只当成手里的货物,待价而沽,用以结交权贵,打通生意门路。而他也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在他还没有正式踏入这一行之前,他曾经看过一段视频。 那是一个新锐偶像在参加活动前,被一群记者追逐采访。 大热的天,他们一个个举着话筒,像一群奴仆般对他前呼后拥,只为了从他嘴里挖出几句话,填充版面,保住自己的饭碗。 而那位偶像只是双手揣在口袋里,目不旁视,一脸的淡定从容。 他已经有了很高的起点,他的未来也将无限美好,他注定将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那些记者,都是年龄比他要大很多的,但他们却只能去奉承一个,年纪比自己小了那么多的人。也许这一辈子,他们的名气和财富,都比不上那位年轻偶像的一个零头。只能淹没在无数挣扎求生的人群中,一生都在为房贷操劳。 一个年轻的成功者,和一群年长的失败者。 阶级的差异,就在一个相融的画面中,被划下了如此残酷的分水岭。 同样是人,有人可以被追逐,有人却要追逐别人。那个定格的画面,让谢少琛感到无限悲凉,自此深有感触,为了成为被追逐的人,而不是追逐在人后的人,他一定要全力向上爬,不管用什么手段! 好在,他带的这些女艺人也很识相,只要稍加暗示,她们就会努力去为自己争取前途。靠着她们,他已经成功和好些老板搭上了线。她们成名,自己赚钱,大家一起做成功者,这不是很好吗? 唯一一个不听话的杨露娜,已经没了大小姐的命,偏是一身的大小姐脾气。陪老板喝一杯酒都要推三阻四,自己不知为她打了多少次的圆场。她清高,她有自尊,但她怎么就不看看,她这些东西值几个钱? “对,你的条件确实很好,在同期新人里你是最漂亮的。但是结果呢?”谢少琛想想就来气,“现在也只有你,连一个代言都没接到!那些条件不如你的人,反而已经天天出去跑通告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现在都是人家在赚钱养你啊!” “况且捧你本来就比捧别人难,你是天振太子爷要封杀的人,捧你就是跟天振商行作对,那你不给人家一点好处,人家凭什么为你冒这个险啊?你还真以为你是玛丽苏女主角啊?” 对杨露娜,从一开始的当成摇钱树捧着供着,到现在,他已经彻底对她失去了耐心。 “如果你要继续这样下去,你就等着看你的容凰少爷,和他的小女友恩恩爱爱,而你就在这里人老色衰,慢慢腐烂吧。” 撂下了最狠的话,他就再不理会杨露娜,继续拿起玉简联络,给其他女艺人约通告。 等待接通的过程,他还在忍不住的嘀咕,本来以为找到了一个够漂亮的,谁知道就是个赔钱货花瓶。 说这些的时候,他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似乎并不避讳被她听到。 杨露娜怔怔的瞪着他,一层稀薄的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悄然凝聚。 这句话,是真的刺伤了她。 她也知道,女人的青春很宝贵,做这一行吃的就是青春饭,如果再不抓紧的话,将来就算她愿意放下底线,也没有人会用她了。 到时候,她既无法挽救父亲的公司,还要被曾经的敌人看笑话。 可以离开这里……但就算离开了又有什么用呢?规则如此,她是货物,离开一个卖家,也不过是遇到下一个卖家。如果她始终都不肯接受买家,她就是滞销的货物,是一堆垃圾。 是啊,这就是现实……自尊和前途,她就只能选择其一…… 短短的时间,她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 等到谢少琛结束通话,杨露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泪水咽到心里。 “我考虑好了。” “……就按你说的办吧。” 她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同样舍弃了自己一部分的灵魂。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落魄千金,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她确实没有资格耍原则耍自尊。 到头来,她还是把自己卖了。 但既然是这样,她就一定要用尽一切手段向上爬,直到爬上巅峰,再来把那些羞辱过她的人狠狠踩进泥潭! “你做得到的……杨露娜。”她暗暗告诉自己。 “从今天起,抛弃你的自尊,做一个手黑……心也黑的人。” …… 看到她终于想通,谢少琛表示“孺子可教”。 于是在带她认真做了个造型后,当晚他就带着她去参加了一场时尚宴会。 里面聚集了很多娱乐产业的名流,同样有着来自各个经纪公司,打扮靓丽的女艺人。 像这样的晚宴,表面上各有名目,实际上却也只是让买家和卖家互相结识,并彼此“挑选”的机会。 谢少琛看上去很有自信。虽然和在场的其他艺人相比,他们或是公司的规模比自己大,或是由金牌经纪带出的新星,但自己的货,绝对是最漂亮的!只要她肯配合,要勾住几个老板,绝对没有问题! 在他卖力交际的时候,杨露娜也在打量着那些老板。 他们有的大腹便便,有的中年秃顶,想到自己的未来就要委身给这样的人,她又是忍不住的为自己悲哀。 谢少琛倒是在认真为自己挑选买家。毕竟自己现在的利益和他是挂钩的,他一定也会为自己找一个“好”归宿。 可是……自己原本何至于此?她是富家小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就算她什么都不用做,手上也会有着花不完的钱。她本应嫁一位富家公子,一生都被捧在掌心上度过……但是,就因为容凰和易昕,才把她打进地狱,让她不得不出来卖笑度日! 这笔账,我一定会给你们记着的……杨露娜暗暗发誓。没错,我确实应该好好找一个金主……最起码,也要是身家超过天振商行的。到时候,你对我家里做过的事,我就要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在两人各怀心思的交际中,晚宴现场,忽然传来一阵混乱。 原本还在各自交际的老板们,忽然都停下了寒暄,一齐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他们围着一个款步走入的年轻人,不住的嘘寒问暖。 “西陵会长,感谢您愿意赏光过来啊!” “西陵会长,之前咱们说好的那块地皮——” 那位一身正装笔挺的青年,保持着公式化的微笑,熟练的应付着众人的恭维。但在他眼底,却始终有着一片疏离的冷漠。显然,这些身家平平的小老板,根本就没被他看在眼里。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场面……谢少琛眼角一阵抽搐,好似有一根刺戳进了他心里。 他就是看不得这种……年长者追逐年轻人的画面。好像他们那段多出来的岁月,全都只是白活。看到一个比自己年轻得多的人,却拥有比自己多得多的地位和财富,这些中年人,何尝不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与其说为他们惋惜,倒不如说,谢少琛是在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他真的很害怕,将来自己也会成为这些追逐者之一。上了年纪,却一事无成,只能追在年轻人的身后…… 这时,在他身旁的杨露娜,却是低低惊呼出声。 “……西陵辰!” “他曾经是我父亲的朋友……”面对谢少琛的诧异,杨露娜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解释道,“以前陪着我爹参加商务晚宴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他几次。” “明明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已经是事业有成的大老板了,我爹还说,希望我能跟他搞好关系呢……” 那时,父亲也不过是希望她能多结一份善缘。 他心里很清楚,像西陵辰这样的青年企业家,将来就算要娶妻,也只会选择一个和他头脑旗鼓相当的女老板,又或者是一个,拥有更加庞大的商业帝国老板的千金。他只会选择,对扩充自己生意版图有利的伴侣。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自己这个,除了漂亮就一无是处的女儿。 那时的杨露娜,和西陵辰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当初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容凰身上。心里装满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也不过如此。或许也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用另一种感情,打量着那被簇拥在老板群中的人。 “……如果一定要陪的话,我宁可陪他。”她的声音再度透出了倔强。 谢少琛嗤之以鼻:“你们女生一个个说得多冰清玉洁,老头子不肯陪,要是年轻帅哥,你们倒是巴不得往上扑了。” 杨露娜没有回答。就当是这样吧,如果一定要找买家,她当然想找一个自己能接受的。何况既然在场的老板都要奉承他,搞定他一个,就等于搞定了这里的所有老板,这笔交易也不算亏。 尽管如此,对西陵辰,她也不是没有怨怼的。 父亲公司落难的时候,也曾经求助过他。但这个曾在晚宴上,礼貌的将父亲奉为“商场前辈”的人,这时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从那个时候,他们父女其实就已经能看出他的态度了。他就是一个只能同甘,却不能共苦的人。有财的时候大家可以一起发,有难的时候,他却是第一个要把自己摘干净的。 还真是……标准的生意人啊。 况且,他在这个年纪就能坐到这个位置,肯定也是很有手腕。要比冷血,比心机,谢少琛比起他,那还是小巫见大巫。 第1184章 不爱则已 谢少琛先前只知道,这是一次娱乐界的交流会,却没听说西陵辰也会来。 这可是平常可遇而不可求的大人物啊!如果杨露娜真能替自己搭上线,倒也是一件好事。 他心里飞快盘算着未来的商机,表面上却仍是强充着不屑,为的就是好好打击一下这个不听话的棋子。 她一直坚持的清高和原则,原来也就是可以这么轻易被颠覆的东西,亏她还总是在自己面前耍什么小姐脾气。 正寻思间,一个优质美女踩着高根鞋,穿过人群,走到西陵辰身边,微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臂。 “会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今晚的柳茉,穿着一件精致的露背装,布料外大片晃眼的洁白,当真是冰肌雪肤,秋水为神玉为骨。颈间戴一条成串的红宝石项链,肩头各垂下一对心形耳坠,上面镶满钻石亮片。可谓是将优雅,名贵和性感合为一体,展现到了极致。 随在西陵辰身侧,她也不断向其他老板微笑致意。见谢少琛目不转睛的望来,便也对他浅笑着一点头。 刚刚被苏世安“甩掉”,她正是有心展现自己的魅力。只有周遭那一片如狼似虎的眼光,才能让她感到,女主角的身份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就比如,对面那个眼都看直了的男人—— 谢少琛感到整个世界都被抽离成了一片真空。 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怦然心动的体验。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专注打拼事业,对女人毫无兴趣,就是为了等待遇到她。所有缺少的情感神经,都在她的迷人微笑下,被完全激活! 有的人是高高在上,让人不敢碰触的女神,有的人则是第一眼看到,就想抱回家好好疼爱的小公主,柳茉无疑就是后者。她的脸蛋,她的笑容,她的身体,都能带给人一种特别的亲切感,让人觉得,好像已经和她认识了很久很久。 今晚的柳茉,也的确是最引人注意的一个。有她在场,就连同席的女艺人都变得黯淡无光。她和西陵辰,好像注定要成为全场聚焦的光源。一个代标着极致的财富和地位,一个代表着极致的美丽和诱惑。他们就像是夜空的皎月,和最明亮的那颗星辰,相依相衬。 在场的一众老板愣神半晌,都纷纷调侃着:“西陵会长,你可真有福气啊,有这么漂亮的女秘书!” 直到现在,谢少琛还是保持着双目圆瞪的状态,恨不得目光能够化为实质,将她从头到脚的探索一个遍。 杨露娜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异状,鄙夷的瞪视着他:“刚才还说我呢,自己还不是看到美女就挪不动步。” 这个时候,她简直不爽到了极点。 当初自己酒醉,他把自己带到宾馆,自己就在他面前睡了几个时辰,他都没多看自己一眼。 据他所说,他是一心想在名利场出人头地,对“那方面”没什么兴趣。后来加入了他的工作室,他每天都要面对不少身材火爆的美女,果然他也都是拿她们当“货”,眼里没有半点多余的欲望。这时杨露娜才半信半疑的接受,也许他真的就是个工作狂。 但是现在一看见柳茉,这个“不正常”的男人,突然就变得比正常男人还正常,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这不就表示,自己没她有魅力吗?! 女人的嫉妒心是天生的,就算杨露娜对谢少琛没有半点好感,还是气不过他的差别待遇,狠狠踩了他一脚。 而谢少琛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又或者现在任何的疼痛,都只会同样化为神经末梢的刺激,让他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情爱痴狂。 终于,交际前奏告一段落,一众老板在几张圆桌前纷纷落座,服务员开始上菜。 桌上,老板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奉承西陵辰,他每次说话,其他人都会及时停止交谈,摆出一脸“请西陵先生指教”的恭敬。 柳茉也和身边的老板频频举杯,言谈甚欢。同样有老板,一只手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摸索,但她看来早已习以为常。 谢少琛选的,刚好是正坐在柳茉对面的位置。现在他连讨好其他老板的正事都忘了,一双眼睛只盯着柳茉,满心想的都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要用尽全部的理智,才能克制着不致当众失态。 杨露娜接连瞪了他好几眼,他都是置若罔闻。好像他的人生已经只剩下了唯一的任务,那就是盯着意中人看到地老天荒。 “你看够了没有?”杨露娜一张漂亮的脸蛋越来越扭曲,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来。 “她是我在天圣的学姐,”她也朝着柳茉瞟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负起双臂,“你要是想了解她什么,不如直接问我。” 这句话,才终于叫醒了怎么都叫不醒的谢少琛,他终于收回视线,又惊又喜的转过头:“真的?她是你学姐?” “那你跟我说吧,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有了这个“学姐学妹”的身份,他对杨露娜的态度也立时天差地别。 还怕不够诚心,他又匆忙补充道:“如果你能帮我追到她,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让你陪老板了。以后你就什么都不用做,你需要的资源,都由我负责给你搞定!” 杨露娜忍着烦躁,斜眼一瞪:“这话是你说的?” 见谢少琛猛点头,目光就像是一个在沙漠里饿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终于看到水源般灼热,杨露娜心中半是唏嘘,半是荒唐。 从前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古代传说中的昏君,会甘愿为美人一笑误国。既然已经有了至高的权力,还怕降服不了一个女人?但现在,她好像看到了实例。 “她是天圣的院花,还在学院的时候就是风云人物了。”杨露娜哼哼两声,耐着性子给他解释,“男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有的是学生会主席,有的是富二代,就算没权没势的,那也比你长得帅。” “你想追她,我看除非是等她玩够了,想找个老实人嫁了。不过就算你自愿当接盘侠,恐怕她都不一定稀罕你。” 当初在天圣,柳茉读高等部的时候,杨露娜还在初等部,后来等她升上高等部,柳茉就已经毕业了。这四年里,两人可以说并没有什么接触。杨露娜对柳茉的了解,也仅仅止于荣誉窗口里的奖状和照片,以及她那些“换男友如换衣服”的传闻。 在男生群中,几乎是无往而不利的柳茉,在女生群中的评价却一向非常不好。因为只有同样是女生,才最清楚她是个什么德性。 人家苦苦暗恋几个月的男神,她用几天时间就追到手,再轻易甩掉,转而放话“我还以为某某某有多难追呢”,奚落那个暗恋数月不得的女生。 她把别人的真心扔在脚底下踩,更以自己勾引男生的功力为荣,像这样的人,也难怪会成为女生的公敌。 杨露娜倒是要庆幸,少爷入学的时候她已经毕业了,否则以她的作风,那是绝对要来向少爷下手的! 不过,现在想想也没什么用……少爷没被渣女下手,反而是被一个相貌一般,又穷又没有恋爱经验的傻白甜抢走了。这么看来,自己反而输得更惨。 谢少琛完全没理会杨露娜的悲愤,想要的情报一到手,他就一改平日的沉默,开始在酒桌上高谈阔论。 那些生意场上的话题,不管他懂不懂,都要先插了话再说。有时扯得牛头不对马嘴,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不过,有好几次,柳茉也被他逗笑了。谢少琛就感到非常满足,只要能看到女神的笑容,他情愿扮小丑! 杨露娜坐在他身边,那些或是鄙夷,或是莫名的视线投来时,往往是将她也包含在内的。这让她觉得丢死人了! 跟这个聒噪的小丑相比,对面的西陵辰实在帅了太多。 明明只是一介商人,但他现在的气质和风采,就连那些小国国主,恐怕也是有所不及。 这也难怪,如果一个人每天都被捧着,无论说什么都有人给你喝彩,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能养出一身尊荣吧。 何况,他还是难得的商业奇才。 看他偶尔抬起酒杯,与周遭老板闲谈,颇有种“觥筹间笑看风云起落”的从容。杨露娜将他看了又看,心底叹出一句,真是帅到不行。 终于,又到了酒席后的自由交际时间。 谢少琛等待已久,立马端起酒杯,就要往柳茉的方向走。 杨露娜一把拉住他,低斥道:“你真的是色迷心窍,什么都不管了是不是?” 要不是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他能否结识更多老板,也关系着自己能否在业内出头,自己才懒得提醒他! 谢少琛一本正经的整了整领带,清清嗓子:“谁说的?这不看她是西陵辰的秘书,咱们跟她接触,有利于跟两湖商会牵线,完全是为了正常的生意交际啊!” 留下这一套连鬼都不信的说词,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狗般,撒着欢奔到了柳茉身前。 首先被他作为挡箭牌,拖过来又推出去的,却是杨露娜。这也是为了让她先用“学姐学妹”的关系打开话题,提升亲切感,自己再好趁机下手。 杨露娜暗中瞪了他好几眼,面对柳茉时,倒也是立刻露出了娴熟的笑容。 “柳茉学姐,我是天圣高等部的杨露娜,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漂亮女人之间的嫉妒是天性,攀比也是天性。在场的男人越是痴迷柳茉,也就越是激起了杨露娜的斗志。再怎么说,她曾经也是一位真正的富家小姐,从小接受的都是贵族教育。要比优雅,她怎么也不会输给她! 柳茉同样是亲切的微笑着,和她略一碰杯。 “一直很怀念学院时光,看到学妹真是亲切。不过你看起来好像还很小,就已经出来工作了吗?” 杨露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勉强笑了笑:“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我现在已经从学院退学了。” 柳茉的笑容看不出伪装痕迹:“这也没什么,成功的道路并不是只有一条,何况你这么优秀,在娱乐界也一定可以很快崭露头角的。” 杨露娜还要再说,一旁的谢少琛已经匆忙把她推到了一边。 “你先去跟西陵辰会长说说话吧,他不是你爹的老朋友吗?我来陪这位……柳茉小姐就好。” 他眼中的狂热已经呼之欲出,杨露娜又是暗中鄙视他一番“过河拆桥”,但与其继续这场毫无意义的斗争,她倒宁愿去找西陵辰聊聊。毕竟,这还关系着她今后的前途。 总算把杨露娜支走,这里就只剩下了自己和女神。谢少琛激动得浑身颤抖,先向柳茉大幅度的点了个头。 “柳茉小姐,你好,我叫谢少琛,是一位新入行的造星师,这是我的名片。” 柳茉接过名片,随意扫了两眼,扬起头笑得亲切:“谢先生,你真的很幽默,刚才在酒桌上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不到,原来你已经有自己的工作室了,还真是一位优秀的青年实业家呢。” 谢少琛被她夸得一阵飘飘然,只知道呵呵的笑着:“哪里哪里,比不上西陵会长。” “对了柳茉小姐,我们工作室……一直有意向和两湖商会合作。今后要谈的公事还有很多,我们可以……先互留一个联络方式吗?” 这虽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柳茉却还是微笑着与他交换了网络账号。 从第一眼她就可以肯定,这个人已经彻底成为了自己的俘虏。既然如此,她就用不着再对他花太多心思,只要专心享受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即可。 看来,自己的魅力并没有下降。这个结论让柳茉相当满足,一面仍是将酒杯轻抬,对谢少琛露出妩媚的笑容。 另一边,杨露娜壮着胆子来到了西陵辰身边。 他和其他老板饮酒交谈,耀眼得如同世界的中心。杨露娜站在灯光的暗影中望着他,这短短的一步,她却是怎么都迈不出去。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一位富家小姐,他们虽然不能说完全平等,总还是处在同一阶级的。 但今天,她却是一个等待他施舍……甚至是为了换取片约,即将向他献身的乞讨者。 跨出这一步,也就是跨出了他们的身份差异。 第1185章 逆语 杨露娜还在左思右想,却不察西陵辰已经主动站在了她面前。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习惯这种氛围么?”他淡淡开口。手握着高脚杯,摇曳出醉人的红晕。而他的声音也像是陈年的美酒,有种沙哑的磁性。 杨露娜一惊,收回混乱的思绪,站稳后匆忙就是一躬身:“西陵会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杨露娜,以前我们在商业晚宴上见过的?” 西陵辰淡笑从容:“我为贵公司的变故感到遗憾。”向她端起酒杯,略作示意,“不过你现在看上去成熟多了,有的时候苦难也是一种历练,不是么?” 听着他事不关己的口气,杨露娜心头长期积压的怨怼,忽然就如山洪泛滥:“既然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我爹向你求助的时候,你从来都不肯接他的通话呢?” 西陵辰的语气毫无波动:“我很忙。我每天要处理上亿的生意,哪有时间去听一个失败者的抱怨。” 杨露娜急道:“我爹不是失败者!他曾经能管理那么大的公司,他是有实力也有眼力的!只是遭到小人陷害……如果有人愿意为他注资,他就可以起死回生!” “如果你愿意借钱给他……”她咬了咬嘴唇,又猛地抬起头,眸中划过一片清光,“将来,我们愿意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你就当做……当做这是一场投资,是在他身上赌一把,行不行?” 西陵辰还是淡然摇头:“我不是慈善家。我宁可在赛场上投资一匹马,也不想在生意场上投资一个废人。”说话间,他冲远处的老板遥遥举杯,依旧是淡定从容的风范。 杨露娜被他的类比激怒,正要不管不顾的反驳,西陵辰却又再次开口。 “最关键的,是他的眼光,不会随形势而转移。单是这一点,就证明了他不是做大生意的料。” “商场本来就是有风险的,可能你今天还是身家过亿,明天已经是债台高筑。想在这一行长盛不衰,就必须培养出一种宠辱不惊的心态。” “想要东山再起,最重要的就是积累本金,那么本金从哪里来?他可以从打零工做起,有了第一笔储蓄,再去做小本生意,然后逐步投资扩大,总有翻盘的一天。但是他呢?他所做的就是每天窝在家里,不停的给他以前的老板朋友发通话,求他们借钱给自己,一借还就是几百几千万。” “那么我请他好好想一想,别人要借他钱,自然就要考虑到他的还款能力。他现在这个样子,有谁会认为他将来还得出千万的巨款?除非是他们默认,这笔钱就是打水漂了,不准备要他还了,但是这样的朋友,你爹身边有么?” 杨露娜听得入了迷,眼中的怒火不知不觉的消退。眼前这个人,虽然在外界看来,他冷酷的可怕,但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永远都在用最冷静的态度分析利弊,不掺杂半点私人感情。也许就是这份绝对的理智,让他每一次,也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穷人了,而且比那些有着稳定工作的穷人更加不如,”西陵辰漫不经心的摇晃着杯里的红酒,“但他却始终固守着他的老板心态,觉得自己脏活累活是不能做的,资金是必须一步到位的……然后他抱着这样的梦想,永远止步不前,这就是他最致命的错误!如果他继续这样,只是在浪费他翻盘的时间。” “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没有谁有义务必须拉你一把,”西陵辰略一抬眼,冷漠的扫向她,“靠自己永远比靠别人管用,记住我的话。” 杨露娜情不自禁的点头,她竟然觉得,这番话也有些道理。 自己也曾不止一次的劝过父亲,先出去找一份简单的工作,最起码还能赚到一点微薄的薪水度日,但他却怎么都不肯。 连自己和母亲,都变卖了贵重的衣服和首饰,每天在各个服务场所打工,但父亲却还是穿着他以前的正装,打着领带,天天关在房间里,沉醉在他的老板身份里走不出来。 她也知道,父亲是在担心,一旦踏出了打工的第一步,恐怕那份创业的志气会被磨灭,这一辈子就都只是个普通的职工了。但没有本金,没有人脉,每天待在家里做白日梦也绝不是办法啊! “那……我可以求你另一件事吗?”最终,杨露娜动了动嘴唇,艰难开口。 如果她也始终把自己当成大小姐,现在家里的日子会更难过!想要父亲认清身份,她自己也必须同样认清身份……她不再是那个富家千金,现在的她,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女艺人,并且是等待被挑选的女艺人!她应该做的,是抛下那身大小姐的自尊,和他进行一场“等价交易”。 “如你所见,我现在就处在娱乐界的最底层,我必须等待有哪位老板,愿意施舍我一个角色……但是,因为我和容凰少爷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现在根本就没有哪个投资商敢用我……” 还不等她详细叙述和容凰间的爱恨情仇,西陵辰再次打断了她:“你和容天振的儿子有什么矛盾,我不关心。” “我只想知道,你能给我什么?” 正题……终于要来了吗? 杨露娜瑟缩了一下,目光也是下意识的躲闪开了他的直视。但这样的逃避不过片刻,想到同期女星对自己的鄙夷,想到谢少琛的最后通牒,再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她终于还是重新抬起了头。 “我……”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缓缓将肩头的吊带解下,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是暗示得很明显了。 虽然会场里开着暖气,但在这一刻,她仍然感到很冷。裸露的肌肤是冰凉的,心底的恐慌却又像是在体内点燃了一把火。一边是冰,一边是火,她只能无助的颤栗着,承受着这份堕落的煎熬。 直到现在,她还是在恐惧着即将发生的事。她也只能一遍遍的,用“陪西陵辰总好过陪其他老板”来安慰自己。 这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 然而,西陵辰却是看都没朝她多看一眼,只是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酒。 “我想你误会了。” “我是个商人,不是逛青楼的客人。你的身体对我来说一钱不值。” 杨露娜的瞳孔猛一收缩。如果他真的要就此把自己带走,自己是抗拒的,但他这副不稀罕的态度,却让自己作为女性的自尊荡然无存。 默默拉上肩带,她只感到再次被羞辱了。 “我就说得再清楚一点好了。”西陵辰打量着酒杯中荡漾的漩涡,笑容淡漠,“你能给我什么?如果你能打保票,让你当女主角的戏,一定能成为爆款,你也能直接跃升一线,成为当红话题人物的话,不要说是一个广告位,我直接给你投资一部戏都没问题。至于天振那边,我自然也会摆平。” “问题是,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能给我这样的保证吗?” 杨露娜怔了怔。之前挖空心思,都是为了争取一个角色。至于后续的问题……她却从来都没有想过。 的确,她做不到。无论是演戏还是模特走位,她都是一个完全的新人。谢少琛在意的,只是网罗美女,再将她们一个个推销出去。他却从来都不会想着自掏腰包,先训练一下她们的专业技巧。 除了一张脸之外……她确实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为自己投资?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西陵辰欣赏的略一点头,递给她一张名片。 “那就等你哪一天有这个底气了,再来找我谈吧。” 以他一贯的作风,只要能让他赚钱,哪怕是个乞丐他也可以扶上神坛,要是不能,哪怕你是身家过亿的大老板,他也不想搭理你。 天振那边的封杀令,他同样没放在心上。那个容凰小少爷,无非就是个二世祖,他又有什么本事,还不都是靠了天振的那点家底。以自己现在和容天振也是平起平坐的身份,只要随便跟他打个招呼,让他约束一下自己的儿子,那就什么都解决了。 就算只是一句话的事,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帮忙。什么事情都需要等价交换,这就是他的原则。 接下来,他重新倒上一杯酒,继续接受其他老板的吹捧去了。 杨露娜望着他的背影,却是久久都没有挪动脚步。 都说忠言逆耳,他今天这些不中听的话,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的心门。 听了他的话,也让她第一次明确了,今后的道路该如何去走。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也许这就是他想告诉自己的。 原来,也不是每个老板都只会把女人当“货”。 “西陵辰……”杨露娜喃喃自语,脸上也绽开了自从家族破产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你。” 等她再回到谢少琛和柳茉身边,那两个人照旧是打得火热。她在边上站了好一会儿,谢少琛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怎么样了?”当着柳茉的面,他还要保持绅士风度,这时也只能朝杨露娜使眼色暗示。 杨露娜倒是大大方方的扬起头,冲他坦诚一笑。 “我想好了。从明天开始,我会去片场跑龙套。一边积累经验,一边赚钱。然后我会用这笔钱,去参加演技培训班。” “西陵会长说,等我有能力一个人撑起一部戏的时候,他就愿意为我投资。所以与其弄些歪门邪道,不如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你觉得呢?” 谢少琛只能敷衍的点头道贺。但在他心里,还是有些责怪杨露娜为何不主动献身,能走捷径为何非要绕远路。 柳茉表面上虽然也说着恭喜,暗中却用半是妒忌,半是意料之中的眼光打量着杨露娜。 西陵会长果然还是老样子……真不知究竟要是怎样的女人,才能引起他的兴趣呢。 …… 这场晚宴,就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次日,柳茉一个人乘着计程车,来到了荒凉的城郊监牢前。 途中,她的玉简响了几次,都是谢少琛发来的消息,而开场白也总是千篇一律的“在干嘛呢?” 这些人是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说了吗?躺在她好友列表里的追求者,10个里有8个的开场白都是“在吗在干嘛”,这也导致她一整天几乎能收到几十条“在干嘛呢”。 真是让人一看就不想理的“死亡开场白”。 退出聊天界面,柳茉一边查看着玉简上的地图,一边再次确认着眼前的风景。 “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还记得,上次她是如何诱骗关母,将自己带来这里的—— 当时她花言巧语一番后,终于攻陷了关太太的心防,她打开门将自己请了进来。也许是一个人孤独了太久,经她稍加诱引,她就主动倒出了一箩筐的心里话。 柳茉极有耐性的陪她聊天,更是贴心的帮她做起了家务。不出半个时辰,就弥补了多年不见的疏离。现在关太太看她的眼光,又是看待女儿般的亲切了。 她那些不着痕迹的心机和套路,不仅是男人,对长辈也很管用。 “伯母,听说当年的主犯就要减刑了,这个消息你知道吗?”见时机逐渐成熟,柳茉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故作不经意的试探道。 关太太一听之下,脸色瞬间刷白:“你说什么?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柳茉背对着她,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慢慢说出:“因为在这次的公益真人秀,主犯的儿子,苏世安……”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声音也带出了一丝轻微的生涩,“……和墨凉城墨老板搭上了关系,墨老板对他的印象还很好呢。我想,他肯定会利用这一点,为他爹做点什么的。” 关太太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苏世安……我记得这个小畜生……当初他年纪还那么小,就知道把记者带来我们家,故意刺激我,拍下我的丑态登报……他跟他爹一样,他从小就是个恶魔啊!”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那个罪犯要减刑……难道我丈夫就白死了吗?!” 她紧紧攥住了胸前衣衫,大口大口的急喘,一只手则是僵硬的在桌上摸索,寻找着速效救心丸。 第1186章 我是你儿子的女友 自从丈夫意外过世后,关太太悲伤过度,身体就一直都不好,稍有个风吹草动,就容易犯心悸的毛病。这些速效救心丸,也都是医师开给她,让她务必随身携带的。 当初就诊的医师也叮嘱过,这个病只能慢慢调理,平时要保持心境平和,绝对不可以再受刺激。那时,柳茉也都是知道的。 现在,她抢先帮关太太捡起药瓶,麻利的倒出药片,就着开水,喂她吃了下去。途中还不住的为她抚胸顺气,又是好言好语的安抚一番,总算哄得她冷静了下来。 紧接着,关太太喘过几大口气,就掏出玉简,匆忙上网查找。由于过度激愤,手指还在不停的哆嗦。 “不对,不对……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网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尽管被刺激得神智大乱,关太太总还保有着几分基本的理性。一连尝试了几个关键词,搜出的网页都是一片空白,这也令她心中生疑,转头望向柳茉。 柳茉早有准备,一边揽着她坐下,同时面不改色的在她耳边轻语: “现在的律法,还不都是为有钱人服务的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以墨老板的财富和地位,不要说让主犯从终身转有期,再减个十年八年,就算是让他这几天就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顺势从她手上拿走玉简,她又补了一句狠料:“这种不光彩的事,当然没人会挂在网上说。反正又没有人天天在牢里监督他,悄无声息的让他走人,外界又有谁知道呢?” 不等关太太回过神,她的青葱玉指,直接噼里啪啦在玉简上按动一番,调出界面递给她看。 “伯母您看,墨老板之前还转发了苏世安的一条动态,跟他说‘事在人为’呢,这四个字里包含的信息可就多了——” 那条评论和转发,其实只是两人在网上的普通互动,所指的也是其他事件,但关母网络知识匮乏,哪懂这些,只看墨凉城的账号是真的,“事在人为”四个字也是真的,顿时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知法犯法……难道就没有天理了吗?!那个杀千刀的凶手,就算是终身监禁都便宜了他!现在还要减刑出来……”她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一张脸都憋得通红。 柳茉在旁察言观色,适时的安抚道:“伯母,您先不要激动,其实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这样吧,您告诉我那个人关在哪里,我帮您去确认一下。我想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去面对他。” 关太太愤怒的站起身,提起挎包,踉跄着踩上鞋子:“不行……我要自己去!就算再次动用舆论,我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柳茉追上搀扶着她,柔声道:“那至少让我陪着您去。伯母您知道吗?其实我早就把您当成我的亲娘了,我怎么忍心让您一个人去承担生活的残酷呢?” 此时此刻,关太太早已方寸大乱,柳茉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哪里还记得防备,只是感激的不住轻拍她的手背。 难得这个女孩这么有孝心,跟椴儿分开了这么久,还能惦记着自己这个老太婆。如果她能做自己的媳妇该有多好啊……只可惜,椴儿到底没有这个福气。 两人搭上计程车,一路赶去监牢。途中,柳茉一边陪着关太太说话,一边张望窗外流过的风景,在心底默记道路。 其后,在询问狱卒时,关太太还是情绪激动,柳茉也时不时在一旁补充说明。 那位狱卒很莫名。他表示,那名犯人也是这里的重要刑犯,如果有减刑调动,一定会有通知下发,但他没有接到任何消息。末了还安慰关太太不要想太多。 柳茉也连忙道歉,说可能是自己搞错了,但自己会这么急,也是因为关心伯母的利益。几句话哄住了关太太,又扶着她搭车回家。 几天之后,她才独自来到这里。 在她的狩猎战中,通过搞定对方父母,来搞定目标的战术,她只用过一两次。因为在她看来,这是比较逊的一种模式。没想到,现在却是不得不用。 为了打探出苏父被关押的具体地点,她只能从关母下手。为此,甚至不惜编造谎言,揭开她的旧伤疤。 那天把关太太扶回家的时候,她吃了药就躺在床上,说是要好好睡一会儿。可想而知,那个减刑谎言对她的伤害究竟有多大。但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柳茉却是根本就不会考虑她的身体状况。反正自己跟关椴都没关系了,她也只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长辈而已。 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她终于正式踏进了那幢潮湿阴暗的建筑。 光明和黑暗的瞬间转换,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氛,让她也不由呼吸一窒。 一直以来,她的成长环境优渥,从没接触过监牢这样的地方,第一次来到这里,难免还是心慌意乱。 不过,据说犯人都是很敏感的,别人对他们是畏惧,是嫌弃,还是真心的善意,他们从眼神里就可以感受得到。要取信目标,她就必须调整自己的状态。 好一阵子,当她觉得自己开始适应了,这才微笑着走上前与狱卒交谈。 有钱的确好办事。即使她并不是犯人的直系亲属,甚至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在付出了足够的“好处”后,还是被狱卒带到了会客室等待。 没过多久,一个瘦弱沧桑的中年人,戴着手铐脚镣,被狱卒带着从另一扇门走了进来。 也不知在凶犯身上,是不是有种自带的威慑力。那是一种与普通人不同的气场,尽管他的双眼黯淡无光,却仍是有种危险的压迫,让人无法忽视了他。 想到他是关椴一家的仇人,又曾经穷凶极恶,柳茉心里确实有些害怕。余光扫视,见两旁狱卒皆是身佩武器,严阵以待,才总算找回了几分安全感。 这时,苏父的神情看上去很莫名。 那段个人专访已经结束了,儿子又在几天前刚刚来过,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专程来这里探望自己。 当他在那张狭小的方桌前坐下时,柳茉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把他当成罪犯,只要当成一个好朋友的父亲。这样的话,也许她可以自然很多—— 下一刻,在她脸上已经很快端起了一个亲切的微笑。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方桌前,摇晃的油灯照亮了她的脸。 “伯父您好,我是世安的女友,我叫柳茉,您叫我茉茉就可以。” 在他对面坐下后,她壮着胆子说出了这句话,同时不经意的撩拨着肩头的长发,风情万种。 苏父明显一怔,这时才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没想到……世安竟然能找到像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懂事的女友,这是他的福气啊!之前可都没听他提起过。”良久,他才唏嘘叹道。 “难怪……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改变了很多,一定也是因为你的关系吧?”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兴奋的身子前倾,“你真是他的贵人,有你在他身边陪着他,往后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见他的态度如此慈和,柳茉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演技也更加纯熟,乖巧的微笑着。 “伯父您过奖了,世安也教会了我很多,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苏父欣慰的连连点头,满意的将她上下打量。听说儿子找到了一个好的伴侣,天下父母的喜悦心情,大抵如是。 “世安前几天还过来看我呢。对了,这次你们怎么没一起过来啊?” 柳茉微笑着答道:“他在天宫门修炼很忙,正好我的工作还比较轻松,就代替他过来看您了。之前他没有跟您提起我的存在……也是因为我们商量好了,要由我来给您一个惊喜的!以后只要我有时间,就都会过来陪您,也是替他尽尽孝心。” 在苏父看来,是更加满意这个“未来的媳妇”了。 有女生能不在乎儿子的过去,依然选择他,这本身就很难得。更何况为了男友,自愿来照顾对方的父母。单凭这一点,这个女孩子就绝不会差! “伯父,那如果……”柳茉小心的斟酌着词句,“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和世安……出现了什么问题,您会愿意帮我们疏通疏通吗?” “怎么?”苏父也慌了起来,“你们吵架了?” 柳茉连忙摇头:“没有,当然没有。只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他的心是空的,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而且,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陪他走过来的是我,我也很担心,他现在对我只是一时的好感和依赖,将来如果腻了,他就不要我了……” “当然,如果他真的和我分手,那也一定是我的表现不够好。”告状只能点到即止,柳茉又迅速将节奏拉了回来,一面表现出初恋少女的娇羞。 “因为,世安是我的第一个男友,我很爱他,可我又怕我维护不好这段感情……” “如果他能找到真正的幸福,我一定会祝福他。我就是担心……他以后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可以不计较他的身份,一心一意的爱着他的人了。我是怕他受到伤害……” 这番话,可以说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就连柳茉一口气说完,都要感慨自己的手段更上一层楼。 苏父听着她说,不禁也是幽幽一叹。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他不能有一个正常的童年,从小都是生活在仇恨里,他不知道怎么去爱……”家庭的阴影,不但毁了儿子一半的人生,竟然还让他在好不容易找到女友时,都无法尽情去爱。想到这些,苏父就是满心自责。 因此在那段个人专访里他也说过,希望任何人做事前,都先考虑清楚,不要凭着一腔热血就肆意妄为。冲动可能让你痛快一时,但最后害苦的,却是那些你最亲近的人。 “但是我想,”苏父叹息,努力的安慰自己,也安慰着柳茉,“现在既然他愿意跟你交往,应该也就是在慢慢学着去爱人。希望你们……还是尽量彼此包容吧。当然站在父亲的角度,我绝对不会让他对不起你。将来要是那小子敢欺负你,你就来跟我说,我一定替你收拾他!”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半晌,他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开始交往的,你能跟我说说么?” 接下来,也就是柳茉的表演时间了。 她述说着自己编造的故事,哄得苏父时而感动落泪,时而展颜欢笑,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也熟练的运用着谈话技巧,从他身上了解苏世安的各方面信息,包括经历,爱好等等。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搞定一个男生,自然要先弄到他充足的资料,然后就可以据此设计巧合,营造出“相见恨晚”之感。 在苏父说起,苏世安最喜欢吃的几道菜时,他还特别补充,那是他娘最拿手的菜,如果未来儿媳能亲手做给他吃,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怎么了,有难处么?”见柳茉面露难色,苏父也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女孩子,讲究的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是吧?” 现在,他已经完全接纳了柳茉,再和她说话时,也可以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了。 柳茉很快就调整表情,微笑道:“哪里的话,只是这几道菜,刚好也是我最拿手的。要是有机会,也想让伯父尝尝我的手艺呢!” 虽然她连厨房都没进过……不过又不是现在就要做菜,编几句瞎话有什么难的! 苏父闻言一喜,忽而又是一忧:“有机会……真的会有机会吗?” “当然有了!”柳茉用力点头,“伯父,告诉您一个秘密,您真的很亲切,我已经把您当成我的亲爹了。我和世安一定都会努力,有任何事能够帮到您,我们都会为您去做的!” 在对关太太说过“我已经把您当成我的亲娘”之后,她一转身,立刻又对杀了她丈夫的人说着“我已经把您当成我的亲爹”。看似滑稽,但在说着这句话时,在她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违和感。 也许对她来说,谁都可以是最亲的,谁又都不是最亲的。只有利益,才永远是最亲的。 第1187章 一盘大棋 直到走出监牢,柳茉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真是晦气……她觉得自己的衣服上,都沾上了牢房里的霉味。 看得出来,苏父对她是真的很满意,拉着她说个不停,恨不得把他对儿子十来年的思念,都向自己这个陌生人倾诉出来。直到探视时间结束,这才在两名狱卒的押送下,依依不舍的离开。 总算这一趟也收集到了不少情报。看这样子,自己往后还得多来几次,做足孝心,才能感动苏世安父子。 不过也好,现在的亲情戏越足,失去的时候才会越痛苦,那也就是她想要的—— 一开始,她确实只是看中他热点人物的身份,想要像对待当初的关椴一样,吊上他玩玩,再两不伤害的分手。但现在是他违反了游戏规则,提前甩掉自己,她就非要狠狠报复他一场不可!连他的父亲也要牵连在内! 没有人可以让她丢脸,只有她才可以让别人丢脸!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还得先学会做饭。 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学会做饭总是不亏的。 对于柳茉这样众星捧月的女孩,她想学做饭,根本就用不着老老实实的买菜谱钻研,只要一个通讯发出去,愿意教她的男生,直接可以在这里排起长队! 一边翻看好友列表,挑拣着合适的人选,无巧不巧,谢少琛刚好又在这时发来了一句:“在干嘛呢?” 柳茉烦躁的皱了皱眉,刚想关掉对话框,转念一想,这人昨天在晚宴时一通自吹自擂,好像就曾经说过,他是会做饭的,有机会还要亲手做给自己吃……这样的话,不如就选他? 但要是直接开口拜托他,也就变成了有求于他,万一他趁机讨价还价就很烦人—— 柳茉想了一想,也就有了主意。 果然还是用自己最拿手的一招,“朋友圈钓鱼!” 很快,在她的主页上,就多了一条动态。 柳茉:厨艺挑战第n次失败,还把厨房闹得乌烟瘴气的,好笨喔~嫌弃自己[委屈]列表有人愿意教我做饭嘛? 在段落结尾,她还发了一个委屈的颜文字小表情,并在网上挑了几张厨房乱糟糟的照片,再配上嘟嘴自拍,权限对谢少琛设置为“仅他可见”。 果然没过多久,“猎物”就在动态下评论:“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柳茉收起玉简,嘴角缓缓掀起了鱼儿上钩的笑容。 男人都不喜欢被人操纵,既要让他们为自己投资,又必须让他们觉得这些投资,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才可以。 所以,想问对方要求什么,不要直接开口,只要将暗示做足,喜欢你的人就自然会为你服务。最有趣的是,他们从来都只会觉得,这些事是他们自愿做的,而不会觉得你是一个难伺候,张口闭口只会要东西的女孩。 所以她交往过的男生,也有朋友好意提醒过他们说,“她只是拿你当提款机”,那些男生只会勃然大怒:“怎么可能?钱都是我主动要给她花的!她还劝我不要太破费呢!” 而朋友若是说得多了,那些冤大头更是会跟他们翻脸。因为男人很要面子,你说他被女人耍了,他非但不会承认,还会觉得你在怀疑他的智慧。 而柳茉自己呢?吃的用的照单全收,只要口头上说几句“别太破费”,就能塑造出清纯乖乖女的形象,她又何乐而不为? …… 来到约定地点,没等多久,就看到谢少琛心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他看上去是认真打扮过一番的,不过因为赶得太急,现在衣角还有些微皱,领带也打了几个结。但他站在自己面前,却还是又惊又喜的笑着。 “谢先生,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专程跑一趟。”柳茉向他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谢少琛一口应道:“没事没事,你愿意找我,这是我的荣幸啊!”看着眼前漂亮得仿佛会发光的女孩,自卑的情绪油然涌上,他又有些自我怀疑的干笑一下:“不过你那条动态一发,愿意教你做饭的男生应该有很多吧?我竟然……还排得上号啊?” 柳茉故意噘起嘴,半是撒娇,半是奉承道:“那些人会斤斤计较,教我肯定就要趁机讨好处,让我跟他们约会啊,或者是送他们礼物什么的,很讨厌的。像谢先生这样肯无私帮我的大好人,我就只能找到你一个咯。”说话间在他肩上轻轻一搭,又如蜻蜓点水般转瞬抽离。 那柔软的双手在肩头停留的触感,让谢少琛魂都飞了,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附和道:“那可不!帮你一点小忙还要求回报,他们是男人吗?” 他说得慷慨激昂,却没有察觉就在刚才,他亲口断了自己索求回报的后路。 “哎,那你食材准备好了吗?咱们先去超市挑一点?”而后,为掩尴尬,谢少琛将谈话转入正题。 柳茉微笑着点了点头,见他刚要迈步,她却是又主动上前,略微踮起脚尖,为他整理领带和衣衫的皱褶,就像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但在这一系列不经意的触碰间,她却总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撩拨起对方的本能欲望,又不会让他感到太过轻浮。 肢体碰触,可以说就是进阶的标志。之前也有好几次,她就是利用着这种似有还无的暧昧,搞定了几个传说中“高冷”的男神。 毕竟,身体反应,往往是比言语更诚实的。 而现在,谢少琛正是呼吸急促。这样近的距离,柳茉穿的又是露肩低胸装,只要他稍一低头,就可以看到……所有他想看的一切。 即使是寒冷的冬日,他的脸却还是悄无声息的涨红了。就好像是胸膛里揣了一座大火炉,正在源源不绝的释放着,要将他周身燃烧成灰的热量。 “好了,我们走吧。”当谢少琛还在浮想联翩时,柳茉已经退开了一步,向他露出礼貌的微笑。 …… 两人一起逛着一家大超市。 柳茉带动气氛的能力很强,这一路走来的工夫,他们对彼此的称呼,就已经从柳茉小姐和谢先生,变成了茉茉和少琛哥。 他们并肩而行,一起推着超市的推车,一路逛一路挑,其间还伴随着无数的欢声笑语。谢少琛能感受到,其他经过的男人,都用妒忌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眼光,最漂亮的女神属于自己……这无疑是最大限度的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 而且他还会感觉,他们就像是一对小情侣。正在一起逛着超市,谈论着晚上要烧什么菜。这种温馨的气氛……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柳茉挑选食材的时候,总会仔细比较,最后挑出平价的那一份。谢少琛看得暗暗赞叹,她还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女孩。 高级餐厅的价钱贵,据说主要是选用的食材比较高档,但他一直就觉得,吃到肚子里都差不多,非要吃那么贵的干嘛?就为了体现自己有钱?还有那些衣服首饰,几十块灵石的包一样是背,为什么非要买那几万几十万的? 所以他很早就想好了,反正他一直对女人无感,比起漂亮的物质女,他更想找一个贤惠点的,可别成天就知道开口问他要钱! 没想到现在,竟然让自己遇到了一个又漂亮又贤惠的,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宝啊!他一定要牢牢抓住! “茉茉,我们以后……还能再一起逛超市吗?”品味着这份难得的幸福,谢少琛又忍不住开口问道。 柳茉认真的望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略带埋怨的微笑道:“你就只想跟我逛超市啊?” “我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呢。我想有人陪我去看一场音乐会,想有人跟我手牵着手走在街上,戴着圣诞帽,看夜晚的霓虹闪烁,听新年的钟声敲响;想有人一起登上山顶,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数星星,感受青草和自然的味道;想有人一起去咖啡馆,点上两杯星冰乐,喝着,聊着,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这些都是我想着交了男友之后,就要跟他一起去做的。” 这些看似纯真幸福的描述,专业术语叫做“未来展开图”。 也就是通过不断描述一幅幅美好的画面,让对方仿佛身临其境。明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让对方感到是真实发生过,让他潜移默化的接受和自己发生这样的事,以此对双方的关系进展产生强烈的期待感。 这一招,主要是针对女生用的,因为女生比男人更注重浪漫的遐想。但对于一些本来就对你有意思的男人,这一招同样可以准确攻陷他们的软肋,让他在脑中描摹一幅属于你们的未来。 柳茉倒是不了解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但作为天生高手的她,完全就是无师自通。靠着这一招,她不知道曾让多少男人欲罢不能。 就算只是在一起短短几个月,在她刻意的描述和深化下,也会让对方感到是交往了几年。所以在她提出分手的时候,对方总会心痛的大喊:“为什么?我们明明还有那么多的未来还没有实现过啊!”…… 谢少琛果然也沉醉在了这些虚拟画面中,而每一个伴在她身旁的男主角,都是自己的身影。 “不过,像你这么漂亮优秀的小姐,竟然一直都还没有男友吗?”他咽了咽口水,“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西陵会长。” 看到希望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去渴望安全感。一说出这句话,他就紧张的等待着答案,感到四肢都不会正常运转了。 如果她真的喜欢西陵辰,那自己就完全输了,他现在的成就,可能是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可是……真的会有人放着触手可及的名牌不选,来选自己一个地摊货吗? 柳茉没有正面回答,却是突然凑近了他,微笑着凝视他的双眼。 “西陵会长,会教我做饭吗?会陪我逛超市吗?” 和“类男友”的几句对比,让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暧昧了起来。谢少琛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就像是一阵过面的清风,微凉惬意。 “所以啊,”每一次的沉醉都是浅尝辄止,柳茉又适时的挪开了距离,自顾自的推起推车,“如果一个男人,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能陪在我身边,那就算他再优秀,又有什么用呢?” 经常有人感到奇怪,明明柳茉和西陵会长看上去那么暧昧,为什么在条件相差那么多的情况下,公司里还有那么多男同事,依然在悍不畏死的追她。 这就不得不感慨柳茉的手段高超了。 她非常懂得,怎样拣人爱听的话来说。那些男同事,虽然确实是比西陵辰穷很多,但要找出他们某一方面的优点,倒也不难。而柳茉也正是抓住他们这些优点,刻意放大,有模有样的说着“我就是喜欢有这些优点的男人”。 这一来是成就了他们男人的自尊,让他们和自己相处的时候,可以体会到强烈的满足感;二来是让他们不要未战先言败,为他们树立起虚幻的目标,让他们觉得只要努力付出,就真的可以得到自己;三来则是塑造出自己并不嫌贫爱富的形象。一举三得,招招都在为自己加分。 西陵辰她要,但这些同事的殷勤和礼物,她也不想舍弃。 “茉茉,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的。”果然,已经完全上钩的猎物谢少琛,自以为听懂了她的暗示,立刻就说出了她预料之中的台词。 我亲爱的茉茉,只要你愿意,我还会陪着你,一起走上婚姻的殿堂。 将来,我们再一起送孩子上学。 …… 到了收银台前,谢少琛主动掏出钱包,被柳茉阻止了。 “少琛哥,你肯为我专门出来一趟,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怎么还能再让你付钱呢?” 谢少琛对她的好感蹭蹭的涨,不由分说就甩下了钱:“男人第一次跟女人约会,更不能让女人请客!” 柳茉又假意婉拒一番,就半推半就的点下了头。 “那好吧,不过少琛哥,下次你一定要再让我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不然我会不好意思的。” 第1188章 家居之乐 离开超市,谢少琛一路拎着大包小包,跟着柳茉来到了她的家。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子,一个客厅就有自己整个家那么大。屋内采光很好,四周亮亮堂堂,窗明几净,一应物什都收拾得井井有条,能看出主人良好的生活习惯。 “这就是你的家啊,”谢少琛又是欣赏又是羡慕的四面打量着,又多嘴问了一句,“自己买的房子吗?” 柳茉点了点头,放下挎包,为他找出一双拖鞋,自己也跟着换上,又顺手将空调打开。 “因为这里离工作的地方比较近,父母就帮我在这边买了房子,平时都是我一个人住。” 谢少琛心中一喜,这要是娶到她,将来就直接连房子都有了! 再次打量着这间房子,他的眼光已经从看待“别人家”,转变到了“咱们家”。他甚至开始计划着,等自己搬进来以后,要对家里的布局进行哪些改动,哪些地方要用来放自己的东西等等。 要说的话,他就该算是现代人口中的“凤凰男”。 农村出身,一直埋头苦读,毕业后留在大城市打拼,住着廉价的出租屋,吃着方便面,疯狂赚钱,满心想摆脱旧有的阶级。 在周围人眼中,也许他衣着光鲜,能力出众,是很优秀的人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自卑。和那些从小长在大都市的人相处,他都会觉得自己矮了别人一头。 所以他也是一再的把自己的底线放低,反正在他的自我认知中,他从来就不是配有尊严的人。像杨露娜那样,为了争一个颜面,死不低头的行为,他觉得相当无法理解。如果能用尊严换钱,能用他早就已经舍弃的东西换钱,他简直是一千一万个乐意! 而现在,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如果能把到这么优秀的白富美,就是自己跃升阶级的捷径啊!将来靠着她父母的资金帮助,再加上自己的努力,他不信自己就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短短片刻,谢少琛就暗中发誓,现在她不仅是自己的女神,更是让自己改变命运的唯一通道,一定要拿下! 抬起头,看着柳茉正把买回的食材在桌上分别摆开,他又刻意的试探道: “不知道是谁那么好福气,能吃到你做的菜。” 柳茉转过头,向他亲切的一笑:“少琛哥,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因为我是第一次练习做菜,手艺还很生,还希望你能帮人帮到底,再帮我试吃一下。如果口味真的不好,也请你多多担待哦。” 这是她惯用的手段,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从不正面回答,而是会拐着弯子把话题绕到你身上去,其间还会像添加佐味料一样,加上那么一点点的暧昧元素。当你被她的暧昧暗示迷昏了头,自然也就不记得自己刚才想问她什么了。 现在的谢少琛就是连连点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那咱们就先从基础的开始吧。” 据柳茉自己说,她连糖和味精都还分不清楚。谢少琛就先教她认调味料,再教她基本刀工,又亲身上阵给她示范。 柳茉一边听着,还不停的在边上夸他,总是夸得他飘飘然,觉得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女孩子这么欣赏自己。 “现在你也来试试吧。”基础课程结束,谢少琛又把厨具递给了柳茉。 在初学者的课堂上,作为一个尽责的导师,他是真正做到了手把手教,由此也出现了不少肢体接触。有时是谢少琛刻意越线,有时是柳茉欲拒还迎,暧昧的气氛,在这间小厨房内不断升腾。 “少琛哥,你还这么年轻,就能把事业打拼得风生水起,还有一手好厨艺,可以说是模范男友,喜欢你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吧?”柳茉一边把切好的菜倒进锅里,边向他问道。 谢少琛尴尬的一笑:“惭愧惭愧,我到今天,还是光棍一个。” 柳茉倒是面不改色,轻易就将话题圆了回来: “感情这种事也是看缘分的,可能上天让你错过的恋爱,就是为了让你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对的那个人呢。” 这一句说到了谢少琛心坎上,他连连附和:“对,对。”接下来,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就是为了遇到你。” 看着她认真做饭的样子,有时会壮着胆子,用锅铲小心的翻动,有时又会被突然蹿起的火苗吓得后退,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真实可爱,谢少琛越看越是入迷。 杨露娜就会瞎扯,茉茉明明就这么单纯,又这么清纯,是个教她做一顿饭都能让她满足的好女孩!怎么可能是像她说的那样?要不是她现在跑龙套去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等待的过程中,柳茉轻轻拨了拨肩头的卷发。 “我觉得好热啊,少琛哥你呢?” 他们就站在炉子边,火一烧起来,高温就在厨房内蔓延,确实是很热。 谢少琛刚想表示没事,自己能撑得住,柳茉的下一个动作,突然就让他险些连鼻血都喷了出来。 她轻轻脱下了外套,丰满的身材展露无遗,接着又将外套朝自己手中一递。 “少琛哥,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帮我拿一下吗?” 谢少琛瞪圆了眼睛,在她身上全方位的盯了好几眼,就像一个窒息的人正在疯狂渴求氧气。好一阵子他才意识到失态,连忙接过衣服:“哦,可以,可以。” 捧着那身衣服,好像还能感受到残留在她身上的香气和温度,他也不由得把衣服抱得更紧。 “那个……”他半转过视线,仓促的寻找着话题,“你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房子,不会害怕吗?” 而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不如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柳茉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没有关系啊,这里的治安很好。而且如果真有什么事,你也会保护我的嘛。” 谢少琛干咳着笑了几声,斜眼往锅里一瞟,忙道:“差不多了,再翻炒一下吧。” 由于柳茉的动作还不熟练,她也并不排斥,让他直接握着自己的手腕操作。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温度,谢少琛越来越把持不住。感到另一只手始终垂在身侧,空荡荡的难受,犹豫再三后,终是壮着胆子,搂上了她的腰。 这一瞬间,便是温香软玉抱了满怀,而且她刚刚脱了外套,触感更加真实。谢少琛能感到全身的热血都冲上了头顶,这样的幸福,他永生难忘! 柳茉也感觉到了他不老实的举动,却故意装作不觉,目光还是盯着锅里的菜,嘴角却是暗自泛起冷嘲。 经过一番短暂旖旎后,几盘色香俱全的菜,就被端上了桌。 在柳茉的注视下,谢少琛首先夹起一口,尝了一尝,就大赞道:“嗯,好吃!” 柳茉还有些不相信的望着他,轻轻噘起嘴:“真的吗?可不要骗我哦。” 等她试探着尝过一口,也不禁为自己的厨艺感到满意:“真的还可以哦,都是少琛哥教的好。” 谢少琛忙道:“哪里哪里,那都是你的悟性高!第一次就能做成这样,要是多练习几次,肯定都可以开饭馆了!” 柳茉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好了,我们也不要再互相吹捧了。再不快点吃,菜都快要凉了。” “之前说好请你吃饭,那现在我就借花献佛,用我‘第一次’的手艺来招待你咯!” 谢少琛点了点头,但接下来,他仍是吃饭的时候少,偷看她的时候多。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家居之乐。他觉得他们就像是一对小夫妻,一起去逛超市买菜,一起回家做饭,再一起吃饭……如果每天都能过着这样的日子,那真的是天堂也不换啊! “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这个煞风景的问题,就像是骨鲠在喉,谢少琛总是不吐不快,“你这么认真的学做饭,肯定也是因为,有一个想让你做饭给他吃的人吧?那个人……是谁啊?” 柳茉似是理所当然的抬起头:“父母啊!他们把我养到这么大,可是我每天忙着工作,都没有多少时间陪他们。那我想学会做饭,等到了休息日回家,就亲手做一顿饭给他们吃,我想他们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这一段话,既是完美解决了谢少琛的疑惑,又顺便卖了一波自己的“孝顺”属性。毕竟不管是男是女,有孝心的人,总是会让人喜欢的。 果然,谢少琛也落下了心头大石。而在他心里,却还有着另一重喜悦。 既然她对父母这么孝顺!那将来她对自己的父母,一定也会很孝顺的! 以前父母总是说,城里女孩娇气,让他别找回来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现在看来,茉茉不但漂亮还这么孝顺勤快,他们一定也会很满意的! “对了,少琛哥,”柳茉一边吃着饭,故作不经意的开口,“我知道在模特经纪这一行,你是专业的,那我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空缺的通告,可以介绍给我?” 接下来,她又把那套“公司有人挪用公款,会长追究我的责任,限我在半个月内拿出五十万,否则就要被炒”的说词拿出来复述了一遍。 这段时间,她对那些追求者都很殷勤,也是每个都装可怜暗示了一番。不过这些人平时给她买礼物是很大方,真要一口气拿出一大笔钱,那就抠门得跟什么似的。 还有几个用语重心长的口气对她说:“茉茉,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如果你能说一句,你是我的女友,那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会给你凑出五十万!” 说来说去,就是趁火打劫,逼着她给一个名分。这都是什么人哪! 结果过了这么多天,从他们身上总共加起来,她也只弄到了12万左右。说来说去,还是身边的穷鬼太多,有身价的老板太少。 如果她向家里求助,父母知道只要出50万,就能进入两湖商会董事会,参与分红的话,也许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但既然有冤大头可宰,还要让她自掏腰包,她就觉得太亏了!再怎么说,也要先把这些人的血都放干,到了最后实在无计可施,再动用家底啊! 谢少琛同样对她表示了同情,对西陵辰表示了愤慨,随后他就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表情,郑重点头: “行,那我帮你问问。我在这一行还是认识挺多人的,一定帮你找到兼职工作。” 柳茉表面还是感激的微笑着,但在她心里,已经是升起了一连串的问号。 这什么鬼?我让你帮忙找工作,你还真的就帮忙找工作?你都不会觉得我一个弱女子,要这么辛苦的工作攒钱很可怜吗?你就完全不会想到,你来帮我垫一点钱吗?五十万拿不出来,三万五万也不肯出吗? 竟然还一本正经的炫耀你在这一行认识很多人?你以为你认识的人多,我就会觉得你很了不起吗?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穷鬼啊?柳茉心底已经把他鄙夷了八百遍。 既然他这么小气,看来以后从他身上也是榨不出什么油水了,再也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就在这片刻之间,她对谢少琛的评价,已经从备胎中较为高级的“提款机”,下降到了底层的“体力工”。 谢少琛却还浑然不知,真的在认真的思考着,该拜托哪些朋友帮忙,讨女神欢心。 …… 一转眼,已经到了平安夜。 以往每年的平安夜,容霄都是会和凤薄凉一起过的。但今年他刚刚大火,就连平安夜也接到了演出的邀请。 本来容霄是打算推掉,但凤薄凉却说,不想他为了自己耽误工作。想到凉子希望看到自己耀眼的样子,而自己也必须足够耀眼才能配得上她,容霄也就没再坚持,在白天陪了她一整天,到晚上才赶去演出。 凤薄凉坐在房间里,看着他发来的现场照片,会心一笑。那么今晚的时间,究竟是修炼度过呢,还是再找一个人陪自己逛街呢? 她在好友列表中翻看着,不一会儿,手指就在一个名字旁停下。 就选他了! 大天才墨孤城! 第1189章 平安夜 平安夜当晚,两人展开了下面这一段……有些尴尬的聊天。 __cold凤薄凉°:孤城哥,平安夜你会送我礼物吗? 墨孤城:不会 __cold凤薄凉°:[大哭] 墨孤城:哭也没有 __cold凤薄凉°:那大人有嘛? 墨孤城:嗯 __cold凤薄凉°:果然大人在你心里才是最重要的[斜眼笑] __cold凤薄凉°:八卦一下,准备送什么啊? 墨孤城:不知道 墨孤城:还没想好 __cold凤薄凉°:果然你还是离不开我的哈哈哈哈 __cold凤薄凉°:在你身边没人能比我更了解大人 __cold凤薄凉°:我知道附近有个大商场,等你哪天有空了,我们逛逛,帮你挑大人的礼物,顺便再给我买点[斜眼笑] 墨孤城:哦 __cold凤薄凉°:所以,这到底还是答应还是拒绝了? __cold凤薄凉°:墨大少爷,给句准话丫[笑哭] __cold凤薄凉°:你不反驳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墨孤城:嗯 __cold凤薄凉°:[笑哭][笑哭] __cold凤薄凉°:你在网上比你在现实里更冷! __cold凤薄凉°:除了我估计真的没人能受得了你了 __cold凤薄凉°:所以你真的要好好珍惜我知不知道![流泪] __cold凤薄凉°:所以我的礼物你也答应了? 墨孤城:没 墨孤城:不过你可以送我 墨孤城:我只收你一个人的礼物 凤薄凉并不知道,别看墨孤城的言词句句冷淡,其实他能坚持回复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他的消息框里,多的是他不看不回,直接被埋在一边积灰的消息。而她,却是唯一一个他会回,且愿意跟她聊天的朋友。 半个时辰后。 整条街都充满了节日的气氛,道路两侧摆放着一棵棵造型别致的圣诞树,树枝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来往的行人多是成双成对,顾盼间流转着掩饰不住的情意。 大大小小的店铺都趁着这一天,推出了节日特价活动。店里不但有很多应景的商品,还有额外的小礼品赠送。店门前派发宣传单的店员戴着圣诞帽,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圣诞,就是这么一个有感染力的节日。它甚至不需要你刻意去准备,只要随意行走在大街上,就可以让你身处其中,融入其中。 柔和的音乐,通过音响播放着,在夜色中宛转缱绻。深深吸一口气,这夜晚的空气,仿佛也有几分糖果的味道。 凤薄凉就站在一棵最大的圣诞树下等待。今晚的她,外穿一件黑色皮衣,袖管、衣领都挂着一串呛啷作响的链子,腰间系着亮闪闪的皮带,搭配一条黑色为底的长裤,裤面上掺杂着大量无序的白色花纹,炫酷时尚感油然而生。 头发染着温暖的红棕色,在圣诞彩灯的映照下,就像是黄昏夕阳的颜色。间或挑染出几根紫罗兰色,更为她增添了几分迷人的异域风情。 还是她最喜欢的朋克风格,轻易就穿出了一身女王风范。不过在平安夜的氛围中,这位“女王”也不再是那么凌厉张扬,更像是一个微服出访,与民同乐的亲切女王。 墨孤城远远走来。他穿着一身宽大的暗色风衣,容颜冷峻,面部线条如刀削斧凿般清晰鲜明。一路款款走来,就像是一位顶级的模特,正在t台上完成最高规模的走秀般。 他有着天生的王者风范,看上去和这种都市夜景并不相衬。但也同样的,在人群之中,他永远是耀眼得能够让人一眼认出的。 凤薄凉一看到他,已经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孤城哥,你很准时哎,我还以为你要修炼完再来找我呢。” 墨孤城冷漠的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既然已经答应你了,早点开始也能早点结束。” 凤薄凉故意抱怨道:“你说话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难得我是诚心想陪你挑礼物的!” 墨孤城直言打断:“你就是想让我陪你过平安夜吧。那么多候选者,为什么要找我?” 凤薄凉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与否,在他说出“那么多候选者”的时候,语气竟然有了一丝微妙的醋味。 这个发现让她喜上眉梢,眼珠一转就调笑道:“那我先问你,如果今天我不约你,你是不是又要一个人修炼过节?” 墨孤城没有回答,但从他的表情看来,却是满脸都写上了“废话”。 “所以啊,我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平安使者!”凤薄凉自说自话的宣布,“我一定要带你过一个难忘的平安夜,让你知道什么才叫过节!”说罢,她直接挽上了他的手臂,拉着他朝附近的商场走去。 墨孤城朝两人挽起的手臂看了一眼,目光中划过一丝奇怪的波动,却也是出奇的并没有抗拒,由着她带路。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商场门前。正有迎宾员向踏入的客人逐一赠送水晶苹果。 那苹果其实是塑料制作的,但看起来就是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倒也很得客人的喜爱。 “为什么要发苹果?”见凤薄凉接了下来,墨孤城也就无可无不可的接过了另一只。不过他对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儿,实在是不太感冒。 “因为苹果和平安谐音,平安夜吃平安果,也是为了祈求来年一整年的好运。”凤薄凉尽责的为他解释道。随后,她又把自己的苹果朝他面前一递。 “来,我们交换一下,未来的一年,你来保佑我,我也来保佑你。” 墨孤城冷冷扫了苹果一眼,说出了一句煞风景的话:“我觉得,你保佑不了我。” 反正他总是这样,冷冷的说着扎心话,凤薄凉被他损啊损的也就习惯了。并且只有她知道,这位傲娇的大天才,虽然总是用冷漠抗拒着所有人的靠近,但对于最重要的人,他点点滴滴的温柔和关心,也同样是被掩饰在这些冷漠之下的。 苹果上还挂着一张卡片,很多客人接下苹果后,都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近在卡片上写着什么。见墨孤城似有疑惑,凤薄凉又主动解释: “把重要的人的名字写在上面,再把苹果挂到圣诞树上,就可以替他祈求神明的保佑了。咱们也来写名字,为亲人朋友祈福吧。” 墨孤城只是甩了她一个冷眼:“这种话你也相信?” 在他看来,祈求虚无缥缈的神灵都是虚妄,只有自己真正变强,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在意的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心诚则灵嘛。”凤薄凉这样说着,已经在动笔写了起来。 虽然墨孤城实在是不屑这种小儿科,但看到她认真的样子,却不由想起,在组队试炼时,她也曾是这样认真的坐在烛火旁,为队伍设计着反败为胜的策略。 明明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到了认真的时候,却也是很有些真本事的。这样的她,的确让自己欣赏。 保佑的人啊……在短暂的犹豫后,墨孤城也提起了笔,在卡片上一笔一画的写了起来。 值得他在意的人很少,而在那寥寥几个名字后面,他停顿片刻,也写上了身边那个女孩的名字。 也不知怎地,看着那个名字,他第一次有了几分做贼般的心虚。小心的将卡片转了过来,将有字的一面转向里侧,似乎生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心意。 “你都写了谁啊?”那边,凤薄凉也写好了名字,对他的卡片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给我看看呗。” 墨孤城立刻将苹果拿远,一脸的别扭:“看了就不灵了。” 凤薄凉觉得好笑,故意逗他:“你不是不相信这个吗?” 墨孤城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心诚则灵。” 最后,两人总算不再追究对方的卡片,都围到了店门口,开始把写好卡片的苹果挂上圣诞树。 在围观的人眼里,这时的两人,完全就是一对般配的小情侣。男俊女俏,相依相衬,简直是养眼到不行。 这段小插曲过后,两人才正式逛起了商场。 墨孤城不明白,凤薄凉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精力。她看上去好像一直都很开心,每逛到一个摊位前,都会兴致勃勃的挑挑拣拣。对她而言,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需要烦恼的事情,谁都不会让她失去笑容,谁都不会让她感受到世界的恶意。 在九幽殿那种地方长大的人,像凤栖梧那么阴沉才是正常的,但她……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体验过那种残酷的竞争,她活得毫不费力,始终保持着一颗最清澈的童心。但那又不仅仅是对黑暗一无所知的单纯,而是即使看到了最深刻的黑暗,依然可以在下一刻重新微笑起来。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心境,实属难得。 或许是平安夜的特殊气氛,也或许是写卡片时引动的感触,墨孤城的内心,在这一晚竟是也软化了许多。 在经过一处保健品货架时,他停下了脚步,审视着各式各样的补品。 “怎么,给凉城买补品啊?”凤薄凉对他也算是有了不少了解,现在一眼就可以看穿他的心,“不错哦,终于有一点好哥哥的样子了!” “……我只是不想再被他的病带上热搜。”来自墨孤城的招牌口是心非。 “你也看了他之前的公益真人秀么?”凤薄凉却是轻易的抓住漏洞,“他在那个节目里表现真的很棒,已经不再是跟在你身后的小孩子,开始真正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商人。而且他的人格魅力,也同样改变了节目内外的很多人。怎么样,这次不说你的弟弟给你丢脸了吧?” 墨孤城脸色僵了僵,不自然的转开视线:“他都这么大了,如果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那才真的是废人一个。” 拿着选好的两盒补品——一盒给父亲,另一盒给弟弟——墨孤城就抢先走在了前面,似乎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凤薄凉故意叹了口气:“唉,你这人也真是的,总是这么不坦率。让你承认凉城很优秀,和我很漂亮,哪一个更难?” 墨孤城面皮一阵抽搐,终是撂下一句:“让你闭嘴更难。” 就这么有说有笑的,两人也将商场逛了大半圈,这会儿又来到一家饮品店喝奶茶。 两人坐在角落的位置,既不会引人注意,也不会被其他人打扰。凤薄凉自顾自的摆弄着玉简,说出的话令墨孤城大吃一惊。 “孤城哥,想跟大人通话吗?” 然后,不等墨孤城做出反应,她就已经直接朝另一端发起了视频通话申请。 “嗨,大人你好吗?”面对举世敬仰的神明,凤薄凉这时的反应,却像是女孩子拍大头贴一样,对着屏幕挥了挥手,比出一个俏皮的v字。看得墨孤城在一旁看得都是眉毛暗震。 “嗯,凉子什么事啊?”江烬空一边对着镜头回话,一边还要照顾他身边的另一位“大龄儿童”。 阮玉正靠在他身上,和他争夺着镜头的主权,时而也学着凤薄凉的样子,对着屏幕卖萌摆v字。 凤薄凉笑得一脸“我懂的”,而后就迫不及待的抛出她刚刚想到的套路:“大人,希望我是今天最后一个来对你说节日快乐的哦。” 每年的平安夜,就算江烬空不在灵界大陆位面,也是一定会和凤薄凉聊天说上几句的。而这个小丫头,每年也都会设计一些千奇百怪的陷阱来给他钻,虽然最后总会被他反套路回去——江烬空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配合的回了一句:“为什么?” 凤薄凉得意的笑笑:“最近学了个新词,叫‘系列位置效应’,说的就是在你接触到的一系列事物中,位于开头和末尾的,往往也是让你印象最深刻的。所以如果抢不到第一个,那我就抢最后一个。” “比方说,你还记得今早第一个给你送祝福的是谁吗?不记得了吧,但是你肯定记得,现在祝福你的是我!这就是,虽然我没有参与你的过去,但我要承包你的未来。” 说着,凤薄凉还熟练的用手势比了个心,撩得驾轻就熟。 江烬空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嗯,你暂时还是最后一个,不过能不能保持下去,我就不好说了。” 这时,凤薄凉这边的镜头略微转移,墨孤城刚一入镜,立刻就匆忙躬身施礼:“大人!” 江烬空得意的向凤薄凉一笑:“现在你不是最后一个了。” 第1190章 做自己的女王 凤薄凉又好气又好笑的瞟了身旁的墨孤城一眼,面不改色的抢走自己的“最后一位”,简直就像是故意在跟自己作对了。 不过如果这个冰块儿,真能有这种挑衅意识,倒还算他进步了。 “烬空哥哥,他们是在约会吗?”屏幕另一端,阮玉突然语出惊人,模仿着他教过自己的动作,两只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小玉也要约会!” 江烬空忍着好笑,一边搂着小玉,冲两人招呼道:“那好,不打扰你们约会了,玩得开心点。” 通话就这样结束了。 暗淡的玉简屏幕上,映照出两张茫然的脸。 还是凤薄凉首先回过神来,大模大样的揽住墨孤城,宣布道:“走吧,约会去!” 这个时候她想到,大人曾经说过,她的套路太强,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一方面,她不会轻易被人骗走,另一方面,却也让她很难敞开心扉去享受恋爱。 这也难怪,她从小就是顶级高手江烬空带出来的,以他千万年的阅历,什么感情,人性都是信手拈来。所有发生过的,以及即将发生的,在他眼里都是一潭静水,清澈见底。只看他是否想插手其中,搅起一番波澜。 在他的培养下,虽然她还连一个男友都没交往过,却也是个十足的感情专家了。 身边围着她的追求者不少,但他们每说什么,她不用细想都能反应出属于什么套路,然后就反过来嫌弃对方的撩妹技术太差,“我来教你”,就这么活生生的把追求者聊成了徒弟,又聊成了兄弟,再帮他去追求下一个女生。 也就是说,她在感情里始终是抱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心态,面对追求者,不像是娇羞少女,反而像是面试他们的考官。对方表现稍有差错,她就会瞬间从“被追求者”的身份抽离,转入“师父”的身份。以这样的作风,虽然她的性格一向很好相处,却还是会令男人望而却步的。 凤薄凉和柳茉,两人同样是对感情了如指掌,柳茉是故作懵懂,将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凤薄凉则是直接将套路挑明,把他们都当成了恋爱的徒弟。但相同的是,就因为她们“看得太明白”,都已经很难真正对一个人动心了。 毕竟,自己就已经深谙甜言蜜语的精髓,又怎会再被甜言蜜语所迷惑? 她也问过大人,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怦然心动。大人则说,就是在那样一个人面前,你会心甘情愿做一个小女人,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会很开心,只要有他在身边,你就会很幸福。就算他只是说着最普通的话题,你还是会有说不完的话想要跟他说。为他心跳加速,为他自卑也自负,变得不像原本的自己。 听上去好像很有趣,凤薄凉暗暗的琢磨着,但她可是女王大人啊!怎样的男人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当小女人? 按照她熟知的“撩妹就像逗猫”,她已经习惯了做主人,撩男撩女都是各有一套,又怎么可能自己去做一只乖乖的小猫,仅仅被主人挠挠下巴就满足? 目前的追求者中,楚天遥大概算是表现很不错的。长得帅,双商高,温文尔雅,应该属于女孩理想中的对象。可惜遇上自己,就像是高手对高手的较量,旗鼓相当。如果真的跟他在一起,两个人整天互相玩套路,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他喜欢的也不是自己,只是想得到九幽殿主女婿的身份而已。 至于其他几个关系好的男生,容霄和颜月缺是她的好朋友,跟他们相处很开心,她完全不会去考虑追求与被追求。颜霂霖,那种儒雅公子不是自己的菜,凤栖梧又是弟弟,都不是能让她心动的对象。 大概也就只有墨孤城,他的实力远比自己强,再加上偶像光环,只有在他身边时,她才不会表现得过于强势。 这种感觉也还不错,不过距离“恋爱”,距离让自己甘心当小猫咪,毕竟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但是管他呢?现在开心就好了!凤薄凉这样想着,又是和墨孤城有说有笑的继续往前走了。 到了一处玩具摊前。 凤薄凉看中了一种换装娃娃,它的售卖方式也很别致,可以让顾客到小棚内通过模拟操作,借助现有材料,自己给娃娃设计造型和衣服,就像是网游中饱受好评的“捏脸”一样。 而因为衣服和道具都是现成的,在她设计完成后,接收到图片的工作人员,也会立刻加以组装,大概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完工。最后让每位顾客带回去的,也都会是独一无二的娃娃。 那个设计小棚,就和拍大头贴的小屋差不多大,现在里面还有一名顾客在设计,凤薄凉兴致勃勃的正要去排队,墨孤城忽然冷着脸拉住了她。 “你可以先告诉我,大人到底喜欢什么?” 陪她逛了一个晚上,她喜欢的礼物,还有她送给朋友的礼物都挑了一大堆,自己除了保健品却还一无所获。想到这些浪费的时间,都足够让自己的修炼再突破一个小境界了,他就感到一阵不值。 凤薄凉一边摆弄着作为样例的娃娃,随口笑道: “大人他……喜欢的当然是我啊!所以你陪我玩得开心了,大人自然也就开心了!这不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嘛?” 墨孤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你在耍我?” 在他发怒的时候,即使他不言不动,仍是有种无形的气场辐散而开。周边的顾客也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感到心底泛起寒意。 凤薄凉见他当真不快,表情也立刻端正了很多,放下娃娃,好声好气的上前安抚他。 “好了,大人最喜欢的,其实就是看到你们的进步。你也不需要花太多心思选礼物,只要踏踏实实的把修为提升上去,大人就会很欣慰的。” “还有,你也不要整天都板着脸啦,人生就是应该及时行乐。大人也说过,修行是很重要,但是修心更重要。就算你现在每天废寝忘食的修炼,修炼个千年万年,终于达到了你渴望的巅峰,但是再回首这逝去的千万年,你的人生经历除了修炼就什么都没有,这样难道不是一种遗憾吗?” “所谓的修心,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变强。仅仅为了长生不老吗?还是为了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或者说得再浅显一点,哪怕只是想把你看不过眼的人,按在地上揍一顿也行!可是如果你什么都没有,经历也没有,愿望也没有,世界对你来说就像是一具空壳,你自己也是一具空壳,那无论你是一级还是满级,又有什么差别?” “所以有些大能者,就是因为一无所求的修炼,摒弃七情六欲,到了最后一步再也无法寸进。因为没有欲望,同样就没有了努力的源头。所以他们有的只好自封修为,舍去记忆,作为一个普通人,重新到红尘中体验一回。但是体验的结果呢,又是未知。” “大人就是不希望,我们天宫门的修灵者将来也要踏上这一步,所以在死板的修炼之外,他还安排了很多的娱乐活动,就是希望大家都能活得像‘人’,而不是一个修炼机器。” “我知道你现在的愿望,是变强之后可以和大人成为身份平等的朋友。但是如果你只是一具空壳,你觉得做了朋友又会开心吗?大人喜欢的是有趣的人,你又能带给他什么呢?如果只是要做朋友,现在就可以做啊!既然能抓住现在,就不要奢望缥缈的未来。” 说完这一番话,小棚里的顾客也出来了,凤薄凉又向墨孤城安抚的笑了笑,就随着店员走了进去。 墨孤城怔怔的在原地默立许久,忽然下意识的抬起视线,望向了那扇紧闭的门板。 刚才那些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他也不会允许有人这样对自己说。但也许就因为那个人是凤薄凉,也许就因为她背后站着大人,竟是第一次让他产生了几分自我反思。 他以前总是觉得,难以理解她游戏人生的态度,有时间为什么不好好修炼,宁可跑出去跟一群小混混玩?现在又到处去接什么代言走秀? 但她的修炼,却又确实没有落下过。她兼顾了自己的娱乐和主业,她活得很完美。难道真的就像她所说的,有所欲,所以有所求? 难道像她那样的活法……才是正确的吗? 墨孤城独自思考着,不知过了多久,当服务员将制作好的娃娃,放在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递过来时,凤薄凉刚要抬手去接,墨孤城却是主动接了过来。 “刚才是我态度不好。” “就算不为大人,我也愿意送你礼物。” 他有些生硬的说着,第一次发现,像自己这样人人赞誉的天才,竟然连坦率表达自己的心情都还没学会。 “所以,还是我亲手交给你比较有价值。” 说完,他就认真的将礼盒递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平安夜快乐。” 凤薄凉望着他,第一次感到心跳漏了一拍。 ……好苏!她终于体会到这个词的意义了! 难得的,她没想过去纠正他,没想过做他感情的师父,而是仅仅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被一个给自己递来礼物的男孩子,简单的撩到了。 这大概是……最难忘的一个平安夜了。 …… 同样是平安夜。 在一处有些荒僻的片场,导演和演员们还在加班加点的拍摄。 杨露娜衣衫半敞,脸上身上都洒满了道具血浆,长发被鲜血粘得一绺一绺,散落的披拂在肩头,遮挡住了本来的面容。而她的胸口,更是直接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断侵入的寒冷,让她的心脏都感受到了阵阵刺痛。但她却还是不敢稍动一下。 这就是在剧组跑龙套的生活。褪去了所有的光鲜亮丽,演一具连正脸都没机会露的尸体。 现在拍摄的,是城破时的惨象。导演的要求就是让他们有多惨演多惨。所以,作为女尸,就连一件毫无温度的单衣,也被剥去了大半。 当整条街都洋溢着圣诞的气氛,当所有人都穿着保暖的外套,开开心心的过节时,她却只能躺在地上,承受着寒冷,承受着白眼,扮演一具或许只会被镜头扫过一瞬间的尸体。 就在杨露娜苦苦坚持时,导演不满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通过大喇叭在片场回荡。 “哎,那边那个,怎么回事啊?对,说你呢,尸体怎么动来动去?” 杨露娜抬起头,刚好就和导演目光相接。 或许是因为从未承受过这样的寒冷,即使已经极力忍耐,她的身体仍是呈现着微弱的颤抖。而这样的异常,混在尸体群中,也立刻就被导演敏锐的捕捉到了。 “可是地上真的太冷了啊,”杨露娜情不自禁的反驳道,“我们又没有保暖措施……” “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导演不耐烦的瞪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你现在是一具尸体!尸体是不会怕冷的!” 杨露娜动了动嘴唇,想说自己并不是尸体,她毕竟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算了算了,所有人先休息一刻钟。”见她还是一脸抗拒,导演终是烦躁的摆一摆手,被助手搀扶着到一旁喝热水取暖去了。 而他们这些群众演员,却是根本就没有水喝的。 “有没有搞错,”盛装打扮的主演们一个个从身旁走过,都是没好气的抱怨着,“到底还能不能演了啊?” “就是啊,不行就换人,都是她害得我们重来了一遍又一遍!” “这么冷的天,我还想赶紧拍完收工,跟我家亲爱的过平安夜去呢!” 所有人都在指责着杨露娜,将今晚受到的气都发泄到了她身上。 这本就是食物链的常态。投资商斥责导演,导演斥责演员,演员呢,就斥责比他们更低一等的群众演员。 曾经,当杨露娜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时,她也曾是这样轻蔑的鄙夷过,在她眼中形同蝼蚁的易昕。 第1191章 两个败者 容凰曾经说过,如果她没有大小姐的身份,她就连易昕都不如。 而紧接着,他也果然剥夺了自己赖以为生的身份,让她活得如此卑微不堪。 杨露娜暗自苦笑,这时从身旁经过的两名女艺人,似是瞥见了她,交谈中忽又故意拉高嗓子,显得尖声尖气。 “你说这什么人就是什么命,果然没错。之前谢少琛砸那么多钱捧她,好的资源都塞给她,结果呢?人家现在只能来跑龙套演尸体!倒不如我们自力更生,还能有个像样的角色。” “就是,听说之前有个晚宴,她还专门跑去勾引西陵辰,真是太可笑了!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西陵辰认得她是谁?” 这两个女艺人,以前都是跟自己在一个工作室的。那时自己虽然也没有任何作品,但由于受到老板器重,一开始就有着“一姐”的地位。而她们则是被谢少琛嫌弃长相不够完美,要求她们自掏腰包整容。 整容毕竟是有风险的,有人出了医馆,确实是变得更加漂亮,从此星途坦荡,却也有下了手术台后,面部肌肉直接僵硬,或是由于整容过度,五官比例极不协调,相当于毁容。 那些毁容者,除了作为一则社会新闻报道,就再也没有后续的消息了。一个人的一生,毁得如此无声无息。 而就算是幸运的成功了,还是会被谢少琛塞给各个老板,出卖自己的身体,受尽侮辱。 整个工作室内,既不必整容,又能从头到尾保持清白的,少之又少。 杨露娜就是其中之一。她凭什么?就凭天生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还是凭她曾经有个有钱的爹? 自己付出一切才能得到的东西,如果别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自然会招人嫉恨。现在看到杨露娜的下场,她们自然要极尽讽刺,以发泄心中的怨气。 毕竟,那也是她们现在唯一能炫耀的。 看着面前那只不断挥动的手腕,以及手腕上镶嵌着闪亮钻石的名表,杨露娜忽然一阵激动。 “你这块表……之前还是我们家生产的!既然你们那么恨我,就不要戴我们家的表啊!” 曾经自己家做的都是大生意,客户都是真正的高端群体,那块表的款式,也是父亲为了给自己庆祝生日,专门请来国际知名的设计师定做的。但现在,这款表竟然也像自己一样,变得如此廉价,沦落到了什么人都可以戴吗? 一阵心酸,一阵不甘,杨露娜竟是直接扑上前,想从她手上抢回那块表,就像是在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 “哎,你干什么?”那女艺人尖叫着推搡她,“是你们家生产的,又不是你生产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块表现在是她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是她陪了一位老板一个月,他才奖励自己的礼物。从那以后她就每天戴着这块表充身价,又怎么可能给自己的手下败将说抢就抢? 她的女伴也参与了进来:“就是啊,你再乱来我们就去告诉导演,把你换掉!真的是,一个龙套戏还这么多!” 三方推搡中,杨露娜终是被她们狠狠推开,无助的跌倒在地上,几滴泪水也洒上了地面。 那两个人并没有看到,或者就算看到了,也只会成为令她们更加得意的谈资。又是先后嘲讽几句,就去一旁抓紧休息补妆了。 杨露娜独自俯倒在地,泪水静静流淌。冬夜的地面真的很冷,却不会比她的心更冷。 这就是……穷人的世界吗? 充满了排挤和嘲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当她默默垂泪时,眼前忽然递来了一张纸巾。 “擦擦吧。” 杨露娜抬起头,在看清面前人的脸后,忽然略微一怔。 “你是……殷烨北?” 当初的殷烨北,也算是一个发展不错的网红,但若是不关注网红圈的人,没听过这个名字也很正常。 那时的他,虽然别无一技之长,但单从长相来说,确实还是很出色。拍摄的艺术照片甚至无须精修,就有种妖娆的美感,好似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直到为剑窑大宗拍摄宣传片,才使他真正崭露头角。但也就是成名后的作死,让他再次一落千丈,沦落到只能到处跑龙套。 杨露娜并不关心这个人,只是他也曾是谢少琛带过的艺人,现在在工作室里,自己和他经常被作为两个失败的案例,被念叨个不停,她也就这样记住了这个名字。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他,虽然依稀还能看出不错的五官底子,但蓬乱的发型,简陋的布衣,还有脸上稀稀落落的胡茬,实在是没了半分“精致”的影子。 这倒是让杨露娜感慨,“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那句话果然是对的。一个帅哥,如果长时间不收拾自己,竟然也能邋遢成这样。如果街边的流浪汉真能好好打扮一下,是不是也能帅得亮眼? 殷烨北对她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似乎很是意外。他咂了咂嘴,重新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 “哟,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人认识我。” 说话间,他毫不避讳的在她身边坐下:“你该不会是我的粉丝吧?专程追过来的?要不要我给你签个名?” 他好像对自己如今的形象毫不在意。这也难怪,现在每天跑龙套,扮演的不是死人就是流浪汉,导演就是要他们弄得越脏越好。既然生活环境就是这样,还花那个力气打扮有什么用?打扮得再帅,也不可能有机会当男主演。 杨露娜在他靠近时,闻到他身上仿佛与污泥同朽的霉味,已是厌恶的皱了皱眉。再听到他轻浮的语气,顿时火上心头,傲然挑起了下巴。 “你怎么不照照你自己?我是杨氏财团的杨露娜,你觉得,我需要粉你这种人吗?” 说出“杨氏财团”的时候,她终于又体会到了几分曾经的荣耀,一时间百感交集。 “杨氏财团?”殷烨北似乎是认真的想了一下,眼中瞬间流淌过一丝恶意,“破产的那个杨氏财团吗?” 说话的方式有千万种,但他却偏偏选择了最恶毒的一种。 看到杨露娜被刺痛的伤感,殷烨北又肆意讥笑起来:“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还装什么大小姐啊?” 这一句话,似乎也触及了他的心头恨事。他瞪视着她,悲愤的喃喃自语。 “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在乎你的过去啊?当你成功了,没有人会在乎你的过去有多失败,当你失败了,也同样没有人会在乎你的过去有多成功!我们两个,谁都不比谁高贵,好吧?” 在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醉酒的人,神志散乱,只是遵循着本能,一吐心中抑郁。 “底层阶级是根本就没有人权的!”他苦笑,笑得浑身颤抖,“就说我在这里做群演吧,光是在地上趴一会儿算什么啊?我拍过一场戏,道具是已经馊掉的饭,我们要大口大口的吃下去,必须做出吃得很香的样子……还不准吐!” “还有,给别人当替身,主演只要拍一个躺倒吐血的镜头,说他该说的台词?我呢,就要被另一个武打替身真的殴打一遍又一遍,就为了摔出感觉!” “行,我这边摔出感觉了,没机会露脸,到头来别人心疼的是主演为艺术献身,是他敬业!我呸!” 杨露娜听得悚然而惊:“以后我也要做这些事吗?” 殷烨北冷漠的瞟她一眼:“如果你想活下去,你就必须得做。” 平淡的语气,就像在陈述着一个简单的事实。 多看了她两眼,他忽然又抬起手,在她的脸颊上狠狠捏了一把。 “你说说你,也是傻,白长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你随便去陪陪哪个老板啊,或者拍几张三级照片啊,赚到的钱不比这个多?” 在杨露娜厌恶的别过脸时,殷烨北苦笑着站起身,略一踉跄,就再次控诉道: “这个圈子,你以为谁是真的清白?其实啊,谁都不比谁干净!你知道晏南卿吧?还有阿yan?他们被爆出来的黑料,其实都还只是冰山一角呢……” 杨露娜突然开口:“你就想一直这样吗?” “为什么不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命运?” 也许是因为他们曾经被同一个老板操纵,同样经历了大起大落,对他,杨露娜莫名有了一种同病相怜感。她也主动向他说起了,和他一起攒钱进演艺培训班的计划。 殷烨北面无表情的听完,最终只是一声冷笑:“真羡慕你,到现在还能做梦。” “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肯不肯去努力,是有没有人肯给我们机会。没有机会的话,等于零……等于零。” “什么意思?”杨露娜追问。 殷烨北冷冷一笑:“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他笑得不怀好意,似乎在别人身上,看到和自己一样的悲剧,已经成了他为数不多的消遣。 休息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拍摄中,导演还是屡屡喊卡,几乎每个演员都被他挑剔了一遍,而每次挑出的,却总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毛病。 至于杨露娜他们这些群演,就只能没脾气的始终在地上趴着。 “我说,这是有人被整了吧?”导演斥责主演的间歇,也有群演小声的嘀咕着。 “怎么说?”另一人好奇的询问,杨露娜也凑上前听着。 “你不知道吗?我在这边拍久了,见过的可就多了!”前一名群演来了劲头,“通常啊,如果有哪个大牌看同行不爽,就会悄悄买通导演,让他在一些特别难拍的镜头,重复拍个一遍又一遍,就是为了刁难人的!” “像什么冬天下冰水啊,夏天拍火戏啊,女主女二互扇耳光啊,血浆流满脸啊,这种大家巴不得能一遍过的戏,反复拍个百八十遍,真是看着都难受!” “那今天这是谁被整了啊?今天好像也没有难度特别大的戏吧?”后一名群演小声嘀咕着,“而且今天在场的几个主演,都是三线底层的,大家咖位都差不多,也没能耐做这种事吧?”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前一人诡异的笑了笑,“现在有没有能耐,可不仅仅是看咖位,还要看你背后有没有人——” 杨露娜没有再听下去。她不知道今天被整的究竟是谁,虽然与自己无关,但她却比谁都明白,这种整个世界都合起来跟你作对的无助。 是啊,背后有人才是最重要的……就像一个平民傻白甜,当了少爷的女友,就可以踩到自己头上来…… 那一天,他们又反复拍了无数遍,拍得所有人都是怨声载道。 好不容易,似乎连导演也烦了,总算是让大家收工了。 “待会有安排没?”杨露娜换了衣服正要离开,殷烨北却是主动和她搭话。 “我们要去看容霄演唱会,就在附近,要不要一起?” 容霄啊……杨露娜心中一动,从天圣出来的学员,真的没人不知道这位最著名的校霸。谁能想到,当初被导师们一致看死了的人,走出学院,竟然成了混得最好的一个。 而当初,她也曾经是看不起他的其中之一呢……现在,却是再也没有这个资格了吧。 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感慨和自怜,杨露娜轻轻点下了头。 她也很想看看,那位传奇校霸,现在究竟是混得如何了。 要去演唱会的群演竟然还不少,杨露娜一边感慨着,容霄的粉丝真是无处不在,一边也随意的朝街道两侧打量着。 在一条幽深黑暗的街道前,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那边是?” 这一带号称不夜街,虽然已是深夜,每家店铺前却依旧是霓虹招牌闪烁。就只有那条幽长街道,却是黑灯瞎火,仿佛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哦,那边是黑街。”殷烨北代为解释道,“是穷人的地狱,也是有钱人的乐园。” 这样的名字,这样的形容……杨露娜再次望向那条街道,竟是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 她可以感受到……那里就像光明的背面,有无尽的阴暗和罪恶,正在那里滋长。 第1192章 荣耀 “也不用那么害怕。”见了杨露娜胆怯的样子,殷烨北似是恶作剧成功的坏笑了一下,“你知道女人在里面,都是做着那种事。不过黑街里有一个很有名的地下拳击场,就连你也可以进去看看。” “地下拳击……”杨露娜默默品味着这个词,“是有钱人下赌注,赌两个拳手的输赢吗?” 这样的赌场,她好像也听说过。看台上的大人物纷纷下注,赌的却是真实的人命。而两个踏上赛场的拳手,却要为了满足他们的欢愉,不死不休。 “比那个还悲惨。”殷烨北淡淡的下了结论。 “这个拳击场,一方是顾客,另一方就是老板提供的靶子。来到这里的顾客,通常都是生活压力很大,或者有什么怨气想要发泄,靶子呢,就是他的出气筒。” “作为靶子,只能穿着最基本的护具,任由顾客殴打。他不能躲,也不能反击,必须等到顾客发泄够了才会停下。至于在此期间被打伤打残……生死自负。” “那么可怕吗?”杨露娜的目光恍惚了一下。在他的描述中,她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样一个血腥的狂欢场,做靶子的人被一次次打倒,却没有人去搀扶。他满脸鲜血,他气若游丝,却没有人同情他,四周响起的只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欢笑声。 “我在那边也做过一段时间,按钟点计费,确实很有的赚。”殷烨北一只手揣进口袋,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只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后来因为实在受不起那份罪,没做几天就辞职了。” “不过听说我才走不久,那边就又招到了一个新人,还是什么高级企业的白领精英。” “这可就有意思了,有很多干体力活的工人,最讨厌那些工作比他们轻松,赚得还比他们多的小白脸了,所以他们也都慕名而来,花上一笔钱,就为了好好揍上那个白领精英一顿。” 说到这里,殷烨北也是嘲讽一笑,脸上满是被社会残酷磨蚀后的冰冷和无情。对那些本应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命,他却没有任何的怜悯。 “还真别说,虽然那个人看上去是瘦巴巴的,但是还真耐打,听说每次被打趴下都会重新站起来,连老板都说,要是像这样的靶子多来几个,他就高兴了。” “白领精英……”杨露娜困惑的皱眉,“为什么要去做那种毫无尊严的工作啊?” 殷烨北一声嗤笑:“谁知道他是哪里想不开。不过也难讲啊,说不定有的人,就是有那种古怪的癖好呢?”一边说着,他朝巷道深处一抬下巴,“怎么样,演唱会结束之后,要不要一起去长长见识?” 杨露娜望了望那如同地狱深渊般的通道,单是两侧呼啸而过的风声,便是令她透骨生寒。终是微一瑟缩,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吧,总感觉很残忍。”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心善的人。纯洁无瑕的白莲花女主,也往往是她看不起的存在。 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每个人生存都不容易,她并不想虐无辜者出气。 但如果那个靶子是易昕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上去! 离开了黑街,一行人继续朝前走着,很快就来到了容霄的露天演唱会地点。 舞台上,炫目的灯光流转,打造出一片片五彩斑斓的梦幻。站在光芒集中点的容霄,就像是整个世界的中心。他握着话筒,深情的演唱着,飞扬的银发,在逆光中闪耀着无比璀璨的光芒。 也许就是有这样一种人,生来就是为了受人膜拜的。他即使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华服珠宝的点缀,也没有刻意散发的威压,依然耀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偶像”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今天,他难得的没有穿那些炫酷的奇装异服,而是简单的穿着一套白色礼服,剪裁得体,高雅大方,透出几分温和与亲切。棱角分明的脸庞,如上苍杰作般精致的五官,更是帅气得令人窒息。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王子,又像是一个随时可以和心爱的姑娘踏入礼堂的新郎。 以前他在天圣参加歌唱比赛的时候,也总能引得全场疯狂,现在经过了社会的打磨,气质和舞台控感成倍提升,更加像一颗无暇的钻石。 他的歌声有如天籁,就算杨露娜曾经对他心存偏见,现在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音色真的很好,低沉而略带几分沙哑,却又满怀柔情,就像是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流,冲刷着听众的内心深处。每一首歌都唱得非常好听,简直像是被歌神亲吻过的嗓子。 趁着演唱的空隙,也有记者抓住机会做现场互动。 “今天非常荣幸能请到我们的偶像巨星!请问霄哥有什么话要对场上的观众说吗?” 容霄接过话筒,目光朝着台下简略一扫,淡笑回应道: “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话音才落,台下就响起了疯狂的尖叫声。一块块写有他名字的夜光应援牌,也是大力的摇晃起来,舞成了一片光影的海洋。 “经常有人说,听你唱的歌总会非常有感触,好像一直唱到了心里,”记者继续代表大众询问,“请问这些歌,是唱给某个特定对象的吗?” 容霄眼里,罕见的多了几分认真。他拿着话筒,似乎在仔细的斟酌语言。 “从我出第一张专辑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所有的歌,都是唱给心里的那个人,也是我最重要的那个女孩。” 全场沸腾,开始有人自发呼喊着“凉子”。 容霄只是淡笑,却还是掩饰不住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里自然流过的幸福。 也许,这就是真爱吧。 即使没有把你挂在口边,却始终把你放在心里。 看那雾是你,看那影也是你。 心里有你,一花一叶都是你。 …… 他的下一首歌,名为“荣耀”。 “你听远处的声声汽笛, 勾勒出梦境中的岛屿, 在清晨慢上岸的海浪, 是世界尽头的回响。” 杨露娜在台下静静的听着他唱,混在那无数个渺小的粉丝中,好似自己也真的成了其中之一。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必听过他唱歌的人,都是会被他圈粉的吧。 曾经在学院里,那个让自己看不起的小混混,竟然已经早早走在了自己前面,还走得那么远。 当初的学院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流过。那个总是不穿学院制服,喜好标新立异的他;那个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小弟在背后跟随,为他营造排场的他;那个每次参加歌唱比赛,都能引得万人空巷的他;那个总是出去打架,却总能和敌人打成朋友的他;那个也曾受伤,也曾失败,却从来都不曾颓废潦倒的他…… 不管导师是怎样看待他,不管他的粉丝是怎样追捧他,也不管那些不喜欢他的人,在背后是怎样非议他,他都从来没有为其他人改变过。他始终做着他自己,行走在他所坚持的道路上,一往无前。 所以,他才会变成那个,毅然踏出校园的他;以天圣第一的成绩进入天宫门的他;在战争试炼中坚持到底的他;还有现在,作为偶像巨星的他。 “你看那云上草长莺飞, 绽放着明天红色的花蕊, 成长于苍茫茫的异乡, 回首依然望见故乡月亮。” 杨露娜也不由想起,和自己纠葛更深的另一个他。 少爷和自己,曾是从小的玩伴,他宠着自己,陪着自己,但他的心事,却从来都不会向自己说。 后来,易昕出现了……为了和那个女生赌气,在豪华的别墅里,他故意把自己揽在怀里,但自己听到他的心跳,却仍是在为那个女生跳动。 在操场上,他抛下自己奔向了易昕,抱着她奔向医务室,用一段灰姑娘的童话,成就了自己的笑话。 在自己听说,自家公司的股票暴跌,真的是他动的手脚时,曾是有多绝望。 在自己和父母搬出豪华别墅,满街寻找工作时,他却搂着他的小女友甜甜蜜蜜。 即使他难得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只是威胁自己不要再去找易昕。他甚至直接砸了自己的玉简,这个一向优雅的绅士,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了恶魔的一面。 和尊贵的少爷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是幸福。和一个不被看好的人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是不幸。 “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 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 汗水凝结成时光胶囊, 独自在这命运里拓荒。 单枪匹马与世界对饮, 历经磨难亦不忘初心, 做自己荣耀的骑士, 勇敢追逐梦想的红日。” 歌声静静流淌,杨露娜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一首歌“唱到心里”。 每一句歌词,都好像唱出了自己的心声,低回宛转,相依着心跳的震动。 容霄,他已经把握住了自己的荣耀,而她,也要勇敢争取自己的荣耀! 一首一首的听着他的歌,跨越这多年纷繁的时光,杨露娜好像重新认识了他,认识了这个追梦的少年。 演唱会结束后,粉丝们都一拥上前,请求容霄签名。他们那奔放的热情,让现场不得不出动了好几个保安维持秩序。 容霄表现得很有耐心。而他这个人,也像是他的歌声一样有魔力,只是对着话筒说了一句:“大家不要挤,一个一个来。”原本还像是一池沸水的人群,也就真的在他的安抚下,平静有序了许多。 杨露娜也跟着走上前。这种由于近距离接触偶像,而雀跃不已的心情,同样是她第一次体会。 “霄哥,签个名。”在漫长的队伍挪动后,殷烨北递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便签本。 整个签名的过程干脆利落。看来出道至今,容霄早就不知道签过多少名,已经是相当熟练了。 紧接着,就轮到了杨露娜。 容霄同样是接过她递来的纸笔,随意的签上了名。杨露娜的心脏提起又落下,看样子,他并不记得自己。 也是,一个高傲任性的大小姐,又有多少人会记得呢? 这样近距离看他,杨露娜才发现,他真的跟少爷长得很像很像。五官轮廓就像是亲兄弟一样,但他们的气质却是完全不同。 少爷永远是高贵优雅的,和他相处令人如沐春风。但他的内心,却从来不曾向任何人敞开,仿佛和整个世界都隔了一层。温暖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无尽的冰冷。 而容霄,他有着当惯了校霸的张扬冷漠。表面看来,他对身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当你真正靠近了他,你才会发现,他对自己的朋友,从来都抱有着最大的善意。就像苏世安曾说过的,能和他做朋友,是一生最大的财富。 一个是外热内冷,一个是外冷内热,这样相似又相异的两个人,偏偏又有着一张相似的脸。命运,究竟为他们准备了怎样的缘分和纠葛呢? “请问,可以再帮我多写一句话吗?”在莫名的触动下,杨露娜轻声开口。 “嗯,你说。”容霄连头都没抬,简单的应了一句。 杨露娜动了动嘴唇,四个字,既如穿林而过的轻风,又如扎根在地底的松树。这代表了她的决心,她的未来。 “永不言弃。” 因为,这是我从你的那首歌,那首“荣耀”里学到的啊…… 容霄倒也没有多问,反正粉丝要求更长的留言他也遇到过。熟练的在纸上写就,他把纸笔递回给杨露娜,继续为下一个粉丝签名了。 杨露娜静静的望着他,虽然作为签完名的人,她很快就被拥挤的粉丝推出了队伍,但她还是久久的望着容霄,看着那个伫立在光芒中的人物。 “谢谢你。”这句话,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谢谢你给了我鼓励。 也许我可以把这句话,当做是少爷施舍给我的一点善意。 它可以鼓励我,继续坚持下去,直到在这个圈子里,同样活出真实的我自己。 第1193章 投石问路 演唱会结束后,杨露娜和殷烨北一起走在回程的路上。 经过一幢低层建筑时,殷烨北忽然提议道:“我家就在上面,要不要上去坐坐?” 杨露娜一口答应道:“好啊。” 反正自从公司破产后,父母也知道,她每天都要在外面跑兼职,有时候一个晚上不回家都是常事。现在的生活虽然落魄,但从某种程度来说,倒也是自由了很多。至少她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时间,也可以坦然答应任何一个男性朋友的邀约。 听她答应得这么爽快,殷烨北反倒是一愣,皱着眉头将她再三打量。 “我说你这到底是信任我,还是看不起我啊?一个单身女人,进一个单身男人的家,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不怕我就地把你吃了?刚好我也很久没碰过女人了!” 虽然他故意伪装出恶狠狠的表情,杨露娜却是毫不在意,主动靠近了他,妩媚一笑。 “你要是敢乱来,我就保留证据向你提出控告。毕竟这里就在片场旁边,一定蹲伏着很多狗仔,我们两个也不是普通的群众演员,一个是杨氏财团曾经的大小姐,一个是刚刚成名就自毁前途的过气网红,我想狗仔会很有兴趣追这条新闻。” “为了火,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在殷烨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杨露娜再次扯起一个邪恶的笑容,经过他身侧,当先踏进了楼道。 虽然她所描述的事情,并不是她的本性,但她很清楚,为了生存,有时候就是要比恶人更恶。 人么,总是贪图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清纯的小羊羔,他们就越想染指。但自己若是摆出一副“玩得起”的堕落女郎模样,他们反而要倒了胃口。 也因此,尽管杨露娜心底也是在略微打鼓,但她还是抬头挺胸,将自己伪装出的形象扮演到底。 殷烨北的家,是一间只有五平米左右的廉价出租屋。就那么一块狭小空间,什么厨房,客厅,卧室,卫生间,都被直接包含在内。 满地散乱的垃圾,穿脏的衣服,食品包装袋等等,更是堆满了这片有限的空间,杨露娜站在门前,一时只觉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殷烨北倒是熟练得很,从那堆垃圾上直接踩了过去,自顾自的在方桌前坐下泡面,对于难得的客人,也没多作招待。 杨露娜只能局促的踮着脚,勉强从垃圾堆里开辟出一条路,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他身旁。一眼看到他垫泡面的报纸,头版人物还有些熟悉,不由好奇的抽出来看。 “晏南卿宣布单飞,成立个人工作室,现面向社会征招艺术爱好者,有表演经验优先。” 晏南卿和原经纪人解约的消息,在公益真人秀结束后,一度成为了娱乐界最火爆的新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工作室组建起来了,而且还要直接征招新人,和他一起从零发展。 “为什么不去试试?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杨露娜激动的瞪向那事不关己的殷烨北。这也许是可以改变他命运的报纸,他却天天在这里拿它垫泡面? 殷烨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仍是在朝面碗里倒着调料:“算了吧,机会都是说着好听,不会落到你头上的。” “现在的社会很现实,劣迹艺人是很难复出的。用了你,万一观众不买账,投入的钱就打水漂了。投资商和导演都不会冒这个险。” “反正这个圈子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既然有那么多身家清白的艺人等着出头,干嘛非要用你一个有劣迹的?” 杨露娜一怔,原来这就是他在片场说过的“不是看你努不努力,而是看有没有人给你机会”。 虽然自己并不是劣迹艺人,却是天振商行太子爷提出封杀的人。用了自己拍摄的广告和影片,同样要面临投资风险的问题。既然他们从来就不是无可替代的人,为什么投资方的窗口,还要一直向他们敞开呢? “哎,你那张签名也给我吧。”端着面碗倒入开水,放在桌上等待的时间,殷烨北一边掏出刚刚拿到的签名,又随口提出,“我炒个价拿出去卖。” “卖?”杨露娜一怔,“你要签名就是为了卖?” 殷烨北嗤笑一声:“不然呢?否则我们这些群演要签名干嘛?饭都吃不起了还追偶像?” 说话间,他熟练的操作微时空,打开聊天群组,将最新获得的签名信息键入发布,很快就弹出了一连串的回应。 偶像签名倒卖,在业界已经有一条成熟的产业链了。群里的很多人或者不在本地,或者有事不能赶来,就由他们这些人负责去偶像见面会现场,拿到签名后,在群组里售卖。 一开始还是明码标价,一个人一份,到后来签名越来越少,就采用拍卖的形式,也能炒出几次高价。 “但是这样,对那些信任你们的偶像,不会很不尊重吗?”杨露娜还是觉得这样不妥。 殷烨北冷笑:“尊重,我们一天赚几十块的,去为他们一年赚几亿的考虑?” “我们尊重他们,他们会尊重我吗?” 看他一转眼就在群组里聊得热火朝天,杨露娜也懒得再跟他多说,按照报纸上留下的联络方式,直接用玉简发起通讯。 “你好,请问是晏南卿工作室吗?我们这里有人要报名。” 殷烨北听到杨露娜的声音,惊得跳了起来:“你干什么?谁说要报名?”连群里的信息都顾不得再看,就冲上来抢夺玉简。 杨露娜灵活的闪躲着,一边仍是保持在通话状态:“对,叫殷烨北……有短期的从业经验……嗯,好的,好的……到这个地方面试吗?好我记一下地址……会带上作品……嗯,那我转告他,好的就这样。” 在殷烨北的气急败坏中,杨露娜得意洋洋的放下了玉简。 “有机会就该去试试啊!我已经帮你报名了,你没的反悔了。” “既然嫉妒人家一年赚几亿,你就好好振作起来,也去当个年入上亿的艺人啊!总比你在这边倒卖签名好吧?” 杨露娜这一招,也算是利用殷烨北,“投石问路”。 西陵辰的承诺并不是保命符,他是天生的商人,永远只会做能够带来利益的事。今天答应给自己投资,明天一旦发现了新的商机,就会把自己一脚踢开。要想跟他真正达成平等的合作,自己就必须先具备足够的利益效应,也就是要依靠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才行。 否则的话,就算他一手把自己捧红,自己也永远是依附着他为生。他想把自己捧上天就捧上天,想摔入地就摔入地,自己一辈子,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除了他之外,现在自己需要找到另一个,有能力在圈内拉自己一把的人。 晏南卿的工作室才刚刚成立,又有意扶植新人,这个时候当他的合作伙伴,陪他一起度过这段低潮期,将来等他混得好了,才会更加铭记这份兄弟情。毕竟“雪中送炭”,永远都是比“锦上添花”更珍贵的。 当初的晏南卿,可是红得和阿yan齐名的顶级流量偶像,靠着过去的热度,就算只靠自己接活,短期内也绝对不会混得太差。跟在他身边,也能蹭上几分热度,说不定就可以让劣迹艺人起死回生。 不过,赌注总是有风险的。况且自己和谢少琛的合约还没到期,也不能说走就走。这个时候把殷烨北推到前面,就是让他来当这个“探路兵”,如果他成功翻红,自然会感谢自己,如果他失败,对自己也没有损失。 能够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想出一整套计划,如此冷静的操纵旁人命运,杨露娜感到,自己还真是变了许多。而连她也说不清楚,她学习的对象,究竟是少爷,是谢少琛,还是西陵辰? “我说你……”那边殷烨北急得都爆起了粗口,“你是我女人啊?管我这么多?我怎么过关你什么事啊?” 杨露娜握着手里的报纸,就朝他头上砸了过去:“我不是你女人,我是你娘,专门管教你这个不求上进的儿子!” 两人闹成一团,殷烨北的嘶吼声,也从最初的愤怒咆哮,慢慢转变成了一阵喜悦的狂笑。 是啊,如果真的有可能去改变命运,谁又愿意窝在这间出租屋里,吃着泡面颓废一辈子呢? *** 次日。 比起平安夜,真正的圣诞节,显然是更受大众欢迎。整条街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沸腾的热情点燃了大街小巷,就连墙角堆积的冰雪,都不知不觉的消融了几分。 柳茉接到谢少琛发来的消息,他还果真是动作很快,没两天就帮自己找到了拍摄工作。不过那几个代言……不是泳装就是内衣,一看就是别有用心! 柳茉甚至都可以想到,他千方百计找到这些代言的时候,会在暗中偷乐成什么样子。又能讨女神欢心,又能一饱眼福,还真是一举两得啊,是不是? 面对他兴致勃勃的催问:“什么时候去试镜啊?”柳茉直接就连回都懒得回。 和他同步弹出的,还有另一个人的消息。 同样是一个早就被自己宣布出局的人。 正义骑士:女神,可以和你见一面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拿不出五十万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柳茉鄙夷的扫了他万年不变的头像一眼,随手按动着回复。 柳茉:?我今天还要加班,改天吧。 对面很快就再次弹出了回复。 正义骑士:拜托了! 正义骑士:我就在我们上次吃饭的餐厅等你,真的很希望今天能见到你! 尽管柳茉实在是毫无兴趣,但佟剑平时对自己也算大方,时不时就是一个几百的红包,几千的礼物,她倒也不想彻底舍弃。 见就见吧,但如果这次见面还是跟钱无关,只是一堆废话,她就真的不想再理他了! 来到约定的见面地点,她远远的就看到了佟剑。也不知怎地,才多久没见,他看上去就消瘦了很多。衣服也包了好几层,在一街“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男男女女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熊。 柳茉满心嫌弃的走上前,脸上勉强维持着温柔的笑容,眼底的轻蔑却是未曾掩饰。 佟剑一看到她,就开心的迎了上来,二话不说,郑重的将一张魔晶卡递到她手里。 “这里面有五十万,是我辛苦凑出来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可能我确实没什么本事,但我只想为你分忧。有了这笔钱,你就不会被老板炒掉了。” 柳茉握着那张还带有他体温的魔晶卡,出神半晌,就动情的抱住了他,两条光洁的手臂搂上他的脖子。 “谢谢你,你对我真的太好了!这笔钱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心爱的女神主动投怀送抱,佟剑同样激动得热泪盈眶。 虽然她的拥抱,碰痛了他满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让他疼得龇牙咧嘴,但这轻微的疼痛,很快还是转化成了满足的笑容。 他不会告诉柳茉,这笔钱来得究竟有多不容易。 首先,他拿出了自己这些年工作的积蓄。 然后,他替她东奔西跑,替她去打工,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弄到钱,他甚至还去了黑街的地下拳击场,要求做一名靶子。 所有人都在欢庆的平安夜,只有他戴着基础护具,被那些仇视着“白领精英”的体力工,打得口喷鲜血,几度垂死。 这样还嫌不够,他又专程抵押了自己的房子去贷款,总算是在限期内,紧赶慢赶的凑出了五十万,交给心爱的女神。 现在,他最深爱的,他的整个世界,就这样柔软的依偎在他怀里,他真的觉得,为她付出的这一切都值了。 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抬起手,轻轻搂住了柳茉。 就算在这一刻天崩地裂,就算在这一刻死去,他都心甘情愿。 有些人总喜欢说着,我爱你,不求任何回报。 而现实往往也会如他们所愿,让他们得不到任何回报。 他们总是感动了自己,感动了旁人,却唯独感动不了心爱的对象。 第1194章 股市 这一次柳茉表现得格外主动,不但抱了佟剑好一会儿,还亲热的贴了贴他的脸。 既然自己的回应,就是给他们最好的礼物,她自然会不失时机的施舍一二。 良久,佟剑才舍得放开她,而柳茉在两人重新面对面的一刻,也是立即发挥演技,满蕴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佟剑急得手足无措,想为她擦泪却又不敢,只能焦急的询问着:“怎么了,女神,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啊?” 柳茉楚楚可怜的凝视着他,眼中是一片真挚的感激:“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 佟剑松一口气,认真的道:“你不需要回报!你的笑容,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这笔钱……没有关系的,你慢慢还,想还多久都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啊。” 柳茉柔顺的点头。虽然两人都已经默认,这笔钱基本上是不会有归还之日了,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正是感情中的常态。 “那女神,可以请你去吃顿饭吗?”佟剑定了定心,又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请求。 尽管他刚刚千辛万苦的凑出了五十万,尽管这笔钱足够让他在高级餐厅里吃上一年有余,但想要心爱的女神陪伴,他的态度却依旧是如此的卑微。 柳茉心愿得偿,正是一刻都不想再耽搁,轻轻撩了撩肩头的长发,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我要快点回去把钱交给会长,下次吧,下次我来请你!” 说完这几句话,她就踩着高跟鞋,匆匆远去。佟剑被留在原地,看着女神离开的背影,几次抬手,欲言又止。 是啊,女神现在一定很着急,这毕竟是关系到她的工作,我在这个节骨眼上留她吃饭,也真是太不长眼色了。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帮到女神就好了!只要能让她不再发愁,就是我存在的意义!佟剑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边紧了紧裤腰带,遏制着腹中的饥饿感。 为了凑足五十万,他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而挎着名牌包,高傲离去的柳茉,唇角已是止不住的扬起了笑容。 在好友圈里,她之所以还留着一些舔狗,也会愿意浪费时间去敷衍他们,就是因为他们偶尔还能发挥点价值。 她喜欢的化妆品和名牌包,只要她在个人主页发几张图片,就有一群人争着抢着要来送给她,报酬不过就是自己心情好的时候,陪他们吃一顿饭。 根据情感投资原则,不是你对别人付出越多,他就会越爱你,反而是只有别人对你付出越多,才会越离不开你。所以这些男人在她身上花了越多钱,就越是对她爱得死去活来。 这个道理,有很多人都不明白,他们仅仅是遵循着内心的情感,喜欢一个人,就尽一切所能的去对她好。而这样倾力付出的后果,却仅仅是得到一句“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道理很简单,既然女生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你的全心付出,她只要保持这种关系就可以,又何必再去做你的女友呢? 根据“赌徒心理”,赢了钱就想再赢更多,输了钱就想把失去的再赢回来,他会陷在这个坑里,欲罢不能。 因为一旦停止投资,之前赌输的金钱,就再也回不来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继续投资,不断投资,指望着下一次的翻盘。即使明知道,他们把钱投进的只是一个无底洞,也仍然无法自拔。 在看到损失的第一时间,能够及时选择“止损”,而不是“加注翻盘”的人,实在是不多的。 像柳茉这样的感情高手,也正是巧妙利用着大多数人的心理,吸引男生来对自己投资。金钱、时间、精力,凡是为她付出的一切,都是“投资”的一部分。如果在高额投资后失去了她,自己就是白白付出了一场,所以他们就算硬着头皮,也要继续对她投资,就等着她偶尔施舍的回报了。 并不是这些男生太傻,只是她的手段太高。 带着得意的笑容,柳茉步履生风,很快就走过了几条街道。在经过一个路口时,偶然看到一家快餐店门前,一个刚刚将摩轮机车熄火的外卖店员,他摘下头盔,露出熟悉的脸。 柳茉一怔,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次私自挪用了五十万公款,才导致了一系列后续事件的忘海潮! “忘少董?”柳茉一步步向他走近,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更是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忘海潮也认出了她,略显尴尬的埋下头:“这不是……要凑那五十万吗?我不想等公司的分红,所以就想说,自己出来打工赚点钱。” 柳茉皱了皱眉:“可是你打这种零工,要攒多久才能凑足五十万啊?” 忘海潮苦笑了一下,双手在车把上紧了又松:“那也没办法……有总比没有好。” 柳茉打量他半晌,忽然心念一动。 “我带你去个地方。” 柳茉带他去的,竟是证券交易中心。 就在片刻前她想到,如果现在直接把钱交给西陵辰,他一定会怀疑钱是从哪里来的,要是说不清楚,反而会拉低他对自己的印象。 除了赌场之外,就只有股市同样是利滚利的地方,不如先了解一点股市的基本运作,到时候就说是跟忘海潮炒股赚的。 看到眼前的巨大招牌,忘海潮的反应比想象中更大:“股票?来这里干嘛啊?这种东西就跟赌博一个样,就是吸引你不停的往里边投钱,到时候你赔得比赚得多!” 柳茉嫣然浅笑:“没试过又怎么会知道呢?就用你打零工的工资来买,如果失败,大不了就是从头开始,如果成功,你就再也不用那么辛苦的打工了!” 她现在的心态很好,反正只是利用他来熟悉股市,到时候他是赚是赔,自己根本无所谓。 忘海潮慌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还是比较习惯脚踏实地的赚钱……而且听他们说,股票在投资之前都是要先做市场分析的,那我就是个门外汉,我什么都不懂啊!” 柳茉不耐烦再劝,直接朝他一伸手:“工资卡给我。” 忘海潮一怔,虽然满脑子都是反对,但看到她美丽的笑容,还是像中了邪一样,乖乖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工资卡交了过去。 人的思维,同时受到理性和感性支配。一般来说,男人更为理性,女人更为感性。当人的感性冲破理性时,他往往会做出一些,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 当初的忘海潮,就是因为帮助灾区的愿望太过强烈,才选择了挪用公款。现在理性也同样告诉他,作为门外汉根本就不应该碰股票,无非是把辛苦赚的钱都打了水漂而已。但和女人相处经验稀少的他,面对美女的诱惑,感性终于还是战胜了理性。 他甚至想着,大不了,就当这笔钱是请她吃饭了。 柳茉拿到工资卡,满意的一笑,又引着他看交易处的大屏幕。 “你先随意选择两支股票。” 忘海潮干笑了一下:“这么随便的吗?” 但现在的形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抬头看向大屏幕。 在那里跳动闪烁的,全是一堆陌生的股票。他甚至连怎样的颜色是代表涨,怎样是代表跌都看不出。对外行来说,果然是选什么都差不多啊。 最后,他也只能凭着本能,随便挑了两个顺眼的:“那……就长城和立达吧。” 柳茉无可无不可的点头,从口袋里拿出硬币。 “这里是一枚硬币,如果是正面就选长城,如果是反面就选立达。” 说着,她把硬币交到了忘海潮手里,刻意让两人的手掌保持充分接触,让他感受自己的体温。 “现在决定命运的硬币就握在你手里,你来抛吧。” 忘海潮只能干笑。怎么感觉挑选股票的过程……是越来越随便了?这要是给那些股票专家知道,会不会被气死啊? 不过刚才她的手停留在自己掌心,那种柔若无骨的触感……确实是让他的心跳爆涨了几拍。 既然已经“请她吃饭”了,那要点什么菜,也就全听她的吧。忘海潮这样想着,双手合拢,闭了闭眼,终是将硬币朝高空抛出。 在两人的凝视中,那枚硬币在半空中翻转几圈,最终直直坠落在忘海潮摊开的掌心中。 正面朝上。 “长城。”忘海潮怔了怔,下意识的望向柳茉。 柳茉回以鼓励的一笑,拉起他的手,去找工作人员开户。 股票的购入,最低也要以100股为单位。忘海潮和柳茉作为两个外行,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开户和转入资金,几乎全交给了工作人员办理。 得知自己的股市账户内,已经购入了100股的长城证券后,那名工作人员又手把手的指导忘海潮,教他在玉简中下载了股市程序,给他讲解基本运作,今后就算不来交易所,只通过软件,他就可以直接了解股票的涨幅,也可以随时进行抛售或是再次买入。 既然已经这样了,忘海潮也只能专心的学习。虽然他始终觉得,这大概是自己把钱花得最不知所谓的一次了。 离开交易所,柳茉又主动提出: “刚才买股票,连你的最后一点晚饭钱都掏空了吧?那我也不能让你饿肚子,今晚这一顿,就让我来请吧!你想去哪里吃?” 将来如果真要向西陵辰提起炒股,就不能让忘海潮在他面前说漏了嘴,所以现在先用一点小恩小惠,跟他打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忘海潮本想客气一下,但确实腹中饥饿,稍一寻思,就向她神秘的一笑。 柳茉平时出入的,大都是高档餐厅,却不想忘海潮带她去的,竟然是一家路边的面摊。 直接坐在马路边吃东西,看上去既没有格调,又不卫生,柳茉暗暗皱眉,突然有些后悔让他来选地方。 忘海潮看上去是在这边吃惯了,随意的在一张桌子边坐下,就冲老板招呼道:“两碗牛肉面!” “我经常来这边吃,他们家的面真的很不错,价格又便宜,给的牛肉又多,包你吃了还想吃!” 柳茉只能保持礼貌的微笑。 她还没有说话,后面几张桌子上的客人,已经被她的姿色吸引,毫不掩饰的朝这边看了过来,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看那个妹!好正点啊!” “她旁边那个小子搞什么鬼,带这么漂亮的妞来吃路边摊?” 忘海潮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议论,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一下。他的确是第一次带女生吃饭,也许她们会更喜欢那些干净整洁的大餐厅吧,这倒是自己疏忽了。 “那个,你会嫌弃吗?”在老板把两碗面端上来后,忘海潮点头谢过,又忍不住小声向柳茉询问道。 “虽然我的钱够花,但我从来都不会去那些太费钱的地方。我就是觉得,如果有一家店物美价廉,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为了充派头,就去又贵又难吃的地方呢?不知道我这样的消费观……你们女孩子能接受吗?” 柳茉熟练的露出笑容:“坦白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位有钱人家的少爷,花起钱来是这么节俭的呢。不过,我觉得你这样很好。” “拿父母赚来的钱充派头,确实是很没有意义。能够省下自己的钱,去做真正喜欢的事,这才是成熟的表现呢。就像你说的,饭嘛,够吃就好,两个人的幸福呢,也是刚刚好就好。” 忘海潮高兴的连连点头,脸上满是遇到知己的喜悦。现在年轻女孩花钱有多凶,他还是大概有数的,能遇到一个不贪图富贵的,让他几乎是立刻就心生好感。 柳茉吃了几口面,不得不说,忘海潮没有推荐错,这家店虽然是简陋了一些,但面的口味确实不错,不比她在高档餐厅吃过的差。 所以她再次开口,一半是为了迎合忘海潮,一半也是难得的真情流露。 “那,忘少董,我就叫你海潮哥吧,你推荐的牛肉面真的很好吃,下次还能请你陪我过来吃吗?” “因为这边比较偏僻,如果我一个人来的话,还是会有点害怕呢……” 第1195章 如愿 旁边几道虎视眈眈的目光,以及当着他们的面,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更加为柳茉的柔弱增添了说服力。 忘海潮也被激起了一股保护欲,毅然答道:“当然没问题,你喜欢这里就好。” 接下来,两人一边吃面,一边又天南地北的聊了很多。聊各自的兴趣,聊过去的生活,关系也迅速拉近了不少。 根据社交礼仪,据说男女一起吃饭时,如果男生吃得太快,先吃完了,同桌的女生就会吃也不是,放也不是。忘海潮记住了这一点,所以还剩着小半碗面条时,他就暂时停下了筷子,拿起玉简浏览最近的新闻。 下意识的看了几眼股市程序后,他忽然惊喜的叫了起来。 “茉茉,太好了,我们买的股票涨了!” “才这会儿工夫就涨了好几个百分点,多亏你介绍我去买股票,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柳茉也是又惊又喜:“真的吗?”她轻轻撩起长发,将座位挪到了他身边,借着凑过头看玉简的机会,有意把身子依偎到他怀里。 “这个要怎么看?可以教教我吗?” 由于两人距离接近,忘海潮能闻到她身上香水的气息,甚至是口红的味道。女性的芬芳,一瞬间就涨满了他所有的感官细胞,登时心跳如鼓,喉咙也变得空前干涩,连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了。 勉强清了清嗓子,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到玉简界面上,“你看,是这样的……” 他耐心的为她讲解,从每一个最简单的小图标,说到股票波动的细节。既像是一个为学生解答困惑的温和师长,又像是一个渴望在心仪对象面前,大出风头的情人。 “……这是股市最新的上证指数分时走势图,这张图上有两根线,白色的和黄色的。白色线是上证指数的分时走势,黄色线是平均价,也就是每个入场买入卖出者的平均交易价格……” 柳茉在一旁听得不住点头,连声赞叹道:“海潮哥,你好厉害,之前我都完全看不懂股票,你这么一说就清楚多了!” 忘海潮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也没有了,就是刚才听工作人员介绍的,我就都记下来了。” 柳茉还是继续夸奖道:“第一次学习,就能理解得这么像模像样的,说不定,你其实很有炒股的天分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对柳茉来说,这或许只是一句随意的赞美,但对于忘海潮,他却是真的第一次感到,自己在某个领域,开始找到了人生的价值,也许,今后真的可以考虑朝这个方向发展—— 等两人吃完面,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忘海潮谨记男人的责任,主动提出送柳茉回家。 月上柳梢,树影摇曳,两人漫步在林荫小道上,平添几分暧昧。 “茉茉……这么叫没关系吧?”忘海潮咽了咽口水,试探着询问道。 之前在面摊时,他是看到股票上涨,狂喜下脱口而出,现在突然感到不妥。但在他心底深处,却又有些舍不得这个象征亲昵的称呼。 在她的微笑肯定下,忘海潮松了口气,又壮着胆子说出了心里话: “其实,之前我一直都有点怕你……” 柳茉明显有些意外,又似是感到好笑:“怕我?为什么啊?” 难道自己很可怕吗?寻常的男人见到她,爱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怕? 忘海潮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因为……你是跟在会长身边的人嘛,平时也都会按照会长的指令,督导大家工作,总觉得你就代表着会长……” 以前他和柳茉之间,不过就是普通的工作关系。他又是个没有实权的董事,两人间的交集少之又少。但由于西陵辰太过强势,总是雷厉风行的在商场拼杀,对于和他走得最近的人,他也自然而然的添上了几分“不好招惹”的印象。 这种天然的畏惧,大概就有些类似于学院里的学生,面对教导主任时,总是会想要绕道走的。 “不过今天……我好像看到了你不同的另一面。”忘海潮的声音越来越轻,那种喉咙发干的窘迫感又来了。 柳茉观察着他的变化,略一侧头,俏皮的一笑:“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这明显透着暧昧的问题,令忘海潮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如果回答“喜欢”,似乎会产生歧义,但作为一个绅士,又怎么能对女生说出“不喜欢”呢?啊!他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柳茉暗暗好笑,真没想到这个在公司里,非要跟会长对着干的一根筋,在感情上,竟然还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呢。 有意要将这场暧昧游戏升级,她抬起一根手指,冲着他轻勾了勾。 “耳朵凑过来,我跟你说一句话。” 即使心跳已经快得要冲破胸膛,忘海潮还是依言附耳上前。 柳茉也缓缓的凑过嘴唇,停留在他的耳边,便就此静止不动。晚风轻抚,花香浮动,这样暧昧的姿势,更是令人浮想联翩。 半晌,眼见他的侧脸,都在紧张中涨成了红色,柳茉暗自一笑,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长气。 那道带着花草清香的气息,仿佛顺着耳膜,一直通到了忘海潮的大脑深处,嗡的一声炸开,将他的思想炸得一片空白。 柳茉却是悄然退开,冲着他温婉一笑:“现在还觉得我可怕吗?” 不等他反应,她就笑着挥了挥手:“拜拜,早点回去休息吧。” 忘海潮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曼妙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间,这才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耳朵。 “不但不可怕,还是个大美女……”花香树影中,他轻声喃喃。 …… 那天,忘海潮没有直接回家。 他一直在街道上走了很久,很久。 没有去打零工,也没有坐下来休息,他就是一直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觉得在他体内积压着一丛烈火,他需要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否则,他就总会想起那个微笑,那个依偎…… 炒股,也许真的可以尝试一下? 这个世界上,各人有各人的天赋,有人擅长修炼,有人擅长手艺,有人擅长经商,也有人擅长天文地理。拥有这些天赋的人,在进行相关的学习时,也总会比其他人更出色。 令忘海潮苦恼的是,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天赋。 从小,有着父亲这棵大树,他根本就不需要去为生活操劳。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学习着,修炼着,按照比其他人优越了许多的方式,一天一天的过着日子。 靠着富足的资源修炼至今,他既没有感到多么吃力,也从未产生过多少期待。因为他资质平平,所做的不过就是服食丹药,炼化药力,无功也无过。 父亲也曾想培养他做两湖商会的继承人,给他详细的讲解商业知识,但他听来听去,脑中却总是一团乱麻。 家里出事后,那些心怀不轨的分会长们,都想直接吞了两湖商会。尽管他一次次努力挽救,也仍是被他们步步紧逼。 要说他这个少东家,唯一能说得出口的,也就是向往自由。但要换一种说法,这不也就是不务正业吗? 后来,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是西陵辰力挽狂澜,将两湖商会牢牢攥在手里,又带着它轻易的起死回生。忘海潮看在眼里,自然是心怀感激。 只是,他的手腕太过强势,一意垄断,总让自己感觉,两湖商会,已经不是自家的两湖商会了。 如果说,以前他都没办法从那些分会长手里夺回自主,那他就更加不可能从西陵辰手里夺回主权。父亲辛苦创立的两湖商会,因为自己的无能,也许是终将要改姓了。 但是,直到今天,直到今天!明明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但在听工作人员讲解股市运作的常识时,他却是轻易的就领会了。不但领会了,看着股票的走势图,他甚至有了许多跃跃欲试的想法,渴望着在这片陌生的领域中,大展身手…… 莫非,他果真是有着炒股的天赋吗?而且,如果自己真能用这点基础的股票,成功赚回50万,茉茉会不会更加欣赏自己? 就在这天晚上,忘海潮做出了他人生中的一个关键决定。 暂时放弃两湖商会的日常决策,把更多的时间……都投入到研究股市中! …… 第二天。 会长办公室内,柳茉弯下腰,把一张崭新的存单放到了西陵辰面前。 “会长,这里是五十万,我应该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吧?” 西陵辰冷眼打量着存单,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你的效率确实是很高,”良久,他才淡淡的开口,“不过手段呢?” 柳茉微笑以对:“目的才是核心,手段只是辅助,这可是会长您教过我们的。” “您还说过,只有小孩子,才会执着是非黑白,成年人的世界,都是只看利益的。” 西陵辰半转过视线,扫了她那副完美无瑕的笑容一眼,默然半晌,终是一声冷笑。 “你还真是一个很好的接班人。” “那好,我的承诺会兑现,进董事会的事我准了。从明天开始……” “你就不用来上班了”还没等说出,柳茉突然打断了他。 “会长,我还有一个请求。” “除了进入董事会之外,我可以继续留在您身边,当您的秘书吗?” 西陵辰目无波澜,却也并无意外。柳茉把握机会,又继续说了下去。 “您也知道,这是我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和大家在一起奋斗了这么久,我早就已经把两湖商会,当成是我自己的家了。” “还有,会长您也一直很照顾我,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就像是我的亲哥哥一样,我也舍不得就这么离开您。” “而且我还年轻,正是应该好好努力,做出一番事业的时候,如果要我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还真是会有点不习惯呢。” 温情牌加上奋斗牌,柳茉回味着自己的话,应该是足够打动西陵辰的。 进入董事会,当然是让自己成功跻身上流阶级的开始。但,那还不是柳茉的终极目标。 她无比清楚的知道,只有搭上这位大老板,才是真正的一飞冲天。比起当一个小小董事,她更垂涎的,可是董事长夫人的位置—— 为此,留在他身边,和他培养感情的机会,就绝对不能放过。否则,岂不是因小失大? 毕业后,她就没有再谈过正式的恋爱了,始终保持着一种“单身可撩”状态。因为很多真正有财富,有品位的精英,是不喜欢涉足那些无谓的感情纠纷的。如果她有着固定交往的男友,那就算她再完美,他们也不会再靠近她了。 保持单身,有一大半也是为了西陵辰。会长和秘书,向来都是相当“有故事”的关系。她可是经常梦想着,和他来一段浪漫的办公室恋情呢。 这番企图,也不知西陵辰是知与不知。当下他只是似笑非笑的把玩着那张存单,眼中有着意味深长的暗影。 “很好,既然你这么热爱工作,我又怎么会不成全你呢?”好一阵子,他才缓慢的转过头,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柳茉大喜过望,既能进入董事会,又能继续向董事长下手,这可是鱼与熊掌兼得的美事!习惯了假笑的她,这是第一次笑得毫无保留。 “那会长,我就先去工作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再叫我就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用秘书的专业态度回应道。 作为一个刚刚毕业,才工作不过半年多的女学生,她就已经成为了两湖商会的董事之一。 至此,只要两湖商会的经营,不要出现太大的问题,可以说,她的后半生,都可以过得极尽奢华了。 还这么年轻,就混到了许多人奋斗一生都得不到的高位,柳茉自然有资格高兴。 只是爬到这一步,在她脚底,却同样踏满了无数牺牲者的鲜血和尸骨。 商场,一个杀人不见血的修罗场。 西陵辰望着她的背影,又将若有所思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手中的存单。 看来,以前自己倒还是低估她了。 古话说,男人掌控江山,女人掌控男人。不管怎么说,柳茉掌控男人的能力,确实是连他也要赞叹。 如果换成另一个普通的总裁,或许连整间公司,都会被她给掏空了。 不过,那不会是自己—— 第1196章 双面男友 热搜榜第一位,就是凤薄凉晒出的圣诞礼物和感谢名单。 容霄、墨孤城、颜霂霖、颜月缺、凤栖梧等人,还有天宫门许许多多的人,都分别给她送了礼物,也同样在微时空上和她互动送祝福。 这些平常人一生都追逐不到的超级偶像,竟然都是心甘情愿的围绕在她身边。 她真的是上天的宠儿吧,“人生赢家”的典型,拥有美丽的容貌,顶级的家世,超卓的实力,自由自在的生活,开朗有趣的性格,天宫主人的宠爱,一群帅哥的关注,还有容霄的喜欢…… 上天到底是有多偏爱她,才会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她? 而这些优点,却偏偏是自己一个都不曾具有的。 刷着微时空,易昕也不由暗暗失落。 容霄在主页给她送祝福,还专门为她唱了一首情歌。每到逢年过节,又或是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他都会用这样的方式,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 那首歌,易昕已经单曲循环,听了一遍又一遍。 那么深情动听的歌声,却是唱给另一个人的,在感动的同时,易昕也不免一阵难过。 不过还好,毕竟本来就没奢望过他会喜欢自己,所以即使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凤薄凉,自己只是淡淡的失落,却也并没有像其他失恋的人一样,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 说到底,他们连“恋”都还没恋过呢。 而且,现在自己也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早就决定要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臆想,一心一意的对待少爷。 接下来,她就专心查找起了兼职信息。 想要努力去赚钱,在新年买下那个八音盒,修补自己和少爷的感情。 在大量的招聘广告中,待遇好、薪水高的,很多都是招募全职工作人员,偶有的几个工资可观的兼职,也都不太适合她。 那些工作,要不就是体力活,要不就是守着玉简,到处给别人推销,按成交量结工资。像她这种不擅长交际的人,要她仅仅通过口才,就说服别人买下产品,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啊! 也就是这样,她已经一连找了好几天,都没有什么收获。 现在正是午餐时间,她也像每天一样,和少爷来到了快餐店用餐。在她找兼职的工夫,容凰已经端着餐盘回来了。 易昕一看到他,连忙关掉了兼职界面,放下玉简,做出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 她并不想让少爷知道自己正在找兼职。按照他一贯的性格,总是觉得,“我的女人不需要干那些苦活累活,只要靠我养着就可以”。但自己却并不想仅仅是靠他养。 而且这份增进感情的礼物,如果不是用自己赚的钱来买,也就没有意义了。 在她面前坐下时,容凰眼中也是飞快的闪过了一丝疑虑。 刚才他分明注意到,她本来在玩玉简,一看到自己,就快速退出了之前的界面,还装得若无其事……这个丫头难道不知道,自己一向都是不擅长说谎的吗? 不过,虽然心中存疑,容凰却也同样是不动声色,将食物在她面前摆放整齐后,故作随意的问道:“昕昕,刚才在看什么?” 易昕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明显是在一瞬间被慌乱填满。 “没什么啊……就是在看新闻。”她尴尬的笑了笑,又立刻转移话题,“我们吃饭吧!” 容凰的神情略微一冷。 果然,她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她在偷偷看着什么东西,却不想让自己看到。 她果然……还是没有真心把自己当成男友。 这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易昕是在想着兼职的事,容凰则是在想,她究竟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这份猜疑,似乎随着她“心虚”的沉默,也被自然而然的加深了。 等两人填饱肚子,易昕正要起身去洗手时,容凰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昕昕,今天放学我跟你一起回家。” 易昕一怔,反应惊多于喜:“诶……?为什么?” 一起回家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在放学之后……一个人去找兼职了啊? 她的抗拒,也被容凰看在眼底。表面上,他却仍是笑得一脸温柔。 “我都跟伯父伯母打过招呼了。今晚我教你学车,让你开到郊外去兜兜风。” 自从上次两人发生冲突,容凰又专门送了一辆豪车,当做赔罪的礼物后,这段时间,容凰就经常去易昕家,教易父易母学车,当然教得最多的,还是这个笨笨的学霸小女友。 易昕学车是真的很慢,大概是她太紧张了,平时胆子又小,被那些动不动车毁人亡的新闻给吓着了。看她学车的时候,好像是抱着一种“稍有不慎就会死”的心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握方向盘时双手都在发抖,油门也从来不敢踩到底。这个状态,也难怪练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起色。 但也正是这样,反而让容凰觉得,教她的过程很有成就感。毕竟她在学业上太优秀了,根本就没有让自己插手的余地。现在教她练车,就因为她什么都做不好,才能让自己在技术上,尽情的“碾压”她。 平时,他们大都是在家附近练练,易昕也从来都体会不到开车的乐趣。这是他第一次说,可以让自己开去郊外—— “真的吗?”易昕只是这样幻想着,就开心的笑了起来,“谢谢少爷!你对我真好!” 和他在一起之后,她多了很多从所未有的体验,好像补足了这么多年错失的青春。有少爷在身边,总能让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正在恋爱。 看到这么容易满足的傻丫头,容凰也有些好笑。下一刻,他突兀的抬手,穿过桌面,半搂住了她的脖子。 “昕昕,从一开始交往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所有想要的,我都会满足。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永远都不要对我有任何隐瞒。” 昕昕,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现在向我坦白,我还可以既往不咎。 易昕却只是胆怯的摇头:“我对少爷……没有隐瞒啊。” 容凰深深凝视她的眼睛,语气也悄然加重:“真的没有?” 易昕慌乱加剧,但在他的逼问下,只能硬着头皮坚持:“没有啊……” 容凰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失望。 他没有立刻放开易昕,略微舒张的五指,依然抚摸着她的脖颈。 为什么,我一次一次的给你机会,你却要一次一次的背叛我? 真漂亮的脖子啊…… 如果有一天,你会从我身边逃走—— 那么我宁可……亲手折断你的脖子! …… 晚间。 虽然容凰说,今晚的车就全都交给易昕来开,但易昕的技术太过生疏,开在大街上慢得像龟爬,就连两侧行驶的车,都不耐烦的按起了喇叭。 响成一片的喇叭声,更加让易昕恐惧。她甚至直接停下了车,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压力这么大,容凰也只好和她换了位置,首先由自己驾驶,将车一路开到郊外。等到四周终于没有了同行的车辆,他才重新将驾驶位移交给易昕。 易昕一边小心的踩着油门,容凰也不断给她讲解着各种简单的技巧。 “车子刚刚起步的时候,先将离合器踩下,然后找到半结合的状态,同时右脚稍微加下油门,这样可以提高车子的转速,然后再慢慢的抬离合,在进入半结合的时候要稍微停一下……” 易昕脑中,有着各种行驶理论不断盘旋,就像考前背诵公式一样。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紧张,手上稍一不稳,方向盘就向左边偏了过去,车子也划出一道弯曲的弧线,朝旁边的土坡径直拐去。 易昕吓得闭上了眼睛,还是容凰在身旁及时替她拉下了手刹,才将车子停稳。 感受着喧嚣后的寂静,易昕沮丧得无以复加。 “少爷,我都学了这么久还没有学会,我是不是很笨啊……?” 其实,她一直都不是个聪明的人。在学习上能取得那么优秀的成绩,完全就是因为用了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做了一本又一本的习题集。但这样做的代价,也是剥夺了她所有体验生活的机会。每次和少爷出去玩,她总会发现,自己这也不懂,那也不懂,无知得就像乡下人进城。 她的情况,应该就是别人所说的“高分低能”了吧……除了学习,就什么都不会…… 容凰宽慰的一笑:“小傻瓜,学车本来就是需要时间的。否则那么多人干嘛还要专门花钱,花精力去学?” 易昕歉疚的垂下头:“可是,我还是觉得,很麻烦少爷啊……” 少爷明明是那么优秀又有魅力的人,他可以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女友,陪在他身边,过他想要的人生,而不是从头陪自己学习生活……总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他。 容凰观察着她的脸色,作势认真思索。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有点吃亏了。” “那要不,让我亲一下当酬劳?”看着她更加委屈的表情,容凰忽而展颜一笑,揽过她的头,便要亲吻。 易昕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啊?不要啦……这里是在车上啊……” “有什么关系?又没有其他人会看到!”容凰不允许她再逃避,在她的闪躲中依然准确捧住了她的头,嘴唇也跟着朝她的嘴唇凑近。 易昕的心跳不断加剧。也许是她的感情空白了太久,以至于直到现在,都不太能适应情侣的生活。容凰带她玩,逗她笑,她会感到温暖,但是每当他有着进一步的需求时……好比接吻,每次她所感到的,就不是浪漫,而是恐惧。 虽然她也知道,这是情侣交往的必然,她也总在提醒自己配合,但那份自然生成的抗拒,却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容凰身上的玉简忽然响了起来,那是即时通讯的铃声。 容凰皱了皱眉,只能暂时停下动作,向易昕抱歉的一笑:“我先出去接个通讯,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拉开车门,走下了车。 易昕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又不由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在心里暗自对容凰抱歉。 车外,容凰一接起通讯,脸上片刻前的温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很冷,那是一种对待仇人的冷漠,也同样是,听到仇人的“坏消息”时,所拥有的复仇快意。 “哦?你说杨露娜,现在正在剧组跑龙套是么?” “演尸体?呵……不,不用再把她赶走了。从某种程度来说,那也正是她最应该待的位置。” “帮我告诉导演,继续给她好好的加一点料,钱的方面,我不会亏待他的……不要以为终于找到工作就可以摆脱我的控制,那里,很快就会变成她新的地狱……” “嗯,上次的报告我都收到了……那易昕的网络记录,就麻烦你继续帮我监视着,有什么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隔着一扇车门,易昕并不知道容凰在说什么。 她只能透过车窗,看到他冷峻的表情。 他的样子,真的好冷漠,冷漠得可怕……不知为何,易昕打了一个哆嗦。虽然不知道他这样的冷漠是在针对谁,但是这样的他,始终都让她害怕。 虽然在自己面前,他表现出的总是温柔体贴的样子,但也有几次,他同样向自己展露了毫无保留的恶毒。每一次,他的恶毒也会伤得自己体无完肤。 她真的害怕这样的他……她不喜欢这样的他。 半晌,容凰结束通讯,重新回到了车里。 在他进来的时候,易昕不由自主的朝后方缩了缩,和他拉开微弱的距离。 原来,抗拒他的亲吻,抗拒他的碰触,不是因为不够爱他,只是因为……自己是害怕着他的。 看到他的笑容,她无法肯定那是不是笑里藏刀。也许这一刻他还在爱抚着自己的脸颊,下一刻……就会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咙…… 易昕被这样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容凰不会告诉她,她任何的逃避和瑟缩,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他更不会告诉她,就在刚才,他又收到了几张图片。 全部都是她在容霄单曲中的浏览记录,她还真是听得流连忘返。 看来自己的文件夹里,又要增加几张收藏了。 那个专门为她建立,专门记载着她背叛证据的文件夹。 第1197章 扩散的猜疑 成片的树影不断从窗外掠过,勾勒出一抹寂静的荒芜。 车内的两人却是一路沉默着,只有暖气工作的呼呼作响。 “少爷,你将来真的会娶我吗?”望着深沉的夜色,易昕轻声开口。 容凰专注的操纵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怎么说?” 易昕有些忧郁的微垂视线:“书上也常说,齐大非偶,我们无论是从各方面的条件,还是家世门第,都是不般配的,伯父伯母,会同意让我进你的家门吗?” 停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 “适合你的女友,应该是温婉贤淑,又高雅大方,知书达理,这样的女生,跟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容凰淡淡一笑:“有你这么夸自己的么?” 易昕被他逗得稍一忸怩:“少爷,我是跟你说真的啊……” “我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生而已,除了成绩好一点,几乎就一无是处,我实在不明白自己有哪里值得你喜欢……所以对于这段感情,我一直觉得很不真实。我们……真的会有未来吗?” 最初,她就一度怀疑过,少爷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是为了跟容霄赌气,还是拿自己当做玩腻了就丢的玩具?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同样不要付出感情,才是对双方都好? 但是,对于一个从未经历过恋爱的少女,容凰所做的一切,确实是轻易攻陷了她的心扉。即使还没有完全放下容霄,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对容凰,她也产生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如果他是真的爱自己,她也愿意……和他好好的在一起。 问题只是……他是真的爱自己吗? 他对自己种种的好,他的霸道,他的温柔呵护,已经渐渐让她相信,他是爱自己的。可是他时不时流露出的残忍,隐藏在他笑容背后的恶毒,又让她觉得,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心。只要自己让他稍稍不满,他就可以毫不留情的伤害自己,践踏自己的生命…… 正因为爱上了,才会害怕没有未来,才会想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容凰的视线还是紧盯着挡风玻璃,自嘲的冷笑一声:“那就当我瞎了眼吧。” “明明有那么多优质的女生,我谁都不要,偏偏就被你迷住了。” 呵,我的确是瞎了眼,看上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易昕是敏感的,从他这看似深情的言词中,她依然能听出一丝嘲讽。他在说他瞎了眼,看上自己就是瞎了眼…… “你放心,只要你不说离开,我就绝对不会先走。”似乎也感到自己的语气太过阴沉,容凰又很快的补充了一句。 并且,我也绝对不允许你说离开—— 接下来的一路,车内的气氛仍是凝固在冰点。 即使是时刻工作的暖气,也无法焐热两颗各自冰冻的心。 渐渐的,车子开入了市区,夜景重新融入了都市的繁华。 透过车窗,易昕突然在街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爷,可不可以先停一下车?”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她主动向容凰请求道。 “我看到了我们班一个同学。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他一个人也比较危险,我们顺道带他回去好不好?” 容凰显然是不想多管闲事,冷冷道:“他怎么出来的就会怎么回去,再说他一个男的能有什么事?” 易昕看着窗外那人的身影被越拉越远,急得可怜兮兮的哀求道:“拜托你了嘛,少爷……这只是举手之劳啊。” 她平时也会关注时事新闻,知道这个社会的治安并不是那么好。就算是男生,也有过在夜晚被打劫,被捅刀的新闻。导师也经常提醒他们,放了学就尽快回家,夜里不要在外面逗留。 导师的话,像易昕这样的乖乖女,自然是怎么听怎么信。更何况,她已经在父母规定的门禁下度过了十几年。夜晚的世界,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只恐怖的怪兽,处处都隐藏着危机。那么,她又怎么能把自己的同学,独自丢在这样的危险中呢? 容凰看得出易昕的坚持,虽然嘴上没再答话,右脚还是缓慢的踩下了刹车。 当车子在路边停稳时,易昕惊喜的谢过了他,就匆忙跳下车去找她的同学了。好像担心迟到个一时半刻,那道身影就会被黑暗中的野兽拖走。 容凰的神色更冷了。他一只手攥着方向盘,好看的嘴唇抿得很紧,眼中仿佛结起了一片冰霜。 反正对你来说,我们的二人世界就是随时都可以被牺牲掉的—— 街边那人原来是戴杭。易昕在询问中得知,他每天放学都会去外面做兼职,今天因为发生了一点事,耽误了时间,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末班车,又舍不得叫计程车的钱,只能徒步往回走。 在谢过了易昕的热心后,戴杭又有些担心的朝路边那辆豪车看了看。 “你是和少爷出来约会的吧?我打扰你们没关系吗?” 他毕竟是曾经喜欢过易昕的,虽然在知道她和少爷交往后,他就自觉的退出了,但对她的那一份好感,却依旧被他压在心底。 现在要进行这有些尴尬的三人共处,一来,他害怕影响他们情侣之间的关系,二来,他也害怕面对着那么优秀的少爷,会唤起自己全部的自卑。 “没事的,我们也正要回去呢。”易昕极力挽留着他,“就一起走吧!” “那就太谢谢了。”易昕是一番好意,戴杭也不好多做推辞,跟着她上了车,自觉坐到后排,易昕犹豫了一下,则是又拉开车门回到了前排。 车子发动后,容凰主动向戴杭搭话,态度是出乎意料的温和。 “你是昕昕的同班同学?我们昕昕平时多亏你照顾了。” 易昕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没有直接摆脸色,总算还是给了自己一点面子…… 戴杭一无所知的乐呵着,因为第一次和传说中的少爷正面接触,脸上还满是受宠若惊:“哪里哪里……大家都是同学,这是应该的。” 容凰继续开车,偶尔通过后视镜观察戴杭的反应,表面还是一脸随和的微笑着,好像只是在和他拉着女友的家常。 “你不知道,昕昕虽然成绩好,但是她在生活方面,完全就是个小白痴。让你费心了吧?” 戴杭不疑有他,一口答道:“也没有了,每天我要是起来得早,就会顺便给易昕同学带一份早饭,体锻课她不方便的时候,我帮她去向导师请假。还有最近天气比较冷,我会帮她准备暖手宝,和热乎乎的奶茶。除了这些之外,易昕同学也经常会辅导我的学业……” 在他说到这里,容凰忽然猛地来了一个大转弯,易昕和戴杭都是不由自主的向另一侧歪倒。这个转弯来得又快又急,简直有几分赛车手的野性。要不是系着安全带,他们觉得自己简直就要被甩出窗外了。 “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戴杭就算是反应再慢,这时也有些回过神了。 容凰淡淡一笑,没有人注意到,在那天使般的笑容下,隐藏着的恶魔阴影。 “不,我自己的女友,还需要其他男生帮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真是惭愧。看来我以后,还要更加关心昕昕才是。” 易昕蓦然一惊。她听得出来……他是话里有话!暗示戴杭平时和自己走得太近了!恐怕刚才他那几句看似真诚的闲聊,也正是在故意套话…… 车子开到了学院宿舍,容凰和戴杭下了车,夜色中,两人眼中依旧有着暗涌的火光。 “昕昕很单纯,我不希望她身旁再有乱七八糟的男生纠缠她。你能帮我,一起实现这个愿望么?” 容凰伫立在豪车边,一身的名牌,在月色下反射出居高临下的压迫。他微笑着开口,那精致的面容更显绝美,眼中却是冰冷一片。话中的威胁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戴杭穿一身过时的夹克衫,脸上架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头发没有经过专业的修剪,被晚风吹拂得有些凌乱。和面前的那位富家子弟相对而立,无论是外形还是身价,他几乎都被彻底的压了下去。 但即使是这样,在他眼中却看不到因身份而引起的自卑。他还是勇敢的直视着容凰,坚定的回答: “我想易昕同学有自己的判断力,她知道怎样的人可以当朋友,怎样的人不能深交,我们就尊重她的选择吧。” 容凰嘴角的笑容缓缓扩大:“我是她的男友,昕昕的事,我说了算。” “以后,把你的早饭,还有那些多余的殷勤都收起来,昕昕只会吃我带的早饭,喝我为她准备的奶茶。” “只有没有自信的人,才会用自己的想法去绑架女友。”戴杭毫不示弱,厚重的眼镜片,仍然没有遮去他眼中的神采,“我想天圣学院的少爷,绝对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吧?” 易昕虽然没有下车,但隔着车窗,她也能感到车下两人那种异样的气氛。她的一颗心,也更是七上八下了。 送走戴杭后,容凰又将车开到了她的家门口。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在即将走入家门时,易昕还是小心翼翼的抬头望向他。 “少爷,你不会生气吧……?” “我和戴杭,真的就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我们……” 她还没有说完,一根冰冷的手指,突然按上了她的嘴唇。 “小笨蛋,干嘛那么急着向我解释?我说过不相信你么?” “我只是觉得,可能我对你的照顾真的还不够,应该是我要好好反省才是。”他认真的说着,从外表看来,倒确是像个一意忏悔的男友。 “那,今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易昕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他又冷不防的抬起手,从侧面托住了她的头。 易昕的神经顿时紧绷,整个人都像木偶一般僵住了。她怔怔的看着他,恐惧着即将发生的事。 “怎么这么紧张,”容凰眼中的深意敛去,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柔情,“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看着她那双因惊惧而瞪大的眼睛:“不过,如果你总是用这么无辜又诱惑的眼神看着我,可能我真的会忍不住,想要把你吃掉的……” 他不停的抚摸她的脸颊,既像是在抚摸一件精工的艺术品,又像是要透过她的皮肤,摸清她的骨骼…… 这样的触摸,令易昕又一次瑟缩了。 直到他转身离开,伫立在寒风中的她,依然在瑟瑟发抖。 …… 第二天到了学院,戴杭主动来找她。 “易昕同学,昨天你和少爷……没有怎么样吧?” 易昕并不想向外人说起男友的不是,那就好像她是一个心胸狭窄,喜欢向外人告状的女友,此时也只能装傻道:“没有啊……为什么会怎么样?” 戴杭皱了皱眉,神色也有些凝重:“我仔细想了一下,昨天有些话可能我不该说,如果会引起你跟少爷之间的误会……” 易昕几乎是慌忙的打断了他:“少爷他的脾气就是这样的。看上去可能会有一点霸道,但是其实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们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说这段话的时候,她的语速很急,既是想要说服他,也是为了说服自己。 没错,少爷很好,他真的很好……他现在的表现,只是因为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所以有一点任性而已,他不会真的伤害我,不会的…… “是吗?”戴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们是男女友,有些事自己也不好多说。但昨天凭着男人的直觉,他仍能感受到容凰对自己的敌意。那是一个感到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男人,向自己发起的宣战…… 就算他要公报私仇,来对付自己,戴杭也可以不介意。他最怕的,是少爷会把他对自己的怒火,发泄到易昕的身上…… “对了戴杭,你经常在做兼职吗?”有关少爷的话题被强行中止后,易昕想了一想,还是主动向他询问道。 “那……可不可以,帮我也介绍一份工作啊?” 第1198章 街搭 戴杭帮易昕介绍的,是一份市场调研工作。 有位开发商要买下一套楼盘,招募兼职人员进行市场调研,主要是收集周边人群对户型的需求。 戴杭自己也在做着这份兼职。于是到了休息日,他就和易昕一起来到了工作地点,换上衣服,拿着经理分发的调查表格,开始向过路的行人询问了。 像这种需要和人打交道,对口才有着一定要求的工作,易昕明知道并不适合自己,但既是同学介绍的,她也不好挑剔太多。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抓紧赚钱,就赶不上在新年把礼物送给少爷了。 捧着厚厚的一叠调查表,易昕踌躇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迎向一名眼镜中年人。 “您好……请问……” 那人看都没看她一眼,紧了紧腋下的公文包,就快速从她身边迈过。 一连问了好多人,大都是行色匆匆,对他们这些兼职人员极不耐烦,有的更是直接吼回一句:“赶时间!”就把她吓得半天都不敢再主动出击。 不断尝试,又不断碰壁,一连几个时辰,她都是一无所获。 同时做这份兼职的有很多,到了中午,他们就把填满的表格交给经理,暂时收工去吃饭了。易昕看着手中这一叠还是崭新的表格,实在不好意思去面对经理。在其他人一个一个离开后,她还是沮丧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正要收工的戴杭注意到她的窘迫,主动走到她身边,想安慰她两句。 “一个上午了,就只有我连一份表格都还没填好……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看到熟人,易昕心里的委屈也全涌了出来。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给自己介绍工作的他,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无能的懊恼。 为什么,别人都能做到的事,偏偏就是自己做不到呢?为什么她就永远都是那么胆小,那么没用呢? “易昕同学,我觉得你也并不是不擅长交流啊!”戴杭认真的说着,想帮她分析失败的原因,“平时你给我们辅导功课的时候,你都可以讲得头头是道,为什么面对陌生人就会这么胆怯呢?” 易昕回忆了一下:“因为……讲题目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思路一定是正确的啊……而且我是在帮助你们,你们也肯定不会嫌我烦……” “那做市场调研的时候,难道你就一定是错误的吗?”戴杭听得好笑,“为什么会担心别人嫌你烦?” 易昕默默的垂下视线:“他们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想填这个调查问卷啊……是我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没错,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谁都没有义务为自己而停留。耽误他们的时间,让他们填一份毫无意义的问卷,她潜意识里就有一种歉疚感,所以面对他们的时候,她总是把自己摆到最低的姿态,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呢…… 戴杭看她总这么愁眉苦脸,也实在不是办法,但自己的业绩也就是马马虎虎,并没有多少经验可以传授给她。 忽然,他灵光一现:“这样吧,我带你去找咱们这里的前辈聊聊!” 那位前辈可是这里的业绩王牌,每次总能在最短的时间,收获最多的问卷。因为他出色的表现,经理还额外给了他不少的提成。 而且就是这种容易被拒绝、容易损害尊严的工作,他却总是做得很开心,就跟闹着玩一样。戴杭心想,他一定能给易昕一些帮助的。 戴杭口中的“前辈”,其实也只是一个年轻人,长得又高又帅,头发做了简单的烫染,张扬的发丝,透出几分豪放不羁。这熟悉的外形,不免让易昕想起容霄,顿时红了脸。 那位前辈也还没有去吃饭。但和易昕不同,易昕是一份业绩都还没完成,不好意思就此收工。他则是业绩多到手软,还想抓住中午的人流高峰期大干一场,舍不得就这么收工。 在戴杭为两人做了介绍后,易昕礼貌的轻轻一躬身,算是打了招呼。 前辈看了她两眼,忽然嬉笑着凑近她面前。 “小美眉,你再这么拘谨,我可是会不好意思向你下手的啊?” 易昕一惊,脸上的红晕迅速扩散到了耳根。看他顶着一副和容霄酷似的外形,对自己说着这样暧昧的话,在她心中引起的颤栗,顿时就遍布了每一根神经末梢。 戴杭看出她的紧张,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前辈,你就别逗她了,她是想来向你取经的。” 听他说过易昕的情况和困扰后,前辈只是稍一思索,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是这样的,时间呢,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同样的时间,你用来学习也是过,睡觉也是过,和别人聊天也是过。浪费与否的关键,也就在于,你能不能把这段时间利用得有意义。” “同样的道理,如果你能让路人觉得,做这份调研问卷是有意义的,他就不会觉得,你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我们就像荧幕里的广告片段,观众在转换频道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我们,我们跟他的缘分就只有那一瞬间,如果不能在第一眼就准确的抓住他,他就会跟我们擦肩而过。” 易昕似懂非懂的点头。虽然不是很理解,怎样才能在第一眼就抓住人,但是她那种谨小慎微的作风……无疑是非常错误的吧。 “你记住,你的心情,是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影响的。”前辈继续说着,“如果你开朗爱笑,也可以让和你相处的人笑起来,如果你整天郁郁寡欢,也会让和你相处的人心情沉重。所以,想要让客户觉得调查问卷有趣,你首先必须让自己相信,这份问卷是很有趣的才可以。” 接下来,他又先后讲了许多理论,为了让易昕更容易消化,索性是直接在这里来了一次实战给她看。 “首先是目标的选取,我们要观察一下,不要找那种板着脸行色匆匆的,因为他们是真的在赶时间。就算你叫住了他们,他们也不会给你好脸色。” 经过短暂的观察后,前辈选择了一个踩着高跟鞋,背着挎包,一路晃晃悠悠走着的长发都市女郎。 “哈喽美女,看你笑得这么甜,可以耽误你几句话的时间吗?”前辈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向那位美女亲切的微笑道。 ——【理论1】做调查问卷,和街搭的原理是相似的,首先你需要给你的客户一个“假性时间限定”,让她知道这场对话不会没完没了,不会耽误她太多时间,这样她才会用一种比较放松的心态,和你交流下去。 ——【理论2】一般可以使用赞美开场,赞美和正题的转化可以没有逻辑,重要的是能让她听得开心啊! 那位美女抚了抚长发,显然对他的称赞非常满意。 “可以啊。” ——【理论3】一个女生每天花那么多时间打扮,她为的是什么?自然就是吸引男人的目光啊!有人向她搭讪,这就是她魅力的证明,证明她的化妆品没有白费,她当然是开心的!所以只要你自信大方的去跟她接触,她多半是不会给你甩脸色的。 “你在这附近上班?”前辈并没有直接发问卷给她,而是问了她一个并不相干的问题,好像真的只是在随意闲聊。 “对啊,你怎么知道?”美女这时还只有中度的兴趣窗口,脸上保留着公式化的微笑,只是出于礼貌的应付道。 前辈爽朗一笑:“那肯定啊,现在是午餐时间,自然都是在公司附近凑合一顿得了,总不见得吃个饭还要跑一次马拉松吧?” 他风趣的语言,配合上稍显夸张的表情,美女终于被他逗笑了。再看向他的眼神,也明显是亲切了许多。 ——【理论4】幽默,永远是打开陌生人心扉的钥匙。一个好的玩笑,可以迅速让对方感觉,你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那有没有想过在这附近买房子呢?”前辈继续随口拉着家常。 美女也夸张的摆了摆手,笑得花枝乱颤:“没有没有!这附近都是商业区,房价太高了,我买不起。” “那如果将来要买房子,哪些条件会成为你的参考标准呢?”前辈就着这个话题,继续提问道。 接下来,他一边用幽默的方式闲谈,一边抓紧在调研表上记录着美女话中的关键信息。 ——【理论5】现在的人都被应试教育搞怕了,看到你递一张表格让他们填,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抵触。所以与其直接让他们填表格,不如把相关的问题记熟,融入到聊天中。她来说,你来记,这样效率就会高很多。 不一会儿的工夫,一张调查表已经填得满满当当。 “留个联络方式吧,我也就住在这一带,有空可以一起出来喝杯东西。” 这个时候,美女对他的印象显然已经很好了,她咯咯的笑着,在微时空上和他互加了好友,就春风满面的离开了。 “你们看,几句话的工夫,就让她多交了一个有意思的朋友,她还会觉得,刚才这些时间是被浪费掉的吗?”前辈转身向易昕扬了扬调查表,得意的一笑。 “我呢,本来就很喜欢交朋友,现在做这份工作,不仅有钱拿,还能让我名正言顺的撩妹,那我当然做得很开心。” “没有哪份工作是让你享福的,但是工作的乐趣,就是需要你自己去发现的。” 看到他的表现,易昕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说,他打了好多份工。不过既然他有这样的好本事,不管是做什么工作,一定也都会做得很顺利吧。 “这些套路,是需要你去领会,而不是去生搬硬套。”末了前辈又给了两人几句忠告,“比如对付不同类型的女孩,肯定都需要你采取不同的方法,客户也是一样。对待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和对待一个年轻美女的谈话策略,肯定也是不同的。” “简单一句话就是,投其所好,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对方是什么类型的人,然后为他制订一系列专属的套路,说出他想听的话。” “要培养出这种社交直觉,没有别的办法,就是多练习,熟能生巧。” “那……”易昕又壮着胆子询问道,“如果在准备充分之后,还是被客户拒绝了……那要怎么办呢?” “拒绝就拒绝啊!”前辈满不在乎的笑笑,“这很正常,不管你表现得多完美,都不可能让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这一个客户拒绝了,满大街照样有更多的客户,他错过我,那是他的损失,不是我的。反而是你为这一个客户的拒绝而沮丧,不敢再次出击,你才会错过更多的客户。” 易昕认真的思考着他的话。这些理论,自己大都是第一次听到,但仔细想想,倒也确实很有道理。平时的她,大概就是把其他人看得太重了,总是费尽心思的想要取悦每一个人,可是到头来,大家却都不太喜欢她。 现在是在大街上,没有人认识自己,也没有人知道过去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人。既然他们都是一些,和自己或许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为什么自己非要那么在乎他们的看法呢? 这样的新思路,忽然就让易昕充满了勇气。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易昕开始积极出击。虽然她还达不到前辈目前的境界,但当她拿出自信,勇敢大方的去和路人接触时,那些原本在她看来,都是横眉冷对的路人,好像一下子也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不仅是出色的完成了调研表,她还成功和很多人交换了联络方式。对方表示,如果将来真的要买房子,就来向她咨询。 在这个过程中,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更多的自信。原来,也有很多事,是我可以做到的…… 以前,她只能从学习中找到成就感,面对生活,面对世界,她都像是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所以她胆怯,她彷徨,直到今天,她终于在自己身上,找到了更好的自我。而她,也更喜欢这个充满自信的自己! 前辈……真的很像容霄呢。收工的时候,易昕又忍不住悄悄向前辈望去一眼。无论是他对自己的帮助,还是他带给自己的安全感,都让她的心头攀上了一丝甜蜜。 第1199章 失控 那天收工回去的时候,戴杭和易昕向前辈道了别,一起走在回学院的路上。 将她的进步全部看在眼里,他认真的称赞道: “易昕同学,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棒,如果少爷知道了,肯定也会为你开心的吧!” 易昕的情绪顿时有些低落:“他……不知道我来做兼职。我跟他说的是,我利用休息日来上一个学习的提高班,所以……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陪他。” 戴杭怔了怔,从她这简单的几句话中,不难听出一丝异样感,考虑再三,他还是主动劝说道: “易昕同学,你别怪我多嘴,我觉得,你跟少爷……是不是有点欠缺沟通?像做兼职这种事,还是坦白跟他说会比较好吧?” 易昕叹了一口气:“明说的话,又会引起争执……就这样吧。” 在她心里,也同样这样说服着自己。 或许,等过了这段时间,也就好了。 这个月过去,自己就不用再做兼职,还可以买下八音盒送给少爷。那个时候他就会明白,自己这段时间为什么要辛苦的打工,那么……他应该也就不会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了。 是啊,忍一忍吧……再忍一忍就好了。 戴杭困惑的推了推眼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总觉得情侣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对好的情侣,应该是可以彼此扶持,共同进步,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为对方的每一点成长而欣喜。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如果就只能靠隐瞒来维持关系……这样的恋情还会长久吗?” 易昕没有再回答,在她眼中,依旧盘踞着浓得化不开的愁云。 是啊,明明是在交往,明明是令所有人称羡的模范情侣呢…… 可是为什么,现在每次想到他,提到他,我感受到的不再是甜蜜,而是压力呢……?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并肩前行,完全没有察觉,在转角的地方,一直有一道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人影,在追随着他们。 “咔嚓,咔嚓——” 两人看似“亲密”的状态,以各种特殊的角度,被相机定格,凝固成了一张张静止的照片。 …… 到了晚上,易昕的微时空,第一次格外热闹起来。 不断有新的聊天窗口弹出,那都是白天做兼职时,新添加的好友。 他们真的来向自己询问买房信息,易昕又惊又喜,不管怎么说,他们愿意选择自己,都是代表着对自己的信任。为了对得起他们,也对得起这第一份工作,她一定会耐心解答的! 房产相关的信息,易昕还比较薄弱。好在现在的网络很发达,有不明白的,她就及时搜索恶补。有学霸的底子在,她无论是逻辑,还是文字的组织能力,都是相当不错,也确是解释得有模有样。 同时找她的客户实在太多,回复完这一个,就要立刻再回下一个,她回得手忙脚乱,甚至都顾不上和少爷聊天了。 而她的异常,也是很快就被容凰注意到了。 容凰phoenix:你在干嘛?怎么回这么慢? 易昕看到这条消息,心里一紧。正在和其他人聊天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的,否则以他那么爱吃醋的性子,也不知道又会联想到哪里去。 易昕:今天作业有一点多 易昕:等我忙完再找你好吗? 容凰phoenix:所以你在家? 这个时候,易昕已经又赶着回复客户去了。容凰的最后一条询问,就被她暂时的遗忘了。 这些客户都很耐心,也很热情,除了咨询一些户型的专业问题外,他们又额外和自己聊了一些生活话题。比如像她这个年纪,应该还是学生,怎么就早早的出来做兼职;再比如她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还有人直截了当的夸她,你长得很可爱,我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填的调研表。 一直以来,除了学习成绩,就再也没有在其他领域得到过夸奖的易昕,突然得到了这么多陌生人的关注,究竟还是有些受宠若惊。虽然面对夸奖,她总会谦虚的回复“没有啦”,可在她心里,她知道自己是爱听这些话的。那就说明,她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肯定。 当她充满自信的面对生活,也同样得到了客户的欣赏。越是被客户欣赏,她就越是充满自信。这就像一个良性循环,让她一点点看到了自己身上具有的闪光点。而她也可以坦诚的说,她喜欢这样的生活状态,喜欢这个不一样的自己! 终于,等到她和客户们互道晚安,并约定再有疑问随时咨询后,微时空上的聊天信息渐渐平静了下来,也是直到这时,她才想起容凰的那条消息。 易昕:嗯嗯 容凰好像一直就等在玉简对面,这两个字刚一发出,他突然就传来了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 易昕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按下了“拒接”键。 易昕:少爷? 易昕:对不起,我不太习惯接视频通话 容凰phoenix:突然很想看看你 容凰phoenix:拍张照片给我看吧 易昕:真的是这样吗[小纠结] 就算她的情商不是那么高,这时却也看得出来,他要求视频,要求拍照等等,都只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家。 已经这么晚了,自己不在家……又能在哪里呢? 这种被怀疑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易昕咬了咬嘴唇,她并不是一个犯罪嫌疑人,似乎也没有随时证明自己行踪的必要? 容凰phoenix:不然呢? 容凰phoenix:拍 易昕:不要了吧,我刚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是湿的,现在就要睡觉了,不是太方便拍照片[小纠结] 容凰phoenix:你到底在哪? 容凰phoenix:怎么这么心虚? 那强势又充满怀疑的语气,更加刺痛了易昕。 没有对你有求必应……就是心虚吗?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怎样的女生,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会背叛你? 带着几分赌气的心思,她索性拿起床头的闹钟,拍下了当前时间的照片。 【易昕:发送图片】 易昕:现在看到了吧 易昕:你满意了吗[大哭] 不仅是这个哭泣的表情,现实中的她,眼眶中同样已经蕴满了泪水。 被男友要求这样证明自己……她感到毫无自尊。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无孔不入的侵蚀着她。 容凰phoenix:再拍一张 容凰phoenix:我要看到你自己出镜 容凰phoenix:你本人 容凰phoenix:你用一只手在右眼边比个v字,让闹钟一起入镜 瞪着那不断弹出的消息,易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是觉得,连这张照片都是造假的吗? 他的态度那么理所当然,告诉自己怎样拍照……自己就像是个木偶,被他随意摆着姿势,想摆成什么样就摆成什么样…… 这样强烈的羞辱,让易昕再也无法忍耐,她也顾不得面子了,主动发送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当容凰的脸在屏幕中出现时,易昕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你看到了吗?我真的在家里,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压抑的情绪全面决堤,易昕崩溃的痛哭了起来。 “你明明就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泡吧喜欢逛夜店的女生,为什么你还要这样怀疑我……” 那边,容凰看她哭得凄惨,也连忙安慰起来。 “昕昕,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今天一整天都没能见到你,我难免胡思乱想……而且我也是关心你。你太单纯了,我担心你会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男生骗,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啊!” 担心我……就可以践踏我的人格,我的自尊吗?易昕哭得哽咽,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 少爷总是有理由解释他做的事……窥探我,怀疑我,他可以说是因为担心我……到头来,错还是我的,可是我受到的伤害呢?就只能往肚子里咽了吗? 或许是易昕哭得太伤心,哭声也惊动了易母,她慌忙推门进来,看到守着视频,哭成泪人的女儿,顿时吓了一跳。 “昕昕,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啊?” 还没等易昕答话,视频另一端的容凰就抢先开口了。 “伯母,没事的,刚才昕昕在跟我说,她最近看的一部爱情电影。因为昕昕比较多愁善感,说着电影剧情,就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的。” 完美的解释,原因又推给了自己,完全不提他曾给自己带来的伤害…… 易母这一听,果然放下了心,笑着拍了拍易昕的肩:“哎哟,我这傻闺女啊,哪有看个电影,还哭成这样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少爷啊,我们家昕昕,还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容凰露出一个温柔王子式的微笑:“不麻烦。既然昕昕选择了我,她的喜怒哀乐,就都有我陪她一起体验。她喜欢看电影,我就陪着她看,她为剧情触动的时候,我的肩膀随时都可以借给她靠。” 易母果然又是连连感慨:“我家傻丫头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找到少爷这么好的男友”,接着便又跟容凰一唱一和的,劝着女儿好好珍惜少爷。 这一回,易昕连哭都不敢再大声的哭了。 母亲对少爷深信不疑,就算自己再多说什么,也全部变成了无理取闹。 父亲,母亲,雯雯,他们都已经和少爷站在了一边,自己反而被孤立到了他们的对面…… 少爷已经收服了自己身边的所有人,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没有人会帮助自己。 这样深沉的孤独感,比容凰咄咄逼人的压迫,更加令易昕绝望。 她已经哭不出声了,只有成串的眼泪不断滑落,耳边都是母亲和少爷一声声“傻丫头”的笑谈。 是,把自己弄到了这样的境地,她的确是个傻丫头。 之前和客户聊天的时候,她也曾经是明艳自信的,可是一旦面对少爷,她就又成了笼中鸟,是被他囚禁玩弄的金丝雀…… 易母从房间离开后,容凰主动为刚才的事解释道: “对不起昕昕,我那样说,也只是为了让伯母放心。我们两个的事,就在我们之间解决好吗?” 易昕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喉中依旧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让她连说话都有些艰难: “今天晚上的事,可以就这样过去……我只求你,不要再有下一次……” “既然我们已经选择了彼此,就给对方更多一点信任,不要让无端的猜忌毁掉了我们的关系,好吗……?” 那边,容凰自然是连连点头,担保绝对不会再伤害她。但猜忌带来的伤口,却已经在易昕心中留下了,还需要时间来愈合。 结束通讯前,容凰还温柔的对她说晚安。明明和过去都是一样的语气,但易昕能感到,心里的芥蒂还在。 她对少爷,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之前一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所以她没有马上睡觉,而是再次在网上搜索起了:“男友控制欲太强怎么办”。 接连找到的几个网页,都只是简单的说着:“他控制欲太强,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你只需要认真的告诉他,你爱他,你不会离开他。”这一类并没有多少意义的鸡汤文,接着就是各自推销情感课程。 这样是没有用的……易昕叹息着关掉了网页。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通过简单的交流就可以解决的。少爷对自己的猜疑……也绝不仅仅是没有安全感而已。 又翻过几页,易昕找到了一条相似的帖子,是发表在微时空论坛上的。 那位楼主在论坛倾诉,自己的男友各方面都很完美,一开始她以为找到了对的人。但相处时间一长,男友的控制欲就开始暴露了出来,他不信任自己,还会趁着自己不在,删除自己玉简中的所有男性好友。自己曾经为这件事和他大吵了一场,但他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虽然他们继续交往了下去,但男友的控制欲一直折磨着她,她也想到分手,但每次提出,男友都会跪下来恳求她,甚至是动刀自残,让她总也狠不下心离开。 “情况就是这样的,除了控制欲太强之外,他平时还是对我很好。我也很爱他,但他的做法经常让我感到很累。想请各位朋友帮我参谋参谋,我应该和他继续交往吗?怎样才可以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第1200章 可怕的控制欲 一开始看帖子的时候,易昕还觉得,少爷的疑心病虽然也很重,但至少他还不会直接侵犯自己的隐私。 但越是看到后面的回帖,她就越是心惊肉跳。 那些回复,大多是叙述着自家男友相似的行为。那些疯狂的,甚至是掺杂着暴力的举动,看得人触目惊心。 最新一条留言,更是让易昕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姑娘,为了你自己好,请你用最快的速度跟他分手吧! 他的控制欲会不断升级,删你的男性好友是开始,到后面他还会动手打你,直到你忍无可忍说分手,如果他确认无法留住你,他就会杀了你! 他会不断怀疑你的背叛,从潜意识里就不信任你,就算没有证据,他也会臆想出证据来定你的罪! 你觉得他为了留住你,不惜伤害自己就是爱你的表现吗?这只能证明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将来如果你惹怒了他,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我曾经的一个姐妹,跟你这位是同款男友,她经历过你正在经历的一切。” 接下来,她用大量的篇幅,描述了那位姐妹的遭遇。那文字无法描述出的恐怖和凄惨,就连最黑暗的小说都及不上它的十分之一。简直让观者难以置信,这竟然是实实在在发生着的,在现实中竟然有一个角落,有人一直在真实的承受着这一切…… 在那层回帖下,有着不少的楼中楼回复。除了感慨之外,大多数是询问那位姐妹现在怎么样了。 隔了很久后,层主只回答了一句: “现在姐妹已经凉了。” 看到这一句话,易昕同样是背后一凉。 在故事里,人们都习惯了正义战胜邪恶,即使主角沦落到再悲惨的境地,读者也相信,她终有一天会走出来,会重新迎接属于自己的光明。但在现实中,黑暗的遭遇往往也会带来黑暗的结局。不会再有转机的悲剧,就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成为自己的慰藉。 你所恐惧的,也许有一天就会真实的发生。 不知不觉中,易昕额前已经沁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她确实曾在新闻报道中,看到过很多的情杀案,但以前的自己专心学习,就是个恋爱绝缘体,除了为那些无辜少女惋惜外,她也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些事和自己无关。 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的爱情,竟然就要面临这么恐怖的事情。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的名字同样会作为受害者,出现在社会新闻的某个角落。 …… 另一边,容凰结束了视频通讯后,眼中的温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眸中,扩散开了一片深层的冷意。仿佛是将整个世界的罪恶,都沉淀在了那道狭长的暗影中。 这段时间,他请了专业的侦探公司来调查易昕,也自然而然的得知,她所说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学习提高班,她又一次欺骗了自己。 桌上摆着几张照片,是她和另一个男生亲密同行的身影。他认得出来,这就是那天晚上在街上遇到,她坚持要载他回家的那个男生。 容凰阴沉着脸,将手中一直紧攥着的照片,慢慢放上桌面,刚好压在了那几张偷拍照的上面。 这是从学院学籍档案中调出的照片,也是戴杭的证件照。 照片里,戴杭笑得一脸灿烂,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男孩,五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容凰冷漠的打量着他,顺手从桌角的水果篮中,摸出一个苹果,极其缓慢的削起了皮。 一圈接着一圈,苹果皮完整的被削下,刀工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断层。 容凰一手捏着苹果,另一手翻转着水果刀,半晌,他将刀尖朝着桌上戴杭的照片,狠狠插了下去! 戴杭的两眼正中,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洞眼。但照片中的他,却依然一无所知的微笑着。 看着这样的笑脸,容凰忽然感到碍眼。 昕昕……你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笑脸么? 他比我温柔?比我更接近你的理想型么? 容凰眼中的恶毒愈加深邃,手起刀落,一刀连着一刀,在那张笑脸上肆意摧残着,不过片刻,就将照片切得支离破碎。 仿佛,也同样将那张令他憎恨的脸,割得血肉模糊。 …… 昨晚因为那条帖子,易昕没有睡好,一整夜都是噩梦不断。 中午,容凰还是来接她一起吃饭。易昕虽然努力装作无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双面男友”,她是越来越畏惧了。 而容凰大概也知道,昨晚是自己太过分了,今天他再次展现了十足的温柔呵护,从言语到行动,都在努力抚平易昕的伤痕。 这样柔情又深情的少爷,让易昕仿佛又看到了,热恋时期那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他。这终于为她稍许冲淡了恐惧,跟在少爷身边,她的身子也不再被动的僵直,开始找回了几分情侣间的甜蜜。 也许,他真的会改。易昕努力劝说着自己,那些恶性案件毕竟只是极个别,不会刚好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找到座位后,容凰主动接过她的包,帮她在桌上放好。易昕对他感激的笑了笑,也就先去洗手了。 面对镜子,她认真的洗了把脸,看着那个额角鼻梁都在不断淌落水珠的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要好好整顿心情,抛开昨晚的不愉快,用真心交换少爷的真心。 希望他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再也不要有那些误会和冲突了。 这是她刚刚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然而,当她走出洗手间的那一刻,这番信念也是在顷刻间瓦解。 容凰慵懒的倚靠在座位上,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的玉简,看得聚精会神,隐约还能看到微时空的聊天界面。 他竟然在偷看自己的聊天记录! 昨晚的帖子全部在脑中回放,被羞辱的窘迫,排山倒海的向她倾压而来。 易昕又惊又气,也顾不得店里还有许多客人,急得大步冲上前。 “少爷,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看我的玉简?” 她一向是柔弱的,说话都是轻声细语。但现在却是真的被容凰的行为激怒,连声音里都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愤慨。 容凰冷笑着转过头,眼中却没有半点歉意,反而又带上了他一贯的质疑。 “心虚吗?要是你心里没鬼,聊天记录给自己男人看一下又怎么了?” 他嘲弄的冲她抬了抬玉简:“与其问我看到了什么,不如先问问你自己,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高傲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易昕的气势登时低落,习惯的咬住嘴唇,仿佛自己真的成了做错事的那一个。 “我……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是你这样做,我觉得对我很不尊重。” “尊重?”容凰冷笑一声,站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尊重是要给值得的人,你配被尊重吗?” 当着她的面,他嚣张的翻动着她的玉简界面。 “你的好友列表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还都是陌生男的,嗯?” “昨天晚上回消息那么慢,是因为在跟他们聊天,聊得热火朝天,都顾不上我这个正牌男友了是吗?” “行啊昕昕,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容凰的语气虽是带着调侃,话里却透着最深的恶意,“平时看着不声不响,原来吊男人的手段一点都不比别的女生差。说吧,我今天要是不看,你还准备给我戴多少顶绿帽子?” 易昕吞吐着想要解释,她想说既然你已经看到了聊天记录,就该知道我们只是在聊工作上的事。但容凰的下一个动作,却是让她的声音全都哑在了喉咙里。 他调出了她的浏览记录,包括她昨晚搜索过的网页,看过的帖子。那些最直观的体现了她的恐惧,却也是最让她羞于启齿的—— “还有这些,你就是背着我在研究这些东西吗?和一群陌生人一起讨论,你的男友有多可怕,计划着怎么摆脱我吗?!” “那些都是我的隐私……”易昕咬了咬嘴唇,终于软弱的反驳出一句。 “隐私?”容凰更是歇斯底里,“隐私就是你欺骗我的证据!” “我可以对你没有任何保留,完全的敞开,”他两手朝身侧一摊,“但是你对我呢?你能做到吗?你整天挂在嘴边的就是你的隐私,隐私!” “隐私比我还重要,是吗?” 易昕无话可说。她也确是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少爷面前,有着那么多的隐私,有那么多不想,或是不方便被他看到的秘密。 可是……就是因为知道他看到了会猜忌,会生气,自己才只能选择隐瞒……如果他可以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也就不会在自己心里越走越远……到了这一步,他们之间,究竟是谁错了呢? 容凰见她瑟缩不语,更是主动压迫上前,一把捏起了她小巧的下颚。 “容霄的新歌,好听吗?” 易昕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深层含义,容凰就再次似笑非笑的凑近了她面前。 “你应该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吧?随便唱一句给我听听?反正他所有的歌,你都早就听得滚瓜烂熟了不是么?” “唱啊,”他加重了语气,“唱得让我满意了,我就原谅你!” 他那样轻佻的托着自己的脸,就像在吩咐一个廉价的歌女,为自己唱一支三流的小曲。 “我是做错了什么……需要被原谅……”自尊被他这样轻贱玩弄,易昕已经不自禁的流下了泪水。 她只觉得自己冤枉得不行,也委屈得不行,所有心酸和隐忍都涌了出来,一时间竟是泪流不止。 他总是指责自己的隐瞒,可就算是在容霄面前,自己也一样会有想要藏起的隐私。 那些暗恋他的心情,那些为他埋头苦读的日夜,她同样是永远都不想让他知道的……但是,能说这就是背叛吗? 如果是容霄的话,他会懂得尊重自己,他绝对不会像少爷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逼问自己…… 容凰看到她哭泣,不但没有停止,心里的负面情绪反而更是高涨。 他抬起一根手指,拈起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残酷的向她展示着。 “这就是你的绝招么?对着男人流眼泪?你到底对多少个男人流过眼泪?” “所以你既没有脸蛋,又没有身材,就是靠着这副楚楚可怜的外表,把男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吗?” 易昕忍受着他的羞辱,也许是被他压得太深,折磨得太狠,在两人这第一次的激烈冲突中,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少爷……你知道吗?在这段感情里,没有安全感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很害怕,每天都很害怕……” “你怕什么?”容凰报以冷嘲,“怕被我找到你背叛的证据?” 易昕苦涩的摇了摇头,下巴已经被他捏得发麻:“我真的不明白……明明你才是强势的一方,为什么现在更加没有自信的……反而是你呢?” “如果你对自己,真的有足够的信心……你就应该相信,属于你的人,谁都抢不走……你就不会总是患得患失,担心我会离开你,也不会……总是要把自己,在我心里和容霄比较……” 这句话,易昕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断断续续的说完。 少爷,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曾经确实是想要说服自己放下容霄,让他成为远方的拥抱,然后一心一意的去爱你…… 但是,你一次次的猜疑,一次次的伤害,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压力。每次看到你的坏,我都会无法控制的去回忆他的好,然后,也就越来越想念他…… 在身边的人,和我越来越远,远方的拥抱,却越来越真实。 不是我想要背叛你,只是你让我透不过气的占有欲,在把我推向他…… 果然,容凰听了这番话,面目更加狰狞,陡然抬手,狠狠掐住了易昕的脖子。 在最初的一刻,也许他真的抱了要杀死她的心。 好在只是片刻,他就重新冷静了下来。 “我真想掐死你……”放开手掌,他恨恨的念叨着,“或者把你变成一个一寸高的小人,装在我的口袋里……也许只有这样,你才会听话一点?” 第1201章 当爱已成折磨 两人这番争执,同样引起了店内其他客人的注目。 一片寂静中,只有易昕在无助的哭泣着。 容凰心生歉仄,抬手抚上面前少女的脸颊,想要为她擦去泪水。 片刻前的伤害,已经给易昕留下了阴影,再次感受到施暴者的碰触,她下意识的就将身子微微一偏,躲开了他的抚慰。 这个举动,无异是再次刺激了容凰。在短暂的发怔后,他更加疯狂的捧住了易昕的头,发泄般的在她脸上抚摸着。巨大的力道,让易昕感到自己的五官都被揉成了一团。 “我的昕昕应该是很乖的啊……你现在一点都不乖了,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他歇斯底里的喃喃,易昕忍着眼泪,做出了唯一的请求。 “你把玉简还给我……” 当她试探着抬手,想接过被他紧握的玉简时,容凰忽然猛地一缩手。接着就像想通了什么般,眼中妒意的火焰更加汹涌。 “不对……我知道昕昕不会背叛我,一定是这些人在纠缠你对吧?你把他们都拉黑就没事了!” “来,现在当着我的面,把他们都删了,我们就和好。”他拉起她的手,强行把玉简塞到她手中,“就先从你这个同学开始吧。” 易昕被动的被他摇晃着,却是始终都没有回应。她怔怔的凝视着他,在这阵狂风暴雨中凝视着他,眼中曾有的柔情和依恋,一点一点的退去,就像被暴雨浇熄的火苗,只剩下一片惨淡的灰烬。 “既然你对我从来都没有信任……那不如就不要在一起好了。” 容凰闻言震怒:“你要为了他跟我分手?!” 易昕苦笑着闭了闭眼,她真的感到好累。和他解释好累,和他相处也好累…… 他从来都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总是理所当然的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推到他那些假想“情敌”的身上,然后肆意宣泄他的怒火。 要让高高在上的少爷,承认自己的过错,果然也是不可能的吧……易昕默默流泪,她已经放弃了和他的沟通,身子僵硬得就像个死去已久的人,承受着他的质问和摧残, …… 终于,午休时间过去了。 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只是吃了一顿饭,但对易昕,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长跑脱力的跑道上。她渐渐掉队,身边的人都在离自己远去。她一个人跑着,跑着,跑得精疲力尽,却总也看不到终点。 她知道,自己应该学习,但现在学习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她还是年年考第一又有什么用呢?以前一心学习,是为了满足父母和师长的期望,也是为了在毕业后,凭着成绩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但现在,自己的未来却已经被少爷框定死了,就算自己成绩再好,也还是只会成为被他圈养的一只金丝雀,那么她再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带着满心的烦闷和悲哀,易昕又朝教室里环视了一周。 平常的这个时间,戴杭应该会坐在座位上学习,但今天,他的座位却一直空着。 他是体锻委员,中午去操场打一会儿篮球,也没什么奇怪。但刚刚爆发过和少爷的冲突,实在是让易昕很难不胡思乱想。 作为少爷的女友,如果她在班里公然打听戴杭的下落,又不知会惹出什么非议,或许又要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易昕也只能忍着,祈祷着。她坐在座位上,翻开最新的习题集,却连一道题都看不下去。 这样的煎熬,一直持续到了上课铃响起的时候。 戴杭是踏着铃声进门的,他看上去,是被人狠狠打过了一顿。而且打得相当凄惨,脸上贴着纱布,还能清晰看到渗透出的血迹。胳膊和腿也都缠着绷带,在他走进教室的时候,甚至不得不使用临时的拐杖支撑。 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易昕顾不得其他,匆匆奔到他面前,搀扶着他坐下,一边焦急的追问道: “戴杭,你这是怎么了?” 戴杭极不自然的扯了一下胳膊,避开了她的碰触。虽然幅度轻微,但易昕却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抗拒。 “没事,吃饭的时候遇到几个小流氓,也就碰了两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易昕却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词,她咬了咬嘴唇,凝视着他满身的伤痕,轻声道: “这……是少爷做的吧?” 一定是因为自己……只会是因为自己!没有想到,少爷的占有欲,竟然已经发展到了对她身边的朋友动手…… 戴杭的脸色冷了下来,匆匆甩下一句:“有些事既然知道,就不要说得那么明白了。” “休息日兼职的地方,如果你还要继续做,那我就不做了。” “以后在学院里,我们也保持一点距离吧。” 说完这几句话,他就自顾自的翻开书本,不再搭理易昕了。 刚好在这个时候,导师也走了进来,易昕不便多说,只能默默的垂下头走回座位。 她现在的心很痛。不是因为失去了一个朋友,只是心痛他的伤,那是因为自己才受到的伤害! 她已经没有心情再听课了,当导师在黑板前高谈阔论时,她悄悄将玉简塞进书桌,想要给少爷发讯息询问。 刚打开微时空,她就发现聊天列表中,已经早就躺着一条留言了。 而且,那正是来自这次的罪魁祸首。 容凰phoenix:送给你的礼物还喜欢么? 看着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易昕真的被激怒了,她快速的在屏幕上敲打着。 易昕:少爷,真的是你做的? 容凰phoenix:不是 容凰phoenix:他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 容凰phoenix:不过如果再有下一次就说不定 易昕: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容凰phoenix:容霄当初不就是个暴力狂么? 容凰phoenix:我在向你心爱的容霄学习啊,你不高兴么? 易昕:他不是暴力狂! 易昕:他比你懂得尊重别人。 情不自禁的打出这两句话,为容霄辩解,易昕已经完全可以预料,少爷的反应会是什么。 也许在他看来,这就是自己用情不专的铁证。 容凰phoenix:终于承认了啊 容凰phoenix:你就是一直都放不下容霄 容凰phoenix:你说,要我拿你怎么办[微笑] 易昕:我不知道 易昕:你不要再找我朋友的麻烦了,他跟我们之间的事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容凰phoenix:怎样,你现在是要为了那个四眼仔,来挑衅我吗? 容凰phoenix:容霄也就算了,你真的是什么男人都要? 容凰phoenix:警告他了,让他以后离你远点 容凰phoenix:我劝你最好也乖一点,不要让他的下场,成为你的未来 易昕看着那几行挑衅的留言,文字在这一刻好像有了实体,真实的再现着少爷的神态。 他在警告自己,他想整谁就整谁,就算事情闹大了,大不了也是赔一点钱了事。没有人可以违逆他。 也许,这节课导师迟到,也是因为戴杭的事。 而易昕也完全可以确认,这件事,他不会再追究下去。 “小流氓”那个荒谬的说法会被认可,这样恶劣的殴打事件,会被定性为戴杭和不良学员的互殴,对双方同时给予处分了事。 是啊,他父亲是天圣学院最大的股东,他是学院的少爷,不管他在这里做什么,谁又会追究他呢? 他们这些平民,终究是没有人权的。对他来说,他们就像是被养在他家后花园的仆人,给他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易昕再次颤抖了。如果从中午和昨晚的事,可以看出少爷变本加厉的疑心病,那么戴杭被殴打的事,就让她第一次无比清晰的看到,她是孤立无援的。 少爷嚣张,他自然有他嚣张的理由。不管今后还会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帮助自己。 她,只能任由宰割。 书桌里的玉简又震动了一下。 容凰phoenix:放学想去哪里玩? 易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刚刚做了那么恐怖的事情之后……竟然一转眼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像他们还是一对恩恩爱爱的情侣一样,询问自己放学之后的安排? 他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又或者,他从来就没有心? 这条讯息,竟然比他之前所有的威胁,更加让易昕不寒而栗。最终,她还是没有回复。 而容凰那边,则是每隔一会儿就会发来新的留言。 容凰phoenix:你可以先考虑,到时候我来接你 容凰phoenix:给你带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一整节课,他都是这样断断续续的发着情话。 刚刚才伤害过自己……竟然可以立刻若无其事的温柔体贴……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太可怕了…… 每一句甜蜜的情话,在此时的易昕看来,都像是流淌在刀刃上的毒药。 …… 以前,她也曾经因为少爷,期待放学后和他相处的甜蜜时光。 从来没有一天,她是这样的抗拒放学,恨不得上课的时间能够无限延长,那样她就再也不用去面对少爷。 由于害怕少爷会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追过来,她每到下课,都会跟着任课教师一起躲去办公室。 她的心就像是时刻被放在油锅上煎,那根恐惧的弦已经绷到了最紧,再加最后一根稻草,也许就会彻底断裂。 就连下午随堂考试的时候,她都在默默的掉着眼泪。 自己已经变成一个祸害了吗,如果稍稍和哪个男生走得近一点,就会连累到他们…… 以后,她都不可以交朋友,不可以和陌生的男生说话。那么,等她身边的男生被全部清除之后,少爷下一步要驱赶的,会变成女生吗? 到最后,她会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吗? 而且,如果少爷的猜疑越来越重,下一个受到直接伤害的,会不会就轮到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爱情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偏偏就是自己呢? 这张考卷她已经一口气做完了,题目都很简单,但她人生的考卷,却偏偏是一团乱麻…… “易昕同学,”在讲台上监考的导师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由于易昕是公认的好学生,每门课的成绩都是最优秀的,导师对她也很喜欢,和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明显是温柔了几分。 易昕无法解释自己的悲伤,她只能轻轻点头。这个时候,又有两滴眼泪滑落,砸在了卷面上。 “要提前交卷吗?”导师看她的状态,似乎实在不适合继续答题,便也是关切的提议道。 易昕哽咽着点头,在导师把试卷收走后,失去了支撑的她,终于是趴伏在桌上,默默的哭了个昏天黑地。 当爱情已经成了折磨,还要不要继续? 继续,等待她的仍会是一连串的黑暗。 结束……又由得她来说么? …… 即使再不情愿,整个下午还是走到了尽头。 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同学都开始收拾起了书包。 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就像每个等待放学的少男少女,期盼着放学后的美好生活。 可是,只有自己的放学……是地狱啊…… 如果继续留在教室里自习,等其他人都走了,这里就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和他单独对峙,情势对自己只会更加不利…… 或者,如果少爷那边还没有下课,也许她可以抢先赶去办公室自习?晚些时候,再让导师送自己回宿舍? 至少只是今天……她不想去面对他。那个因为稍不愉快,就可以牵连无辜的人……他真的让自己害怕。 然而,当易昕快速的整理书包,偶然抬眼朝门外望去时,她的双瞳也迅速因为恐惧而紧缩。 容凰……果然是像他所说的一样,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早早就站在教室外面等着自己了。 在他手中,还拿着一小盒草莓蛋糕。 他每次的出现,都会引起一番骚动。那些憧憬着爱情的女生,总会围在他身边。即使他已经有了公开的女友,却依旧人气不减。 她们都是那样渴望着和他恋爱,她们更是嫉妒着可以和他交往的自己。 但她们又怎么知道,在他完美的外表下,隐藏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恶魔呢? 第1202章 仅此一夜 当其他同学鱼贯而出时,易昕也当机立断,慌忙抓起书包,混杂在拥挤的人群中。假装拨弄刘海,用一只手遮挡面目,匆匆疾行。 然而,容凰还是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她,紧走一步,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昕昕……” 还不等他说下去,易昕主动开口:“对不起少爷,我今天有一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寝室,可能不能陪你出去玩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始终是低垂着头,将双目遮掩在刘海之下,不肯抬头看他。 “你不舒服?”容凰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生病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易昕下意识的躲开,仍是保持着礼貌的疏离:“真的不用了……只是有一点头晕,我回寝室躺一躺就好了。” 其他人此时也都侧目望来,容凰也不便勉强,叹了口气,只能让步道:“好吧。那晚上要是还有什么事,要记得传讯给我,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我的玉简会一直开着。” “还有,带上这个蛋糕。”他拉起易昕的手,坚持把草莓蛋糕递到她手里。 易昕不想被其他人看出端倪,顺从的接了过来,仓促点头,再没有和容凰多说,就跟上大部队离去。 一路上,围观众人都在感慨,“少爷好宠女友啊”,“被喂了一嘴狗粮”等等。 在他们眼里看到的,是一对情侣秀了一场恩爱,却不会知道在刚才的短短片刻,易昕曾是怎样在钢丝边缘走了一遭。 不断加快脚步,现在易昕的呼吸还没有恢复平静。但她却也知道,自己赌对了。 虽然少爷可以无所顾忌,但为了在众人面前保持他的绅士形象,他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动粗。 所以,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暂时把自己隐藏在同学之间……至于以后的事,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 总算安全过了这一关,但易昕也并没能安心多久。 夜色下的女生宿舍楼前,仍是依稀可闻花香鸟鸣。 有几对约会晚归的情侣,抓紧最后的时间搂搂抱抱,诉说着不尽的甜言和蜜语。 容凰冷漠的迈动脚步,打量着眼前高大的宿舍楼,手指在玉简上按下了通话键。 “下来,我在你宿舍楼下。”对面刚一接起,他就冷冰冰的撂下了这一句话。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下来我今天就不走了。” 双手捧着玉简,坐在宿舍的易昕已是手足无措。 即使闹成这样,她也没有想过分手。她不想做那种一吵架就说分手的任性女生,只希望给彼此一点时间,让双方都冷静冷静。 她只是很害怕,容凰那种疯狂的掌控欲让她害怕。所以她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如果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见面,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他,都不是上上策。 但,容凰的权威是不容忤逆的,易昕只能小心翼翼的哀求他:“少爷,你先回去好吗?我求求你,等过几天我会和你好好谈的,就是今天让我冷静一下……” 容凰冷漠的打断了她:“你确定要放我鸽子?”话里的威胁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 “我求求你……”易昕加重了哀求的语气,只求他给自己一晚的私人空间,只要一晚就好。 “我让徐雯雯叫你下来。”容凰再次打断。接着,他就不由分说的挂断了传讯。 他永远都不会让自己把话说完,永远那么独断专行。他高兴的时候,自己是他的女友,不高兴的时候,自己就只是他的仆人…… 易昕感到胸口就像堵了块大石头,压迫得她无法呼吸。而紧接着,她就看到徐雯雯那边接起了通讯,大着嗓门应声道: “少爷啊,在呢在呢!哦,昕昕啊……” 易昕心头一紧,等不得再听他们多说,连忙用最快的速度钻到床上,拉开被子将自己从头蒙到脚,只想用装睡蒙混过关。 “昕昕在呢!你们没吵架吧?”即使隔着一层被子,徐雯雯帮倒忙的声音,仍在一句句的传进耳中,“嗯,没问题,就交给我吧!你等着,我这就帮你叫她啊……” 下一刻,她的被子就被人大力拉开,令人绝望的灯光再次洒了进来。 “雯雯,我已经睡了……”易昕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求她放自己一马。 徐雯雯却是强行把她往床下拉:“你连衣服都没脱,睡什么睡?” “我今天不太舒服……”易昕不断的摇着头,身子蜷缩着朝床里躲避。 徐雯雯瞪着眼睛,猛一点她的脑门:“装,你就给我装!” 接着,她又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昕昕,我给你讲,情侣之间有了问题,一定要及时解决,把什么话都摊开来谈,千万不要冷战!否则你什么话都憋在心里,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可是……”易昕还想拒绝,其他室友也都被她们吵得不耐烦了,纷纷抱怨道: “这还有完没完了?事情怎么那么多,还让不让我们复习了?” “就是,少爷哪对不起你了,天天一副被虐待的样子!真是矫情!” 易昕委屈的咬住嘴唇,整个寝室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是帮自己的…… 少爷伪装出的完美外表,让他首先就立于不败之地。每次有了争执,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对不起少爷,自己有这么好的男友还不知珍惜……同学和室友是这样,就连父母也是这样! “那……”易昕胆怯的朝窗外望去一眼,又求助般的抱住了徐雯雯的手臂,“要我下去的话,除非雯雯你也陪我一起……” 徐雯雯松了口气,宽慰的一笑:“傻丫头,我当然会陪着你啊!走吧走吧。” 宿舍楼下,容凰独自伫立,俊美的身姿,就像是从星光中走下的王子,即使在夜晚也不曾失色。往来的女生们都忍不住驻足远望,但想到他必然是来等待女友,眼中又积聚起了嫉妒的火光。 不一会儿,宿舍楼下的大门打开,徐雯雯走在易昕身后,一路推着她的肩,将她硬是推到了容凰面前。 “少爷,我把昕昕给你安全带到了!那,我的使命也完成咯?” 容凰对她优雅的一点头:“谢谢。你可以先回避一下么?我和昕昕有一些体己话要说。” 徐雯雯灵活的转动着眼珠,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脸上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好嘞!那你们慢慢聊,我就在这附近转转,有事再叫我啊。” 易昕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雯雯你别走!” 她两只手紧紧攥住同伴的手掌,就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不知道他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看着这样的一幕,容凰不满的皱了皱眉。 刚才他还在感激徐雯雯能为自己所用,但现在,他却又嫌弃起了这个挡在他们之间的外人。 “雯雯是我的好朋友……”易昕软弱的开口,“我的事情不需要瞒着她。有什么话,你就当着她的面说吧……” 容凰见徐雯雯果然是半推半就的留了下来,看来今晚这场三人谈话已成定局,他只能收敛起了眼底的厌恶,无限惆怅的叹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和两个女生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昕昕,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就是特地来请求你的原谅的。” “我知道,我这一次的做法,确实是触犯了你的底线,但我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了……”他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的双眼,将自己的姿态一再放低,“原谅我好吗?原谅我因为爱你,所犯下的错。” 如果今晚是和易昕独处,不管用什么方式,就算是绑,他也一定要把她绑回自己身边。 但现在有第三者在场,他也只有转变策略,采取苦情模式。这样做,正是为了博取徐雯雯的同情,让她也来帮自己一起劝着女友。 “我现在可以坦白跟你说了……”易昕没有回应他的感情牌。既然有徐雯雯在身边,她觉得有些话,也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 “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找兼职。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这是我们即将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我想用我自己赚的钱,给你买一份礼物……因为担心你会反对,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太辛苦,可是我不希望这段感情只有你一个人在付出,我也想用我自己的力量,为你做一点什么……可能真的是我比较笨,明明想给你惊喜,却让我们之间多了那么多的误会。” “戴杭他……只是帮我介绍工作的人,我很感谢他,可我们之间真的就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我也不知道继续兼职下去……还有没有意义了。” 这言下之意,也就是不知道再继续这段感情,还有没有意义。 在她说起兼职的时候,容凰一直仔细打量着她,他在分辨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她是真的对这段感情有心,还是仅仅编出一段故事在糊弄自己。 但当着徐雯雯的面,他却不得不装出感动懊悔的样子。 “昕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懊恼得手足无措,一向高贵的少爷,这时却也只像是一个惹了女友生气的普通男友,“如果我早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绝对不会再说那些伤你心的话!”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工作的事……如果你好好和我说,我绝对不会阻止你。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做兼职!只要是你的生活,不论甘苦,我都想和你一起体验。” 徐雯雯听着他的“深情告白”,在一旁夸张的对了对手指,小声念叨着:“哇,小情侣一起做兼职哎……” 在她脑中,一定已经脑补出了几万幕的甜蜜画面。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羡慕的看着好友,就等她尽快点头了。 易昕怔怔望着眼前的容凰,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他的行为,在他们之间留下的裂痕真的很深。因为现在她看着他,却无法分辨他这些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逢场作戏。 一个可以毫不留情,把自己的朋友打伤的人,他还会真心的爱自己,对自己好吗…… “少爷,可以请你……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吗?”斟酌再三,她只能软弱的恳求道,“只要过了今晚就好……明天我就不会再躲你,也会……给你想要的答案。我只求你,让我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我今天真的已经很累了……” 剩下的话,都被容凰突兀的一个拥抱打断。 他紧紧的抱住了她,嘴唇凑在她耳边,说着属于他们之间的悄悄话,音量却是刻意放大,让一旁的徐雯雯也可以清晰听得。 “昕昕,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害怕到了明天早上,你就已经不再属于我了。也许连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优秀。你就像是一块璞玉,我不想在我打磨出你独有的光彩后,你却要被别人抢走……” “大家都是男人,我很理解,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我担心你的心,不会一直属于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徐雯雯早就被容凰的表演感动得一塌糊涂,这时也在一旁帮腔道: “就是啊昕昕,少爷对你这么好,你就给他一个台阶下吧!小情侣嘛,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大家都讲点道理,差不多也就行了啊!” 好一阵子,容凰才慢慢放开了易昕。目光第一次有些退避,似是在恐惧她的回答。 “……我明天再给你答案好吗?”最后,易昕还是小声而坚定的,回答出了同样一句话。 我知道,我没有说离开的资格。这段感情,还是要继续的……但是就算和好,我对你的心,也终是不复如初了…… 徐雯雯大失所望,做了个夸张的“倒地”姿态。容凰则是心态安然,拉起她的手,将一枚戒指套上了她纤细的食指。同时捧起她的手,在戒指上轻轻一吻。 “好,我答应。我愿意用我的未来,等你一个答案。” 第1203章 重新开始 “设g为一区域,l为其边界,取其正向使g在其左侧,要求在g内的一个全纯函数……” 第二天的课堂上,荆楚卓正在专心写着板书,台下则是一片昏昏欲睡。 无论在任何学院,算学都是最重要,却也是最让学员头疼的学科。 就连易昕这样的好学生,笔尖都在一下一下的点着教材,思维完全陷入了神游。 本来她就总觉得,荆楚卓是一个很奇怪的导师,现在又加上少爷的事,她确实没有听课的心情。好在刚开学的时候为了帮容霄通过考试,她在图书室提前预习了整个高等部的课程。现在就算是偶尔有几节课不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段枯燥的催眠课又持续了很久,忽然,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其他人的惊呼声。 易昕顺着他们的目光,转头向窗外望去。就见晴朗的天空中,不知从哪里飘下了许多气球,每个气球上都系着一张布条,写着各种表达歉意的话。 早就腻烦了枯燥课业的同学们,顿时都被这一幕奇观吸引。纷纷跨出座位,围拢到窗前打量。 荆楚卓也自觉的停下了讲课。他知道如果不先制止外头的喧哗,要把这群学员的心拉回到课堂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问题是,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谁在胡闹? “昕昕,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啊!”几个首先探出头的学员,已经夸张的大喊了起来。 易昕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七八双手从座位上拖起,推着她来到了窗口。 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布条上清晰的一排大字。 “昕昕,对不起,我爱你”。 易昕的心脏猛跳了一下,她知道,又是少爷策划了这一切,心情也跟着格外复杂起来。 半晌,半空中的气球接连炸开,从中爆出的,则是一串串五颜六色的彩带,就像是大型庆典中的花样。还有纷纷扬扬的花瓣不住飘洒,将校园妆点得如同一片桃花的梦境,悠扬的音乐随之奏响,为这段童话更添了一笔浪漫温馨。 重头戏,到这时才正式登场。 容凰乘着一个巨大的热气球,从天而降。他穿着一身白色燕尾服,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绝美得就像是自九天踏下凡尘的王子。单是这个造型,这个出场,已经俘获了大片女生的芳心。 “昕昕,我来接你了,”容凰温柔而深情的开口,“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们能够相爱,来之不易,这段美好的感情,我不希望在我手里葬送。” 他的身影,随着热气球徐徐下降。而他的目光,则是越过纷繁的人群,直直凝视着易昕,眼中饱含无限柔情。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未来没有实现,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有去看过,我不想失去你。” “我担保,如果你愿意把你的心交给我,从此以后,由我来负责保护你的心,我不会让你再受伤流泪。” “如果你向往富贵,那么毕业之后,你就是天振商行的老板娘,我会把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你来打理。如果你向往自由,我会带你走遍天下,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看山,看水,看属于我们的时光。” 说着,他轻轻伸出一只手,窗里窗外,咫尺之遥。 “昕昕,我的手在这里,你愿意牵我的手,和我一起走我们的人生路吗?” 这时的易昕,早就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作为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看到这样盛大的道歉场面,又听到了这么多的甜言蜜语,她当然也会心动。 少爷……应该是真的爱着自己吧。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费时费力,为自己准备这么多的惊喜。 这样的感情,她同样不希望由自己葬送。 也许这次他真的会改变……看到他对自己的用心,易昕仿佛又在这段感情里看到了希望。也许就像那些鸡汤文说的,不仅是女生在交往中需要安全感,男生也同样需要。如果以后自己真诚的和他沟通,什么事都摊开来解决,或许他就不会再天天患得患失。 在她沉思间,已经被一群同学推到了窗前,而他们则是自发为少爷拍手起哄,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易昕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受到过这么多人的关注……今天,她看到了幸福的通道,而她竟然是唯一的女主角! 她试探着抬起一只手,缓慢伸出窗外,去与容凰相握。 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她的心意。容凰欢喜得直接扔下花,双手探出,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抱出窗外,抱到了自己身边。 易昕感到身子瞬间失重,又是朝窗外跃出,不禁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而四周却早已响起了一片更响的尖叫,在他们看来,这样的画面,实在是“苏”到不行。 热气球下方的吊篮中,容凰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就像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昕昕,谢谢你愿意原谅我。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轻易说出分开两个字了,好吗?” 易昕也鼓足勇气抬起头,小声请求道:“那,你也不要再怀疑我,可以吗……?” 容凰真诚的点头:“你的工作,我会陪你,你的未来,我也会陪你。从今天起,我们重新开始。” 他轻抚她的肩头,目光流转,语气恳切而温柔。 “如果遇到我,需要花光你所有的运气,那么从今往后,你将不再需要运气。因为你所有的愿望,我都会满足。” 话音刚落,他已经猛地俯身,吻上了易昕的嘴唇。 易昕一怔,但这一次,她没有再躲开。 就连逃课的后果也暂时被她抛在了脑后,她凝视着容凰绝美的面容,慢慢闭上眼睛,迎合他的亲吻。双手也是罕见的主动抬起,勾上了他的脖子,专心享受眼前的幸福。 前几天所有的痛苦和恐惧,在这一刻好像都有了安慰。 她几乎要融化在这个怀抱里。 有句话说,归属感就是你知道你不会走,安全感就是你确定他不会走。 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归属感。 就等着他,给自己更多的安全感了…… 两人忘情的拥吻着,同时乘着热气球缓慢降落,片片飞扬的花瓣洒落在头顶、肩头,美得如同梦幻。 教室里的尖叫声也奇迹般的停止了,好像就连他们,也舍不得破坏这样完美的画面。只有稀稀落落的感叹声,还成全着那一颗颗充满幻想的少女心。 “哇塞,好浪漫啊——” 甚至还有人抹起了眼泪:“要是我未来的另一半,也能送我这么一场浪漫,我这辈子都值了啊!” 讲台一侧,荆楚卓独自伫立,望着窗外的好花好景,神色有种山雨欲来的阴翳。 *** 在容凰和易昕的爱情,有了一个崭新的开始后,殷烨北也正在他的轨道中重新出发。 接到通知后,他准时来到了晏南卿的工作室面试。 为了这一天,他还专门被杨露娜逼着从头到脚的打理了一番。发型,衣着,包括脸上的妆容,全部都是全新的。 从一个灰头土脸的群众演员,再次做回一个造型精致的美男,这样的转变,就连殷烨北自己都有些不习惯了。 但不管怎么说,形象好了,心情也就自然好了。以前他走在街上,都要躲躲闪闪,生怕被以前的粉丝认出来。只有今天,他是抬头挺胸,唇角都带着自信的笑容,看到任何人都想打个招呼,顺便给他们递上一张签名。 踏入面试地点后,殷烨北也在仔细的朝四周打量。 以一个新成立的工作室来说,这里的条件看上去确实很不错。无论是地段,还是室内的装潢,都是无可挑剔,能看出主人想要大干一场的决心。 墙壁上已经贴出了几张宣传海报,都是工作室新近签下的艺人。拍摄的硬照倒是有模有样,不过毕竟人和公司都是新的,都还没有什么知名度。 看着这样的工作环境,殷烨北心中,也难免泛起了一股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奇异情感。 以前在圈内,他和晏南卿都算是公认的“靠脸吃饭”,但凭什么他是当红偶像,自己就只是个十八线小网红? 后来墨家那场公益真人秀,他原本也想去试试。但想到旷工那么多天,收入全无,之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辛苦,于是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结果,晏南卿在那个节目中华丽转型,自己的处境却依然如故。 只能说,有些机会,是人们自己放弃的。 但当事人却往往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觉得,是别人抢走了自己的机会。 现在的殷烨北,就正在妒忌着自己未来的老板。 再看大厅中,已经来了不少人,当真是男帅女靓,组成了一道惹眼的风景线。殷烨北看看他们,再对镜自照,倒是并没有多少惶恐。 如果只是比颜值的话,他有自信不输给他们! 这当中,却有一个异数存在。 别的来面试的女生,那是穿得能多清凉就多清凉,恨不得穿着内衣就过来表演。只有一个坐在长椅上的女生,穿一身简单的皮大衣,把身材包裹得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过从她的外形来看,大概也是的确没什么可露的,只好选择藏拙。 她的长相也相当普通,五官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理着bobo头,戴一副红框眼镜,眼睛里不但没有神采,反而只有一片长年苦读的呆滞。长相只能说是清秀,再加上她连妆都没怎么化,皮肤的瑕疵也显而易见,和在场的其他俊男美女格格不入。 最夸张的,是她不但没有在准备表演项目,手里反而一直捧着几本习题集,正在专心的埋头解题。 “拜托,现在还在做题,”殷烨北已经听到了身后几个人的议论声,“这又不是考学,这么努力是想怎样啊!” “就是,长成这样还来面试,不过也好,就当是来衬托我们的吧。看到她啊,我都更有信心了呢!” 那短发女生也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却是满不在乎的抬起头,淡淡回了一句: “没关系,反正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知识,有时候比美貌更重要。” 这近似于挑衅的回复,立刻引来了一片更加热烈的攻击。 殷烨北倒是没心思陪他们落井下石,独自找了另一张长椅坐下。 相貌是天生的,运气也是天赐的。一个人想要在这一行大红大紫,还真是处处都要看天意。 坐在长椅上,他也不忘拿出一面小镜子,继续打理自己的造型。 今天这一身,还是找了专业的造型师,为他量身定做的。花了不少的钱,几乎把最近跑龙套的积蓄都砸进去了。按照杨露娜的说法,这就叫“投资”。 说得好听……如果面试通不过,一定要让杨露娜把钱还给自己! 再朝四周张望两眼,还记得来之前听那个麻烦女人说过,如果看到地上有垃圾,就及时捡起来,看到拖把倒了,就去扶一把。说不定什么地方就有着摄像头,这些可能都是隐藏的考题。 殷烨北却是不屑一顾,这都是什么老掉牙的套路了。她能听说,其他人也能听说。到时候都去争取表现,也就不稀奇了。 当这些面试者都在紧张候场时,作为老板的晏南卿,则是在房间里接待另一位客人。 “安彤,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热心的为她泡上一杯绿茶,端到玻璃茶几上。 沈安彤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四周,时不时还抬手拍拍沙发:“忙里偷闲呗!再怎么说你这个工作室现在也有我的一份,我当然要定期过来视察了!” 真人秀结束后,晏南卿提出单飞的想法,众人都对他表示支持。墨凉城更是付诸实际,二话不说就对他进行了注资。 见墨凉城带头,苏世安虽然表现得爱理不理,倒也是同样出了一笔钱,支持一下他新收的“小弟”。 他们这些大佬这么捧场,再加上晏南卿本身的名气,原本只想“有力出力”的沈安彤,似乎是看出了这个工作室绝不会亏本,也跟着注资入股,凑了凑热闹。 多亏他们帮忙,离开赖姐后,晏南卿也总算不必完全的“白手起家”。 第1204章 特殊的面试 和赖姐解约后,晏南卿感到很自由,前所未有的自由。 虽然什么事都需要自己去跑,一天下来往往跑得精疲力尽,但每天的行程可以由自己做主,不用为了得到一个通告机会,就违心的出卖身心,他觉得十几年来第一次活出了“人样”。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办成这样的规模,真不错啊!”就连眼光一向挑剔的沈安彤,对他的工作室装潢都是赞不绝口。 “哎,你知不知道,从你成立工作室的那一天起,这件事的热搜就没断过,我看现在只凭你一个人,就能养活报社整个娱乐组了!”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虽是赞叹,笑容却是怎么看都不怀好意:“不得不说,虽然你演技不行,但是当老板还挺合适。有没有想过就息影,彻底转型幕后啊?” 晏南卿笑了笑:“幕后的事,就等彻底不能‘靠脸吃饭’了再说吧。现在好歹还有粉丝基础,就再打拼几年,何况就是上次跟你搭档,才让我喜欢上演戏的。” “靠脸吃饭”的话,自然只是一句玩笑。他可是认真决定了,要做一个偶像派兼实力派。完美的长相虽然是先天优势,但也绝不能因此就松懈了努力。 有沈安彤这样一个朋友,确实是很不错的。她性格开朗又不失成熟,很多在外人面前不敢说起的话,跟她都可以随意畅谈。也因此,就算她有几分“势利眼”,也干过一些“背后捅刀”的事,晏南卿还是拿她当一个知心好友看待。 “对了,那你真的要签约两湖商会旗下的娱乐公司吗?”说过了自己的近况,他又忍不住关心起了沈安彤的发展。 “谁说的?”沈安彤嫌弃的摆了摆手,“我只是答应西陵辰,最近会帮他接一些商演活动,赚来的钱平分而已。我像是那种会被合同绑住的人吗?” 晏南卿点了点头:“也是。”如果她真的签了约,以西陵辰的作风,压榨员工的方式绝对会和赖姐如出一辙,甚至更甚。不过她那么聪明,应该不会把处境弄得像自己以前一样。 “还有……安哥怎么样了?”想了想,他还是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人,“真人秀结束之后,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沈安彤有些好笑。看他们这个样子,还真是“打”出来的感情啊! “他?现在每天都在天宫门专心修炼呢。因为知道想守护自己珍惜的人事物,力量就是最重要的。他有天赋,估计以后也会走修灵者路线。” “还有跟他爹也和好了,有机会就过去探探监,迟了这么多年才享受亲情,两个人都在慢慢学习相处呢。不过现在他都很低调,旧案也不炒作了,所以媒体上再也没什么相关报道了。” 说着,她拍了拍晏南卿的肩,故意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所以啊,想让他来你的新剧客串,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晏南卿扯了扯嘴角,不能一起在娱乐界打拼,确实是有些遗憾。但只要安哥现在过得好,自己还是会为他高兴。 这时,门外有工作人员进来汇报。 “老板,面试已经开始了。还是按照老规矩,由我们先筛选出最优秀的人,交给您亲自面试。” 晏南卿略一颔首。这时的他,气场仿佛也改变了很多。在沈安彤面前,他还是那个让她熟悉的大男孩,但在员工面前,他已经是一个足够成熟,有能力带领他们在业界闯出一片天的专业老板了。 “那安彤,我可能不能招呼你了,要准备给新人面试,”出于礼貌,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看是可以……”沈安彤果真来了兴趣,“不过你哪次见过我给别人当绿叶啊?可能到时候的面试官就不是你了?” “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那名工作人员离开后,沈安彤彻底喧宾夺主,兴奋的提议起来。 “每次都让他们表演唱歌跳舞,多没意思啊,看都看腻了。刚好我想到了一个新的玩法,一方面能检验他们的综合素质,同时呢,那些基本能力肯定也会帮你都测试到。” 晏南卿还是一头雾水,沈安彤已是拉了他的衣袖一把:“来帮我一下,咱们要抓紧在面试之前搞定!” 看到小魔女兴致满满的样子,晏南卿忽然替那些面试者担忧起来。 很明显,这场面试,是没有那么容易过关了。 …… 按照规矩,经过第一轮选拔后,最优秀的人将由老板晏南卿直接面试,其他人则会被带到练习室,由工作人员负责二试。 殷烨北就同样是进入“终极面试”的人之一。 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他抬头挺胸,自信满满,就知道自己是相当出色的! 面试地点,是在一间小型会议室中。 踏进门的一刻,殷烨北还来不及得意,当看到老板旁边一道熟悉的身影时,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沈安彤?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然早就知道她跟晏南卿是朋友,但之前可没听说她也是这里的主考官之一!该不会刚好今天她没有通告,过来这边玩玩,就被自己撞上吧?这么倒霉? 殷烨北对沈安彤的畏惧,可是事出有因。 当初拍摄剑窑大宗的宣传片,自己还跟她做过搭档。什么买通稿炒cp反打脸的烂事就先不提,关键是自己最后背叛了大家,也就是那次的舆论反扑,才导致自己一蹶不振,不得不暂时退出了网红圈! 沈安彤,可以说是最清楚自己黑历史的人,她跟晏南卿又走得那么近,万一直接拆台,要取消自己的面试资格该怎么办? 殷烨北整个人都不好了。既想掉头逃走,避免尴尬,却又舍不得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他的大脑甚至已经飞速运转,寻思着万一自己的黑历史曝光,他该怎样“巧言善辩”,才能打消晏南卿的疑虑。 然而,任他想了数十句诡辩之词,对面的沈安彤却像不认识自己一样,扫过自己的目光,和看待其他面试者并没有什么不同。很快,她就若无其事的向众人招呼道: “这些就是刚刚通过的人吗?都过来坐吧,当自己家一样。” 晏南卿为她的自来熟有些好笑,勉强绷着脸保持形象,又补充道:“对,大家都坐下来,在面试开始之前,先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其他人都大大方方的在长桌边坐下,殷烨北心里有鬼,眼睛时不时的就偷瞟向沈安彤,生怕她是笑里藏刀。 她该不会是忘记自己了吧?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但她可是圈内有名的“小魔女”啊!没事的时候都以整人为乐,现在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报复机会? 在殷烨北的胡思乱想中,面试的第一环节,已经正式开始了。 初试优秀的成员,算上自己在内,一共有六个人。他们的介绍,也无非就是自己的姓名,年龄,有哪些爱好和特长等等。有作品的同样会列举一下自己以前的作品,想要借此加分。还有人把微时空的粉丝数都拿出来说,当然这里面有多少是买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令殷烨北意外的是,那个长相普通,在候选大厅中还在做题的bobo头女生,竟然也通过了初试。听她的自我介绍,名叫李媚颖。这样的外形配上这样的名字,似乎显得极不协调。 可惜她既不漂亮也不聪明,殷烨北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看来父母的期望也有完全落空的时候。 另外四个人,他懒得记名字了,总之一个是戴眼镜的青年男子,姑且叫他“眼镜”;一个是一身灰衣服,头发蓬乱,身高也比其他人矮上了一大截,就叫他“矮子”;一个竟然比李媚颖还丑,长得又显老又胖,大概就算出道,也只能演一些丑角了,就叫她“大婶”。 撇开这群奇形怪状的人,还有一个是高挑性感的美女。要说的话,大概也就只有她最符合偶像特质了,就叫她“美女”吧。殷烨北一边打量着其他人,暗暗寻思着,看来这场终极面试,能通过的应该就是自己和“美女”两个人了。 “很高兴认识大家。”沈安彤微笑着开口。她也是一位当红一线小花,会出现在这里,让其他面试者都是兴奋不已。他们一脸热切,嘴角有着藏不住的笑容。不管今天的面试是通过与否,能亲眼见到这两位顶级偶像,这一趟就算是没白来啊! “我们今天的面试方式呢,会有一些不一样,下面就由我来详细为大家讲解吧。” 殷烨北心头登时警钟大作,有古怪! “我这个人就是比较爱玩的,不喜欢那种一板一眼的面试,”沈安彤微笑着环视众人,“所以大家都放轻松,我们主要就是在这里玩一场游戏!” “先问一下各位,狼人杀都玩过吧?” 众人大都点头,同时却也在心里暗暗疑惑,这次的面试,不会就是要让大家玩狼人杀吧?这跟偶像出道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狼人杀,桌角的“矮子”忽然兴奋的猛一握拳。他本来就参加着一个业余的狼人杀社团,自己还是队伍中的主力,总能带领同阵营获得胜利。如果真的要玩狼人杀,那他有着绝对的优势! 殷烨北却是眉头紧蹙,狐疑的打量着两名面试官。 沈安彤擅长狼人杀,这个他是知道的。他还看过她参加的一个狼人杀节目,确实是以思维逻辑著称。 既然是她设计的考题,就不会有那么简单的……她该不会是想亲自下场,虐他们一顿吧? “眼镜”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将两手在桌上交叉,沉吟不语,似乎是在思考可行的战略。“美女”则是悠然而坐,嘴角噙着一丝神秘笑意。 众人正值喜忧参半,“大婶”却忽然举起了手。 “报告考官,我没有玩过狼人杀,连规则都不了解。” “大婶”的声音也是憨憨的,这和她的外形倒是相当搭配。而且似乎已经察觉出,自己是场中唯一的外行,在她脸上,也表现出了一种明显的焦急。 沈安彤安抚的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只是举个例子,我们今天的考题也不是狼人杀。” “不过,这个游戏,的确是我从狼人杀得到的灵感。它的基础规则,又跟‘抽鬼牌’有点相似。所以我们今天要玩的,就等于是狼人杀和抽鬼牌的集合体。” “首先,我会发给每人三张卡片。”她拿出一张卡片作为示范,“背面的花纹都是完全一样的,大家拿到卡片后,要将背面朝外,不可以把卡片直接拿给别人看,也不可以偷看别人的卡片。” “卡片上,会印有一些基础的考核项目,比如唱歌跳舞,硬照走秀等等,这就和抽签考核有些相似。到时候,你们需要表演出卡片上的项目。” 一听到原来还是抽签考核,众人都不知不觉的松了口气,只有“矮子”有些失望,看来他还幻想着在狼人杀中大出风头。 “接下来,我要说一件很关键的事。印有正常项目的,就是普通卡片,我们叫它‘任务卡’,能抽到这种卡片,基本上就可以偷着乐了。” “除了正常的任务卡,我们还推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任务,像是钻火圈啊,喷火球啊之类的,总之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面试者完成的!这种类型的卡片,就叫做‘恶魔卡’。 “但就算一开始拿到了恶魔卡,各位也不用绝望,因为我们将有三轮的游戏时间,就是要让大家彼此交换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考验你们的演技和口才了。看你们能否通过自己的表演,阻止其他人换走自己的卡片,同时换来自己所需要的卡片。” “拿到任务卡的,也不代表就高枕无忧。因为每个人的长处不同,如果你拿到的任务卡,不能最好的展现出你的实力,那它对你就同样是一张鸡肋卡。你同样需要发挥演技,去换来一张更加适合你的卡片。” 第1205章 恶魔卡片 “游戏开始后,按照顺时针进行发言。发言的人可以用任何方式提出换牌,并指定任意人选与你交换。” “被指定的人有权拒绝,但一旦答应,双方就必须互相交换一张卡片。至于换出的是哪一张,由挑选者决定。拥有者只能建议,不能强制。” “从开始到结束,每人必须完成交换至少一次。交换后不能说出自己拿到的卡片,也就是没有人会知道,他真实到手的是什么卡片。” “游戏共进行三轮,每一轮结束的时候,大家都要各自拿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这一次是正面朝上。被放下的卡片,也就代表着被你‘确认保留’的卡片,之后就没有机会再换出去了。所以留牌之前,还请各位慎重考虑。” “到最后还留在手里的三张卡片,每个人必须按照卡片上指定的项目进行表演,如果表演不了,就只能淘汰了。所以大家一定要竭尽全力,把你无能为力的项目卡片交换出去。” “忘了说,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除了普通的恶魔卡片,我们还专门设计了一张‘魔王卡片’,”说到这里,沈安彤露出了招牌“小魔女”的笑容,“它没有任何表演项目,直接代表弃权。如果在最后一轮交换不出去,你就只能直接弃权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是哭笑不得。 这个规矩,还真是够恶趣味啊……如果第一轮就拿到魔王卡片,等于已经输了一半。 不,等等……但如果是在第三轮才拿到魔王卡,那就更糟,在其他人都已经完成一次换牌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拒绝和你交换这张来历不明的卡片! 这样说来,如果最初没被分配到魔王卡,尽量减少换牌,似乎才是最佳策略—— 众人根据现有规则,各自分析着有利的战略,殷烨北也在埋头思考,虽然这种智商游戏并不是他的专长。 如果前两轮都坚持不换牌,别人就知道你拿到的是好卡片了。到了第三轮不得不换,很可能会被塞到最糟糕的卡片,却换不出去。 所以,最好还是提前完成换牌限定,一旦拖到最后一轮就落了被动。 除此之外,这个游戏最重要的就是演技和口才。口才决定你能否说服别人,演技决定了你能否保住不想失去的卡片,并让别人挑走你急于换出的卡片。 并且这个游戏,口才同样是寄托于演技之下的。哪怕你口才再好,如果不能让别人相信,也是白费力气。 抽鬼牌……殷烨北的确记得有这么一个游戏,但以前他觉得太幼稚,从来都没跟别人玩过。如果要用类比思维的话,也就是在一组卡片中,可能混杂着多张鬼牌。抽到鬼牌的人,必须想方设法的把鬼牌交换给别人,让自己安全脱身—— 这会儿,工作人员已经笑吟吟的上前,在每人面前分发了一个锦囊。 里面就放着这次的道具,三张卡片。众人迅速交换了几个眼色,各自抽出卡片查看。 看到自己的卡片时,殷烨北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的牌面,可以说还是相当不错。抽到了两张任务卡,一张恶魔卡。 任务卡分别是唱歌和跳舞,就是那种最常规的艺人考核项目,恶魔卡则是“脱口秀”,虽然有点麻烦,但就算最后真的换不出去,自己也能凑合着表演一下,还不至于必死无疑。 他悄悄翻过卡片,背面果然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色底面,缭绕着几簇金色的花纹,如果只从背面,确实是完全看不出任务卡和恶魔卡的分别。 看着看着,他忽然心里一凛,这也就代表着,那张最恐怖的魔王卡,从背面也同样是看不出来的…… 沉思半晌,殷烨北猛地抬起头,观察其他人的神色。 如果是狼人杀局,成员早就已经适应了不同的身份牌,不管拿到什么,都可以平静处之。 但这次的卡片游戏则不同,既然大家都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游戏的结果又关乎着面试成败,他们未必还能那么淡定! 而内心的想法,往往可以最直观的从脸上反映出来——至少拿到恶魔卡的人,应该会表现得紧张一些,拿到普通任务卡的,则会轻松一些,通过面部表情,或是眼神细节,就可以做出初步的判断! 然而,殷烨北扫视一周,却失望的发现,自己似乎错过了最佳时机。 除了看上去最直肠子的“大婶”一脸忧愁外,其他人都已经是一副投入游戏的表情了。不管他们内心是焦虑也好,坦然也罢,至少从脸上,再也找不出半点端倪了。 失策了……!殷烨北在肚里一声暗骂。他就应该在看到自己的卡片之前,首先去观察其他人的第一反应!刚才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自己消化,自然也足够让他们调整心情…… 现在他唯一能确认的,就只有“大婶”手里,至少有一张到两张的恶魔卡,而且还是以她的本身条件并不擅长的——虽然以她那个外形,也很难找到真正适合她的考核项目——至于是否有魔王卡,暂时存疑。 “眼镜”就像打扑克牌一般,将三张卡片一次次调整着位置。据说这里面好像有些讲究,在抽牌游戏中,放在某些特定位置的牌,被抽到的概率往往会高一些……但这里一共就只有三张卡片,摆放位置还会有那么大的作用么?还是说,这只是他缓解紧张的方式? “矮子”早就把卡片背面朝上的放在了桌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打量四周,就像是一个在学院的重要会议上,独自开小差的顽皮学员。但真的会有那么简单么?他现在的从容,究竟是来自牌面带给他的信心,还是只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 “美女”一手拈着卡片,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唇边,美目顾盼,裙角随着她翘起的长腿,倏地滑落下了一截,说不出的诱惑……当着这番美景,殷烨北却是目光一凝,看来这个女人,在这场游戏中会成为一条“美女蛇”,利用她的先天优势,哄骗他人进行换牌……那么在她手里,很有可能就有着对考核不利的卡片! 殷烨北四面打量的目光,刚好在半空中和李媚颖撞了个正着。她看上去已经是胸有成竹,接到他的注视,还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看来,自己那个先观察后看牌的战略,她不但同样想到了,还切实的去做了……也就是说,她已经看到了其他人最真实的第一反应,也包括自己…… 殷烨北自认,他不是个喜怒易形于色的人。刚才看牌时虽然松了口气,但也仅限于在脑中的自我交流,从表面看来,就连眼神的波动都未必会有。就算她看,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对她智商的预估,倒是不得不稍稍提高一些了。看来美貌和聪明,她到底还是占了一样。 根据现有的条件,殷烨北在思考后快速决定,既然自己的卡片还不错,最好就是早早把这张恶魔卡交换出去,之后就始终拒绝换牌,避免魔王卡入手。 像这种“求稳战略”,虽然可能让他错过更好的任务卡,但至少也不会收来完全无法表演的恶魔卡……应该还是行得通的! 在这些面试者各自苦思间,作为主考官的晏南卿和沈安彤,将他们的表现收入眼底,互相交换了个愉悦的眼神。看来他们是已经准备好,要看一场好戏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半晌的沉默后,“眼镜”第一个开口,“不如大家都把牌面说出来吧,怎么样?然后就可以根据各人的专长,直接挑选适合自己的卡片了!” “但是就像狼人杀一样,”“矮子”也开了口,他双手交叉,语气沉着,确实有几分昔日“狼人杀健将”的表现,“你没有办法确保其他人说的都是真话。” “美女”也慢悠悠的接话道:“是啊,如果拿到恶魔卡的人真的坦白,会有人去交换他的恶魔卡么?其他人只会见死不救吧。” “矮子”抓住她话里的漏洞,立刻紧追:“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不敢坦诚自己牌面的人,就一定拿到了至少一张恶魔卡?” “美女”气得一瞪眼:“你要这么说的话,就先把自己的牌面亮出来啊!” “大婶”也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而且你自称是狼人杀高手,那一定是已经很会骗人了,”她又向众人呼吁,“待会最好是无论他说什么,我们都不要相信,谁都不要跟他换牌,把他拖到最后一轮。” “你这个丑女,你什么意思啊?”听她要号召众人对付自己,“矮子”也怒了,“要我说这里最没机会通过面试的人就是你,反正你抽到什么项目都是白费,不如直接把牌面亮出来,造福了有需要的人!” 两人针锋相对,越说越是大声,几乎就要直接吵了起来。 “……那不如,想换牌的人就直接说出来,自己需要什么卡片如何?”殷烨北被他们吵得心烦,皱着眉捏了捏鼻梁,主动提议道,“自己的牌面没必要说,说了也未必是真的,但自己需要什么卡片,总可以明白说了吧?” 众人一想之下,这个提议倒的确是没什么问题,也就相继应和了下来。 一场名额有限的面试,应征者本来就不可能成为合作者。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已经是竞争者,必须通过最精湛的演技,在欺骗对方的同时,也防范着被欺骗。 又或者,各人的演技,早就已经被展现了一部分。 “我也觉得可行,那就先从我开始吧。”李媚颖首先发言,“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们,我抽到的是三张恶魔卡。不过可能我的运气有坏也有好吧,至少这三张卡片上的任务,我还都能胜任。” “三张卡片,分别是口技、泳装秀和翻跟头,刚好我也都会一点,会的不多,业余水平,但是马马虎虎也能表演。所以接下来的游戏,我是换也可以,不换也可以,就当是陪大家玩玩了。” “大婶”夸张的捂住了嘴:“泳装秀也可以?这不是很羞耻吗?” 李媚颖笑了笑,故意挺了挺胸靠上椅背:“怕什么?别看我这样,其实还是有点料的好不好。况且真的出道以后,人家让你什么造型,你就得什么造型,早点习惯起来也好。” “大家如果有乐器或是歌艺方面的卡片,可以来跟我交换,当然不换也没事。反正我就靠这几张,应该也足够晋级了。” 她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殷烨北脑中飞速运转,就这么把自己的底牌都掀出来,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而且……直说自己拿到的是恶魔卡,也不想换牌,万一接下来真的没人跟她换牌怎么办?又或者,恶魔卡是真的,她报出的牌面是假的?啊……想不通…… 这种“真真假假”的命题,稍有不慎,就极易陷入逻辑的死循环。殷烨北只是稍一分析,就感到脑袋都要炸了。一旁的两位考官还是笑眯眯的,仿佛和他们这些面试者处在两个世界。 “你说你有口技卡,是真的吗?”那边“大婶”忽然激动起来,两只手呼啦啦的朝自己胸前扇着,“换给我,换给我,我学过几年的口技,我拿乐器卡跟你交换!” 按照顺时针方位,六人的座位顺序分别是:李媚颖、“大婶”、“矮子”、“美女”、殷烨北、“眼镜”。现在主位的李媚颖若是选择和顺位第二的“大婶”交换,也是完全合理的。而在这次的被动交换后,等“大婶”轮到主位,还会紧接着有下一次的挑人换牌机会。 “口技卡是哪一张呀?”激动的“大婶”几乎凑到了李媚颖拿牌的手指上,不停口的发问着。 李媚颖面无表情的挪出一张卡片:“这张。” “大婶”二话不说,就将卡片接了过去,看到牌面的时候,她也再次夸张的瞪大了眼睛,面部的肌肉都抽搐起来,就像是被人捏着鼻子灌了一缸醋。 那不是口技卡?!虽然按照规矩,拿到卡片的人,不能说出自己换来的牌面,但根据“大婶”那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反应,其余众人却是都已经做出了判断。 李媚颖,在换牌的第一轮,就已经成功欺骗了搭档吗? 第1206章 强制换牌 其实仔细想来,刚才倒也未必是李媚颖的骗术有多高明,只是“大婶”实在太好骗,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现在,轮到李媚颖来抽“大婶”的牌了。 她首先触摸着第一张卡片,试探着询问道:“乐器卡是这一张么?” “大婶”焦急的摇头:“不是的!” 李媚颖的目光,片刻不离大婶面部,手指缓慢的挪动到第二张卡片:“那,是这一张?” 大婶喜上眉梢,咂吧咂吧嘴,应道:“对,就是这张,你拿去吧。” 李媚颖神色不变,继续触摸上第三张卡片:“那,这一张也不是么?” “大婶”大力摇头,视线略显紧张的躲闪着:“不是,已经说了就是第二张啊!” 李媚颖似笑非笑,手指再次停留在了第二张卡片背面,作势就要抽出。但在“大婶”刚要松一口气时,她却忽然再次换位,直接抽出了第一张! “大婶”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李媚颖则是面无表情,将新拿到的卡片收入掌中,五指合拢,谁也看不出,她刚才抽到的到底是什么牌。 其他人将整个过程看在眼中,也不得不感慨她手段高明。像这么一张张的问,又是实时观察对方反应,如果有说谎的迹象,确实很容易被看出来,更何况还是像“大婶”这样的实心眼。 下一个就轮到“大婶”了,她拒绝继续换牌,于是主位顺移。 “矮子”目标明确,直接询问李媚颖:“喂,那张翻跟头卡能不能给我?” “我以前在一家小道馆学过几年,武术是我的专业,把翻跟头卡换给我吧!”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他又主动解释道。 李媚颖淡然一笑,应道:“那好啊,如果你能抽到一张歌艺卡,再来跟我交换吧。” “矮子”立刻充满希望的向旁人求助,但在场众人,却并没有人主动说出自己的牌面。 殷烨北手里,现在也就正有着一张唱歌的任务卡,但他却同样不打算主动交换。 一来,唱歌属于基础才艺,抽到这种任务卡的,如果能保留到最后,表演就算不会太好,也不至于太差。除非是真的五音不全,很少有人会主动放弃歌艺卡,而去交换一张未知的卡片。 二来,现在的情况是明摆着,李媚颖想要换来最能展示她才艺的卡片,假设她和“矮子”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们确实会把对方需要的卡片如实交换,那两人等于是各自占有了一张杀手锏,通过面试的可能就更高了。在场的都是竞争者,他们为什么要平白给别人创造捷径? 迫于无奈,“矮子”只能选择就近和“美女”交换,至于换来的会是什么卡片,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轮到“美女”时,她同样拒绝了换牌,独自整理着三张卡片,若有所思。 下一个,就轮到殷烨北来挑选了。 此刻,他的脑中同样在飞速运转。 如果“大婶”和“美女”在第一次抽到了恶魔卡,应该是急于立刻出手才对……但如果她们紧接着继续换牌,也就证明她们手里有恶魔卡,被她们指定的人就可以选择拒绝—— 所以,无论是牌面好,还是牌面差所选择的战略,仅仅按照这样思考的话,并不能断定她们手里的牌面…… 殷烨北在场中环视一圈,他时刻都记得,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在其他人都看不透的情况下……还是选择和最老实的“大婶”换吧。 但刚才也不知道她是否欺骗过李媚颖,不排除她至今都只是在装疯卖傻唬人的可能,自己还是要多加谨慎才是。 在花言巧语,哄骗“大婶”抽走了自己手里的“脱口秀”卡后,殷烨北的心也定下了一半。 总算摆脱了恶魔卡,接下来只要再抽到一张任务卡,就坚持拒绝换牌,撑到游戏结束,自己也就必然过关了! 这一场是第一战,也是终极的决战! 问题是……他究竟能不能从“大婶”手里,顺利的拿到任务卡—— “任务卡就是左边这一张,你抽吧。”就算刚刚从他手里抽到恶魔卡,“大婶”好像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依旧是笑吟吟的提示着他。 殷烨北略一皱眉,太轻易得来的好事,总让他难以放心啊…… 效仿李媚颖的举动,他试探着触碰中间的卡片:“那这一张呢?” “大婶”吃了一惊,连忙阻止道:“不行的,那个是恶魔卡!” 殷烨北眼珠微动,作势去拿左边的卡片,同时仔细观察“大婶”的表情。 她的眼神,确实是时刻随自己的动作波动,自己转向中间时她紧张,转向最左边时她就放松下来……至于第三张卡片,那是她刚刚从李媚颖那里抽来的,危险系数无疑是最高的,殷烨北已经将那一张自动排除了。 经过试验,殷烨北终于确定,“大婶”的心思太好看穿了,她真的不希望自己拿中间那张。 在这样的面试里,真的会有人设身处地去为别人考虑吗?又是在自己刚刚换给她一张恶魔卡之后? 殷烨北下定了决心,放弃第一张,直接拿起了中间的卡片。 牌面映入眼帘,殷烨北只感到脑中“嗡”的一震! 真的是一张恶魔卡,还是杂技卡!这比脱口秀更糟糕!脱口秀好歹还能即兴发挥,杂技如果没有基础,根本就什么都演不出来啊! 他沮丧,“大婶”看上去比他更沮丧:“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那是恶魔卡了吗……” 殷烨北简直难以置信,“大婶”的实心眼超过了他的预估,他甚至开始奇怪,这么单纯的人,到底是怎么通过初期面试的啊? “那个,泳装卡可以给我吗?”最后一个人,“眼镜”近乎是贪婪的向李媚颖请求,“我拿剧本卡跟你交换!” 而他的视线,则是不停的飘向坐在另一端的“美女”。 全场一片静默。 谁都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根本就不可能自己上场表演泳装秀,这么积极索要,就是想要交换给“美女”,一饱眼福。 但既然他的心思这么明显,恐怕直到游戏结束,“美女”都是不会再跟他换牌了。如果其他人也同样拒绝换牌,让他只能保留泳装卡到最后,那不就成了作茧自缚? 看样子,这时的各人都抱着“就这样干掉一个对手也不错”的心思,都没有发表意见。李媚颖同样是积极的和他交换了卡片。 第一轮的发言结束,也就进入到了“留牌”阶段。 按照规则,每个人都需要拿出一张卡片,正面朝上的放在桌面上,那表示被他们确认留下的卡片。在之后的两轮中,这张卡片都不可以再做交换。 李媚颖似乎是在三张卡片里认真挑选了一下,最后拿出一张放上桌面。 那是一张“剧本”任务卡。 如果没错的话,这就是她刚刚从“眼镜”那里换来的卡片,“眼镜”没有说谎。 但是,她首先索要的是乐器卡,看样子应该是专门学过乐器,为什么不先留下乐器卡呢?她就不担心在后面的两轮,乐器卡会被别人抽走吗? 又或者说,她手里到底有没有乐器卡?“大婶”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从李媚颖淡然留牌的表现,实在没有多少可以分析的信息啊…… “大婶”仍是一如既往的毛躁,快速从卡片中抽出一张,丢在了桌面上,还对着卡片再三拱手,做出一副“终于摆脱”的姿势。 殷烨北两眼一瞪,那不正是自己刚才交换给她的“脱口秀”恶魔卡? “呃……”显然“矮子”也有所疑问,以“大婶”那副憨憨傻傻,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实在很难把她和脱口秀联系在一起,“你确定待会要表演这个?” “啊?什么表演哦?”“大婶”紧张的缩了缩脖子,“第一轮的留牌,不是扔掉自己不需要的卡片吗?” “矮子”无奈扶额,“美女”则是高跟鞋一蹬,轻蔑的冷笑起来。 “拜托,你之前到底有没有好好在听规则啊?‘留牌’的意思就是留下的牌,是你待会确定要表演的项目卡!” “大婶”夸张的张大了嘴巴,半晌,她捶胸顿足,懊悔莫及,嘴里不停的喃喃着:“我完了,我完了。” 这……单纯也要有个度吧?殷烨北哭笑不得,竟然连这么重要的留牌规则,她都会搞错? 那么……按照这个路线推测的话,刚才排除脱口秀卡,“大婶”的手里曾经有三张牌,一张是被自己抽来的“杂技”恶魔卡,一张是她曾主动示意自己拿走的任务卡——具体任务未知——最后一张是她从李媚颖那里交换来的卡片,据说是口技卡(目前存疑)。 如果是这样……现在自己已经有两张普通卡片了,如果下一轮再跟她交换一次,把杂技卡出手,换回那张普通的任务卡片……自己的面试就更稳了。目前看来,这个战略还是可行的—— 虽然不知道魔王卡片在谁手里,但自己只跟最可靠的“大婶”换牌,应该还是处在安全区域的……对,就这么办! “矮子”和“美女”也各自留下了一张任务卡,殷烨北则是留下了跳舞卡。 第一轮留牌,自然都是先留下自己最有把握的那一张。比起唱歌,殷烨北觉得跳舞更能展现自己的魅力。 “眼镜”留下的……总之当然不可能是泳装卡。 就这样,除了“大婶”仍在捶胸顿足外,游戏进行到了第二轮。 奇怪的是,作为第一顺位的李媚颖,这一次却没有立刻发言。她一直在自己的一张卡片背面飞快的写着什么,隐约能看到大片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就算是做记号,未免也太多了吧?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半晌,终于停下笔的李媚颖,转头环视众人,笑容灿烂。 “我们这里有6个人,每人初始拿到3张卡片,所以道具总共是有18张卡片。” “每个人的初始卡片中,可能各有一到两张的恶魔卡片,数目暂时不定,我们可以用一个未知数来代表它,把恶魔卡片的数量设置为x。” “还有一张固定的魔王卡片,我们知道它有且只有一张,为了易于推算,还是给它一个代号,设它为y。” “设任务卡为z,总量为18,也就是x+y+z=18。” “根据第一轮留牌,大家总共留下了5张任务卡,和1张恶魔卡,卡片还有12张,所以(x-1)+y+(z-5)=12。” “通过刚才的换牌,我已经大概知道你们手里都有哪些卡片了,这些信息量就组成了我继续推演的公式。” “现在我已经把包括公式的整个推演过程,都写在了这张卡片上。”她淡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卡片,上端确是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公式,“拿到这张卡片的人,他就可以得到最关键的答案。每个人现在手里剩下的卡片,分别是什么牌面。” “喂,这种东西真的能算得出来吗?”听她这一通模棱两可的讲解,众人顿时都激动起来。 “当然可以。”李媚颖傲然而笑,“算学是无所不能的。” “我早就说过了,知识有时候比美貌更重要。” 牛人啊!众人都不得不在心里暗暗的竖一次大拇指。有了这个限定,也就是其他人如果想得到答案,就必须去抽她写有公式的那张卡片,也就是她用一个套路,对所有人进行了“强制换牌限定”! 明知道她这样急于脱手的卡片,牌面多半并不理想,但如果她的答案是真,就算那是不可能完成的恶魔卡,甚至魔王卡,大家也是非抽不可啊!只要能预先知道其他人的牌面,要把这张牌再次脱手,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顿时都激动起来,纷纷报出牌面,请求李媚颖和自己换牌。 一场卡片游戏,竟然还玩出了几分拍卖抬价的味道来。 “看样子,小魔女是后继有人啊?”就连作为主考官的晏南卿都被调起了兴趣,有些好笑的向沈安彤耳语着,“以后倒是可以让她跟着你混。” “不过就连我也很好奇,你说这恶魔卡片和任务卡片的数量都是随机的,真的可以用算学公式计算出来么?” 沈安彤似笑非笑,眼中同样掠过了一丝欣赏。 “等着看下去吧。” “我想这场游戏……不会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第1207章 恶魔卡入手 结果,李媚颖那张写有公式的卡片,果然是一开价就遭到了哄抢,最后被“美女”用一张任务卡换走。 但在众人的关注中,研究公式的“美女”,脸色却是好一阵的阴晴不定。也不知究竟是她看不懂这些算式,还是李媚颖的说词又是一个骗局。但不管怎样,接下来若是再有人要换这张卡片,恐怕还得多掂量掂量。 这一轮,“大婶”同样拒绝了换牌。不免让人猜测,她手里正握着的是两张好牌,否则何至于有这番底气? 轮到“矮子”的时候,他没有急着发言,而是也学着李媚颖的样子,先在卡片上埋头书写起来。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他的文字只是寥寥几笔,看上去不像会有多大吸引力,“是我从别处听来的,就当是个消遣。” 面试的关键时期,他不抓紧拉票换牌,竟然还讲起了故事,众人面面相觑,都看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矮子”没有理会其他人异样的注视,接着他就用有些低沉的嗓音,讲起了一个似鬼非鬼,却足够令人头皮发麻的故事。 “我搭上了一列特快车。 大概在还差10分就午夜12点的时候, 在中途站有一名男子也上了列车。 他在车门关闭后,像是突然回复意识一般,开始左右环视著周遭乘客的脸。 ‘恕我冒昧,请问您今年28岁吗?’ 他如此的向我问道。 ‘是的,不过您怎麽知道呢?’ 我如此反问他,但被他无视,只是自顾自的和别人说话。 ‘您今年45岁吧?’ ‘是没错……’ ‘您是62岁吗?’ “你怎么知道的?” 一直和看似不相识的乘客群重复着诸如此类的对话。 看来这名男子,似乎有着只要看着别人的脸就能知道其年龄的特殊能力。 此时到下个停车站还有15分钟左右的时间。 全车箱包括我在内的乘客都对这名男子投以好奇的注目眼光。 一直到他问到最后一名女士。 ‘您是50岁吗?’ ‘是的,不过还有五分钟就51岁了呢!’ 那名女士如此微笑的回答道。 霎时, 那名男子的脸色铁青,仿彿震撼到无以复加。”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不知怎的,所有人都是后背一凉。 “然后呢?” “为什么啊?” 他们争先恐后的问了起来。 鬼故事看到一半的时候,总是最恐惧的,只有尽快知道结果,才能缓解那种不上不下的心情。 看到众人的表情,“矮子”忽地神秘一笑,扬了扬手里的卡片。 “刚才,我已经把答案写在了这张卡片上。想知道答案的,就来跟我交换这张卡片吧!” 这绝对是受李媚颖的启发!利用众人的好奇心,逼着他们不得不换那张答案牌。 第二次强制换牌,启动! 李媚颖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也不知她究竟是自行想出了答案,还是对这个故事根本不感兴趣。 “大婶”一开始还害怕得连连缩脖子,但看她也并没有主动换牌的意思。至于“眼镜”和“美女”,他们正处在换牌与否的犹豫中,但从表情看来,最后还是放弃的成分居多。 殷烨北承认,自己确实也很好奇,但他还不会为了听一个鬼故事,就去承担面试失败的风险。 反正既然“矮子”也说了,故事是他听来的,那只要先记住几个关键词,过后到网上一搜,不就什么都有了么? 就这样,“矮子”的表情从故弄玄虚,到焦急,再到“求求你跟我换吧”。而最终的结果,也仍然是让他失望。 就这么着,在前一人无牌可换的情况下,主位顺移到了“美女”。 “美女”没有理会旁人,直接就转过头,冲着殷烨北甜甜一笑。 “小哥哥,和我交换吧。我这里有一张硬照卡,绝对是最能展现你的个人风采的。” 殷烨北对她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闻言立刻反驳道:“既然硬照卡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美女”妩媚一笑:“只是一张硬照卡怎么够啊?要展现人家的魅力,怎么说也要一张泳装卡啊!”末尾几个字,她刻意加重了读音,一面风情万种的撩起长发。 一直沉默的“眼镜”突然激动了:“你真的需要泳装卡吗?那……那我跟你交换吧!” 其他人一阵无言。没想到在“眼镜”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的情况下,“美女”竟然还会主动上钩。这样看来,她倒还有着几分存心用大尺度搏出位的念头了。“大婶”再看向她的眼光,也顿时带上了几分鄙视。 “美女”却毫不理会,涂抹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指,如蜻蜓点水般触摸着“眼镜”早早准备好的卡片。 “泳装卡就是这一张?” “眼镜”咽了咽口水,用力点头:“是,是!” 他一脸期待,但从眼神变化来说,已经不像是最初单纯的欲望,反而是一种和生存挂钩的急切。 要说清这两种差异,大概就是,一个是幸福的期待,一个是死里求生的期待。 但无论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会说谎的。那张卡,就是他现在最急于交换给“美女”的! “美女”也因此多看了他一眼,末了,她却是玉指一转,悠然拿走了旁边的一张。 第二轮游戏,抽卡已经进展到了“二选一”的地步,对于面试者的演技和心理承受力,无疑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被抽走卡片的“眼镜”,表情顿时僵硬了。 “美女”嫌弃的看了一眼抽到的卡片,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紧接着,轮到“眼镜”来抽“美女”的牌。 现在“美女”手中的两张牌,一张是刚刚从李媚颖那里抽来的公式卡,一张则是她本身拥有的。 逐渐冷静下来的“眼镜”,对公式卡已经没有那么渴望了。从保险起见,另一张卡片就算不够好,至少也会更加安全。于是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抬手抽走了另一张卡片。 霎时间,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已经连伪装都顾不得,他整个人都保持在单手握牌的姿势,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殷烨北一看到“眼镜”的表情,立时在心里松了一口大气,庆幸刚刚没有和“美女”换牌。否则现在石化的,也许就该换成自己了。 果然,要说这里最厚(傻)道(气)的,还是只有“大婶”。 果然,他唯一的选择,还是只有“大婶”! 由于在本轮她曾经拒绝换牌,殷烨北也担心过自己会不会碰钉子,没想到她却是意外的配合。 有了前几次的基础,这次他都不需要过多试探她的反应了,直接是“大婶”给他推荐哪张,他就抽哪张了。 然而—— 看清牌面的一瞬间,他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弃权”两个大字,犹如一道血色的诅咒,不断在他眼前冲击。 魔王卡!! 所有人避之不及的魔王卡,竟然落到了自己手里!! 当他绝望的抬起视线,竟然看到大婶嘴角,正悄然掀起一丝阴笑。 中!计!了! 仿佛有一连串的天雷电闪,同时轰击在殷烨北身上,将他轰得七零八落。 所有的一切……她所有憨厚无害的外表,其实全部都是伪装吗?!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两张卡片调换了位置……那张魔王卡,是她一开始从李媚颖那里抽来的…… 抽到卡片之后,她不动声色……不,她是立刻采用夸张的反应。但因为她一向夸张惯了,也就没有人会去深想…… 包括一开始留下恶魔卡,也都是在故意迷惑人……她怎么会不懂规则?她早就已经把规则玩弄在手心里了!也许她其实是擅长口技的……留下一张自己擅长的恶魔卡,让所有人以为她就是有这么傻,放松警惕,再伺机在第二轮将魔王卡出手—— 所以,她在上一轮和自己换牌的时候,主动给自己指出了正确的卡牌,就是要再次证实她的“单蠢”,让自己对她深信不疑……这一轮她最初拒绝换牌,是要制造出“她握着两张好牌”的假象……她一次次给自己放下鱼饵,而自己也就一次次愚蠢的咬了钩,直到被她钓起来…… 她一点都不傻,真正傻的人是自己啊…… 这个既没有外表,又没有身材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演技派啊…… 随后,殷烨北又被“大婶”抽走了歌艺卡。 现在他手里剩下的,就是一张杂技恶魔卡,和一张魔王卡。 前途一片灰暗…… 接下来,“眼镜”提出换牌,却被其他人拒绝。大家都看到了他刚才的表情,谁还会去自找不痛快? 恐怕直到下一轮,他的卡片也是换不出去了。 看了他的下场,殷烨北本已僵硬的大脑,又被这股电流冲击得恢复了运作。 是的,现在还不可以放弃……还没有走到绝境…… 看来……我现在倒是应该继续帮“大婶”巩固她的单蠢人设,这样其他人才能相信,她换给我的是好牌,那么在下一轮,才有可能跟我换牌…… 要笑,要笑……殷烨北盯着手里的魔王卡,勉强牵动嘴角,硬是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而后,就是第二轮的留牌时间了。 李媚颖留下了一张乐器卡,看来她终于如愿换到了最想要的卡片,但殷烨北可以肯定,这张卡绝不是刚才来自“大婶”的。 不过这一点,应该就只有自己知道。 “大婶”就是一个笑面虎……她可能是比李媚颖更可怕的敌人! 但很快,殷烨北就转忧为喜。 从其他人的眼光中,他可以隐约看出,他们都误会了,他们真的以为,这张卡是出自“大婶”之手。 感谢上天,感谢李媚颖,让她刚好在这一轮留下了乐器卡……感谢那位和她换牌的壮士! 接着,“大婶”也留下了一张任务卡,是刚才从自己这里抽走的歌艺卡。 “矮子”一脸沉重的留下了一张“游泳”恶魔卡,那张文字卡,却依旧是紧紧的攥在手里。 两害相较取其轻……即使是留下恶魔卡,却也依然想要把那张卡片换出去吗?那张卡片上,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任务? 那该不会就是魔王卡吧?——“眼镜”和“美女”则是这样想着。 “美女”留下的是一张任务卡,殷烨北看着手里的两张牌,只能用一种“慨然赴死”的心情,留下了杂技卡。 别无选择啊! 用一句话来形容他这场游戏,那就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最后轮到“眼镜”时,他迟迟没有放下卡片,经过再三挣扎,终是转向两位考官,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请问……可以不留吗?” 沈安彤笑了笑:“不留的话,你这一轮就没有分数。到时候比别人少了一个测试项目,你觉得总分还能过线么?” “眼镜”面如死灰,最终,他手指颤抖着拿出一张卡片,一脸生无可恋的放在了桌上。 “果奔卡”。 这几个大字,看得众人又是好笑又是羞耻。 这种事,就算他愿意做,其他人都不愿意看! 晏南卿也是忍俊不禁的扫向沈安彤,这丫头,果然是没负了“小魔女”之名啊…… 就算无奈抛出果奔卡,都不愿意留下另一张……也就是他从李媚颖那里换来,原本想要交换给自己的“泳装卡”。“美女”咬了咬嘴唇,不由一阵后怕。 那到底会是什么卡片?该不会就是魔王卡吧?——“矮子”和“美女”如是想着。 最后一轮,6个人,6张牌,除了殷烨北和“大婶”之外,没有人知道魔王卡在哪里。 但“矮子”和“眼镜”的异常举动,无疑是让他们成为了高嫌疑人群。也许这最后一轮,他们是很难把卡片交换出去了。 “最后一轮,我想还是求稳为主。”李媚颖很快也说出了殷烨北最担心的话,“如果不想交换的话,就直接留牌吧,总比交换到魔王卡好。” 说着,她带头放下卡片,那是一张歌艺卡。 对她来说,她的外形并不突出,硬照、舞蹈、走秀等等,并不占据优势。但从自己学过的乐器入手,再加上擅长的歌艺和剧本表演,却足够让考官眼前一亮。 可以说,她已经成了最大的赢家。 第1208章 游戏结束 除此之外,殷烨北还不得不感叹,自己一开始没好好听的开场个人简介,却成了李媚颖的杀手锏。后续的牌面,她完全是针对别人所需要的说,吸引他们主动和她换牌。 虽然最后证实牌面是假,但这本来就是一场欺骗与反欺骗的游戏,她只是完美的参透了规则而已。 从目前暴露出的各人牌面来看,其实从一开始,她拿到的才是最差的牌,两张恶魔卡,和一张魔王卡,基本上是注定了一半的死局。但她却一再凭着高超的演技和手段,绝地逆转,实在是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又或许……她也并不是手气差。锦囊是由考官下发,其中的卡片却并不是随机分配的。也许就是沈安彤一早看好她,才有意用最差的起点来考验她。 接着,“大婶”也留下了任务卡,第二个完美通关。现在却没有多少人,会再把她的成功归结为运气了。 被一个看似憨傻的人耍得团团转,这能怨得了谁呢?只怪当初,他们太过以貌取人了。 “矮子”没有留牌,但也没有发言。他紧握着手里仅剩的一张卡片,头颈微垂,沉吟不语,似乎还想再挣扎一下。 到了现在,交换卡片已经成了一锤子买卖,越是急于出手,也就越是引人怀疑。他们必须把握最佳时机,至少也要让其他人相信,自己手里的牌,是比他们要好上一些的…… “美女”见他一声不吭,主位即将顺移到了自己,脸上登时露出明显的焦躁。尽管她已经极力掩饰,但效果却并不明显。 看着各方投来的视线,“美女”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埋下头,用最快的速度在卡片背面写下了几个字。 “我已经把我的微时空账号写在了这张卡片上,有人愿意跟我交换吗?”“美女”极力扯出笑容,扬了扬手里的卡片,“想开一点,就算最后没能通过面试,大家也还是朋友啊。” 这分明是,玩起了第三次强制换牌。 没有一点新意,完全是在炒别人的冷饭。包括李媚颖在内,都向她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有句话说,第一个把女人比作鲜花的是天才,第二个把女人比作鲜花的是庸才,第三个把女人比作鲜花的则是蠢才。 而眼前的“美女”,显然就犯了这个忌讳。 “你们……真的没有人要跟我换吗?”见众人态度冷漠,“美女”终于暴露出了藏不住的焦急,同时也不乏一股羞恼,自己的联络方式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但她的焦躁越是形之于外,其他人就越是不会跟她交换。“矮子”和“眼镜”都在怀疑,她手里拿的会不会就是魔王卡。 有了“美女”的前车之鉴,殷烨北大概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对他来说,当然是随便换什么卡都比魔王卡强,但就是这种“能换就好”的心思,最会招人怀疑。想要将卡片出手,他就必须淡定再淡定,同时“不走寻常路”—— 轮到他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一脸诚恳的开口道: “三位,不知道是哪一位拿到了魔王卡,可以来和我交换。” 其他三人的表情,顿时都有了显著的变化。 谁都不信,会有人主动想吃进魔王卡。同时在他们看来,真正拿着魔王卡的那人,也绝不会主动承认。否则要是殷烨北不管他,其他人又不跟他换牌,那不就是必死无疑? 殷烨北一边观察着他们的脸色,脑中也在飞速运转。 身处绝境,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反而灵活了很多。 那三个人,原本就在互相怀疑对方有魔王卡。自己这一问,更是可以让他们相互猜忌,不敢轻易与旁人换牌。而自己这个“公开求问魔王卡”的,也在极大程度上撇清了嫌疑,在他们看来,自己手里的卡片就算不好,至少也不会是魔王卡。 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他还要再下一剂猛药,置之死地而后生…… “既然在前一轮被迫留下了杂技卡,我就知道,这次面试我已经没有希望了。”他有意引着众人的视线,投向自己身前的杂技卡,悲伤的叹了口气,“同样是输,还不如输得体面一点。”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演技竟然可以这么好。 “现在我手里,只有一张时尚知识卡,”他的目光在“美女”身上一掠而过,“偏偏我对时尚领域又是一窍不通。与其让这张卡片浪费在我这里,我希望能够造福真正有需要的人。” 说着,他更是站起身,面向考官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浪费了各位的时间,现在我正式宣布弃权。” “也要感谢两位考官,用这场别开生面的测试,让我看到了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我会回去认真提升自己,希望我们将来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每一刻的等待都是煎熬。 他所扮演的,是一个不忍心卡片被浪费,想要造福于人的角色,但他毕竟不是圣人,这个环节不可能持续太久。如果始终没有人接话,他就不得不抛下卡片,开始收拾东西走人了。 冷汗,正在从他的背脊滑落。 他能听到,对面的“大婶”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 殷烨北不与任何人视线相接,以免令他们觉得意有所指。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把戏继续唱下去,果真转身收拾起了椅子上的背包,做出一副“随时都会离开”的假象。 “美女”一忍再忍,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哎,你手里真的有时尚知识卡?” “那……”她犹豫了一下,“那不如就给我吧!” 殷烨北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单手从容递上卡片,摆出“这不是交换,只是一场单程的馈赠”。 “美女”最后的戒心,终于是被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打消,爽快的接过了卡片。 殷烨北看准时机,趁她翻转卡片的时候,猛地抽出了她另一只手里的卡片! “游戏还没结束呢。”他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此情此景,却是宛如魔鬼。 “我现在换牌,还来得及吧?” 赌对了! 看到“美女”一身的打扮,他就判断出,她应该是个很有时尚细胞的人。拿一张十拿九稳的“时尚知识卡”,换她一张急于脱手的卡片,她多半是会上钩的…… 但这招“以退为进”,也有三个致命的缺陷。一来,是始终没人跟他搭话;二来,是考官将他的演技当真,真的取消了他的面试资格;三来……是“美女”会在最后提出,先看一看他手里的牌面…… 不过,也许是“不能看其他人牌面”的规矩已经深入人心,这个明显的破绽,倒是并没有被人发现。 这个时候,“美女”也看清了手里的魔王卡。 “你……你……”她张口结舌,眼中妒怨交织,燃烧成了液体的火焰。 迫于规矩,她不能说出自己拿到的卡片。另一方面,要想在游戏结束前,再将魔王卡出手,她也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出端倪。 按照这个游戏的规则,中途拿到魔王卡的人,确实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李媚颖、“大婶”和殷烨北,也都分别经历过同样的折磨,但现在轮到“美女”,她还会有同样的好运么? “刚才那些,都只是我的演技而已。”殷烨北微笑着向沈安彤两人一点头,“两位考官也说过,让我们全力发挥演技,我只是按照规则办事。” “你的联络方式,我就收下了。”他看着背面写有账号的卡牌,又向“美女”礼貌的一笑。 对面的李媚颖扫了他两眼,轻笑着扁了扁嘴唇。他那个笑容,实在是太“小人得志”了…… 沈安彤神情倒是没任何变化,略一颔首,还为他缓慢的鼓了鼓掌。 “感谢这位面试者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刚才的演技并不违规,游戏可以继续了。” 殷烨北先是一喜,随后心中却是一凛。看她的表情,总觉得自己的打算,好像一早就被她看穿了…… 这个时候,他才来得及翻看手里的卡片。 原来是“拍素颜自黑视频传微时空,并保留三天”的恶魔卡。 怪不得她之前拿着这张牌,就要死要活的。对她们这些包装出的精致美女来说,卸妆也就等于毁容吧…… 虽然很恶趣味……他悄悄抬起头,朝想出这一切的沈安彤望去一眼——但再怎么说,也比什么都来不及做,就直接被一张魔王卡标志弃权好啊! “美女”的鼻子都气变形了,属于自己的主位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她只能等待被人挑选,而还有资格挑选的人,就只剩下了一个…… “喂,你不是要换吗?”她忽然大喜过望的催促着“眼镜”,“把那张泳装卡拿过来,我跟你换!” 但“眼镜”现在也学聪明了。之前“美女”可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拿到那张卡片之后却一反常态……这当中怎么想都是有鬼。 何况,值得让殷烨北演技爆发,又让美女焦躁难安的卡片,说不定就是魔王卡! 现在自己手里,好歹只是一张恶魔卡,没必要再冒这个险了…… 对“美女”的请求,“眼镜”始终不为所动。 就在这样的僵持中,游戏告一段落。 矮子留下的,是“与狼共舞”的恶魔卡,殷烨北留下了“素颜卡”,眼镜留下了“钻火圈”,而美女再三踌躇后,只能颤抖着放下了魔王卡。 这些卡片,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惨不忍睹。 此时除了李媚颖和“大婶”,众人都是愁眉苦脸,他们觉得这次的面试,自己基本上已经败了。 游戏结束后,沈安彤进行了总结讲话。 “大家不要这么烦恼。下面我宣布,第一轮面试,你们都过关了。至于后续的才艺展示,会另外安排时间考核。” 众人发怔半晌,齐刷刷的抬起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我都已经说了,刚才只是做一个游戏而已。”沈安彤好像就喜欢看他们大悲大喜的反应,满意的微笑起来,“只要能看到各位最真实的表现,这就足够了。至于手里剩下的是什么卡片,都无关紧要。” “通过这个游戏,也是想让大家提前认识一下名利场。” “你们所要进入的圈子,能带给你们星光荣耀,却也充满了尔虞我诈。为了争夺资源,你们不得不把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尽管在华丽的外表背后,隐藏的或许只是虚假。” “你们需要互相欺骗,也许你一直当做朋友的人,一直都戴着假面具和你相处,关键的时候,他会忽然摘下面具捅你一刀。” “每走一步,都必须提前计算好后续的很多步。一步走错,也许就是万劫不复。” “不限制强制换牌,是因为如果你能做到,让投资商觉得‘非你不可’,同样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 “另外,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你需要把很多事藏在心里。荣誉也罢,侮辱也罢。如果你说出来,要么是招人嫉妒,要么是给人落井下石。我希望你们将来,无论是大红大紫还是跌落谷底,都永远不要忘记,今天这份死守牌面的心情。” “学会隐忍,你才会有翻盘的机会。这些就算是一个圈内前辈,一时兴起给你们的忠告吧。” 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不但是面试者听得愣神,就连晏南卿都有些意外。 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游戏,竟然还隐藏了那么多的生存之道。真不知她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还是游戏过后的临场发挥。 “对了,你刚才说的鬼故事,我也很有兴趣知道答案哦。”正经不过片刻,沈安彤忽然又绕过话题,向“矮子”亲切一笑。 “矮子”受宠若惊,连忙答道: “答案是……那名男子所拥有的能力不是看到对方年龄,而是寿命。” “该女士5分钟后便51岁,而距离下一站还有15分钟,这意味著接下来的5分钟之内,全车的人都会死于重大列车事故。” 这个意外的答案,不但没有冲淡众人的惶惑,反而是带来了一种更加深刻的恐惧。 第1209章 商战序幕 大概是这个故事的答案让人瘆得慌,面试通过的喜悦,好像也因此被冲淡了许多。随后沈安彤又简单交待了几句测试的注意事项,就宣布暂时散会,正式的考核日期会另行通知。 当其他人各自离开时,殷烨北一直是垂首等在门外,同时似乎有些心虚的躲避着其他人的目光。 终于等到沈安彤向晏南卿告辞,独自出门,殷烨北也立刻迎了上去。 “沈……”一个字出口,竟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抱着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心思,殷烨北又迅速改口,躬身,“导师好。” 沈安彤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直接一把推到他肩上:“导什么师啊?你以为改个称呼,就能装大尾巴狼了?我跟你说,就算你扒了层皮我都认识你!” 殷烨北干笑了一下,但话已至此,他也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只是很意外,你会让我通过这次面试。毕竟……我曾经背叛过你们,你就不怕,今后我也会背叛工作室吗?” 虽然他知道,就此挑明可能对自己更加不利,这无异是将他最想隐藏的黑历史,再次拿出来提醒了考官一遍,她很有可能顺水推舟,取消自己的考核资格。 但是,他不想今后的日子,都要一直猜测她的心思。看着她表面对自己照顾,背地里却不知在打算什么……长期活在猜疑和恐惧中,那样的生活,他想一想就要发疯了。 如果要死,还不如死得痛快点。 论深藏不露,他确实比不过她。所以他宁愿犯了自揭牌面的忌讳,告诉她“我手里就是一张魔王卡,要拿我怎么办,你就直说吧”。 沈安彤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满不在意的笑了笑,再开口却是比他更直白:“你指的,是将来被其他公司高薪挖走么?” 殷烨北感到自己的背脊僵硬了,他再一次丧失了谈话的主动权。 对此,沈安彤却是意外的豁达:“这件事,我认为应该这样看。” “经纪公司和艺人,应该形成一种‘双赢’的关系。如果你能给我们带来足够的经济利益,那待遇方面,我们也保证会让你满意。如果你不能,那对我们来说,就只是走了个累赘,没什么好可惜的。” “所以,你的命运,其实不是由我,是由你的实力决定的。” “顺便再给你个忠告吧,”看着脸色急剧变化的殷烨北,沈安彤又是若有深意的一笑,“挑选合作者,不要只看他给你开出的眼前利益,还要看他长远的发展前景。如果你能早点明白这一点,当初也就不会选择背叛剑窑大宗,去相信他们宗门的一个逆徒了。” “都明白的话,下次测试,我期待你的表现。” 这一连串的话,让殷烨北的心情经历了一番天上地下的震荡,好在最终,还是停留在了人间。 这就是她的自信么……不用道德和友谊,而是用利益所昭示出的绝对自信…… 的确,如果真能实现利益双赢,他又为何要背叛?不管是在任何时候,利益共同体的关系,永远都是最稳固的。 而就算真有一天,这份利益结构出现了偏差,那也一定是由他的业务能力造成,而不是由公司的发展局限造成……那个时候,他们同样可以毫不留情的舍弃他。 既然利益就是他们之间的纽带,那他也唯有不断提升,让他们真正的“非自己不可”,来让这根纽带维系得更加紧密了—— 带着满心震撼,和重新洗牌的世界观,殷烨北这一次是真心诚意的鞠了一躬。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离开的路上,他就迫不及待的掏出了玉简。 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告诉杨露娜这个好消息,然后自己请客,跟她一起去外面好好庆祝一下! 也许,友谊也并不是那么不值钱的。 想到前方有一个人在等你,她会和你分担你的喜悦……真的很幸福。 阳光透过玻璃窗口斜斜洒落,流转在殷烨北肩头,也为他悄然拂去了一丝阴霾。 望着他的背影,沈安彤摇了摇头,背靠着墙壁,逐渐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她从不主张对劣迹艺人赶尽杀绝,不是她宽容,是因为她本身也算是个“劣迹艺人”,只是她所有的劣迹,暂时还藏于水下,未被世人熟知而已。 晏南卿也不会太介意这一点,他同样犯过很多错,再不堪入目的污浊,他也曾经融入其中,现在却仍能坚持站起来往前走。那么对于有着相同遭遇的后辈,一定会抱有最大的理解。 就像是看着一块早已被染成纯黑的布料,正在妙手匠人的洗涤下,一点点恢复它原本的颜色。这既是艺术之美,也是一种新生的美感。 被救赎过的人,往往也会更致力于去救赎他人。好比墨凉城,苏世安,他们也都曾经是组成这个罪恶轮回的一部分。 人哪,果然都只是会为与自己相似的群体,所感同身受的…… 当然更多的,是沈安彤看中了殷烨北的潜力,他的外形和演技都是可造之材,将来必然能创造出足够的经济效益——否则的话,就算他的故事再有启迪意义,她都不会考虑留下他。 一边缓慢的在长廊间行走,沈安彤也拿出玉简,随意的刷着微时空。 现在排名热搜榜第一的,不是娱乐偶像们的花边趣事,反而是一条社会商业新闻。 近期即将开展的一次大型拍卖会,除了拍卖珍宝法器之外,还会拍卖一幢大楼的所有权。 那是在商业区相当有名的高层建筑“腾飞大楼”,据说最初的造价就有几十亿。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主楼的高度,以及外观的华丽,都是绝对财富的象征。 在诸多竞争者中,一位知名的房地产老板贾大富,高调发表了收购声明,还为此召开了一场大型记者招待会。 记者会现场,那位出镜的老板贾大富,是个秃顶的中年男子。身形圆胖,满脸油光锃亮,大腹便便,确实是一副平时养尊处优的大老板模样。 或许是脸上的横肉太多,把他的眼睛挤得很小。但从那双时不时转动的眼珠中,仍能清晰看到属于生意人的精明和算计。 他穿一身正装,有模有样的打着领带,那身衣服对他来说似乎太小,勒得他有些呼吸困难。衣襟更是被撑到了极限,前排的纽扣好像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现在,他面对台下的众多记者,正口沫横飞的宣扬着腾飞大楼的收购前景,以及购入后的商业发展规划。他说得滔滔不绝,显然在他的心中,早已筑就了一座恢弘的商业王国。 好不容易等他的演说告一段落,一名记者挤到前方,见缝插针的询问道: “不过据我们所知,两湖商会,同样是早早的对腾飞大楼表达了收购意向。贾老板这一次,是要向两湖商会提出正面宣战吗?” 这个问题涉及商业竞争,在这样的公开场合询问,可以说比较敏感,但记者和公众就是喜欢这样的问题,话筒和摄影机顿时都齐刷刷的举了起来。 贾大富面朝众人,猛然一拍桌子,毫不掩饰的吐出了两个字。 “没错!” 登时,全场哗然。 一般来说,两位老板就算是暗中斗得死去活来,在媒体面前也会维持一团和气。这贾大富也不知该说他直肠子,还是故意挑衅两湖商会,说话竟然如此不留余地。 对此,贾大富也是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他面对镜头,以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激烈宣言。 “西陵小儿,商场不是给你们这些小孩子玩过家家的地方,做前辈的在这里,就是要好好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什么叫‘路要一步一步走’!” 其他记者都在台下窃窃私语。他们早有耳闻,这位贾老板,和两湖商会的西陵会长不太对盘。今日一见,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贾大富是老一辈的房地产巨头,眼高于顶,在商场上素来以凌厉果断著称。在他走过的地方,就犹如一头巨型怪兽,毫不留情的摧毁那些中小型企业,肆意的吞噬资金,充实自身。 两湖商会迅速崛起后,同样吞并了诸多大小企业,且旗下领域涉及方方面面。前不久,西陵辰曾主动提出,希望与贾老板合作,共同开发房地产市场,被贾大富一口拒绝。 不怕说老实话,如果这份合作议案,是由老会长忘东流提出,贾大富或许会考虑,但西陵辰只是一个“后生仔”,年纪都赶不上他儿子大,却没有一点敬老尊贤之心,竟然还妄想与他平起平坐? 对西陵辰这个近期被捧上天,被誉为“最年轻的商业奇才”的人物,贾大富一向是持不屑的态度。 媒体炒作而已。就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年轻人,碰巧又有点商业能力,就得到了这样的包装营销。真要靠脸吃饭,还不如直接去当偶像,混什么商业圈? 这个年轻人就是蹿得太快,不知道天高地厚。别以为靠着忘东流的原始资产就可以吃一辈子,这次自己就要把他打回原形! 商场如战场,房地产领域是自己的地盘,他绝不会允许一个闯入者分庭抗礼! 接下来,他又进行了一番脸红脖子粗的演讲,号召其他商家都来投资合作,在腾飞大楼里占上一个位子。 现在给的是最优厚的价格,等收购成功之后,价格可就要再涨个几倍了。 这也是提早为竞拍募集资金,据说他还专门在钱庄贷了一大笔款项。这一次他是豁出去,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了。 “总之你们跟着我,就只有赚!赚!还是赚!”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贾大富那份慷慨激昂,热血沸腾。 这段视频,是经过制作后播出,长达几个时辰的记者会,只剪辑出了最精华的部分。而下一段,则是记者同样就此问题,对两湖商会会长的采访。 “拳脚下见真章。”西陵辰保持着淡然从容的笑容,和随时都能就地喊口号的贾大富相比,他看上去,确实更像是一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我们两湖商会,跟那些只知道开记者会叫嚣,不干实事的人可不一样。” 说到这里,在他眼中,同样划过了一道犀利的暗光。 “腾飞大楼,我是志在必得!如果贾老板有意,就拿你全部的资产,来跟我硬碰吧。” 没有想到,这位年轻人发起狠来,从气势上竟然一点都不输给贾大富。 记者们都兴奋了,就连这段视频的标题,也是:“西陵辰放狠话,腾飞大楼志在必得”。 看热闹的人,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对他们来说,就是要看西陵辰和贾大富斗,斗得越狠越好! 甚至已经有地下赌场先后开盘,就拿“西陵辰贾大富腾飞大楼收购案,谁是最后的赢家”,已经有很多人纷纷下注,赌得乐此不疲。 看到这里,沈安彤算是明白了,这条商业新闻能上热搜,还保持着居高不下的热度,完全就是因为“热搜专业户”西陵辰的存在。 喜欢刷微时空的网民,以年轻人,尤其是女生居多。她们大多都是商业外行,只知道在评论区刷着:“西陵辰好帅,支持他!” 每次有这样的评论,都一定不缺少另一群自诩正义的人,追着她们科普西陵辰的黑料,由此也是不出意外的引发了一系列骂战。 一关掉视频,沈安彤就快速给西陵辰发去了一条留言。 沈安彤baby:老板霸气!我挺你! 既然已经答应了和两湖商会合作,她自然也要经常拍拍他的马屁了。 西陵辰回复的很快。这位按说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大老板,回复自己的消息,倒是一向都很及时。 西陵辰:嗯哼。 西陵辰:难得去一次拍卖会,想要什么礼物?满足你。 沈安彤干笑了一下。明明是好话,为什么听起来,就是这么让人提心吊胆呢? 如果是叶朔或者邬几圆他们送的礼物,她绝对是“不收白不收”,但对方是西陵辰,他的礼物,99%是糖衣炮弹!她可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样想着,她快速在屏幕上按动着。 沈安彤baby:哈哈哈哈不用啦,谁敢让铁公鸡拔毛!老板只要专心把腾飞大楼拿下来,然后给我们这些员工多涨点工资,我就很满足啦[笑哈哈][笑哈哈] 西陵辰:腾飞大楼? 西陵辰:[微笑] 西陵辰:如果你口风够紧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然后,他就发来了一张闪照。 闪照是一种新型的照片模式,查看的时候,必须用手指按住屏幕,同时只能查看几个眨眼的时间,过后照片就会被彻底销毁。无法保存,也无法转发。 沈安彤带着疑问,用手指按住屏幕查看。 下一刻,她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西陵辰……他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啊!! 第1210章 风云汇聚的拍卖会 天圣拍卖场,这里是整个天圣国,也是全世界最大、最豪华的拍卖场。 据说这里有着一位幕后的巨头操纵,拍卖品都是相当优质,难得一见,甚至还有来自异位面的拍品。 没有人知道这家拍卖场真正的老板是谁,只有一位明面上的负责人,是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就算他什么都没做过,仅仅是顶着拍卖场管理者的名头,也足够让他在天圣国跻身上流之列。 这就足以见得,这间拍卖场的强大影响力。 今天,就有一场隆重的拍卖会,即将在这里举行。 由于场内出入的都是商贾名流,秩序的管理也是相当严格。门前站立着一排工作人员,装容整肃,就像是一支蓄势待发的军队。如果有修灵者接近,就会立刻感应到,在这些看门人身上,同样涌动着一股相当不弱的灵力波动。 一片喧哗声中,近期的风云人物贾大富,大模大样的朝会场走来。 在他身旁,有着一群记者前呼后拥。这些有的是他自带的记者,也有的是闻讯赶来,想要抢下第一手新闻的媒体记者。他们抓住最后的机会,连声发问,这时哪怕是贾大富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都可以被他们大肆渲染后,成为今天的头版头条。 吹捧声,采访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汇聚成了一片汹涌的声浪。 对此,贾大富相当满意。面对记者,他始终是笑脸迎人,热情的回答着他们的每一个问题。虽然这个人挤人的场面,似乎也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这会儿,他拿着一条手帕,时不时就轻轻擦拭脑门上光亮的汗珠。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很久。不但是号召集资和高额贷款,在每一家地下赌场,他也分别用自己的人脉渗透了进去,并在自己名下投入了大量的赌金。到时候,一旦他成功拿下腾飞大楼,这些筹码,也会立刻化为源源不绝的金钱,为他的辉煌再次镀上一层金边。 所以,自己最重要的时刻,足够在房地产市场引起一场大地震的时刻,他一定要带足记者,第一时间记录下这个胜利的场面! 贾大富是这样想着,然而,在他们即将入场的时候,这支规模浩大的队伍,却被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抱歉,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贾大富发号施令惯了,往常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被人追着捧着,哪受过这份气,立刻就没好气的反驳道:“我是你们的客人,那客人就是上帝懂吗?客人要带什么人进场,你们管得着吗?”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回道:“这里的其他客人并不想被骚扰,为了保障他们的隐私,记者一律禁止入内,请您按照规矩办事。” 贾大富彻底被激怒了,他三两下挽起袖管:“我看你是不知道我是谁吧?是不是不想干了?告诉你们,我今天要在这里投下的资金,足够养活你们这些打工仔几辈子了……” 那工作人员突然打断了他,虽然语气仍是彬彬有礼,周身的气场却已经有了显著的变化。 “我们见过的大人物有很多,他们当中有不少人,身价也更在你之上,所以……”他的声音冰冷,眼眸中闪过了一道锐芒,“为了其他客人的利益,请您按照规矩办事。” 无形的压迫感骤然散发,贾大富莫名感到一阵寒意。那是来自灵魂的压迫,在对方面前,他好像忽然就摆不出上位者的派头了。 这时,一旁的助理附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似乎是在劝说老板息事宁人。 贾大富听着他说,眉头越皱越紧,其间也偶尔抬眼,略带忌惮的瞟向对面的工作人员。 众所周知,拍卖场能够正常运转,首先就必须有守住拍品的能力。否则客人何必老老实实的参与竞拍,直接冲到后台抢夺不就完事了? 要让客人守规矩,背后就必须有一个镇场的强者。尤其是在这种大人物云集的拍卖场,要让他们全部买账,也就更是难上加难。 但说来也奇,这么多年来,确实从未听说过有人敢在天圣拍卖场闹事。就连天霄阁和九幽殿的贵客到来,也仍是谨守规矩行事。 而且,这里虽然没听说有什么特别措施,但安全事故确实是最少的。像其他拍卖场经常出现的,竞拍后跟踪截杀之事,在这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能做到这一切,要说他们没有什么隐藏的手段,也是绝不可能的。 连那些顶尖势力都要卖几分面子的拍卖场,看来也确实不是自己这样的小老板招惹得起的。 贾大富虽然嚣张,但他并不傻。他非常懂得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又该服软。也可以说,就是“欺软怕硬”。 因此,在助理嘀咕一通后,他也识相的没再坚持,转向后方的记者群,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去。 “那行吧,你们就等在这里。腾飞大楼的拍卖一出了结果,就立刻做现场报道,有多少人都在等着呢!” “钱不是问题,一定要给我炒成头条!” 在贾大富的千叮万嘱中,一旁忽然响起一道轻蔑的冷笑。 “真的那么想带记者么?” 腾飞大楼收购案的另一位主角,西陵辰此时从另一侧缓步走来。他同样是一身正装,风度翩翩,俊朗而略带几分不羁的容貌,更是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和贾大富这边的盛大场面相比,他那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随行的秘书柳茉,娇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一路同行,看上去很是亲昵。 顿时,成片的闪光灯,对着贾大富和西陵辰疯狂闪烁,抓拍两人这难得一见的同框场面。 西陵辰面对镜头,显然是早就习以为常,面上没有半点波澜,一直走到了贾大富面前,与他相对而立。 “就那么想,被记者记录下你失败的时刻么?”他带着淡淡的微笑,再次加重语音复述了一遍。 贾大富刚想发作,但想到这个贼小子打的算盘,也无非是要刺激自己在媒体面前失态。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也只能玩得出这点花样了。 于是,他忍住愤怒,咧嘴一笑:“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我不跟你这个小孩子计较。” 说着,他更是主动走上前,一面向身边的助理使个眼色,同时摆出一副“厚道老哥”模样,向西陵辰开口道: “西陵贤弟啊,做哥哥的是担心,今天的拍卖之后,可能你从此都需要借钱度日。刚好我有个朋友,是开借贷公司的,介绍给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到时候他给你算的利息,应该也会优惠一些的。” 助理这时也是配合的掏出一张名片,递到西陵辰面前。 看到这种“火花四射”的场面,记者们都是敏感的举起了摄影机,就看西陵辰将要如何反击。 然而,万众瞩目下,西陵辰仍是笑容不变,姿态从容的接过名片,揣进怀里,并冲着贾大富略微一点头:“那我就谢谢贾老板的好意了。” 记者们都是大失所望。本来还想看一场世纪大战,没想到西陵辰从气势就先输了一筹。 面对这样的侮辱,还能若无其事,他到底是真有把握,还是未战先败? 但也有人觉得,以西陵辰往日在商场上的雷厉风行,他绝对不会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用“披着羊皮的狼”来形容他,就是最合适不过。他会在你掉以轻心的时候,把你一口吞掉,小看他的人,最后总是要吃大亏的。 当然,贾大富往日的手段也不是多么光明磊落,在他背后,同样有一群泣血的员工和竞争对手。说得难听一点,这两个老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场的记者却不会管这么多。反正他们要的,就是利用他们的热点身份,为自家的报道争取更多流量。 而后,西陵辰向工作人员递上了魔晶卡。 “老规矩,一间贵宾房。” 工作人员在自带的机器上刷卡后,就礼貌的一躬身,当先为他引路。 “这边请。” 西陵辰跟在他身后,即将要迈进大门时,又转头望向贾大富,露出了一个看似亲切的微笑。 “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管今天的拍卖结果如何,我希望都不要影响了我和贾老板之间的关系。” 说完,他就坦然的跟随工作人员入内。柳茉也是时刻紧挽着他的手臂,高跟鞋在瓷砖上踏出有节奏的脆响,姿态婀娜,千娇百媚。 贾大富哼了一声。西陵辰最后那几句话,更加让人觉得他是有意示弱。大概是自己也知道财力不行,怕待会输得太惨,就提前找个台阶下,还说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 轮到两人办理手续时,助理低声请示道:“老板,咱们也是贵宾房吧?” 贾大富大手一挥:“不,咱们跟西陵小儿不一样,不需要靠着贵宾房硬撑排面!” “咱们就坐大厅!大厅里宽敞,正好!” 等自己竞拍成功,就可以享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膜拜,那才够尊荣,够气派!要是待在贵宾房,一个人偷乐又有什么意思? 这两人总算都顺利入场了,不久之后,在他们之间,也即将展开一场不见硝烟的龙争虎斗。 背后,仍然有记者起劲的拍摄着,闪光灯的咔嚓声连绵不绝。也许他们一个月的工资,都指望这次的头条了。 …… 九幽殿九尊者楚天遥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记者蜂拥而至的场面。 “那边是怎么回事?”楚天遥略微皱眉。他并不喜欢太过吵闹的环境。 今天来这里,一方面是听说,将有一块方天宝鼎碎片在这里竞拍,那他自然是非要弄到手不可。 原本他已经和拍卖场私下联系过,希望可以直接出价,将碎片购入。但拍卖场负责人却说,所有拍品已经列制了清单,不可以中途更改。即使是九幽殿尊者,也要按规矩参与竞拍。 对此,楚天遥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再多说什么。真正踏入世界高层后,他对这天圣拍卖场的秘密也有所耳闻。据说这里的幕后老板,同样是游走各大位面的旅行者,是个跟天宫主人差不多的人物。总而言之,是绝对不要轻易招惹就对了。 除此之外,他还想再挑选一件礼物,送给阴风地狱的罗刹鬼帝。算是为上次鬼哭岭一事道歉,让他也别再赌气,早点把碎片交给自己,好让他拿回去交差。 虽然是旧识,但罗帝星可是一点都不会因为这个,就卖自己面子的……想到那家伙油盐不进的样子,楚天遥也感到一阵由衷的头疼。 “那些记者都是赶来采访的,”慕含沙及时解释道,“房地产巨头贾大富,和两湖商会会长西陵辰,双方竞争腾飞大楼收购案,现在在热搜上都已经炒翻天了。” 进入天宫门后,慕含沙对九尊者这位昔日的提携者,依旧是心存感激。这一天他刚好有空,也就陪着他过来拍卖场逛逛。 如今两人从身份来说,虽然已经相对平等,但慕含沙念着旧日恩情,在楚天遥面前,仍是甘愿以下属自居。 “唔……西陵氏么?”楚天遥轻轻按揉着额头,这个姓氏,给他留下的印象可不浅。 据说西陵会长的出身地,同样就是邑西国,那应该就没有错了—— 一想到西陵家族,他就自然而然的想起,当初在致远学院,嚣张跋扈,整天把家族势力挂在嘴边的西陵江坤;还有那位代替宗族少爷,前来六御绝境夺取魔器,途中却不幸被六御魔君夺舍的分家少爷西陵北。 西陵江坤倒也罢了,毕竟当初也仅仅有过几面之缘。但西陵北……自己却曾是险些死在了那位,顶着他面目的六御魔君手上!他真是不想再回想起那张相似的脸了…… 因此对于西陵辰这“半个老乡”,楚天遥的心情也很有些复杂。 入场队伍终于排到两人时,慕含沙向工作人员递上魔晶卡,简略交待道:“贵宾房。” 天圣拍卖场的贵宾房,完全就是用钱砸出来的。哪怕你是个乞丐,只要付得起足够的价钱,你也是拍卖场的贵宾。但就算你是世界知名的大人物,如果不肯照价付钱,也是没人会认你的身份的。 这个规矩,有些严苛,有些无理,却也正是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他们的确有不把那些大人物放在眼里的魄力。 第1211章 妖族服务生 工作人员办理手续时,全程目不旁视,似乎把所有人都只是看成普通的客人。任你有权也好,有名也好,都不会得到任何优待。 楚天遥双眼微眯。对方在看到自己衣服上特有的纹饰时,仍是毫不动容,看来这家拍卖场果然不同凡响,工作人员也都是见过了大世面的。 “两湖商会的西陵会长,也在里面么?”等待期间,楚天遥又顺口问了一句。 工作人员仍是板着一张扑克脸,公式化的答道:“抱歉,拍卖场有统一规定,我们不会透露其他客人的隐私。” 显然,这个统一规定,就连九幽殿九尊者也包括在内。 楚天遥略一皱眉,却又很快平复了神色。 这样也好,至少他们也不会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隐私。 随着一位又一位客人办理入场手续,等候在另一侧的记者也是惊叹连连。 他们原本只是来守商战新闻,没想到今天看到的大人物,却是一个接着一个。那种气势,那种压迫感,看得众人目不暇接。 跑了这么多年的新闻,可能这辈子见过的名人,都还没有今天多。 拍卖场人员始终是神色如常,只有记者群反复一惊一乍。也有人见缝插针的跑去访问,想要挖出点劲爆新闻抢热点。 但有这里面很多人,却是他们根本不敢去采访,甚至连偷拍都不敢的。因为盛名背后往往也伴随着凶名。而且那些修灵界顶层的人,都拥有着凌驾于律法之上的特权,惹怒了他,他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名记者指出:“你们有没有觉得,突然变得好热啊?” 这还是冬季,四周的温度忽然罕见的升高,众人好似置身在一座大火炉中,连空气都要沸腾了起来,地面也滋滋的冒着白烟,这种变化绝对是极不正常的。 有几名特意穿上皮大衣的记者,这时也不得不将衣服脱掉,困惑的四面张望着。 “你们看,那个……那个是……!”终于有眼尖的人发现了高温的源头。其他人循声望去,也都是惊得合不拢嘴。 远处,正缓缓走来一道火红色的人影。 在他走过的地方,仿佛将天地都烧灼成了一团无边的火焰。周边的景物朦胧扭曲,虚化成了一片幻影,共同衬托着那唯一的真实。 此人,仿佛从头到脚都是由火焰构成,就连面目也被流动的火焰遮掩得模糊难辨。但即使是这样,那份犹如跨越洪荒万古,足以令九州失色的霸气,却仍是如同连绵的海浪般辐散而开,狂傲不减分毫。 这样标志性的出场方式……记者们同时想起了一个人来,眼中也凝聚起了一抹又是震惊,又是狂喜的光芒。 这一位,绝对是今天唯一能和九幽殿九尊者并称的大人物了吧!到时两雄相争,又不知会发生何事—— 一边是西陵辰和贾大富,一边又是修灵界两大巅峰强者,看来今天的拍卖场内,将会有一系列好戏上演,这让他们真恨不得立刻脱了这身记者的衣服,进去一看究竟啊! …… 拍卖场的贵宾房,设置在二层高处。透过前方的大型落地窗,可以尽情俯瞰大厅,享受居高临下的快感。 这窗子是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制成。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这也是最大限度的保证了贵宾房客人的隐私。 室内有着环绕的沙发,布局就和ktv包房有些相似,但整体的奢华程度,却是比最豪华的酒店更加豪华。 上方悬挂着一架大型水晶吊灯,晶莹剔透,高贵华丽,若是在夜晚开启,必然是别有一番情调。而即使是在白天,讲究气氛的客人同样可以打开灯,光芒经过水晶内部的折射,依然会绽放出缤纷的光彩。 沙发正中,有着一块立体屏幕。相应的摄像头,就设置在拍卖台上方。贵宾房的客人,可以从最近距离看清拍卖师手中的拍品。 要加价的时候,只要在屏幕下方的虚拟键盘上敲击,就可以自由选择增加的单位和金额,非常方便快捷。而数据的增幅和房间号,都只会被拍卖师一个人看到。这无疑又是一项保障客人隐私的措施。 也就是说,当最后拍卖品成交时,坐在大厅中的客人,只会知道这件拍品是被贵宾房的客人买走了,但关于那位客人的身份,以及房间号码,他们却完全不会知道。 同样的,贵宾房和贵宾房之间的客人,也没有机会了解到成交后的详细信息。这就从一定程度上,杜绝了那些心怀不轨的客人,在拍卖结束后截杀他人的事件发生。 西陵辰简略的将房间扫视一周,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专心在玉简程序上查看股票。 “你先盯着,到了腾飞大楼再告诉我。”他简单的向柳茉吩咐道。 这拍卖场贵宾房,他已经来过不止一次,对他来说没什么新鲜的。但柳茉就不同了,这样奢华的房间,几乎可以调动起她对金钱和上流社会的无限欲望。如果将来能够嫁给一个有钱人,她也想要把房间装饰得这么华丽漂亮。住在这里会让她感到,她好像就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陶醉在欣赏房间的乐趣中,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开始注意西陵辰的玉简界面。 之前跟忘海潮学过一点基础,她已经不再是对股票一窍不通了,但现在西陵辰的操作,她却还是一点都看不懂。 她只能隐约看出,他正在飞快的买进卖出。所针对的股票,应该就是贾大富名下的几家房地产公司。在屏幕上快速闪动的股票和金额,在数字的世界里碰撞出一种杀气,仿佛交织着无形的刀光剑影。 虽然同样是操纵股市,但他就是比忘海潮多了一份凌厉。即使看得一知半解,也能感受到那种硝烟四溢的气氛。 正当柳茉仔细盘算着,该怎样恰到好处的插入话题,才能让老板觉得,自己在股票上也有些造诣时,一名身材娇小,作服务生打扮的少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尊敬的客人,这是贵宾房赠送的甜点和饮品,请你们在这里竞拍愉快。” 这些甜点也都价值不菲,看似是体现贵宾的特权,但比起贵宾房的房价,只是零头中的零头,看来这拍卖场还确实挺会做生意。 西陵辰这时的心思全在股市上,只是简略应了一句:“放着吧。” 那名服务生少女实在是胆怯得有些不像话,一路小心翼翼的端着餐盘,始终是将头颈深深埋下,偏长的刘海几乎将她的眼睛都完全遮住了。瑟缩着将餐盘在桌上放下,她稍一停顿,又弱弱的主动开口道: “请问,需要我给你们大致讲解一下本次的拍品吗?这个……也是贵宾房的特权。” 见他们没有反对,她首先在桌下掏出一本薄薄的手册,解释道:“这是拍卖流程,大部分的拍品介绍,客人可以自行翻看。” “这一次……最具有看点的热门拍品,就是将要放在下半场竞拍的‘凤凰泪’,”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就像是蚊子哼哼出的声音,但在说到“凤凰泪”时,却是壮着胆子飞快抬眼,观察着西陵辰的反应,“不知客人可有竞拍意愿?” “凤凰泪,”西陵辰连头都没抬,随口应道:“那是什么?” “它是……”那服务生少女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答道,“是千年前凤族的一位公主,被爱人背叛之后,所流下的一滴眼泪,千年不化。” “传说那位公主,曾是凤族最为惊才绝艳的天才,年纪轻轻,就早早达到了妖帝境界。后来,她遇到了一位人间的男子,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却在新婚当夜,被爱人背叛,被他亲手挖出了心脏……” “原来,他曾经对她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只是欺骗和利用,为的就是要拿到她这颗妖帝境界的心脏,九窍玲珑心。” “传说,凤凰无泪。因为他们一生中偶尔流下的眼泪,都会立刻被体表的高温灼烧成虚无。但是当他们遇到命中注定的爱人时,凤凰也就有了泪。” “公主在绝望与仇恨之下,所流下的眼泪也包含了诅咒的念力。即使跨越千年,诅咒之力却依然不减。得到凤凰泪的人,可以用它来诅咒任何一个人,妖帝……涅槃境之下,都会被诅咒之力侵蚀,必死无疑。” 那服务生少女性情胆怯,但在说到这段凤凰泪的传说时,却是相当流利熟练,就像是为了给客人讲解,而专门背熟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西陵辰终于做出了回应。 “我不需要诅咒谁。”他略一转头,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商场互惠互利,这就是我的愿望。” 柳茉看出了他的送客之意,不失时机的走上前,傲然吩咐着那服务生少女。 “你可以出去了。还有,会长需要安静,接下来如果我们没有叫你,就不用再进来送东西了。” 那少女胆怯的躬一躬身,就快步退去。柳茉还不忘上前给房门落锁,心底没好气的暗哼一声。 难得有跟会长独处的机会,她怎么可能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来打扰!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她们是什么心思! “对了会长,”为了掩饰自己的“善妒”,柳茉再转过头时,已是换上了一脸深思熟虑的表情,“那贾老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还会在你的身边安排眼线,刚才那个一看就没有经验的小服务生,该不会就是他派来打探情报的吧——?” 西陵辰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倒也没有挑明,只是一手支撑在沙发靠背上,漠然一笑。 “这你就错了。那贾老板可还真没本事请动她。” 听他的说法,莫非那胆怯的少女,还会是什么大人物不成?柳茉本是不信,转念一想,忽然记起那少女离开时,偶一抬头,两人曾经目光相接。她看到她的瞳仁,好像是血红色的…… 那时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对方是戴了美瞳。这时再回想,却觉得那瞳仁的颜色,好像并没有隔着镜片的通透感。 莫非,她是…… …… 另一间贵宾房的门,被轻手轻脚的推开。 “出去。”房间中很快就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靠在沙发上的人,全身都燃烧着高温的火焰,就像是一道以烈火构成的轮廓。但那烧灼的火焰,却半点都没有烧灼到沙发表皮,也称得上是一幕奇观。 “再不出去的话,这火焰会灼伤你。”见她不动,那人很快又补充了一句。这次的声音中,透着更深的压迫,伴随着空气的震荡,直入灵魂。 在他手中,也同样凝聚着一团火焰。在那火焰之中,似乎蕴藏着一层无形的吞噬之力,将空气中所有的微型元素粒子,都尽数吸收到了火焰漩涡之中。伴随着元素的注入,那团火焰也是烧灼得更加深邃,其中蕴含的毁灭力道更加狂暴。 刚进门的服务生少女缩了缩脖子,一边连声道歉,慌忙退出,同时带上了房门。 看样子,自己好像刚巧撞到了人家修炼……这不管是在哪个族群,都是大忌。 好在,看他的表现,他的身份应该已经明确了,是那人曾经同自己说过的…… …… 楚天遥倚靠在贵宾室的沙发中,正随意翻阅着说明手册。 手册的封面上,印着一簇跳动的火焰,火焰正中,则是一个以异样字体书写的“炎”字。 单看这落定的文字,也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法则之力。那每一笔,好似都是由千万片火苗构成,在排列扭曲间,将火系法则诠释得淋漓尽致。只是以自己现在的眼力,还未必能够看透。 盯着那个“炎”字看了半晌,楚天遥匆忙收回视线。 大能者随意写就的文字,竟也是有着如此威能,只是多看了一会儿,他就感到灵魂都受到了冲击。大量的法则从四方灌入,若是在无法参悟的情况下,强行接收,只怕会直接落得一个走火入魔。 留下这个文字的人,究竟会是谁……和那位神秘的拍卖场主人,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第1212章 欢迎式 随后推门而入的,还是那个胆怯的服务生少女。透过刘海的缝隙,她一对纯正的血色瞳孔,在光线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当她将甜点餐盘在桌上摆放整齐,又要照例讲解凤凰泪典故时,楚天遥漫不经心的合上说明手册,随意扫了她一眼。 “妖族啊?” 那少女一听之下,第一个反应就是惊恐的捂住头顶:“啊……耳朵,耳朵又露出来了吗?” 虽然触摸到的,只是一头光洁的秀发,但这个下意识的举动,仍是暴露了她属于妖族的事实。 楚天遥看着她的反应,似是有几分好笑,淡淡道:“别藏了,就算吃过化形丹,但你身上的妖气,还是浓郁得藏都藏不住。” 话落,他也端正了神色,直直的打量着那少女。 “我不管你背后是谁,也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只要你们不要像之前的鬼哭岭那样,打方天宝鼎碎片的脑筋,我就一概不干涉,听懂了么?” 那少女仓促的点头:“是……是的。”直到这个时候,她好像才刚刚领会了楚天遥的话中之意。四处躲避的视线,忍不住在他衣衫前的纹饰上停留了一下,又快速挪开。 “现在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下拍品了。”楚天遥倚靠着沙发,随口吩咐道。 这个命令,不但是那少女意外,就连慕含沙都是大感不解。 作为一个临时服务生,她的业务能力可以说是要多差就有多差。不但对除了凤凰泪之外的拍品一知半解,说起话也是战战兢兢,听她介绍,都不如自己看说明书来得快。 就在慕含沙以为,这种尴尬的气氛将要一直持续下去时,楚天遥口袋中的玉简忽然响起。不停作响的铃声,代表着那是一道即时通讯请求。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竟然是凤薄凉小姐,楚天遥明显一怔。沉默片刻,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同时用手势示意那少女离开。 那少女如蒙大赦,向慕含沙略一躬身,就快步退走。看样子直到拍卖结束前,她都不想再进这个房间了。 玉简对面,很快就响起了一道明快的声音。 “九尊者,你现在是在天圣拍卖场嘛?” “我也在这里哎!待会要不要来个‘偶遇’?” 楚天遥这一回就更是愕然:“你来这边干什么?” 凤薄凉仍在卖着关子:“你来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啊,都是来竞拍方天宝鼎碎片的对不对?” 楚天遥叹了口气:“薄凉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会为殿主考虑了?可不要骗我啊……” 末尾一句,无奈中又含着淡淡的宠溺,要是其他女生,绝对会沉浸在这样的温柔陷阱中,无可自拔。 但凤薄凉却偏偏是个异类,她半点反应没有,还是嘻嘻哈哈的说笑着: “对啊,你猜对了,我就是来玩玩的!反正我爹身边已经有你这个得力助手了,我要是把你的任务抢了,你不就没有工作了嘛?” “嗯,听说今天这边要拍卖一个‘水晶兔耳杯’,看造型特别漂亮,我很喜欢,我就打算竞拍这个了,到时候不要跟我抢哦。” 接下来,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最后由凤薄凉首先结束了通讯。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风格,不管跟谁聊天,她都是那个时刻把握框架的“女王”。 “九尊者,这是个好机会啊!”一旁的慕含沙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激动的提议道,“既然薄凉小姐喜欢兔耳杯,你只要提前竞拍下来送给她,不就可以讨她的欢心?” 虽然他私下跟容霄相处的很不错,也算是凉霄党拥护者,但面对旧日上司,还是要适时的奉承一下。 “是么?”楚天遥只是冷哼出一声,不置可否。 通过金钱和权力能解决的问题,都不见得会对凤薄凉有效,这一点他很清楚。 因为要比财富,自己再怎么有钱,都不会比她更有钱。她喜欢兔耳杯,完全可以用她自己的钱竞拍下来,别人就算送给她,她也未必会有多少感动。 要搞定一个女人,就是她越缺什么,你就越要给她什么,但对凤薄凉这种,“什么都不缺”的天之骄女,确实让人束手无策,难怪那么多追求者都是无功而返。 …… 另一边,凤薄凉刚刚放下玉简,就发现身边一个长发披肩,妆容艳丽的女子,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请问……你是不是九幽殿的凤薄凉小姐?” “可以接受我一个采访吗?”想到大名人就坐在自己身边,她整个人都格外激动起来。 这位女子刚刚摘下墨镜,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檐拉得极低,怀里还杂七杂八的抱着各种便签本、录音笔,全副武装,一看就是悄悄混进来的记者。 面对她,凤薄凉反应很快,立刻一口答道: “真有眼光!都说我长得像!” “怎么样,要不要帮我做个采访,我一直想上报纸呢!” 拍卖场大厅光线暗淡,即使两人相邻而坐,也依旧有些难以分辨。 凤薄凉今天的造型,头发大面积染成暖系的巧克力色,下端则染成偏冷的紫色,搭配出一种炫酷风格,正是一副时尚美女的经典打扮。 虽然凤薄凉本人,一向以妆容百变出名,但她最常见的还是非主流小太妹造型。这种较为正常的打扮,确实是不太符合她一贯的定位。 身侧那女子又盯着她看了好几眼,似乎也觉得九幽殿大小姐就算要来,也不会跟自己一起挤在这种平民坐席。嘴里咕哝着嘲讽几句,就重新坐了回去,看来是不打算跟一个无关人士浪费时间。 坐在凤薄凉另一边的容霄,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的好笑。凉子好像总有这种能力,解决问题的方式,永远都是出其不意。但也就是这样,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才多出了很多的欢乐。 今天他刚好没有通告,就陪凉子来这边看看。其实,她能邀请自己,他还是很开心的。虽然这样的地方他是第一次来,以前就算要买什么,他也习惯了走地下市场。 不过,毕竟是在天宫门待过一段时间,现在他倒也不至于太过紧张。同时他也很希望,能多接触一些她所在的世界,尽管那往往会令自己自惭形秽。 但是,他不想被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不想和她之间永远隔着一道阶级差异。就算是飞蛾扑火,他也依然会追随着她的火焰,与她同行。 距离正式开拍还有一段时间,周围仍是时不时的有客人入场。为了打发时间,凤薄凉自顾刷起了微时空的新闻。 现在的热搜榜上,除了西陵辰贾大富的商业竞争,还有一条实时热点,也就是“凤族火凰族即将联姻”。 虽然在妖族和魔族,使用微时空的用户并不多,但这两族发生的大事件,仍然会时不时的登上人类的热搜榜。毕竟三族的关系始终有些微妙,两大兽族依然没有放弃进攻人族,抢占地盘。在这种情势下,他们族群内部的变动,同样可能对人族的未来产生影响,自是要时刻警醒。 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妖界两大望族的联姻。一旦登上热搜,两族的家底也被翻了个通透。两族的起源,发展史,历史关系等等,网上随便一搜都是应有尽有。 凤薄凉对这些枯燥的新闻不感兴趣,她跟其他小女生一样,最喜欢的就是看八卦。 所以她现在津津有味看着的,就是一篇介绍火凰王北泽屹的文章。 北泽屹长得挺帅。一边翻看着文章内的照片,凤薄凉也在心里负责任的评价道。 文章的后半段,更是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和独自担负族群兴衰,至今保持单身的他相比,他的好友万象妖王,就堪称是‘人生赢家’。” 其后篇幅一转,开始介绍起了同样赫赫有名的万象妖王。 这位万象妖王,并没有照片登出。此外,他继任妖王的经过,简直就像是闹着玩似的。据说刚好是老妖王重伤闭关,刚好王后在外界被异族击杀,他又刚好被带到了万象妖域,然后就刚好被丞相推上了王位。而且稀奇的,是他还是个人族。 这段故事,毕竟没有人亲眼所见,凤薄凉想也知道,其中必然被删掉了许多关键部分。别的不说,王族争权,一向都伴随着厮杀和血腥,哪有像这种“一个王冠刚好砸到头上”的美事。 更为稀奇的,是万象妖王继位后的和亲史。 放眼八方妖域,几乎任何一个数得上名号的小妖族,都和万象妖域有着几分姻亲关系,倒还真是应了那句“包罗万象”之说。 文章的作者更是打趣说,万象妖王立志要建立一个史上最庞大的后宫,让“三千佳丽”不再成为一句虚词。 凤薄凉的第一反应,就是“爹的薄情地位即将不保”? 她向来是不抗拒一夫多妻的。也许因为她成长的环境,让她早就将这一切视为了理所当然。在她看来,如果一个男人够强大,他就有资格享有比别人更好的资源。而如果他的妻子都爱慕着他,愿意跟着他,那也是她们的自由选择,没什么可质疑的。 不过对于这一点,她同样最有发言权。 老婆一旦娶多了,到后面真的会不记得谁是谁。还有那些老婆生下的孩子,据凤薄凉所知,除了一些特别优秀的,大部分的人,是从小到大都没机会见殿主一面,而作为父亲的殿主,也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如果是为爱而娶,那当然没问题。但如果只是为娶而娶,这就没有必要了吧? 这么看来,还好自己身边的人都比较正常……凤薄凉有些好笑的想着。无论是容霄和墨孤城,还是凤栖梧和颜月缺,他们至少都不是那种,为了扩充后宫,就要疯狂娶陌生女人进门的。 “容霄哥,你真是个好人。”看完了有关万象妖王的新闻,凤薄凉“眼泪汪汪”的转向容霄,有感而发。 容霄一怔,苦笑道:“这是干什么?不用突然就给我发好人卡吧?” 凤薄凉笑着推他一把:“不是好人卡啦,是我突然被你的好感动了,行不行?” 两人正说笑着,大厅内仅剩的几盏灯,也全部熄灭。只剩下二层的一间间贵宾房,依旧灯火通明。 接着,几道强劲的灯光打上了拍卖台。 台下是一片昏暗,台上则是犹如极光之界,光暗的强烈反差,也制造出了一种“两极天地”般的奇妙观感,无疑也是将观众们的期待调到了最高。 缓慢出场的,就是一位身形消瘦的拍卖师。 他戴着一顶宽边尖顶帽,看上去就像一位神秘的魔法师。即使头发被全部收束到了帽檐之内,在灯光照耀下,他的面容依旧俊美非凡,仿佛同样有种勾人心魄的魔力。 “感谢各位朋友今日的赏光到场。”拍卖师开始说话了。从声音听来,他还只是一位年轻人。而这声音中,同样掺杂着一丝极致的“魅”,就像是一只魅惑的狐狸,正在牵引着他的观众,走向堕落的漩涡。 “首先,为恭迎九幽殿和熔岩地狱的朋友莅临,我在这里进行一场特别表演,希望两位年轻的朋友,能够竞拍愉快。” 九幽殿和熔岩地狱!听到这两个震撼的名词,台下登时一片哗然。 熔岩地狱的主人,如今已经天下皆知是烈焰鬼帝。如果只是他一人倒也无足轻重,但自从他和阴风地狱的罗刹鬼帝、黄沙地狱的无相鬼帝,雷刑地狱的冥罚鬼帝,正式组成了“四方鬼帝”后,无论是四位鬼帝的任何一人,都有着仅次于天霄阁和九幽殿的影响力,堪称是世间第三大势力! 而九幽殿这样的老牌势力,就更是不用说了。再结合拍卖师口中的“年轻朋友”,九幽殿现存的尊者中,唯一一位后辈,也就是那位晋升最晚,却也是名声最响的九尊者! 九尊者和烈焰鬼帝,他们竟然已经同时汇聚在了这里吗?看来今天这拍卖场,还真是好一番龙争虎斗啊! 第1213章 拍卖开始 贵宾房内,楚天遥却是疑惑的略一皱眉。 不是说不会泄露贵宾隐私么?现在又闹这一出,名为恭迎,实为揭底? ——故意要让自己和烈焰鬼帝知道彼此的存在,到底意欲何为? 大厅内,拍卖师并不理会台下的喧哗,从头顶摘下尖顶帽,而在他头上,却还戴着一顶帽子,仍是好端端的拢住了他的头发。 众人这才看出,原来他一直都戴着两顶帽子。大概是帽子的材质较软,设计又较为贴合,竟是并没有多少违和感。 随着那拍卖师手掌灵活的舞动,敞开的帽子内部,也不断绽放出了一串串彩带,花瓣,好似一簇华丽的喷泉。 在飞舞的彩带,将拍卖台妆点得一片缤纷后,他两手各自抬起,掌心中能量涌动,一边蹿起了一道红色火焰,红得有如岩浆般纯正热烈,携带着无与伦比的毁灭能量,就像是一个火焰巨人;另一边则是幽蓝色火焰,冰冷高贵,暗藏着犹如深渊般的未知和诱惑,像是一位银装素裹的绅士。 这两道灵技,分别是烈焰鬼帝和九尊者最擅长的,同样也是恰到好处的展示了他们的气质。 而后,这两道能量焰火不断升高,凝结成了笔直的火柱,被拍卖师稳稳托住。就连整个会场的温度,仿佛也在这阵火焰蒸腾中,悄然升高了不少。 当两道火柱,已经拔升到了拍卖师的帽尖高度时,它们同时朝正中倾斜,在拍卖师头顶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台下已经有观众不自禁的发出了惊呼,然而这两道火柱的碰撞,却并没有引起爆炸性的能量,反而是在撞击的中心点,飞舞出了一大片的和平鸽。它们绕着拍卖台飞行着,咕咕的叫着,数息过后,又齐刷刷的浓缩成了能量微粒,化散无踪。 帽子还是那帽子,展台还是那展台。方才那焰火,那能量,就像是黑夜里的一场绮梦,悄然而来,又悄然而逝,竟让人难辨是真是幻。 表演结束,那拍卖师礼貌的向台下一鞠躬,又将帽子戴了回去。 拍卖一开场,竟然就上演了一段有如魔术般的壮观表演,观众们从愣怔中缓过神来,顿时齐刷刷的鼓掌赞叹。 第一次来的人,只以为这是会场的特别节目,暗道天圣拍卖场果然名不虚传,连拍卖师都是身怀绝技。但他们却不知,就算是拍卖场的常客,此时也同样是在暗自讶异。 以往,哪一次的拍卖不是直奔主题,就没见过今天这番花样。难道果真是沾了烈焰鬼帝和九尊者的光,连世界第一的拍卖场,也要专门来卖他们的好? 不管怎么说,这段精彩的表演,无疑是成功炒热了会场气氛。而那位拍卖师也适时的开口道: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第一件拍品……” 其后,拍卖便是有序的进行着。 果然是世界规模最高的拍卖场,随便一件拍品的起拍价,都是几百万几千万。若是一个小国小户的人初次入场,恐怕要被这些人的财大气粗吓个半死。 不过,目前真正的上流阶级,消费都是普遍以魔晶石为单位的,一千万灵石,不过就是一千魔晶石,算不了什么。 眼界不同,消费观自然也就不同。这或许就注定了工薪阶层,始终也无法想象富人的奢侈。 场内每一次的加价也都很大气,都是几亿几亿的加。虽然加价金额以一万为限,但真实的加价,最低也不低于一亿。这或许是出于一种攀比心态。来这里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你一出手就是几亿,如果我只出几万,好像就是丢人现眼一样。 前期的拍卖品,贵宾房一直没什么人竞拍,似乎那些真正的大佬,对这些过场货还看不上眼。 会场各处,也是各有各的风景。 西陵辰一直专心经营股市,对拍卖屏幕看都不看一眼,完全置身事外。 贾大富时不时和身旁的助理耳语几句,似是在商讨稍后的战略。而他的视线,也会有意无意的瞟向二层贵宾房。 凤薄凉完全就是来看热闹的,她基本上不出手竞拍,偶尔看得开心了,故意举个牌子抬一抬价,再全身而退。 大多数时候,她都和容霄一起猜测着拍品的最终成交价,谁猜的数字更加接近,就算谁赢。虽然就算赢的一方,也不会有什么奖励,但能和在乎的人一起开心玩乐,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而那名变装女记者,则是始终正襟危坐。看得出来,她很多次都想偷拍几张照片,记录拍卖实况,却又担心拍得早了,暴露身份被赶出会场,错过了西陵辰和贾大富的“世纪大战”,只能一次次的握紧玉简,按耐焦躁。 大好的新闻素材就在眼前,却偏偏拍不得录不得,这样的感受,大约就和空有金山银山,却搬不走拖不动一样,都是足以让人呕血的。 “下面要竞拍的,是一件异位面宝物‘混元碎’。”无论每件拍品卖出了怎样的天价,拍卖师都是毫不动容。这个时候,他又再次令人抬出了一件至宝。 那宝物形似长戟,幽黑光亮,煞气逼人。更有着丛丛黑色火焰,在外缘烧灼缭绕,仿佛生生不息的冥界之火。 当拍卖师熟练的介绍过一番宝物的材质、来源和历史战绩后,又说出了一句令那些贵宾房的客人,都要不淡定的话。 “……使用者越强,所能发挥出的威力也就越强。到得至高境界,随手一击,便有破灭星河之力。” “起拍价,十亿灵石!” 这是拍卖至今,起拍价第一件过亿的宝物。而且从它的介绍来看,简直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样的东西竟然也可以随便放出来竞拍? “十三亿灵石!” “十七亿灵石!” 十亿灵石的高价,并没有令众人望而生畏,反而更激发了他们的竞拍热情。那拍卖师话音刚落,会场各处,立时就有人纷纷举牌,踊跃竞价。 域外至宝的名头,确实吸引了很多人。有的人甚至不是修灵者,只是喜欢收藏宝物,一心想将这件域外珍品收入宝库,加起价来也是毫不手软。 “二十五亿灵石!” “三十亿灵石!” 收藏家是一种在常人看来,有些“奇怪”的群体。他们可以为了一件外表平平无奇的展品,不惜倾家荡产也要弄到手。他们对待藏品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最美丽的情人。宁可把它们供奉起来,做它们的奴隶。 或许,这些展品的价值,就只有收藏家才懂。而拍卖场最喜欢做的,也同样是这些收藏家的生意。 看如今的竞拍趋势,场内参与进来的收藏家,倒还为数不少。 “三十二亿灵石!”这一声中气十足,灵力震荡波在场内回旋,嗡嗡作响,显然是位境界不低于通天境的修灵者。 好马配好鞍,一件神兵至宝,若是落到收藏家手里,沦为仅供观赏的废铁,在修灵者看来才是暴殄天物。他们迫不急的的想要得到这件宝物,为自身的战力加成,横扫同阶。 “三十六亿灵石!” 每逢拍卖盛会,妖族和魔族也会前来参加,现在竞价的,就是一位猴头人身的妖族强者。 “四十亿灵石。”另一位魔族大佬不动声色的举牌。 “四十三亿灵石!”这种兵器一旦被异族掌控,必然有害于本族,也有族群荣誉感极强的修士,抱着“必须把宝物留在本族手里”的心思,硬着头皮继续加价。 “贵宾房客人,出价五十亿灵石。”价格战不断升级时,拍卖师看着展台前的微型屏幕,主动报价道。 贵宾房就是这样,既不会被人看到真身,也不会被念出具体的房间号,从头到尾,竞拍者的身份都是个谜。 而这也同样是贵宾房内,第一次有客人参与竞价。看来这域外至宝的吸引力,实在是相当不小。 这个时候,楚天遥也在投影屏上按动几下,输入了自己的数字。 这“混元碎”很适合罗帝星。又是域外宝物,不论威力还是排面都是一流。拿这个去送给他,应该可以了结鬼哭岭的账。 “贵宾房客人,出价五十五亿灵石!” “贵宾房客人,出价六十亿灵石!” 会场内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拍卖师的声音仍在不停响起,报出贵宾房的竞价。 价位提到了这一步,大厅中的客人,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或许拍卖到了后期就会演变成这样,只有贵宾房才有实力竞争,那是另一种完全不同阶级的竞争! “贵宾房客人,出价六十二亿灵石!” “贵宾房客人,出价六十三亿灵石!” “贵宾房客人,出价八十亿灵石!” 这个数字一经报出,顿时引得场内哗然。 一口气就加了近20亿,果然是够霸气啊……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佬这么舍得砸钱? …… 实际上,这位正被众人热议的大佬,就是身份同样成为焦点的烈焰鬼帝。 无巧不巧,他和楚天遥抱着同样的心思,都是觉得这件兵器适合罗帝星,打算买来做个人情。 虽然共同顶着“四方鬼帝”的名头,但他却一直都知道,真正把这个头衔撑起来的,只有阴风地狱的罗刹鬼帝。他们三个,不过都是受他照应的。对这样名副其实的领头人,自然是要时不时的捧上一捧。 而既然是要买,他就不喜欢拐弯抹角,索性直接放出高价,把那些不自量力参与竞争的人都压下去! 另一间贵宾室内,楚天遥最后一次在屏幕上按动着。 八十二亿……这就是他目前的底线了。如果价格继续上涨的话,他就不准备再竞拍下去了。 他原本就不喜欢拍卖。本价大概只有十亿灵石的东西,在拍卖场就可以被炒出天价,那些争相竞拍的客人,好像就只是虚荣心作祟,为了尽情显摆自己有钱。 一直以来,楚天遥对自己的要求都是很严格的。 这个严格,不但体现在修炼上,也体现在外形仪态等等各方面。这或许和小时候,宫天影对他的教导有关。 宫天影告诉过他,一件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他记住了。 从小到大,他的表现都没有辜负过这位,他最尊敬的师兄的期望。 他总是把自己逼得最紧的那一个,而他也通常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如果……没有叶朔的出现的话。 是他的出现,让自己的心态不断扭曲,在自己优秀的人生中,留下了唯一的污点…… 一想到叶朔,楚天遥就烦透了。他按了按涨痛的额角,继续打量面前的虚拟屏幕。 进入九幽殿后,他的身价就翻了千百倍。从一个平民,一跃成为了世界顶尖势力的掌权者之一。他有了无尽的财富和金钱,供他肆意挥霍。但即使是这样,他却依然没有过度的使用金钱,依旧保持着他所习惯的生活模式。 穷奢极侈并不能给他带来快乐。就像他曾经听说过,有一次几位富家子弟为了赌气,相继把自己的名贵首饰丢进海里,一共大约扔了十几串,每一件的价值都不低于百万。 足够一群普通人一辈子的花销,就被他们这样满不在乎的丢到了水里。 也许对他们来说,是张扬,是满足,但在楚天遥看来,他们只是病得不轻。 如果不能控制财富,就会被财富控制。楚天遥并不想让自己被金钱驭使。所以,在其他尊者,又或者是身份不如他的九幽圣使,都在肆意挥霍着手中的金钱时,只有他依然保持着最初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但这也并不代表着,他就是吝啬一切开销。 正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他一向只会花自己觉得值得的钱。比如住贵宾房是为了买个清静,这个钱他就认为是花的值得。 除此之外,一旦消费数额,超过他对服务本身的定位,不管他再渴望,也会立刻收手。 比如,这“混元碎”正是被人无谓的提高了二十亿,难道他也要继续砸钱陪着对方玩? 慕含沙了解九尊者的习惯,这也同样是他最让自己佩服的地方。这个时候,他也同样转头凝视着虚拟屏幕,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这一次,拍卖师却是许久都没有报出更进一步的价位。 第1214章 腾飞大楼 竞拍金额没有再提升,虚拟屏幕上浮现出一个闪烁的红色方框,意义不明,同时一阵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屏幕右下角很快弹出了一个小窗口,是拍卖场人员公式化的声音。 “尊敬的客人,有位来自贵宾房的客人想要见您,他自称是烈焰鬼帝的下属,请问是否接待?” 楚天遥沉吟半晌,淡淡答道:“让他进来吧。” 房门很快就被推开,一位留着利落的红色短发,发丝根根竖起,周身包裹着火焰外衣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他的外表,便是清晰揭示了他的师承。 那人走到楚天遥面前,恭敬的垂首施礼:“熔岩地狱烈焰鬼帝座下火岩,参见九尊者。” 这火岩在熔岩地狱的地位,就如森沧在阴风地狱相仿,都是代替自家主子,行使势力内部的管理权。 而楚天遥也同样敏感的看出,他的本体,是一种有些奇特的岩浆生物。 在熔岩地狱这样,处处都流淌着火焰和岩浆的地带,在日复一日的冲刷中,积聚在一处的岩浆偶然产生了灵智,开始自主修行。但这样诞生的妖物,就和植物妖类相似,在妖族是最低等的一种。 它们灵智低微,没有启蒙者引路,体内也没有妖类天生凝结的元丹。它们的修行,只能是被动吸收天地妖气,在无尽岁月中淬炼体魄,滋养神魂。所以寻常妖物修炼百年就可幻化人形,它们却是需要耗费千年万年。 由于活动范围有限,它们不能像其他四肢灵活的妖物一样,自由自在的奔跑,看遍世间繁华;只能扎根在最初诞生的一处,注视着身前的这一方狭小世界,一看就是万年流逝,沧海桑田。如此,它们的阅历和心性,自然是要远逊于其他的妖族同类。 这火岩能以岩浆之体,修炼至此,又得到烈焰鬼帝的器重,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楚天遥在心底这样飞快的想着,面上却还是半点不显,自顾摆出九尊者的优雅风度,就等他有什么话说。 “鬼帝大人猜想,现在与他竞争‘混元碎’的,应该就是九尊者大人,看来果然不假。”火岩慢条斯理的说着。他虽是一副年轻人外表,言行间却更像是一个沉稳的中年人。 火系修士,大都性烈如火,就如烈焰与六御魔君,都是这般。而这火岩却能始终保持从容,单这一点,他这熔岩地狱护法之位,便是名下非虚。 楚天遥心底暗哼一声。他早该想到,刚才那个大手笔砸钱,把竞拍价一次抬高了近二十亿的人,就是烈焰鬼帝! “所以呢?”他淡然一笑,心下已是有了几分猜测。 火岩继续答道:“鬼帝大人说,这件礼物,也许您二位都是打算赠送给罗刹鬼帝。如此相争,就好比是左手在跟右手打架,毫无意义。” “所以,如果九尊者答应,稍后不要参与争夺凤凰泪,鬼帝大人就答应将‘混元碎’拱手相让,不知九尊者意下如何?” 楚天遥脑中迅速转过了一系列的念头,面上仍是波澜不惊:“让烈焰兄放心,本尊对凤凰泪,本就并无兴趣。” “此外,顺便再转达他一句,九幽殿与四方鬼帝,是最好的朋友,莫要受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 在这番短暂的交流中,他已经想通了许多。 贵宾房其他客人身份不明,竞争拍品时,自己和同时被曝光的烈焰鬼帝,自然会第一个想到对方。那位神秘拍卖师,这是有意要激起他们的冲突。 至于为了什么……也许就是刚才那个妖族服务生,以及这火岩同时提到的“凤凰泪”了。 既然火岩的任务达成,其后他又说了几句简单的场面话,就告辞离开。 慕含沙看着火岩的背影,皱了皱眉,不禁为九尊者感到不平。 对方自己闭门不出,只遣个下人前来传话,真是好大的架子。如果是罗刹鬼帝也就罢了,以他的实力和地位,确实有和九幽殿尊者平起平坐的资格,但那烈焰鬼帝又算什么?倒是玩得一手狐假虎威! 再看那虚拟屏幕上,红色方框已经消失了。想来那也是贵宾房的特权之一,宾客可以暂时叫停拍卖,在房内发起的请求,会同步显示在展台的屏幕上。其后同样可以经由房内按键取消,倒真是非常方便。 那边,拍卖师也宣布,“混元碎”已经有了买家,以八十二亿灵石的价格成交。 没过多久,就有拍卖场人员敲门进入。 “尊贵的客人,恭喜您竞拍成功。”那位侍者手里拿着一张单据,躬身递上,“这是026号拍品‘混元碎’的票据存根。等拍卖结束之后,您可以凭这张单据,到后台付款,以及领取拍品。” 楚天遥漠然点头,拿过单据并未多看,就随手交给了慕含沙保管。 而他自己,则是饶有兴致的翻看起了拍品说明书。 “凤凰泪……凤族公主被爱人背叛后,流下绝望的眼泪……” 仿佛一颗突然投下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了片片微妙的涟漪。 自己也曾经利用过很多人,背叛过很多人,她们也会为自己哭么?也会流着眼泪,诅咒自己永生永世么? 眼前光影晃动,玎莎哭泣的画面一闪而过。她还是记忆里的那个她,却不再是童年时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她怨恨他让自己失去了父亲,痛斥他负心薄幸。然后,她消失了。 接着出现的是雪影。即使珠泪盈然,但她那如冰雪般精致的容颜,依旧美丽如初。和玎莎不同,她不会哭得歇斯底里,她只会冷漠的望着你,仿佛你这个人,已经和她的生命没有任何关系。 她痛斥自己弃她而去,让她受了多年苦楚。然后,她也消失了。只剩下那双仇恨的眼底,寒意犹在。 不……他并没有背叛她们,他只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暂时牺牲了她们…… 为了利益,他引狼入室,帮助焚天派毁灭了玄天派,让玎莎一夕间家破人亡;同样是为了利益,他放任雪影留在洛家,希望借助她,将洛家更牢靠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那都只是暂时的,当他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时,他就会加倍的补偿她们! 然而,等他回头的时候,她们却都已经不会留在原地等待了。 雪影已经宣称,要和他一刀两断。至于玎莎,那就更不用提,她早就恨透了自己。 是他亲手,把一个曾经最爱自己的女人,变成了最恨自己的,这又怪得了谁呢? 凤凰泪的诅咒,仿佛也化为了那两个女子的怨念,令他刺痛心肺。 “九尊者,您怎么了?”注意到楚天遥神情有异,慕含沙也是关切的询问道。 “……没事。”楚天遥从回忆中醒过神,有些疲劳的摇头苦笑,“只是觉得缘分真的很短暂。如果以后有一段爱情摆在你眼前,就努力去抓住吧。因为错过了一刻,很可能就是错过了一生。” 如果当初,他没有做过那些亏心事……今天他仍然只是玄天派的一个小弟子,有师父和大师伯疼着,有玎莎爱着,有师兄弟们崇拜着,那样的话……他会不会比现在更开心? 慕含沙却是一阵莫名,不知九尊者为何忽然说起这个。 爱情这种东西,他不懂,也不准备碰。试想,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爱的孩子,将来真的会有一个女孩,真心实意的爱着他么?就算有,或许也只是贪图他九幽圣使的地位吧…… 他只知道,九尊者是他的恩人,他只要一生侍奉恩人就够了,其他什么爱情……那太虚,太远了。 …… “下面将要竞拍的,是商业区一幢黄金大楼——腾飞大楼!” “起拍价,三十亿灵石!” “混元碎”之后的拍卖,再没有什么特别。凤薄凉、楚天遥和西陵辰,一直是全程作壁上观,倒是烈焰那边,随手砸钱,抢下了不少拍品,堪称现实版的“有钱任性”。 终于到了上半场的压轴戏,也就是腾飞大楼的房产竞拍。 整个拍卖场内,一时都是空前兴奋起来。 一幢办公大楼的归属,本来除了专业的房产商人,跟大多数人都是无关的。反正不管大楼归谁,他们还是要照常打工,照常上班,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经过此前的舆论造势,“腾飞大楼”的相关信息几乎天天登上热搜,对吃瓜看戏的群众来说,第一次有一场商业战争,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而他们也真的产生了兴趣,好奇这幢大楼究竟花落谁家。 除了那些重金在地下赌场下注的大佬,就连不少普通人,都兴致勃勃的在一些网站或群组内进行了小型的赌注,就赌西陵辰和贾大富,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因此拍卖一开始,哗然一片的气氛中,也是纷纷有人举牌竞价。 “三十二亿灵石!” “三十三亿灵石!” 贵宾房内,柳茉尽职的提醒着西陵辰。 “会长,腾飞大楼到了。” 西陵辰眼中快速闪过一道暗光,手指在股市内最后一次按动后,就将玉简收起,坐到了虚拟屏幕前,专心等待。 竞价的最初,他似乎还不打算立刻出价。 柳茉也坐到了他身边,借着查看屏幕的机会,却是故意将身子和他挨得很近。 大厅内。 “三十五亿灵石!” “三十八亿灵石!” 各方竞价声源源不绝。 “老板,咱们要不要也开始出价?”贾大富身旁的助理听着场内的喧嚷声,一面低下头,向老板悄声询问。 “不。”贾大富冷静的一摆手,这时的他,还真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度。 “现在贵宾房还没有动静,我们也不能先乱。” “等!等西陵小儿先出价,我们再跟上。” 这两人在初期同时选择等待,一方面是在无形中给对手施加压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对方首先出价,就可以看清敌人的底牌。 “四十亿灵石!” “四十四亿灵石!” 拍卖场内,其他的几位房地产老板也在相继出价。 虽然知道有那两位大佬在,大楼的所有权基本是不会落到他们手上,但不管怎样,搏总是还要搏上一搏。也说不定他们两败俱伤,最后就轮到自己“渔翁得利”呢? 就算不行,先把总价抬高,让他们在竞拍成功后,不得不“大出血”一次,也是好的。 “四十五亿灵石!” “四十六亿灵石!” 同时,也有一些拍卖场请来的托在抬价。 就算是世界第一的拍卖场也不能免俗,在大型拍卖中,同样是会请来几个托,帮忙哄抬价位,毕竟谁都不会嫌钱太多。 而这些托也是训练有素,他们分布在会场各处,每次加价,一般是一亿一亿的加。既能抬高价位,又不至于一次将价格抬得太甚,让真正的竞拍者失去了信心。 “四十八亿灵石。”凤薄凉也像闹着玩一般,举牌出价。 贵宾房内,西陵辰终于第一次按动了屏幕。 “贵宾房客人,出价五十亿灵石!” 随着拍卖师不紧不慢的进行通报,大厅中的贾大富,终于狂喜的猛一握拳头。 “西陵小儿,你终于耐不住了!” 他自然欢喜!对手比他先忍耐不住,也就说明在竞拍初期,是他先胜了一步! 有了这个好兆头,他也一定能拿下最后的胜利! “五十五亿灵石!”贾大富也举起了牌子。 这两位大佬先后出价后,会场中的竞争氛围,明显就下降了许多。 随着价格被不断抬高,已经不是他们可以随便玩玩的地方了。还是专心当个观众,等着看戏吧。 …… “贵宾房客人,出价六十八亿灵石!” “七十亿灵石!” “贵宾房客人,出价七十三亿灵石!” 到了后期,果然如众人所料,只剩下拍卖师不断报出贵宾房客人的出价,以及贾大富紧随其后的竞价了。 托们都安静了下来,其他的房地产商人也放下了牌子。不知不觉的,当全场从最初的狂欢中冷却,当人们亲身融入了竞价现场,仿佛同样有一根紧绷的弦,勒住了每一个人的喉咙。 谁是最后的赢家,谁才能笑到最后? “七十七亿灵石!” “贵宾房客人,出价八十亿灵石。” 这场漫长的竞争,好似永远都不会有尽头。 第1215章 拉锯战 随着拍卖的持续,价格不再是几亿几亿的飚,渐渐的,就连千万也被提上了单位。 到了这一步,两人间的竞争,开始呈现出一种胶着状态。就像两条已经遍体鳞伤的龙,仍要用最后的力气撕咬着对方,相互纠缠着向上攀登。 “八十二亿三千万!” “贵宾房客人,出价八十二亿四千万!” 听着对面不紧不慢的加价,贾大富身旁的助理推了推眼镜,凑过身子压低了音量。 “老板,看来那西陵辰,这一次确实也下了打持久仗的决心,咱们要不要……” 贾大富猛一摆手,制止了他后续的话。 “据我估测,西陵小儿的预算底线,应该是在八十五亿到九十亿之间,撑死也就是九十亿出头!” “但我的预算底线,”他抬起一只手掌,在身前摊开,“是九十五亿!比他整整多出了五个亿!” “咱们就跟着他耗,拖也能拖死他!” 在此之前,是西陵辰首先放低身份,加出了一千万的价位,贾大富就看出来,他已经吃不消了,于是也故意陪着他千万千万的磨。 打持久战,拼的就是一个耐力。谁先顶不住,谁就输了! 价位超过八十五亿之后,贵宾房的出价速度就慢了很多。 此前他是和贾大富互不相让,一方加价后,另一方就立刻紧跟。现在却是越来越慢,有时都要等到拍卖师重复报价后,才会慢吞吞的跟上一千万,似乎每次加价都要犹豫很久。 贾大富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手掌狠狠握紧,仿佛已经捏住了敌人的七寸。 “西陵小儿,你就别再顽抗了,老老实实认输,还能留下个体面。” 老实说,自打他接手两湖商会至今,从长期表现来看,确实是个人才,可惜野心太大,方方面面的领域都想参一脚。看来在房地产界,他注定要遭受第一次失败了。 终于,价位由贾大富首先推到了九十亿。 贵宾房内久久没有动静。 连拍卖师都敲起了桌上的锤子。 “九十亿一次!” 众人纷纷坐正了身子,探头探脑,等待着最终的好戏。 “九十亿两次!” 贾大富嘿嘿的笑,成功竞拍之后,要如何在记者面前炫耀,他都已经打好了腹稿。 “九十亿,三……”拍卖师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贵宾房客人,出价九十亿一百万!” 会场内一片嘘声,原本坐起的客人,也都疲惫的靠了回去。 虽然到最后还是出价了,但从一千万的加价,直接跌到一百万,还是能看出资金不足。 他们也开始感叹,两湖商会终究还是发展时间太短,比不上老牌房地产公司。而那贾大富能将西陵辰逼到这一步,不论稍后结果如何,他也绝对能在短期内名声大噪。 从这个价位,就算是商业外行,都能看出西陵辰正在苦苦挣扎。胜负至此,已经定下了一半。 贵宾房内。 如果会场内的众人能看到这一幕,或许是所有人都要大跌眼镜的。 那被广泛认为,正在“苦苦挣扎”的西陵辰,现在却是非常悠闲。他保持着从容的坐姿,一脸淡然的凝视着眼前的屏幕,就像是一个早已大局在握的主帅,等待着敌人跳进他一早布好的陷阱里。 “贾大富给自己的心理预算底线,应该是九十五亿左右。”一边继续按动屏幕加价,西陵辰似是在给柳茉解释,又似是自语般的淡淡开口。 “但是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价位,只要稍加操纵,完全可以被拉伸到……”他两根手指在桌面上划动着,指缝间的距离,大约拉开了五厘米。 “一百亿。” “这么说,只要能出价超过100亿,我们就赢了?”柳茉试探着询问道。 西陵辰哂然一笑:“不……恰恰相反。” 具体的计划,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他此刻的表情,却充分说明了,他一直都是这场拍卖的真正主宰者。 柳茉疑惑的扁了扁嘴唇。或许只有她知道,虽然西陵辰看上去是在步步退缩,从最初的大刀阔斧,一路发展到后期的小心翼翼,但他的姿态却始终是从容自在。即使是在刻意拖延时间,等待拍卖师重复报价时,他的神情,也同样是一派成竹在胸。 什么犹豫,资金匮乏等等,都是他有意表现给外界看的……但他真正的打算,究竟又是如何? …… “九十三亿四百万!” “贵宾房客人,出价九十三亿四百七十万。” 西陵辰的出价又跌了。 从每次一百万整,到九十万,八十万,现在又跌到了七十万。从这个趋势看来,显然还会继续滑落。 但这个时候的贾大富,却也不再是那么淡定了。 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西陵辰竟然这么能坚持。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就像一条精疲力尽的小龙,好似再加一根指头就可以碾死般的虚弱,但在自己一指又一指的持续碾动下,他却仍是在顽强的苦撑着。 从泥土中抬起头,抖落一身尘埃,依旧与他缠斗不休。仿佛只要还剩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退缩半步。 再这样下去,究竟会是谁耗死谁? 而如今,自己的底线就在眼前,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加价? “九十四亿九百万。” “贵宾房客人,出价九十四亿九百二十万。” 贾大富牙关紧咬,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 这一次举牌,在他手中仿若有着千斤之重。 “……九十五亿。” 价位一经报出,他就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会场内,也同样是一片鸦雀无声。 如果说九十亿是一个坎,那么九十五亿就是第二个坎。 第一次,他们两个都撑过去了,这第二次,他们还能再撑过去吗? “九十五亿一次!”无论台下的气氛如何转变,拍卖师始终是面色从容,轻轻敲锤。 “九十五亿两次!” 贾大富的喉咙被动的颤栗,“咕咚”一声咽下了一口口水。 助理摘下眼镜擦了擦,变装记者握紧了玉简。 这些简单的动作,他们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贵宾房客人,申请暂停拍卖。”终于,从拍卖师口中吐出了一道机械化的声音。 贾大富蓦地舒了一口气,竟不知是失望还是放松。 这个时候他才感到,自己的背脊已经被汗水完全湿透。 腾飞大楼拍卖至今,由于受到拉锯战的影响,已经有了足足半个时辰。对当事人贾大富,就像是跑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而会场内的其他客人也不好过。 人的精神,能保持高度集中的时间也是有限的。胃口被拉得反复起落,已经让他们产生了疲劳。现在他们只盼望不管是谁都好,赶紧拿下大楼,结束这场拍卖! 会场内是如此,会场外的记者,也是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样啊?场内有消息没有?” 现在他们问得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 都在焦灼的等待消息,却是谁都拿不到第一手消息。 贵宾房内的楚天遥和烈焰,大概是场内难得放松的两人。 他们对着屏幕,冷眼旁观。凭他们的眼力,自然是早早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大厅内。 坐立不安的贾大富,终于是忍不住摸出玉简,发出了一道通话申请。 不一会儿,屏幕另一端就响起了一个尖利的女声。 “哎!我现在正跟几个姐妹逛街呢,你那边拍卖怎么样了啊?” 这贾大富创业得早,在房地产市场最初兴盛时,就毅然踏入。凭着早年积攒下的第一桶金,反复翻本,几经摸爬滚打,才打拼出了今日地产大亨的地位。 那个时候的房地产市场,还算是比较干净,要出头也没有那么困难。后来,随着想来分一杯羹的老板越来越多,整片市场,难免被搅得鱼龙混杂。好在贾大富已经积累了足够的人脉和资源,在这里也算是扎得根深蒂固。几次商业洗牌,他都能在风波战中屹立不倒。 因为财富充足,他轻易就娶到了一个漂亮的老婆。不过,那却是个正宗的败家娘们,花钱大手大脚,什么奢侈她就要去尝试什么,但自己倒也有足够的钱供她,也就从未埋怨什么。 贾大富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当初嫁给自己,就只是看中了自己的钱。但看在她成婚后没出过什么大错,又给自己生下了一个儿子的份上,两人倒也一直是相敬如宾。 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不知怎的,贾大富想到的不是生意场上的伙伴,不是那些放贷的老板,反而还是自己这个老婆。 “西陵小儿还在硬撑……”他艰难的说出话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已是沙哑难辨,“现在已经加到九十五亿了。” 玉简那边顿时传来了夸张的惊呼声:“嚯!都九十五亿了?!你这个糟老头子还挺有钱的啊?” 贾大富做了个深呼吸,再将这口气极其缓慢的从口中吐尽,经过这个简单的调节动作,好似又重新恢复了几分元气。 “我就问你一句话,到底还要不要我继续加价?” “嘿,加啊!”玉简对面的女声想都没想,就一口应道,“眼看着就要拿下来了,干嘛不加啊?” “我可跟你说啊,我庆功宴都给你准备好了!环绕世界旅行的豪华客轮,我已经托朋友弄到三张票了!等你竞拍成功,咱们就一家三口去旅行!还有啊,你儿子要到高等学府进修的事,你别忘了再托托人,早一点办下来,也好早一点定心,这个名额现在可是紧俏得很哪……” “行了行了……”贾大富叹了口气,“知道你意思了,行,那就这样吧。” 结束通讯后,贾大富双手托着额头,将整张脸反复按压一遍,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没错……这一仗,不能输。 这场拍卖早就炒得人尽皆知,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一旦他在最后关头放弃,西陵辰会看他的笑话,那些合作伙伴会看他的笑话,就连老婆和儿子也会看他的笑话……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就是五亿吗?加!只要给他机会,这五亿只要一个工程就能赚回来!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贾大富,只有他贾大富,才是这场竞拍唯一的成功者! 就在贾大富终于下定决心时,拍卖师沉寂已久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拍卖继续。” “贵宾房客人,出价九十五亿零十万。” 听到这个答案,厅内众人竟有些说不清是何种心情。 那些业内老板是知道的,腾飞大楼的市场价,大概就是在六十亿到七十亿之间,能炒到这一步,确实就是两人一意赌气,互不相让所致。 没有真正掏出去的钱,就始终都算不上损失。在这个时候,如果谁能及时下定决心退出,谁就可以毫发无损的抽身,由另一方来承受所有的天价后果。 懂得取舍,才是大智慧,但这两位商场纵横的老板,却是偏偏不具备这样的大智慧么? 西陵辰再次出价后,贾大富也是同样紧跟,两人之间漫长的拉锯战,又一次开始了。 对所有人来说,这又将是一次艰难的等待。 …… “九十七亿三十五万。” “贵宾房客人,出价九十七亿四十万。” …… “九十八亿七十九万。” “贵宾房客人,出价九十八亿八十二万。” …… 对有钱人来说,再多的钱都只是一个数字。 但当这个数字多到了一定程度,每一次的追加,却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人这几乎有些“小家子气”的加价和试探,正是说明,他们已经同时到达了极限。 …… “九十九亿。” 西陵辰审视着屏幕,目光冷然,最后一次敲击按键。 “贵宾房客人,出价九十九亿零一万。” 竟然已经跌到一万了?这已经是最低交易额了啊? 一直以来,客人们都只能听到贾大富的亲口报价,而西陵辰那边,则是由拍卖师代为报出。 他们亲耳听到,贾大富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衰弱。也亲耳看到了,他每次举牌后的挣扎。 但是,似乎都没有什么,比得上这个“一万”交易额的震撼。 如果不是真的到了极限,在天圣拍卖场,这个习惯了以“亿”为单位的交易场所,谁又会甘愿将自己的身价,用这种方式拉到底线? 第1216章 地产陷阱 拍卖师照旧报着价格。 “九十九亿零一万,一次。” “九十九亿零一万,两次。” “九十九亿零一万……” 蓦地,贾大富猛然从椅中站起。 他一派雄赳赳气昂昂,扬手指天,满脸涨得通红。 “我出……一百亿!!” 这全力一呼,声音一改此前的颓败,反而是中气十足。 一百亿,押上了他极限资产的……一次豪赌。 余音嗡嗡的在场内回响,而他就始终保持着这个姿态,静止在了原地。 突然将价格拉高,他同样是有自己的考量。 敌人明显在步步退缩,这个时候如果持续打拉锯战,只会让自己也信念动摇,不如付诸全力,大刀阔斧,一次就将对方彻底打垮。 就好像在战场上,自身的灵力已经耗尽,只是靠着毅力硬撑,这时敌人突然又爆发出源源不绝的灵力,好像还有无穷战力,这样的打击,会让战士完全崩溃,失去再战的勇气,自取败局。 如今的贾大富,就是甘愿燃烧“本源”,来换取这能量全面释放的机会。 贵宾房内,又是久久都没有动静。 “一百亿,一次。” 楚天遥和烈焰打量着前方的屏幕,漠然观望。 全场沸腾,所有人都意识到,也许这一次,就是最终的结束。 贾大富静止如雕塑。在他眼中,却有着被冰冻封存的火焰,等待着压抑到极限后的爆发。 “一百亿,两次。” 西陵辰略带笑意的看着屏幕,甚至还端起手边的茶盏浅酌一口,看上去完全没有继续加价的意思。 贾大富依旧静止如雕塑。但他的脸却已经越来越红,那是全身热血都涨到了头顶的迹象。 “一百亿,三次。” “成交!” 拍卖师终于敲下了决定性的一锤。 全场静止。 贾大富仍是保持着凝固的姿态。 良久良久,时间好像终于在他身边恢复了运转。他的眼皮开始眨动,呼吸开始急促,嘴巴一张一合,大口大口的汲取着缺失的空气。 直过了好半晌,他像是忽然才回过神来,身子开始一阵一阵的颤抖,像过电般的不停抽搐着。在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被挤压到极点的嘶吼。 接着,他才战栗着扬起头,仰天大笑。 “哈哈哈……” “我赢了……是我赢了……” “腾飞大楼是属于我的了……!” “西陵小儿,到最后,你终于还是败了!只有我贾大富,才是永远的房地产皇帝!!” 沉浸在狂喜的状态中,好一会儿,贾大富才瞪着一对几乎要暴突出眼眶的眼珠,哆嗦着向身侧的助理吩咐道: “去,通知所有我们预约过的媒体,立刻把这个消息推送出去,我要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竞拍案,是我赢了!” 卖场人员走下台,来给他递单据存根,贾大富一把夺过,硬是塞到助理手中。 “去,你现在就去后台付钱,办手续,把房产证书拿过来!” 尽管卖场人员一次次重申,手续是在竞拍结束之后统一办理的,但贾大富始终坚持,那几近癫狂的兴奋状态,也让人完全无法沟通。 狂喜过后,难得他还维持着一丝清明。他就怕夜长梦多,房产证书一刻没拿到,西陵辰都有可能继续搞鬼,那自己也就算不上真正的赢了…… 已经有几个角落亮起了闪光灯,那是潜伏至今的记者按耐不住,终于开始拍摄。 而他们很快也就被卖场人员清理了出去。但这场拍卖的结局,一定也会像长了翅膀一样,立刻传遍所有的媒体。 大约只过了一盏茶时分,贾大富终于拿到了他日盼夜盼的房产证。 虽然那只是薄薄的一张纸,捧在手里的那一刻,却像是捧住了万里江山。贾大富克制不住的激动,将那张纸凑近嘴边,深深一吻。 而后,他又快步奔上展台,将房产证高高举起,向二楼各方位的贵宾房做全面展示。 “看清楚了……腾飞大楼的房产证书,现在在我手里……白纸黑字,一切已经是定局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几近失控。 “赢的人是我……” “你输了……” “你输了!!” “你——输——了!” 在他用尽全力,大喝三声后,还不等回音在场内散尽,昏暗的楼梯口,突然响起了一道不屑的冷嘲。 “你也不见得就赢了。” 西陵辰就站在楼梯上,他俯瞰着整片卖场,缓缓的走下台阶,穿过廊道,一路走上展台。 虽然会场四周都是黑暗的,但在他走过的地方,好像自动有一道光亮追随着他,照亮了他的意气风发,也照亮了他的独一无二。 人们情不自禁的望着他,惊异的呼唤着他的名字。此间,又有几个角落里的记者被清场。 尤其令人意外的,是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点失败者的颓废。他依旧是姿态从容自若,眼底的那份倨傲,甚至比贾大富更甚。 直到他站上灯光汇聚的拍卖台,更是成了唯一的聚光源。他被闪动的光束照得那么亮,那么耀眼。气场之高贵,便是一位从远古走来的王子,也不过如此。 走到拍卖师身侧,他径自拿过台上的话筒,朝着贾大富淡然一笑。 “贾老板,先恭喜你如愿以偿,竞拍到了你梦寐以求的腾飞大楼。” 贾大富怔怔的瞪着他,半晌才怪笑一声,故意歪过脖子,再冲他晃了晃手里的房产证书,表情极尽轻蔑: “腾飞大楼……已经是我的了……你说说,现在你还想让我怎么输?” 西陵辰冷笑,扬手一抖,面无表情的展开一份文书。 “这是政府即将发布的征地文件,下个月初就会正式公开。”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腾飞大楼所在的地产,从下个月起收归国有。到时,它会被改建成政府专用的办公大楼。” “地产属于国家,你空有房产,却没有任何的支配权。” “也就是说,你花费了整整一百亿,竞拍到的只是一幢废楼。” 这一句句话,每一句都像是一道晴天霹雳,隐藏着惊天的信息量。台下的客人都惊呆了,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大出意料的转变。 贾大富更是整个人都傻住了。他隐约感到,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犹豫片刻,似乎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贾大富再度摇头狂笑起来,“政府将要征地的楼盘,怎么可能再公开竞拍……你一定是在骗我!” 西陵辰从容的将文书递了过去,不忘补充一句:“这只是那份文件的备份,上面还盖着皇室的公章,你可以拿去仔细看一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危言耸听了。” 贾大富虽是不信,双手却快了大脑一步,先将文书接过,从头到尾的查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是浑身颤抖,所有的文字好像都在眼前旋转。 “我……我懂了……” 在他终于认清,这荒谬的消息确实是事实后,极度冷却的大脑中,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 “你和那些个皇室官员……是早就串通好的……” “你早就看到了这份文件……所以你从几个月之前就开始放出消息,说你要竞拍腾飞大楼,为的就是设一个陷阱来给我跳……” “然后你配合我抬价,把最终的交易额炒成天价,就是要我把自己的钱,白白的扔进水里……” 他给自己的底线,原本只是九十五亿,如果不是对方一次次的降价示弱,让自己感到他已经精疲力尽,再加最后一击就可以打死……自己是绝对不会陪他加到一百亿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什么对腾飞大楼志在必得,什么资金不足的苦苦挣扎……他一直都是一个最从容的棋手,坐看风云起落,一切底牌早已尽在掌握……在他眼里的自己,也许就像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样滑稽可笑…… 拍卖台上,虽然同样是灯火通明,两人也不过相距咫尺,但他们身周的气场,却是一个处在绝望的黑暗里,另一个处在无限的光明中。同一张展台,却被划分出了胜败的鸿沟,令人慨叹,令人唏嘘。 “还不止是这样。” 西陵辰再次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他手握着话筒,缓慢踏前,步步紧逼。 “就在刚才,我已经把这份文书拍照发到了微时空上,现在就排在热搜第一位,所有人都看到了。” “你公司的股票,已经因为这件事陷入暴跌。好在,我已经早在跟你竞拍之前,就全部高价抛售了,还算是狠赚了一笔呢。” “那些个赌咱们胜负的地下赌场,我全部都押了自己胜利。拿到腾飞大楼,算不上赢,能够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你的失败,会再次转化为一笔充足的资金,全部汇入到我的账户。真是要感谢你,牺牲了自己,成全了我。” “对了,为了竞拍大楼,你提前邀请了不少股东集资对吧。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都很着急,都要催着你要回欠款呢。之前有几个工程,你的合作伙伴也纷纷提出撤资,看来,是都怕会被你连累到啊。” “你付出的一百亿,一部分会被交给大楼原有者,算是征地的补偿,另一部分,同样归国家所有。你捐献了这么一笔巨额资金,皇室一定会感谢你,说不定还会颁给你一个什么‘良好市民’的奖杯。” “哦,还有,你联系过的高利贷公司,接下来大概都会急着找你催债。虽然你跟他们有些交情,不过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要多加些警惕。我可听说,那群人都是六亲不认的。” “贾大富,”他的神情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更显得狰狞诡异。嘴唇微动,温言慢语,用极尽轻柔的语气,一字字的吐出:“——你完了。” 贾大富双眼圆瞪,他能感到自己的血压正在飞速蹿升,大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胸口也传来阵阵急剧的刺痛。 西陵辰……你小小年纪,你好毒啊你…… 你就是一条毒蛇…… 声声绝望的诅咒,盘踞在贾大富脑中,但他却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望着对面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他急促的喘息了几口,蓦地眼前一黑,一手按住胸口,仰天栽倒在地。 西陵辰和贾大富最后的这场震撼对决,再次引得场内闪光灯连成了一片。 不仅仅是记者,就连在场的观众,也自发掏出玉简拍摄。也许多年之内,都不会再出现这样刺激的商场血战了。 卖场工作者既不能将全员清场,也就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当贾大富突然晕厥,各式闪光灯仍是对着他不间断的闪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记得为他叫来医护人员,将他抬走救治。 西陵辰则是在一手引动这场舆论爆炸后,毫不在意的掉头离开。虽然也有记者想要追去采访,却都被卖场人员拦在了楼下。 在拍卖场,他们有义务为客户杜绝不必要的骚扰。 …… 腾飞大楼拍卖结束,按照流程,就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但现在场内的客人却都无心休息,他们仍然在兴致勃勃的议论着先前的一幕,还不忘将刚刚拍到的视频上传微时空,并和未曾到场的朋友热切探讨。 凤薄凉身侧,那名变装女记者刚刚放下玉简,又迅速接起了通讯。 “老马,是我……对,我们这边刚刚结束了,有大料!”看上去,她正在跟外面的同事通话。 “贾大富输了,他被西陵辰反将了一军,我这边视频全都拍下来了,待会就发给主编!” “刚才贾大富血压升高,被送到医馆紧急救治……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哦,记者们都跟过去了?那你也赶紧过去,千万别让人家抢先了!” “我?我再等一会儿……看看能不能争取采访到西陵辰。他要是肯接我们的独家报道,那咱们明天的报纸肯定能大卖,到时候可就赚翻了!” “行,那就这样,你也要努力采访到贾大富啊……哎,你说月橘那丫头也是,”说着说着,那女记者又顺口抱怨起了另一位同事,“一天到晚的耍清高!像这种热点人物的热点事件她不追,听说大老远的去跑什么拆迁案了……你说她是不是脑袋里少根筋啊?” 第1217章 中场休息 最终的商战结局,很多媒体都是刚刚接到消息,稿子都还来不及写,会场内竟然又出现了惊天反转。 这一天,注定将是令整个新闻界和商界沸腾的一天。 场内,容霄看着那名变装女记者匆匆而去的背影,不禁有些好笑:“就这么走了?” “可能她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大概这就是真正的买椟还珠吧。 凤薄凉斜睨他一眼,笑道:“不带你这么夸自己的啊!就这么想被她采访嘛?” 容霄听得出她是有意曲解,也就顺着她道:“我可不是什么采访都接的。” “也就是你,随便问我什么我都会跟你说。” 有多少的真心话,都隐藏在了看似玩笑的闲谈中。 凤薄凉这次没再接话。借着中场休息的时间,她继续在微时空上刷起了新闻,时不时也会和容霄聊几句,给他看最新的搞笑段子。 …… 员工休息室内。 拍卖师摘下帽子,随手扔到桌上,再扯下束发的头套,一头如绸缎般光滑的银发登时直披而下。 此人,竟是曾在时光钟楼出现,其后又不断活跃在祈邪谷相关事件中的,银狐族王子端木止。 本来祈邪谷主交给他的任务,是直接去刺杀火凰王北泽屹,为的则是破坏凤族和火凰族的联姻。 然而,杀了火凰王就是得罪万象妖王,得罪万象妖王就是得罪罗刹鬼帝,他不傻,不会把这么大一个麻烦揽上身。 在他的坚持下,祈邪谷主也就退了一步,只让他来参加拍卖会,务必要把凤凰泪带回去。他能这么顺利就潜伏进来,也多亏了祈邪谷的暗中相助。 虽然这个任务明显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总比杀人好多了。 做了这么久的伪装,他显然是很心疼平常精心保养的头发。在椅中坐下,拿出一把精致的碧玉梳,对着镜子仔细梳理着发丝。 “你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啊?”站在他背后的,是那名屡次出入贵宾房的妖族服务生。现在休息室内就只有他们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正有两只兔耳朵,从她头顶突兀的冒了出来。 这名妖族少女,原来就是时光钟楼出现过的小兔妖语宁。也不知端木止是用了何种方法,让她消除了自己当初用黑暗能量操控她的误会,接着就又哄又骗的把她带在身边。 语宁由于性格软弱,在族里一直被欺负,被戏弄。包括把她推到时光钟楼那片绝地,起因也只是出于族人的一个恶作剧。 死里逃生后,语宁真正意识到了力量的重要。如果她始终保持现状,就算回到族里,也只是继续受人欺负。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在外界历练,等成为强者之后,再让他们刮目相看。 两人也算一拍即合,但语宁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再给她注入黑暗能量,她要用正当的方式来提升实力。端木止也答应了。于是这段时间,两人就以搭档的身份,执行了祈邪谷的一系列命令。这次的凤凰泪任务,自然也有她一份。 “表现?”当下,端木止听着语宁的问话,一边慢悠悠的梳理着头发,随口冷笑道,“那我问你,你调查清楚这贵宾房里所有客人的身份了么?你知道有哪些人打算竞拍凤凰泪么?” 语宁双手低垂,惶恐的摇了摇头:“不……不知道……但是只能确定,烈焰鬼帝应该就是为凤凰泪而来……至于其他人,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端木止对着镜子妩媚一笑,镜中也映出了语宁胆怯的脸:“那你是不是还要说,你这一次的表现很好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语宁也有些焦急起来,“等到了下半场,很快就要竞拍凤凰泪了,如果被别人拍走的话……” “对了,”或许是见到端木止始终不慌不忙,似是早有定计,语宁忐忑的心情也平复了几分,又好奇起了另一件事,“主上他……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凤凰泪啊?而且……还是要赶在凤族和火凰族联姻之前?” 端木止唇角轻勾,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倒像是在夸赞她“问得好”。 “我看啊,因为他八成就是千年前那个负心的人,不想让自己的罪证落到了别人手里呗。” “啊?不会吧……”语宁大出意料,“背叛了自己的爱人,又亲手挖了她的心脏,这……这能叫爱情吗?” 端木止不屑的扫了她一眼:“你个小丫头懂什么爱?和我们妖族为了繁衍血脉的崇高理念不同,人族的恋爱,一向都是充满了欺骗和背叛。所谓的爱情啊,就是包裹着浪漫外衣的罪恶。” “只有单纯的小孩子,才会相信所谓的天长地久。爱情,就是毒药,伤人也伤己,当年我们的族长要不是……” 说到这里,端木止的话音忽然突兀的中断了。 凝视着镜子,他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 “千年前……凤族公主……凤凰泪……族长……不会吧?” 似乎有许多零碎的线索,被这条时间线拼凑到了一起,也在隐约昭示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的神情忽然变了。再不是他一贯游戏红尘的从容,反而是有种难以置信的震撼和绝望,一分分的攀爬上了他的面庞,也让他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刷白。 他是最清楚,银狐族败落的源头,以及千年来所承受的危机的……而越是这样,他也就越不敢相信…… 一向被族中视为大英雄的族长,难道才是真正背叛了全族的罪人? 不可能……不会是这样……但为什么时间线偏偏就是那么巧!偏偏都在千年之前,也都是围绕着那位凤族的天才公主…… “喂……喂?”语宁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六神无主,只能小心的推着他,呼唤着他,“你没事吧?” 端木止的思绪,被语宁的呼唤打断,但这反而令他松了口气。 呵……是我钻牛角尖了吧。族长当然是大英雄,是他牺牲了自己,一力保族群存续至今,他又怎么可能叛族呢? 至于千年之前……也许就只是巧合而已。对,是巧合…… “别叫了,你叫魂啊?”故作无谓的将语宁手掌打开,端木止又恢复了那妖魅的笑容,“行了,你赶紧准备一下,咱们就利用这段时间,去拜访一下九幽殿九尊者。” “如果这次九尊者的目标,果然也是凤凰泪的话,那一切就好办多了……” “还有,你的耳朵又露出来了。” …… 撇开这一边的密谋不提,那边西陵辰打败贾大富后,刚回到房间,柳茉就满面春风的迎了上来。 “会长,你回来了!” “恭喜会长,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外面的媒体,都在争相报道你们刚才的震撼对决呢。现在你的心情,肯定是特别好吧?” “那……可以让我也一起分享你的喜悦吗?” 西陵辰听着她句句奉承,却是全不搭理。反正看她这个样子,多半就是有什么事想求自己了。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沙发前坐下,就等着看她玩什么花样。 柳茉也立刻跟了上来,殷勤的为他捏肩捶背。 “其实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啦……就是下半场要竞拍的水晶兔耳杯,我看了说明书上的图片和介绍,特别的喜欢,所以趁着会长今天高兴,可不可以把它买下来送给我呢?” 对其他男人,她只要暗示到位,对方就自然会主动掏钱。但换成西陵辰,就算暗示再多,他也只会装着听不懂,她这才不得不把话说得明白一些。虽然这样直白的要礼物,实在是不太符合她的风格。 “好。”令柳茉意外的是,西陵辰竟然连一句都没多问,就爽快的答应了。 “拍卖的钱,从你以后的工资里扣。”还不等她欣慰,他就再次补充道。 果然,还是那个奸商本色,什么都算计得一清二楚。 兔耳杯这种东西……同样作为生意人,西陵辰对里面的商业噱头真是看得太清楚了。 这种杯子根本就没什么特别,无非是造型别致了点,漂亮了点,再以最近大火的萌宠“小白兔”为卖点,能讨女人的欢心而已。 至于水晶,一个水晶杯也不值什么钱。只是那个品牌公司本身就是以出售水晶制品闻名,每次卖出的水晶,也就比同行要贵上一些。加上它仅此一只,“独一无二”的特性,就营造出了充分的竞价环境。 经商的本质,本来也就是把原本平平无奇的东西,通过华丽的包装,吸引客户多掏钱而已。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一个普通苹果只要几块钱,榨成苹果汁加工出售,就可以卖到10来块。如果再找个网红推销一下,作为“网红饮料”,价格就可以再次上翻个几倍。 他自己做生意的时候,这些套路也是运用纯熟的。就因为太熟悉,他一眼就可以看透营销本质,当然不会再去走别人的套路。 被他一口拒绝的柳茉心有不甘,一边加大了按摩的力度,继续好言好语的恳求着。 “也不是一定要兔耳杯嘛……只是新年就快到了,希望会长可以给员工们发一点小礼物,慰劳一下大家工作一整年的辛苦,也是为新的一年讨个好兆头。” “价格并不重要,只要是会长送的,什么礼物我都喜欢!” 西陵辰听得似乎有些好笑:“真的是送什么要什么?” 柳茉听出他有松口之意,立刻喜笑颜开的绕过沙发,坐到了他身边,满怀期待的连连点头。 西陵辰扫了她一眼,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这是之前贾大富给我的,什么开借贷公司朋友的名片,反正我用不着,送给你了。” 柳茉捧着名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小嘴故意噘得老高,抬起腿撞了他一下,抱怨道:“会长是坏人!” 这个动作,也是包含了无限暧昧。 西陵辰只作不觉,抬起一只手臂倚着沙发靠背,似笑非笑。 “你不是挺有魅力的么?或者你直接出去找个男人给你买?” “我说真的。”见柳茉又要气恼的挥起粉拳,西陵辰漠然一笑,淡淡道,“能来这家拍卖场的,非富即贵。出去多认识一点人,顺便也拉几个客户来,对公司也有好处。” 柳茉又是气鼓鼓的在他肩上捶了两拳,赌着气站起身离开。 离开了平时严肃的工作环境,又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雅致的房间内独处,两人的相处也变得放松了许多。不再局限于上司和下属,而是难得的多出了几分打情骂俏的情趣。 尽管柳茉知道,他们都是逢场作戏的高手。自己的内心毫无波动,而西陵辰只会比她更无动于衷。但不管怎么说,能发展到这一步,总还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拉客户,总是拉客户……走到门口时,转头望望西陵辰,柳茉心里也确实有那么几分小小的怨气。他就只会想着让自己拉客户……不过也好,就像他说的,这里的大款那么多,随便巴结上一个,就是自己的福气了,她又不是非他不可的—— 至于兔耳杯,反正她也没有多么想要,她也不认为,那些老板会愿意把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所以礼物也就算了,重要的还是广结善缘,为长远考量。 正要开门,西陵辰忽然叫住了她。 “哎,你等一下。” “你们女生,真的都很喜欢兔耳杯?” 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柳茉还是迅速摆出温暖的笑容,应道:“对啊,女生对这些可爱的小物件,是一向都没有抵抗力的。” 西陵辰似是沉思了一下,就冲她挥了挥手:“嗯,走吧。” 都一本正经的问了,竟然不是良心发现要送给自己?柳茉噘了噘嘴,再次在心里埋怨了他一百遍,才慢吞吞的开门离去。 这时的西陵辰,正打量着玉简屏幕,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他一时兴起,把兔耳杯的图片拍下来发给了沈安彤,结果那个小魔女,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了小女生的一面。 沈安彤baby:好可爱!兔兔! 沈安彤baby:要送给我嘛? 沈安彤baby:[表情包:星星眼] 西陵辰:你自己相信么? 沈安彤baby:哼!! 沈安彤baby:[/拍桌]不跟你第一好了! 所以……女生真的都是这样么? 第1218章 谈判 不久之后,再次全副武装的端木止和语宁,已经一起站在了楚天遥房里。 “常听闻九尊者风流倜傥,乃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就在九幽殿出人头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您大驾光临,真令我们拍卖场蓬荜生辉……” 端木止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吹捧,吹得脸不红心不跳,听得语宁都是大为诧异。没想到,这个向来眼高于顶的银狐族王子,要奉承起人也是毫不含糊。 楚天遥悠闲的倚靠在沙发上,自顾用茶盖轻拨着杯里的茶叶。 “好了,这些客套话也就不用多说了,直说你的来意吧。”他端起茶杯浅酌一口,看去是轻松惬意,“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端木止顺势在对面的沙发里坐下,轻轻巧巧的将话题带过:“九尊者,这不是客套话,都是我的真心话。您的大名,不单是我,我们整个拍卖场都是敬仰的。所以这一趟来找您,正是为了节省您的时间。” “对于特别的客人,我们也会有特别的交易方式。想必九尊者,已经看过说明手册了吧?”他目光微动,快速从摊开在桌面的手册一扫而过,又不着痕迹的收回。 “您要是有什么看中的拍品,可以直接在这里跟我说,现在也不需要付款,托个底价就行。到时候,我一定会帮您留下来……您知道,作为拍卖师,还是有着许多‘便捷’的。” 楚天遥淡淡一笑,却不理会他的暗示:“来此之前,本尊曾亲自联络过拍卖场负责人,他的答复是,一切还是要按照流程走。怎么连你的老板都做不到的事,”他略微俯身,别有深意的打量着他,“你这个‘冒牌’临时工,反而能做到?” 端木止身子一僵,但在房内的气氛,开始朝着异常的方向倾斜时,他又立刻恢复了微笑。 “既然九尊者已经看穿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是,就因为是临时工,不扎根不带故,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可以一走了之。拍卖成交后,卖场负责人就算再想追究,也绝对不敢直接找您九尊者的麻烦……这样一来,你我都方便。” “是啊,临时工……”楚天遥品味着这个词,笑意深沉,缓缓加重了语气,“也包括挑唆本尊与烈焰鬼帝相争,事后再一走了之……的‘便捷’么?” 这一次,无论端木止涵养再好,也是彻底的僵住了。 一直垂首侍立在沙发背后,如同一个真正服务生般的语宁,更是心脏怦怦乱跳,满脑子回转着的,都是“完了,完了”。 半晌,端木止终于回过神来,扯了扯有些发僵的嘴角,勉强坐正身子,维持着残留的姿态。 “九尊者,我也就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一早暗示您,烈焰鬼帝也在这里,就是因为……如果您也有意竞拍凤凰泪,就不得不留意这个关键的对手!至于提前交易,也是为了万无一失……” 这一招也算是铤而走险,直接将目的说出了一半。接下来,就看九尊者是否属意于凤凰泪,又是否会对这个交易动心了…… 楚天遥虽是早有猜测,这番装神弄鬼都是为了那无端出世的“凤凰泪”,但当对方亲口承认,仍是不禁暗自冷笑一声。 这些家伙,竟然将自己也算计在内…… 在刻意延长的沉默后,他慢慢放下茶杯,言简意赅的答复道: “我只想买一个清静。” 这句话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他不要凤凰泪,也希望不管他们后面再搞出多少事来,都不要再把自己牵连在内。 端木止显然也是聪明人,听他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也就没再坚持。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躬身施过一礼,就带着语宁离开。 楚天遥漠然打量着他们的背影,唇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顺手拿起桌上的说明手册,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真正想要的,只有这方天宝鼎碎片。 但如果告诉了那冒牌拍卖师,恐怕他会就地起价,利用宝鼎碎片,把自己绑上同一条船,要自己帮他保住凤凰泪。 他一向讨厌被人威胁……既然这样,还是不要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底牌了。 此外,先前的“混元碎”,他已经额外花费了八十二亿,这已经超过了他对礼物的预算。接下来的拍卖,他全程都不会再参与。最后的宝鼎碎片开销,也必须控制在2亿之内! 2亿,对于一块碎片来说,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 按照西陵辰的指示,柳茉在楼下大厅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二楼。 那些包房内的一等贵宾,都无意接待一个陌生人,她只好到交易大厅寻觅猎物。 借着两湖商会会长秘书的身份,她很顺利就打开了不少人的话匣子,也展开了一番愉快的攀谈。等她回去的时候,口袋里已经揣了一大把商家的名片。 两湖商会再度崛起后,西陵辰就一直都是商界的风云人物。尤其是经过今天,在房地产市场狠狠击败了老牌巨头贾大富后,他的身价和名气,自然都是更上一层楼。他想认识别人,别人更想认识他。 能做老板的人,一个个都精明得很。现在的两湖商会,就像是一条风头正劲的大船,谁都想借他们的帆,也同样分上一杯羹。 在柳茉的有意暗示下,他们更是将她看成了“和西陵会长关系不同的人”。毕竟老板和秘书的逸事,他们是见得多,也听得多了。 在认识会长之前,先跟他的秘书打好关系也很有必要。为了今后合作顺利,他们少不了要给柳茉一些“小小的表示”。 老板们的出手自然阔绰。这些红包,虽说还不足以竞拍兔耳杯,但加起来也绝对抵得上一个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 拉几个客户,就能额外赚到这么一大笔钱,柳茉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现在她对西陵辰的怨气也消了,说到底,他们是利益共同体,他好,自己也好。 才刚走到二楼,她忽然看到前方闪过两个人影,似乎就是那位拍卖师,和先前的红瞳服务生。 两人看上去熟悉得很,一路都在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那拍卖师倒还好些,而那个红瞳少女,却是每走几步,都要朝身旁的贵宾房偷望两眼,做贼般的鬼祟。 他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柳茉出于好奇,就势躲在了墙壁后,远远的听着他们的交流。 两人越走越近,能听清那拍卖师长长叹息一声。 “看样子,九尊者要的,的确不是凤凰泪。” 那红瞳少女,语宁此时相当焦急,不停的围着他转圈:“那怎么办啊?这个卖场内,能够在财力和地位上,同时和烈焰鬼帝旗鼓相当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九尊者了!他不肯竞拍,没人帮我们拖住烈焰鬼帝,那最后凤凰泪……凤凰泪……” “你急什么?”端木止不耐烦的扫了她一眼,“如果到最后还是找不到人拍,大不了,本王子自己拍!” 语宁一脸耿直的指出:“可是,你哪有这么多钱啊?” 端木止一阵拉不下脸,推了她脑门一把:“你个‘小兔’崽子,你就非得拆我台是吧?” 他堂堂的一族王子,论身份高贵,论优雅的举止,原本可以不输给这贵宾房里的任何一个人!但现在给人服低久了,他感到就连自己的气质,都在朝着奴颜卑相靠拢。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就不信了,趁着下次开拍还有一点时间,咱们一间间贵宾房的问!总能找到一个冤大头给我们接锅。” “愣着干什么啊?”他冲语宁使个眼色,又朝着最近的一间贵宾房抬抬下巴,“还不赶紧去敲门?” 当语宁胆怯的接受命令,开始咚咚的敲起房门时,躲在一旁的柳茉,才重新缩回了脑袋,靠着墙壁陷入深思。 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 虽然她是想不通,那两个妖族冒充拍卖场工作人员,到底在打什么脑筋,但回到房间后,她就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西陵辰。 西陵辰并没有解答她的疑问,反而在短暂的思索后,就要她请那两人来房里谈谈。 端木止踏进房门时,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一种商场谈判的……奸诈。 “西陵先生,打赢了一场商战,想必正是春风得意,来寻鄙人何事啊?” 他仔细的斟酌着词句,一面在沙发中坐下,心底仍是戒备十足。 也许,这就是商人的气场。 就算他什么都不用说,只是坐在你面前,你就能感觉到他在算计你。 商场上的阴谋,他是不懂。所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始终按紧钱袋…… 西陵辰似乎也将他的局促尽收眼底,淡淡一笑,从容自若。 “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下半场的拍品‘凤凰泪’,为此需要有一个人,帮你们牵制住烈焰鬼帝。你最理想的人选是九幽殿九尊者,可惜他拒绝了你,所以你现在正在为寻找新的助手而烦恼。” “你……”端木止心里的戒备再次蹿升了几个百分点,“你怎么知道?” 人族的商人都是这么可怕吗?刚才自己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心思就直接被他看穿了一大半? 还不等他询问,西陵辰再度语出惊人。 “我可以帮你。” “我记得拍卖场有句流行的话,还没有出手的金钱,就算不得真正的损失。所以,抬价而已,我能遛贾大富一次,也就能再遛别人第二次。” “贵宾房竞价,只有价钱,没有身份。只要我在这里出价,和烈焰鬼帝纠缠,他多半会以为,和他竞争的是九尊者。” “我会在他放弃前先收手。平白多出了一大笔钱,在拍卖结束后,他多半会去找九尊者算账,那时一样可以达到你‘鹬蚌相争’的目的。” 端木止要的也正是这一切。现在他也管不得西陵辰是怎么知道的了,兴奋的只顾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西陵先生真是慷慨大方,急人所急,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在商场屹立不倒,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谢你了……” 他这么急于称谢,也正是担心西陵辰再提出其他要求。 然而,他终究还是斗不过一个年轻的商场老手。 “我还没有说完。”西陵辰淡淡一笑,笑容和善,内里却是怎么看就怎么危险。 “我的条件是,我会帮你抬高价位,绝对不会让烈焰鬼帝一人独大,但事成之后,最后的成交价是多少,就按照总数的十分之一,作为我的报酬。” “成交价的十分之一?你疯了?”端木止惊得险些跳了起来,“你不过就是坐在贵宾房里抬抬价,资金又没有真正出手,你又付出了什么?你直接开口要总价的十分之一……你的胃口,会不会也太大了一点?” 西陵辰冷笑:“说白了,你就是觉得这个钱出的不值了?” 端木止狠狠点头:“是!如果只是要抬价,哪怕我随便开一间贵宾房,我叫她……”他扯着语宁的肩膀朝前一推,“我叫她待在里头给我抬价,照样可以拖住烈焰鬼帝,我为什么非得出这么多的钱来请你?” 西陵辰并不理会他的愤怒,似乎对手越是焦躁,他就越是赏心悦目。 “是,我拿这笔钱,你觉得自己亏本了。那么同样的价位,若是拿来买阁下的项上人头,却又如何?” 端木止面色骤然一冷,搭在桌面上的十指,也是根根紧绷:“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商人,自己并不会太忌讳他。现在他所忌惮的,只是对方同样身为通天境的实力…… 西陵辰哂然一笑。这个笑容,此前是讥嘲贾大富的。端木止没有想到,当自己亲身面对时,这笑容竟是如此的冰冷可怕…… 仿佛,为敌人送葬前的挽歌。 “刚才你们在贵宾房门口的对话,”他从柳茉手中拿过玉简,朝两人简略的展示了一下,“包括如何利用九尊者,和烈焰鬼帝相争,谋取凤凰泪……很遗憾,已经全部都录下来了。” “如果我把这段录音,交给他们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恐怕,他们都会争着想要你的人头吧?” 第1219章 兔耳杯 柳茉听得满心诧异。她自己最清楚,偷听的时候光顾着意外了,根本就没来得及录音……但既然会长这么说了,她也猜得出是商业谈判的手段,因此当端木止目光扫来时,也是配合着装得一脸淡定。 “你最好也别动什么歪脑筋了,”西陵辰继续加注着筹码,“这段录音,我已经在微时空上设置了定时发布。如果我不取消的话,不管你现在做什么,时间一到,都是一定会发布出去的,到时候,可就是所有人都能听到了。” 此时此刻,端木止的内心正在剧烈挣扎。 他知道,西陵辰是标准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当初时光钟楼惨案,轰动世界,大家都在为死者默哀惋惜,只有他想到借此炒作,还利用此事让商会重新崛起。吃着“人血馒头”,吃得不亦乐乎,还养活了整个公司的人。 他连那么多条人命都不在乎,连舆论反噬都无所谓,他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生死? 谈判桌上的威胁,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如果对方不按照他的心意走,他说得出也就做得到—— “算你们狠……”在端木止眼中,有着两色光芒不断交织,最终,却仍是落定成了一片灰暗。 就算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也不可能不考虑自己背后的银狐族……他们,是根本就承受不起九幽殿和熔岩地狱的怒火的,他不能让自己成为族群的罪人。 “好,我代表拍卖场答应你……成交价的十分之一,等到拍卖结束后,一并支付。” 端木止,败阵一次! 不过,在含恨低头之时,他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反正自己也不是真正的拍卖师,到时候只管拿回录音,早早走人就是了,西陵辰要找,就让他去找拍卖场的麻烦。 “不要用拍卖场的名义,”但西陵辰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似笑非笑的截断道,“用你本人的名义。” “这是你私人给我的报酬,是你的‘买命钱’,跟拍卖场有什么关系?” 端木止,败阵二次! 说话间,他掏出一张纸,递到了端木止面前。 “在这上面写明一下情况,然后签个字,具体金额可以待会再填。” 端木止干笑一声:“还要签合同啊?” 西陵辰淡笑,那表面的和善却达不到眼底:“签个合同,保障双方利益,对你也不是坏事。” 端木止眼看着逃避不过,转念一想,签就签,反正它只是一张纸,大不了签完我不认账。 想通了这一点,他顿时爽快起来,大笔一挥,在纸面上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怎么样,我的字还是不错的吧?”像自己这样,集美貌和高贵于一身的银狐族王子,身边自然会围绕着数不清的小迷妹。为了哄住她们,他曾经专门练习过签名。每次看到自己完美的笔迹,总会陷入止不住的自恋。 颤抖吧,凡人! 然而,还不等他陶醉,那张纸面突然焕发出了一阵彩虹般的光晕。整张纸都是晶莹剔透,就像是映在阳光下的多彩糖纸。 “这……这怎么?”端木止愣住了。就算他对人族的事了解再少,总也知道,纸是不可能发光的,这到底是——? “怎么了大拍卖师,没见过么?”西陵辰欣赏着他的窘迫,满意的一笑。 “这是灵魂契约试纸,人魔妖三族通用,还是我在之前的一次拍卖会上淘来的。” “普通的合同,只是形式上的约束,就算合作方违约,在公堂宣判后,仍然可以拒不执行。但这灵魂试纸,是天地为契,只要你在上面签下了名字,从今往后,凡是你名下账户的资产,每个月一定会有一部分,自动汇入我的账户,代你履行契约,还完为止。” “除非你从此都不再用魔晶卡,否则就算是让他人代存,也是没有用的。” 对方那点小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只可惜,从来都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别人算计他! “我的客户当中,异族也有不少。他们不会受合同的约束,所以如何让他们说话算话,还是很值得费一番脑筋。”西陵辰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如果你喜欢这灵魂试纸,我那边还积着很多,要不打折批发给你?” 端木止,败阵三次! 这场“临时谈判”,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 一旁的柳茉和语宁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但两人的心情却是截然相反。 …… 再回到大厅中。 容霄和凤薄凉还在刷着微时空,时不时就为那些突破想象力的段子道一声绝。 下半场拍卖即将开始前,那名一早离开的变装女记者,又哭丧着脸坐了回来。从她的表情来看,对西陵辰的采访,似乎进行得并不顺利。 刚在位置上坐稳,她就匆忙接起了传讯。 “唉,没呢……”玉简另一端,似乎还是她的同事,而她也是不停口的抱怨起来,“贵宾房那边,一堆记者挤在楼道口,结果都被清场了。我看现在正是查得最严的时候,我还是等一会儿再过去吧。” “老马,你那边怎么样了?采访到贾大富没啊?” 或许是因为坐得很近,就连她玉简另一端传来的声音,两人也能听得清楚。 “贾大富还在急救,我们这边也一群记者都等着呢。”那声音听上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或许是长期跑新闻的后遗症,虽是稳重的声线,却不乏几分年轻小伙的咋呼。 “对了,听说月橘已经回社里了,她跑回来的拆迁案资料都给社长看了,社长还挺满意,你那边也要抓紧啊!你要是能拿到这个独家,到时候登出来,肯定是头条!”玉简那边的男子仍在喋喋不休。 “废话,这还用得着你说?”那女记者不屑的哼了一声,“所以我说月橘那丫头也是奇怪,现在大家关注的都是腾飞大楼收购案,谁关心什么强不强拆的案子啊?除了当事人,跟大多数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啊?就那种边边角角的新闻,写出来也上不了头条!” “可不就是么!”对面立刻附和,“就这样,月橘那丫头还特上心呢,听说一回来,就钻办公间写稿子去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有些感慨,“除了刚毕业的时候,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种不追热点,只想用心写自己喜欢的稿子的心情了,可能,这就是真正的记者魂吧。” “你可去他的记者魂吧!”那女记者嗤笑一声,赶苍蝇般的挥了挥手,“她那就是小资情调!写不出头条的记者,能算是好记者么?” “这倒也是……”对面的声音又低沉了下去,“最近已经连续有几期头条,社长选的都是你的稿子。” “哎,浅浅姐,这次要是再搞定了,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升社会组副主编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大概是明知道对面看不到自己的表情,那女记者这时也懒得掩饰,一脸的心花怒放,在黑暗的卖场中尽情展露。 “那还用说?成了一定叫上大家,一起吃顿好的!” “对了,刚才我不是上二楼踩点吗?听说这次天振商行的容天振也在这里,他的作风一向都很低调,除了公事,也很少接受记者采访,都挖不出什么料来……我就想着啊,在采访西陵辰之前,也先到他的房里探探底!要真能做出个专访,那咱们下一期的头条也就有了……” 听到容天振的名字,一旁的容霄身子忽然一僵。 是么?天振商行行长,今天也在这里啊…… …… 中场休息的时间,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到了下半场的竞拍。 展台上,端木止仍是戴着宽边尖顶帽出场。 这时的他,完全看不出是刚刚被人狠狠敲过一笔的样子,还是那个镇定从容的神秘拍卖师。清了清嗓子,拉开了下半场竞拍的序幕。 “欢迎大家重新回到拍卖现场,各位一定都等急了吧?” “首先我们要拍卖的,是女士们的最爱——水晶兔耳杯!” 接下来,照例又是一番天花乱坠的介绍。 从产商是一家知名品牌公司说起,再说到这家公司,从前曾经生产过哪些昂贵的水晶制品,又是怎样分别卖出了天价。今天这全世界独此一份的兔耳杯,希望也能再创辉煌等等。 “此外,这兔耳杯不仅是造型精致,引人喜爱,它还是采用一种相当特殊的水晶制成。这是xx公司的工作人员,冒着危险,在xx大峡谷底采集所得。” “它有一种相当特殊的功效,就是对天地源气的亲和度非常的高。用它饮水,无形中便可以起到温养气血的功效。凡人喝了延年益寿,修灵者喝了,吸收源气更加便捷。无论是收藏还是养生,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 “那么心动不如行动,赶快开始竞拍吧。起拍价——一亿灵石!” 这兔耳杯总体说来,还是观赏价值大于实用价值。 那温养气血的功能,虽不知是真是假,但对普通人来说,和市面上常见的养生保健品,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至于修灵者,那些真正有志于问鼎巅峰的强者,也绝对不会将修炼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杯子上。 所以对它感兴趣的,大多是一些盛装打扮的阔太太,又或者是富二代的少爷小姐。 女人对这么可爱的杯子,确实都没有什么抵抗力。而她们的丈夫或男友,自然也是不吝一掷千金,来讨她们的欢心了。 开拍至今,价位同样是如滚雪球般,几亿几亿的不断朝前滚动。 凤薄凉也跟着举牌。这次她除了来看热闹,主要就是冲着兔耳杯来的。 她的消费观,和许多千金小姐不同,她是穿得起顶级名牌,也吃得起路边摊。该花钱的时候,她舍得花,不该花的时候,她也不会乱花。 因此,尽管她有着洒下去砸死一群人的财富,但从表面看来,她和一个随处可见的邻家女孩,却也没有太明显的不同。 容霄很欣赏她的金钱观。也正是这样,他才希望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 既然她喜欢兔耳杯,当然就该由自己买下来送她。 于是,他也跟着举牌加价。 不多时,价格就翻了一轮又一轮。 那些阔太太和富二代们,当真是花钱如流水,不管价格翻了多少,总能轻轻一挥手,就将价位推向下一个高峰。 在这阵“烧钱”般的竞价中,容霄渐渐感到,自己有些吃不消了。 他真的没想到,一个兔耳杯竟然会这么贵?他当上偶像的这几个月,确实是快速赚到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财富。但和这些真正的富商相比,原来还是九牛一毛。 只有来这个拍卖场看上一次,才能明白,有钱的人究竟可以有钱到什么程度。 渐渐的,他举牌的频率越来越低,每一次都要犹豫良久。 他担心自己拍不下来,但他也担心就算最后拍下来了,他真的有能力支付这样一笔巨款么? 他开始体会到了贾大富的心情。竞拍,真的就像是一场豪赌。前期放上天平的是筹码,到了后面,那就是自己的命。 这就是……凉子生活着的世界么? 凤薄凉也看出了他的窘迫。在他开始举牌之后,她就没有再跟着竞价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更是不可能再砸巨资把兔耳杯拍下来,否则让他的自尊往哪里放? “算了,咱们不要了。”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她拉了拉他的衣袖,阻止了他继续加价。 “一个杯子卖这么贵,你不心疼钱我还心疼呢!还不就是客户惯的他啊?等拍卖结束了,咱们再去逛逛商场,买一个比这个更便宜更好看的!” 容霄听她这样说,心里却只是翻涌着阵阵苦涩。 他明白,她说她不要了,说她心疼钱,其实都只是在照顾自己的自尊。要不是为了自己,九幽殿的大小姐,又何必对这点钱斤斤计较? 又一次,他真切的感到了两人之间的阶级差异。 现在,他们到底还是差得太远了。 原本他想,等到新的一年,就正式向她告白,和她一起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但现在看来,他的确还没有给她幸福的资格。 第1220章 凤凰泪 就这么放弃竞拍,容霄总有些不甘心,但要再加,又确实是加不起了。 在他们停止举牌之后,场内又是一连竞价了好一会儿,最后被贵宾房的一位客人高价拍到了手。 又经过几轮竞拍,容霄在玉简上忽然收到了一条短讯。 查看过后,他面色微变。 “凉子,我去买点饮料,等我一下。” 他简略交待过后,就按照短讯上提供的号码,来到了贵宾房。 容天振早早就在房内等着他,见他进来,满意的点头一笑。 当下,容霄只能硬着头皮叫了声:“容行长。” 这贵宾房内的华贵奢侈,还有面前的那个人……都让他感到极不自在。 “嗯,来啦?”容天振热情的招呼着,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先坐吧。” 现在的他,不像是那个纵横商场的企业家,反而只是一位和蔼的长辈。 “你现在,也是非同凡响了,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了。记得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你参加天宫门考核之前。”他仔细打量着容霄,赞不绝口,“我那凰儿如果能有你的一半,我就欣慰了。” 容霄尴尬的坐在沙发上,不知如何接话。这容行长专门找他过来,总不见得就是要跟他聊儿子的吧? 好在,容天振很快也就结束了寒暄,从桌上翻出一张纸,朝他递了过来。 “这是卖场人员刚给我送来的,你看看这是什么?” 容霄最初只是随意的一扫,但很快,他就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兔耳杯的单据存根! “这……您……?”原来兔耳杯就是被他竞拍下来的! 容天振点了点头,话语中又带上了几分深意: “这个世界上,尽管很多人不愿意承认,但阶级这种东西,确实是处处都存在的。比如我现在能坐在这贵宾房里,是因为我比你强;我能轻易拍到,你倾尽全力也拍不到的兔耳杯,还是因为我比你强!” “但是这生活么,又哪有十全十美的,”他轻叹一口气,“你想选择一些什么,也必然要舍弃一些什么……” “我知道。”容霄有些僵硬的打断了他,“在阶级和……生活面前,您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么?” 容天振的表情顿时一阵尴尬,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不愿面对之事。这样的反应,会出现在他这位商场精英脸上,也确是相当难得。 半晌,他只能生硬的绕开话题。 “你跟九幽殿的大小姐在一起,这很不错,我很欣慰。要是以前的你,那真的是不求上进,书也不念,学也不上,好像就是想一辈子都当个小混混!让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推都推不动你!” 他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慢慢吐出了一大团烟雾。在烟雾缭绕中,看着对面那张和自己同样倔强,却又拥有着年轻朝气的面容。 “现在就好啦,你开始改变了,变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愿意为此去努力。看到你进入了天宫门,拥有了更好的发展,又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偶像,有着无限光明的前途,我感谢……这都是薄凉小姐带给你的。” “所以这兔耳杯,你就收着吧。”他略一摆手,制止了容霄想要递回单据的举动,“拿去送给薄凉小姐,就当做是我这个老头子,在借花献佛了。” “至于钱,稍后我会直接转账给拍卖场,你就不用操心了。” 容霄一惊,复又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几乎是想都没想,他就一口推辞道:“这礼物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容天振皱了皱眉,无奈的笑道:“傻小子,你不想要,你看不出薄凉小姐有多想要?让她为了你,忍痛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 “人哪,最怕的是没有资源,当你愿意低头的时候,都求助无门。”他又似是劝说,似是自语的感慨道,“如果今天,我们不是一早就认识,你再想求别人把兔耳杯转让给你,你觉得有谁会买你的账?” “所以,既然身边有着能够帮助你的资源,你就应该妥善去利用。把它们当做跳板,攀登上更高的地方,这才是一个强者的成功之道!” 容霄刚想反驳,容天振已是快速一摆手,做了总结。 “这笔钱,就当是我先借给你的。反正来日方长,等以后你越来越有出息了,再慢慢还给我。” 容霄捧着那张单据,一时还真有些犹豫。 没错,凉子确实是很喜欢这个,来这里的一路上,她都在兴致勃勃的跟自己说着兔耳杯。她一定是不想放弃的,更何况,是在她明明买得起的情况下,为了自己而放弃…… 想跟她在一起,是要给她幸福,而不是让她陪着自己吃苦。之前自己没有能力是一回事,但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如果他还要为了赌气拒绝,那怎么对得起凉子? 虽然按照容行长以前的说法,他亏欠自己的,是一些永远都还不清的东西……所以,不管今后在他身上花多少钱,那都是应该的,他根本就不需要有愧疚。 但他,还是不想平白欠人。 就当做,是自己借了一笔高利贷吧。以后,他一定会分文不少的还清。 这样想着,他默默攥紧了手里的单据。 “那……好吧。谢谢你了。” 容天振见他不再坚持,也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欣慰的笑容。 紧接着,他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厚厚一本书,郑重的递了过来。 “买一送一,我再送给你一本书。” “这本书,被誉为跨时代的古典名著,里面记载了很多为人处世的哲学,就连许多国家的皇帝,都是仔细研读过来的。好好学习一下,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拥有大智慧的人。到时就是条条大道,任你遨游!” 容霄一见了书,立刻习惯性的露出一脸嫌弃。 “看什么书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看书就头疼!”他皱眉避让着,就像那书册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敢让它沾身。 “我还是想办法还你钱吧。” 容天振笑骂一声:“还什么还?越还越穷!没出息的小子!” 说着,他不由分说,就强行把书塞到了容霄手里。 “拿去好好学习,以后我会不定时的抽查。每学明白一课,就算是抵了一万的债务。” “学一课就能省一万,是你小子赚了啊!” 容霄还想再说,容天振已是笑着将他推出了门。 “好了,你快回去吧,别让薄凉小姐等急了。” 就这样,容霄拿着一本书,和一张拍卖单据,又回到了楼下大厅。 老实说,他直到现在还是莫名其妙。 “容霄哥,怎么去了这么久?”等他愁眉苦脸的回到座位上,凤薄凉关心的询问了一句。 这个时候,她也注意到他的手里并没有饮料。 容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拍卖单据递给了她。 “兔耳杯?”看清上面的交易产品后,凤薄凉又惊又喜,“你是怎么拿到的?” “……刚才,去买饮料的时候,碰到了以前一个……一直很照顾我的前辈。”这段话,容霄说得有些吞吞吐吐。他是并不想隐瞒凉子的,但有些事,他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来兔耳杯刚好就是被他拍下的。他听说我喜欢,二话不说就答应转让给我了,还说这笔钱就当是借给我的,想还多久都行。” 凤薄凉轻轻点头:“看来,那位前辈还真的是很照顾你啊。可能每个人一生当中,都会遇到那么几个贵人吧!” 她看得出来,对那位神秘前辈的事,容霄并不想多说。既然如此,她也就尊重他,不多过问了。 “……然后,他还硬塞了一本书给我。”容霄并不想让凉子觉得,自己是在有意隐瞒她,于是也是匆匆将话题带过,转到了另一个令他相当头疼的方面。 “《君子经》?”凤薄凉接过了书,颇有兴趣的翻看着,“这不是经典的古代圣贤书么?据说如果有人能真正把它看透,就算不能同样成为圣人,但将来不管是从政还是经商,一定都能达到第一流!据说现在很多学院,都要把它列为学员必读篇目呢。” 容霄干笑了一下:“是吧……但是,我是真不喜欢看书。刚才回来的时候我随便瞄了几眼,全都是文言文,看得我头都大!” 凤薄凉被他夸张的反应逗得笑了出来。她早就知道容霄哥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学习。在他好不容易离开学院之后,又要让他噩梦重温,也难怪会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没关系啊,那以后我们一起看吧?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也可以讲给你听。”为了调节气氛,她又故意多加了几句话。 “其实我早就想看这本书了,就是一直都没机会,说白了就是太懒了嘛。但是感觉再不看看,连前辈都要笑话我了。” 和凉子开过几句玩笑,容霄好像对读书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再无趣的事,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也是一种享受。 而且,容行长也没说错。自己既然要跟凉子在一起,就应该为她做出改变。总不见得将来让她被别人笑话,她选择的人,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文盲啊。 …… 拍卖持续的进行着。 按照说明手册上的流程,下一件拍品,就该轮到备受瞩目的凤凰泪了。 大厅中的客人虽然没有拿到手册,但那阵无形蔓延开的火热气氛,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他们。 展台上,端木止清了清嗓子,示意工作人员抬上拍品。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当中好像沉淀着一方立体的彩虹。整体以宝蓝色和靛青色为主,周边也掺杂着红色、紫色等等五彩缤纷的颜色,犹如凤凰尾羽般绚烂。高贵大方,成色纯正,看着它,仿佛就看到了幸福。 凤凰泪,美丽的凤凰公主,一生流下的唯一一滴眼泪,竟然是这样绝美得令人窒息。 如此漂亮的宝石,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在它内部,竟然蕴含着无与伦比的诅咒能量,甚至是足以将涅槃境之下的强者一律绝杀的能量!最动人的美丽,和最危险的杀机融合在一起,更是勾勒出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瑰丽。 “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端木止对着话筒,认真的介绍着,“我们的下一件拍品,就是各方关注的凤凰泪。” “当然作为拍卖师,我不希望大家仅仅把注意力集中在它的诅咒能量上。在作为诅咒之物前,它首先还是一件艺术品,是爱的艺术品!希望大家能用‘欣赏美’的眼光来看待它。” “你怀着怎样的心,宝物就能激发出怎样的能量。当你心怀仇恨,这凤凰泪就是诅咒;但你若是心怀爱意,同样可以将它的能量,用来提升修为,创造奇迹。送给爱人,送给亲人,这都是一件最好的礼物。” “让我看到你们心中的爱吧……起拍价,五十亿灵石!” 每一件拍品的价格,也要分为它的本身价值和市场价值。 本身价值,是由拍卖场的专业人员进行检测评估后,对拍品初步定位的价值。 但在所有拍品进行前期宣传时,如果发现哪一件拍品特别受人瞩目,也会在竞拍中酌情抬高价格。毕竟,有了市场的东西,就算价格再高,也不愁没人买。这就是“产品适应市场,也由市场挑选产品”。 腾飞大楼、兔耳杯,再加上这凤凰泪,可以说都是被市场舆论捧出了天价。这样看来,那域外至宝“混元碎”,当初实在是便宜得不能再便宜了。 正如众人所料,凤凰泪一经开拍,价格就是不断上涨。 至于这些出价的客人,究竟是看中了它的诅咒念力,或是历史渊源,又或是收藏价值,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在每个人眼中,都有一件值得珍藏的拍品,因人而异。 当价位大约被推到八十亿左右时,端木止盯着眼前的屏幕,报出了下一个震撼的价格。 “贵宾房客人,出价一百二十万……魔晶石。” 念出这个价格的时候,似乎连他自己也感到诧异。 而此时的台下,就更是哗然一片。 第1221章 黑暗的背面 一百二十万魔晶石,那就是一百二十亿灵石啊! 场内众人都还记得,此前贾大富出价一百亿,是曾经过了怎样一番心里挣扎。没有想到,他竭尽全力才跨过一线的坎,现在竟然就被人如此轻易的超越了! 这么财大气粗,绝对是那位“烈焰鬼帝”大佬吧? 刚才竞拍的时候,他每次出价,都是用史无前例的高价,强势碾压所有人,真的是“有钱惹不起”。 这位大佬出手后,竞价的人也明显减少了很多。 明知道是争不过他的,何苦还要先给自己一些虚假的希望,自找罪受呢?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凤凰泪最终又要被烈焰鬼帝拍下时,接下来的发展,却出现了有些戏剧性的一幕。 “贵宾房客人,出价一百二十万一千魔晶石。” 有了这个开始,之后的价位就持续纠缠着。 烈焰鬼帝是几十亿几十亿(几十万魔晶石)的加,另一边却是稳定的追加一千万(一千魔晶石)。不管前者出多少,都始终比他多出了一千万。紧缀在他后面,像一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就仿佛是,我搞不死你,但我就缠着你,我就恶心你。 时间一长,客人们都觉得有些好笑了。 两间贵宾房对着加价,在听不到具体房间号的情况下,简直就像是左右手互搏。 端木止也是忍俊不禁。西陵辰这小子,也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了。 贵宾房内,明显感到自己被戏耍的烈焰,正在一股脑的发泄着怒火。 “楚天遥,你竟然言而无信!” 谁敢这样挑衅自己的权威……这里恐怕也只有楚天遥了。 他最愤怒的,就是那人之前明明保证过,对凤凰泪并无兴趣,现在竟然又来跟自己竞价!早知道,就连混元碎也不该让给他! 不,也许他的确是没有兴趣……他只是记恨自己抬高了混元碎的价位,所以就故意在竞拍凤凰泪时唱对台戏,要让自己大出血一次……等他抬到了满意的价位,应该就会像上半场的西陵辰那样,及时收手了吧…… “这是恶性竞拍!我要向拍卖场投诉他!”烈焰怒意更盛,一脚踢歪了身旁的沙发。 “鬼帝大人请先息怒。”火岩适时的上前劝说道。 “那竞价之人,也并不一定就是九尊者。” “您有所不知,这一次贵宾房中的客人……”说到这里,他凑近烈焰身边,附耳低语。 令人称奇的是,烈焰听完了他报出的几个名字后,怒气竟是也消散了几分。 “哦,原来这一趟,来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人么?” “那我就更加不能输给他们了!” 说着,他一巴掌拍在面前的屏幕上,再次发泄般的输入着下一个天价数字。 …… 房外,一身服务生打扮的语宁,正快步行走在廊道间。 趁着左右无人,她也小声回答着玉简另一端的问话。 “请主上放心……我们这边一切顺利。端木王子也很努力,应该可以把凤凰泪带回去的……” “我不要你的‘应该’。”对面的声音冰冰冷冷,不带有人类的感情,就像是机械的金属音,“主上要你一句肯定的答复。” 语宁惊慌的双脚并拢,认真答道:“是……我们,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好不容易结束通话,语宁刚要下楼,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重物坠地声,随之响起的,还有一声痛苦的闷哼。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语宁迟疑半晌,终是耐不住好奇,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刚转过一个拐角,她就看到,前方一间贵宾房门口,一个穿正装打领带,看上去是个老板模样的人,就像醉酒一样歪躺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粗暴的丢出来的。 语宁终究是心地善良,看到这一幕,一时忘记了周边可能隐藏的危险,就连忙快步跑上前,小心的扶起他:“你……你还好吧?” 那虽是一个中年男人,重量却出乎意料的轻。不过以语宁的力气,还是费了好半天才把他翻过来。 刚刚看清他的脸,语宁倏地一惊。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重度瘾君子,双颊深陷,眼窝下老大两个黑眼圈,颜色深得吓人。脸色泛青,就像是棺材里的尸体。身子也像是突然消瘦了很多,被宽大的衣服包裹在内,显得极不协调。 语宁定了定神,作为妖族,她有着不同于普通人类的敏感。这个时候,她能感觉到他周身残留的一些异常气息。 他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光了精气,让他全身的肌肉忽然萎缩,才让衣服显得过大。 刚才……他就是从旁边这间房里被丢出来的。 那贵宾房里……到底有什么? 语宁越想越怕,一时间慌了神。不知是该独自去找人帮忙,还是靠自己先把那位老板拖走……毕竟如果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话,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那贵宾房里再出来什么人要加害他,他也是绝对没有反抗之力的…… 正犹豫间,贵宾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吱呀”一声,犹如推开了地狱的大门。一股相当阴冷的气息同时散发而开,就像是把空调打到了最低温,单是从门口溢出的寒气,已是阴冷的令人如同置身冰窖。 有哪个正常的人,会待在那么冷的房间里?更何况,这还是大冬天啊…… 种种思绪在语宁脑中一晃而过,她还来不及细想,又是“砰”的一声,又一具身体被丢了出来,同样是衣冠考究,却也同样是那副被吸食了精气的萎靡模样。 将人丢出来的,是一名拍卖场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也穿着这里的制服——刚才他似乎是扛着人走到门边,一开门就直接把人丢了出去,那人的身体暂时遮挡了他的视线,才没有发现瑟缩在门口的语宁。 但现在,两人却恰恰是四目相对。 语宁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工作人员也同时变色。 “你是什么人?!” 语宁不知该如何解释。就算她再单纯,再涉世未深,总也知道自己是撞破了什么不该撞破的。而按照惯例,这一类人的下场往往是…… 在极度的慌乱中,她的头顶,猛然冒出了两只洁白的兔耳,一高一低,仍在因恐惧而略微颤动。 “妖族?”那工作人员明显也是一怔,接着好似胆气一壮,厉声喝道: “妖族混进我们拍卖场,想干什么?” 语宁又慌又怕,只能支吾着连连摆手。就在这一瞬间,透过那人的肩头,她隐约看到沙发旁垂下了一片华丽的衣角,似乎待在房里的人,是位皇室高级官员。面前烟雾缭绕,看不清真容。 在他身旁,正有一团黑球不断蠕动,似乎蕴藏了无与伦比的邪恶。 那“不明生物”……是的,语宁的第六感告诉她,那是一种生物……它正朝自己的方向转过身,尽管全身上下并没有眼睛的存在,但就是有两道阴森森的目光,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牢牢锁定了自己的灵魂……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更让语宁意外的是……那黑球所散发出的能量令她熟悉…… 那和当初在时光钟楼,端木止注入到她体内,用来操控她的黑暗能量,完全系出同源! 并且,眼前那黑球的恶能,还要更加邪恶纯正得多。如果说当初自己吸收的是盗版,那面前“这东西”……就应该是正版…… 那到底是什么,那里面又在发生什么?! 忽地,黑球下部裂开了一条缝隙,仿佛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它在渴求着……渴求这新鲜的美味…… “抓住她!”一声嘶哑的低吼,这是黑球旁边那官员的声音。 恐惧激发了语宁的极限,她完全是出于本能,猛一猫腰躲开了面前工作人员伸来的双手,没命的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自己是一个冒牌货,她没有资格求助其他工作人员…… 那就只有……跑到一楼去! 楼下大厅里有那么多人,这个人……不管他和“他们”是谁,应该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做什么吧…… 一边奔跑,语宁也掏出玉简,按下快捷键向端木止发出了通讯请求。 情况超出掌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帮帮我…… 然而,通讯刚刚发出,就被立刻按掉了。 再发,再按。 是啊,他正在主持拍卖,并没有时间来理会自己。而他也同样不会知道,自己正在独自面临生死关头吧…… 这时的语宁,好像再一次回到了时光钟楼的无助。 身边的人都是敌人,没有人可以信任,没有人可以依靠,她只有自己…… 那工作人员也是一名修灵者,因此即使语宁抢先逃走,两人的距离却还是在一步步的拉近着。 这样下去不行,一定会被追上的……语宁咬了咬牙,猛地转过头,双手快速结印,并指朝前戳出,一道橙色妖力光束疾贯而出,锁住了那工作人员双腿。 这是族内特有的妖技。作为兔妖,向来是以速度见长。而他们生来首先要学习的,就是克制同样速度超群的同族。这个时候,一个简单的束缚咒,就相当有效了。 一将那工作人员捆住,她就加快脚步朝前方逃去。 后方在短暂的寂静后,再次响起了越来越近的追赶声。“啪嗒,啪嗒”,脚底与地面敲击的响声,每一声都像是撞在了她心上。 是她功力太弱了……语宁心中暗恨,所以她施展的妖力束缚,才可以轻易的被对方解开…… 但是,为什么他没有叫上帮手呢? 逃亡中,语宁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盲点。 既然他认出了自己是潜伏进拍卖场的妖族,只要沿途呼叫其他的工作人员,就可以叫来很多人一起抓捕自己,可为什么他不但没找人,反而是一声都没吭呢? 除非……他也有什么不能声张的秘密……难道,他同样是假的工作人员?又或者,他是在为那位贵宾房里的官员掩饰罪行? 所以,别看他正在追赶自己,但他心里的恐惧,也并不比自己少…… 想到这里,语宁心头一亮,再无顾忌,开始放声呼救。 “救命……救命啊……” 她现在连耳朵都来不及收起,如果叫来了人,自己妖族的身份也一定会立刻暴露,会被丢出拍卖场。 但就算是这样……也总比丢了命好!到时只要她不供出端木止,他就还是可以把拍卖师的戏唱到最后,还是有机会得到凤凰泪…… 果然,那工作人员听她呼救,明显是格外焦急起来。低咒一声,似是将灵力加注到了脚底,步伐也是更快了一倍。 “救命……啊……唔……” “轰!” 一道骤然袭来的灵力光球,截断了她后续的呼救。 语宁不得不仓促转身,结着她所知有限的印诀,凝固起一方妖力光印,朝前推出。 妖印迎风就涨,迅速扩大成了一面光屏,抵挡住了那能量球的进攻。但这同样只是一瞬,当那工作人员再次灌注灵力时,语宁操纵的光屏就由于妖力不济,咔擦咔擦的现出了裂纹。 “砰”的一声,能量球径直将光屏摧毁,余势未竭,又朝着语宁袭来。 “噗……唔……”直贯心脏的剧痛,让语宁跌倒在地,狼狈的吐出了一口鲜血。那工作人员印诀一转,在周边布下了一片隔音结界,又扑上前来抓她。 危急时刻,语宁猛然抬手,本是少女般的柔嫩手掌,顷刻间化为兔掌,一爪挥出,那工作人员猝不及防下,脸上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语宁顾不得胸口的疼痛,连忙爬起身再跑。 她记得,只要转过这个弯,前面就到楼梯了……只要能逃到一楼,就安全了…… 然而,希望有多近,绝望就有多近。 刚转过弯道,语宁就眼睁睁的看到,前方的楼梯竟然被暂时封锁了! 拍卖场二楼,两个方向原本都有一道楼梯。有时也会因为特殊原因,暂时将一端封锁。而语宁也是倒霉,刚好撞上。 已经没有时间再折回去了……背后的脚步声近在耳旁,前面又是死路,她该躲到哪里去? 第1222章 再遇颜雪影 下一刻,那工作人员已经一个箭步追了上来! 四面张望,廊道内却是空空如也。 “人呢?”那原本杀气腾腾的工作人员,见状也是一怔,“跑哪里去了?” 前面的楼梯已经封锁了,就是一条死路,其他贵宾房的客人也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儿,他们不可能会放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去避难—— 那只小兔妖,难道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由于不死心,他又在这一带仔细搜了一圈,确定是连一只蚂蚁都藏不下,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黑暗中,语宁正屏息等待。 刚才她眼看就要被逮个正着,忽然,一间贵宾房的门自动打开,有股力道把她拉了进去。 一双有力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语宁虽然惊慌,但想背后那人既然会救自己,应该就是对自己暂无恶意。现在威胁最大的,还是门外的那个人…… 明知门板有着隔音效果,她还是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透过猫眼,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在外面搜了一圈又一圈,又满是不甘的离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现在,这里已经只剩下自己,和那位神秘客人两个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又为什么要帮自己,语宁还是准备好好向他道一声谢。 然而,她才刚转过头,身周的温度忽然急剧升高,炙热有若熔炉。一只通体呈火红色,燃烧着片片火焰的翅膀,从身侧缓缓抬起,遮蔽了视线…… …… 另一间贵宾房里。 西陵辰再次出价后,停止了按动屏幕。 因为此刻的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位客人。 那是一位标准的美女。休闲的白色衬衣,搭配一条蓝色碎花帆布裙;柔顺的黑长直发,如瀑布般自肩头披下;小巧的五官,精致的妆容,走在街上绝对能吸引到超高回头率。 柳茉瞪视着她,顿时心生警惕,这或许就是美女间的本能敌意。 “西陵先生你好,”那位美女并不理会柳茉的敌视,自顾自向西陵辰躬身一礼,又出示了证件,“我是天圣报社的记者,我叫宋浅浅,这是我的记者证。” 能以国家名命名的报社,自然都是有着强大的背景。天圣报社,也是天圣国最大的报社。 在拍卖大厅坐到现在,眼看着一群群同行被驱赶,宋浅浅好不容易才等到机会。为此,她还专门到卫生间里换了一套衣服,就希望能以最漂亮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西陵先生,您是当代最著名的青年实业家,也是我一直崇拜的偶像,我们可以……先交换一个联络方式吗?” 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着,但眼中那份超出了工作关系的欣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见她递来名片,西陵辰边示意柳茉收下,一面无可无不可的从怀里掏出名片,一脸淡然的递了过去。 不料,宋浅浅借机握住了他的手,热情的招呼道:“您好您好!很荣幸今天可以见到您!” 柳茉气愤的一瞪眼。这个女人……也太不要脸了吧!这么亲密的动作,连自己都还没做过呢…… 总之,这又是一个想勾引会长的狐狸精……真是的,这年头想攀龙附凤的女人怎么就这么多! “西陵先生,刚才您在腾飞大楼收购案中大获全胜,请问方便让我们给您做一个独家专访吗?”宋浅浅继续用柔美的嗓音请求着,“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这一次,柳茉终是耐不住,主动开口了:“现在是会长的个人休息时间,要采访的话,请另外再预约……” 西陵辰不等她说完,却是从容的一摆手,转向宋浅浅,笑容中隐藏着几分深意:“会场内的记者,不止你们这一家吧。说说看,我要是给了你们独家,会有什么报酬?” 宋浅浅迟疑了一下,要说这个价码,还真不是那么好开—— 这个反应,也在西陵辰的意料之中,他皮笑肉不笑的略一点头,道:“想不出来的话,我替你想一个吧。采访之后,你们报社凡是通过这次报道的盈利,取十分之一归我。” “这……”宋浅浅惊呆了。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虽然拿到热点新闻的独家采访,报纸和杂志的销量确实会猛增,但以前从来没有那个采访对象,要求过和报社瓜分盈利…… 西陵辰见她犹豫,面无表情的报出了下一个价位:“八分之一。” 宋浅浅急了,慌乱的请求道:“西陵先生,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需要先请示社长……” 西陵辰再次打断了她:“五分之一。” 宋浅浅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这位大佬说不定连“二分之一”这种剥削价都报得出来。 想到这里,她果断一咬牙:“好,五分之一就五分之一!” “那,我们可以现在就开始么?”担心还有其他同行虎视眈眈,宋浅浅也是一心速战速决。飞快的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了全套装备,便签本,录音笔……一应俱全。 西陵辰淡淡一笑,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能回答的问题,我会尽量回答,不过我想宋小姐这么漂亮,应该也不会问出什么太刁钻的问题吧?” 这是常见的商场外交辞令。提前说几句奉承话,堵了对方的口。但同样一句话,由不同的人来说,能带给听者的感受自然也大不相同。 宋浅浅此时便是一阵春心荡漾。要说她采访过的大人物也不少,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让她心跳加速的。 也许,是他太年轻帅气,身上的光环太过耀眼……尤其,又是在自己刚刚亲眼看到他“秒杀”了贾大富之后—— 都说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有领袖气质的男人。而如果这个男人,在外面拥有领袖风范,却唯独对自己温柔体贴,这样的对比,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抗。 意识到自己的脸上越来越烫,她忙不迭的清清嗓子:“因为我们接下来的采访,可能需要花一段时间……”抬起头向柳茉抱歉的一笑,暗中却是甩过一道挑衅的眼色,“秘书小姐,不好意思,可以帮忙倒两杯茶吗?” 纵然柳茉平时周旋在各色男人之间,总能游刃自如,今天却还是被这个和自己同等级数的美女给气到了。 这分明就是挑衅……连外头那些老板都知道,自己和西陵辰的关系并不一般,知道好声好气的巴结着自己,这个女人又算什么东西?她竟然真的拿自己当普通秘书看,还敢使唤自己…… 气归气,她却也并不想在西陵辰面前太过失态,勉强忍下怒意,拿起茶壶,走到一旁倒上开水,又气呼呼的走了回来。 刚要拿起桌上的茶杯,西陵辰忽然主动抬手接过了茶壶。 他姿态雅逸的将壶嘴倾斜,为宋浅浅倒上了一杯茶,就像是一位上流社会的绅士。 “没能招待好客人,这是我的疏忽。” 端起茶杯,他含笑递过:“请用。” 这又是一招“商场双刃剑”,一方面是给两方都留足了面子,另一方面,却也是在同时警告两人,适可而止,不要再闹下去了。 宋浅浅脸颊飞快飘上了两朵红晕,她觉得自己简直要中了这个人的毒。 …… 拍卖大厅内。 凤凰泪的竞拍仍在继续。 烈焰鬼帝豪气依旧,只是那位始终追加一千万的另一位贵宾房客人,却是不知何时,销声匿迹了。 端木止心中焦急,也不禁暗中咒骂,西陵辰这小子不讲信用,分明还没把烈焰鬼帝逼到山穷水尽,怎么这么早就歇了?如果凤凰泪就这么被拍下了,那自己的计划……? 他是不知,要说西陵辰这一次的收获,也确是足以让人嫉妒。来一趟拍卖场,什么东西都没买,反而是扳倒了一个竞争对手,又坑了两笔钱,就潇洒的走人了。“商场诡狐”,名副其实! 看样子,他是真的不打算再加价了……端木止一边费力的调动着气氛,让场面看来一切如常,手指也在展台下方快速按动玉简,联系着语宁,想要让她帮忙加价。 但语宁那边,发短讯不回,发通讯也是忙音,怎么都联系不上。 是,刚才她给自己发来了好几次通话,不知是有什么急事,但自己忙于主持,都顺手按掉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就为了这个赌气,现在就故意不接自己的通话…… “祖宗啊,现在是闹别扭的时候么?”端木止暗自咒骂。如果再让他见到那小兔妖,他一定要扯着她的长耳朵,把她拽过来,再拽过去…… 正当他在心底发狠时,眼前的竞价屏幕,竟然又一次亮了起来。 又有一位贵宾房客人出价了!从房间号码看来,并不是西陵辰那一间。 语宁这丫头,竟然自己开窍了!端木止又惊又喜,没想到她平常看上去傻头傻脑的,到了关键时候,倒还挺靠得住。 接下来的竞价,依然上演着旗鼓相当之势。只是和烈焰鬼帝相争的对手,已经悄悄换了一个。 看着不断上翻的价位,端木止喜悦之情暂歇,他突然又感到……有些不太对头。 这种同样加几十亿的“土豪”作风,像语宁那种谨小慎微的女生,她做得出来么?何况这只是抬价,相当于安插在贵宾房的“高级托”,她自己也该清楚,哪有那么多的资金给她挥霍? 但如果不是语宁,现在加价的又是谁? 他是真的想要凤凰泪吗?还是另有企图? 该死……拍卖已经进行到了后半段,端木止却隐约感到,在这里又出现了掌控之外的人,敌暗我明,一个不好就会影响自己的大局—— 凤凰泪的最终归属,至今仍是扑朔迷离。 …… “我要去问问拍卖场,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楚天遥真的已经忍无可忍了。 从一开始那个一千万一千万的抬价,到现在这种“突然发力”的劲头,分明就是拍卖场想要借他的名义,让烈焰鬼帝将那个竞价对手的身份,自动代入到自己身上…… 他们想保住凤凰泪,随他们去,不要给自己添这种无谓的麻烦! 在他就要走到员工休息室时,忽然有一抹熟悉的蓝衣身影,从走道旁掠过。 刚才……楚天遥的思路停滞了一瞬。最初还没有留意,但在他走出几步后,那道蓝衣身影,却是反复在他眼前缩放不定,随之而来的,也是一段熟悉的回忆。 “……难道是她?”楚天遥这时也顾不得去寻拍卖场理论了,他直接沿着刚才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道身影就在前方不远,楚天遥加快了脚步,终于在道路的尽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紧接着映入眼中的,就是一张冰雪初霁,却依旧不改绝色的清丽容颜。 “真的是你……”楚天遥怔怔望着眼前的女子,一瞬间竟是有些恍惚。 曾经对她,的确只有利用,但久而久之,尤其是在失去她之后,在他心底确是产生了一丝真的感情。没有想到,他们竟会意外的在这里重逢…… “你在这里干什么?” 颜雪影没有回避他的视线,最初的惊怔过后,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坦然回视着他。 “我在这里工作,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客人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不要打扰我了,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在她手里,还抱着一叠拍卖场的相关文件。 坚决离开自己之后,她竟然就到了天圣拍卖场,做的还是一些整理报表的文职工作! “……你跟我到贵宾房谈谈。”楚天遥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拉着她就要走,“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在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子面前,他竟是有些摆不出那早已融入血液的优雅贵态了。他只是像一个简单的小孩子一样,只想紧紧的抓住她,以免她再拉开自己的视线。 “以我的工作性质,不能随意进出贵宾房。”颜雪影这样答道。但看到楚天遥眼中的焦急,她也终究没有把话说绝。 “……换个地方谈吧,我工作的房间就在前面不远。” 第1223章 终盘 楚天遥被颜雪影带着,来到了一个房间。 这里看上去就像是一间仓库,桌面上堆积着小山般的文件,将本就不大的桌子更是占得满满当当。四周也堆满了杂物,连一个落脚之地也是难寻。 房里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老旧的电风扇,在冬天也暂时停用了。墙角停着一台暖风机,狭窄的风口,吹出一片片稀薄的暖意。但比起贵宾房的温暖舒适,却是全然不可相提并论。 也许,这的确就是由仓库改建成的临时办公间。这样的环境,不要说是比不得天霄阁和九幽殿的极尽奢华,甚至比自己当初在玄天派的房间还差! “你就在这里工作?”楚天遥四面打量着。越是将房内的一切看得清楚,也就越是难以置信。 连自己都要为她打抱不平了。同样是天霄阁的小姐,看看颜雪梦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我现在是靠自己的双手挣饭吃,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颜雪影一边自顾自的整理着文件,淡淡回应道。 一别多日,如今的她,没有了曾经“冰美人”的冷漠,但对自己的态度却是拒人千里,礼貌而疏离。 楚天遥闻言更怒:“你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能做这种低下的工作?” 他不由分说,再次拉起她的手臂,“你跟我走,我现在即使在整个灵界大陆上,也有着足够的话语权!只要我一句话……完全可以为你建造一座属于自己的宗门,让你做一宗之主,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享受下面的灵石供奉,专心修炼——” 他原本想说,只要自己一句话,也可以为她在九幽殿找到一个不错的职位。正好七尊者和八尊者的位子空缺已久,如果殿主答应,直接让她来顶自己的位置,那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升职了。 然而转念一想,她毕竟是出身于天霄阁,而九幽殿与天霄阁又是千年世仇,就算已经被排除在外,想必她也不会情愿加入敌人的势力。若是非要勉强,对两个人都不好,这才改口说出了为她建造宗门。 反正,如果她能成为宗主,并将宗门势力不断做大的话,正好可以成为自己的附庸。相比其他尊者,自己也就不至于势单力孤。 “你现在就跟我走!”想得一阵激动,他又用力扯了她一把。 颜雪影面无表情的甩开了他,眼里飞速闪过了一丝鄙夷:“九尊者,你还是这样。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也从没有来问过我。你永远都是自以为是,只以你的喜好,来安排我的人生?” “当一个宗门长老,被高高在上的供奉起来,不食人间烟火,你觉得这就是幸福么?” 楚天遥脱口而出:“难道不是么?” 颜雪影冷冷一笑:“那我请问你,你现在贵为九尊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表面看来的确风光无限,但是你真正幸福过哪怕一天么?” 楚天遥刚要说话,颜雪影就快速打断了他:“别骗我。你不是经常在梦里惊醒,孤单,害怕,却苦于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只能独自捱过漫漫长夜么?” “你恐惧,是因为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出卖自己的良心换来的;你孤单,是因为你众叛亲离,身边再也没有一个知心朋友。” “我听过你在玉简中的疲惫……白天,你可以颐指气使,肆意让我去做这做那。但是到了晚上,你却只能向你的棋子祈求一点安慰……你知道吗,想到你的样子,我真的可怜你。” 她说,我不恨你,我只是可怜你。 她眼中交织的鄙夷和怜悯,深深刺痛了楚天遥仅存的自尊。 她的话,也的确说中了自己的软肋,那些他从来不敢面对,不敢承认的…… “高处不胜寒,最高的位置,真的不是那么好坐,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坐。”颜雪影嘲讽的扯了扯嘴角,眸光直直看进了他的心里,“即使是如此痴迷权欲的九尊者您,尚且如此,遑论他人?” “所以,就请你不要再武断的安排我的生活。我们两个,已经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楚天遥一阵心痛,一阵焦急,仓促间竟是按耐不住,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肩。 “雪影……哪怕你不接受我的帮助也没关系,我只求你……你回来好不好?” “是,我承认,你离开之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心里的苦没有人可以说……你断绝我一切的联络方式,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这样对我太残忍了……” 颜雪影笑意冰冷,有如冬日里绽放的片片霜花,绝美,却无情。 “是么?但是离开你之后,我每天睡得不知道有多好。看来,这的确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楚天遥极力压抑着痛苦,他原以为,做了九尊者,可以不再向世人低头。但现在,面对一个被天霄阁放逐的小小女子,他却只能忍痛向她服低,只为了让自己在孤独绝望的时候,能够有个安慰。 “我拜托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么?当初就算是我鬼迷心窍,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让我可以联系到你……” “没有必要了。”颜雪影打断了他,似乎已经对这场谈话失去了耐心。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很了解你,你是改不了的。” “在你心里,利益和感情,你永远都只会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只有当你得到利益之后,你才会再回过头追寻你缺失的感情。但是感情并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它不会一直留在原地,等着你想捡就捡。” 也许,这就是他的弱点。 他看重利益,却也舍不下感情,他无法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无情无心人。所以在背叛他人之后,他也并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成果。 他不是个好人,却也不是个绝对的坏人。他总是处在夹缝间,被正与邪,利益与道义的洪流冲刷。所以,他活得如此痛苦。 “雪影,你这么说对我不公平……”楚天遥就像是为了逃避那些纠缠不休的阴影般,他加快了语速,迫不及待,“你给我个机会,我们好好谈谈,让我证明我不是……” 颜雪影睫毛轻抬,忽然答非所问的轻声道:“拍卖结束了,凤凰泪已经有了归属。” “下一件拍品,就是你专程为它而来的方天宝鼎碎片了。” 楚天遥一怔,这时在他耳边,果然响起了卖场上被话筒扩大的声音。 “……三次,成交!” “你当然要赶回去竞拍。”颜雪影替他说了下去,“所以,就算你明知道,如果你今天一旦走出这个门,我就会再次在你的生命里消失!但是你还是会走出去,是不是?” 说到这里,她竟是满足的笑了起来,仿佛很乐意欣赏楚天遥的窘状。 “你想谈的话,现在就在这里谈。我和方天宝鼎碎片,你只能二者选其一。” 楚天遥大是焦急。没有想到在这短短片刻,他竟然又被丢到了夹缝里。一边是殿主的命令,一边又是自己在意的女人……他真的陷入了两难! “雪影,你可以等我一下吗?”他只能试着请求她,“我竞拍之后,马上就会赶回来……” “不可能!”颜雪影却是毫不留情的打断,带着强势的倨傲斜睨向他,“我绝对不会等你。过了这一刻,你就再也别想跟我谈一句话。我们今后,就是彻底形同陌路!” “你为什么就非要逼我呢!”楚天遥烦躁的抓着头发,一时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讨厌被人威胁……一直都很讨厌! 这个时候,下一件拍品的报幕声已经响起,时间是真的不等人了。 百般挣扎后,楚天遥还是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雪影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竞拍之后就立刻回来找你!” 匆匆留下了这几句话,他竟是连多看她一眼都顾不得,就掉头冲出了房间。 看着他再无留恋的背影,颜雪影也不禁苦涩一笑。 还是走了……果然,这个人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如果是他的话……颜雪影脑中,再次浮现出了那个少年凌天霜的身影。自从分别后,那道身影总会时不时在她眼前闪过,也总能激起她一阵甜蜜的心跳。 如果是他,应该会很乐意拯救那些挣扎在黑暗中的灵魂。可是,自己却不是那样的圣人,也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所以,会把自己拉入深渊的人……只要彻底远离就好了吧…… …… 楚天遥匆匆赶回贵宾房,心头仍是乱如捆麻。 “九尊者,您终于回来了!”慕含沙一见了他,立刻焦急的迎了上来。 接着,他又简略介绍了一下先前竞拍的情况。 “凤凰泪,刚才已经被烈焰鬼帝拍下了。” “方天宝鼎碎片,现在也已经开拍了,起拍价仅仅是一千万灵石,不过目前还没有多少人出价竞争。” “拍卖师并没有说清它的价值。他只是说,‘这是一块来历不明的碎片,至于有哪些功能,还需要各位自己去发掘。’我想,这在极大程度上打消了客人的兴趣吧。” 现在场内的客人大致分为两拨,一拨是真正的大人物,知道那就是近期的地下市场内,闹得沸沸扬扬的方天宝鼎碎片,也知道那是九幽殿要的东西。现在九尊者就在这里,他们何必自找麻烦? 另一群则是普通人,不知方天宝鼎,也认不出这碎片。他们就更是不会去竞拍一块普通的碎片了,甚至还要怀疑,这种东西为什么也能被拿上拍卖场。 正是这两层原因并立,才导致了本是作为压轴拍品的方天宝鼎碎片,竞拍者稀少。 楚天遥默然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也是最好不过。 “九尊者……您没事吧?”慕含沙见他神色不愉,又试探着关心了一句,“拍卖场那边,对凤凰泪的恶性竞争怎么说?” 刚才楚天遥离开时,只说是去找拍卖场理论。也许慕含沙就以为,他现在的失态,同样是和拍卖场谈得并不愉快所致。 楚天遥终于回过神来,却也并未正面回答,摆了摆手坐到沙发边,查看着屏幕上的价位。 “没事。准备出价吧。” 尽快结束这场拍卖,再回去找雪影说清楚……这一次,他不想再让她等太久了。 一千万的起拍价,只有几个不知根底的收藏家,试探着加了几百万,因此碎片的价格,至今还停留在一千五百万左右。 等了一阵,价格都不再上浮,楚天遥也就在屏幕上按下了两千万。 “五千万灵石!” 不料,在拍卖师报出,贵宾房客人出价两千万后,会场内忽然响起了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楚天遥眉头倏地紧皱,这又是谁在给自己找麻烦! ——大厅内的人,却是清心武馆的李冰河。 这一年的他,可以说是诸事不顺。先是被父亲强行塞到一家凡人武馆,好不容易在这里遇到一个好看点的小姑娘,正准备把她泡到手玩个几天,结果她就被自己的老对头叶朔抢先泡走了。现在可好,杨清心嘴里没有别人,整天尽在念叨着她的“叶大哥”,满脸都是初恋少女的甜蜜娇羞。 再接下来,自己凑热闹,跟着去参加天宫门考核,结果不出意料的落榜了。 自己是什么料,他也算是清楚,落榜本身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抢了他妹子的叶朔,不但顺利通过考核,还捞了个前十,风光大盛! 李冰河气啊!随便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小子! 为了赌气,他暂时都不想回武馆了。就暂时在天圣国住下,每天刷着老爹给的魔晶卡,花钱如流水,以解心中郁结。 好不容易,他心里的苦算是被金钱治愈了不少,那叶朔又像是专跟他作对一般,又去参加了那个世界直播的古战场试炼,再次大出风头…… 气啊,气啊,看到那张讨厌的脸出现的时候,李冰河气得差点没把玉简砸了。 这一次,普通的消费已经消不了他的怨气了,于是百般愤懑下的李冰河,想出了一个新的鬼点子。 第1224章 后台日常 到拍卖场自发当托!这就是李冰河近期的娱乐。 只有这个地方,他才可以接触到那些上流社会的有钱人,也才能名正言顺的给他们添堵。 不过,他并没有到拍卖场求职,而是以客人的身份,混迹在台下,时不时的就插一杠子将水搅浑。 他也是一早就打听过行情了,那些被拍卖场养着的托,什么都需要照着拍卖场的意思来。每次开拍之前,他们都会被聚集起来,由上级制定,每件拍品大概要将价格推到一个什么位置,就适时收手。 毕竟卖场的工作人员都是专业的,他们见多了拍卖,大概可以估算出,每件拍品从起拍价到最终的成交价,约莫可以翻出多少倍。托们的工作,就是必须要将价位推到这个临界点上,少一分或是多一分,都是亏本生意。 这个模式对拍卖场而言,固然是最保险的,但李冰河却受不了。他讨厌被人约束!自己想怎么加就怎么加,才不要可着他们的规矩来! 虽然没受过专业培训,但他在这一行似乎挺有天赋,旁观过几场后,已是能迅速入戏。竞争小的时候加价就小,竞争大的时候加价也大,有好几件拍品的价格,都是被他强势托上去的。闹得会场里其他的托都在暗自起疑,究竟是哪位同行这么大胆。 李冰河抬价的时候,有着一个原则。 他不了解拍品本身的价值,所以他就观察那些客人的加价趋势。是大把大把的砸钱,还是谨小慎微的推进。根据客人的不同反应,他的抬价策略也会不同。 而他也很清楚,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就一定会继续加价,但最后他们就不得不因此付出更高的价钱。想到他们大出血的样子,他就开心。 虽然场内的许多大人物,身份尊贵的是他根本无法想象,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这点钱,但世界上,也就是有这种专门喜欢“损人不利己”的人存在。 “贵宾房客人,出价五千一百万。” “一个亿!”李冰河猛地举牌。这财大气粗的竞价,也引得场内不少人频频侧目。 楚天遥也算看出来了,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在竞拍,只是给别人添堵。 “九尊者,要不我让人给捎句话去,让他别自找麻烦?”慕含沙见状也是心有不忿,低声询问道。 楚天遥沉吟点头,眼中有着冰冷的怒意涌动。 大厅内。 李冰河正加得起劲,突然有一名工作人员走到他身旁,低声耳语。 “哈?九尊者能来这边?逗我呢?”不料,李冰河皱着眉听完,就是满心不屑的一摆手,“真当本少爷不知道行情?” 他是下半场才来,并没有看到拍卖师最初的欢迎式,现在就抱着“世界级大人物不可能出现在我身边”的念头,无所畏惧。 那工作人员在这里任职多年,再狂的客人也见多了,不过敢这样挑衅九幽殿尊者的,他还是头一个。看来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那么,九尊者的人还让我转告您一句,您要继续加价,后果自负。”工作人员也没有多说,只是尽自己的职责,将慕含沙的话转达了一遍。 李冰河顿时坐正了身子:“嘿?吓唬人了不是?吓唬人了不是?你去告诉那个装神弄鬼的,本少爷从小还就是被吓大的!” “这什么破碎片,本少爷原本是不稀罕的,但现在我还就非拍下不可了!我拍了给清心当项链去!” 赌着这口气,他再次举牌高喊:“继续加!” 看他这么不知死活的样子,工作人员也只能叹息摇头。 在价格被李冰河一路疯狂的推过五亿后,楚天遥就停止了竞价。 他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知道他准备跟自己耗到什么时候。 看他的表现,就像个暴发户二代,估计也不会有太多资产,虽然到最后自己可以轻易用钱砸死他,但价位也一定被抬高了老大一截,他凭什么要多花这笔冤枉钱? 也许有人会感到奇怪,当初竞拍混元碎时,即使价位被抬到了八十二亿高价,他依然可以眼都不眨的拍下来,现在到了最重要的方天宝鼎碎片,为什么就连五亿都舍不得出? 很简单,取决于“值得”和“不值得”。 高价竞拍混元碎,因为它的确值得起这个价。而方天宝鼎碎片,一直都是九幽殿宣称必得之物,在楚天遥眼里,也早就将它当成了自己的东西。只有天下人寻来献给自己卖好的份,哪有轮到自己出高价竞拍的份? 这就好比,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让你出钱购买,你是心甘情愿,因为它原本就不属于你。但如果是你丢失的一件东西,被旁人捡到,要向你索要辛苦费才肯奉还,在你心里,就一定会责怪此人的斤斤计较。 也因此,拍下混元碎之后,他就早早的给自己定下了界限,那方天宝鼎碎片,必须控制在两亿之内!这也是他眼中“辛苦费”的极限。 况且,他还赶着去找雪影……根本没时间陪那个小子玩。 “我不拍了。”经过深思熟虑后,楚天遥做出了决定。 他转头吩咐慕含沙:“去查清那小子的底细,这笔账,拍卖结束之后再解决。” 如果用常规的方法拍不下来……那就用非常规的方法便是!反正九幽殿做事,谁敢非议? 最后,这块碎片就以五亿灵石的价位成交。 李冰河还有点意外,没想到这玩意儿真砸在自己手里了。 他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方天宝鼎,起初上赶着加价,也是看贵宾房有人积极竞拍,认准了这或许是个宝物。现在那人却说不要就不要了……这该不会真是块普通的碎片吧?难道自己打雁多了,反被雁啄了眼,让人家抬价到自己头上了? 不……不会……仔细思索一番,李冰河又肯定的摇了摇头。刚才对方可还打发人来警告过自己呢,假如只是拍着玩玩,何至于此?再说贵宾房的人哪有那么闲,来耍着自己一个小孩子玩? 所以说吧……要他一口气花五亿,确实是有点肉疼,但想到那位贵宾房大佬错失碎片,心疼得要滴血的样子,他也总算是有安慰了。 …… 当楚天遥匆匆赶去之前的房间时,颜雪影却已经不在那里了。 果然就像她说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的人就不会再回头。 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楚天遥确是有些失落,但他并不会后悔方才的选择。 以自己现如今的地位,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总有一天可以找到她。 他说过的……方天宝鼎碎片,他要;她,他也要! …… 拍卖结束后,众人相继散场,仍有不少人在兴奋的讨论着那一场场价位战。尤其是西陵辰和贾大富的那一场,紧张刺激,不亚于一场真正的战争! 今日过后,房地产市场,也必将迎来一次大洗牌! 而那些竞拍成功的客人,则显得安静许多。他们拿着单据,纷纷到后台办理手续。 西陵辰和柳茉也同样来到了后台。他们不为交易,只为“拉关系”而来。 由于会场工作人员有限,拥挤在后台的客人又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即时办理。于是在等待的时间中,有心人也会在场内闲逛,和其他人互相攀谈。 在场的都是大人物,交换名片,吹捧笑语,随处可见。这一幕幕熟悉的场面,倒像是那些专为官宦名流准备的宴会一般。 也许大人物云集的场所,就是少不了寒暄和巴结。 在这里,柳茉也看到了几个传说中的人物。 包括烈焰鬼帝和九尊者。他们可以说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份有身份,实力那就更不用说,都是修灵界的上游人物,这些才是真正站在世界金字塔顶层的男人啊! 西陵辰在这里的地位,大概就只能算是中上等。在普通人看来,这些商人拥有着他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但对于真正强大的修灵者,却是根本就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从古至今,“强者为尊”的定律,虽然在一步步的削弱,却从来都没有被真正更改过。不管到了任何时候,这个世界,都是被控制在修灵强者手中的。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缺钱,他们的实力,就是无尽的财富本身。 这些真正的大人物近在眼前,又是难得的汇聚一堂,看得柳茉阵阵心痒,真恨不得立刻上去搭讪一番。 但她也很清楚,阶级相差太远,他们是不可能看上自己的。也只有趁此机会,一饱眼福而已。 西陵辰正在和一群商业伙伴寒暄。俗话说得好,当你成功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你的朋友。因此这些老板们,就算平时和两湖商会并没有太多交集,经过今天的腾飞大楼收购案,对西陵辰的态度也是一个比一个亲热,就像是找到了多年不见的亲兄弟。 柳茉陪在他身边,早就见多了这样的场面。要是平时,她也会卖力表现,为老板争面子,但处在这样的场所,她的心早就飞远了。以往妙语如珠的她,今天仅仅充当了一个微笑的背景板。 随意的东张西望时,她忽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她没认错的话……那是容霄和凤薄凉大小姐。 柳茉又惊又喜,主动上前寻两人打招呼。 “容霄学长,你还记得我吗?”在两人面前,她露出了大方得体的微笑,“我也是天圣学院的毕业生,我叫柳茉!” 看着这个自称学妹的热情女孩,虽然在记忆中一点都搜索不到她的存在,容霄仍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不太记人。” 这也不是他傲。主要是从学院时期到迈入社会,他已经拥有了太多的粉丝。除了跟几位后援会会长稍有些接触外,对其他女生,他大都是处在“脸盲”的状态。毕竟要是每一个人都需要他去记清,他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脑容量。 “你……是哪一届的毕业生来着?”为了不让她尴尬,他又主动开启了话题。 柳茉亲切的冲他一笑:“我也是今年刚毕业的,和容霄学长一起毕业哦!” 容霄有些尴尬的苦笑一下。虽然是同期毕业,但她的年龄……绝对是要比自己小多了。 自己在天圣,一直都是导师眼里的坏学生,但面对这些学妹小粉丝,他还是要摆出几分学长的身份。 “哦,你现在是在两湖商会做会长秘书是吧?”他看了不远处的西陵辰一眼,此前他和贾大富的商业竞争,他同样在台下看在眼里,“刚毕业就能有这样的成就,未来一片光明,好好努力。” 柳茉乖巧的点了点头,又向凤薄凉礼貌的微笑道:“凉姐,我一直都特别喜欢你,可以和你握个手吗?” 凤薄凉自然不会拒绝,于是柳茉和两人分别握手,又聊了一些他们参加过的节目。 女生和女生的话题,男生往往插不上话。这时的容霄也是这样,他只能听着她们说,时不时的在一旁点头微笑。 而后,柳茉也注意到了凤薄凉捧在手里的兔耳杯。 整个杯盖的造型,就是一只精致的兔耳,里面还洒落着许多亮晶晶的粉色星粒。杯身同样以兔身为构造,精致可爱。 这样近距离的看到兔耳杯,果然不愧是女生最喜欢的萌物。 “这个兔耳杯,是容霄学长买来送给凉姐的吗?” “凉姐好幸福哦,”在得到凤薄凉肯定的回答后,柳茉真诚的道喜,随后又似是小埋怨的噘了噘嘴,“都没有人送过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呢,容霄学长一定是很在意你吧!” 几人正说着话,西陵辰也结束了寒暄,同样走到了他们面前。 “两位都是天宫门新秀,又是当代最炙手可热的青年偶像,久仰大名。”他还是娴熟的使用着商界辞令,随后又形式化的与两人握手。 “西陵会长你太客气了,要说久仰,也是我们久仰你这位商界精英才是。”容霄同样客气的回应道。 西陵辰其人,并不是他喜欢打交道的类型。但既然做了公众人物,行事便不能全凭一己好恶。有些不该得罪的人,他自然也会卖几分面子。 第1225章 凤王 西陵辰对他的态度显然也是相当满意,淡淡一笑,道:“最近正打算投拍一档mv,我觉得两位很符合我理想中男女主角的气质,不知可有兴趣一试?” “这个,”容霄没有正面答复,“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凤薄凉笑了笑,一手搭在容霄肩上,向西陵辰一点头:“我看他。” 她的思想,一直以来受江烬空影响很深。在她看来,世上并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都只是形形色色的人而已,所以就算是商界风评极差的西陵辰,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 只是因为墨孤城的关系,她下意识对墨家商行的印象,总会更好几分。 西陵辰笑容不改,颔首应道:“好,我一定耐心等候两位的档期,很期待跟你们的合作。” 停了一停,他又故作随意的朝柳茉瞟去一眼,淡笑道: “没有想到,小茉和两位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人生的缘分,真是处处可见。” 柳茉暗吃一惊,待在他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亲热的称呼自己。但她也同样是个中高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普通的艺人,只有被商业老板挑选的份,自是不值一提。但他们两个都是天宫门的修灵者,再加上凤薄凉的特殊身份,就算是娱乐界龙头,也得好声好气的巴结着。 刚好自己是容霄的学妹,对西陵辰而言,他们就成了“下属的朋友”,这个身份对他来说显然还不够亲密。但如果他和自己同时也是朋友,那他们就是“朋友的朋友”,自然就成了同一个朋友圈子。 一个称呼的改变,就可以从本质改变一层关系。这种交际技巧,西陵辰明显是相当熟稔。 此外,俗话说“谎言说多了也就成了真的”,实践证明,当你长期向另一人灌输某种暗示,对方就会从最初的抵触,到慢慢接受,直到最后的深信不疑。 这也就是说,就算柳茉和他们原本只有一个“学长学妹”的挂名身份,但在长期暗示“大家的关系并不一般”后,他们也会真的接受,她是一个和自己非常亲密的好朋友。 没想到,有一天会长也需要沾自己的光……柳茉这样想着,心里自是一阵得意,表面上,她继续摆出了人畜无害的温婉笑容。 几人又是闲谈一阵,这时容天振刚好也办理完了交易手续,临走前经过容霄身边,别有深意的按了按他的肩。 “傻小子啊,我就先回去了,你……”他朝凤薄凉身侧略一挑眉,加重了语气,“也要好好努力啊。” 这句话里有两层含义。一是指让他好好学习那本《君子经》,而另一层,却是让他努力追上凤薄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容霄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匆匆一点头,算是让他放心。 西陵辰向来善于察言观色,这时也是轻易注意到了两间人的互动,视线一转,主动开口道: “怎么,容行长,你们也认识?” 容天振打了个哈哈,随口应道:“是啊,是我很谈得来的一个晚辈,他还在读书那会儿,我就认识他了,也一直都很欣赏他。这不,现在已经挺有出息了!” 西陵辰略一点头,探究的目光,仍在两人之间转动。 “说来也巧,两位是同姓,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本家呢。” 不说不觉得,被他这么一说,柳茉倒也有些好奇了。仔细观察两人,眉眼间还真能看出几分相似之处。不过她在天圣待了这么多年,知道容天振是知名院董,德高望重,容霄却是以顽劣出名,被所有导师嫌弃的校霸,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什么关系啊? “哈哈……西陵会长真会开玩笑。”容天振敷衍的笑笑,似乎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就要转身离开。 “容行长,”西陵辰又叫住了他,神情淡然,只若闲话家常,“听说令郎最近交了女友,正打得火热,还得请您代我转达一声恭喜。” 容天振听他话题转得突兀,不由稍一迟疑:“这个……我平时忙于生意,对这些倒还真是不大清楚……” 他又仔细思索一番,点了点头:“不过,好像确实是谈了一个女友,还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交往之后,凰儿也变得更愿意上学了,多半是那个小女友的功劳。看来有机会啊,我也应该见见她。” 西陵辰淡淡一笑,言语中竟是有着几分教导后辈之意:“容行长,生意要顾,也不要疏忽了对儿子的关心哪。否则容凰小少爷,可是要有怨言的。” “西陵会长说的是。”对此,容天振倒是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 一个好的商人,往往很难同时是一个好父亲。平日里,自己和妻子分别在外界奔忙,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几趟家,凰儿能打交道的,就只有别墅里的佣人。他见父母的时间,远不如见管家的多。 也正是因此,他自知对儿子有所亏欠。就算儿子的性格日渐嚣张跋扈,他也默默选择了放纵。因为他明白,如果儿子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向自己表达抗议,但他却无法做出任何妥协……那么至少,给他想要的自由,也算是一份“爱”了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儿子真能找到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能够把他带向正途,对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就是再好不过。 看着面前那衣冠楚楚的青年,容天振心有感触,自嘲的叹息一声:“明明都是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我还一直很希望,我家凰儿能多向你西陵会长学习呢。要不,等你哪天有空,我叫上凰儿,让他也带上他的女友,咱们几个人在一起吃个饭,顺便也让凰儿向你讨教讨教生意经?” 西陵辰微笑以对:“这个自然没问题,我等容行长的邀请。” 在成年人的社交礼仪中,“改天有空一起吃饭”,是一定要说的。但至于这个“改天”究竟是多久,恐怕两人都知道,是遥遥无期的。 这边的寒暄,也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另一边,“拍卖师”端木止,正亲自带着烈焰领取凤凰泪。 由于烈焰财大气粗,在整场拍卖会中,前前后后拍下了一大堆商品。如今端木止已经是有意将凤凰泪放在最后了,但这交易后台人太多,他始终也还没找到一个光明正大动手脚的机会。 所以,当他终于不得不取出凤凰泪的包装盒时,仍是迟迟不愿将拍品掏出,一直在东拉西扯的拖延时间。 “客人您不知道,这凤凰泪呢,是需要‘养’的。也就是说要让它暴露在大自然中,充分吸收日月之精华,它的那个……‘能量’,才会被更加充分的激发出来……” 烈焰明显已经不耐烦了:“你别给我啰嗦这么多,赶紧把拍品给我。” 端木止干笑连连,一边是烈焰鬼帝,一边是主上,两边都得罪不起,语宁那丫头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冒险……他心里有一万句怨言,当下却仍是只能没话找话的往下说。 “那什么……我再说一句,如果要利用它的诅咒媒介,就需要让所有人都认不出来,用不用我再免费帮您‘包装’一下?” 看到烈焰暴怒边缘的脸色,端木止终是叹一口气,识相的摆摆手,表示自己就此闭嘴。 转身打开盒子的一瞬间,趁着背对着他,端木止将心一横,指尖一弹,一道纯银色光束悄然贯出,迅速融入了凤凰泪内部。在表面反射出一道剔透的光泽后,就彻底消隐无踪。 西陵辰那小子不讲信用,害他精心策划的“鹬蚌相争”大戏无法上演,最后关头,他只能在凤凰泪内部留下自己的灵魂烙印,这样不管它将来到了哪里,几度易手,自己也都能感应到它的下落。 暂时等待机会……一旦它脱离了烈焰鬼帝掌控,落到一位弱者手里,他就可以下手硬夺了!有了这个保障,想必主上那边,也可以再商量商量…… “哎,我说你……”烈焰的声音忽然阴沉了许多,同时背后伸来一只火焰手掌,一把拎住了他的后领。灼人的热度,已经紧贴上了皮肤。 端木止大惊,只道自己在凤凰泪上做的小动作,是被他发现了。 正琢磨着该如何掩饰,烈焰就拽着他转过身,皱眉紧盯着他,语意迟疑。 “你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端木止不敢细想,第一反应就是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您烈焰鬼帝见多识广,朋友遍天下,我只是沧海一粟而已……大概咱们曾经在哪座山头,擦肩而过吧……” 烈焰却并没有被他糊弄过去。他很相信自己的记忆,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对一个毫无交集的人产生熟悉感。 这个人,绝对是自己见过,并且深度接触过的…… 看着他那双纯银色的眼眸,以及眼底深处混杂着狡黠的恐惧,烈焰略一皱眉,忽然抬手,一把将他头上的尖顶帽扯了下来! 那如流水般直披而下,极具标志性的华丽银发,让烈焰顿时灵光一现:“你是上次将时之至宝交给我的小子!” 那还是天宫门现世之前,当时的烈焰,正烦恼着如何取悦罗帝星,让他应允四方鬼帝的结盟。恰逢时光钟楼之乱,前去夺宝者,丧生不计其数,原本以为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宝物也是子虚乌有,却不料刚好有人主动找上了自己,还将那最为珍稀的“时之至宝”送到了自己眼前。 同样是献宝,他直接拿去献给罗刹鬼帝,远比献给自己的好处更多,为何要如此为人作嫁? 烈焰当时就提出了这个疑问,那人却只说,他只管放心收下就是,能够促成四方鬼帝结盟,对整个世界的格局都会大有好处。 据他说,这是受到了一位“祈邪谷主”的委托。他的主上就只告诉了他这么多,其他的,他也不知道了。 而那个人,就是眼前的端木止! “你到这里,又想干什么?竟然还假扮成拍卖师?”烈焰认出了他的身份,心里的猜疑却是半点都没有减少,眉毛一皱,“当初那个欢迎式,有意挑明我和九尊者的身份,我就觉得有鬼……莫不是祈邪谷又要打凤凰泪的主意?”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端木止连连担保,“主上只是听说,烈焰鬼帝有意于凤凰泪,担心被其他人横插一脚,就拜托我来助您一臂之力……好在现在,您不是已经顺利拍下了么?” “……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见烈焰眼神晦暗不明,端木止又颤颤巍巍的举起一只手,“我以祈邪谷的名义发誓!” 尽管他已经再三表示忠心,烈焰却反而是越来越怀疑了。 当初祈邪谷促成四方鬼帝结盟,又不求回报,他就觉得很奇怪。哪有人会甘愿促成一个新生势力坐大,甚至碾压过自己一头?没有表面的图谋,那就是有暗中的图谋了。 而且那以后他曾经着意调查,即使以他现在的地位,竟然都查不到什么有关祈邪谷的信息。 查不出过去的人,要么就是真的没有过去,要么就是将过去藏得很严实。烈焰认为,祈邪谷就是后者。 所以,即使他们帮过自己,他也一直都不敢完全信任。毕竟,他可不是那种贪一时便利,就会后知后觉,沦为旁人棋子的蠢才—— 烈焰是思绪翻覆,端木止也是忐忑不已,不知这番说词能否取信于他,两人正僵持间,门外忽然有另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这位就是熔岩地狱的烈焰小友么?本王久仰大名。” 缓步走入的,是一位华丽衣衫的中年人,背后一对金光灿烂的火焰翅膀尤其醒目。身上的妖力波动,已经达到了妖宗境界,分明已经有能力化为完全的人形,眼下却似是有意保持这种半人半兽的形态,即使在人族强者云集的拍卖场,也是毫无顾忌。 在他前额,有着一道火焰烙印。即使只是凝固的妖纹,但那张扬舒卷的火苗,仍能让人感到一种侵蚀灵魂的炙热威压。 烈焰目光一动,沉默半晌,很快就转身施礼。 “不知凤王前辈驾到,烈焰有失远迎,还请前辈勿怪。” 第1226章 银狐火凤 凤族,也算是妖族中的强大族群,一族之王亲身来此,难得的又是全程如此低调,一时间,自是成了全场注目的焦点。 此外,他和烈焰鬼帝都是以火属性功法为本,两个人同时站在这里,一个赛过一个炙热的火焰纱衣,让房间中的温度也跟着升高了很多。 凤王身后,还跟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头顶两只兔耳格外显眼,此时正略显疲倦的耷拉着。而她的目光,也是始终紧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轻易朝旁人打量。 “语宁!”端木止暗暗一惊。眼前那少女,不正是此前无故失去联络的语宁么?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为什么和凤王走到了一起? 语宁并未与他视线相接,凤王显然也没有为旁人解答疑问之意。打量着执平辈礼相见的烈焰,呵呵一笑。 “烈焰小友果然眼力过人,一眼就认出了我这老头子。” 有所图谋的客人,自然会将其他重要客人的身份先打探清楚。今天的贵宾房里大概有哪些人,瞒不过他的耳目。而他也相信,堂堂的四方鬼帝之一,定然也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小友不必客气,毕竟这一次,也算是我有求于你。”而后,他又温和的一摆手,不但没有自恃身份,反而更是将姿态降低了几分。 强者为尊,以年龄算来,他虽是前辈,但烈焰鬼帝现今的实力和地位,都有绝对的资格和他平起平坐。 “我想小友也猜到了几分,本王,是专程为凤凰泪而来。” 围观众人这时也都猜到,看来在凤凰泪竞拍后期突然发力,和烈焰相争的那位隐藏大佬,就是他了。 烈焰并未表态,他保持着“洗耳恭听”的神情,却令旁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凤王轻叹一声,缓慢开口道:“各位也都知道,那凤凰泪,乃是我凤族一位先祖的遗物——” “先祖当年,惊才绝艳,曾被誉为‘最有希望振兴族群’的第一人。只可惜,后来她被奸人所骗,丢了性命,实是我凤族一大恨事。” “当年我族,既无法保住先祖性命,也未能替她报仇,放任她的遗物流落在外……直至今日才得着线索。作为后辈,实不能眼见凤凰泪落入他人之手,沦为咒符,毁了先祖清誉……” 无论人族异族,一代族群的前辈祖先,往往都是最受族人敬重的。若是有外人辱及先祖,就算是酿成一场族群战争,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与先祖相关的悲惨往事,经由凤凰泪为引,成为了众口相传的谈资。如今又不得不这样当众说出,其痛苦与耻辱,可想而知。 凡是背后有着家族的强者,最能理解这种心情。而他们内心的天平,也不由更朝着凤王倾斜了几分。 “当然,本王也知此事强人所难。无论烈焰小友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本王能做到,一定都会尽力补偿。”凤王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压抑得极深的痛苦之色,在所有围观者面前,他深深低下了一向高傲的头颅。 “唯独这凤凰泪,请求烈焰小友……忍痛割爱!” 他再次躬身,嗓音嘶哑:“请求你!” 同时低下的,还有一族之王的荣耀和尊严。 场内在短暂的寂静后,顿时响起了一片纷纷热议。 有人觉得,那凤凰泪本就是凤族之物,求取祖先遗物归位,这是天经地义。 也有人觉得,此物既然失落千年,谁捡到就是谁的,烈焰鬼帝也是堂堂正正用钱拍下的,就这么拱手相让说不过去。 还有一批看得很明白。反正无论是凤王还是烈焰鬼帝,都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管他们如何相争,自己只要看个热闹就好。 至于在正式拍卖时放弃竞价,是否有吝惜金钱,刻意打感情牌之嫌的争议,凤王并没有多做回应。 为了取回凤凰泪,花多少钱那都是虚的。他主要是觉得,在拍卖场竞争下去没有尽头,索性早早放弃,再到后台来做这笔“一口价”的交易。 无论是金钱还是以物易物,只要烈焰开口,他无有不遵。 烈焰沉思半晌,在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中,也是略显苦恼的开口了。 “在竞拍之前,我并不知道凤凰泪还有这一段渊源。但要是不重视它,我也绝不会甘愿花天价竞拍。” “我很同情凤族先祖,可惜我也不是仅仅为了同情,就会舍弃原则的人。您真说有什么东西可以取代凤凰泪……抱歉,我一时也想不到。” 这段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拒绝之意,仍是显而易见。 凤王难免有些诧异。这凤凰泪,对凤族最重要的就是纪念意义,也关系到先祖的尊严,他们凤族,就算是付出再多代价也在所不惜。但对一个外人……又会有什么绝不能舍弃的理由? “那……不知烈焰小友为何如此看重凤凰泪?”带着疑虑,凤王也是试探着询问道,“你若是说了出来,或许咱们可以一起寻找替代之法?” 烈焰长长叹息,似是在仔细斟酌语句:“怎么说呢,我要凤凰泪,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因为它关系着一段‘因果’。” “有位鬼界的朋友,冒着受天罚的危险,提前给我透露了几分命盘中的预示。凤凰泪,的确是暂时不要回归凤族为益……否则,很有可能让一件因缘注定之事,乱了根由。” “当然,是你们的总是你们的,时间一到,不用你们多说,我也自然会将凤凰泪奉还。” 天命之事,不宜为外人道,紧接着,他就不再开口,直接向凤王做起了神识传音。 围观众人则是一脸莫名。这怎么越说越玄乎了?他的意思好像就是说,他将凤凰泪掌握在手里,是顺应天道,是为了平衡世界大局。 如果要这么说,以后所有人岂不都可以用同样的借口,哪怕是杀人害命,也可以说这个人就是寿元尽了,我只是代鬼差收取而已——真要如此,岂不是天下大乱? 在普通人听来自是荒谬,但凤王听着烈焰传音,脸色却是一分分的严肃了起来。 只有到了这个层次的人才会清楚,天道虽然说来缥缈,却是真切存在的。虽然没有人能看到它,但它却是时时刻刻掌控着每一个人。监视着人间变迁,道果繁衍。 不知道的也就罢了,如果知道了天机,却强行逆天而行,将会受到天道惩罚。 对他们这些强者而言,晋阶时都是需要感悟法则,沟通天道。若是遭到“规则”厌弃,也许终身都将止步在通天境巅峰。 神识传音的过程很短暂,一个念头就可以交流数十回合。因此在旁人看来只是一瞬间,但那两人,却似乎已经谈妥了。 “感谢凤王前辈海量。”烈焰含笑施礼,“为表歉意,我愿奉上一件火系至宝,为凤族铺平修炼大道。” “那是我不久前在一处险地,得到的‘永恒火焰冠冕’,火焰长年燃烧不息,至阳至烈,对火属性修士有着莫大的好处。” 凤王颔首微笑,又相互说了几句场面话。似乎这“永恒火焰冠冕”将会作为抵押物,暂时存放在凤族,什么时候烈焰将凤凰泪拿去交换,才可以再将此物取回。 而借助火焰冠冕的能量,凤族日后的修炼也将事半功倍。也许不出几年,就又可以涌现出一大批的妖宗强者。给族群帮了这么大的一个忙,相信那位先祖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再怪罪。 没想到,一场纠纷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两人短暂寒暄后,烈焰就和火岩当先离开,他们这一走,也同样带走了一大批围观者。 端木止正暗自失望间,还停留在房内的凤王,一对锐利的双目突然转向了他。 “这位小友,是银狐族的朋友吧?” 语宁这时也抬起了头,激动的附和道:“刚才就是凤王前辈救了我,凤王前辈为人真的很亲切!” 凤王哈哈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客气,你现在的年纪,就跟我那即将出嫁的女儿差不多,我这也算是爱屋及乌了吧。” “何况这又是在人族的地盘……我们妖族,自是要互相照应才是。” 当年那位欺骗、背叛了凤族先祖之人,似乎就是一位人族修士。这也导致了此后的凤族对待人类,又比其他妖族多出了一份怨恨。 端木止反应也快,尽管眼中还带着迷茫,仍是匆匆施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代语宁谢过凤王前辈相救。” 凤王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似是带着几分横跨时空的追忆。 “千年之前,凤族欠了银狐族一段情……那以后,原本亲如一家的两族,就有了嫌隙,多年不曾往来。本王有时想来,心中委实难安哪……”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小女心言出嫁火凰族的大喜日子。希望银狐族的一众朋友,也能够赏光前来,正好借此机会,修补一下两族情谊,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端木止讪讪答应道:“是……前辈的邀请,我一定会代为转达族人。” 沉吟半晌,似是在心里做过某种挣扎后,他又认真的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嫌不嫌隙的问题……主要是,是什么样的族群,就跟什么样的族群来往。就像人类那句话说的,‘弱族无外交’。” “千年来,我银狐族不断衰败,天下妖族都是看在眼里的。凤族的发展又是蒸蒸日上,实力的差距一旦拉开,自然也就再谈不上什么交情……”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我们银狐族,也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 “小友这是什么话?这不是成心要让本王心里不好受么?”凤王痛心疾首的摇头,端木止那轻描淡写的每一句话,却都道出了银狐族的千年沧桑,也像是一把把钝刀,不断切割着他的心脏。 从一个强大族群一夕衰败,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但他们却始终隐忍,选择独自承受外界的敌意,却从来没有向凤族……他们曾经的八拜之交求助一次。 他们是自惭形秽,不愿拖累凤族,可叹凤族却一直狭隘的以为,他们是在记着千年前的仇…… “何况,银狐族的衰败,当年也有我们凤族一份责任……那个时候,我们沉湎于先祖早逝,举族皆哀,未能为银狐族尽一份助力,这,也是我们的罪过啊……” 端木止含糊以应。千年前的恩怨,或许他并没有什么资格谈论。但从出生以来,族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身为王族,不但不会有任何特权,也不过是身上压的担子更重一些。若是在千年之前……本来不必如此…… 最初,他确是埋怨过凤族。但自从听了凤凰泪的典故,心头开始有了隐约的猜测后,他却是忽然不知道应该去怪谁。如果说当年的一切,都是因为族长……为情所困,自作自受的话,那他们这些后人,又做错了什么呢? “像,真像啊。”半晌,凤王打量着他的脸,忽又出神的喃喃自语道。 “敢问小友,是哪位先代的后人?” 端木止干笑了一下,重新执晚辈大礼,郑重下拜。 “晚辈,银狐族王子端木止,见过凤王前辈。” “原来是银狐王族!”凤王轻噫一声,眼中又闪过几分唏嘘之色,“这也就怪不得了……难怪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当年的银狐族长。作为一脉相承的后人,你们的外貌,还真是非常相似……唉,那时的他曾是何等出众,若是能和我们先祖……” 说及旧事,他就不禁摇头叹息:“不谈也罢,不谈也罢。” “总之,今后这银狐族的重担,只怕还要多担在你肩上。先出来历练一二,也是好的。” 端木止干笑了一下,却没有多说。听凤王前辈的说法,似乎还真的以为,他是来这里打工历练的。 “不过,最近这拍卖场,也不大太平啊……邪神道的爪牙,似乎也扩散到这里来了。” 然而,凤王这后一句似是警告,似是感慨的话,却令他蓦地一怔,若有所思的视线,也是很快就投向了语宁。 第1227章 卖场黑手,与作死的少爷 凤王离开后,语宁向端木止详细讲述了事件经过。 端木止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尤其是当语宁说起,那个黑色球体的气息,和他给予自己的黑暗能量同源时,他的脸就更是阴沉得好像立刻就要来一场暴风雨。 “那个工作人员的样子……你还能想起来么?”半晌,他沉声问道。 语宁小心翼翼的回答:“再见到的话……应该可以。”同时在她心里,也升起了一种混杂着诧异的感动。 他一听说自己受到袭击,就急得跟什么似的……没想到,他还这么关心自己。 下一刻,端木止却是二话不说,猛然抬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妖力侵入她的意识,直接搜取记忆。 等不得她慢慢回想了……还是这样比较快! 储存在人脑中的记忆本身,和此人能够自然调动出的记忆,是并不相同的。真实的记忆更加清晰完整,而人在自我回想时,所能记起的往往只剩下片段式的画面。当他要将这些记忆付诸语言,口头描述的局限,令他所能传达出的信息就更是大打折扣。 无论是年深日久后的自然淡忘,还是恐惧过甚,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的遗忘,对当事者来说,很多记忆确实是模糊不清了,但这却并不代表,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这段记忆。 所有的记忆,依然被完好的储存在他的大脑深处。只是人们所能实时记住的东西是有限的,这就如同玉简桌面,它的空间就只有那么大,只能排列着有限的图标。人的表层记忆,大概只够记住整个桌面。 但即使是桌面上一个简单的文件夹,其中可能就一层套着一层,重叠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文件夹和子文件。里面有很多东西,可能连使用者都不记得它的位置了,但它却仍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只需要一个有效的媒介,就可以重新调动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时候,人在梦境中会看到许多他早已遗忘的事。 通过语宁的视角,端木止详细观看了一遍整个过程。在弄清楚那间贵宾房的房号后,他掉头就跑。语宁虽然还有些迷惑,但也连忙跟上。 端木止不能不急。他很清楚,当初他交给语宁的,是属于邪世帝尊的力量,是邪神道一脉相传的能量。他知道主上和邪神道有些瓜葛,又有些过节,而现在那忽然出现的神秘人……莫非就是真正的邪神道派系? 按照语宁的说法,那黑色球体竟然还有着自我意识,似乎还不仅仅是一团能量那么简单,这可是连主上都做不到的……可恶,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刚冲进那个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一个人倒卧在那里,正是先前袭击语宁的那名工作人员,现在的他已经动也不动,身下则是一片潺潺流淌的血泊。 “该死,还是慢了一步!”端木止低咒一声,他到底是低估了对方的心狠手辣。 语宁看着那人可怖的死状,几乎就要失声尖叫。但总算她也是经过时光钟楼历练的,最后关头还是及时忍住,脸色发白的先将房门关紧。 那名工作人员虽然受伤极重,似乎还有着微弱的气息,端木止一经确认,连忙上前狠推着他,急急追问道:“刚才这贵宾房里的客人是谁?你快说啊!” 他一手推在那人肩膀上,努力想朝他体内注入些妖力。 虽然妖力对人体是致命的,但至少可以暂时刺激他恢复意识。只要他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自己管他死不死的! “告诉我仇人的名字……他都已经这么狠心杀你了,你还要为他隐瞒吗?你说出来,我们才能替你报仇啊!” 那人瞪着一片混沌的眼珠,木然的望着他,吃力的蠕动着嘴唇。 “他……他……” 发出几个无意识的音节后,他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脑袋就重重栽倒在地。这一次,是彻底的静止不动了。 “不行了……”端木止两指抵在他的颈侧动脉,确定那里再没有任何生命的波动后,也是无奈的叹出一声,“已经死透了……” 此时的语宁,又是恐惧又是愧疚。就算是单纯如她也能想通,是因为自己这个突然闯入的目击者,让房间里的人有了危机感。而后那工作人员又没能将自己灭口,万一自己将其他人找来,就极有可能从他身上入手追查—— 他们虽然是同谋,那主人却还是不信任他,为了彻底保住自己的秘密,索性先一步杀人灭口! 如果当初自己能够克制住好奇,不要过去一探究竟的话,他是不是……也就不会死了呢? 虽然整件事,实在怪不得她任何,但源于善良的本性,语宁还是感到有些悲伤。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间接害死了一个人一样…… 端木止还惦记着一些无法言说的东西,顾不得其他,再次抬手按上他的脑袋,进行搜魂。 按理说,就算是死者的记忆,也是可以从他的灵魂中读取的。所以那些修灵强者,根本就不在乎抓到的俘虏说不说实话。“就算杀了你,我也可以从你的记忆中得到真相”。 但既然搜魂已经成了共识,为了预防这一点,有些人同样掌握着相应的手段…… 眼下,端木止将神识探入后,只是短暂搜索一番就退了出来,怒得一拳砸在地上。 “那个老狐狸……果然是早有准备!” 对方不但将这人杀了,就连他的记忆也完全破坏了。现在那人脑中,只有一堆混乱无序的记忆碎片,就像是一个浑浑噩噩的痴呆儿。想从这样的记忆中,拼凑出那神秘客人的真面目,显然已是再无可能。 “这里的事,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掌控的……”端木止暗暗咬牙,“还是立刻报知主上,由他定夺……” 刚掏出玉简,还没等发出通讯,他却又犹豫了。 与虎谋皮,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主上也不是什么好人,怎知他利用完自己之后,是否会同样的卸磨杀驴。若是自己能独立将秘密查清,说不定他日,这就可以成为自己抗衡主上的一张底牌…… *** 几天后。 李冰河的父亲李德庆,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浏览着最新的商界新闻。 虽然最近的变故,将导致房地产市场掀起一场大动荡,但自己并不是地产商人,总的来说这次洗牌对自己影响不大。而且越是那些富豪圈乱了,自己就可以趁机力争上游,倒也是一件好事。 另外,在外头“浪”了几个月的儿子李冰河,也终于给他发来讯息说要回家了。一切都在慢慢的走向正轨,李德庆只觉得,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 就连外头的阳光,仿佛也是格外灿烂。 现在,他正将玉简横支在桌面上,看着西陵辰的采访视频。 几十双话筒对着他一个人,隔着屏幕,也能看到闪光灯不停的闪。 这样的大场面下,那位一手引动了一场商界地震的青年,却依旧是姿态从容。 “你们总问我,这次腾飞大楼的收购案,打了胜仗有什么想法,可我真的没什么想法。” “这一次,不过是我在商场上的一小步,以后我还会迈出更多步,就请各位拭目以待。” “顺便敬告一下各位‘前辈’,”说到这里,他神秘一笑,略带挑衅的目光扫向镜头,仿佛也在睥睨着屏幕另一端的每一个人,“谁说商场就只能是老一辈的地盘,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可是有很多年轻新秀,已经成为了商界的中流砥柱。好比墨家商行的少东家墨凉城,就是我一直都非常尊重的对手。” 一段不长的视频,让李德庆看得感慨不已。 现在这些年轻人啊,果然是后生可畏。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也能像这位西陵会长这样?明明年纪也差不多,可怎么表现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李德庆也暗暗下定了决心,等冰河这次回来,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毕竟自己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将来的生意做得再大,还不是都要交给他来接班? 正琢磨着对儿子的“教育经”,桌上的玉简忽然亮了起来,对面显示的是个陌生的联络方式。 平时做生意的时候,也经常要跟一些陌生人打交道,因此李德庆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就按下了接听键。 “哎!你是哪位啊?”他一边懒洋洋的将玉简夹在颈侧,手上也忙活着,开始泡上了一杯新茶。 对面沉默片刻,只传来了一声冷漠的回应。 “我是楚天遥。” “哦……”李德庆也没在意,随口应了一声。然而,等他反应出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分量时,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双手一抖,纸袋里的茶叶洒了一桌。 “楚天遥?九幽殿九尊者?!” “你……啊不,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对面,响起了一声淡淡的冷笑。 “也没什么,只是令郎买走了我一件心爱之物,让我有些困扰,想和您聊几句。” …… 不久后,宅邸大门打开。 李德庆一出来,就直接跪下了。 “九尊者,竖子无知,他也是不知道您的身份,才铸此大错,要是他知道,他一定是不敢跟您争夺拍品的啊……请您恕罪,恕罪……” 他不停口的说着,脑袋也是咚咚的朝地上猛砸。生怕自己话里稍不利索,就耽误了儿子的性命。 楚天遥一身华贵黑袍,胸前象征地位的九道金色纹饰,在阳光下灿烂耀眼。任由李德庆磕了十几个头后,才微笑着抬手搀扶。 “所谓‘不知者不罪’,我当然不会怪他。何况这件拍品,又是他通过正规的流程拍下的,我也不会强抢。该是多少钱,本尊自会分文不少的支付,绝不会让二位吃了亏。” 李德庆这时哪敢响应,骇得更是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小儿与您争抢拍品已是大错,还怎么敢再收您的钱呢?只求九尊者饶过我父子一命,小老儿就感激不尽啊……” 今天的阳光很好,好得却像是刑场上明晃晃的刀光,亮得让人绝望。 楚天遥仍是好脾气的微笑着:“李老板这是说哪里话。我九幽殿,并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邪恶组织。想来是有些九幽圣使,在外头行事不加忌讳,这才让人误会了。” “如今在天宫主人统治下,法纪严明,国泰民安,谁又有那个权利,说杀人就杀人呢?” 李德庆虽是颤颤巍巍的被他扶了起来,想到九幽殿的种种凶名,双腿却依然是直打着哆嗦。 九尊者……真的会这么好心放过他们吗? …… 等待中的每时每刻,对李德庆都是行刑前的煎熬。 楚天遥却是悠然自若,静静品茗,从容优雅。 在李德庆看来,几乎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门外突然响起了儿子的大嗓门。 “老爹!老爹!” 李冰河一踏进家门,就习惯性的高声叫喊着。 “老爹,你儿子回来了!” “老爹,你哪呢?怎么也不应我一声啊?” 简短的搜索过后,“砰”的一声,主室的两扇门板被推开,李冰河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 看到老爹和一个陌生人坐在沙发上,桌上还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茶杯。李冰河愣了愣,倒也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哦,老爹原来你有客人啊,早说啊!那我先回屋里睡一觉,晚点你再叫我起来吃饭呗。我今天可要好好吃一顿,你记得先跟府里的厨子说一声啊。” 看到李冰河几句话说完,还真是抬抬腿就要走,李德庆又怕又怒,都不敢偷瞧楚天遥的脸色,就连忙扬手招呼道: “哎你个逆子……给我回来回来!” 李冰河满是不情愿的站定,大步大步的退了回来,别过头就是一张满不耐烦的脸:“干嘛啊?我刚到家,现在正累着呢!” 李德庆一忍再忍,要不是现在当着九尊者的面,真恨不得噼里啪啦几巴掌,把这个败家子的脸抽成猪头。 “赶紧过来!给我拜见九尊者!!” 第1228章 拍品后续 “哈?九尊者?” 李冰河皱着眉,朝沙发上悠然端坐的楚天遥瞟去一眼,很快就一脸不屑的揉了揉鼻头,一对眼珠子都歪到了眼角。 “老爹,你也跟我来这一套了是吧!” “之前在拍卖场,我都已经遇到过一个自称九尊者的骗子了,现在又来!现在的骗子都流行冒充九尊者?” 接着,他又一本正经的板起脸:“我说老爹,你就是在这个小国家待久了,都没有机会接受到普法教育。那你儿子今天可就得给你上一课了!” “你知道不,现在像这种,一上来就说自己是某某大人物的,那都是诈骗!就是为了要吓住你,然后他们会跟你说,你犯了什么什么事,让你破财免灾,很多人还真就稀里糊涂的给钱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九尊者是什么人哪,怎么可能来咱们家啊?” 再次将自己的鄙夷表达了个透彻后,作为“到天圣大国溜达过一圈,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子,呼吸到的空气都比国内香”的贵人,李冰河又故作高深的摇头晃脑:“以后再有这种人啊,千万别信。现在通讯网络发达了,别的不多,就是骗子最多,人心不古啊!” 可怜李德庆,他都快要被这个侃侃而谈的儿子气疯了。 这时,始终沉默的楚天遥,终于微笑着开口了: “的确是人心不古,但本尊的名号,也不是那么容易冒充的。” 话音刚落,一股强横威压,登时就从他身周辐散而开。 这道压迫的攻击范围相当集中,只针对李冰河一人,一瞬间就压得他坐倒在地。至于大厅内其余的桌椅茶盏,却都是纹丝不动,仿佛被隔绝在了一层无形的结界之外。 一旁的李德庆虽是安然无恙,但挂心儿子的安危,一时也是如坐针毡。 此刻的李冰河,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四肢动弹不得,仿佛整个世界同时朝自己压了下来,这威压若是再强一分,就连自己的五脏六腑,多半也要被冲刷成了一团粉末。 别的他不好说,但这种绝对的力量,绝对要比当初的叶朔,比他在天宫门考核时遇到过的所有对手,都强了太多……这是一种根本就无法抗衡的力量,犹如汹涌的海浪在冲刷着一片落叶。这……就是真正强者的威压啊! 身份可以造假,但实力却是无法造假的—— “你……您真的是九尊者?” “那之前拍卖场里的客人……?”他脑中一动,再次惊骇失声。 楚天遥面不改色,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是本尊。” 这一回,李冰河是彻底傻眼了。 …… 之前有多大爷,现在就有多孙子。 知道楚天遥的身份后,李冰河不用父亲多教,已经是极尽奴颜卑相,讨饶服软的话说了一箩筐,就连李德庆,都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这么老实。 两父子这一番苦苦哀求,好在楚天遥也并没有太刁难他们,只是取走了原本就该属于他的方天宝鼎碎片。 至于他想给予他们的金钱补偿,李德庆怎么敢要,坚决推拒。 楚天遥就这样离开了。从头到尾,他的确是没有伤过他们一根毫发。 九幽殿九尊者竟然这么好说话,若是传出去,或许会令很多人感到奇怪。其实也别说他们,就连李德庆再回想起这死里逃生的经历,都感到像做了一场梦。 别说是九尊者了……他是做生意的,平时少不了要和地方官员打交道。那些人手中未必有多少权力,但一个个可都是横到没边,为了打通关系,他也不知塞了多少钱去贿赂他们。而那些人大约也是被生生捧成了大爷,就算被伺候得再好,还是成天的板着脸摆谱,哼出一声就让人提心吊胆。 但九尊者……无论是优雅的举止,温和的态度,都令人如沐春风。李德庆敢说,他绝对是自己见过,脾气最好的大人物了。 也许,真正的大人物,也就该是像他这个样子的吧……因为站得够高,所以眼界也够广—— 事实上,楚天遥自问,他没有那么心胸狭窄,也不是喜欢仗着实力,欺压弱小的人。他只是不喜欢身边有人的光环盖过自己,这确实会让他心生嫉恨。除此之外,至于那些微不足道的蝼蚁,也没必要非得一只只的踩死。 而且,还有另一个原因。 在此之前,他就有意在商界拉拢一位合作者,以他们的资金为后盾,充实自己的派系。而现在风头最盛的几位商人,却是各有优缺点。 墨家是不考虑了,当初墨凉城和他的关系并不怎么和睦,不会与他合作;西陵辰虽然是个好苗子,但太过奸诈,和他合作,利益大头一定会被他独吞,让人没有安全感。 容天振倒是不错,这次自己在卖场后台也跟他接触了一下,品行和业务能力都没什么大问题。但他跟容霄走得太近,将来若是在自己和凤薄凉之间,他的忠心也一定会更倾向凤薄凉。 跟他们相比,这李德庆的生意虽然小了太多,但人还挺实诚,而且胆小不经吓,应该会对自己忠心耿耿。 现在做的生意小,没事,如果自己有心扶持,也绝对不会让他落于人后。 一边琢磨着,楚天遥再次加快了脚步。 现在他正赶往阴风地狱,将要把“混元碎”交给罗帝星,换取那块方天宝鼎碎片。 …… 在他走后许久,李德庆才回过神,开始吹胡子瞪眼的训斥起李冰河。 “你说说你小子,在外头混了那么久,我本来以为你会有所长进,谁知道又给我惹出这么多麻烦来!” “你花了你老子五亿,五亿啊!就为了买一块破碎片!到头来还是打了水漂!你真当你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李冰河直着脖子吼了回去:“那怎么了?那不也说明你儿子有眼光吗?随便买了块破碎片,就是大名鼎鼎的宝物!再说了,之前九尊者不是也说要给你钱了吗?那不是你自己非不要的吗?” “你个小兔崽子!”李德庆作势扬了扬巴掌,“九尊者的钱能随便要吗?要了他的钱,你我父子的人头恐怕都已经保不住了!” 李冰河耸了耸肩,一脸欠揍的抱起双臂:“那老爹你就往好处想啊!要不是我,你哪有机会见着九尊者。就凭你现在做的这点小生意,就算再做十辈子,恐怕连给九尊者提鞋跟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你啊,是托了你儿子的福!” 李德庆气得浑身颤抖:“我原本还想让你好好跟西陵会长学习,看看同样的年纪,他什么表现,你什么表现,你怎么就这么不能给我争气呢?” 李冰河跳下沙发,抖了抖腿甩掉两只皮鞋,神气活现的晃晃脖子: “哦,那他千好万好,你认他当儿子去啊!到时候看是他跟你姓,还是你跟他姓?” 看着儿子那张挑衅的笑脸,李德庆几次扬起巴掌,最终都无力的落下。 “我……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儿子啊!” …… 另一边。 拍卖结束后,烈焰就找到了冥罚。 “给我你的一滴精血。” 他掏出一块蓝澄澄的宝石,递到冥罚身前,并没有多余的解释。 在冥罚心里,烈焰就是他前世的少主,不要说是一滴精血,就算要他的命,他都不会皱一皱眉。 因此,他也是一句都没多问,直接抬起手指,指尖缓慢流淌下一滴血液,融入到了那块美丽的宝石中。 当血液渗透到凤凰泪内部时,在它的表面,快速流转过一片异样的光泽。那是一束犹如彩虹般的色彩,大部分是宝石本身的颜色,经过阳光的折射,红橙黄绿,姹紫嫣红。而最终光影一闪,却是定格在了一抹有些不祥的血红中,犹如一道狰狞的杀机。 “好了,接下来我会以普通宝石的名义,将它送去珍宝阁寄售。”烈焰凝视着手中的凤凰泪,眼中有种被压抑的狂热逐渐加深,“以这滴精血为引,再加上凤凰泪的诅咒念力为媒,在反复的辗转交易中,要不了多久,它就会被送到那个女人手上——” “到时候,她将会受到诅咒。疾病,衰弱,丑陋……体验人间至苦,在受到长期的折磨后,最终痛不欲生的死去。这就是她的罪……所应当承受的代价!” 冥罚当然知道他所说的“那个女人”是谁,那同样是他找寻了两千年的仇人。当初若不是她狐媚惑主,自己的主上也不会…… “人海茫茫,这要等多久啊?”按说他不是个没耐性的人,两千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但人不怕有目标,就怕突然看到希望,现在希望近在眼前,反而让他格外的迫不及待起来。 “那也没办法,总比你挨家挨户的找过去要好吧。”烈焰摊了摊手,一脸轻松的笑道。 “那……有关凤凰泪关系天道之说?”冥罚也隐约听说了卖场内的传闻,知道这块宝石,是烈焰以天道为名,从凤王手中“半抢半骗”来的。 那么,若是天道之说不实,恐怕日后凤王不会善罢甘休,而若是属实……涉及世间格局之物,就被他们如此狭隘的拿来寻私仇,是否会被“规则”判定为有干天和,降下惩罚? “半真半假吧。”烈焰的回答有些含糊,似乎并不想向他解释太多,“现在凤凰泪在我手里是天道,它将会终结那个女人罪恶的生命,这也是天道。就算当真有违命数,遭天罚惩戒,由我一力承担。” 主公和少主,原本就是冥罚心中的软肋。听烈焰说得动情,他早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就算少主再隐瞒什么,他也会代为自圆其说。只当若是自己不知就里,就不会被定为明知故犯,也就不会被划入违逆天道之列,这是在保护自己来着。 “少主……让您为属下费心了!”他双膝一软,便要俯身跪下。 烈焰匆忙扶起他:“别这么说,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仇,让你独自承担千年,已经是我对不住你。” 冥罚听得感激不已,由此也更加坚定,自己这条命就是少主的。不管今后他有何吩咐,在所不辞。 两人正叙话间,不远处一道火红色的身影逐渐清晰,背后是一双招展开的火焰翅膀。就连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眸,仿佛也有着一簇簇火苗,在其中跳动。 拍卖已经结束,理应返回凤族的凤王,却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怎么,冥罚鬼帝也在么?”凤王先向一旁的冥罚望去一眼,和颜悦色的道。 冥罚暗自一惊。毕竟这凤凰泪,原本就是他凤族之物,他只怕是凤王又临时反悔。 烈焰却是满不在乎,当即一脸热情的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道:“凤王前辈,我说过那‘永恒火焰冠冕’,等我回到熔岩地狱,就会遣人送去凤族。凤王前辈这是等不及,要亲自来拿了么?” 凤王笑了笑:“不是这一件事。”他似乎当真没有追问凤凰泪之意,只是抬起手掌,递上了四份大红烫金请帖。 “再过不久,就是小女心言出阁的大喜日子。希望四位鬼帝大人,能够赏光来喝一杯喜酒。” “能够同时见到两位鬼帝,是本王的荣幸。罗刹鬼帝和无相鬼帝的请帖,也要拜托两位代为转交了。” 这自然是有着他的小算盘。如果在心言的婚礼上,能邀请到“四方鬼帝”列席,绝对能为凤族大增排场,在妖族之内,更将大出风头,再也无人敢予小觑。 烈焰倒也知道,外头盛传的“火凰王和万象妖王,万象妖王和罗刹鬼帝”的交情。这么说来,这份请帖和四方鬼帝,倒还是沾得上一些关系的。 “请凤王放心,凤族公主出阁,我们是一定会略表心意的。”表面上,他笑得和气,令凤王也是宽慰的连连点头。 反正,他是想得很清楚了,如果罗刹鬼帝去,他们就去。他要是不去,那自己最多送一份贺礼就是。 凤王有小算盘,他也有。四方鬼帝当中,名气最响的就是罗刹鬼帝罗帝星。跟他一起参加婚礼,顺便也能借着他的势,抬抬身价。但他都懒得去的婚礼,自己要是去了,不就明摆着是不如他么? 第1229章 收购案余波 腾飞大楼收购案的消息,在掀起一场娱乐狂欢后,也就随着拍卖会的结束,慢慢落幕。 毕竟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每天都会有新的热点更新换代,没有人能一直追着同一条新闻。 直到几天之后,一个新的转折,将这条一度冷却的消息,再度推上了热点巅峰。 贾大富要跳楼自杀! 市中心最高的楼顶,坐着一个渺小的人影,因为距离太远,在楼底看去,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轮廓。 大量的人群拥挤在这里,有的是路过的围观群众,有的则是专业记者来抢头条。摄影机和玉简纷纷架起,闪光灯明灭交替,都对准了那个最不幸的主角。 每一场悲剧,每一个家庭的破灭,对这些以捕捉热点为业的人群,不过代表着他们的又一笔收入。而对于背后的看客,有些情感丰富的,看过了,会摇头叹息,但对更多人而言,无非是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 楼前被捕快拉起了隔离带,费力的维持着秩序,同样有几名捕快冲上楼顶,正在努力劝说,但没有人敢真正接近贾大富身周,就怕一个不慎刺激了他。 隔离措施虽然能挡住人群,却挡不住他们热议的声浪。 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没有对一条人命即将消逝的惋惜,反而充满了不耐烦。 “要跳能不能快点啊?磨磨蹭蹭要拖到什么时候啊?” “我就是听说这边有人要跳楼才过来看热闹的,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别是作秀吧?” “就是,要跳就赶紧跳,我这还赶着上班呢!” 有扛着话筒摄像机的记者,闻言也连声附和:“就是啊,我们这还赶着去下一个采访现场呢!时间全耽误在他这里了!” 记者群中,也站着一身时尚打扮的宋浅浅。当初就是她变装潜入拍卖现场,做了收购案的独家报道,为报社大赚特赚,现在这条后续新闻,社长自然也交给了她继续追。 这当中,虽然也有几声老一辈发出的劝阻,但都淹没在了喧闹的人群中。 楼底不断朝上方反馈出的信息就是“快跳,快跳”,捕快们虽然焦急,却也拿这群刁民无可奈何。 一片混乱中,一个短发女孩正从马路另一端匆匆赶来。 她的头发染着和原色相近的浅褐色,穿一身宽松的小棉袄,领口还有着白绒毛边。清秀的脸蛋稚气未脱,就像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 胸前挂着记者证,随着她的奔跑有节奏的跳跃,证件上是一张笑容明媚的照片,就像她本人一样,充满着阳光和朝气。 费力的在人群中找到了记者大部队,那少女就像找到了组织一般,首先就向宋浅浅询问道: “浅浅姐,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了?” 宋浅浅瞥了她一眼,不屑的哼了两声。 “月橘啊?你不是追那什么拆迁案么?怎么也过来跑这个新闻了?” 似乎是不想让其他报社的同行看笑话,她倒也没有过多讥讽。一边目光仍是不离楼顶,生怕错过了关键镜头,同时随口向那名为月橘的少女解释道: “贾大富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见西陵辰,要他现在就到这里来。捕快和热心市民正在帮忙联络,但是对面一直都没什么回应。” “本来也是,”她冷笑着抱起双臂,精致的妆容,仿佛为她打造了一个冰冷的面具,隔绝了她一切所应有的感情,“西陵会长这么忙,哪有空来看一个失败者耍猴啊。” “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吧!”月橘震惊于她的冷漠,脱口而出,“那是一条人命啊!” 宋浅浅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这世界上每天死的人多了,谁的命不是命?又不是第一天当记者了,怎么还那么幼稚啊?” 实际上,对宋浅浅他们这些记者来说,如果贾大富最后被劝回去了,这条难得的热点新闻也就成了乌龙。毕竟从这些围观群众的反应来看,大家都是希望他真的跳下来,给他们被工作折磨得日渐麻痹的神经,提供一点快感。 到时工薪阶层也就可以安慰自己,连著名的房地产老板都只能自杀收场,看来我现在的生活还不是那么坏。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每个人的压力都很大,也只能从别人的悲剧里,给自己找到一点慰藉了。 月橘还要再说,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传讯打通了,是他的秘书接的!” “怎么说?怎么说?”记者和围观人群都是眼前一亮,异口同声的追问。 “她说西陵会长正在开会,但是就算开完会,也不会过来的,让贾老板不用再等了。” 分明事不关己,但此时的月橘,竟也感到自己的心脏“咕咚”一声坠了下去。 开会……难道开会比一条人命还重要吗? 西陵辰,他真的还可以毫无愧疚的做生意,却一点都不用为这场,他一手造就的悲剧负责吗? 是商业圈太可怕,还是这个社会太可怕? 既然楼底下的人都知道了,贾大富那边,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接下来他们就看到,楼顶上那个静止许久的人影,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只脚已经迈上了楼顶边缘。 “跳了!” “终于要跳了!” 人群空前激动,原本已经由于长期的等待而陷入疲倦的内心,这一刻顿时又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玉简和摄影机一个比一个抬得高。还有主播正在直播间同步直播,配合着他声情并茂的讲解,仿佛那即将从楼顶一跃而下的身影,不过是游戏里的一个npc,是供人取乐的对象。 此情此景,月橘却只感到焦急和悲哀。她实在耻于同这群乌合之众为伍,看着楼顶的危急一幕,把心一横,转身就跑。 通过大楼内部的安全梯,她一路急奔上楼顶,一直冲上了天台。 楼顶的几名捕快一看到她,立刻上前阻拦,低声命令她离开。毕竟现在贾大富的情绪非常不稳定,绝不能受到一点刺激。 月橘被捕快们推搡着,她无法反抗,只能用尽力气尖叫着: “贾老板,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冲动啊……” 四周捕快们的神经都绷紧了,那道停驻不动的人影,似也是微微错愕,默然半晌,就缓慢回过了头。 由于近期舆论大热,月橘也在视频和新闻里看到过贾大富的照片。但现在的他,看上去却比新闻里消瘦了一大圈,双颊深陷,胡子拉碴,哪里还像一位曾经呼风唤雨的大老板,简直就是一个颓废的流浪汉。 看到他本人,再想到他过去在采访中容光焕发的模样,月橘鼻子一酸,眼眶中悄然浮起了一层水雾,她是真的在为这个陌生人心痛。 贾大富努力集中视线,看了看她的打扮,尤其是在看到她身前的记者证时,他发出了一声沙哑的苦笑。 “你也是记者吧……挺敬业啊,为了抢头条,都追到这第一现场来了。” 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这样的笑意,出现在他那张皮包骨头的面庞上,却只让人感到可怖。 “不过……怎么什么设备都没有啊?不录音么,不录像么?不做……一个记者应该做的事么?” 月橘连忙用力摇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当着他的面,按下了关闭键。 “我不录音。今天我也不是作为记者,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想和您谈谈,可以吗?” 贾大富有着片刻的愣神,或许也在琢磨,这个突然跑上来,说一些奇怪话的小姑娘,到底想再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不是记者……那就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半晌,他才厌恶的摆了摆手,这个动作,让他处在风口的身影更是剧烈摇晃了一下,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要谈的话,你应该去找西陵辰。” “他现在风头正盛,随便跟他沾上点关系,就够你火上一阵了。何必……再来找我这个失败者……”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一面就又要转过身,面朝另一个世界……那即将敞开的大门。 月橘大急,脱口呼唤道:“等等,贾老板!……贾叔叔?” 贾大富一怔,迟疑的转过视线:“怎么,你认得我?” 月橘摇了摇头,诚实的回答道:“我平时不太关注商业圈,在这个月之前,我甚至连您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也并没有想要跟您攀什么关系,只是既然您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条生命,就是值得尊重的!” 或是见两人交谈的还算和睦,捕快的阻拦也渐渐放松了。同时守在边缘的捕快,也趁着贾大富分心未觉,悄然挪动方位,以备随时救援。 阻碍退去,月橘也一步步的走上前,齐耳短发被天台的劲风吹得微微飘扬,却没有一丝碎发,遮掩到她清澈的瞳眸。 “我尊重的,是您的生命,希望您也能尊重自己的生命。” 她轻轻的说着。瞳孔中倒映着蓝天白云,那样的明澈,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澄净。 贾大富怔了怔。在“商场如战场”的环境打拼多年,他一向信奉着强者生弱者亡,如果是以前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只会觉得,对方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但,当他第一次站在生死的交界,对生命的意义,却也有了不同的理解。 “生命……你可知道,贫富贵贱……不同阶层的生命,并不都是等价的……富豪权贵的生命价值,远远胜过平民的生命……” 就算是医馆里的急救病床,也会首先安排权贵入住。以前他自己也是富豪阶层,手里有着大把的钱,一向觉得这都是理所当然,因为他手里的钱足够支配他的命运,他也认为有能力带动市场经济的人,自然比那些平民更有资格活下去。 直到他自己成为了失败者,才亲身体会到这个社会的冷酷和残酷。 他还是过去的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只是他手里不再有过去的财富。于是曾经那些巴结他、奉承他的人,都同时调转风向,不依不饶的来攻击他。 明明他遭遇了人生中最惨痛的一场失败,没有人安慰他,没有人关心他的所思所想。 当他在急救室里清醒过来,首先得到的,却只是医馆交给他的账单。而本应陪在他身边的家人,却都不知跑到了哪里去,连医疗费都没有替他交。 其后这些天,他不断接到的,就是钱庄和高利贷公司的催债通讯。他们生怕再晚一步,他的钱就再也还不出来,更怕他把有限的钱先还给了别家。 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他们关心的只是他的债务。 就连那些相交多年的老友,他费尽力气才说服,提早来跟自己合资的股东,也是不断的想要回他们的钱。尽管那些钱,对他们也许只是九牛一毛,但对自己,却是雪上加霜。 朋友?失败者是不配有朋友的。这就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最深刻的体会。 只有跌到谷底一次,才能知道身边有哪些人是真正值得深交。而他得出的结论就是…… 没有。 在他身边,连一个都没有。 他打拼了这么多年,快活了这么多年……身边曾经围绕着那么多人,听过那么多的奉承…… ——却都不过是为利而来,利尽则去。没有一个人可托真心,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关心过他…… 如果,自己和西陵辰真的是平等的生命,为什么他把自己打得这么惨,没有人为他们平等的主持公道,所有人都只是一窝蜂的去跪舔胜利者,却像痛打落水狗一样折磨他这失败者? 现在竟然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尊重他的生命……这难道不可笑吗? “既然你是记者,我就接受你的采访……”瞪着一对木然的双眼凝视月橘,贾大富苦笑了笑,“正好,我也有很多话,想要请问西陵辰,请问社会大众……” 在他身上,也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股活力,就像是一个垂死之人,最后的回光返照。 月橘仓促的点了点头。她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先尽量稳住贾大富,让他满意,至于什么采不采访,那都是次要的。 “……好,您说。” 第1230章 乌合之众 贾大富点燃了一支烟,他的背部始终紧贴着楼顶护栏,四周的捕快也不敢轻举妄动。 凑到嘴边深吸一口,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在缭绕面部的袅袅烟雾中,字字血泪的诉说起来。 “西陵辰,是早就拿到了那份政府征地报告副本,没错吧?为什么他可以有这份特权,可以直接看到政府还没有公开过的业务文件,这难道不值得去好好调查一下吗?难道皇室对官商勾结就是持纵容态度吗?” “是谁把这份报告交给他的,那个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这样做,算不算是渎职。” “这份文件,是否曾被刻意的延期发布,并且对外界封锁消息……为什么即将被征地的楼盘,还可以被拿出来公开拍卖。和西陵辰合作的那个人,收了他多大好处,他又有多大权限,还是说在他们背后另有高层保护伞?” “西陵辰这一次,恶意操纵股市,让我公司的股票一度陷入跌停,他这样的行为是不是违法,又有什么样的方式可以处置他。” “两湖商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扩展到今天的规模,到底在律法边缘打过多少次擦边球,是没有人想到,还是没有人愿意去管。” “而且,我听说西陵辰,一早就有过经济犯罪记录,曾经被捕入狱。我调查过了,罪名是‘贩卖违禁商品’。那么他现在名下的企业,是否仍然在售卖着违禁商品,有没有人可以去调查,还是说连调查的人,也早就跟他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像这样有着信用污点的商人,是不是真的可以完全漂白。只要他能按期纳税,是不是就可以对他的所有罪行既往不咎。” 这一段段话,贾大富全程毫不停顿的说着。显然所有的疑问,连日来早在他的脑中盘桓已久。 他说这些话时的神气,就像是在给员工开会做报告一般,说到激动之处,还会抬起一根手指,在空气中重重下按,仿佛在敲击着一张并不存在的办公桌。 虽然他看似面色如常,语速不紧不慢,但所有的痛苦,都流淌在他的血液里,涨得他面部通红。也令人毫不怀疑,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已经达到临界点的炮筒,只要再稍稍加诸一点刺激,就会被彻底引爆。 一番话毕,他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用力掸落烟灰。 “你把我这些疑问,全部都登在你们的报纸上,全部报道出去。我希望西陵辰,公开给世界一个回答。” 月橘回过神来,连声答应:“好好,这些问题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会如实报道的。” “您放心,我一开始当记者,也就是希望能替底层民众,发出自己的声音,我的立场一定会公平公正。” 贾大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月橘见状,也是小心的试探道:“那……贾叔叔,您是不是可以先下来?”她费力寻找着能促使他振作的支柱,“只有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才能看到西陵辰受到制裁的一天啊?” “而且,您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您的家人一定都很需要你,您也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不管吧?”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们一家人要齐心协力,一起渡过难关。”见他的情绪正在慢慢的平复下来,月橘暗中松一口气,又继续劝说道,“妻子不能没有丈夫,儿子不能没有父亲,您一定要振作起来,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贾大富没有回答,但他抽烟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急。很快一支烟燃到了尽头,他随手丢到地上,又探手入怀,掏出玉简,拨通了一个熟悉的联络方式。 “……喂?”传讯终于接通的一刻,他虚弱的声音里,有着紧张,有着期待。 他在渴望,渴望着这冬日仅存的一点温暖。但他也在畏惧,畏惧这次通话的结果并不能如自己所愿。 对面,是一阵冰冷的沉默。 “也没什么事,就是……”贾大富咽了咽口水,“想听听你和儿子的声音。” “你们,还好吗?” 这次的通讯,原来又是打给他的妻子。 这么多天,他都没有再和家人联络过。他害怕联系他们,既怕承受他们的责怪,又怕面对他们的宽容,让自己无地自容。 但,无论是成功前夕,还是潦倒的边缘,他始终渴望着的,原来都是来自家人的支持。从他这两次通话的本能反应中,已经足以看出。 这一次,对面很快就想起了一个尖酸的女声,劈头盖脸的痛骂着。 “你还有脸打过来啊?好?好得了吗?你在外头做生意亏本,欠了别人的钱,闹得我们整个家都被连累,你知不知道啊?” “你是躲哪去了?家里的事全留给我们娘俩面对?我们就活该倒霉?” “这几天催债的不停的往家里跑,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连我跟儿子的储蓄卡,有好几张都被冻结了,我们是招谁惹谁了?” “你都在商场上混这么多年了,都白混了?输给一个比你小了快两轮的晚辈,说出去都丢人现眼!你说说你活着有什么用,你怎么不干脆死了啊你?” 由于那声音又尖又响,透过玉简传出,就连天台上的众人也能隐约听得。而他们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贾大富本已好转的脸色,正在一分分的惨白下去。 “行了行了,这些年嫁给你我也没享过什么福,你的债务就别连累我跟你一起承担了。告诉你,老娘要跟你离婚!协议书我都拟好了,已经叫人给你送过去了,到时候你签个字,往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谁都别再打扰谁!” 月橘感到情况不对,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局面又急转直下,她虽想阻止,但在这段夫妻通讯中,却是完全插不上话。 贾大富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僵,嘴唇发紫,就像是冰天雪地中被冻僵了一般。又或者,他的心确是被冻僵了,不为这寒冷的天气,而是为人情的凉薄。 “是不是如果我死了……就不会再拖累你们?”他几次阖拢双目,嘴唇哆嗦着,一张脸阵青阵白,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挤出这一句话。 对面传来的,依然是一声不屑的嘲讽。 “得得得,爱死赶紧死去,死远点,别脏了老娘眼睛!” 贾大富的脸色已经僵如死灰,他慢慢结束了通话,心底那最后一道防线,终于是彻底崩塌。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寻求亲人的温暖。但如果亲人所赐予你的,只是一把冰锥,它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他脑中,也无比清晰的浮现出了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当初他即将竞拍下腾飞大楼时,也是一通传讯,那时妻子曾表现出了怎样的欣喜,又是怎样的奉承着他,说是要跟他和儿子一起去旅游,好好为他庆功……言犹在耳。 而现在,他打输了这一仗,他落魄了,妻子的态度,又变成什么样了呢? 虽然他早就知道,当初妻子愿意嫁给自己,只是看中了他的钱。但这些年,他也实在没有亏待过她,人心都是肉长的啊,他以为他们之间就算没有爱情,总也应该有亲情……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妻子,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哪怕一天。 那儿子呢?儿子作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从小就大手大脚惯了,他又会怎样看待自己这个无能的父亲? 如果将来,妻子会带着儿子改嫁,她们会跟另一个男人组成家庭,他们会有着另外的“丈夫”和“父亲”,那自己呢?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吧…… 从头到尾,何时何地……都是多余啊。 楼下看热闹的人群,还在不停的喊着:“快跳,快跳!”这一股喧哗的声浪,又和妻子那一句“你怎么不死了啊?”汇合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在催促着他“上路吧,上路吧”。 这个世界上,终究是没有人需要我的—— 应该,去死了啊…… 四周的景物都在眼前旋转,贾大富双腿一软,坐倒在楼沿边。 如果继续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对西陵辰来说,自己就只是他的手下败将,是他可以转眼就忘的落水狗。 只有自己死了……才可以在他心里化成一道疤,让他永远背负着一条人命债……自己就要做他血里的毒,骨里的刺,让他每一次心脏跳动时,都会想起自己,并且为此,一生一世不得安宁! 贾大富本已空洞无神的双目,忽然又变得极之犀利。顺手抬起玉简,快速在屏幕上按动几下,似乎是编辑了什么讯息。 最后时刻,他苦笑着看向了月橘。 “小姑娘,也许你的确是一个好记者。” “只是世界的格局,并不是凭着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改变的……” “这个社会,容不下太纯粹的东西……” 在他脸上,渐渐凝聚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是看透一切,也决意舍弃一切的笑容。 接着,他就在天台众人的注视中,上半身一仰,就朝后方栽倒,在一片惊呼声中,直直栽下了楼顶! 月橘尖叫着疾奔上前,疯狂的伸出手想要去拉他,大半个身子都跟着探出了楼顶,被冲来的捕快死死拉住。 很快,下方就传来了一道沉闷的响声。 贾大富俯倒在地,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四肢着地的趴俯着。紧挨着地面的脑袋下方,正汩汩涌出一片鲜血和脑浆。血迹流淌在尚未融化的积雪上,红的,白的,就像是一碗被打碎的豆腐脑,又像是在寒冬腊月枯败的血艳梅花。 贾大富死在了年末。 原本,他可以像所有人一样,听着新年的钟声,跨入新的一年,迎来新的希望,但他却把自己永远留在了一年的尾声。 在所有人都忙碌着除旧迎新的日子里,他同样沦为了旧年的尘埃。今后他的名字,或许就不过是消遣书籍里的一个符号,是商人们将要引以为戒的教训。 他把一生的成败荣辱,都留在了这一年。 一代房地产巨头,就落得这般黯然收场。 楼顶的月橘几乎要崩溃了。那曾经是一个人啊,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他曾经就站在这里,哭着,笑着,诉说着他的理想,质问着这个世界,但现在他就在自己眼前摔了下去,阴阳逆转,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 自己原本是可以救他的,她也几乎就要救下他了,为什么到最后,却还是失败了呢? 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间,那不长不短的一瞬间,他会想些什么?他会绝望吗?他会后悔吗?他又会不会,后悔自己踏入了商界?如果当初选择做一个普通人,即使每个月都要为房贷发愁,即使不得不计算着卡里的余额过日子,但是,他会不会比现在更快乐? 当久了记者,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尸体,甚至死状更凄惨的也见过很多,但这一次,却绝对是对她心理冲击最大的一次。 甚至让她对记者的职业,甚至是整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 下方,围绕着贾大富的尸体,仍有成片的闪光灯不停亮起。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定格着一条逝去的生命。 对他们来说,一切都无足轻重。 看热闹的人,看够了就会离开。那些记者,拍够了照片就会离开。 要不了几天,社会上就又会出现新的热点,人们永远都不会缺乏谈资。又有谁会在乎,曾经有一具尸体,曾经那样静静的躺在雪地里,含恨而去呢。 …… 贾大富临终前发出的微时空动态,也被刷上热搜,挂了一整天。 贾大富:@西陵辰,我用我的命,向你,向这个腐烂的世界提出控诉! 月橘凝视着这条动态,手指轻轻触摸着屏幕,仿佛想触摸到一点残余的温度。 是啊……害死他的,不仅仅是西陵辰,不仅仅是他那个势利的老婆,更是我们这些煽风点火的媒体,是那些看热闹的乌合之众。 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不是无辜的。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第1231章 污名 次日,两湖商会大楼下,已经被闹事者占满。人潮涌动,将一条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当中,一边是贾大富的家属方。他们拉着横幅,捧着血书,声称西陵辰逼死了贾大富,要求两湖商会给一个说法,并对遗属进行赔偿。 明眼人也看得出,他们要的就是“赔偿”。贾大富自杀后,遗留下的债务都要由他们背,他们哪会甘心,自然要趁着事件热度最盛的时候,用尽一切手段捞钱了。 尤其是贾大富的妻儿,他们估计都恨死这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了,现在却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下,为他痛哭流涕,扮出一副“誓死为他讨回公道”的样子,心里还不定怎么憋屈。 贾太太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以往她也曾在一些高级酒会,或是剪彩会中陪伴着贾大富出席。那时在媒体镜头下的她,总是一身的珠光宝气,妆容华丽,尽显阔太气场。 而今天为了扮惨,她刻意脱下了那些华贵的衣服和首饰,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丧服,鬓边戴着一朵白色珠花,脸上仅是略施脂粉,显示出“我们家已经一穷二白”。 即使已经过了女子最好的年纪,即使是这样素淡的妆扮,她看上去仍有着几分姿色。这也让许多第一次见到她的人感慨着,难怪贾大富能看得上她,愿意让一个并没有什么家世背景的女人,这么多年一直做自己的正妻。 在她旁边的是儿子贾沛,已经二十七八。他的气质就差了很多,同样是一身素服,没有了那些金银装扮的堆积,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愣头小伙。 现在他正陪在母亲身边,时而低声劝慰,时而跟着哭丧的队伍一起抬头,大声干嚎几句。但在他脸上,却是连一滴眼泪都看不到。 有热闹的地方,自然也就少不了围观群众。有不少是之前就在贾大富跳楼现场围观过的,对他们来说,就是吃瓜的戏码有了后续,自然是乐呵呵的赶过来看。 记者们也都赶到了现场,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甚至已经无意掩饰。要知道,这些眼泪和控诉,都代表着现成的流量,很快就可以变成哗啦啦的金钱,流到他们的口袋里。 网络发达后,涌现出的热点事件很多,也有人遭受到不公待遇后,会寄希望于将事件闹大,以舆论为后盾。但却很少有人意识到,那些被推到前台的热点只是少数,还有更多的人,同样遭受了天塌地陷的悲惨,但无论他们怎样哭诉,怎样哀求,所知者仍是寥寥无几。 今天贾大富的事能闹到这么大,完全就是因为他本身就有点名气,最关键的,是又和西陵辰这种“自带热点”的人物扯上了关系。如果换成是一个普通人,被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板逼到跳楼,恐怕在媒体报道中,就连一点小水花都不会翻起。 人群中,有个独立于家属团之外的少女。她看上去很有些特别,要说她也是贾大富的亲属吧,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关心她。要说她是来看热闹的陌生人吧,她却偏偏低埋着头,哭得伤心欲绝,看上去倒是哭得最真心的一个。 贾太太终于不耐烦了,她一边维持着高贵的仪态,缓步走到她身旁,压低声音咒骂道: “哎,你在这哭什么哭,恶心谁呢你?别给那些八卦记者注意到了,再惹出点事连累到我们!” 那少女无助的抬起头。她一张圆圆的脸,面容单纯无害,甚至有几分憨厚。一头齐耳短发,戴一副圆框眼镜,让她的脸显得更圆。年龄不大,似乎还是个学生妹。 在贾太太的刺激下,她更是双手掩面,失声痛哭:“我知道……我平时没有资格出现在你们的家族场合,但是今天……难道我连哭一哭的机会都没有吗?” 贾沛也跟着帮腔道:“我看你就是成心想找麻烦的!哭给谁看?再不走信不信我揍你?” 他平时就是二世祖作风,因为父亲有钱,在朋友圈子里还挺受吹捧,一直给人当“小太子”供着,早就养成了颐指气使的脾气。 前些日子,父亲落魄了,他平时玩的朋友也都变了脸,对他极尽讽刺奚落,他平时哪受过这份气?当场就跟他们打了一架。但像他这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也从没正经学过什么功夫,才两三下就被人家打趴下了,身上到现在还是青一块紫一块。 母亲说,她要和父亲离婚,他原本也盼着,能再找到一个有钱的继父,之后就继续过他混吃等死的阔少生活。谁知道“下家”还没找到,突然又凭空背上了一大笔债务,将他们母子的生活彻底推入了绝境。 褪去富家少爷的光环,真实的他,和一个随处可见的地痞流氓,也没有什么区别。 看他举着碗口大的拳头,那少女吓得缩起了脖子,却依然伫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这边的争执,很快就引起了敏感的记者注意。 “请问,这位小妹妹是谁啊?她和贾老板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排排话筒伸了过来,一台台摄影机架了起来。 当着众人的面,贾太太又恢复了贵妇风范,面对镜头,温和一笑:“没有了,她还是个学生呢,这不,之前来大富的公司实习过,大家相处的也都不错。”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抬手摸了摸那少女的头,“我这做师母的,刚才也就是教育了她两句……” 一旁的贾沛突然插嘴道:“娘,还帮她掩饰什么啊?咱们也别瞒了,她就是老头子在外头的野种!” 贾太太顿时急了:“沛儿,胡说什么呢……”她朝着儿子急使眼色。之所以始终强充风度,就是为了掩饰家丑。如果被曝光出贾大富私生活混乱,背后还有好几个小老婆,舆论风向很快就会转变为“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了大众支持,她还怎么闹,怎么向两湖商会索赔? 为了博取同情,必须始终保持死者的正面形象。要不是为了这个原因,贾太太都恨不得直接抽那个小野种几巴掌。 但贾沛就是不接暗示,反而越说越起劲:“我怎么胡说了?老头子死的突然,钱一分都没给我们留,反而就留了一屁股的债!我们是欠他的啊?” “既然遗产谁都分不到,那私生子女也就一个都别想跑,债务大家一起还!” 这几句话一说,果然记者空前激动,纷纷拥挤上前:“请问几位,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谈吗?想给你们做一个专题报道。” “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慢慢跟我们说。” 有钱有地位的人,往往不满足于只有一个老婆,但和那些三妻四妾都往家里娶的老板不同,贾大富却是给几个小老婆分别购置了一处房产,在外头安了好几个家。 虽然一睁眼就能左拥右抱是很幸福……但要是几个醋坛子聚在一起,整天争风吃醋,还不把家里都闹翻天了。连皇帝后宫都是时时起火,自己一个普通人,就更摆不平这历史难题了。 贾大富庆幸自己的明智,把她们分开安置,从此就可以只享受她们的温柔,不用承受她们的妒火。而他自己,还是会将重心放在打拼生意上。 那些小老婆之间,也算是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她们本来就是偏房,也不会多抱怨什么。 至于贾太太,丈夫爱谁她是无所谓,反正她本身也不是为了爱情才嫁给他。但她却很忌讳这“糟老头子”拿自家的钱在外头养小的,毕竟存款就是那么多,给小老婆花得多了,自己能花的份也就相应的减少了。 所以,一看到那些私生子女的存在,她眼里看到的都是一个人形金库。原本那些钱可以变成自己的一件皮大衣,一个名牌包,但现在却拿去养活了一个小野种!让她怎么能不恼? 这种事在富豪圈子里司空见惯,要是放在平时,根本就不能算个新闻,但现在贾大富死了,作为最大的热点人物,所有跟他沾上关系的事都是热点。尤其又是这种私生活话题,更是大家最爱看的八卦。 宋浅浅也积极冲在第一线,途中,月橘拉住了她。 “浅浅姐,这种新闻就别追了,给死者留一份隐私,让他安安静静的走吧!” 她叹了口气,脑中又闪过贾大富死不瞑目的惨状,“善良一点,好吗?” 宋浅浅不耐烦的甩开她:“你烦不烦啊?别人都报道,就我们不报道,到时候谁还买我们家的报纸啊?” “要耍清高就别当记者了!”说完,她也混入了拥挤的队伍中,争抢着向几名当事人提问。 “贾大富家属向两湖商会索赔”案,就这样变成了“贾大富私生女”案。但对于大多数的记者,只要有热点可报道,哪管它代表的是正方还是反方。 …… 就这样,闹事的家属都被拉去采访了,大楼下的热闹自然也就没了。 月橘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她早早回到了报社写稿。 这篇稿子她是一气呵成,写得很快,每一行字好像都是自然而然的从键盘下流出。看着心底的呐喊,在屏幕上化为成形的文字,月橘只感到阵阵酣畅淋漓。 虽然她早就养成了“边采访边组织语言”的习惯,但这一次她甚至不需要去刻意构思,每句话都是她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太多太多的控诉,已经在她脑子里憋了太久,那是她在看到贾大富的尸体时,就想要代他好好问一问这个社会的。如果不能尽快写出来,她一定会憋死的。 此外,为了更详细了解前因后果,她也查阅了一些资料,其中就包括宋浅浅曾经给西陵辰做的那篇专访。 那完全就是一篇跪舔的洗白文,把那样的恶性竞争,描写成“商业奇才又打了一场胜仗”,几乎全篇都在为他歌功颂德。 这倒也不奇怪。据说宋浅浅在那次采访之后,就喜欢上了西陵辰,甚至对整个社会组自称“西陵辰的未来女友”。 从相貌来说,她的确是个美女,平时在报社里就很受欢迎,很多同事都想跟她来一场“办公室恋情”。但她同时也是一位物质拜金女,一心想钓金龟婿,对那些献殷勤的普通同事都是爱理不理,现在,她的确有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据说,渣男和渣女之间,有种相互排斥的磁场,他们可以轻易看穿对方的属性,也会在第一时间选择远离。而渣女和渣女之间,同样是有种可以相互感应的磁场。比如宋浅浅和柳茉,也是第一眼就意识到彼此互为同类,这也就是她们之间,那种莫名敌意的来由了。 那次专访的事情,月橘不了解。她只知道,自己既然要写文章批判西陵辰,就等于彻底跟宋浅浅站在了对立面。报社里有她那么多的追求者,她随便发动几个,就可以轻易的孤立自己。 但月橘并不在乎,就算是把身边的同事都得罪光了,她也要发出心里真正的声音。要她为了利益,就去给权贵站台洗地,她就是做不到! 很快,月橘拿着打印好的稿子,前去交给了社长。 社长是个胖乎乎的秃顶中年男人。穿一件格子衬衫,一条背带裤,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边看着月橘的稿子,指尖在桌面上微微敲击,口中不时发出沉吟的抽气声。 “写的呢……是还不错,不过有些地方,言论太激进了。” 他直接拿起笔,在稿件上圈划着:“你把这些……啊,这些……对西陵辰进行直接攻击的段落,都删掉,有些语言修改得缓和一点,再重新拿给我看。” 月橘探头去看,那些删掉的部分,根本就全是文章精华,是她最专注要表达的思想。如果全部都删掉了,那还剩下什么? “社长,我不想删!”月橘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提出了抗议。 社长一瞪眼:“不删不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他又略微缓和了态度。 “你这些写的没有根据,都是你的主观臆断,从律法上来说,那就叫做‘侵犯了他的名誉权’,我们是要吃官司的!到时候不但你们的工资发不出来,还要给人家赔钱!” “人家是有钱人,大老板,我们惹得起么?”社长几根粗短的手指蹬蹬的敲着桌子,“惹不起啊!” 第1232章 社情人情 “可是社长……”月橘还想争辩。 “没什么可是的!”社长一口打断,双掌并立,掌沿咚咚的敲击着桌面,“你是希望咱们报社被他告了,然后咱们不但要给他登报道歉,还要赔偿他一大笔钱,你想要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吗?” “像这个标题就很好嘛!”他点了点最上方的大标题,“《西陵辰背后的乌合之众——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一方面呢,是从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他的责任,顺便还能用他的名字来带动一下流量;另一方面呢,是把批判方扩大到整个社会群体,跟每一个人都有关系,愿意来读读这篇报道的人那肯定就更多了嘛!” 对需要新闻曝光量的工作者来说就是这样,收获的不管是正面评价还是反面评价,都好过无人问津。 月橘紧紧咬住嘴唇。听社长的说法,自己反倒成了间接给西陵辰“洗白”的…… “那宋浅浅那篇曝光贾老板私生女的文章为什么就可以发?贾老板的名誉又怎么说?”实在气不过,月橘又脱口反驳道,“难道就因为他死了,他的名誉也就可以被随意糟蹋了吗?” 社长气得打嗝:“你……”他气得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枸杞茶,这才恨铁不成钢的转头看她,“月橘啊,当初你给捕快殉职案主犯做的那个专访,就做得很好嘛!还有最近这个拆迁案,写的也不错,这次怎么就这么拧啊?” 他厌烦的摆了摆手:“你要是再这么带个人情绪,干脆这篇报道你别写了,我交给宋浅浅去写!” 月橘连忙阻止:“哎……社长,还是我来写吧。”如果真的交给宋浅浅,作为西陵辰“铁杆粉丝”的她,还不知道会把新闻节奏带成什么样子。 她默默拿回稿子,原本干净工整的稿件上,已经被记号笔画得花花绿绿,那都是社长要求她修改的段落。那些令她难堪的勾画,就像是一张张丑陋的小丑面具,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被强行扣在了她的脸上。 是啊……从她踏入报社的第一天起,她原本纯如明镜的心,不也是一次次沉浸在社会这个大染缸中,被染上了斑斑勃勃的污点么? “……我会按照您的意见,去修改的。”最终,她还是妥协的低下了头。 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确实是情绪代入太深,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这是大忌。因为太过偏向任何一个当事人,都会导致整体的报道有失偏颇。当记者的,只要理性的报道事实即可,本不应掺杂太多的个人感情。 但,那只是因为她曾经亲眼看着贾大富死在眼前,这对她的冲击是无与伦比的。其他人可以把这当成一个普通的新闻,她不能。因为那个死者的死因……和自己也有着间接关系! 因此,就算明知道贾大富也不是好人,他为了做生意,必定也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但在她心里,他仍然都是一个令人惋惜的受害者。 向自己的座位走去时,她迎面碰上了宋浅浅。 “哟,月橘啊?”本想装着没看见,宋浅浅却是故意叫住了她,扫一眼她手里抱着的稿子,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弧度,“怎么了这是,稿子给退回来了?” 月橘没有答话,宋浅浅很快就再度冷笑一声:“要我说也是怪你自己,都当记者这么久了,还是闹不明白这一行的规矩,还以为真是成天喊喊正义口号,就能改变社会呢!”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如果你总是这么理想主义,那我担保你在各行各业都混不下去!” 这一次,月橘勇敢的抬起了头。 “那也总比为了利益,就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好。” 她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宋浅浅。 “浅浅姐,你诚实的跟我说,在你做那些报道的时候,你就没有一点点不安吗?” “为了热点,你曝光死者的隐私,你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篇新闻一发,那个女孩子将会受到怎样的舆论攻击,很有可能连学都上不了,你的良心真的都不会痛么?” 无论在哪个时代,私生子女,在社会上一直都是相当受鄙视的。 按照灵界大陆律法,只要双方你情我愿,一个男人就可以把自己看上的女人,全部合法的娶回家。 进行婚姻登记,并“带进家门”,就算是给了她一个名分。 在这样婚姻完全自由的情况下,那些依然得不到承认,只能让孩子沦为私生子女的母亲,就会被人非常看不起。 因为这就说明,那个男人要么就只是玩玩她,根本就不想负责,而她却仍然甘愿维持这种不正当的关系,乃至是为他生儿育女;要么就是这个女人成心破坏别人的家庭,采用了某些手段,才换来一夜春宵,却遭到男人不齿。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个群体都被视为“自甘堕落的女人”,连带着她们的孩子,都会一起受到歧视。 那个女孩,那个只能随着母亲姓,名叫范婕的女孩,既然被冠以“私生女”之称,也就说明她的母亲并没有名分。记者们已经挖出,贾大富在外头那些个小老婆,都只是被他当做情妇,根本就没有进行过正式的婚姻登记。他也只是一个喜爱拈花惹草,却不负责任的男人。 但是,错都是大人犯的,和一个还在读书年龄的女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原本可以好好的躲起来,躲过这场风波,却由于孝心,想要哭一哭她的父亲,就被媒体抓住了卖点。 人们只想用她的痛苦来制造流量,但在流量过后,却没有人去考虑她今后的生活。 月橘同情范婕。对于贾大富,如果是在以往被曝光出同类事件,自己也一定是头一个批判他的人。问题是,现在他已经死了,就算他曾对情妇始乱终弃,难道他就应该死吗?一个死者的隐私,被挖出来大肆曝光,让他在九泉之下依旧不得安宁,这是月橘所不能容忍的。 宋浅浅嗤笑一声:“这年头大家都喜欢看反转,英雄曾经的罪恶啊,圣女背后的男人啊,都是最大的卖点!那些四平八稳的新闻谁要看啊?” “况且啊,你也别整天把正义善良挂在嘴边了。”她抱起双臂哼哼两声,精致的红唇一开一合,“贾大富要自杀的时候,你不是冲在第一线的么?你这张嘴,连一个就站在你面前的人都挽救不了,还是让他掉下去摔死了,那凭你这根笔杆子,你又以为自己能改变多少人?” 月橘蓦然一惊,忍不住又回想起了,贾大富在自己眼前坠落的一幕。那确实是她的过错,是她的痛!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嘛,觉得我们很可悲。”宋浅浅欣赏着她落寞的表情,又不依不饶的说了下去,“但是要我说,像你这种自诩清高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悲。” “我们再世俗,至少我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要流量,要金钱,所以我们就朝着这个方向,一心一意的努力。只要不违法,什么热点能赚钱,我们就报道什么。至于良心,底线,早就被我们抛弃了。因为我们知道,想得到什么,就必须要放弃一些什么。” “可你呢?你不能改变社会的格局,也改变不了社长的决定,但你又偏偏不能背叛自己的良心。你活在现实里,却处处在追寻童话里的正义,你不觉得自己活得很累么?到头来错的到底是世界,还是你呢?” 她摇了摇头,用看待一个白日梦的少女的目光,重新将她从头到脚的凌迟了一遍。 “你不但认不清自己,也认不清社情。你既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又不愿意去适应它。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清高了一辈子,也只能是活在自己的梦里。” 这些话,她似乎是忍了很久。 借着这个机会,一口气说完后,她就将长发一甩,傲然离开。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咔咔咔的回响在办公间里。 月橘望着她的背影,却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好一阵子,她才抱着稿件,一步一步的再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一直以来,她都很不喜欢像宋浅浅这样,活得太过现实、势利的人。在她眼里,好像什么都只是一场交易。她做不做一件事,取决的只是“它值不值得去做”。 为什么做事就一定要带着目的性呢?月橘曾经暗暗想着,难道就不能因为单纯的喜欢,所以就去做吗?一个没有梦想的人,活一世该有多可悲啊。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宋浅浅其实也有梦想。金钱就是她的梦想。 是啊……用金钱垒成的梦想,比自己仅仅用一腔热血垒成的梦想,看起来要踏实多了。 无论是社长,还是这个报社里的其他人,又或者是其他许许多多的成年人,他们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也许他们都会认为,宋浅浅比自己活得明白。 但是,月橘却还是不能理解。 因为活在社会之中,每个人就必须完全放弃自我,去融入社会吗? 因为社情,就可以完全不去考虑人情吗? 一开始当记者,她就是希望能多写一些正能量的文章,为弱势群体发声,为人们的心灵带来启迪,给社会带来有益的转变。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做不到了。 也许她唯一还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随波逐流,不要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唯利是图。 …… 那一个下午,月橘一直奔波在两个办公间,反反复复的改稿。 坐在她座位附近的人,都看着她跑来跑去,只能摇头感慨。 现在,月橘面对着眼前的屏幕,面对着那大段大段陌生的文字,只感到有一种满满的无力感,正从心间升起。 到最后她还是失败了。她以为她可以保留自己的一些思想,可那篇稿子最后却还是按照社长的指示,被修改得面目全非。 她的确没有资格去反抗社长。毕竟社长才是那个决定了她的稿子能不能见报的人。她可以坚持拒绝修改,但社长也可以拒绝刊登她的稿件。 她想改变的,改变不了,想坚持的,什么都没能留住。 看着那篇几乎是从头到尾大变样的文章,想到它将会被冠上自己的名字登报,她就觉得心里堵的慌。 这个时候,身边终于有同事忍不住开口了。 “月橘啊?稿子又退回来了?” “我说你这是何必呢?”他这么一说,其他同事也都围拢了过来。这都是一群年轻人,凑起热闹来就是七嘴八舌,“就照着社长的意思改吧,每篇稿子在刊登之前都是要复审好几遍的,不可能就那么轻松让你‘夹带私货’的。” “就是啊,这要是你的个人主页,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但是你现在是代表我们报社写稿,万一让人家告了,首先吃官司的也是社长,你也总得为大家想想啊!” 月橘没有理会他们的劝说,她只是转过头,轻声问了一句: “组长还没回来么?” 她所指的,是这个社会组的组长。在报社里,根据报道栏目的不同,也划分出了很多个不同的小组。例如社会组、娱乐组、体育组等等,每个小组专门报道相应的新闻。月橘所在的社会组,就是着重报道社会事件的小组。 原本组员写好了稿子,是应该先拿给组长审核,通过之后,再由组长统一拿给社长复审的。以前月橘和组长的沟通,一向都很愉快,今天也是因为组长一早就出去跑新闻,这才让她不得不直接去和社长沟通。 “组长?”这突然的话题转换,让那几名被问到的同事都愣了一下,半晌才有人答道: “哦,在外地还没回来吧,就上次说的那个,食品安全的新闻。” “不是化工厂水污染的新闻么?”月橘有些困惑的皱眉。 “你说那个啊,那个给淮哥去跑了。”那名同事顺势坐到了办公桌上,“淮哥说自己刚好有个采访,要到那一带去一趟,就顺便帮他跑了。作为交换,他原本负责的那个食品安全新闻,就交给组长代劳了。” 第1233章 渺小的梦想 “怎么了,还不信任淮哥啊?”见月橘没接话,那同事也自顾自的啃起了苹果,“他可是咱们这里的老同事了,说起来比组长资格都老!” 他们说的淮哥名叫邹淮,四十多岁,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见谁都露出温和的笑容,可以说就是一个标准的“老好人”。正因为他不争,不抢,不骄,不躁,在同事中的人缘也一向都很好。 他已经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确实是个纯正的“老资历”。这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他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干了大半辈子。 因此,即使是作为一位从大山里走出来的青年,没有多么华丽的文笔和词藻,也没有其他人用文凭堆积的高起点,他却依旧凭着平稳朴实的心态,认认真真的采访,踏踏实实的写稿,终于在报社里成为了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每期的社会组版块,必然都是要给他留一个专栏的。 就这样,他成功的把一份工作,变成了自己的生活。用他现在的话来说,要是一天不碰笔杆子,就好像少了点什么。 以邹淮的资历和贡献,原本是早就应该升职了,但因为一直以来“太好说话”,社长觉得他镇不住组员,一直没有给过他管理职位。 报社里的人来来去去,和他同期入职的职员,如今不是升职了,就是已经转业了。只有他,依旧以一个普通组员的身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身边共事的人,也换成了一批批年轻人。 身为长辈,又是报社里的“老人”,邹淮对这些年轻同事,也就自然的带上了几分关照之心。在他看来,他们就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但别看他平日里总是满脸带笑,看上去是个好好先生模样,对待工作,他总是秉持着绝对的认真态度。 为了写出一篇好的报道,他会亲赴穷山恶水之地考察,即使几天都吃不上饭,喝不到水,不眠不休,全身沾满泥垢,也不叫一声苦;他也曾卧底传销组织,九死一生,只为揭露那些社会边缘的黑暗。 同样是记者,他不喜欢追那些轻松的八卦热点,在他看来,是“太没营养”。他要报道,就会报道真正的社会现实。哪怕光明背后,隐藏的是血淋淋的罪恶。 不但对自己狠,对于那些法外之人,他也一向铁面无私。一位曾被他采访过几次,双方也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官员,有次涉嫌贪污税款。邹淮了解到此事后,没有理会对方“息事宁人”的请求,甚至连对方亲自送上门的巨款也无动于衷,依旧选择了将真相曝光于众,那位官员也因此而落马。 一位官员背后往往盘根错节,随着他的入狱,同样有很多黑道白道之人的利益,受到了程度不一的损害。据说有位黑道大哥气不过,还专门派杀手来报复过邹淮。 当时邹淮背部被砍了一刀,幸好附近刚好有巡逻捕快经过,及时救了他。而那道永久留疤的刀伤,同样成为了他与恶势力抗争的勇气勋章。 直到前段时间,前任社会组组长辞职,另谋高就,社长本来准备提邹淮当组长。但那时刚好赶上他老婆怀二胎,为了多些时间照顾老婆,他拒绝了升职。于是这个位置也就交给了一个,实习后刚刚转正不久的年轻人。 很多同事为邹淮遗憾。觉得他辛辛苦苦的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熬到升职,现在就因为老婆生孩子放弃了,这有多可惜,请个保姆来照顾一下就不行么?毕竟他的年纪已经大了,这次再不升,往后恐怕就真没有什么升职机会了。 但邹淮却不是这么想。他不但是个好同事,还是个好丈夫,好父亲,面对同事的关心,只是乐呵呵的说,工作升不升职那都是虚的,他只想踏踏实实的过好每一天,在老婆最重要的日子里,能够陪伴在她身边,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了。 邹淮老婆生产之后,他专门请大伙到家里吃饭。报社的同事们也都看到,那真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宝宝。邹淮抱着婴儿,笨拙的摇晃着他,乐得合不拢嘴。 算算时间,当初的婴儿,现在应该已经学会在床上爬了。 邹淮的大女儿,已经快要升初等部了,长成了个挺漂亮的小女孩,老婆又贤惠,现在又添了小儿子,大家再说起他,也都是满心羡慕。虽然没官没职,但家庭幸福,也算是个“人生赢家”了。 听说,他准备跑完这一阵手头的几个新闻,就请个年假,带着一家人出去旅游。 话题围绕着邹淮转了一会儿,就又转了回来。 “不过月橘,你也别指望着组长能帮你了。就算他在,你这稿子肯定也得打回来。” “就是,你不看看你这写的,”另一名同事扬着她的废弃稿件,戳得纸面哗啦啦的响,“就差直接说西陵辰是杀人凶手了。这要是社长肯给你发,那就是他有问题了。” 月橘急了,当场反驳道:“难道他不是杀人凶手吗?贾老板的死,他怎么都应该负责任,就算不是直接凶手,那也是间接凶手!” 月橘的固执,众人都是领教过的,此时见她一副要争辩的架势,互相对视几眼,都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唉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他们很快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忙了,月橘还托着脸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组长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他是天圣学院的毕业生,现在只有二十来岁,却写得一手好文章,文风犀利,立意深刻,社长和看过他稿件的人都曾评价为“有大将之风”。 除了出了名的文笔好,他还爱好摄影,拍摄的照片得过好几项大奖。在记者行业,他也很好的发挥了自己的摄影天赋,拍的照片搭配采访稿,深入人心。 除了淮哥之外,组长大概是报社里和自己三观最像的人。他同样不曾爱慕虚荣,只想尽自己一份力量,挖掘时弊,把阳光照入到那些阴暗的角落。 他还对自己说过,“单纯善良的性格,就是你最宝贵的财富,无论到任何时候,希望你都能保持这份率真的本性。” 他说,自己和他在读书的时候,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子很像,想当记者,都是抱着最初也是最简单的心愿,想要为群众发声,传递正能量。他说每次看到自己,就好像看到了她。 月橘听得出来,组长一定很喜欢那个女孩子。但是当她问起,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时,组长一向开朗的面庞,却也染上了几分阴霾。 当时,他只是轻轻回答了一句话: “她不在了。” 无论是组长的描述,还是那个女孩的心愿,月橘都可以想象得到,那一定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其实,能被这么完美的组长喜欢的女孩,又怎么会不是最完美的呢? 所以,组长是想要代替那个女孩子,完成未完成的梦想么?所以他放弃了原本想当摄影师的理想,而是选择做一名记者,替她继续去看,这个她来不及看下去的世界。 虽然知道组长只是把自己当成小妹妹,对自己格外照顾,也只是因为从自己身上看到了那个女孩的影子,但月橘还是感到很温暖。 没错,月橘喜欢组长。 即使这只是一份遥不可及的梦想。 组长是有女友的,他的女友就是那位大明星阿yan。她那么优秀,靓丽,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自己跟她比,实在是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了。 更难得的是,作为阿yan男友的身份,原本已经是最大的热点了。但组长却从来没有借此炒作,甚至在整个报社,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这个大秘密。外界的人,也只是隐约知道,女神阿yan有着一个神秘的圈外男友,还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交往的。 月橘有自己的自尊,她不会去破坏组长和女友的关系,也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个第三者。她只希望把这份小小的梦想保存在心里,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他,和他一起欢笑,一起工作;只要一想到他,就会由衷的感到开心快乐,这就够了。 现在,月橘计算机里的原稿还没有删。就算最终见报的,只能是这份修改后的稿件,但她还是想把原稿保存下来,也希望组长能成为唯一看过它的人。 这会儿,她轻轻趴在桌上,抬起手指,拨弄着桌边的一只小狗挂件。 它大概只有拇指大小,小的可爱,是在一次庆功会上,组长买来了一大袋礼物,给全组每个人都发了一只,月橘也就是这样,才拿到了来自组长的第一份礼物。 对他来说,这只是给组员的奖励。但他却不会知道,这份小小的奖励,对自己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 月橘把这只小狗挂件摆在了工作台上。每次写稿累了就抬起头看看它,顿时又会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 用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它的头,她对它喃喃自语: “如果你能看到的话,你一定也会支持我的,对吧?” …… 贾大富自杀,以及其后的一系列事件,经过媒体报道,也是立刻就在社会上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李冰河大概是最开心的一个了。他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厨房里做饭的李德庆嚷嚷着,“你之前还夸西陵辰厉害呢,再厉害现在还不是摊上了人命案?还是你儿子好,安安分分在家里待着,也不给你惹是生非。”气得李德庆一锅铲就挥了过去。 网络上则是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甚至根本没仔细看内容,只是一看到西陵辰的名字就冲进来喷。还有些粉丝坚决捍卫西陵辰,再次展开了一场白热化的骂战。 至于西陵辰本人,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网络战争影响。每天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会议照开,生意照谈,贾大富的死,对他来说就好像只是死了个陌生人。这也让很多人觉得,看来没点心理素质,还真是当不成公众人物。 …… 现在,最新被推上热搜的,是西陵辰在贾大富的追悼会上,接受采访的一段视频。 “我绝对欢迎公众和司法部门的监督。”面对话筒和拥挤的记者,西陵辰仍是从容的微笑着,“我名下的所有企业,尽管去查,如果真查实存在违禁项目,我一定会负起责任。但我始终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歪。” 为了这句“身正不怕影子歪”,弹幕几乎是炸锅了,大量尖锐的评论,如井喷般不断炸开。 “我们也曾听说,贾老板自杀前,曾经公开请求要和你见面。”那位记者查看着手里的采访稿,继续按照程序询问着,“有人评价说,当时如果你能及时赴约,也许就可以阻止他的自尽。但你不但全程都没有出现,反而让人转告说,‘你在开会,就算开完了会也不会去’,请问对这件事,西陵会长作何回应呢?你会认为自己应该对贾老板的死,担负间接责任吗?” 西陵辰公式化的一笑,使用的语言,也完全是标准的套路模板。 “这件事,我在这里再次澄清一下好了。首先,事发时我的确是在开会,我也曾经向员工交待过,我开会的时候,无论大事小事,都不要来打扰我。所以这次那位员工,完全是在联系不到我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发表了一些‘不当言词’。引起公众误会,我很抱歉。这位涉事员工,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停职处理。在此,我也代表两湖商会,对此事造成的恶劣影响,再次向大家道歉。” “至于说我,害怕贾大富,不敢去见他,那完全是无稽之谈。腾飞大楼收购案,只是一场生意,撇开生意本身,我很乐意和他成为朋友。发生了这样的悲剧,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所以今天我亲自来他的追悼会,就是想要告慰他的在天之灵,愿他安息。” 记者配合着摆出一脸同情,认真的点了点头,又递上话筒:“西陵会长,那么关于网上的言论,目前以对您的批评指责居多,您认为这些言论,会对您的生活造成影响么?” 西陵辰淡然一笑:“作为公众人物,在享受了曝光度和话语权的同时,给大众提供一定的谈资,也是他的义务,我没有任何意见。如果我的个人事件,能够得到社会大众的关注,这是我的荣幸。而我也希望各位能够以我为戒,从每一次的热点事件中,也能学习到一些什么,从而有所长进。我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多。” 第1234章 贵宾房客人 气愤!这就是月橘看过那段视频后的唯一反应。 整段采访,看不到一点真诚,有的只是满满的套路,就像在背稿子一样。 西陵辰,从来都没有任何忏悔之意。 从来没有因为一条生命因他而逝去,而感到任何的惶恐不安。 她在办公间里再也坐不下去了,索性拿起玉简,到走廊上透透气。 倚着栏杆,她拨通了一道传讯。 “苏苏,你现在有空吗?” “你看了最近的新闻吗?我真的是心情很不好……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我眼前变了。” 玉简另一端,是她最好的姐妹,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年幼的时候,都曾有着为民造福的理想。后来,一个当了捕快,一个当了记者,也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渐入佳境,但最初的理想,却好像越来越远了。 “西陵辰恶意操纵商业竞争,逼得贾大富跳楼身亡,但是他却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每天照样像个没事人一样赚他的钱,过他的日子,快乐逍遥。” “因为他有钱,他买通了所有的媒体,从官方报道上,看不到一点对他的批判。我想写一篇角度不同的稿件,也被社长禁止发布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月橘越说越激动,“只要每个人都掌握了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法,是不是所有人就都可以合法的杀人了?像他这样的人,我们难道真的就拿他没办法了吗?” 几个刚好从走廊上经过的同事,都不禁朝她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等她将情绪发泄够了,玉简对面才传来了一道好听的女声。 “小橘,你先冷静一点。”那声音听上去和月橘差不多大,但声线却是更加成熟。可以想见,这声音的主人,性格也必然是较为沉稳。 “这个案子,之前我们县衙也参与调查了。很遗憾的告诉你,西陵辰,他没有犯法是事实,否则我一定会第一个抓他!” “我跟你解释一下,因为贾大富是自杀的,他没有刑事责任,只有道义责任。但就算是这个道义责任,在律法上也难以界定。就算贾大富的家属要起诉他进行民事赔偿,恐怕这个官司都是打不赢的。” 月橘听得更加失望,在这一刻,她几乎已经完全代入了贾大富亲属的立场。 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逼死他的人,不但不用承担刑责,就连赔偿都不需要? “怎么会这样呢?对了……贾老板临死之前跟我说过,西陵辰一早就有过经济犯罪记录,曾经被捕入狱,这说明他骨子里就是不安分的啊!他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我不信其中就完全没有掺杂过违禁项目!如果能好好调查一下的话……” 她发泄似的一口气说了很多,对面却始终没有回音。似乎感应到了姐妹的无力,她终于慢慢的沉默了下来。 “问题是,既然我们都能想到,你觉得西陵辰会想不到么?”对面的女声轻叹,说出来的话,却是一针见血,“在做事之前,他会没有准备好相应的脱罪措施么?” “而且,现在被揭露出来的,只是我们能看到的。那我们看不到的,又会有多少暗涌呢?” 月橘倏地一怔,她还记得在网络上,也曾看到过类似的论调。 “看到一帮人出来说,社会怎么怎么黑暗啦,逼死人不犯法啦,其实真的没必要大惊小怪。 你们觉得西陵辰的生意能做到这么大,背后的受害者会只有一个吗? 这次只是因为贾大富有名,才闹得这么大。之前还不知道有多少小人物平白枉死,连伸冤的机会都没有,你们有人听说过么? 所以有些事,看习惯了就好。” 当时,有很多人都在下面评论着“细思极恐”。 还有人追问消息的来源,那个人只是说,自己也在一家大型公司当高管,相关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商业圈比你们能想象到的,还要黑暗得多。”但他不想给自己惹事,不会公开身份,也不会站出来说话。 有些人天生没有判断力,别人说什么就相信什么,“西陵辰害死过一群人”的消息,也就在一点证据都没曝光的情况下,好像直接成为了实锤,很多人截图保存,奔走相告,感慨着世界和人心有多可怕。 就像那张著名的图片一样,人们能看到的,只是浮在水平面之上的冰层。而在水下,却还有着一整座冰山。 只有了解过那些真正的黑暗,才会明白,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 月橘当初也是半信半疑,但现在这条爆料,却和姐妹的说法不谋而合,让她不得不信。 是啊,一个黑心老板,曾经逼得多少自家或对家的员工活不下去……又会有多少被他打垮的老板,选择悄无声息的结束,这些数据,有谁曾去统计过呢? 唯一一个曝光度最高的贾大富,尚且无法替自己讨回公道。那些连名字都没有在新闻中留下的死者,大概就真的是……白白的死了吧。 谁让他们是小人物呢,谁让他们说话没有分量呢,谁让他们……命就是贱呢? 紧接着,月橘又从姐妹那里,听到了一个更令人绝望的说法。 据说是县衙高层的意思,基本上不会有错。 西陵辰,和当初没身份没背景,因为违禁生意坐牢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他现在是重要的纳税人,就算在一个国家犯了罪,仍然可以以合法的身份到另一个国家生活,对本国来说,那就是严重损失了。 所以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任何一个国家,基本都不会动他。 她还说,“西陵辰并不是唯一的罪人。有些犯忌讳的话我不能说,但现在站在世界顶点的那些人,你看又有哪一个,手上就是绝对干净的呢?” 月橘已经不记得,那天她是怎么放下玉简的了。 有两句话,不停的在她脑中冲撞盘旋着。 ——“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 杀得万万人,方为王中王。” 这句话,原来并不只是一句嘲讽,而是最露骨的现实。 可悲的现实。 姐妹还告诉她,“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肯去努力就能做到的。这个世界,也不是靠着一两个人就能改变。但就算有再多人选择随波逐流,只要我们能够无愧本心,对得起这个职业就好。” 对得起这个职业……月橘倚在栏杆前吹着风,短发一次次的被劲风卷起,抽打在她的脸上,就像是迎面扑来的沙粒。 即使面颊被发丝刺得隐隐作痛,月橘却也没有离开风口。 有些事是她做不到的,但有些事却是她可以做到的。 也许……她应该去看看那对母女。那个被冠以“私生女”污名的女孩,以及她的母亲。 她们原本的正常生活,是被媒体打乱的。那么,自己愿意代替媒体,去赎这个罪。 发丝依旧抽打在脸上,也许那对母女对记者的尖锐敌意,也不会比这份痛楚少。 但,月橘却还是要去试一试。 因为,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事。 …… 而此时的西陵辰—— 他正在和一名皇室官员,在天圣大酒楼的豪华包间里喝酒。 “西陵老弟,这次都要感谢你的合作,让我们以最优渥的价格,收购了腾飞大楼。”那名官员三十来岁,眉目硬朗,此时正端着酒杯,笑得欣慰,“这笔钱打发了原业主之后,还能剩下一大半,就算要再改建装潢也足够了,可都是多亏了你啊!” 虽然是承办政府征地的官员,但他同样被上级下达过指标,需要将成交价控制在多少数额之内。现在贾大富自愿出资一百亿,远远超出了既定数字,他在上级面前也算是有功之臣,自然欢喜。 但即使是在笑着,他的眉宇间却依旧隐藏着一股阴鸷之气。那或许是平时动心机太多,已经化为抹不去的痕迹,烙印在了他的脸上。 西陵辰淡然微笑:“别这么客气。要不是你提早给我消息,我也不能借此机会,一举打垮了一个商业对手。我们是互相帮助。” 那官员闻言大笑:“对,西陵老弟,那我敬你一杯,为我们的‘双赢’干杯!” 各自将酒水饮尽,那官员又随口笑道:“想不到,那贾大富倒也硬气,竟然说要用自己的死,让你背一辈子的人命债!大好的楼盘染上血迹,西陵老弟可会觉着晦气?” 西陵辰冷笑一声,放下酒杯:“他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既然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背后的尸骨早就堆积成山了,再多他一条命,算得了什么?” 当初还在邑西国的时候,西陵分家反抗宗家之战,最终以失败收场。宗家的帮手叶朔,在得胜后曾是怎样残杀了他们分家的人,他都看在眼里。那之后,也没见叶朔受到过任何惩罚。 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修灵者和普通人所处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律法,那只是普通人借以自保的武器。而修灵者的领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道义,纯粹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那官员点点头,似乎也对他这样的心态表示欣赏,半晌又道:“网络上那些传言,不会对你的生意有什么影响吧?需不需要官方出面,替你澄清一下?” 西陵辰笑了笑:“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并没有详说,那官员也就知趣的没有细问。 这时,安静站在一旁的柳茉,也走上前为两人倒酒,又亲切的冲那官员微笑:“这段时间,我可是好久都没见西陵会长这么开心了。真希望您能多来做客几次,也让我们会长好好乐一乐。” 那官员用别有深意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哈哈一笑:“柳茉小姐,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西陵老弟啊,我可真羡慕你,每天都能跟这么漂亮的秘书在一起工作,就算再累,那也成了享受吧?要是再有这样的美人,不如也介绍一个到我身边来?” 西陵辰顺水推舟的笑笑:“不是刚辞了一个前台小妹么?工作能力没什么问题,长相也挺端正,你要是不嫌弃,干脆就直接带她去你那边?” 在此次事件中,由于发表了“不当言词”,而被炒掉的前台小妹,很明显就是一个被推出来顶锅的。 谁都看得出,要是没有西陵辰的直接授意,她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对一个即将自杀的人说出“会长开完会也不会过去”这样的话? 但没办法,出了事总是要有人顶锅的。就好像现在的新闻报道中,每当有企业被曝光出经营问题,出错的都一定是临时工。 对前台小妹来说,如实转达会长的意思,却害自己丢了工作,确实挺冤枉。不过从事发之后,她仅仅是在微时空道歉的表现来看,西陵辰给她的补偿款,已经足够让她闭嘴了。 “说起来,听说前些日子,拍卖场还出了点事。”前台小妹的话题被轻易绕过后,西陵辰把玩着酒杯,又似有意,似无意的提起了另一件事,“当时好像还死了一个拍卖场的工作人员。据说那间贵宾房,也是一位皇室官员订的,你知道那是谁么?” 也不知为何,那个冒充拍卖师,还欠了自己一大笔钱的端木止,忽然来向自己打听这件事。虽然不知其中有什么古怪,但看在他还欠着自己钱的份上……他就马马虎虎的帮着问一句吧。 而他也注意到,随着自己问出这一句话,那名官员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这……西陵老弟,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啊?” 他小心翼翼的叮嘱着,又四面张望一番,仿佛生怕隔墙有耳。 见他这副表现,西陵辰倒真是有些好奇了。他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靠着椅背,也配合着端正了神情。 “是……”那官员咽了咽口水,又将身子探过桌面,一手拢在嘴边,轻声吐出了几个字。 “是丞相。” 西陵辰眉峰一沉,眼中快速的闪过一道深思之色。 第1235章 舆论双簧 西陵辰贾大富事件,网络上的舆论持续发酵,和月橘持相同看法的人还有不少。 虽然媒体报道,都是在一定程度上维护着西陵辰,但下方的评论,却完全是一边倒。 贾大富的私生活,并不是此案的重点,毕竟他随便想娶多少个老婆都是他的自由,不犯法,但西陵辰却是实实在在的逼死了人,死者为大。 每一个发表看法的人,都在骂着西陵辰,甚至骂他已经成为了“正确三观”。当所有人都在骂的时候,如果你不骂,就会同样被归入敌方阵营,遭到群起而攻之。 简之恒也看到了这样的“舆论乱象”,他想说几句公道话,却都被别人以“西陵辰水军”的名义喷回来了。 还有其他几个观点类似,呼吁大家理性看待的人,也都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简之恒开始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疯狂,好像他们一个个都成了贾大富的家属,看到亲人被商业对手活活逼死,以致对西陵辰产生了切齿痛恨……否则的话,如果只是普通的围观群众,真的会和贾大富家属同呼吸共命运,同仇敌忾到了这种程度么? 换句话说,为了正义自发激起的热血,真的可以燃烧得这么激烈么? 但如果这个社会就是这么充满正义感,为什么在贾大富跳楼的那天,群众的呼声都是“快跳”呢?那个时候,他们的正义感又到了哪里去? 此外,简之恒也算是看过了几场网络战争。除了偶像的争议还算势均力敌,粉丝和黑粉战得旗鼓相当外,在社会热点事件中,舆论倾向却往往都是呈压倒性倾斜。好像一方是纯洁无瑕的天使,另一方就是残害天使的恶魔,但人性是否真有这么非黑即白? 不同人的观点,就应该是多样化的。也就是在不同观点的碰撞中,促进了社会思想的进步。为什么网络战争中,所有人的观点却都是高度集中呢?在统一话语权的背后,又是谁在暗箱操作? 更奇怪的是,西陵辰绝对是操纵舆论战争的行家,他有多少次成功的商业炒作,都是靠着抓住大众心理,引爆舆论而起,他竟然会默认着这样的舆论一边倒,默认整个网络都充斥着对自己的攻击,而不采取任何行动? 在这起事件中,既得利益者是明显的。西陵辰被骂得越惨,另一边贾大富的妻儿也就越招人同情。已经有很多人自发给他们捐款,希望能帮助他们“走出债务危机,今后生活得好一点”。 就连那位自己很喜欢的网络作者杯底月,同样写了一篇抨击西陵辰的文章,并在个人主页置顶。 经过上次的公益真人秀,将她的小说改编成剧本,公开搬上荧屏,也让这位向来不争不抢的作者,小小的火了一把。 现在她的评论区里,已经不再仅是粉丝“圈地自萌”,而是来了很多的新人。这些人每次的言论,则是褒贬不一。 在热门评论中,简之恒看到了这样几条。 “啊啊啊,月月也关注了最近的案子嘛?” “刚看了最新的章节,总觉得那个新人老板就是在暗指西陵辰?” “我也看了!两个房地产老板,一个是老牌巨头,一个是地产新人,竞争同一个楼盘,但是那个楼盘是即将被政府征地的,其中一个老板早就得到了消息,大获全胜,另一个老板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除了名字不一样,这就是西陵辰和贾大富啊!影射太明显了吧?” “虽然月月说过,书里有很多故事都是根据真实案件改编的,但是至少以前我光看小说,看不出是哪个案子,这次就连我这么不关注时事新闻的人,都一眼看出来谁是谁了……虽然写得挺解气,但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不想月月卷进这个案子里…希望月月好好的…” 从这几段话看来,似乎是杯底月将近期的案件写进了书里,并且进行了几乎直指其名的影射。对这一举动,评论的观点也分成了两拨。 一边是正方,认为看得大快人心,大多是感性派。 “嘘!我们看破不说破,如果那谁谁的下场,真是像小说里这样就好了[偷笑]” “对啊,最可气的就是,最近两湖商会的股票不但没跌,反而还涨了!这时候好希望人死后真的有灵魂……” 另一边是反方,认为作者有承担法律责任的风险,以理性派居多。 “服了,这是真不怕被告?” “建议作者还是修改一下吧。影射成这样,明摆着侵犯名誉权,严重的还构成诽谤。当事人一旦要追究,删书赔钱还是轻的,闹大了还要坐牢的!” 而杯底月对这些读者,仅仅是回复了几个表情,似乎也想表达“看破不说破”之意。 是啊,这里的状态看上去才是正常的。简之恒查看着那些留言,也是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有着不同的看法,有的趋于感性,有的趋于理性,有的同情贾大富,有的支持西陵辰……这才像是一群真实网友的样子。不像热搜报道下的评论区,观点高度统一,就像是一批机器人。 或许就因为杯底月这里流量不高,没有必要控评,才能呈现出一些真实的声音吧。 随后,简之恒也去查看了众人热议的最新章节。 前半段确实就是两人商战的真实写照,“除了名字不一样,其他都一样”。“贾大富”也还是没有逃过死亡的结局,他在一群乌合之众的呼声中,从楼顶直坠而下。 但就是在他跳楼后,剧情却慢慢发生了转变。 “西陵辰”本来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但由于舆论沸腾,以及主角团的全力推动,终于引起了官方重视,彻查后证实了他的一系列犯罪事实,被捕入狱。 那些不义之财大部分被充公,剩下的一半被补偿给了“贾大富”遗属,一半被用来做慈善,拯救了许多的“希望工程”。 “西陵辰”在失去所有后,终于在狱中忏悔。 也许,这就是杯底月本人,希望施加给西陵辰的结局,虽然在现实中无法实现,就寄托在了小说剧情中。 但就像那些理性派的看法一样,这一章的写法,也让简之恒感觉很不妥。如果放任不管,她是真的有可能会吃官司。因此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在微时空上私聊了杯底月。 简之恒:你好 简之恒: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作品,但是最近这个案子,我觉得你的观点跑偏了 简之恒:首先我不是为西陵辰洗白,我会向你详细说明我的看法,我们理性探讨,可以吗 以往他和杯底月的接触并不多。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天宫门名人,就表现出任何的巴结。而她似乎也并不喜欢和网友闲聊个人生活话题,总的来说,她的态度就是礼貌而疏离。“嗯嗯,好的,谢谢”,是她最常使用的词语。每一句都很礼貌,每一句却也都在结束着聊天。 简之恒也不知道,自己贸然劝她,究竟能起到多少效果,她是否会认为自己多管闲事? 杯底月:嗯嗯,你说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简之恒定了定神,将脑中的思绪又是快速整理一遍,终于开始在键盘上敲击着。 简之恒:其实不止是你,这次大多数的网友,可能都是被舆论带偏了 简之恒:西陵辰在整个事件里扮演的角色,是策划了一场恶性商业竞争,他真正值得被抨击的点,也无非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简之恒:但贾大富是自杀。在生意失败之后,他原本可以重新振作,东山再起,但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选择了自杀,是他自己剥夺了自己生存下去的权利 简之恒:大家都在说西陵辰“逼死”了他,这并不合适。生存与否,都是个人自己的选择,只要一个人自己不放弃,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真正的“逼死”他 简之恒:现在热议的焦点都是“西陵辰逼死贾大富”,这是并不成立的,这样一来,反而是模糊了他的恶性商战本身 简之恒:贾大富最终自杀,归根结底,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他当惯了老板,所以无法承受一点点的失败 简之恒:现在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为什么当代人们的心理却越来越脆弱。很多人由于无法承受生活的重压,选择了使用自残、自杀等等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 简之恒:他们在遭遇挫折的时候,思想是怎样走偏了路;我们普通民众又应该采用怎样的方式,来帮助这部分群体,我认为这才是真正需要探讨的问题 简之恒: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常常在说商战,经商的确无法避免竞争,那么商业竞争的底线在哪里。怎样的竞争,属于正当的良性竞争,怎样又是恶性竞争,应该出台怎样的法例,来打击恶性商业竞争 简之恒:【发送图片】 图片里,是一段被点了几万个赞,推上热门的评论。 【评论:每次类似的事件,看到网上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也许评论者天真的以为,对方拥有着和你一样端正的三观,他拿着钱,发表反面言论,同时还要承受着良心的谴责。 但我想告诉你们,你错了。三观不同的人,是无法互相理解的。对这部分人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三观和底线。陌生人的悲痛,不会在他们心里掀起任何波澜。无论言论倒向哪一方,他们都不需要承受任何的良心包袱。因为‘良心’这种东西,对他们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这段话,对西陵辰适用,对那些收了钱给西陵辰洗白的水军,同样适用。】 简之恒:三观不同的人无法相互理解,这没有错,但只要是稍微提出异议的人,就会立刻被打成水军,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什么时候,网络上就只能允许有一种声音了? 简之恒:可能有些围观群众,他们看到另一种声音,原本可以理性的思考,但看多了“水军论”,默认不同的观点就是水军洗白,认为最响亮的声音也就是唯一正确的,这样的后果很可怕 简之恒:为什么和自己观念不同的声音,就会轻易的被打成水军,这一点同样值得探讨 简之恒:这次的案子,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个社会现状,一味攻击西陵辰,是在避重就轻,还有可能落入有心人的操纵。我们真正应该做的,是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引导大家进行正面的思考,让我们的社会能够朝着更加理想化的层面发展 简之恒:记得你的本职工作是记者,作为记者,更加应该发出客观的声音。我认为比起批判西陵辰,我上面所列举出的观点,更值得写几篇文章,号召社会关注 这大段大段的话全部发送后,简之恒舒了口气,同时却也有几分紧张。 毕竟,他和杯底月并不熟。贸然说这些话,不知是否会被对方认为“交浅言深”。如果她无法接受自己的观点,是否又会因此而反感自己?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简之恒凝视着屏幕,虽然他可以再加上几句缓和气氛的话,但要为了迎合对方而说出违心话,那并不是他所能接受的。所以他唯有等待,希望杯底月如果真是一个成熟的作者,应该会理解他说这些话的用心。 半晌,玉简中传来“叮”的一响。 杯底月:好的,我知道了 杯底月:你说的有道理 简之恒一怔,对于如此轻易的说服了对方,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简之恒:诶诶?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 杯底月:干嘛,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好不好[调皮] 简之恒:哈哈,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是个挺有思想的女生,可能要跟我辩论个三百回合呢,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我说服了,都有点佩服自己了[大笑] 杯底月:其实只要言之成理就可以说服我 杯底月: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把我当小孩子,一副“懒得跟你说”的态度 杯底月:而且就是有思想的人,才应该能接受不同的思想 杯底月:既然你都夸我了,我总不能辜负你吧[调皮] 第1236章 化工厂探秘 人和人的熟识,也许只需要一次契机,在一个话题一拍即合后,所产生的蝴蝶效应是奇妙的,仿佛两人真的成了相交多年的老朋友,这大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简之恒:转发文章《西陵辰背后的乌合之众——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简之恒:我觉得这篇文章的切入点就很棒 简之恒:“西陵辰再狠,再毒,至少他不会当面对贾大富说,‘你只配去死’,可是楼下看热闹的你们却说出来了。 断绝他最后一丝希望的是你们,用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他的是你们。 你们,和西陵辰,谁又做得更绝呢?” 简之恒:尤其是这段话,引人深思 杯底月:[吃惊][吃惊] 杯底月:你也喜欢这篇文章啊? 简之恒:嗯嗯,我把这个记者以前的文章也都找出来看了,都很不错 简之恒:感觉自己要被她圈粉了,哈哈 杯底月:哈哈哈 杯底月:有眼光[赞] 杯底月:我也喜欢! 杯底月:那她还有一篇,是给捕快殉职案主犯做的专访,你看过了没? 简之恒:看了 简之恒:这篇肯定要看,毕竟案子里两个主要当事人都是我朋友 杯底月:那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简之恒:哈哈,怎么了,你也想写啊? 其后,两人又一连讨论了很多热点事件,观点大同小异,难得的是两人对不同观点,都能有着求同存异的包容,因此也是交流得一直都很愉快。 简之恒也了解到,杯底月并没有她表面看上去那么高冷,只是她接纳的,都是真正能走进她心里的人。这也让她的朋友圈是高质量的,她可以不用去应付那些无谓的社交,一心一意的活在她文艺的世界里,做一个单纯的孩子。 简之恒很高兴认识了杯底月。那仿佛是在遥远的网络世界里,遇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知音。 …… 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才知道,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网络战争,原来都是贾大富的妻子在刻意炒作。 别人越是痛恨西陵辰,就会越是同情他们母子。而这份同情,最直接的表现形式,就是如雪片般飞来的捐款。 现在靠着这些捐款,不但已经顺利的还清债务,也足够让他们母子的下半辈子,依旧过得丰衣足食。 谁都没有想到,这当中还有着一个隐藏更深的人。 那个人,也是最为关键的人物,前期的“凶手”,兼后期的“受害者”西陵辰。 是他刻意操纵舆论引火上身,借助自己的污名,成就贾大富妻子的善名,让她可以收到来自社会各界的捐助。 而这些善款中,自然也将有一大部分,属于西陵辰。 对贾大富妻子来说,对丈夫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丈夫死了,直接影响仅仅是从天而降的巨额债务,以及今后的生活压力。如果西陵辰能帮他们解决这两个问题,就算是敌人也可以联手合作。 不,从这一刻开始就已经不是敌人了。他们已经完全把一切都交给了西陵辰处理。由他买水军,买通稿,设计热点,就连收款账户也掌握在他手里。事后再由他把“工资”转给贾大富妻儿。 他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那对母子,不过是他推到台前哭泣,博取同情的“演员”。 起初也有人怀疑过,贾大富妻儿都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为什么能挑起这么大的舆论浪潮。 就算贾大富生前确实有些名气,也确实死得很惨,但比他更有名气,或者死得更惨的人也不是没出现过,没有人得到过这样的关注度,甚至是当初时光钟楼惨案的受害者家属,都没有得到过这样巨额的捐助。可以认为,他们背后是另有人操纵。 有这种怀疑的人,可以说已经初步接近了事实真相。但那个幕后人的身份,却是他们想破脑袋都没有猜透的。 毕竟又有谁能想到,西陵辰会自己买水军骂自己?还骂得那么有模有样? 不过既然是由他这样的炒作高手,策划、掀起这样的经典闹剧,一切也就不奇怪了。 这场“战争”,完全就是由他设计的舆论双簧,两路水军都操控在他自己手里,左右手互搏。到时候他再用本人的身份,挑几个骂得最厉害的营销号,进行控告,又可以收到一大笔的赔偿款。 在整个事件中,得到利益的都是目的明确之人,真正心怀一腔正义热血,为孤儿寡母仗义执言的,只是落到了给人当枪使的下场。 由此,西陵辰也算是开创了“消费善心”的第一例。 他比谁都清楚,现在是流量时代,掌握了流量就等于掌握了财富。即使是负面的名声,只要依然能提高知名度,就值得利用,并将其炒作到最大化。 就像他在一次早期的演讲中说过,只要将经营领域扩大到方方面面,渗透到人们的衣食住行中,让你的产品,一定程度上成为人们的生活必需品,那么不管搅进怎样的舆论风波,依然可以屹立长存。没有人会为了抵制你,甘愿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就好像你可以厌恶一个玉简经营公司的ceo,但你却不能不使用玉简。 这番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从这次风波中,两湖商会的股票不跌反涨,就能看得出来。 但如果自此每位老板都知道,自己的个人行为,不会影响到公司的收益,只怕他们今后无论是剥削员工,还是恶性商战,都会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吃亏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 再回到当日,那还是邹淮前去化工厂采访的时候。 附近的村庄发生了水污染,饮用水后的居民普遍出现了头晕,呕吐等现象。经过调查,问题的源头,就出在建造在深山中的一座化工厂。 水污染的严重程度,以及化工厂的善后措施。出现此次事故,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又是否有化工厂的管理因素,这些问题,都是邹淮此次要采访的重点。 他到的时候是中午。知道他是天圣报社的记者,化工厂几位负责人都很客气,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吃饭。 邹淮拒绝了,坚持要先去工厂查看。 他知道这是一些企业的惯用手段。出了问题,就先拉着到访的记者或是领导去吃饭,必然是去附近最好的酒楼,点最贵的菜。 饭局中,多半还要攀攀交情,递递“好处”。到时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再加上拿了人家的礼物,到访者自然也就不会过多为难他们了。 作为一位有着职业良心的记者,这是邹淮所不能接受的。如果企业本身确实存在着生产管理问题,却只是“解决”了前来处理问题的人,而不是解决企业本身的问题,那么遗留的隐患也就始终存在。到时来访者是可以一走了之,周边的民众,却依然要身受其害。 邹淮并不想给他们套近乎的机会,他也并不想跟他们有什么交情。如果这次事件,确实只是一个意外,而他们也有了积极的措施去改正,自己自然会如实报道,为化工厂正名。否则的话,如果这些人抱着侥幸心理,他也是绝对不可能为了私交,就放他们一马的。 负责人拗不过他,也就只有点头答应了。但临行之前,背着邹淮,他们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 ——倒要试试看,这记者是当真软硬不吃,还是假清高,有着更大的胃口! 由他们带领着,邹淮一路在工厂内查看,听着其他人的介绍,时不时的就拍几张照片,一直没有发现什么严重的问题。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封闭空间。 这里与其说还是工厂,倒更像是一个阴森的山洞。 四壁空空,当中有着一台高大的仪器,舱门紧闭,却自然散发出一种不祥的压迫感。仿佛在仪器内部,储藏着什么凶险的隐秘。 一旁是一条暗河,直通外界。河水潺潺流淌,或许是此处少有光线透入,就连河流的颜色,也比外界看上去要暗淡许多。 “这是?”邹淮四面打量一番,最终还是将目光定格在了那台高大的仪器上。 负责人客气的解释道:“哦,这主要是制造一些化工气体。气体有一定的毒性,操作时必须由专业的实验人员陪同,并且戴上专用的防毒面具。” “不会污染到空气么?”邹淮首先考虑到的就是这个问题。 负责人连连担保:“不会的,这个空间是封闭的,我们也配备了专业的空气净化器,绝对不会让同类事件再次发生!” 邹淮皱了皱眉。也不知是这处空间封闭太久,还是心理作用,他总能隐隐约约的感到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股异样的气息。那就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已久的霉味。 “那水污染的原因,调查清楚了么?”看了负责人一眼,他再次询问道。 负责人点头如捣蒜:“调查清楚了,是因为有部分化学药剂泄露,污染了水源。事情发生之后,领导高度重视,立刻就做出了指挥,也安排了一支应急行动队,绝对会这个高速……啊,有效的,落实好污染防治工作。” 虽然都是一些打官腔的话,但这一路走来,确实没发现工厂内有什么明显的安全隐患,邹淮的戒备也松懈了几分。掏出一个采访的便签本,在上面快速记录了几笔。 在化工厂待了整整一个下午,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两位负责人再次邀请他去吃饭。邹淮奔波了一天,确实是感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便再三推拒好意,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两人带着他去的,果然是这一带最好的酒楼。 专门开了个包间,两人作陪,带着他在这里开怀畅饮。 邹淮是当记者的,经常和采访对象打交道,途中就少不了烟酒。经年累月,他的酒量也是不错的,自信喝上几杯误不了事,也就放心的酒到杯干。 “对了,你们化工厂的营业执照,再拿给我看看。”几杯酒下肚,邹淮也没忘了正事。 这是最后一道程序了。前期的走访,可以证实化工厂的日常管理,并没有太大的问题,该拍的照片他也都拍了。现在就剩下将他们的营业执照一起登报,所有的信息就都齐全了。 负责人也很爽快,打开随身的公文包,掏出一份营业执照复印件递了过来。 邹淮一点都没有敷衍的意思,依旧是认认真真的检查着。 而这一检查,却检查出了问题。 “你们企业,已经很多年都没经过年检了吧?”邹淮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按照规矩,企业每年都需要经过有关部门的检查,确认最新的经营信息。检查过后,也将会在营业执照上盖章,证明年检通过,可以继续经营。 但在这两位负责人提供的营业执照上,年检印章却明显是少了很多。这就表示,他们已经有很久都没有按照制度年检,现在化工厂的管理,很可能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患。 此前邹淮在走访时没有询问太多,是因为他对化工厂的管理本来就不懂。只当他们若是按照规矩年检,一些专业问题,比如仪器老化等等,自然就是可以避免的。 但现在他们少了这道至关重要的手续,而且是一少就少了很多年,这家工厂也就存在着巨大的安全风险。若是就此放任他们,对周边的百姓也都是个威胁。 那两名负责人一胖一瘦,胖的那个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看上去是一副老实模样。瘦的那个则是伶牙俐齿,大部分的交际,几乎都由他包办。 这会儿听了邹淮质疑,也是那瘦子立刻接口,态度极好的答道:“是的是的,这是我们的疏忽,过几天我们就会去补办,多谢记者先生的提醒。” “这不是补办的问题。”现在邹淮已经完全板起了脸,就像是一名审讯着嫌犯的捕快,不怒自威,“既然没有经过年检,你们工厂就没有正常经营的资格。在年检办下来之前,就应该立刻停业整顿!” 这几句毫不客气的话,也是让整个酒桌的气氛,立时冷了下来。 第1237章 惊人内幕 僵持半晌,瘦子的表情又恢复如常,一面贼兮兮的笑着,凑近了邹淮。 “到了我们的地头上,也就给兄弟几分面子。你手上那根笔杆子,落下的时候,稍微掌握点分寸,大家就还是朋友,我们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但你如果要写出什么……不该你乱写的东西,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过你……到时候,可没有你好果子吃——” 桌下,一个厚厚的红包,紧跟着被塞到了邹淮手边。 这番话,这个举动,已经是软硬兼施! 邹淮一察觉到瘦子的小动作,恼得拍案而起,当场砸了酒杯:“岂有此理!” “我邹淮这根笔杆子,向来是上惩奸臣,下打刁民,一是一,二是二,实事求是!如果你们没做亏心事,我自然会还你们一个清白,但你们若真要在背地里玩什么鬼花招,也别怪我把你们的勾当曝光于天下!” 他从瘦子手里抽过红包,重重拍在桌上:“这套把戏,就别在我面前玩了。要说话,就用事实来说话。如果你们没做过不该做的事,我自然也就没有不该写的东西!” 瘦子也怒了,跟着拍桌站起:“邹淮,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领导,你只是个小记者,我们给你看营业执照已经是给你面子,在配合着你了,你凭什么让我们停业整顿,你以为你是谁?” 邹淮的喉咙也更响了:“我是没有这个资格,那我就向上级领导去反映!这个不管,我就再一级一级的汇报上去,总能找到治得了你们的官!” “我也不是什么人,我就是个普通的人民,为人民的利益负责,这就是我的立身之本!” 瘦子瞪着他,冷笑两声:“好,你去告啊!有种的你尽管去告啊!我们经营着这么大的厂子,你真以为我们背后会一点人都没有吗?告诉你,我们这里还就是免于年检,那是皇室里一位大领导直批的!你有本事的……”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胖子,忽然艰难的挤到了两人当中,双手不断下压,脸上的肥肉,都被他夸张的笑容挤成了一团。 “好了好了,大家都消消气。吃顿饭嘛,就不要伤了和气。” “邹记者啊,今天你也辛苦了,”他又用力拍了拍邹淮的肩膀,按着他重新坐下,“天不早了,就在这边住一晚上吧。等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就在你的见证下,前去办理年检,这样没问题了吧?” 这胖子看上去是在当和事老,但邹淮却敏感的意识到,他是在掩饰什么。 联想到瘦子刚才脱口而出的“皇室大领导”,恐怕这里面还真有什么更深的内幕。 这个化工厂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为了查清真相,就只有先稳住他们……这样想着,邹淮也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明天……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在胖子的极力调解下,瘦子和邹淮也算是勉强握手言和。但先前在饭桌上已经彻底撕破脸的两人,却是依旧心有芥蒂,只是各怀心思,隐忍不发。至于胖子,虽是一路乐呵呵的说着笑话,但他内心的暗鬼,恐怕就更是千回百转。 就这样,两位负责人为邹淮订了一间上等房,又说过几句场面话后,告辞离开。 邹淮仔细的将房门锁好,而后,他一个人靠在床上,把今天拍的照片和采访笔记又整理了一遍,借着短暂的休闲时间,登陆微时空刷起了新闻。 就像很多年轻人一样,邹淮也很喜欢刷微时空。但他却不是在网上娱乐“冲浪”,而是专门寻找那些被压下的冤情。 借着这个公共平台,很多在现实中求告无门的平民百姓,会将冤屈搬上网络,希望能引起大人物的关注,为自己主持公道。虽然真正能将事件炒成热点的,屈指可数,大部分的微弱声音,是彻底被淹没在了整片网络海洋中。 而邹淮所做的,也就是通过一些关键词检索,来寻找这些被遗漏的声音。一旦找到,他会立刻私信与对方联系。如果确认事件属实,他也会亲赴实地采访。在他的努力下,确实有许多隐情得以曝光,为受害者争得了公平的权益。 由于他的坚持,他的账号也算是有了小小的知名度。已经开始有人主动前来私信他,向他进行求助或是曝光。邹淮也一律用最大的诚心相待,只要是他接手的事件,他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查看过私信箱,将一些关键信息做了笔记后,邹淮又习惯性的打开热搜。 要说近期最轰动的,绝对就是西陵辰贾大富案件。报社刊登的文章,他也看过,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从那一段段犀利的文字,他就猜得出,小月橘写这篇采访稿的时候,一定气得跳脚了。 像她那样的年轻女孩子,能够不骄不躁,不慕权贵,确实难得。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初心,将来她会是一个好记者。 正刷着新闻,玉简铃声突兀的响起,那是组长来的通讯。 “淮哥,回来了么?”按下接通键,对面很快就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男声,字正腔圆,很有做播音的潜质。 邹淮笑笑:“临时有点事,我就先在这边住下了。采访稿我今晚先抓紧写出一半,等明天回去,就能给你交稿了。” “真不好意思,”组长的声音有些愧疚,“听说那边穷山僻壤的,辛苦你了。” 虽然从职位来说,他是邹淮的顶头上司,但这位组长,显然也是相当尊敬前辈。有些重要的事,仍会来询问邹淮这位“老资历”的意见。 邹淮猛一摆手,习惯性的又板起了脸:“哪的话,我当记者这么多年了,什么险恶的条件我没经历过啊?咱们干这一行的,就是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专业精神!” 他一边说着,挪了个姿势,抓过枕头垫上后腰:“哎,你那边怎么样了?” 组长清了清嗓子,语气也严肃了许多: “已经查明,近期曝光的食品安全问题,是因为厂商使用了违规的食品添加剂。这种配方,是用来替代另一种高纯度样材的,一定程度上可以节约成本,但长期食用,对人体是有明显危害的。” “我这边也正赶稿子呢。”隔着玉简,都能听到对面哗啦哗啦的纸张翻动声,“现在的黑心商家为了赚钱,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邹淮苦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嘲讽那些奸商的狡诈,还是在自嘲他们这些记者能做的太少。 “你说起这个,我倒觉得两湖商会还算好的。虽然他们总是利用各种手段炒作,会长又频频被爆出个人作风败坏,但至少他们的产品,确实没听说有什么质量问题。至少说明在生产这一关,他们还是抓得挺严格。” 就事论事,西陵辰的人品他不想评价,但一家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产品,如果产品优异,就算稍微炒作一下,也不是不能容忍。毕竟现在的时代,就是“酒香也怕巷子深”。 “恐怕也只是还没被曝光吧,这里头水深得很……”组长却似是对两湖商会不抱好感,此时也只是这样淡淡的回答道。 “对了,最近上头有个命题下来,要我们去采访一下盛元财团的新工厂剪彩仪式。我打算交给月橘去跑,淮哥你看呢?” “盛元财团……”邹淮一听这个熟悉的名字,就意识到了组长的话中深意,“原来如此,到时候盛元董事长也会出席吧,你还是没法面对他……”他叹了口气,“毕竟是发生过那样的事啊……” 组长的秘密,在整个报社就只跟他说起过,这是组长对自己的信任,他也绝对会守口如瓶。 随后,两人又简单交流了几句,叮嘱对方早些休息后,就结束了通讯,各自埋头写稿。 花了一个时辰,邹淮打量着完工的笔稿,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和那些年轻人或用玉简,或用计算机的习惯不同,邹淮还是习惯了写笔稿。每一个文字,经由自己的笔下描出,才会更加具有真实感。比起噼里啪啦的打出一整句话,一字字的写稿,才能算是“对自己的每一个字负责”。 虽然这样做,对后期的修改会有一定的不便,但这也让他培养出了慎重的习惯。就像棋局一样,落“笔”无悔,每一句句子,都一定是经过反复斟酌而成。不会为恶人打掩护,却也绝不会让好人含冤莫白。 临睡前,他又给家里拨去了一道通讯。 几声嘟嘟声响过后,妻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淮哥啊,你到哪了?” 邹淮的嘴角,下意识扬起了一丝笑意。 不管他为了跑新闻,到了什么穷山沟,或是罕见的危险地带,只要听到妻子的声音,他就会觉得安稳。 “哦,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今天我就先在这儿住下了,你们先睡吧,不用给我等门了。”邹淮想象着妻子温柔的脸,声音也跟着和缓了许多。劳累了一天,也只有这片刻,他能够尽情展现这份铁汉柔情。 妻子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出事?出什么事啊?严不严重,要不要帮你报官啊?” 邹淮笑着安抚道:“没事没事,不用这么紧张,就是我刚发现啊,这次的采访还有一个大料可挖。我就先在这边休息一晚,明天养足精神采访!” 和皇室大领导相关的事,他暂时不想告诉老婆。一方面是不想让她担心,另一方面,是他从来不说没凭没据的话,尤其又是事关皇室,就更要谨言慎行。 妻子听着他的安慰,终于放心了许多:“你啊,总是这样,一采访起来就不要命。” 想到自己为了工作,一年到头的在外跑,留下妻子和两个孩子在家里等待,一股内疚之意,油然涌上了邹淮心头。 “老婆……真不好意思,最近手头积着好几个新闻,每天都在到处跑,明明你刚生完二宝,身体还虚弱着,正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在你身边……” “说什么呢?”妻子立刻打断了他,几乎是语带埋怨的,“我知道,当记者一直都是你的理想。我只要想到,我的丈夫正在外面日夜奔忙,和社会的黑暗做斗争,我就为你感到骄傲。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平平安安,不要一采访起来就奋不顾身,我跟大宝二宝,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邹淮连连点头。有这样理解自己的妻子,他确实是别无可求。 “等我最近这几个稿子写完,我就请年假,带着你们好好去玩上一次,好好陪陪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你们就尽管跟我说!” “都是老夫老妻了,我又哪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呢……”妻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怯的惊喜,她的确是个太容易满足的女人,“这些事,就让孩子决定吧。他们想去哪里,我就没有不喜欢的……” “对了,大宝今天从学院一回来,就直催着我告诉你,她今天的政治考试,又拿了全班的第一名,她将来啊,也想做一个像爹爹这么厉害的记者呢。” 邹淮严肃的握紧玉简:“告诉大宝,做我邹淮的孩子,我不要求她门门拿第一,学习之前,首要的就是先学会做人!以立心为本,胸口要时时刻刻横着道德这杆秤……” 对面,妻子都被他逗笑了:“你总是这个样子,一有机会就要对别人进行思想教育……我可真怕将来两个孩子像你,木头木脑的……” “还忘了告诉你,二宝已经会叫爹了。”对面传来一阵微弱的杂音,似乎是玉简正在妻儿的手中交换,“来,二宝,叫一声给爹爹听。” “得……得……”对面传来了一声稚嫩的童声。 “爹……爹……”这一次的发音就清晰了许多。隔着屏幕,邹淮都能想象到那个小家伙伸着小手,努力牙牙学语的样子。 这一声软软的童音,简直把邹淮的心都暖化了。他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回到他的几个宝贝身边去了! 这时,酒店的房门,忽然传来了“咯噔”一声轻微的响动。 第1238章 惊人内幕(二) 邹淮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相信这绝不是自己听错。 就像那个瘦子所说,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因此,他的神经时刻都绷得很紧,一直留意着可疑的风吹草动。没想到,现在还真的被他等到了。 邹淮紧盯着那扇门,他毫不怀疑,如果外头真有未知的风险,那扇门板,也一定是什么都挡不住的。 不愿让老婆担心,他随便编了个理由结束通讯,就用最快的速度关了灯,钻进被子里,假装是已经睡得熟了。 但他的耳朵,却是高高竖起,听觉在黑暗中也变得格外灵敏。 随着再次的“喀搭”一声,一缕微弱的光线从走廊透入,房门确实是被推开了一道细缝。 他们就是用备用钥匙开的锁……这酒店老板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果然这个小地方盘根错节,势力关系复杂得很。就算他们要在这里弄什么古怪,酒店里的人也一定是不会管了。 邹淮在被窝里攥紧了拳头。他也是学过一点功夫的,如果敌人真想潜进房里偷袭,他保证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门外并没有任何动静,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暗灰色的气体飘了进来,一股异常的气味随之弥漫在房间中。 这是迷香!邹淮在察觉到的一刻,立时屏住了呼吸,心中的疑惑也在成倍扩大。 门外的人又悄无声息的等了一会儿,似乎是确认了床上的人动也不动,迷香已经见效,这才轻手轻脚的再将房门关紧。 黑暗中,邹淮的双眼猛然张开。 有鬼! 今夜他们已经安排了自己歇下,本可就此无事,但为什么他们还要专程再来一趟,给自己的房里吹进迷香,上一层双保险? 除非……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今晚就要去做。担心自己起身察觉,这才要来一手“有备无患”。 有什么事,是非得连夜去完成不可?莫非……是要转移证据? 邹淮的心脏怦怦直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若不能在今晚抓他们一个现形,等到明天,该清理的就都被他们清理了,难怪他们敢向自己保证,明天就去办理年检。 机不可失……邹淮当机立断,翻身下床,匆匆潜行出门,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吹入迷香的人,果然是那一胖一瘦两名负责人,他们在夜色里走得飞快,瞧这行走的路径,果然正是前往化工厂的方向! 邹淮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记者,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没有被两人察觉。 在化工厂内一路穿行,最后果然是再次来到了那条暗河边,那也是在邹淮走访时,总觉得有些古怪的地方。 密室里,早就有一个人在等待了。 那是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蓄一把灰白色的大胡子,在胸口斜斜飘动。一身黑色兜帽,将他从头笼罩到脚,却依旧掩不去一身的贵气,显然是在尊崇高位上坐惯了的人。 那人……当他的面庞略微偏转,有半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中时,邹淮惊骇的险些就要叫出声来。 他曾多次出现在荧屏新闻中,宣布的都是和国家举足轻重的举措,凡是天圣国民,几乎都可以一眼认出…… 那竟然是丞相! 仅次于国主的皇室第二把手! 但他却还不是最引人注意的。在他手里,正捧着一团足有半个脑袋大小的黑色球体,球体内部,散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邪恶,仿佛将世间的阴暗面尽数汇集于此。 更可怕的是,“那团东西”,此时仍是似有生命般的蠕动着。多盯着它看上几眼,仿佛连灵魂都会被吸入一片缈不可知的漩涡……就像是沙漠里会引人迷失的海市蜃楼! 总之,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与这样的东西,看似关系不凡的丞相,也就显得无限可疑! 本应远在国都的丞相,为何会深夜出现在这里?他和化工厂的人有什么勾结?他手里那团黑色的球体又是什么? 邹淮也下意识的想到,曾有不少小道消息称,丞相密谋篡位,暗中与光华国和元夏国都有勾结,意图趁着未来顾洺汐公主出嫁的契机,引敌军变乱,一手颠覆朝纲! 如今顾铭栩皇子进入天宫门修炼,皇室血脉中并无可靠男丁,大权几乎尽由丞相把持——难道那些传言……果然都是真的? 即使在世界观受到了强烈冲击之下,邹淮也是虽惊不乱,壮着胆子抬起玉简,拍下了丞相身穿夜行衣的照片。 对着丞相的脸,他尤其来了一个大特写。 丞相似乎并未察觉到,这里已经潜入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缓慢侧转过身,沉声开口道: “我要的人都带来了么?” 他以往公开发表讲话时,总是笑容满面,看上去和蔼亲切,但现在他整个人却都透着冰冷,眼中更是蕴藏森然杀机,和外界的形象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令人胆寒。 两名负责人连连点头哈腰:“带来了,带来了。” 接着,他们就不知从哪里牵出了一群人。一个个都像失去知觉的傀儡,目光空洞,脚步僵硬。 那分明是一群人类,手腕上却都套着麻绳,一个缀着一个,给人像牵螃蟹般牵了出来。 当他们在暗河边排成一列,那黑色球体又是一阵蠕动,在它表面,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就像是一张开合的大嘴。 一团浓重的黑雾,从那道缝隙内一喷而出。 黑气笼罩下,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这不知名的气体,好似是有着极强的侵蚀之力,那些人被雾气包裹,很快竟然都是从头到脚的萎缩了下去。就像是被人吸干了所有的精气,从一个血肉饱满的人,顷刻间就被吸成了一具干尸。 身形迅速干瘪的一刻,他们的双眼中曾经短暂的恢复了清明。这一刹那,也有着万千情绪,从那些失色的瞳孔中急掠而过。 他们好像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无法自救,也无法逃离,只能生生感应到血肉的溃败。他们恐惧、绝望、后悔,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来一次了。 难以想象,在这短短一瞬间,他们曾遭受到了怎样的痛苦。但或许也好在,他们的神智只维持了一瞬间。 被吸干后的众人,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再无生命气息。丞相和旁边的两名负责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似乎早就看惯了这种场面。 邹淮按耐着震惊,将玉简切换到摄像模式,将整个经过都完全摄录了下来。 可以想见,这段视频一旦被公开,将会在整个世界,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今天的发现已经出乎预料……现在立刻离开才是上策。但凭着专业记者的直觉,邹淮却能预感到,接下来恐怕还会有更大的秘密。 既然来了,他就一定要彻底揭开丞相的真面目,这个阴险的小人,绝对不能让他继续留在皇室兴风作浪! 如今,那黑色球体正在丞相的手上蠕动,似乎是在“消化”着刚刚吸收的能量。 丞相再次开口,这一次语气就恭敬了很多。他双手将球体捧起,竟是在朝着那怪物说话! “蜃神大人,近来吸收了如此之多的欲望,您仍是无法以真身降临么?” 而那黑色球体,竟然也真的说话了! 他发出了人类的语言,声音冰冷,透出一股从地狱泛开的寒气。 “尽是些拙劣、肮脏的欲望,充斥着来自社会底层的腐烂和寒酸……味同嚼蜡,质量太差!像这种垃圾,就算来它几万个,也仅可以一人计。” 馒头、女人、一张烂草席……这些就构成了流浪汉生活的全部。伴随着血肉灌入的欲念,就像是一道道馊透了的菜,令人作呕。 “远不如上次在拍卖场,吸收那些富豪的欲望……那才是真正上档次的人群……来得畅快!” 丞相对那怪物是直赔笑脸,转而对两名负责人厉喝:“听到没有?看看你们给蜃神大人找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瘦子的腰立刻就弯下了九十度:“丞相大人,冤枉啊……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大街上只有少了个流浪汉,才不会受人关注。要真是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随便失踪一个,都可能会闹出大新闻啊!” “是是……”胖子也连忙接口,“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以量充质了……” 邹淮暗自心惊。他忽然想到,微时空上曾有人匿名爆料,提醒大家小心,近期出现了不少地下小广告,它们同样也隐藏在不良网站的弹窗中,甚至还会有人直接加上你的好友,向你进行推广。 据说,政府有这样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不要求学历,也不要求工作经验,只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简单培训,包上岗。 联络人员还会说,由于工作有一定的保密性质,关系到国家安全,应征者在面试到录取前后,都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工作的具体信息。 很多离职或再就业人员,凡是动心去联络的,后来就一个接一个的无故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多半是凶多吉少。 爆料者说,他身边有一个失业的朋友,正是信了这条招聘广告,才走上了不归路,现在音讯全无,留下家人天天以泪洗面。 他也想提醒广大人民,千万不要贪图小利,若要求职,一定要选择正规公司。再看到类似的小广告,不要点击,直接关闭。 他希望大家能够多多转发,把这条消息扩散出去,多一个人看到,将来也许就会少一个受害者。 这样的爆料,似乎并没有被太多人放在心上。在生活安逸的他们看来,这更类似于一个“恐怖都市传说”。 但邹淮却是上了心,他也曾私信爆料者,希望对方能告诉自己一些更详细的信息。但对方却一直都没有回复,再过几天,更是已经被直接销号了。 不管他是由于传播谣言被删,还是因为无意中捅破了什么真相……这有些“欲盖弥彰”的行为,都让邹淮认为,爆料的可信度无疑是提高了。他也暗暗打算,等休假回来,就专心追查这个新闻!为了那些已经受害的,以及将会受害的人们,他都不能放任不管! 现在看到这一幕,有些模糊的事实彼此串联,却是愈发清晰。 那条招工广告……就是为了诱惑无业人员前来。不要求学历,不辛苦,又有着高薪水的工作,绝对就是这些人最梦寐以求的!而这份“工作”的真面目,却是让他们成为那怪物的食物……! 想到近期的企业工作量不断加重,下岗率持续走高,经济也是日渐萧条……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阴谋? 这足以将国家毁灭的阴谋……竟然是由国家的二把手炮制而出……这实在是太惊人,也太可怕了! 邹淮额角已经有冷汗滑落。他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化工厂水污染事件,竟然也牵涉到了腐蚀皇室的蛀虫。所有人都在这盘棋局之下,一旦皇室大厦倾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听了两名负责人的回答,那黑色球体又是一声冷哼。 “想要让本尊恢复完全的力量,助你夺位……那就给我找来更加纯正的欲望吧——” “说到最近,闹出挺大风浪的那个小子?我看他就不错?虽然他只是人类商人,但他拥有着属于一个完美政治家的野心,正是最顶级的食物。在拍卖场那天本尊就感应到了,那令人沉醉的美味欲望……” 听那怪物的说法,它似乎是以欲望为食,来补充自己的能量。邹淮心念急转,要知支撑人生存的,本身也就是各式各样的欲望。最基础的,不外乎吃饱穿暖,平安生活;再进一步的,想要大富大贵,权极巅峰……而那些最强大的修灵者,他们更是向往着与天地同归,与宇宙同寿! 一切的一切,都是欲望。 也难怪,当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欲望,也同样是失去了赖以为生的信念,才会瞬间血肉干瘪,化为一具空壳。 第1239章 身后名 “蜃神大人,说的可是那两湖商会的年轻会长,西陵辰?”丞相试探着询问道。同时,也有些迟疑的拧紧了眉头。 “此人,如今也算是一手掌握着世界经济的命脉,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真动了他,恐怕会提前引发一次大型经济危机……” “而且,他是可造之材,为人也算听话,将来应该还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处……就这么当了祭品,未免,有些可惜——” 在此,他同样有自己的算盘。 篡位之后,在各个领域,必将引发一系列的政策动乱,到时正需要有这样一个人物,替自己推动国内的经济发展,将局面快速稳定下来。 反正对百姓来说,只要能让他们生活得好,谁当皇帝都一样。如果他们觉得,自己的统治远胜前朝,也就不会再计较这个皇位,是不是由自己篡夺而来了。 因此,他很早就开始布局。假借国主之名,不断发布剥削政令,压迫民生;至于恶性案件,则是通过网络刻意放大,让百姓对现有的制度失去信心,也对皇室怨声载道。 这个时候,再由他来结束这种局面,创建新朝,平反冤案,大赦天下,广施仁政,必然可以收拢民心。 那黑球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发出一声重重冷哼:“鼠目寸光之徒!待得邪神陛下君临世间,整个灵界大陆尽是囊中之物!天下尽在掌控,什么商业,什么经济,还不是由你操纵?” 丞相只是喏喏应声,并没有要改口之意,那黑球见状,又是哼哼唧唧几声,也就没再勉强。 “罢了,那就先替你留着那小子。你就去另寻一位商人,满足本尊的胃口吧。” 这时,一旁的负责人低声提醒道:“两位大人,要开始清理了。” 丞相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工业面罩,动作娴熟的扣到了脸上。两名负责人也先后戴上。 接着,瘦子打开阀门,那大型仪器的舱门缓缓开启,一片暗绿色的毒气喷薄而出。 那毒气将一地的干尸尽数笼罩在内,本已经脱水干瘪的尸骸,在那毒气的腐蚀下,顿时又继续萎缩。皮肉消融,骨骼液化,最终化成了一滩暗紫色的浓水,汇入暗河,顺流远去。 密室一角,邹淮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难怪……邻村会发生水污染。 这化工厂……竟然是他们用来处理尸体的地方! 一想到在那条河流中,早已沉积了不知多少由尸骨化为的浓水,邹淮就感到喉咙翻腾,几欲作呕。 难怪丞相要亲笔直批,此处免于年检。一旦接受工商部门检查,万一真查出些什么,作为皇室要员,他也不便再一级一级的去打招呼。索性签下一张免检书,一劳永逸。 整个过程中,邹淮都是一手掩面,另一手持玉简,将所有的一切,都清晰的拍摄了下来。 现在他已经不考虑什么流量热度了,像这样的新闻,报社很可能根本就不敢发布。但就算不通过正规媒体,他就在微时空上发,他就通过一切渠道将消息散布出去,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这个将国家玩弄在股掌中的大奸臣! “已经全都清理干净了么?”好一阵子,待得室内的毒气消散,丞相才将面罩取下,向那两名负责人确认道。 瘦子刚要点头,那团沉默良久的黑球,突然又在丞相手中转动了一下。 在它表面,突兀的冒出了两只眼睛,别有深意的转动一番,桀桀怪笑。 “还有一只蝼蚁没有清理。” 这一刻,邹淮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冷却了,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那黑球已经一跃而起,化为一团黑雾,朝他的藏身之地直扑而来! 那就像是一张黑暗的巨口,凝固了时空,封锁了退路,顷刻间就将邹淮吞噬! 跌入黑暗的瞬间,邹淮脑中飞快的闪过了许多画面。 有童年时期单纯快乐的景象;有刚刚成为记者时,发誓要对这个职业负责的景象;有一次次追查新闻,和恶势力斗智斗勇,死里逃生的景象…… 现在,所有支撑着他的欲望,那些或喜悦,或忧伤的欲望,都在迅速的离他而去。由记忆组成的岁月,又由记忆湮灭而散。意识快速抽离成真空。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受么……?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一段全家福的回忆中。 系着围裙的妻子,在厨房里冲他笑;大宝穿着小花裙子,挥舞着小手在向他跑来;二宝叼着奶嘴,用软软的童音叫着爹爹。 那里,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再也见不到,他最爱的家人们了…… …… 不断泛起气泡的暗河旁,只剩下一道席卷的黑雾,翻滚盘旋,再也没有任何人影的存在了。 邹淮始终紧握的玉简,静静的坠落于地,又在雾气中湮灭成了一片微粒,风一吹,就彻底的消散。 连带着那些,他还没有来得及曝光的证据一起…… …… 都城某处民居里,一位衣着简朴的妇人,正面带笑容,做着简单的家务活。 就像每个甜蜜的妻子一样,她正给一对儿女做着早餐,等待着丈夫归家。 “啪!” 忽然,她手腕一滑,一个镜框被碰落在地。 那是他们当初的结婚照片。镜框的玻璃已经四分五裂,在丈夫的面部,化开了一道道蛛网状的裂纹。让他的笑脸,看上去也带了几分忧伤。 那妇人心疼的捧起镜框,这一瞬间,有一抹阴影从她的心头掠过。 “淮哥……” …… 邹淮,社会组的专业记者,有一天他自己的名字也被登上了报纸,作为一则社会新闻的死者,占据了巴掌大小的一个版块。 报道上说,他深夜违规溜进化工厂调查,却由于操作不当,引发毒气泄漏,当场死亡。第二天才被前来上班的工作人员发现。 面对镜头,一胖一瘦的两名负责人都表示:“很痛心,很惋惜”。 这则新闻的影响力并不大,除了自发为他在评论区点起蜡烛的前同事,更多网友的态度,则是表示:“活该,谁让你违规采访,现在的记者为了抢新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次你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要是造成了大规模毒气泄漏,周边的村民也得跟着你完蛋。” 只有邹淮的妻子,不顾舆论种种,特意注册了账号,坚持在网上喊冤。 她声称,自己的丈夫不是莽撞的人,最后一次通话时,丈夫曾经告诉自己,有一个化工厂的大料,第二天将要去挖。为什么他在和自己通话结束之后,又悄悄跑到了化工厂去?这一去又再也没回来,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化工厂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还表示,自己无法接受官方声明。丈夫的死一定另有隐情,希望有关部门能够展开调查,彻查化工厂,找出丈夫的真正死因。 然而,没有多少人理会她。 很多人觉得,这只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在胡言乱语。 没有错,她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没有钱买热搜,也没有钱炒作,她只能用自己沙哑的喉咙,一遍遍在网络上发出泣血的呐喊。 邹淮的前同事,和一些正义的网友,也曾自发为她转发请愿,但影响力仍是非常有限。甚至有人质疑,她是在模仿贾大富的妻子,跟风炒作。 贾大富妻子发布的惨文,是由专业团队撰稿,条理清晰,句句催人泪下;邹淮的妻子没有什么文化,情绪激动下的文章,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也有些逻辑紊乱。 如此,人们自然是感着贾太太所感,也跟着痛她所痛。 还有另一个原因,是群众也会疲倦,他们没有力气在这么短的时间,再去追另一个同类案件了。 结果是,对贾大富没有任何感情,一心借此谋利的贾太太,博得了公众全部的同情,捞得盆满钵满;而和丈夫真正伉俪情深,不求分文,只想讨回一个公道的邹太太,无人问津。 这个社会,有时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 近期闹得沸腾的社会新闻,对微时空网友是一场吃瓜热潮,而对阮石和北泽屹来说,却是根本没有闲心去关注。 现在,他们正前往一处偏远的妖族——血纹龙族。 自从万象妖域和火凰域联手,灭了山豹族,并平分地盘后,阮石和沈雅婷、北泽晴两位夫人,就留在火凰域,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客人。一方面是和兄弟共同修炼,另一方面,也是在等待着火凰族的调查结果。 近期,北泽屹终于得到消息,万象妖域的蛰虺亲王,目前正寄居在血纹龙一族。阮石一听之下,也是立刻就做出了亲赴血纹龙族,寻找蛰虺的决定。 当初九幽殿主曾经亲自传讯阮石,向他索要方天宝鼎碎片。阮石一番调查,才得知万象妖域内留下的碎片,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被叛离的妖族亲王蛰虺带走。 蛰虺和他的兄长,妖王蛰敖,曾经兄弟阋墙。蛰敖不但抢走了蛰虺的王位,更是抢走了他心仪的女人。后来察觉两人藕断丝连,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动用手段将蛰虺逼疯。一对王族的亲兄弟,就这样落得个老死不相往来。 蛰虺疯癫后,带着碎片离开了万象妖域,就此不知所踪。后来蛰敖心生悔意,也曾派人寻找,却始终没有再得到半点消息。也许就算失去了神智,对万象妖域,对那片曾经的伤心地,他依旧有着本能的排斥。 而蛰敖也得到了自己的报应。就连他所倚重的首席军机大臣神行烈,在得知他曾经对蛰虺的所作所为后,也是心灰意冷,毅然追寻蛰虺而去。此后他又在一次渡劫中,不幸留下了大道伤痕,修为止步不前,就连王位也被阮石篡夺而去。 曾经,他用不光彩的方式所夺得的一切,终究也以同样的方式失去了。 而那位掌握着方天宝鼎碎片的亲王蛰虺,如今就寄居在血纹龙一族! 就像凤凰和灵狐一样,妖族繁衍较广的种族,往往也是有着多系支脉。血纹龙族,也就是龙族的一处分支。 但与站在妖族顶层的龙族相比,血纹龙族,就实在是太过衰败,甚至在外界,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多少消息。 “北泽兄,你的消息准确么?”途中,阮石也忍不住询问道,“那蛰虺亲王,果真会在血纹龙族?” “错不了的。”北泽屹哼了一声,“比起这个,我劝你倒是好好想想,就算真见到了蛰虺,你要怎么向他解释。毕竟对他来说,你同样是篡了他万象妖域的王位之人。更何况,你还是个人族。” 阮石不以为意的笑笑:“不是都说他疯了么?到时候只要从他手里弄到碎片即可。况且我是篡了王位,但我篡的是蛰敖的王位!说到底,也是替他报了仇,他还应该感激我才是。” 北泽屹不置可否。两人又继续加快了脚步,不远处,血纹龙族已经近在眼前。 这同样是灵界大陆的一处荒僻之地,不但土地贫瘠,就连气候也是干燥得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略带血气的微尘,令人呼吸不畅。 看样子,血纹龙族果然是如外界传言一般,衰败已久,否则也不用窝在这样的穷山恶水之地。 “站住!”即使衰败至此,血纹龙族的入口,却依旧是守卫森严。两人刚要往里走,就被几名手持长枪的侍卫拦下,“什么人敢擅闯血纹龙族!” 阮石打量那几人,见他们虽然都是人身,脖子以上,却仍是维持着妖兽的头颅。整个脑袋都是通红如血,环绕着层层纹路,果真称得上是“血纹”之龙。 这副半人半妖的形态,也就说明他们尚未突破妖宗境界,还不能化为完全的人形。对方实力既弱,阮石自先生出了几分轻视,连礼也不见,直接摆出一副大妖王的架子,懒洋洋的道: “万象妖域万象妖王,来此寻找妖王蛰虺,去个人,把他给我叫出来。” 第1240章 血纹龙族 在阮石看来,自己是正宗的万象妖王,那蛰虺就是自己的下属,妖王亲自前来,下属哪有不出来拜见之理? 然而,几名血纹龙侍卫听他自报家门,却仍是态度不善:“这里没有蛰虺这个人,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阮石见状,也沉下了声音:“那,如果是罗刹鬼帝要见蛰虺亲王呢?” 一旁的北泽屹略微皱眉。虽然和阮石交情不错,但他却并不太喜欢前者这样处处扯后台的作风。在他看来,修炼还是要靠自己,在世间的名声是自己打出来的,而不是看你有一个多么厉害的兄弟。 血纹龙侍卫依然坚持:“不要说罗刹鬼帝,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这里也还是没这个人。你们再敢擅闯血纹龙族,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几杆长枪也是同时提起,雪亮的枪尖齐刷刷的对准了两人。 阮石闻言震怒:“大胆,你这是在挑衅罗刹鬼帝吗?” 这顶大帽子一扣,他也是再无顾忌。 “既然跟你们说不通,那就只能用武力让你们清醒了。” 在他身后,各式各样的妖灵相继显化,狰狞兽首张牙舞爪,滚滚妖气遮天蔽日,当真有种囊括万象之威。 这倒要感谢洛家,他昔日的主人,在他体内注入了各式各样的妖灵,才能让他以人类之身,足以动用多系妖兽之力,如今也才能够稳坐妖王宝座。 北泽屹见其势已经不可调解,只能同样催动妖力,后方显化出一只巨大的火凰虚影,仰首尖唳,声震九霄。 血纹龙侍卫也是全神戒备,血色妖气滚动,战斗一触即发。 “住手!” 正在这时,血纹龙族内部,忽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厉喝。 两名长老匆匆赶来,血袍血须,外形已经是完全的人身,体内流转着隐晦而强大的妖力波动。 他们是感应到,族群入口有异常能量碰撞,担心守门子弟应付不来,这才匆忙赶到。 见对方来了两名妖宗,阮石和北泽屹这才收敛了妖力,按照规矩见礼,通了名姓。 “原来这位就是新任万象妖王,久仰大名。”得知阮石的身份,血纹龙长老客客气气的一抱拳,“小友以人类之身出任妖王,开创妖域千古未有之盛事,可喜可贺。” 虽然闭族不出,但这位长老对天下局势,倒还是了如指掌。 阮石也知道,他能这么恭敬,完全就是看在罗刹鬼帝的面子上。包括万象妖域能这么快就让自己坐稳了王位,也是同样的原因。 但他也是狐假虎威惯了的,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同是抱拳还礼,熟练的回了几句场面话。 那血纹龙长老又转向北泽屹,打量他的目光,多出了几分探究:“火凰王大喜,不留在火凰域专心筹备大礼,为何还要再出来凑这个热闹呢?” 北泽屹不玩微时空,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此时也不知自己有何大喜。 恰好,阮石又紧接着开口:“长老既然认了我这个妖王,就该知道蛰虺亲王和我万象妖域的关系。老妖王在位时,确是薄待了他,但他始终都是我妖域的王族。如今由我继位,只想将他接回故族,安度晚年。何况以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也实不适宜在贵族过多耽扰。故此,还请长老能够行个方便,带我们去见亲王。” 这番话也算是将礼数做足,让人挑不出毛病来。那血纹龙长老轻捋长须,却仍是重重叹息一声: “两位小友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我也就不再隐瞒了。不错,蛰虺亲王的确是在我血纹龙一族暂居,但他曾有言在先,此生不愿再会外客,尤其是来自万象妖域的客人。至于原因,小友也必定是清楚的。” “蛰虺兄是我族的恩人,他的意愿,我们自当尊重。” “小友也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亲王已经与万象妖域断了关系,就请小友还他自由。往事已了,便如过眼云烟,再无可叙。昨日红尘,今日黄土,不过是生生灭灭,万象轮回。” 道出这几句有如偈语般的慨叹,他双手合十,深施一礼。双目再睁开时,瞳眸深处已是掠过了一抹决然。 “还望小友能够卖老夫这个面子,就此退去。否则的话,我血纹龙族纵然不济,但就算拼上全族之力,也必要为亲王守住一份净土!” 阮石暗暗不耐。没想到血纹龙一族声名不响,骨子里却这么顽固。说蛰虺是他们的恩人,一个疯子又能对他们有什么恩? 同时他也是快速盘算着,以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强攻确实不智,但蛰虺手里的碎片却是非拿到不可的,是否应该调派大军前来——? 沉默良久的北泽屹,这时突然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他直视着长老的双眼,静静开口道: “听闻血纹龙族,有着一口‘血眼之泉’,关系全族生息,只是泉眼干涸已久,族中曾公开寻访高人,解决泉眼之患,不知可有此事?” 阮石一怔,他是根本不知道什么“血眼之泉”,也不知北泽屹为何有此一说,但那位血纹龙长老,却分明是更加吃惊。 “火凰王有办法解决?” 现身至今,他一直是心平气和,态度从容,一副世外高人姿态,这时却也激动得呼吸急促。看来那血眼之泉,果然对他们至关重要。 北泽屹并没有正面作答,只是回了一句:“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那两名长老对视一眼,都是连连点头,依然难耐激动:“好,就请小友随我来!” 看来,他们对修复血眼之泉的渴望,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之境。 随便一个人,只要说一句“能够修复泉眼”,都会被他们寄予厚望。 进不了的血纹龙族,现在只因为这一句话,就让两人被当成贵客,迎接入内。 …… 一片血红色长空,连接了天与地,渲染出一片淡淡的凄凉。 据传,血纹龙族是一个“只进不出”的族群。倒不是说外人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这“禁足令”只针对本族之人。不论是成年已久的妖宗,还是刚刚出生的幼龙,无论长幼,无论强弱,世世代代都只能生活在这方寸土地上。 这种“闭关锁国”式的做法,实在令人难以理解。无论是修灵者还是各方妖族,最重要的就是走南闯北,和更多的强大修灵者进行接触,互通有无。始终将自己封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修炼着祖辈流传的几套过时的功法,又能有什么用?难怪身为龙族支脉的血纹龙族,会衰败成了今天这副可悲的样子。 而那“血眼之泉”,似乎是北泽屹曾在火凰族典籍中了解到的,刚才也是就此一试,果真见效。 途中,阮石忍不住传音询问道:“北泽兄,这是什么情况,咱们不是来找人的么?怎么糊里糊涂就给人家当修理工来了?” 北泽屹淡然回道:“他们既然打定主意,不让咱们见蛰虺,多说无益,不如先混进来,再见机行事。” “不过你真的知道,该怎么打通那血眼之泉么?”阮石对此倒是不抱多大希望。试想,泉眼都干涸了还能怎么打通,这简直是强人所难啊!他们又不是能够逆转法则的神明! “走一步看一步吧。”北泽屹只是这样回了一句。 “喂,你行不行啊?”阮石听得暗暗心惊,“可别先夸下海口又出丑啊?” 要不是当着两位血纹龙长老的面,北泽屹真想一巴掌甩过去。 “你小子以为我是为了谁才夸下海口的啊?” 血纹龙族地域,处处都是荒凉。连绵不绝的荒漠,看不到任何象征权贵的建筑。就像是一片上古遗迹,充满了古老沧桑的气息。 途中,他们也曾遇到过几个血纹龙族人,都是默默向长老行礼后,又匆匆退去。看上去他们虽然在这里待得头脑迂腐,日子倒也自得其乐。 阮石是在思索着如何处理血眼之泉,又该如何寻找蛰虺,而北泽屹,却是感受到了一种隐藏得极深的异常。 凤凰一族,借天地法则之力,涅槃轮回,向来与天地大道最是亲近。这时他也能隐约感应到,在这里,存在着什么令他极不舒服的东西。似乎那是处在整片天地的对立面,甚至根本就不应该在世间诞生之物。 不对劲,很不对劲。 血纹龙族的神秘,和那种奇怪的力量,会有什么相连么? 但就算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异常的源头,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许只是一个亲近惯了阳光的人,对黑暗的本能排斥。这种状况,自然不便去向长老询问。而事关族群隐秘,恐怕就是问了,他们也不会如实相告。 北泽屹坐王位的时间,远比阮石更长。而他也是已经很清楚,在族群外交的场合,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了。 四人一路前行,最终来到了一片秘地。 周边还是一片荒漠,看上去与此前的景象并无不同。只是在前方有着一个山洞,周边杂草丛生,好似已经许久无人踏足。 “再往里面,就是血眼之泉了。” 两位长老同时站定了脚步,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洞穴,眼中都流露出一种似是哀伤,似是怀念的气息。 “这里是我血纹龙一族的圣地,靠着血眼之泉,曾在年轻一代中,培育出了数不清的高手,那可真是一段辉煌时期啊。” 阮石没想到,对方竟就自顾自的感慨起来,只能说人年纪大了,值得回忆的事就是比较多。刚想催促,其中一位长老却又朝后方退了一步,手臂朝洞口一摊,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位小友请吧。很抱歉,我就不能陪你们进去了。” 这什么鬼,你们一族的事你自己不管,全丢给我们?阮石的警惕心几乎是立刻就升了起来,这洞里,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两位长老也看出了二人的疑虑,苦笑了一下:“小友有所不知,自从血眼之泉干涸后,我们就受到了圣地的排斥。妖宗强者,根本无法踏入。” “多年来,我们也曾尝试再让青年族人再入此地修炼,但他们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那些都是难得的好苗子啊……这个险,是再也冒不起了。所以这片地界,也就逐渐被划为了禁地。” 血纹龙一族的无奈,完全足以想见。圣地泉眼干涸,派去的天才也与送死无异。一边是族群可见的败落,一边又是圣地的排斥。究竟是为了争取力量,拼死一搏呢,还是保留有生源力,却也认下了族群衰颓? 北泽屹略一沉吟:“是圣地,但同时也是禁地么?”那不就是说,如果他们要尝试打通血眼之泉,也要面临着同样的危险? 并且,那种若有若无的感应,在他来到这山洞前时,也就变得更强烈了。这就说明,那令他极不舒服的东西……就在这山洞之内! “不过请小友放心,”长老又适时的补充道,“这血眼之泉,只是对我血纹龙族人有排斥之力,对外人而言,它就只是一口普通的泉眼而已。” “数百年前,蛰虺亲王无意中到访此地,出手为我们解决了血眼之难,我血纹龙全族上下感恩在心,自此也将亲王奉为了座上宾,许他客卿之位,可在此长住。”他说到这里,又不禁叹息一声,“只可惜,天不佑我血纹龙一族,这血眼之泉,在近期终于又是再度干涸了。” “既然蛰虺亲王还在这里,为什么就不能继续请他出手?”阮石下意识的反问道。 长老苦笑一声:“是我族群内部之事,又如何好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贵客。何况亲王现在的状况……时好时坏,恐怕也是无法再修复泉眼了。” “两位小友此去,无论结果如何,我血纹龙族都必定感恩在心!”见他们心存犹豫,两位长老又齐齐抱拳施礼,眼中凝聚着深刻的隐痛。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然也没了打退堂鼓之理。阮石和北泽屹稍一沉吟,也就点了点头。 在两位长老期待的目光中,他们踏进了山洞。而北泽屹也是时刻留心周边,他很想知道,那一直令他所抗拒的,到底是不是就是血眼之泉! 第1241章 血眼之泉 血眼之泉,是一个足有数丈之深的池子。 上宽下窄,上端可容一人盘坐,最底部却只有方寸长宽。泉眼处雕刻着一只血红色的眼睛,积着薄薄一层血水。由于泉眼干涸已久,那只血红色的眼睛也是格外清晰,仿佛凝结着真实的鲜血。 北泽屹仔细观察着。现在他可以确认,那种让他一进来就感到不适的气息,确实就来自于这血眼之泉。但源头却并非是那只血眼,而是……似乎被隐藏在更深处的什么东西。 “要打通泉眼,就需要用再生之力浇灌。”半晌,他淡淡开口,“我凤凰一族,有一门祖传的‘九转回生诀’,可令枯木逢春,死水复活,修炼到精深处,即使躯体毁灭,依然可以涅槃重生。” 而后,他又看向阮石,“据我所知,你们万象妖域的‘万象天诀’应该也有相似的轮回再生效果。咱们就同时出手,朝泉眼通入妖力试试。” 话音刚落,他已是迅速抬手结印,伴随着层层玄奥气息流转,一团火红色妖雾已是凝聚成形。单是溢散开的法则涟漪,便是令洞窟一角的荒草迅速生长,再次焕发青翠。轮回再生之力,果然是名不虚传。 阮石跟着结印,暗绿色妖雾悄然升起,如同披挂在苍山上的青青绿茵,又如丛林间春回大地的葱郁。在它内部,包含着自然界生生不息的能量。草木枯荣,四季变幻,皆如万象。 两团能量交织在一处,两种色彩交相辉映,一齐朝着池底注入。 在两人的神识感应下,那能量光团冲击在血池底部,并未与泉眼相互作用,而像是撞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直接被一股暗力弹了回来。 北泽屹暗暗一惊,看着受到刚才的冲击,此时正在咕嘟咕嘟冒着血泡的泉眼,沉吟道: “照这样看来,这泉眼并非干涸,倒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 他再次凝聚能量,这一次再不似此前的生机浓郁,而是一团纯正的毁灭妖力,浩瀚磅礴,以摧毁为主,朝着底部灌入。 火红色光束,就像一道火浪持续扫荡。 “有些反应了?” 刚才他分明感到泉眼底部,有着另一种能量在震动。因此他也是立即收回妖力,仔细观察。 但就在这时,两小团幽黑火苗,忽然从泉眼处直贯而出。就像是击打水面,溅出的水花一般,来势迅疾,毁灭气息纵横。 两人下意识的跃起闪避,途中北泽屹动作稍慢一拍,衣角被一簇黑色火星沾上。而他反应也快,体内瞬间升起一团本命火焰,将那片衣角切除。 一片衣角飘落在地,很快就和上方缭绕的火苗一起,被那团黑焰侵蚀得一干二净。而那黑焰也像是耗尽了能量一般,迅速随之湮灭。 地面上,除了燃烧后留下的黑色粉尘,就再也不剩其他了。 北泽屹对着那块地面凝视许久,在他眼中,开始涌起了一种略带抵触的惶恐。他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这样纯粹的恐惧,即使在陷入时光钟楼绝境时,也是前所未有。 “你注意到没有,这种能量,和我们习惯使用的源力完全相反。就连我的琉璃净火也无法克制它。” 琉璃净火,是凤凰一族特有的火焰,专克邪秽之力,但刚才两者相融,他却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能量的碰撞,而是悄无声息的就被抵消了。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比他再强上一个阶数的强者,就算琉璃净火对它无效,也绝不会就这样被“抵消”。那到底是什么?它克制的并不只是琉璃净火,是他们的妖技、源力,甚至是这个世界一切的一切! 就是它……不该存在的东西……和这个世界的源力完全相反的能量! “既然泉眼处堵着这样的屏障,看来强攻是攻不破了。”一时之间,北泽屹也不知该如何向阮石解释,只能略有些生硬的转过话题,“我们要想一想,既然这血眼之泉曾经被人解决过,那他又是用怎样的方法解决的。换句话说,在蛰虺亲王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 阮石顺着他的话寻思着。能够解决泉眼,自然不会因为他是个疯子。那么除了同样处在妖宗境界的实力,以及自己也已经掌握的“万象天诀”之外,那就只有…… “你是说,方天宝鼎碎片?” 北泽屹颔首应道:“没错。既然这层能量膜打不破,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用吞噬之力把它吸出来!” “接下来,我们同时催动碎片,目标方位,就是泉眼中心!” 他手指一弹,在一道火红色妖力的包裹下,一块褐色碎片飞上半空,就像是一只终于得到自由的鸟儿般,兴奋的在血池上方反复兜着圈子。在它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圈的透明漩涡。 另一边阮石如法炮制,释放出了另一块碎片,两块碎片交替着盘旋数息,各自降下一道蕴含吞噬能量的螺旋风暴,朝泉眼内部冲击。 在这阵吞噬力道的作用下,就连池底一些碎小的血尘微粒,都被相继吸附而起。最底部的赤红血眼,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微微的震动着。 除了北泽屹本身所拥有的宝鼎碎片外,此前进攻山豹族,阮石也得到了一块碎片。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他对碎片的操纵已经熟练了许多。眼下两人配合得也是相当默契,将两股吞噬力道恰到好处的融为一体,汇聚成了一片更加强大的吞噬漩涡。 血池剧烈的摇晃着,就连整个山洞都是一阵摇晃。只有操纵碎片的两人依旧稳稳屹立,一边将妖力持续灌入到碎片内部,面色凝重的打量着血池深处。 忽然,一道幽黑能量从池底直贯而起,和先前的黑色浪花是同源之物,但这一次分明就要更加凶猛。体态庞大,如巨龙之形,口中喷吐出一道暗色光束,有如末日下的毁灭浪潮。 两人见势不妙,同时朝后方倒纵,手中各自打出一团能量,在半空中与幽黑光束碰撞,齐齐湮灭。 这一次就连阮石也感受到了,没有任何打中实物的质感,两团能量完全就是相互抵消了! 接下来,他们继续采用妖力攻击,每一次的结果也都别无二致。即使直接击中那黑龙身体,也像是打入了黑洞般,悄无声息的融入到它体内,却对它造不成任何伤害。 或许也正是知道两人的攻击毫无威胁,那黑龙也是从不防御,一张幽黑巨口持续大张,喷吐出一团团黑色能量,将洞窟各处冲击得浓烟腾腾,土石滚落。 它可以不躲,但它所扫荡出的能量,阮石二人却是不得不躲。这也就让这场战斗,变得相当的不平衡。 交战半晌,在那黑龙体外,陡然蹿出两道黑色长索,如伸缩不定的长蛇般,呼啸着朝两人袭来。 它的身体是由那未知能量聚集而成,因此和普通妖物不同,它还可以轻易改变身体的形状。 那黑索的长度不但可以无限延伸,在半空中更是可以随时拐弯。洞窟内空间有限,阮石和北泽屹避无可避,最后仍是眼睁睁的看着那长索卷了上来,将两人捆缚在内。 如今的他们,体表都包裹着一团妖力纱衣。每一次被黑龙的攻击扫中,能量气浪就会湮灭一截。但也多亏了这层护体妖力,让他们不用直面那毁灭能量。 当他们被黑索捆住,两层能量直接相触,身周的妖力纱衣几乎是飞速的消湮着。 两人都很清楚,绝不能让那种诡异能量沾身。虽然不知道它的根底,但那种霸绝的破坏力,却是他们亲眼所见。它可以轻易的湮灭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能量,包括生物! 现在不是有所保留的时候,两人都将妖力运用到极致,能量纱衣不断扩大,与长索相触,在两种能量的无声消融间,妖力成倍激化,引发了一团剧烈的爆炸。 长索被炸裂的瞬间,它抵消了一部分的爆炸能量。而与寻常的炸裂不同,没有声音,没有能量的碰撞。残留在空气中的,就只有未曾消散的妖力余波。 好不容易摆脱了束缚,两人都是迅速倒纵,退到了洞壁一角。 “这家伙,可以免疫我们的法术攻击!”阮石终于看清了现状。对这种奇怪的敌人,不管怎么用妖技攻击都是没有用的。何况它的本体就是由能量构成,他们再和它对拼,也只是白白消耗妖力而已。 “看来要想打败它……就只能彻底的把它揍趴下!” 两人的拳锋上,双双包裹上了一层妖力,欺身直上,采用了最原始的物理攻击,朝那黑龙当头狠砸。 对他们两大妖王来说,早已经习惯了能量战斗,如今再回到肉搏战时期,还真是感到不自在。 虽然不知道那怪物究竟是什么,但阮石也清楚,相反的能量并不是致命问题,最关键的,还是他们太弱了。 即使是完全相克的能量,也可以以力决胜负。黑暗可以吞噬光明,光明也可以吞噬黑暗;水可以浇灭火,但更加旺盛的火,也可以将水完全蒸发。没有绝对的相生相克,有的只是绝对的力量。 他们……没有对方强!这就是根本! 如今的两人都是妖宗实力,又是二人联手,实力本应更上一阶,但在那怪物面前,却仍是只能和它搏一个平手,岂不就说明,它的实力,也已经相当于高级妖宗? 胡思乱想间,阮石一个不慎,被黑龙抽来的巨尾扫飞,重重砸落于地,而那黑龙大口一张,又一道能量光束朝眼前袭来! 阮石来不及闪避,仓促间只能动用碎片之力,在身前化开一道漩涡抵御。 这片刻间,他能感应到一团能量冲入,但这一次,却没有再重复以往的抵消,它依然存在着,在自己所能感应到的地方存在着。 阮石只是迷茫了一瞬,他很快就想通了。吞噬之力并没有直接的攻击效果,只是将吸收来的能量暂时封锁到另一个空间内,但能量本身却持续守恒,那也就是说…… 虽然我们的攻击会和它的力量抵消,但采用和它同源的力量,应该就可以突破它的防线了吧? 下一刻,一道吞噬漩涡在黑龙身前张开,吸入的幽黑能量再度释放。 果然如阮石所料,当释放的能量与能量本体相触时,终于没有再重复那令人绝望的抵消,而是结结实实的将那黑龙打得略微一颤。 “能行!”阮石精神一震,而他也是立刻朝北泽屹传音: “北泽兄,既然我们的能量无法打倒它,那就尽量引它攻击,用它自己的能量,来打倒它!” 北泽屹反应也快,看到阮石刚才的攻击,又听了他这几句话,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果然,要对付这种怪物,方天宝鼎碎片就是关键! 接下来,两人便是围绕着黑龙,反复攻击,即使妖力光团击中它庞大的身体,也会立刻遭到抵消,但两人却是乐此不疲。而每次黑龙喷吐出的能量,也会被他们立刻动用吞噬之力吸收。 而这一回,每次收取能量后,两人也并未急于释放。他们很清楚,要打倒眼前的敌人,就需要比它本身更强大得多的力量。单一的能量光团,就像是一颗颗抛出的小石子,虽然会令它疼痛,却难以令它受伤。那么,就耐着性子,把每一颗石子都收集起来,堆积成一块巨石,再一举将它彻底砸死! 在这阵追逐战中,表面看来,两人依旧被动。身上也是时不时的挂彩,洒下淋漓鲜血。但贮藏在吞噬空间内的异种能量,却是已经越聚越多。它们彼此融合,化为了一团足有人头大小的黑色球体。这球体不断蠕动,在它内部,似乎还有着某种神秘生命的存在…… “轰!轰轰!” 不断扫荡的黑色光束,以及空间中时时张开的漩涡,激烈的能量碰撞,让血池和整个洞窟的摇晃加剧,即使是在洞外等候的长老,也感应到了这异常的变化。 以往,即使是本族的天才在洞内失踪,也从未有过这般巨大的反应。 当下,两人对视一眼,只能双手合十,祈祷着那未知的神明息怒。 第1242章 解决泉眼 “轰!” 黑色能量成片扫荡,而在它掠过之处,同样张开着一道道吞噬漩涡,散发出磅礴吞吸之力,侵入的能量来者不拒,有多少就吞多少。 那黑龙单论攻击力,虽然已经相当于妖宗强者,但它却明显是没有相匹配的智慧。两人眼下分明是在借力打力,打算收取它的能量,还施彼身,但它不但无动于衷,反而仍旧是一次次的喷出黑色光束,为敌人的装备库充填着炮火。 “就是现在!” 阮石目光一凝,通过和吞噬空间的感应,他可以判断出,目前所吸收到的能量,已经超出了对方本身能量累积的总和。胜负,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北泽屹点了点头,两人手中印诀变动,两道妖力涟漪在半空中同时张开,彼此融汇,扩散成了一片更大的吞噬漩涡。 一道一模一样的黑色能量,从漩涡内骤然轰出,就像是一通强劲的炮弹,携带着破灭山河之力,将沿途的空间尽数粉碎。 “砰!” 黑色光束,笔直击中了那黑龙腹部,强大的冲击力,也是瞬间就将它拦腰斩断!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黑龙没有任何的动静,它没有倒下,却也没有再活动。只是始终维持着腹部中空的姿势,静静的伫立在原地。 阮石和北泽屹不敢松懈,燃烧的妖力依然在体内高速运转。以他们的战斗经验,都知道敌人的临死反扑,才是最为可怕的。谁知道这神秘黑龙,会不会还有什么隐藏到最后的杀手锏? 不知过了多久,实则只是短短片刻,但在全神以待的两人间,却仿佛是格外漫长。 终于,从那黑龙体内,缓慢流转开一道道微弱的黑色光束。这一次那光束不再具有攻击力,而像是一个四面漏空的筛子,被日光透过体内,所折射出的阴影。 当这些交错的光束,几乎将黑龙的身子切割成千万块碎片时,“砰”的一声,那庞大的龙身轰然炸裂。 但,这还不是结束。 黑龙的爆炸,并不代表着彻底湮灭。而是从一具完整的龙身中,崩解出了无数黑色的小型生物,形似壁虎,满洞游窜。 对密集恐惧症患者来说,这简直会是一副令人头皮发炸的场面。 原来那条黑龙,就是由这些小型生物构成,但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潜藏在血眼之泉内,直至堵塞泉眼? 北泽屹还注意到,这些东逃西窜的生物,一旦撞击到洞壁,就会立刻消失。就像是将一蓬水花浇进火海,瞬间湮灭的景象。 它们同样是被这座山洞的结界之力“抵消”了。先前它们以聚集形态出现时,可以轻易抵消一切的反面能量,但沦为个体,却相当脆弱,很轻易就会被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则抵消。 但值得注意的是,它们本身分明实力不强,连一级妖兽都算不上,为何聚集在一处,就拥有了高级妖宗的实力? 在修灵界,拼的往往都不是数量,而是质量,就算是十万的炼气境大军,对一名涅槃境强者来说,依然是翻手可灭。 但为什么这种生物的量变,就可以轻易的形成质变?如果它们繁衍到了一定程度,聚集在一处,是否也会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想到这里,北泽屹当机立断,手中红光一闪,浮现出一个由火焰构成的壶体,借助吞噬之力中转,将一只黑色生物收入到了壶中。 这是火凰族的宝物“火炼壶”,可以将生物或丹药贮存其中,以壶内生生不息的火焰,持续进行炼化。 以自己的阅历,还无法分辨出这神秘生物的真相。只能抓回去一只,带给族中的长老进行研究。 火炼壶内虽然布满火焰,但相当于是以火焰筑成了一座囚牢,只将猎物囚禁,却并不会将它杀死。用此壶隔绝天地源气,应该可以把它完好的带回去。 也亏他见机得快,这些生物虽然数量多,但消亡的也快。没过多久,那些满洞乱撞的生物,就已经在源气和结界的双重作用下,自取灭亡了。唯一被保留下来的,就只剩下被封印在火炼壶里的那一只了。 解决了神秘生物,血眼泉水也重新如井喷般涌了出来,转眼间就堆满了整个血池。 池面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仅是这样望去,便能感受到在池水中,蕴含着那一股股令人心动的精纯能量。若能将这些能量全部吸收,绝对能让修灵者突破目前的门槛。运气好的话,就算是提升一个大境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阮石打量着那潭池水,向来秉持“利己主义”的他,也是很快就动起了歪心思。 “既然这血眼之泉的功效,就是滋养源力,淬炼体魄,那么不仅是血纹龙族,对外人应该也同样有效吧?” 就算血泉与外族人的体质并不兼容,强行吸收会有什么副作用,阮石也不在乎。 反正他的身体,早就是一个“大杂烩”了。各种各样的妖灵,都能在他体内相安无事,多添几滴泉水,他也不信自己就压不住它! 实际上,这池水还有着另一重功效。 血眼之泉和血纹龙一族本就是相辅相生,当本族人浸泡在血池中时,本源血脉就会互生感应,池水也将会透过体表,融入到他们的身体内部,洗涤周身血液,等于就是完成了一次换血。 血液一换,无形中便是提升了血脉强度。再修炼任何功法,都将是事半功倍。这份先天优势,却是外人比不上的。 “何况,咱们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就为了见蛰虺一面,有点太划不来了。怎么说,也得再取点报酬啊?” 阮石一经打定主意,立即在身前展开吞噬漩涡,单指一点,池水如一道水柱般飞扬而起,尽数注入漩涡,来来回回,大概也收满了一桶的分量。 对他这种“雁过拔毛”的作风,北泽屹也是相当无奈。 但他还来不及评价什么,脸色就是微微一变。 火炼壶中的分量,不知何时变轻了。 当他匆忙打开壶盖查看,发现那神秘生物,竟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并不是被火焰蒸发,也不是被相反的能量抵消,它就是这样凭空消失了。 “莫非……这种生物,由于自身属性和整个世界相反,只有在这血眼泉底才能生存?”北泽屹喃喃自语着,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那依旧滚滚涌动的池水。 但,它还会再出现的。 没有任何预兆,就是有这样一个信息,灌入了他脑中。 …… 当两位在洞外等候的长老,听说血眼之难果然已经解决时,都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虽然他们本身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事情既然开始了,总会下意识的期待结果。若是在期待之后,等来的仍是失望,对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那实在是够受的。 最初试探着踏入洞窟,并未感受到结界的抗拒之力,两名长老已经是大为震动,当他们看到积满池子的泉水后,两人竟是当场老泪纵横。 “血眼之泉……终于又复苏了!我血纹龙一族,复兴有望啊!” 想到这些泉水,又可以培养出大量的年轻天才,保血纹龙一族延续百年……他们总算没有辜负先祖!没有让这一脉至此断绝! “我实话跟你们说吧,”当他们半跪于地,谢天谢地谢祖宗时,北泽屹又淡淡的开口了,“这血眼之泉的问题,只是暂时解决。但其中仍有隐患未除,一段时间之后,恐怕泉眼仍会再次堵塞。到时,你们可以传讯到火凰域,我一定会帮忙帮到底。” 阮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他何必自找麻烦,听上去又不像是场面话。 他却不知,在北泽屹一路感受到法则异常,以及亲眼见识到那神秘生物的出现和消失后,作为最亲近天地大道的种族,他就想到了很多,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 那种生物,恐怕是通过个体分裂的方式繁衍后代,每当他们发育到一定阶段,就会自动分裂出一个幼小的同类,也正是因此,这种生物的繁殖速度飞快。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衍生出一整个族群。 刚才出现的,应该并不是这种生物的全部。依然有幼虫留在血池之底,它们也必然会再次繁衍,泉眼堵塞的现象,也就会一次次的重复。 既然这种生物,是不被天道允许存在的,而它们的数量增加后,通过汇聚合体,也会拥有可怕的力量……那么,北泽屹就不能放任它们繁殖下去。 一旦泉眼堵塞,就说明它们的数量,又增值到了一定的程度。每到这个时候,就需要彻底清理一次。这不是为了血纹龙族……而是为了整片位面! 血眼之泉的秘密,这些长老一定是知道一些的。北泽屹料想,有些事就算不用明说,也可以轻易的交换信息。果然当他留神观察时,发现长老们的脸色都是略微一僵。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 这片刻的不自然,被他们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其中一名长老很快就躬身施礼:“多谢火凰王,多谢万象妖王!你们是我血纹龙一族的大恩人哪!” 另一位长老也接口道:“不错,请两位小友务必在族内多留一段时间,让我们设宴款待。族中的年轻一辈,若能有幸与二位结识,也是足慰平生。” 阮石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摆了摆手道:“宴席一事不忙,我们是为蛰虺亲王而来,既然血眼之泉已经解决,不知如今,能否带我们去见一见亲王?” 两位长老再次迟疑了。虽然蛰虺是族中恩人,但他们两人也同样是恩人,地位平等,难道要为了一位恩人,得罪另外两位恩人? “这……不是我们不通情理,实在是亲王的状况……”先一名长老说到这里,终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那,这样吧,我们可以带小友到亲王的住所。但我们只能负责通传,见与不见,仍然取决于亲王自己的意思。两位小友能答应么?” 阮石和北泽屹都点了点头,见状,两位长老也悄悄松了口气。 …… 血纹龙一族的生存环境,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漠,而他们的生活习惯,也像那些古老的游牧民族一样,住的都是一间间破旧的小草屋。 途中长老还在不断叮嘱:“亲王现在的意识,实在是好一阵坏一阵,如果他答应见面,两位小友说话中也请千万注意,莫要刺激了亲王。” 阮石一口答应:“这是自然。”反正只要能见到蛰虺的面,也就由不得他们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一定要取得方天宝鼎碎片! 随着目的地逐渐接近,北泽屹忽地轻叹了口气。 “蛰虺亲王虽然疯了,但他现在的生活,也未必就不幸福吧。” 人们总会羡慕清醒的人,却不知清醒的人有时也会羡慕疯子。在意识深处与整个世界隔绝,从此只生活在自己的天地里,再不用理会一切的烦恼和责任,谁能说这就不是一种快乐? 曾经,他众叛亲离,同时遭到了爱人与兄长的背叛,那样的折磨曾令他痛不欲生。现在他疯了,再也不用被过去的痛苦纠缠。也许这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北泽屹自己,也有过相似的体验。 当父王在外界战死时,整个火凰族的重担凭空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也很想永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躲在能让他感到安全的龟壳里,但是……不行。 在他身上,担负着整个族群的兴衰存亡,他连自私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干,他就必须让自己振作起来,登上那个,原本是遥不可及的王位。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他,也算是逐渐适应了作为妖王的生活。但在亲眼见到那神秘生物后,他却突然发现,人们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还是太少太少了。 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秘密。不管人们想与不想,这都是他们所生存的环境。他们随时和那些,可能会将自己置于死地的隐患,生存在同一片空间中。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 一旦知道了,诚然是,处处都是死劫。 第1243章 蛰虺妖王 走出一段不长的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蛰虺的住所前。 这里和其他人的房子没有多少不同,一样是一间破旧的小茅草屋。看来血纹龙族虽想好生招待这位“贵客”,但客观条件也仍是有限,好在遇上的是个不讲究的。 长老在门外停下脚步,规规矩矩的拱了拱手:“蛰虺兄,你起来了么?” 半晌的沉默后,从房内传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怎么,老家伙,今天兴致好,又要来寻老疯子下棋?” 此人,想必就是那蛰虺亲王了。 听他的语气,称呼长老为“老家伙”,称呼自己则是“老疯子”,果然是相当粗俗。 当着两位外客的面,长老也不禁苦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今天有来自外界的两位小友,到访我血纹龙族。他们也像蛰虺兄当年一样,为我族解决了血眼之难。据他们说,是专程为亲王而来。不知蛰虺兄可肯赏脸,与他们见上一面?” 话音刚落,房内之人哈哈大笑:“这年头,一个个小辈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年纪轻轻,竟然就能解决血眼之泉?” 听他的语气还有几分兴趣,阮石等人闻言暗喜,但很快,他却是再度大笑道: “不过算啦!老疯子在这里休息得好好的,不想再去打扰其他人,其他人也都不用来打扰老疯子!” “老家伙啊,今天你这里来了客人,那我也不耽误你,你先去招呼他们,改天有空了,咱们再好好杀上一盘!” 长老被夹在当中,一时间左右为难,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阮石二人,指望着能有一方提前松口。 阮石沉默半晌,忽然主动上前,不顾两位长老的眼神示意,运起妖力,朗声道: “那如果要见你的人,是万象妖域的新任妖王呢?” 房内沉默了。 两位长老的脸色也都变得极不好看。虽然他们和蛰虺相处时间有限,却都清楚“万象妖域”一词,绝对是他的忌讳。若是刺激得他精神失常,局面可就不由掌控了—— 在一阵短暂而难熬的寂静后,门板轰然大开,一阵狂风呼啸而出,阮石只觉眼前一花,一道暗灰色的高大人影已经立在眼前。 那人一头蓝灰色乱发,由于长时间不打理,看上去就像是一团脏污的稻草,直披拂到腰间。发丝上沾满了污垢,一绺一绺的黏连在一起。作为一位曾经的王族,真不知是自暴自弃到了何种程度,才会放任自己整日以这副模样示人。 长发遮掩下,是一张略显瘦削的面庞。以人类的年龄算来,大约是四五十岁模样。脸上同样满是泥污,一双眼睛却依然犀利,深邃有如刀锋般的目光,仿佛能直抵人的内心深处。 但即使是透过层层污渍,仍不难看出他硬挺的五官轮廓。飞扬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足以想见年轻之时,曾是何等俊朗。 身上的衣服,原本应该是一身蟒袍,金丝织就,纹样华丽,却被他硬生生穿成了乞丐服。从上到下打了好几个补丁,布料似乎是被故意割破,又重新补上的。整件衣服,还被他自己歪七扭八的缝上去了几个口袋,里层都翻了出来,歪歪斜斜的外搭着,更显得邋遢,看上去就像一个落魄的流浪汉。 虽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但他周身缭绕的那层强横妖力,却是令任何人都不敢忽视。 或是因他此刻情绪激动,妖力起伏格外狂暴,内里却仍是运转有序。那妖异之火,并不是一把失控的野火,而是一把被他磨得锋锐,收发自如的火之利刃。 即使疯癫,却一点都没有影响他的修炼。相反,或许也正是因为再不受杂念所扰,数百年来一心一意的修行,让他的进境也是一日千里。 因此即使蓬头垢面,目光散乱,但他站在面前,依然散发出一种极其强大的压迫感,比起先前那合体黑龙,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你?竟然是你?!”蛰虺双目紧盯着阮石,发出了声声嘶吼:“万象妖域的妖王怎么会是你?!” 见状,北泽屹和两位长老也就识相的退去,让他们单独谈谈。 “如果现任妖王是你……那蛰敖又怎么样了?”众人散去后,蛰虺的情绪依然激动,声音如雷霆滚滚,“他是伤了,是死了,还是疯了?!” 阮石已经按耐住了初见时的紧张,不卑不亢的回答:“既然晚辈已经继任,先王自然就要退位让贤。” “何况先王蛰敖,此前渡劫失败,不幸留下了大道伤痕,也不适合再继续担任妖域之王了。说起来,当初先王对前辈不忠不义,如今落到这般下场,晚辈是否也算是替前辈出了一口恶气?” 蛰虺木然半晌,忽然仰天狂笑,狂暴的妖力激得空间震荡,飞沙走石。 “蛰敖啊蛰敖,你竟然也有今天……当初你用计抢我王位,夺我所爱之时,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这当真是报应……报应啊!” 笑够后,他又看向了阮石。 “你错了,蛰敖自食恶果,那是他受到了上天的惩罚。”他抬手指指天空,手指在指向阮石时,又迅速掠过,声音中仍带着一丝讥嘲,“和你这个人类小子无关。” 阮石心中不快,面上却仍是保持着从容姿态:“人类又怎样?人类也未必就输给妖族。那阴风地狱的罗刹鬼帝,是我的结拜兄弟,他曾经答应过,会多多关照万象妖域。可惜前辈没能亲眼看到,如今我妖域八方来朝的盛景。” 蛰虺不等他继续吹嘘,就是一阵大力摆手:“错了,错了!” “我万象妖域,有自己的历史和传承,不需要去跟什么魔啊鬼啊的攀交情。我们妖域,不兴你们人类那一套,不需要一个给别人提鞋跟的妖王!” 听他说话如此不留情面,阮石也彻底冷下了脸:“那也总比背后没人,想靠都没得靠好些。” “蛰虺前辈,晚辈有话直说。听说在你手里,有着好几块方天宝鼎碎片,那是九幽殿所要之物。具体的也不必跟你细说,你只要知道,九幽殿,我们谁都得罪不起。不论是为我帮你夺回王位的报酬,还是为了万象妖域的千秋万代,都请你尽早把碎片交出来。” “此事一了,无论你是想跟我回妖域,还是想继续留在血纹龙族养老,都是你的自由。” 跟正常人说话讲究迂回,跟聪明人说话更是只需要说三分。剩下的七分让他自己领会。阮石平时也算圆滑,但现在面对一个疯子,他知道说话就是得说直了。因为疯子的思维是不会转弯的,你跟他说什么,他就只能理解到什么,至于你的言外之意,他是根本就不会去考虑的。 然而,听了他这番“大白话”,蛰虺眼中却是很快闪过了一丝精光。这一刻的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个疯子。 “呵呵,小伙子,你占了我的妖域,却要我连神器碎片也给你?你这个如意算盘,未免打得也太好了吧?” “这天下的好处,可不能都让你给占尽了。”他摸了摸下巴,别有深意的咧嘴一笑,“这样吧,想要碎片,就拿妖王之位来换。” 阮石嘴角猛一抽搐。从他继任妖王,又背靠罗刹鬼帝这样的大后台起,再打交道的人,哪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已经有很久,都没人对他这么不客气的说过话了。 当下,他也是极力克制着脾气:“前辈就算要提条件,也提一个实际点的行么?以前辈现在的精神状况,继任妖王,你认为合适么?” 蛰虺怪笑一声,上身低俯,猛地将脑袋凑到了他面前:“有什么不合适?你是不是跟所有人一样,都以为我是个疯子啊?” “其实啊,我只是表面疯……”他拖长了语调,“但是我的脑子,比谁都清醒!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你这小子,不是个好种!” 阮石本就不是个有耐性的,如今又遭到蛰虺再三讥讽,他知道,好好的谈判已经无法解决问题,剩下的,就是力量的对决了。 “既然晚辈今天已经站在这里,那么交与不交,就不由前辈做主了。”他周身妖力滚动,背后已是浮现出妖灵虚影,“晚辈自然有办法,让前辈‘心甘情愿’的交出——” 蛰虺突然又是双手一推:“哎,慢点慢点,看你这架势,是还想揍我一顿哇?” “先不说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算老疯子真的马失前蹄,败在了你手上,但你怎么能确定,那几块神器碎片,就一定是被我一起带到了血纹龙族?” “啊,说不定,我是早在半道上,就挖了个洞,把它们好好的埋起来了呢?”他夸张的将双手平平一摊,做出个“挖洞”的姿势,“那你要是把我杀了,你就永远都得不到神器碎片了!到时候,你办事不力,九幽殿同样会杀了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等阮石答话,蛰虺又怪笑着接口,“你肯定是在琢磨着,把我杀了或者打晕,然后来搜索我的记忆是不是?没用的,没用的!”他嫌弃的用力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脑子里的记忆,早就是一团浆糊了。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都经常找不出要用的东西哪!” 阮石目光阴郁,双拳也是狠狠攥紧。眼前这人时而疯癫,时而清醒,但轮到重要的事情,倒确实是一点都不糊涂……他说的没错,如果他没有把方天宝鼎碎片带在身上,杀了他之后,线索就彻底断了,自己不能冒这个险—— 面对这个打不得,劝不得,也杀不得的老怪物,任他平日里诡计百出,此时却也是束手无策。 “小伙子啊,想不通也就别想了,”蛰虺这时倒是极有兴致的看起了戏,“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趁着老疯子现在还能记得碎片在什么地方……要是再过段时间啊,说不定我就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喽!” …… 这样的条件,阮石自然是不可能接受。 和蛰虺的第一次谈判,就此破裂。 其后,两位长老自然是追问他们的商谈结果。 “他说,想要碎片的话,就要我拿万象妖域的王位来换。”阮石咬牙切齿的说着。一想到蛰虺那副有恃无恐的态度,他到现在都还憋着一团火。 “就算你让出了王位,恐怕他也未必会把碎片交给你。”北泽屹一眼就看出了蛰虺的心思。 对他来说,那个曾被亲兄夺走的王位,一直都是属于自己的。不管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蛰敖也好,还是旁人也好,都是抢了他的东西,都是他的敌人! 既是如此,只要阮石还在那个位置上坐一天,他就不可能把碎片交给他,助他渡过难关。 世间有句古话“等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这也反应出了大部分人的心态。只要直接承受灾难的不是自己,管其他人是死是活呢? 现在的蛰虺就是这样,反正他早就是个疯子了,其他人能否完成任务,如何交差,都与他无关。恐怕他还巴不得,把王兄夺走的万象妖域,借外人之手彻底毁灭。他得不到的,那就谁都别想得到。 “这……既然亲王不肯松口,小友也就不要再勉强了吧?”长老虽然对状况不明,也只能是抓住机会,尽量劝说着,“不过二位小友对我族有大恩,我们是欢迎你们在此多留一段时间的。就说今天晚上,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为你们置办一场接风宴,族中有很多小辈,都想和小友结识、切磋一二……不如就先住下来,再慢慢设法劝说亲王?” 阮石听得出,他们的“热情好客”,一半是出于真心,但更重要的,还是希望两人能代为指导他们的族中后辈,将外界的先进妖技,传授到这个封闭的族群来。 拿不到方天宝鼎碎片,九幽殿就随时可能找自己算账。背后还积着一摊子烂账没解决,哪有时间在这里当烂好人? 或许是见阮石态度坚决,长老也实在不便勉强。只能答应晚上的接风宴,也同时作为送行宴。一面又寻来一位后辈,让他“带两人先在族中逛逛”。 第1244章 血龙天的请求 长老找来的人名叫血龙天。 这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或许是因为五官比寻常人都来得大,一双眼睛就显得特别炯炯有神,好像永远精力充沛。穿一件红色短褂,赤着的胳膊上,还有着一条小型血龙烙印。形貌栩栩如生,妖力流转间,呼之欲出。 据说他还是这血纹龙族的第一天才,性格却相当平易近人。带着两人一路游览,嘴里的话就没停过。和那些自恃身份,就成日端着架子的天才大不相同。 据他所说,族中有着祖训,全员不得踏出山门一步,大家都很少有机会能和外面的人接触。因此每次有外人前来,他们这些族人无论老少,都会像过节一样,争先恐后的热情款待。 接下来,他也充分表现出了这份“热情”。 阮石和北泽屹并不是话多的人,听着他话痨一般的喋喋不休,有时真不知该如何接话。好在血龙天也不要求他们接话,他一个人就可以撑起整场对话。别人不应的时候,他就自问自答。跟他待在一起,倒是绝对不用担心冷场。 血纹龙族就是一片荒漠,看来看去都是同一个样子,老实说,实在没有多少参观价值。值得阮石二人注意的是,这一路上,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妖帝境界——相当于人类涅槃境——的强者。 也并非是在闭死关,据血龙天所说,他们族中确实就是没有妖帝。偶尔有几个三阶巅峰的妖宗,也都长期卡在了这一步,再无寸进。 这个现象,阮石二人是既奇怪,也不奇怪。 不奇的是,妖帝本身就不是靠着纯资源能堆上去的,他需要感悟天地大道,沟通规则,必要的天赋绝不可少。像血纹龙族这样的封闭族群,连充分认识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可能领悟法则? 而奇怪的是,一个没有妖帝坐镇的族群,竟然也能熬过千百年,没有被其他妖域吞并。也或许是这里的环境太过恶劣,族中又资源稀缺,让那些大妖兽连开战的兴致都没有? 此外,这血龙天还是个战斗狂人,带着两人游览过族中,完成了任务后,又提出想和两人切磋比试。 起初阮石二人是看不上他的。这种封闭环境的天才,充其量也就是个土著天才,能有多大本事?他们纯粹是抱着应付的心态,和他草草过了几招。 这一试,倒是大出了两人意料。 血龙天虽说尚未突破到妖宗,但他的基本功很扎实,也能将妖技活学活用,变招灵活。一些无意间施展开的武学,甚至有着外界天才的影子。以阮石和北泽屹如今的眼界,就算对手远比自己弱,他们也能看出对方的潜力。这血龙天,确实是个好苗子。 “两位前辈果然厉害,龙天受教了!”战斗过后,血龙天朝着两人深深拱手。 这一战也打得他酣畅淋漓。以往在族中和旁人对招,打来打去,总是同一个路子,他都能预料到一招打出,对手会怎样反击。这种千篇一律的战斗实在枯燥,直到今天,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尽兴一战的快感。 北泽屹笑了笑:“彼此年龄相当,不用叫前辈,叫一声大哥就好。”对这个性情朴实,又努力上进的青年,他倒也有些好感。 血龙天惊喜的连连颔首,一双本就大得异常的眼睛,顿时又瞪得更大:“那我就不客气了,两位大哥!” 阮石还有些嫌弃他是“土著”,不屑与他称兄道弟。只是想到以他的天赋,要是成长起来,在外界成就的确会很惊人,看在这“潜力股”的份上,才没有急于撇清关系。 “两位大哥,我可以跟你们商量一件事吗?”很快,血龙天也道出了他的真正意图。 “请两位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蛰虺老爷子那边,就交给我去说服他。我跟他关系最好了,我去劝他,他一定会听的!” 阮石略一皱眉:“你跟蛰虺……前辈,关系很好?” 难以置信,那个尖锐古怪的老疯子,竟然还有人能跟他混出交情? 血龙天兴奋的点了点头:“是啊!蛰虺老爷子刚来我族中做客的时候,就是我经常去他房里,陪他聊天,给他带食物,照顾他的起居。慢慢的我们就混熟了,老爷子也很喜欢我,我现在修习的妖技,有一大半还是他教给我的呢!” 难怪看他刚才的出手,隐约有些外界强者的影子,原来都是跟蛰虺学的。倒也难为他们,一个疯癫已久的人,还能将妖技口诀一句句记得清楚。要知这内功修行,可是稍有差错,就会走火入魔的啊!他们倒也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了。 不过,既然血龙天身上,有着一部分万象妖域的武学底子,他和身为妖王的阮石,就算是半个同门,这一声“大哥”,确实没白叫了他。 “老爷子虽然患了失心疯,但他的脑筋还是很清醒的,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看得比谁都清楚。”血龙天继续说道,“我去好好跟他说,他一定会愿意把神器碎片还给你们的!” 阮石听到这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帮了大忙,让我们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他以己度人,最清楚世人都是“无利不起早”,莫名其妙跑来一个人,就说要帮忙取回碎片,如果这件事对他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他怎么会愿意帮这个忙? 既然他不好意思开口,那自己就替他说了,也好免过寒暄,直奔主题。 果然血龙天抓了抓头发,有些憨厚的笑了:“其实,也不是太为难的事……只是,如果我拿到了碎片,希望两位大哥,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们一族受祖训束缚,必须世世代代的留在这里,但实际上,我对外界一直都非常好奇。难得认识了两位大哥,我也终于看到了探索外界的希望,请两位一定要答应我!” 阮石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既然想出去看看,那就出去啊!你也是成年人了,这点为自己做主的权利总该有吧?” 血龙天无奈的摇头:“族长说,不是他不让我们出去,而是‘不能’出去。我们族人体质特殊,如果踏出了这片地界,水土不服,很快就会死的。” 阮石嗤笑一声:“这是什么道理?又不是鱼,离开了水就会死?况且就算是鱼,修炼到一定水平之后,照样可以在岸上生活自如!我就没听说过有修灵者是豆腐做的,到外头呼吸点空气就会死?” “再说留在这里,你们这里的环境又有什么不同?” “长老说,我们这个族群已经被天地抛弃了,”血龙天咽了咽口水,“因为我们是‘被规则讨厌的’,至于原因……” 血龙天沉默了。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这件事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而这么多年,族中长老也从未给过他们一个可靠的说法。长辈们只是说着“既然祖训如此,遵守就是”。却从没有人愿意探究,这祖训背后的真相。 不单是人类,就连妖兽也是一样,只要是群居动物,就会有种盲目的“从众心理”。如果大部分人都认为一件事是对的,那它就是对的,错的也会变成对的。每一个生活在群体中的人,也总会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想法朝大众靠拢,因为太过独特的观点,就是离经叛道的,是不该存在的。 这样的心理,可以将真理变成谬误,也可以将谎言变成准则。当所有人都向你灌输着同一种理论时,再想推翻它,你就要做好成为群体叛徒的准备。其中的难度,不亚于一场大型战争。 为了纠正常规的观点,挖掘世界的真实,在各个国家,各个族群,都曾付出过大量的流血和牺牲。但同样是这些牺牲者,推动了时代发展的脚步,掀开了未知的面纱,让人们的视线不必再受蒙蔽。 不管是在哪里,总需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三人间,只有北泽屹陷入了沉思。阮石看不出来,但自己确实知道,这片天地的元素构成,和外界并不完全相同。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同,也许就和血眼之泉中,那些神秘生物有关。 这时,他淡淡开口:“如果长老说得是真的,你们族人离开了这里就会死,你还是想出去看看?” 血龙天毫不犹豫的点头:“是!蛰虺老爷子意识清醒的时候,跟我说过很多外面的故事,我一直都非常向往。今天见到了你们,知道原来在外界,还有着这么厉害的强者,我就更想出去看看了!” “听说人间有句话,叫‘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也是这么想。如果真的能看遍大千世界,和所有厉害的强者切磋,就算完成心愿之后马上就会死,我也甘愿!”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一生,都被局限在这片方寸土地上,一生都做一只井底之蛙。空虚的活上千百年,不如有意义的活上一年,这就是我的愿望。” “何况,”他又有些局促的垂下了头,“如果我们族人的体质真的很特殊,那千年来我们闭门不出,问题也依然无法得到解决。如果能出去看看,说不定就可以真正找到一劳永逸的方法呢?就算不行,我也绝不后悔!” 血龙天提出的,就是由他去说服蛰虺归还碎片,再由阮石二人去说服长老,让他答应自己跟随二人离开。 这么多年,他已经不知道跟长老提过多少次,每一次却都被严词拒绝了。他是个尊重长辈的年轻人,并不想和长老激烈冲突,却又不愿放弃自己的心愿,只能假手外人。 对此,阮石虽是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是另有算盘。 死马当活马医,如果他真能说服蛰虺,总是替自己解决了一个棘手难题。到时候管长老答应与否,反正只要带他离开,就算是兑现了承诺。要从这里强行带走一个人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 晚间的宴席,依然是接风宴,却不再是送行宴。 听说血龙天说服了两位贵客,让他们愿意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一众族人自是欣喜。宴席上频频劝酒,争先恐后的向他们打听着外界的故事。 阮石心情还算不错,他本就爱好虚荣,有这么一个自己成为焦点,一群人都围在这里听他吹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将自己作为妖王,遇到过的奇人奇事,经历过的精彩战斗等等,渲染一番后大吹特吹。当中自然也少不了,“和阴风地狱的罗刹鬼帝是八拜之交”一节。 北泽屹就显得沉默很多。他很少碰酒杯,在众人哄堂大笑时,也只是敷衍的扯一扯嘴角。整场宴席上,他目光始终不离的,倒是那位最初接待过他的长老。 酒宴结束后,阮石左拥右抱着几个血纹龙族的美女,先回房休息了。 虽然双方都清楚,他们多半就只有“一夜之欢”,像血纹龙族这种土地贫瘠,资源衰败,毫无联姻价值的族群,万象妖王是不会正式纳妃的。他需要的,只是几个暂时借用的炉鼎而已。 但长老们倒是看得很开,双修的好处是双方的,他需要炉鼎,血纹龙族也想让族中天赋出众的女子陪他一晚,借助他妖宗的修为,让她们的实力再度进阶。说白了,也就是一次各取所需。 原本长老是想给北泽屹也安排几个,但他却拒绝了,并且还私下要求,想和长老到房中谈谈。 不享春宵之乐,却要和长老秉烛夜谈,这在族中的年轻一辈看来,是相当奇怪的。但长老回忆起在血眼之泉时,他有意的暗示,也大概能料到他想说些什么。一张苍老的面庞,不由也是略微发苦。 到了房中,北泽屹没有多说客套话,第一句就是:“血眼之泉为什么会干涸,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长老一对长眉垂得很低,答话吞吞吐吐,似乎仍想极力掩饰:“这……洞口的结界,对我们妖宗境界是有排斥之力的。我们连山洞都进不了,所以……也实在不大清楚……” 北泽屹点了点头,转而将话题带过,进一步逼问道: “那你总该知道,这血纹龙族,为什么是‘只进不出’吧?” 第1245章 刺客 在他的质问下,长老的面色反复变化,起初似乎还想极力寻找借口,但在北泽屹那看透一切的视线下,最后却仍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你……都已经知道了?” “那万象妖王,”他又试探着询问道,“也知道了?” “我兄弟不知道。”北泽屹答得很干脆。 “我尊重你们的隐私,也希望你们能尊重这个世界的‘规则’。” 长老又是一声长叹,浑浊的双眸中,悄然泛起了几分历史的沧桑。 “当年,是我们族中先祖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把全体族人,弄到了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 北泽屹插口道:“血眼之泉内的神秘生物,就是你们错误的衍生品?” 长老缓缓摇头,脸上每一道皱纹,都烙印着深深的疲倦。 “不,它们才是错误的根源……” “上古时期,先祖得知有一个人类族群,在密谋做一件大事……如果成功的话,天下……整个位面就都是他们的了。” “先祖既想分享好处,又不想承担风险,所以他就擅自做主,和那个族群签订了主从契约。也就是在他们得势之后,成为他们的坐骑……”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成为人类的契约兽,对妖族是一种耻辱……但,如果是给位面王者当坐骑,想必也没有辱没了我们血纹龙一族的名头。” “然而,那个族群失败了。”这个结果,是北泽屹早有预料的,因此当长老说起时,他的目光也只是略微波动了一下,“他们从此受到天罚,连带着签订主从契约的我们,也受到了同样的惩罚。 “我们没有对族人说谎,他们的确是不能离开这片地界。也许你已经注意到,这里的天地元素与外界不同,这就是‘规则’为我们两族划下的囚牢,只能永生永世的待在这里,自生自灭,与世隔绝。一旦踏出,寿元便会不断缩短,最终也活不了几年……” “而且,还有一个最显著的后遗症。”长老停顿了一下,见北泽屹并没有通融之意,只能干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就是我们的族人,终生都没有机会突破到妖帝境界。” “突破妖帝,需要沟通天地法则,可想而知,我们既然已经被规则厌弃,又如何再能融入大道?” “一时的贪欲,让我们糊里糊涂当了一次位面叛徒,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毕竟,我们还是疙疙瘩瘩的活着。就算活得再辛苦,只要生命还在,谁又能甘愿放弃呢?” 长老这番话,可谓是说得相当含糊。 所有的重要部分都一带而过,让人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北泽屹倒是注意到,他提到了一个关键词“位面叛徒”。 要知道,天道规则是极少会直接干预人间事的,就算是再罪大恶极之人,也轮不到天道来惩罚。因为对整个位面的生生灭灭而言,那些恶人恶行,都不过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也导致人们时常感叹“老天无眼”。 值得位面规则亲自惩罚,还是世世代代的延续下来,远比“株连九族”更加直观而残忍,这究竟要犯下多大的罪行?这样说来,北泽屹倒是有些好奇了。 况且,“位面叛徒”,与寻常的投靠敌国是不同的。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你就算想当都没办法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接触到异位面的机会。 等一下……难道说那些神秘生物,是异位面生物? 北泽屹耐着性子听到现在,看那长老已经不准备再继续讲述,才有些不悦的开口道: “这就完了?你还没说清楚,血眼泉底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的老巢在哪里?对这片位面又有什么阴谋?” 长老的眼皮略微一跳,垂首答道:“这个……就实在是无可奉告了。” 北泽屹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配合。看来要从这些老顽固嘴里挖出实话,还需要好好的“敲打,敲打”。 “但你可知道,那些生物的存在,有干天和,可能会引发无法预料的灾难。如果让其他族群知道,你们血纹龙族,有着不利于整片位面的阴谋,那么为了他们自己的生存保障,我想他们会很乐意发动战争。” “若是各路妖域联合进犯,就凭你们一族的实力,你认为你们抵挡得住么?” “这……”长老的脸色发白了几分,“我们血纹龙族避世隐居,何况此事又来得隐秘,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其他妖族就不会知道……” 北泽屹打断了他:“如果明知道你们族里埋着一颗定时炸弹,我还要帮忙隐瞒的话,岂不是要我也和你们一样做了位面叛徒?” “如果你不肯告诉我它们的底细和图谋,我也只能寻求其他途径来消灭它们。” 说话间,他别有深意的转过视线:“或者,现在这件事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你想保住秘密,也可以就在这里杀我灭口。” 长老大急,连连摇手道:“火凰王这是说哪里话……” 但还不等他解释,“砰”的一声,侧旁的窗框忽然被撞裂,一道黑影直扑而入,一身黑衣蒙面,手中印诀展动,径直杀向北泽屹。 变故来得太快,长老看在眼中,一时是又惊又乱。 刚刚才说起刺客,没想到现在还真的冒出来一个刺客。但此事确实与他们无关,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从何而来! 那人招招狠辣,每次出手毫无花巧,尽是直取要害。锁喉、掏心,险象环生。一心要用最快的速度杀死北泽屹。 长老虽想出手,但两人的近身战他难以涉入,又不敢喊人前来,万一惊动了万象妖王,当真以为是自己在借机刺杀火凰王,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下他只能木立在一旁,空自急得手足无措。 几回合的闪电交手一过,那人忽而纵身后跃,单掌一扬,挥出三道黄沙锁链,通体完全由灵力构成。分为左右中三路,径朝北泽屹袭到。 北泽屹不慌不忙,妖力凝聚,化为三根火焰长鞭,横扫而出,划破空间,各自将黄影锁住。那三道锁链虽是来势迅猛,但在火焰能量的钳制下,却是丝毫无法寸进。 两人四目相对,那黑衣人的面部虽是尽为黑布遮掩,仅露出的一对眼珠,却是杀机四溢,充满了漠视生命的冰冷。单从眼神,也能看出他在杀手界混迹已久,训练有素,手上早不知染过了多少鲜血。 北泽屹目光不偏不斜,灵力再加催动,缭绕的火苗一路驱前,不断将黄沙锁链消融。看来就能量本源而言,还是北泽屹的琉璃净火更胜一筹。 双方正全力相拼,那黑影却忽然不再操纵灵能,身形融入空间,从原地消失。那黄沙锁链,也被倾压而过的火海瞬间击垮。 北泽屹双目一动,他可以感应到,对方还留在这个房间内,随时等待着给自己致命一击。必须要赶在他再次出手前,先把他找出来…… 妖力扩散,北泽屹神识全开,将整片空间笼罩,来了一次地毯式搜索。但无论他的妖力探到何处,都捕捉不到那抹隐匿的暗影。 而就在这空档,他身前的方寸空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异样波动。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浮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刃尖缭绕着一层深黑色的毁灭能量,那浓重的纯黑,就像是一个绝望的黑洞,视线投入,隐约可见其中破裂的法则碎片…… 北泽屹虽是在最后关头发现了他,却已经来不及躲避了。那人眼中划过狰狞之色,手起刀落,匕首直直刺入了北泽屹右肋! 毁灭能量侵蚀入体,便是迅速破坏脏腑。北泽屹反应很快,一经察觉,立刻动用本命妖火,将伤处凝结,也将侵入的能量封锁在一定空间内。同时“九转回生诀”伴随火焰运转,慢慢修复内腑伤口。 那刺客见一击不中,倒也干脆,转头一个倒纵,便要就此撤退。 北泽屹哪会容他轻易溜走,忍着疼痛抬起手掌,掌心中爆发出一股强横吸力——在自身的妖力外,更催动了方天宝鼎碎片之力——将本已逃到门口的刺客,又是强行扯了回来。 “说,是谁派你来行刺我?”掌中吸力未收,北泽屹打量着眼前人的背影,一簇簇火苗被他操控着攀爬上了那人周身,“不说的话,我火凰族有着一百零八种火焰,专为拷问刑犯而设,足可令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人还是没有答话。同时,不等北泽屹严刑拷问,在他脚底,就忽然蹿起一团黑色火焰,直烧到了头顶。短短片刻,就将他整个人都烧成了一堆灰烬。 再没有残留的灵力波动,这一次,他是彻底的在这片空间中消失了。 北泽屹感受着手中的虚无,却是皱眉。 刚才的刺客……竟然只是一具灵力分身!被抓住之后,就毫不犹豫的将分身毁去。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不知躲藏在何处的真身,却必然是已经全盘感知到了—— 再将妖力内视,侵入体内的能量虽然被抑制住了,但依然可以感应到其中磅礴的毁灭气息。如果不是自己本身就掌握着“九转回生诀”这样的再生技能,换成另一个人,恐怕肺腑早就被这团能量冲刷成了一片虚无。 那刺客竟然专门配备了这样的大杀器,看来背后之人为了将他置于死地,还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哪…… 并且,这种能量非常熟悉,北泽屹稍一回想就记起,当初在时光钟楼,那银狐族王子端木止,也曾将同样的能量交给小兔妖语宁,挑唆她在人群中制造内乱,延误轮回周期……现在他有八成的把握,这两种能量,绝对就是同源之物! 不过,虽然是这样,这种能量却仍然是属于位面本身的能量,而并非是血池生物那种完全“相反”的能量……两者相较,还是那种相反的,本不该存在的能量,更加诡异,对世界的威胁更大! 直到这个时候,长老才从那场惊心动魄的暗杀中回过神来,焦急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火凰王,您没事吧?刚才那刺客……绝对与我们无关啊!” 感到这说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又尴尬的掩饰了一句:“不管怎样,让火凰王在我血纹龙族内遇刺,这也是我们警备的疏忽,我会吩咐下去,全力追查凶手!” “火凰王也可仔细回想一下,平日里曾经得罪过什么人,有何深仇大恨,让对方一路追杀至此?” 这些事,自然没必要向他一个外人细说,北泽屹的回应也是满不在乎:“强者么,谁没有几个敌人?” 要说想取他性命的大敌,他首先想到的倒是魔族。在时光钟楼时,魔族莞萱公主莫名对自己动心,事后魔族为了解决自己,甚至借刀杀人,引山豹族大举进犯,难道这次来的,又是魔族的刺客? 堂堂的魔族,要杀自己一个小妖王,又何必偷偷摸摸?北泽屹暗自冷笑,莫非他们也觉得,为保住公主名声,滥杀无辜,是羞于启齿之事么? “好了,我们还是再来说说,杀人灭口一事吧。”不再理会那神秘刺客,北泽屹重新转过话题,将烫手山芋再次抛给了长老。 如果他真的想对自己动手,难得今晚又刚好出现了刺客,第二天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是死在了刺客手上。而他们血纹龙族,最多担一个“护卫不周”之罪便是。 长老看着他缭绕火焰的瞳孔,却是一阵不寒而栗。刚才他对刺客说的话,自己也都听到了。他们火凰族,有着专门的拷问火焰,既然在那刺客身上没能尽兴,他会不会……再把目标转向自己? “怎么了,如果你不想杀我的话,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北泽屹猜得出那长老在想什么,而他也无意打消后者的畏惧。 有些人,不好生打磨,是说不出实话的。能借着一个刺客杀鸡儆猴,倒也不错。 “请火凰王见谅……”在北泽屹的目光逼视下,长老战战兢兢的后退着,“很多事,老朽确实是不方便说……” “我们已经间接签订了灵魂契约,如果说出他们的事,我们全族都会死的!” 北泽屹目光漠然。因为不想自己死,宁可坐视整个位面去死,果真是自私之人哪…… “所以,我只能提供给你几个关键词,”长老似是下了狠心,咬咬牙猛地抬起头,“你可以自己去调查,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无尽深渊,荒神族,还有……” “……邪世帝尊!” 第1246章 在商言商 洛慕天来到了西陵辰的办公室。 作为邑西国第一家族家主,往常在国内,他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做足了排场。但今天来到两湖商会,他却像是一个最普通的商人般,身边只带了一个随从,充当秘书的角色。 在前台老老实实的做了访客登记,其后也是全程按照对方的流程走。被他们时而带到东,时而引到西,连那名随从都渐渐露出了不耐之色。洛慕天却仍是一路好脾气的向旁人赔着笑脸,递着香烟。 被工作人员告知,西陵会长正在处理文件后,他也是老老实实的在门外等待,没有半句怨言。 能屈能伸,或许这也算他的优点之一。 洛家能发展至今,自然不会是一帆风顺。无论是依附血云堂,还是笼络五大家族,都能体现出洛慕天的审时度势。必要的时候,他就会向人弯下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奴才。 但即使是在卑躬屈膝时,他的骨头也从来都没有弯。他所想的,永远都是暂且积蓄能量,有朝一日再将对方拉下来! 约莫等了近一个时辰,西陵辰才正式请他入内。 洛慕天将随从留在门外,一个人踏进了办公室。 房间的环境很好,一切的装潢都是最考究的,但也不知怎的,一踏进这里,就是有种难言的压迫感,让他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往日在邑西国,就算是皇宫他也进过不止一次了,他以为自己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人,却还从未体会过这种压抑。 或许因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今时今日,已经和他的身份相差太远。自己还是那个小国家的幕后主导,对方却已经是足以和墨家商行平起平坐,跺一跺脚令世界震动的著名商人了。 此时,西陵辰倚靠在宽大的沙发椅上,双手交叉,以一种相当挑衅的姿态望着他。 “邑西国的洛先生是吧,久仰大名。”他朝对面临时搬来的椅子使个眼色,“过来坐。” 这两人都出身邑西国,如今在异国相见,老乡见老乡,却是全不见“两眼泪汪汪”。 四周,反而时刻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气氛。那或许是两人已经颠倒的尊卑,在这间封闭的房间里初次碰撞,所引发的震动。 洛慕天僵硬的挪动着脚步,一步步走向前,坐到了那张为他准备的椅子上。而后,他清清嗓子,首先唤出了一个令西陵辰眉峰一震的称呼。 “西陵先生。” 向一个年龄足够做自己儿子的晚辈,恭恭敬敬的喊出一声“先生”,实在是相当难得。但以西陵辰现在的成就,他也的确当得起。 “今天来到这里,是想要和两湖商会谈一笔生意。” “……不过首先,我要向西陵先生道歉。”洛慕天犹豫半晌,仍是开启了最艰难的话题,“当年我们洛家,既未能阻止西陵北少爷丧生六御绝境,在其后的西陵宗家与分家战争中,也选择了袖手旁观,致使分家完全败落,我一直心中有愧……” 当初血云堂血骷髅作为分家的帮手,亲赴邑西国,但洛沉星又刚刚在不久前六御绝境的魔器战争中,用计杀死了一名血云堂成员,为免被看出破绽,那个时候的洛家,是躲着血骷髅都来不及。 再加上西陵分家与洛家相比,地位太过卑微,也实在不值得洛家插手,怎知今日的局面却是天翻地覆。 想争取和两湖商会合作,洛慕天最担心的,就是西陵辰仍然在记恨家族覆灭的仇。这个话题,躲是躲不过的,他也只能提前挑明,希望通过真诚赔罪,能让他网开一面。 西陵辰听着他吞吞吐吐的道歉,面上却是没有半分波澜。随手在桌面的文件中翻找一阵,掏出一份表格,推到了洛慕天面前。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不是要谈生意么?先把这份合作意向书填了,合作项目、启动资金、运作周期等等,上面都列得很清楚。然后再准备一份你们洛家经营的资料,做个备份。这些文件审批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开始合作了。” 洛慕天大感意外。看着他递来的意向书,那确实就是一份正规文件的格式,一时竟不知他是当真在谈生意,还是在戏耍自己? “西陵先生……当真不记恨我洛家?”他迟疑的又问了一遍。 西陵辰倒也没掩饰,他仰靠着椅背,语气平淡:“当年要是我处在你们的位置,我也不会出手。既然是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去做。” 本来,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有钱有势后,第一个要做的是灭掉西陵宗家,夺回家族掌权人的地位,其次就是向叶朔复仇,没想到当这两件事真正触手可及时,他却感到并不怎么在意了。 身份不同了,眼界也不同了。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心怀狭隘仇恨的无名小卒“弑叶公子”,而是世界经济中心的关键人物。在他手上,每天都要流过十几亿的资金,还哪有闲心再为那些平庸之辈烦恼。 洛慕天看他神情不似玩笑,这才稍稍放下心,开始认真填写表格。 其间,西陵辰始终是漫不经心打量着他。半是调侃,半是警告的道: “洛家当初在邑西国,可是绝对的地下巨头。不过现在地下市场的负责人,我也掌握了好几个。如果你表现不好,是随时会失去这个合作身份的,这一点我先提醒你。” 洛慕天苦笑了一下,只感到每次的落笔都有千钧之重。西陵辰见他不答,又是饶有兴致的问道: “说起来,现在邑西国的情势,怎么样了?五大家族,还是当年的五大家族么?” 洛慕天听得出来,他重点想问的还是西陵家族。干笑一下,只能如实答道: “时代进步,百花争鸣,我们洛家和五大家族的地位,是越来越不复如前了。” “现在国内发展最快的,就是新生的定天派。它的前身,还是定天山脉的七大门派。没想到一个穷乡僻壤之地,竟然能从灭亡的危机中走出来,还拥有了今天的地位,这实在是农奴翻身……” 说到这里,他及时选择了沉默。记起西陵辰也是出身卑微,现在却彻底翻身做主。和他说及此事,倒像是在成心讽刺一般。 西陵辰倒像是没听见一样,淡笑道:“是么?洛家不行了啊?所以就找到了我,希望借助我两湖商会,帮你们重新稳固地位?” 洛慕天叹了口气:“这是原因之一……此外,我思来想去,过去的洛家,就是和西陵家族的关系最好,我自然也是盼望,能和西陵先生修复情谊……” 这句话说来,就算是以他的面皮厚度,也不禁老脸一红。 就算洛家和西陵家族真有交情,那这交好的对象,也绝对是宗家而不是分家。和宗家交好,又关西陵辰什么事?那宗家可还有一半是他的仇家。 明知不妥,但他也只能这样说。现在洛家和两湖商会,实在是地位相差太远,要不是念着当年旧识,恐怕自家根本就是连合作资格都没有的。因此他也只能抓住那点仅有的交集,大做文章了。 “而且,犬子洛沉星,如今在天宫门修业。等他修炼有成,也必然能够成为一方强者。对两湖商会未来的发展,也可起到相辅相成之效。还请西陵先生,能够念在这份两代的交情上……” 西陵辰笑了一笑,手掌略一下压,打断了他:“洛先生,我不知您是不是年纪大了,也越发重感情了?从你进门到现在,几乎就一直把‘情谊’二字挂在嘴边。” “我就给你重复一遍吧,”这一刻的他,姿态从容,商场运筹帷幄之势尽显,“我是个地道的商人,一切在商言商。我不会在意对方跟我是什么关系,我只看重他能够给我带来多少利益。只要利益到位,就算是敌人,我也可以跟他合作。但如果对方不够资格,就算是至亲好友,我也不会跟他合作。” “洛先生也就不必追问,你洛家和我算是哪种关系了,因为这并不重要。” “从这一刻开始,你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给我赚钱。钱赚够了,我自然也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这番话,算是彻底绝了洛慕天攀交情的念头。此次见面的后半程,他都只是规规矩矩的将表格填好,交给西陵辰初步检查无误后,朝着他再一鞠躬,就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西陵辰将自己彻底靠进了椅子里,借椅背支撑着脑袋,整个人看上去舒坦极了。 而他的内心,远比他所表现出的,还要更加舒坦。 当初洛家在邑西国内,是绝对的庞然大物,就连皇室都要倚重几分,要是在往常,自己一个小小分家子弟,就只有在人群里仰望着洛家家主的份,而他也绝对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没想到有一天,曾经自己接触不到的人,会这样低声下气的来跟自己说话—— 真是满足啊。这就是地位带来的尊贵和满足…… 刚才,自己并没想羞辱洛慕天。只是他无法接受两人的差距变化,骨子里的自尊,就让他自己将自己狠狠羞辱了一番。 还好,这人看上去也是个能忍的。尽管这份耻辱感,充斥了他的全身血液,让他时刻都想掉头离开,但在整个过程中,他却依然能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将这份合作意向书填完。就连笔迹也保持工整,不染情绪。 因为他知道,他必须要借重两湖商会的地位。而他一时的尊严,和洛家的前景相比,一钱不值。 呵,很好,这正是自己喜欢的合作者,能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为了得到需要的东西,能够忍常人不能忍之辱…… “帮我联系报社,把我将要和洛老板合作的消息发出去,我要提前预热。”靠在椅子里享受够了,西陵辰这才慢慢的坐直身子,吩咐等候在一旁的柳茉,“之前不是收了那个小记者的名片么,叫什么宋浅浅的?拿给我一下。” 听他开口索要宋浅浅的联络方式,柳茉面上就飞快闪过了一丝不满,而她也是毫不掩饰,气鼓鼓的扬起头,甩下一句:“我撕了!扔了!” “会长,你要联系报社,直接联系社长就好了,干嘛要找她?”随后,她又走到西陵辰身旁,“名正言顺”的撒着娇,“那个女人对你有什么企图,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西陵辰一时真被她闹得哭笑不得:“我说你……协助老板处理好联络事宜,是你的工作之一吧?” 柳茉理直气壮的接口道:“但是帮老板杜绝不必要的联络,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啊!” 看她的样子,倒是真当自己跟她有什么特殊关系了,连排除竞争对手的事都开始做了。西陵辰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不过看美女秘书吃醋,也算是一种风情。那宋浅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就随她去吧。 “那你就去联系社长。顺便帮我约盛元集团的盛总,这几天一起吃个饭。” 柳茉知道,西陵辰和那位盛总的关系本来就不错——当你有钱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你的朋友——而更重要的是,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盛元集团的新工厂剪彩仪式了。这个时候和他巩固交情,就是为了提前蹭上热度。会长的这些操作,她早就熟悉了。 当下,她也是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缓步而去。 会长的知心人,果然还是只有自己。那个宋浅浅配么?从今以后,她就再也不成威胁了。处心积虑来接近会长,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 另一边,洛慕天走出了西陵辰的办公室,等在外面的随从,也是立刻就上前帮他拎包。 “洛先生,谈得怎么样?”那随从看他脸色不善,关切的询问道。 洛慕天重重叹了口气,只回答出了一句话: “西陵家族,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如果不是洛家的地位日渐衰败,难以登上世界舞台,他也不愿这样低声下气的,来向一个晚辈求合作。 是自己这个父亲没本事,让沉星一个人待在天宫门,没有家族势力可依靠。 现在,自己却还要反过来指望沉星。 只要他在天宫门出头了,那洛家……也就可以跟着他,彻底的扬眉吐气了! 第1247章 忍之一字 洛沉星最近很低调。 连那场最为轰动的世界直播,捧红了一群超级偶像的“组队试炼”,他都没有参加。 他每天只是安安静静的修炼,再安安静静的回房休息,安静的在人群中就像一个透明人。 就连迎面遇见叶朔,他都可以老实的掉头就走。 不是他转性了,只是他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能出风头的时候。 他曾经得罪过的人,一个成为了九幽殿九尊者,另一个成为了万象妖王,在整个灵界大陆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随便一根指头就可以碾死他。 真不知该说他是太会“押宝”,还是太过倒霉。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能老老实实盘着也就算了,真要大出风头,声名远扬,难保又会遭到他们的怨恨,又会设法来算计他。 所以,他只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底,以求一条生路。 曾经在邑西国内呼风唤雨的洛家少爷,有一天竟然会变得这么卑微,也许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自从在九幽殿考核时,得知楚天遥就是当今的九尊者,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生滑入了一个难测的漩涡。而其后所展现在他眼前的,也果然是尽如所料。 不过,尽管他一改往日作风,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但只要有机会的话,他还是会尽量巴结着那些如司空圣一般的名门阔少。 他们头脑简单,又向来护短,只要平时经常吹捧几句,哄得开心了,就会在其他人面前罩着自己。在他们的庇护下,他的日子总算还不是太难过。 在他身边,也有着几个跟班,都是和他境遇相同的人。但他们大多数都是走路人通道的考生,没背景,没资源,考核成绩也是垫底,就算是去直接给那些阔少提鞋跟,他们都不稀罕要。因此,为了跟那帮大佬多少扯上些关系,他们也只能甘做“小弟的小弟”。 每天跟一群远不如自己的人混在一起,洛沉星能感到,其他人看自己的眼光都带着轻蔑。在他们眼里,自己似乎也和那些人是一样的。 忍吧。谁让这是现在唯一的路? …… “这个健身器材我们要用,你滚一边去!” 这会儿,洛沉星正在公共健身房锻炼,耳边就响起了一声轻蔑的喝斥。 那是一名阔少带着几个小弟,正居高临下的冲他吆喝着。 “好的。”洛沉星点了个头,站起身就走,努力不跟任何人发生冲突。 但他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他。 没走出几步,就有人在背后叫住了他。 “这不洛沉星么?昨天打得倒是痛快啊!今天见了我们,怎么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走走走,再跟哥几个上一次pk台。”那阔少不由分说的一招手,“这次要是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同时,他已经在玉简上发出了pk邀请。 洛沉星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自认倒霉。 昨天,是司空圣跟这位同等阶的阔少发生了冲突,一言不合,就要拉上pk台打群架。他刚好在旁边,也被一道拉了上去。 没办法,他不能失去司空圣这个靠山。现在陪他打架,得罪的是几个人。但要是惹怒了他,得罪的就是一群人。 在天宫门这个青年天才云集的地方,谁都不愿服谁,攀比成风,也就自然而然的分化出了鲜明的阶级。 这个阶级,由极少部分的上层人群,以及数量相当的中层人群和下层人群组成。 那些考核中名列前茅的强者,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就算独来独往,也照样能受到一群人的追捧奉承。 而底层人群若是不寻个靠山,就会彻底沦为中层人群的出气筒。或是被呼来喝去,或是被强行拉上pk台抢夺积分。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如果没有实力,他们在这里的日子,并不会比在外界好过多少。 说得明白一点,如果他不再是司空圣的小弟,那些阔少随便有哪一个看他不顺眼,都可以过来挑衅一番,他将永无宁日。 既然pk指令已经发出,再讲理也没有用了。如果不接受挑战,手里的积分就要全部支付给对方。这些积分是他在这里生存的保障,他绝对不能拱手让人! 于是,在那名为首的阔少,和一群小弟狐假虎威的笑声中,洛沉星慢慢转过身,先他一步走向了pk台。 结果令很多人意外。 洛沉星只用了几招,就轻易打倒了那名开始还气焰嚣张的阔少。打得他倒在地上抽搐着身子,直喊哎呦。 随后,没有留下来接受众人的惊叹,他匆匆离去。 要论实力,其实他并不比那些阔少弱。本来他就和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同,是从小就在接受战斗训练的。只是为免树大招风,他却不敢随意的暴露实力。 “洛沉星,你别这么嚣张!等我去告诉我大哥,他一定会替我教训你的!” 背后,是那名阔少凶狠的威胁声。尽管由于周身疼痛,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调,但话里的嚣张之意却是丝毫不减。 是啊,洛沉星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他不愿轻易与人动手的原因。 打跑了小的就会招来大的,打跑大的又会招来更大的。在中层人群中,实力同样是分布不均,那些有胆子狂的,谁还没有几个大哥? 但,往后的事就往后再去想吧。今天他还是要先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踏出pk场,他在不远处的一张招工榜前驻足。 “沉星哥,栖梧少爷准备炼制新型毒药,要找几个试药的,咱们去不去啊?”没等他细看,已经有几个围观的小弟先向他介绍起来。 洛沉星稍一寻思,就重重点头:“去!” 这是新晋子弟中,自发形成的一种新活动模式。 有时修炼最新的功法,就需要找人来当靶子,实验在不致命的基础上,也会有一定的危险性。这时候就可以公开发布招募,用一定的积分,来换取旁人为自己工作。 除了修炼之外,就算是打扫房间等日常,也同样有人进行招募。而酬劳积分的数量,也会随着任务的难度而递增。 在凤栖梧房里,体会了一番地狱般的新型药剂后,洛沉星顾不得胃里还在天翻地覆,又和几个小弟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孟西山的房间。 “对不起,我迟到了。” 说话间,他已经麻利的打了一盆水,开始给一屋子的大型妖兽刷毛洗澡。 …… 每一天,他都在过着这样的生活。 在那些上层人群崭露头角,一天天过得越来越光鲜的时候,他过得却像是一个卑微的打工仔。 但,这些他都不在乎,他都可以忍。 他用一切方法赚取积分,兑换秘籍,修炼更高等的灵技。所有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孝敬大哥,以及“打工”等生存必需之外,他就全部扑在了修炼上。 只有实力提升了,有一天他才可以摆脱这样的处境…… 如果有一天,他能够拥有不亚于九尊者和万象妖王的实力,又或者是提前得到天宫主人的器重,他就再也不用这么忍气吞声的过活了! …… 忙活了一整天,身上又脏又累,洛沉星刚回到房间,准备收拾东西去洗澡,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小弟突然主动围了过来,也包括一些平时和他鲜有交集的“中层人群”,也脸上带笑的跟着。 “沉星哥,今后你可就发达了啊!” “沉星哥,日子好了,也别忘了我们弟兄啊!” 洛沉星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今天这帮人怎么这么不正常? “怎么,沉星哥,你还没看过今天的新闻么?”一名小弟兴致勃勃的说着,“你父亲洛老板,即将和两湖商会合作了啊!” 洛沉星怔了怔,不知如何回答。他每天的生活都是修炼再修炼,根本就没有刷微时空的闲暇。现在的他,流量偶像的名字不知道,热点大事件不知道,几乎就要成了一个孤陋寡闻的“山顶洞人”。 但还不等他搞清楚,这些人已经不由分说的巴结起了他。 虽然天宫门大多数都是各有来头,随便拎出来一个就是富家子,早都看得习惯了。但在底层人群中,家庭背景还是格外重要的。何况就连那些中层人群,家里都未必会有两湖商会这样的财富和地位,这时候他们对洛沉星,自然也是另眼相待。 尽管家庭背景捧出来的恭敬,往往都是虚的。人家看重的只是能从你身上掏出多少利益,而不是真的尊重你这个人。就像司空圣,表面看上去一群狐朋狗友,但这帮人在背后,还不照样都是管他叫败家子? 但不管怎么说,人活一张脸。虚伪的奉承,总比当面就拳打脚踢要好得多。 就这样,被动接受了一群人的吹捧,足足耽误了几个时辰后,洛沉星才有机会坐在房间里,拿着玉简好好看看新闻。 看着最新的报道,他并没有多少苦尽甘来的喜悦,反而感到一阵悲伤的情绪,油然而生。 那两湖商会会长是什么人?他是曾经邑西国西陵分家的子弟啊!那个曾经被所有人忽视的分家,那个洛家曾经坐视他自生自灭的分家……现在一个分家子弟发达了,他会怎样羞辱过去那些高高在上,踩在他头顶的人群?父亲为了争取到这个和他合作的机会,也不知忍受了多少的羞辱…… 而父亲忍受这份羞辱,并不是为了财富,而是为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天宫门受罪,所以他想要尽量为自己争取一些背景,哪怕这需要拿他的尊严去换! 从小,他就被父亲当成家族接班人培养。他们父子最常讨论的,就是生意和布局,所习惯了的,也是一起算计外人。但有谁知道,在他们之间,同样是有着一份浓厚的亲情呢? 父亲,一直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爱着自己,保护着自己啊…… 看着那一行行文字,洛沉星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他也下定了决心,在这里一定要积极上进,绝不辜负父亲的苦心。 虽然他很想立刻和父亲通话,想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他,但他却更清楚,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联络。 既然父亲想表达的,自己都能明白,又何必非要他亲口对自己说一遍?而他,也绝对不会需要来自儿子的“同情”—— 随手翻看着私信箱,里面有些短讯,是早已积压数月的,而大多数,都是其他人看到新闻,特地发来的道贺。这些场面讯息,洛沉星也并不想一条条的去回复。 让他划动屏幕的手指略微一顿的,是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讯息。 那位西陵宗家的正宗接班人,被称为“废物少爷”的西陵江坤! 西陵江坤-业余八卦小组长:洛少爷,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西陵江坤-业余八卦小组长:昨晚我夜观天象,看到洛老爷的司命星光环黯淡,恐怕近期将有不测之祸 西陵江坤-业余八卦小组长:请你提醒他多多小心,最好是提前找个小庙虔诚礼拜,消除业障,切记切记! 西陵江坤-业余八卦小组长:收到请回复! 洛沉星打量着这几条“危言耸听”的讯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自从这家伙接受了八卦师传承后,就变成了半个神棍,整天都是神神叨叨的。好像还专门在微时空上推出了算命任务,给别人看相挣钱。 “夜观天象”这种词汇,听上去本来就够不靠谱的了,尤其又是从他这个废物少爷嘴里说出来,可信度更是无限趋近于零。 不就是知道父亲要跟西陵分家的子弟合作,他们宗家人坐不住了么?想破坏交易,也不用编这么蠢的借口啊? 洛沉星面带冷嘲,随手在屏幕上按动着。 l.c.x_洛沉星:怎么了,你是想说,你那个太有出息的分家兄弟,在这笔生意里会坑我爹? 西陵江坤-业余八卦小组长:不,不是生意的问题 西陵江坤-业余八卦小组长:是死劫 西陵江坤-业余八卦小组长:你们洛家全体,都有血光之灾! 第1248章 疑云 一退出微时空,洛沉星首先就传讯给洛鹜。 “洛管家,我爹他到家了么?” 虽然表面上说不把西陵江坤的话当回事,但既为人子,总还是有些担心。而这不安的源头,他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或许就是洛家往日亏心事做的太多,得罪过的人也太多,真要找出一个确切的仇家,反而有些为难。 洛鹜在另一端恭恭敬敬的答道:“老爷说还要在天圣国多留一段时间,好像是西陵辰要邀请他参加一个饭局。怎么,少爷找老爷有事么?” “又是跟西陵辰在一起么……”洛沉星微微蹙眉,“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洛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淡笑道:“少爷,您就放心吧,两湖商会会长,是不会把老爷怎么样的。” “试想,他是个唯利是图之人,伤害老爷,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得不到好处的事,他就绝对不会去做,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再者说,就连西陵宗家和那个叶姓小子,他都不曾下手,又怎么会向老爷下手?” 洛鹜跟随洛慕天已久,亲眼见识过他的手段,也知道他的本事,这时确实是毫不担心。 “要说唯一跟老爷闹了不愉快的,倒是西陵宗家。他们看不惯老爷和分家弃子合作,想方设法的要破坏交易。少爷可千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哪?” 听洛鹜说得信誓旦旦,洛沉星也只能自我宽慰,或是自己关心则乱。两人又简单交流几句后,就结束了通讯。 尽管如此,再看着西陵江坤发来的消息,尤其是那个刺眼的“血光之灾”,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又在网上搜索起了两湖商会相关的新闻。 花了不长的时间,他就大概是将这个企业的种种吃了个透。 两湖商会的作风,其实和洛家很像。但自己做时不觉得,真有一个手段相当的敌人,才会倍感压力。 尤其是逼死贾大富,闹出了这么大的新闻,最后仍能全身而退,股票也不跌反涨,就能看出他的手段。 途中,洛沉星还看到了一条新闻。 新闻中提到,近期的工作压力不断增加,不但是员工辛苦,就连老板都累倒了好几个。同时也附加了一部分累垮的老板名单。 那大多是些中小型企业,公司也没有什么知名度。照理说那些真正是“日理万机”的大型公司老板,反而都是榜上无名。 评论区里都是网友在抱怨,工作量越来越大,每天除了加班还是加班,生活都没有指望了。 也有人说,这就是一个层层吸血的趋势。顶级老板吸中小型老板的血,中小型老板又吸底层员工的血。顶级老板吸饱了血,自然生活富足。而中小型老板只是被累病就能得到报道,底层员工有多少直接累死在了工作岗位上,照样无人问津。 看上去只是一条普通的新闻,诸如此类呼吁国家为学院,为企业减负的消息,三不五时的就会冒出几条。但最后的结果,往往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企业的工作时间不会减少,学生们的补习也仍然在继续。整个世界,都以一种“停不下来”的趋势,在脱缰狂奔。那些呼吁减负的呐喊,也不过是在满足底层群众虚假的渴望而已。 但,洛沉星凭着一贯敏锐的直觉,却是看出了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究竟是哪里呢?以前在邑西国,他手里掌握着大量的情报网,国内就没什么事瞒得过他。但现在网络发达了,他倒是成了睁眼瞎。空有搜索利器,却不知从何处查起。 迟疑半晌,他只能按照笨办法,一点点搜索那些老板的资料。 这么层层搜索下来,还真给他找出了一点东西,而他心里不祥的那根弦,也是越绷越紧。 …… 天圣国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洛慕天一手持玉简,应付着客户的传讯,步下匆匆疾行。他忙碌的身影,融入了大街上千千万万的行人里,也构成了一副“早高峰”的浮世绘。 世界第一大国,的确是个“停不下来”的国家。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脸上还带着通宵后的苍白疲倦。但没有人敢停下来,他们手里拿着玉简,永远在拨着拨不完的传讯。好像只要他们稍稍停下一刻,就会漏过几十万的大生意。 但事实是,这些底层群众的忙碌,到最后都是成就了坐在私家车里的老板们。几十万的生意盈利,要进也是进老板的腰包。员工们的努力,无非是决定了他们能否保住手上的这份工作。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值得他们拼尽全力了。 现在的工作越来越不好找,丢了饭碗就几天都没有收入,家里的妻儿老小可能就都要跟着挨饿。如果他们不把自己透支到极限,很快就会有能够透支到极限的其他人来取代他们。所以他们不敢停,不能停,就算工作的负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他们也只能咬着牙硬撑下去。 拼不死就继续拼。这是现在太多劳动人民的口号。 以往在邑西国,虽然国家贫穷,但胜在商业竞争小,生存压力也小。只要有一家中等规模的店铺经营着,基本上就可以吃饱喝足,一辈子无忧无虑了。 这次来到天圣国,洛慕天也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快节奏生活”。这样的国家,两极分化相当严重。富的越来越富,穷的越来越穷。而对于底层员工,他们每天忙工作都忙不过来,更是不可能再有机会充实自己,甚至是自主创业。也就是说,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作为穷人,恐怕也就只有终生为富人打工的命了。 和那些富人相比,自己曾经在小国家当得舒舒服服的“地下皇帝”,实在算不得什么。而他也不由更是佩服西陵辰,竟然能在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国家,后来者居上,成功跻身上流之列。 而现在,他却正要去赴一个上流社会的饭局。 原本和两湖商会谈妥后,他就要立刻返回邑西国,毕竟他目前的发展重心还是放在国内,那边有很多生意都要等着他处理。 当时他都已经到了国境线前,忽然接到西陵辰通讯,说他邀请了盛元集团的盛总一起吃饭,也请自己前去作陪。 虽然这种场合,自己去了也是当陪衬,而且西陵辰的用意明摆着,就是想分别制造两个热点,时不时的再制造热点交集,也好多上几回热搜。 但对自己来说,能多认识一个发达国家的老板总是好事,说不定今后就能再增加一个合作伙伴。同时若能和西陵辰多聊聊,多打探一些他的经商理念,也绝对是受益非凡。因此,他还是打算去一趟,至于洛家事务,就暂时交给管家洛鹜处理。 现在和他通讯的,却是西陵宗家的家主西陵杰。 “洛先生,听说你要跟两湖商会合作。”西陵杰在那边不紧不慢的说着,平缓的声调中,却压抑着沉眠火山般的怒意,“那位会长是什么身份,你不是不清楚,我就问你,你跟他合作,倒是把我们西陵宗家置于何地?我们两家在国内的生意,还要不要继续?” 两湖商会蒸蒸日上,西陵辰也成为了世界名人,西陵宗家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名字。而无论是西陵杰父子,还是宗家的其他人,在生意场上都坚定的贯彻着一个原则,那就是,绝不会蹭他一毛钱的热度! 明明只要他们愿意,稍稍在网上透露一下宗家和西陵辰的关系,一定会引得大批记者闻风而动,到时他们也就可以轻易的登上世界经济舞台。很多他们以往根本接触不到的大老板,冲着西陵辰的名字,就会有兴趣与他们合作。 但他们却偏偏没有选择这种一步登天的方式。以至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在邑西小国,还有一个和西陵辰关系匪浅的西陵宗家。 洛慕天一边查看红绿灯,同时含糊的打着太极:“这有什么置于何地?都是商业伙伴嘛!合同都签了,生意自然是继续做啊!” 西陵杰沉下了声音:“你的意思是,你要脚踏两条船,一边跟我们合作,一边又跟我们的家族叛徒合作?” “什么叛徒叛徒的,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么。”洛慕天挥了挥手,似是想驱散那层无形的尴尬,“西陵辰都说了,商业无国界!只要能赚到钱,跟谁合作不是合作?何况他也亲口保证了,不会对你们宗家出手,这你大可放心么!” 话音落下,对面沉默了很久。 “洛先生,我想奉劝你一句。”好一阵子,西陵杰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生意归生意,但为人最起码的道义,仍然是绝不可失。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你觉得,只要是为了盈利,就什么黑心钱都可以赚,那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会派人前往洛家,支付违约的赔偿金。今后我们两家,就不要再合作了。” 洛慕天本想开口,终于还是咽了下去。现在双方隔着玉简,根本就说不清楚。而他也习惯了洛家高高在上,面对一个西陵家族,他可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求着他们合作!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再忠告你一句。”西陵杰还没有立刻结束通讯,他顿了一顿,慢吞吞的道,“小儿江坤得到了八卦师的传承,已经修习得有些眉目。前些时他为你卜卦,测算出你近期将有大祸。有碍于天机,他不便多说,只能给你提供一个关键词‘女祸’。” “多行不义必自毙,洛先生还是自己多加小心吧。我言尽于此。” 玉简对面再也没有了声音。 “……不合作了就诅咒人,连危言耸听都闹出来了,这算什么鬼?”洛慕天瞪着光芒黯淡的屏幕,一时哭笑不得。想不到堂堂的一族之长,竟然也会耍小孩子脾气。 再想到他先前的说教,就更是令人烦躁。 做个生意还要讲仁义道德,这么活着累不累啊?果然他还是比较喜欢西陵辰的“在商言商”。 至于那最后一句话……“女祸”不难理解,也就是说他这次的祸事将由女子而起。但他又不是什么风流老板,谈生意就是谈生意,何来的女祸? 再确认了一遍行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还要赶去参加饭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就懒得理会了。 *** 祈邪谷。 端木止单膝跪在祈邪谷主帝皇城身前,垂首禀报着: “主上,夺取凤凰泪的任务失败了。” 对面没有回应,端木止等待片刻,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不过,我已经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灵魂烙印,接下来不管那凤凰泪易手何人,我都可以在第一时间了解。请主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嗯,这就够了。”帝皇城的回答,却是大出了端木止的意料。 “那凤凰泪的任务,你不用再管了。” 端木止一怔,主上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还不等他细问,一旁另一个黑衣人的身子震了震,似乎刚刚元神归位,恢复清醒,随后也是立刻俯身跪倒:“主上,刺杀火凰王的任务失败了!” 帝皇城依旧是用着波澜不惊的语气:“在用上了邪帝能量之后,仍然失败了?” “是……”黑衣人的脑袋垂得更低,“那火凰王的‘九转回生诀’,比属下预料的更加厉害,已经足以令断骨接续,血肉重生,是属下失策了!” 端木止听着他们的谈话,忽然心中一凛。 这个人失败了,主上不会另寻人去刺杀火凰王吧?那这个倒霉任务会不会就落到自己头上? 果然,那道冰冷的金眸,下一刻就朝他的方向扫来。 “端木王子。” “火凰族和凤族的联姻,你也是接到了请柬的,是不是?据说,还是凤族族长亲自交给你的?” “是……”端木止硬着头皮答道,“因为小人先祖,和凤族曾有些交情。” 帝皇城点了点头:“嗯,好好去喝一场喜酒吧,顺便也代我向凤族公主,恭贺新婚之喜。” “这段时间放你的假,你可以去好生挑选贺礼,莫要堕了银狐族,和我祈邪谷的脸面。” 主上这接二连三的“恩典”,算是彻底把端木止弄蒙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周扒皮忽然变成了周大善人,怎么着怎么不自在啊…… 直到走出了祈邪谷,端木止的精神依旧有些恍惚。 不过,主上既说放自己的假,那不如……就先回族中看看?正好,也很久都没有回去了啊…… …… 当端木止做出了归乡的准备时,还有另一位归乡者,正伫立在天圣国的国境线前,极目远眺。 劲风将他的衣摆不断掀起,在身周飞扬起落。但那些同样掀起的尘沙,却没有半颗能够沾上他的衣角。 “雪影,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我会让洛家全体……都付出血的代价!” “看来,是该回邑西国走一趟了啊……” 罩在他头顶的兜帽,终于被不竭的风势掀落,露出一头赤红长发,随风炸散,仿佛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第1249章 阴谋密布的饭局 洛慕天已经坐上了酒桌。 类似的商业饭局,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在这种场合,坐主位和做陪客,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同桌的除了西陵辰,另一位关键人物,就是盛元集团总裁盛爵元。 他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相貌儒雅,态度亲和,令人一见便会心生好感。但在他眼中,同样不乏商人的凌厉。有种隐隐的危险气息,如影随形,早已融入到了他的骨子里。 洛慕天看得出来,此人,就是笑面虎的类型。平日里可以与你言谈和睦,真到了必要的时候,他绝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这种来自同类,甚至是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同类的本能忌惮,让洛慕天暗暗对他提高了戒备。 两人都带着秘书,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个精明强干,一个美丽动人。单是这两人,也像是见过大场面的,言谈有度,就算在几位老板身旁,也是毫不逊色。 起初,西陵辰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时候,曾专门说道:“这位洛先生来自邑西国,和我也是同乡。他交游广阔,算是九幽殿半个下属,洛少爷如今又在天宫门修炼,假以时日,必定就是一方强者。四舍五入,那就是天宫门的亲眷。说不定将来,咱们还都要沾洛先生的光。” 他说起话来,永远都是皮笑肉不笑。就算是在说好话,也让人听不进心里。 尤其是说到“九幽殿半个下属,天宫门亲眷”时,洛慕天的眼角也不由微微一跳。当初在邑西国,他们洛家仗着小国的信息源封闭,可是没少拉虎皮扯大旗,口口声声称,自家的后台就是天宫门。借着这一手,也是成功忽悠得国内那些宗门世家,都来乖乖向自己俯首称臣。 但实际上,他们洛家只是血云堂的大量下辖势力之一,而血云堂,也不过是九幽殿的无数下辖势力之一。真要严格说来,洛家和九幽殿,尚且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又何谈是与天宫门关系密切。就冲这个,此前的初选考核中,楚天遥就已经以九幽殿九尊者的身份,将洛沉星狠狠羞辱过一番了。 如今随着网络发达,就算是小国民众,也可以轻易的了解到世界时局。洛家的一面之词,是很难再糊弄他们了。也许家族的生意衰败,与此也是大有相关。 西陵辰的说法,不能不说是有着几分讽刺的。因此洛慕天也只能在他身旁干笑两声,尽量摆出不卑不亢姿态。 不过,商场话术本来就是这样,一群人围在一起,说着虚伪的客套话。他们知道自己在说谎话,旁人也知道他们在说谎话,但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些谎话,他们也仍是乐此不疲的说着。 毕竟,商业订单才是最终的目的,在此之前的场面话,也就像是敲门砖,是非说不可的。所以类似的话,只要是个老板,就多少都会说几句。 道理很简单,你在这场饭局里是主人,在另一场饭局里可能就是陪客。你的生意做得大,总有人的生意比你做得更大。就算在商场上确实独占鳌头,到了跟政场官员吃饭的时候,你总得多赔几个笑脸吧? 也就是说不管是谁,都没有永远不求人的时候,练习说话,尤其是说别人爱听的话,也就尤其重要了。 西陵辰那几句话一说,当下一桌人都热情的站起身,满面堆欢的给自己敬酒,大多数却还是在询问他儿子的情况。 毕竟一个小国家的商人不足为道,但一位天宫门修灵者的父亲,还是很有些拉拢价值的。 “洛先生,天宫门的修炼环境是如何的,快跟我们讲讲,你瞧我们没有修灵天赋,也没有这样争气的好儿子,也就指望着从你这儿开开眼界了!” “洛先生,敢问令郎大名?我有个亲戚,最崇拜天宫门修灵者,说不定令郎也是他的偶像之一哪!” “洛先生,令郎一定也上过世界直播吧?他的镜头是在哪一期,等我回去,一定要找出来重温一遍!” 洛慕天也知道,他们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完全就是给西陵辰面子。但他更不能在晚辈面前失了风度,也是微笑着一一回应。 接下来,饭局就正式开始了。 他们在酒桌上讨论的话题,大都是一些高档次的生意经,什么某种材料又进了多少,什么某种技术又取得了什么突破,洛慕天一窍不通,根本就插不进嘴。 他也听得出来,他们故意在自己面前讨论这些,也不乏“下马威”之意。就是要让自己看清楚,彼此之间的差距有多少。 但他总算也是商场老狐狸,尽管是完全陌生的商业领域,也能时不时的接上几句话。既不会让谈话在自己这边全程冷场,也不会让人感觉太过外行,堪称是“进退合宜”。 同桌的另一位小老板和自己情况相仿,也是从小国家来到天圣国谈生意的。他的业务比起主位的两位老板差了很远,但总比自己还要高上几个档次。 此人长了一张看着就圆滑的脸,而他的表现,果然也是左右逢源,对他自己的情况几乎闭口不谈,专门吹捧另外两位老板。一套套颂词吹得天花乱坠,就像是个说相声的。 洛慕天看得出,他平时就是个捧高踩低的。往往对那两位老板捧上十句,才对自己捧上一句。而这一句,就已经是冲着西陵辰的面子了。 表面上,洛慕天同样将假面具功力发挥了个十足十,有来有往。但他并不想学着这位老板的样,在大人物面前就做个彻底的奴才。如果自己就已经将自己定位成了人下人,还指望谁能看得起你? 一张酒桌,推杯换盏,看上去是其乐融融,其实所有人都是各怀心思。商业饭局,大抵如此。 当每个人都在努力“表演”时,一位端着酒杯的年轻官员,恰好从一旁经过。尽管穿着常服,但他那一身“人上人”的气派,却是根本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 “哟,这不是西陵会长么?也在这边喝酒啊?”他向整张桌子打量一番,同样假模假样的笑了笑,“没打扰到你们吧?” 那人也算是高级政府官员,盛元集团最新建成的工厂,整个环节就是由他审批的。对盛爵元来说,绝对是个需要“拉关系”的对象。这时也连忙起身敬酒,恰到好处的恭维着。 那官员没什么架子,和几人相继碰了杯,又向西陵辰道:“对了,西陵会长,我们几个兄弟的包房就在那边,要不要一起过去喝几杯?他们可也都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啊!” 西陵辰淡笑着端起酒杯,从容应道:“久仰大名不敢当,敬酒是一定要敬的。往后在生意场上,少不得还要请你们多多关照。” 盛爵元见机不可失,也紧跟了上去,还不忘自我解嘲道:“正所谓是,相请不如偶遇!知道几位领导在这里,哪有不去打个招呼的道理。干脆,就都一起去吧,啊,一起去。” 他经常跟西陵辰来往,无非也是为了借用他的人脉。现在机会摆在眼前,能多认识几个官员,对自己未来的道路,绝对是有好处的。 那名小老板不落人后,矮胖的身子几乎像个皮球般滚了过去:“两位老板都去了,我当然也不能在这儿干坐着了!” 西陵辰随着走出几步,又转过头,微笑看向洛慕天:“洛老板要不要也一起去?” 洛慕天一时迟疑难决。以他的身份,到那样的包房去敬酒,倒是显得“档次太低”,有些不识好歹。但能够高攀的机会,他同样不想错过。正犹豫着,手中的玉简忽然亮起,一封短讯在屏幕上跳动着。 “不好意思,我这儿有个传讯。”洛慕天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忙借机婉拒道:“那你们先过去吧,恐怕领导们的酒桌上,也未必会有我的位置。就请西陵会长,代我向领导问一声好了!” 若是直接拒绝,难免显得不给领导面子。这会儿借着现成的借口,又自降身份,不失时机的抬高了领导的地位,也算是足够“识相”了。 西陵辰倒也没勉强,或是自己对他们本来就不重要。客套几句后,就由那名官员引着几人一路上楼。 洛慕天则是离开酒桌,一直走到了酒店外查看短讯。 那竟然是儿子洛沉星发来的。他转发了好几条新闻,都是关于近期多名老板累垮的消息。 他还告诉自己,他查到这些人有几个共性,他们都经营着一家中小型企业,并且以从异国来到本国经营居多。这些人之前并没有疾病史,病得突如其来,病症也是大同小异。并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发病前,都曾和西陵辰有过或多或少的交集。 根据他的结论,这些人的忽然发病,恐怕和西陵辰是有什么关系的。也许他就是在用这些手段,吞并和排除异己。他也提醒父亲,如果跟西陵辰相处,一定要多加防备。 洛慕天略微皱眉。要说的话,自己现在就正在和他吃饭,除了他的假面具有一层又一层,看不到根底之外,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头的。 但对商人来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他说自己只看重利益,洛慕天也相信这一点。商人么,只要能赚钱就好了,又不需要去统治世界,何必用那些毒辣手段陷害同行? 但沉星给自己发来这些,也是因为担心自己。洛慕天正琢磨着,该怎样向他解释,才能合理打消他的疑虑时,酒店之内,忽然响起了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那仿佛是一个人正在经历生平最惨之事。剥皮拆骨,各种古今酷刑,仿佛都可以在这声惨叫中一一浮现。 从方位分辨,那就是从二楼包房内传来的!也就是先前那名官员,邀请西陵辰他们过去敬酒的包房! 洛慕天连忙转身就往回跑,由于跑得太急,途中还和一位女服务员撞在了一起,她推车里的汤水,都有几滴洒上了自己衣摆。 那服务员一边道歉,一边匆忙来为他擦衣服。洛慕天哪有时间在这里耽搁,匆匆将她推开,一边赶回座位,同时心里暗叹着,这该不会就是西陵宗家所说的“女祸”吧? …… 此时,二楼的某间包厢内。 一个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四肢正如壁虎般紧贴着墙壁,面前还堆着一系列专业设备,都是一些窃听器、针孔摄像头等等。 现在他表现得异常兴奋,正手指发颤的整理着装备。脸上的笑容狰狞扭曲,甚至连肌肉都在不断抽搐。 天哪!他刚刚录到了什么? 那些可都是天圣国有名的官员啊!他们竟然在隔壁,对那些来敬酒的商人,做出了那样的事…… 他是一名职业狗仔,之前得到消息,当红玉女偶像阿yan将会在这间包房里,和她的圈外男友约会,他就是专程包下了他们隔壁的房间,想要挖几个大料的。 没想到阿yan那边的料还没顾得上挖,就给他无意中发现另一间包房里,有着更大的黑料! 这个料,可绝对是一颗深水炸弹,比起十个阿yan和情人约会,都要更加劲爆啊! 发达了……如果把这条大料爆出去,他就彻底的发达了! 不过,这样的料,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卖出去……狗仔小心的从自己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的,都是各个报刊杂志的联络方式。 没错……他要一个个的传讯过去,把自己挖到的料,透露一丁点给他们,看他们愿意出多少钱,来买自己手里完整的“货”。 这个就叫“待价而沽”,哪一家出给自己的价钱最高,他就把料卖给谁!以前都是那些媒体在挑选他,这一回,终于也轮到他来挑选那些媒体了! 就让所有人看看,他这名狗仔,也不是只会挖偶像八卦,他还是很有社会正义感,能够为大众挖出皇室毒瘤的! “嘟——嘟——” “喂,是‘每日星周刊’吗?”狗仔已经打通了第一个传讯,“我这里有一条大料啊……不是普通的花边新闻,主角可是皇室官员……” “你就看你们要不要吧……先给你们透个底,这个大料,是关于丞相的!” 第1250章 非友即敌 洛慕天赶回原位的时候,正看到西陵辰和盛爵元刚好从楼上下来。那名官员没再作陪,之前那个爱吹捧的小老板也不知所踪。 此时的盛爵元脸色发白,看上去就像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随时就会瘫倒一般。西陵辰倒是面色如常,时不时的略作搀扶。 说来也奇,如果真是两人同时目睹了什么意外事件,为何一个是被吓惨,另一个却像没事人一样? 洛慕天定了定神,迎上前询问道:“西陵先生,刚才那位老板呢?”一面转动着视线,向他们身后张望。 西陵辰淡淡回答:“他还有事,先赶回去处理了。”这一句话,他是既没指望自己相信,也没指望让别人相信,又是典型的“商场谦词”一流。 凭着长年尔虞我诈的经验,洛慕天本能的感到,没有那么简单。 刚才从楼上传来的那个声音,虽然已经因恐惧彻底失形,但仔细想来,可不就是那个小老板的声音?现在他不见了踪影,盛爵元又像是“目击”到了什么,惊骇失形,到底在那楼上的房间中发生了什么事? 回想起沉星的传讯,莫非他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那个小老板已经遭了毒手? 从他的身份看来,确实也符合“经营中小型企业,从异国来到本国做生意,人生地不熟”的条件。据此分析,刚才若不是突然接到传讯,自己也跟了他们一起上去,那他们首选的下手对象,会不会就该换成自己? 这片刻之间,洛慕天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虽然满心想打探清楚,楼上包房的真相,但如果自己也同样是“目标”之一,他们自然就不可能对自己说真话。这个时候,问得越多,也就越是危险! 盛爵元仍然步伐踉跄,刚走到座位旁,脚步一个不稳就跌了进去。端起酒杯,似是想喝一口烈酒压压惊,但握杯的手指却在不断颤抖,送不到嘴边。 “他们……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明明他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连……”他顿了顿,似是有所顾忌,不愿说出最关键的名字,只用眼神代替,“也在其中。竟然在这种场合,如此行径,手段残忍……难道就不怕东窗事发吗?” 西陵辰也在他的对面坐下,自顾自的倒满一杯酒,淡然答道:“其实大部分都是自愿的。” “他们比你更不想惹麻烦,所以一开始就会跟那些老板谈条件,给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权势,财富,美女,只要他们拿得出来,就会尽量满足。或者是给企业大开绿灯,从此免于年检。对那些小老板来说,从此咸鱼翻身,商道一路畅通,赚到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钱。所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暂时的一点健康,相信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交换的。” 洛慕天在旁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西陵辰一面自斟自饮着,又抛出了一个重磅话题,“如果你不早做打算,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已经确定是你了。大概在新工厂剪彩仪式那天就动手。” 随着他的讲述,刚刚冷静下来的盛爵元,再度大惊失色:“是我?为什么?” “因为你有把柄啊。”西陵辰理所当然的一挑眉。 “如果他们跟你说,只要你配合,就会给阿其开特赦令,你干还是不干?” 盛爵元一怔,面色反复变幻半晌,终是重重叹息一声:“原来是这样……” “不,”但很快,他又坚定的摇头,“为了阿其不行,为了任何人都不行!” “再说,”他又心存侥幸的试探道,“算算时间,阿其这几年也就可以出来了,不急这一时半刻……” 西陵辰笑了笑,笑容里却透着残酷。 “太想当然了。别人要是想搞你,还怕没方法么?他们可以随便给阿其罗织点罪名,比如说又找到了当年什么新的证据啊,或者是说他在里面又犯了什么错误啊,再给他时不时的加几年刑,然后再跟你谈交易。这种先抬价再打折的操作,商场上该见得多了吧?” “如果你还是不答应,他们甚至可以把他无限期的关下去,反正外头那些正义民众,也只会拍手叫好。” “我可以告诉你,”他随口爆出的内幕一个接着一个,“他们之所以把目标只定位在中小型老板群体,一方面是因为大型企业关联着国际经济命脉,牵一发动全身,另一方面,小老板才会有舍身一搏的勇气,反之越是有钱的人,也就越是惜命。” “但是,”他漫不经心的抬眼一瞥,“一个有钱,又有把柄被官方攥着的人,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 盛爵元目光忽明忽暗,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垂下头,叹出一口长气:“阿其当年,太糊涂了啊!”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能够握稳酒杯,也是如发泄般的,将杯中的酒水尽数灌入喉咙。 这时的洛慕天早已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 “西陵兄弟,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而后,盛爵元诚心诚意的道出一声谢,“的确,我是得早做打算……早做打算……” “对了,既然你知道他们的秘密,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轻易的,让你置身事外呢?” 西陵辰早就料到他会询问此事,而他也显然没有打算隐瞒。 “因为我跟他们说,让我一个人当铒食,价值始终是有限的,不如由我牵线,为他们找来更多的铒食。他们听了,觉得这笔交易划得来,所以就让我当了中间人。” “不想当敌人就当朋友,不想被他们消灭,就融入他们。这就是当今的生存之道,”说话间,他的视线忽然转向了一旁被忽视已久的洛慕天,“洛先生,你说是吧?” 洛慕天头皮登时一麻。他是在暗示自己……刚才自己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秘密,现在他就是在警告自己,和他们站在一边—— 不想被消灭的话,就守口如瓶,成为同道中人…… …… 二楼包厢内。 那名狗仔还在对照名单,一个个的传讯。 每个报社给出的价格,他都记在小本子上了。现在正在琢磨,哪一家可以榨出更多的油水,他又该怎样在合理的基础上,狠狠砍上他们一刀。 正在他计算得不亦乐乎时,包房大门忽然敞开,一个紫发年轻人冷着脸走了进来。 “都录到了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狗仔目光一凝。来人身上有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气息,就像一个人类在面对一头凶兽。就算他不说不动,只是站在那里,也会有种无形的气场散发而开,令人心惊胆寒。 虽然下意识的有些忐忑,但狗仔这一行做多了,也没少挨过别人威胁。被他扒出料的人,都曾软硬兼施的来找他谈过,而他永远都是充分发挥职业精神,“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坚持向大众曝光偶像最真实的一面。 因此这一回,他也只是发怔片刻,就壮着胆子瞪了回去:“干什么?你谁啊,你哪家报社的啊?想要我的料也行,你出多少价?” 那紫发年轻人忽然笑了:“我出多少价?” 他手掌轻抬,五指前端延伸出一道紫光,如同实质化的利刃,直接抵上了狗仔的脖子! “那就要看,你认为自己的命,值多少价了。” 狗仔脑中嗡的一声,感受到颈边冰冷的杀意,吓得全身都发软了:“魔……魔族?” 作为一个生活在大都市中的普通人,连会跑的野兽都很少有机会看到,何况还是能化成人形的魔兽? 那紫发年轻人见他辨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满意的冷笑一声,收回光刃,扯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说吧,我洗耳恭听。” 这魔族将领就是郗寒君。他原本只是一名不受重视的低贱魔族,在时光钟楼一役,他只能苦苦巴结着钟殇焰和莞萱公主,还要遭到他们嫌弃。 但或许是从小受尽欺压,他的心计也远比旁人更深。最初就是他发现了时光钟楼的轮回秘密,取得了钟殇焰二人的信任,又借此坑杀了大量的无辜修灵者。 其后回到魔族,钟殇焰对莞萱公主图谋不轨,同样是在郗寒君的设计下,令他作法自毙。借着这桩功劳,莞萱公主将他当成了大恩人,魔君皖彻也因此对他破格提拔,升他做了族中将领,除了代为执行日常事务外,专司保护公主的安全。 对郗寒君而言,这个身份,比之往日固然是一步登天,但他却不会就此满足。他还要继续向上爬,要爬得比所有人都要高。他要照搬钟殇焰的套路,迎娶公主,继任魔君……而他也相信,凭着自己的才智,他绝不会走上钟殇焰的老路。 经过这段时间的培养感情,公主确实已经很信任他了。但他看得出,公主一直还放不下那个曾经救过她一命的火凰王,对自己,也仅仅只有朋友间的情谊。 郗寒君比钟殇焰更加沉得住气,他知道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当他在盘算,如何进一步提升感情时,此前那个在时光钟楼,曾和吞天兽合谋,玩弄了所有人的端木止,不久前突然主动联系上了他。 漫无边际的询问了他一番魔族近况后,又提出“最近人类社会的几起热点事件,背后都有着邪神道活动的影子,我希望你能为我查清真相,报酬不会少了你的”。 当时郗寒君只觉得滑稽,自己是魔族,对方是妖族,本就并非同道,现在他又要自己去查人类的热点事件?自己凭什么帮他这个忙? 端木止的回答也很简单,却是令郗寒君心中一震。 他说,“如果就凭,我手上也有着邪神道一个支脉的情报呢?” 四大邪神道,是邪世帝尊的遗留道统,都说邪帝现世前,四魔将会重生,如果近期邪神道活动频繁,岂不就是说明,四魔和邪帝重生在即? 这样的情报,就连魔族内部也很感兴趣。如果他真能找到有价值的消息,也许几位魔君还会再升他的官! 当时端木止还告诉他,这当中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天圣国的丞相,可以从他身上查起。 郗寒君对人类世界的情况不熟,又是魔族身份,行事诸多不便,几经打探,才得知丞相今天在这家酒店包房,和其他官员喝酒。不过自己赶到的时候,似乎已经错过了重头戏,好在似乎有位狗仔将全程都记录了下来,正好向他询问。 至于端木止为何不直接询问西陵辰,而是另寻郗寒君调查,这也实在是……迫不得已之举。 关键就在于,西陵辰实在是太“黑”了!跟他合作,你别想从他身上挖出什么,倒是先要被他步步为营,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此前在拍卖房,他主动提出为凤凰泪抬价时,端木止就已经被他狠狠宰过一顿了,更是用了什么见鬼的灵魂试纸,写下了契约。现在自己欠他的钱,恐怕还个几百年都还不清。他再也不想让自己的债务,再增加一笔了! 果然,兽族还是适合找兽族合作。虽然妖魔并非同道,但单纯的动物,总比人类好相与多了。 也就是说,在端木止心目中,就连一只魔兽,都比西陵辰善良。 再回到当下。那名狗仔坐在原地,瑟瑟发抖。他既怕消息一旦放出,自此就不成独家,那一个天降横财的机会,也就白白漏过了。但要是执意不说,他也怕对面的魔族发起狠来,当真会说砍就砍。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半晌,狗仔放在桌上的玉简,忽然震动了起来。 从屏幕上,隐约能看到“天圣报社”几个字。 是天圣报社给自己回传讯了?他们愿意接受自己刚才提出的价位了? 郗寒君的目光同样紧跟着投向了桌上的玉简,而在他眼中,也是暴射出了两道紫电,化作一道无形屏障,将玉简封锁。 “现在给我老实交代,然后你接传讯,我走。” 或许是地位的不同,此时他再说起话来,不再是如当初的谨小慎微,而是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高等魔将的气势,丝毫不亚于当初的钟殇焰。 “实际上……”那狗仔盯着眼前的玉简,喉头滚动,费力的咽下一口口水,“刚才天圣国的丞相,就在那间房里,他还带着一个很古怪的东西……” “古怪的东西?”郗寒君有些感兴趣的扬起眉毛,“有多古怪?” “那东西会吃人!”狗仔下意识的喊出,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丞相……丞相还叫那个东西,‘蜃神大人’……” 第1251章 同宗不同源 洛府。 洛鹜步履匆匆,虽然在为身后的客人带路,但他的脸色,此时却是阴沉一片。 “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生意场上的事,我做不了主,一切等老爷回来再说!” 本来老爷和两湖商会签订了合作协议,这对他们洛家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西陵家族的那些人,一个个却像是得了红眼病般,这些日子不断传讯联络,从情从理,阻止他们的合作。这次更是直接找上了门,他们洛家,可还从没受过这种羞辱! 在他身后,跟随的是西陵宗家当家人西陵杰、西陵江坤,以及出身分家,如今却已经成为西陵少爷左右手的西陵齐。虽然来的人不多,却无不是西陵家族的重要人物,场面就如同两国谈判。 一行人步入大厅内,西陵杰也语气平淡的开口了: “该说的话,我早就已经跟洛老爷说清楚了。今天走这一趟,只是履行承诺,来支付此次合作的违约金。” 说着,他转头向儿子吩咐道:“江坤,把东西交给他们。” 西陵江坤手里一直捧着一个木匣子,此时依言走上前,在洛鹜面前主动将匣盖打开。 里面别无他物,只有一张支票,安静的躺在其中。 虽然支票上数目可观,但洛鹜眼中的冰冷,仿佛凝结成了一片冰霜,任谁都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虽然我们洛家,如今确实衰败了许多,但也绝不代表我们沦落到像那些小家族一样,任人可欺!” 这份怒意,也算是由来已久。 天宫门现世,洛沉星考核过关,原本是被洛家上下视为鱼跃龙门的契机。谁知他竟然得罪了九幽殿第九尊者,为免对方报复,自此不得不选择忍气吞声。 他没能扬名天下,自然就无法带动家族崛起。而在时代发展的浪潮推动之下,国内各大家族水涨船高,竞相发展,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进则退。 渐渐的,那些原本在洛家面前,都要点头哈腰看脸色的宗门世家,如今再面对他们,腰杆都挺直了,头也不知不觉的抬了起来。虽然在表面上,他们仍会说几句场面话,但这些细微的变化,洛家中人却是体会得最清楚的! 恭敬,不再,畏惧,不再! 当初他们在国内一手遮天,就连皇室,也要倚重他们。享受过权极巅峰的荣耀,又如何再能忍受居于人下的耻辱。而现在西陵宗家,也成为了第一个将要违反合约,和他们终止合作的家族!这个先例一开,他们洛家的威望还在么? 积压多时的愤怒,被旁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愤怒,终于都借着这个由头,完全的发泄了出来。 西陵杰正面迎接着他的怒火,依然神色平静:“洛管家,首先我要声明,我们西陵家族对洛家,并无不敬之意。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公孙兄,已经代我们在天玑国物色到了另一位合作商,双方的交谈非常愉快,已经签订了合同。今后我们和洛家的生意往来,就可以正式结束了。” 洛鹜眉峰略微一挑,神色冰冷:“哦,原来是找到了下家,就要过河拆桥么?” “你敢担保,他们也有我们洛家这样的财力资源,能开给你们这么高的成交价吗?” 西陵杰不以为意的笑笑:“也许单价暂时确是有所不及,但做生意么,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愉快。只要他们本本分分的经营,我相信他们的营业额,也一定会有着稳步的提升。假以时日,自然能在商场上占据一个位子。” 洛家一众皆报以冷笑。像那种小型企业,就算营业额增长一辈子,比得上两湖商会的一个零头么? “而我们也看清了,”西陵杰的目光在厅内各人身上一扫,五指交叉,不无讽刺的补充道,“洛家,也的确就适合和两湖商会这样的商家合作。倒要恭喜我们,彼此都找到了最适合的合作伙伴。” 这时,洛家一位侍从忍不住插嘴道:“西陵老爷,看来直到现在,你对分家子弟的歧视,还是没有消除?你口口声声的看不惯两湖商会,看不惯西陵会长,但人家现在家大业大,你又能把他怎么样?” 西陵杰叹了口气。自从他公开宣布,与两湖商会划清界限之时,明里暗里,就有着各种各样的揣测。说得最多的,还是他这个宗家族长,是在嫉妒,在“泛酸”。 原本一个被他们看不上的分家子弟,忽然翻身做主,成了世界知名商人。反倒是自诩血统纯正的宗家,一直还窝在这样的小国家,不上不下。因为他们心里不平衡,他们想跟人家合作都没有资格,所以他们就要阻止旁人的合作,还要高举正义大旗,引人不齿。 这些问题,他知道不可能解释给天下人听,所以任由外界揣测纷纭,作为族长,他也从来都没有正式回应过。但今天在这里,既然他们再次提起,那有些话,也是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 “我对分家子弟,并没有任何歧视。”西陵杰缓慢而平静的开口,“包括宗家分家的陈旧制度,也早在三年之前,由我亲手废除!但我要再重申一遍,我们西陵家族与西陵辰,同宗不同源!” “就算他现在的生意做得再大,也终究是违背了我们西陵家的祖训。像这样的人,不配做我们家族的子孙!” “我的确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但至少我们可以不承认他!他的名字,也早已从族谱中除名,这是我们整个家族,共同的决定。” 现在的人,对“认祖归宗”还是相当看重。西陵辰所属的分家一脉已灭,如果他又得不到宗家的承认,百年后灵牌不得置入宗祠,形如孤魂野鬼,这也实在是相当残酷的惩罚。 也许从他决定了舍弃一切,来赚取金钱之时,就注定了他未来的归宿,也会是“穷得只剩下钱了”。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无法真正的爱人,也不会相信别人的爱。因为那些人在他眼里,都只是为他的钱而来。就看他是否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内心,去面对这样的百年孤独了。 不过,值得与否,也要看各人的选择。毕竟这样的生活,同样是许多穷困之人,正在用毕生追求的。 “言尽于此,告辞。”话已经说清楚了,违约金也已经奉上,两不相欠,西陵杰便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朝洛鹜拱一拱手,便要带着身边的两名年轻人离开。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地面上正有一道暗影诡异浮动,掺杂在家具斑驳的暗影中,并不显眼。 下一刻,那道暗影忽然破地而出,在西陵家族的三人面前,缓缓凝聚成了一道人形。 “留步。”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代表的同样是洛家的态度。 此人就是幻魅。洛家内最为神秘,也最为诡异之人。他能够轻易的将自身融入影子,也能任意操纵敌人的影子。靠着这样的技能,无论是攻击还是隐匿,他都是个中好手。 他的个性也非常古怪,平时说话极少,就算是家族内部人员,也只能从他零星的字眼中,勉强猜测他的意思。 随着幻魅的出现,大厅内刚才还一团和气的洛家众人,也已经齐刷刷的抬起了兵刃,对准厅内三人,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西陵杰见状,脸色一变:“你们想干什么?”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们洛家若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里向我们出手,就不怕让国内的其他家族寒心吗?” 洛鹜冷冷一笑:“来使?太低估自己了!你们可不只是什么来使,都是西陵家族的中流砥柱。如果在这里将你们全部清除,西陵家族,也就彻底垮了吧?” “在商场上,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既然是敌人,我们就绝不会心慈手软。”他抬起一只手掌,呈邀客状向几人摊开,但从侧面看来,掌缘也如同一把锋锐的利刃,“西陵老爷还是好生考虑清楚,这个约,到底要不要违!” 西陵杰脸色阴沉。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洛家的阴险程度。他们只有三个人前来谈判,就是抱着“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心态,同时也是为了向洛家表示诚意,谁知道他们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要当场将自己三人抹杀! 现在情况不妙……他们正踩在敌人的地盘上,除了这些明面的侍从,听说洛家背地里还养着一批“阴尸魔兵”,那是由尸体炼制而成,不怕伤,不怕死的杀人利器。而洛家全部的底牌,想来也是绝不仅止于此。 如果今天只有自己一个,拼着受一点伤,或许还可以强行突围而出,但江坤和西陵齐两个孩子都在自己身边,以他们的实力,无法应付这样的场面,自己既不能不管他们,却也无法带着他们安然逃离…… 莫非今天,果真将要向洛家低头服软么? 继续与他们合作,也默许他们继续与那个家族叛徒合作?那西陵家族的百年清誉何存! 往日里咋咋呼呼的西陵江坤,这时倒是意外的冷静,他按了按父亲的肩膀,安慰道:“爹,别担心,我已经掐算过了,今天应劫的将是他们洛家,不是我们!” 他的话,洛鹜也听在耳中,不屑的冷哼一声:“笑话,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还能怎么翻盘!” 西陵杰见身边的西陵江坤和西陵齐都是眼神坚定,心中也油然涌起一股斗志。 不错,小辈们都这么勇敢,那自己这个长辈,也不能让他们看轻了。 不就是洛家么?大不了,就在这里拼上一场! “洛鹜,是你毁约在先,那我们西陵家族,也不会坐以待毙!” 怒喝一声,西陵杰周身灵力呼啸运转,已经化作了成形的能量纱衣。在他身旁的两名小辈,也是各自将灵力提升,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尽管处在压倒性的不利局面,但他们无所畏惧! 以灵力护体,西陵杰正要全力冲击,身子忽然毫无征兆的一僵。他感到四肢不听使唤,就连挪动一根手指都无法做到! 旁边的西陵江坤和西陵齐二人也是同样。而他们以神识内视,并未察觉到体内有任何异常,却是不知何时着了敌人的道。 幻魅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问题,竟然就出在他们的影子身上! 大多数人都以为,影子只会随身而动。但在一定程度上,影子同样也能够逆向操纵身体。 将他们的影子锁定,他们就会同样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支配力,只能任由摆布。 有了幻魅这一手,西陵家族三人既不能动,也不能反抗,可说是彻底成了俎上鱼肉。 “西陵老爷,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否仍要执意违约?”洛鹜阴森森的凝视着三人,眼中杀机毕露。 西陵杰艰难的转动着眼珠,见西陵江坤眼中依旧有着独特的自信,不由也是放心了几分。 儿子在八卦师一道,已经是艺有小成。虽然他并不清楚,他究竟为洛家卜算出了怎样的劫难,但儿子既说有把握,他这做父亲的,也就无条件的相信儿子。 迎视着洛鹜,他重重的点下了一个头。 “是!” 脖颈以上能够自由活动,大概也是幻魅临时将影子的操纵解除了一部分。而在他答出这个字后,他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再度陷入了僵硬。 见他如此固执,洛鹜怒极反笑。 “好!” “很好!” 也不知他和幻魅打了什么眼色,紧接着,三人当中的西陵齐,手臂突然就不由自主的活动了起来。 看得出,他并不甘受敌人摆布,他也在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操纵手臂。但他的影子挪动在先,而他的手臂,也像是提线木偶般,一寸一寸僵硬的抬了起来。 他的手,搭上了腰间的长刀。 “铮”的一声,刀刃出鞘,反射过一片明晃晃的日光。 而雪亮的刀锋,此时正直指西陵江坤! 第1252章 强敌来袭 刀刃,直直刺入了西陵江坤肩头。 鲜血,顺着刀锋一滴一滴的淌落,声响淅淅沥沥。 西陵齐目光发直,那把沾着少主鲜血的长刀,现在就握在他手中。 “洛鹜,你太卑鄙了!”西陵杰眼见儿子受伤,眼珠都在暴怒中迅速充血。他奋力的挣扎着,瞪视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沉声怒喝。 洛鹜不紧不慢的微笑道:“西陵杰,你敢背叛我洛家,我就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儿子,在你面前鲜血流干而死!” “放心,我的人会避开他的要害,不会让他死得那么容易的!” 随后,他又狞笑着看向西陵江坤,目光尤其在他肩头的伤处逗留着:“西陵少爷,你不是自称八卦师,能够通晓吉凶未来的么?那你可曾测算过,自己今日的下场?” 这时的西陵江坤,面色急剧惨白,不断涌出的鲜血,已经将半边肩膀都染红了。但在这阵不断侵蚀的剧痛下,他的身子却依旧屹立不倒。迎视着洛鹜的眼光,也充满了真正大家继承人的倨傲。 “你们洛家的劫数……已经越来越近了!这就是你们往日的恶因,所种下的恶果,你们洛家的人,在劫难逃!” 洛鹜根本没把西陵江坤的话放在心上,不屑的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 朝着另一侧使个眼色:“幻魅,继续!” 在幻魅的影子操纵下,西陵齐只能继续身不由己的,一刀又一刀的刺向西陵江坤。 当西陵杰看到,他娇生惯养,以往连划破了手指,都要大喊大叫的儿子,现在硬生生的承受着连续的刀刺,身上冒出了一个个贯穿的血洞,却依旧强挺着一声不吭,他简直连心都要碎了。 儿子真的长大了,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但他绝不希望儿子成长的代价,会是这般。 那洒满鲜血的每一刀,他宁愿是刺在自己身上! “少爷……躲开,您快躲开!”西陵齐用尽全力遏制着自己的手臂,但他的呼喊只是徒劳,那雪亮的刀锋,再次刺入了西陵江坤右肋。 大量的血水,再次自衣襟处涌了出来。 “洛鹜!!”西陵杰目眦尽裂,如果四肢能够活动,他真恨不得亲手把眼前的人剁成碎块! 洛鹜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老爷离开前,将府中事务授予我全权处理,在这里,我就是法!” 厅内洛家一众,此时都只是平静的看着,不时还有人发出几声讥笑。显然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凌虐戏码,淋漓洒落的鲜血,不过是他们罪恶狂欢的调味料。 这场酷刑仿佛无止无休,当西陵家三人已是身心麻木时,整座洛家府邸,忽然都剧烈的震动起来,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四周温度急剧升高,犹如置身火山熔岩。还伴随着阵阵人声嘈杂,那是本不应属于洛家这个狂妄家族的惊恐。 洛鹜脸色一沉,提高声音喝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为了回答他,一名洛家侍从踉跄着从门外撞了进来,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尘土。 “洛管家,打进来了……敌人打进来了!”他半趴半跪的滚倒在地上,头一句话,就是颤声大喊。 洛鹜首先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那侍从喘了几口大气,眼球内依然充斥着惊恐:“只……只有一个!现在已经快打到中庭了!” 洛鹜当场暴怒:“只有一个敌人,你们这么多人都拦不住,竟然还给他打到了中庭!一群饭桶!” “去,全都给我出去迎战!” 先前还在悠闲看热闹的洛家众人,这时面面相觑,却是谁都不愿意先出去打头阵。 他们可以坦然旁观他人的惨状,但他们却无法接受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也许恶人最害怕的,就是有朝一日,有人用他们对待别人的方式,来对待他们。 一片死寂的静默中,只有西陵杰长声大笑起来。 “洛鹜,看来江坤说的没错,你们洛家的劫数,终于是来了啊!” 洛鹜目光阴鸷,他瞪视着自以为迎来转机的三人,咬牙切齿的挤出话音。 “在那之前,我可以先送你们下地狱!” “幻魅,不用再留手了,杀了他们!” …… 此时的洛家庭院内。 一个红袍人缓步前行,衣袍、长发几乎尽由火焰构成,散发出一股接一股逼人的热浪。 洛家的几栋建筑,已经在他一念间同时起火燃烧,一幢幢房子浓烟滚滚,木柴不断坠落,由这嚣张的火焰宣示着毁灭。 庭院内的洛家侍从虽是奉命拦在他身前,但惧于那饱含杀机的强大压迫,仍是下意识的步步后退。 “前辈……我们家主暂时不在府中,请您先在此等候,容小人先去通报洛管家……”好不容易才有人壮着胆子挤出声音,其他人也都跟着拼命点头。 红袍人扫视着他们,那目光不带有任何感情,完全就是看待死人的目光。 “不必。反正这洛府全员,一个都逃不掉,后面的人,很快就会跟上来的。” 他同样是身形未动,但那些挡在他面前的人,体内却已是瞬间起火自燃,熊熊燃烧的火球将他们从头罩到了脚。 这几人往日也算是有数的高手,担任洛家护院,在国内没少耀武扬威。但现在他们不单是无法反抗,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就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燃烧成了一团灰烬。 那红袍人冷漠的继续前行,他所踏过的地方,建筑物一幢接一幢的燃烧着。席卷的火焰在他背后狂放招展,铺开了一条数尺来长的火焰尾羽,肆意的变幻着各种形状。 他就这样从火光中走来,所过之地,草木皆枯,宛如一位火焰的神灵。 外放的火焰气浪,将正厅的两扇大门轰然震开。 “无关人等,滚!” 这就是他踏入大厅后的第一句话,充满了绝对的强势和嚣张。 外放的雷霆气场,轻易就将房内一切的能量波源震散。 包括幻魅与西陵家三人的影子束缚,也包括各人体内的灵力。 而他那绝对冰冷的目光,在各人周身一扫,也是让所有对视者都感到了死亡的预兆。 第1253章 存亡 在影子的操纵下,西陵齐原本已经将长刀架上了西陵江坤的脖子。 如今那红袍人的突然搅局,不但将相连的影子震散,随之而来的冲击力,也是震得作为操纵者的幻魅,体内一阵气血翻涌。 当下,他也只能不动声色,将喉头的一股鲜血咽回肚里。 西陵杰等人得脱束缚,对视一眼,明知这里即将有大事发生,却也无意参与洛家内务,当下只朝那红袍人略一躬身,便与西陵齐一同搀扶着西陵江坤,匆匆而去。 洛鹜在看清来人的一刻,如火山爆发般的怒意骤然收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谦卑。 “不知这位前辈,您是……?” 修灵界强者为尊,对待闯入的敌人,最初自然以消灭为主,但如果敌人的实力,是远远超越自己所能抵抗的,这时原有的仇恨,也会自然转化成畏惧和恭敬。 以洛鹜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来人的实力,已经超越了通天境,整个邑西国,不会有任何人足以撄锋! 红袍人倒也没有隐瞒,冷冷的吐出了一个,足以震动四方的名号。 “烈焰鬼帝。” 尽管洛鹜早有准备,此时仍是大吃一惊:“四方鬼帝之一的烈焰鬼帝?” 他毫不怀疑对方的话。如今四方鬼帝,已经是仅次于天霄阁和九幽殿的世界第三大势力,烈焰鬼帝之名,谁敢假冒?况且单是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绝对是名副其实。 令洛鹜不解的只是,烈焰鬼帝的地位,和他们这些“小国陋民”,实在相差太远,按理说是洛家平时连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大人物,这一次为何他会不请自来,而且对洛家的态度,又是一副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得知对方身份,洛鹜的态度也是更加恭敬:“烈焰鬼帝前辈,不知我洛家是何处得罪了前辈,这当中,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烈焰沉声打断了他:“你们不需要知道。只要记住,这就是将要送你们下地狱之人的名字!” 大厅内本已冷却到极点的气氛,在他这一句话之下,骤然凝固。 杀机,一触即发! …… 洛家的喧闹,也惊动了皇宫内的邑西国主。 当时他正在卧房中午睡,感受到四周忽然的震动,骇得连外衣都不曾披,就匆匆坐起,唤过秘书官询问。 “有人攻打洛家?”听着下属的禀报,再望向窗外那冲天的火光,几乎就要烧到了皇城之内,国主也不免深深感到一阵唇亡齿寒的惊悸,“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根据最新探得的消息,那人自称是……”秘书官谨慎的观察着国主的脸色,终于将答案说了出来,“烈焰鬼帝!”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有如惊雷震响。 国主的反应,和先前的洛鹜一模一样:“你说什么?烈焰鬼帝?!” “前因后果弄清楚了吗?洛家是因何招惹上了烈焰鬼帝?” “具体原因尚不明确。”秘书官如实回答。 这场突兀的祸事,不要说是外人不明,就连洛府中人都是莫名其妙。如烈焰鬼帝这般强者,他们想杀谁就杀谁,根本就不需要向目标解释。甚至还曾有那些脾气乖戾的老怪,因为喜欢的队伍输了一场球赛,大怒之下,直接屠了一个宗门泄愤。 只能说,世事无常。洛家即将与两湖商会合作的消息,这些天在各路媒体上炒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们的生意踏出国门,走向世界的契机。谁知道,这却成为了他们死亡的开端。 虽说从未听说烈焰鬼帝与两湖商会有什么过节,也不像是为此事迁怒。但这些站在世界顶点,有着生杀特权的人,都是不能以常理揣度的,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我看不惯你天天上热搜,碍了我的眼,所以我要灭了你们”这样简单的理由而已。 外界火光连天,将一片蔚蓝晴空都染得通红,那代表着一条条被吞噬的生命。浓郁的血腥味,在这样的距离都可以闻到。 秘书官斟酌半晌,再次抬起了头:“陛下,洛家与皇室的关系一向不薄,我们是否要派御林军支援?” “支援?”国主苦笑一声,“对手是烈焰鬼帝,我们派出去的人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 “真要惹火了烈焰鬼帝,就算他直接把我们这个小国家灭了,也只是举手之间!” 秘书官心头一沉,国主这句话,无异于正式宣判了洛家的死期。 亲手放弃了多年的老朋友,国主似乎也想减轻自己的愧疚,他凝视着窗外,喃喃自语: “洛家,不是我狠心袖手旁观,只是你们这次招惹上的敌人太大,大到了所有人都是爱莫能助啊!” 洛家的确是帮过皇室不少的忙,但一件事关键就看你怎么理解。可能他们自己觉得是在帮忙,但在皇家子弟眼中,那可能就是对皇权的掣肘! 哪怕是王公大臣全票通过的提案,如果洛家反对,往往也就无法被真正付诸施行。虽然他们并不会每一次都插手,但对于习惯了“君主集权制”的皇室,却同样无法接受这样的指手画脚。 国主也早想过结束这样的局面,但一来是洛家渗透了国内几乎全部的地下势力,影响深重,二来是皇室并没有顶尖的智囊,诸多大事小事,还是得倚重于他们父子,这才一忍再忍。但现在洛家走到了末日,所有想结束的,不想结束的,注定将要一次结束,国主也只能让自己尽早面对这个现实。 也许借着这个机会,回收皇权,将国内来一次彻底的整顿,对皇室和人民而言,都将是迈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今夜过后,我邑西国内的势力,必将彻底迎来一次大洗牌……” 秘书官明知无法动摇国主的决定,但在他心中,却还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些年,洛家也算是给了皇室不少好处,包括他这个秘书官,都在其中跟着捞了大把的油水。如果真有一个新家族取代了洛家的地位,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听话。 一旦洛家垮台,最有可能取而代之的,就是目前的五大家族之首,西陵家族。但若是与他们绑在一块,可能又会导致来日与两湖商会关系恶化——看来这些事,还需要慢慢理顺。 …… 洛家正厅内,来自远方的屠戮者,与邑西国的地头蛇,就在这片被火焰扭曲的空间内,彼此对峙。 许久,洛鹜终于缓慢的开口了。 “烈焰鬼帝,虽然我洛家对您,一直都是非常敬重,但如果您的存在,将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命,那我们为求自保,也是不得不与您一战!” 烈焰冷笑一声:“好啊。那就尽管把你的生平绝学,全部都使出来。我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也好让你们死得瞑目!” 洛鹜默默的深吸一口气,朝着门外一摊手:“室内狭小,手脚施展不开,请到庭院一战!” 洛家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是没有任何生路的。 对方以通天境实力,在这里大开杀戒,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不公平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次能侥幸逃走,但得罪了四方鬼帝,天下之大,必然再无容身之地。 但就算是这样,人们总还是指望着多活一刻是一刻。哪怕此战过后,从此亡命天涯,也好过今天就死在这里。 而洛鹜主动邀战,一方面或许确是全力一搏,但在他心里,或许也存着几分微弱的指望。盼着强者能够“英雄惜英雄”,欣赏自己的气节和实力,到时能够高抬贵手,放过自己一命。 烈焰张狂大笑:“到哪里本帝都奉陪!”说罢,他身形一纵,平平朝后方跃出,翻覆的火焰,再次带起一片无边巨浪。 洛鹜闭了闭眼,将周身气息调匀,也跟着冲出。 庭院内,就连风声都回荡着杀机。 烈焰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火焰迎风狂舞,恍若战神临世。周身好似无一处不是破绽,却又无一处不是杀机。他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站着,已经散发出了一种不可战胜的绝对强大。 洛鹜也并不想直接与对方交手。提议转移到外间,就是希望借着家族侍从来掩护自己。 这时,随着他一声呼哨,一名名侍从已经同时从四方抢上,将敌人围在当中。而后,他们一边抬手掐诀,身形也是接连纵起,分别踩在了下方同伴肩上,一层接着一层,叠起了高高的罗汉阵。随着印诀变动,一道接一道密布的血线,有如最高端的红外线般,彼此相连交错,在烈焰身周穿插。 这是一个封印阵法。借血阵封锁对方行动,同时吸收灵力,滋补自身。面对大名鼎鼎的烈焰鬼帝,他们不敢求胜,只求自保。 趁着这个机会,洛鹜也是低声吩咐另一路下属,尽快将家族内的资源转移。 靠着长期的积累,洛家内部,有着远胜于小国家族的大量财宝和功法秘籍。这也是他们能够长期在国内独占鳌头的关键。现在烈焰鬼帝来袭,一幢幢房子都着了火,若不抓紧抢救,恐怕这些珍贵的资源,很快就要随着火焰一起烧成灰了。 保住资源命脉,洛家也才有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现在,烈焰被封困在血阵之内,不管布阵众人的神色是如何凝重,在他眼底,却只是倒映着一片淡淡的讥嘲。 “对付这些杂兵,我可是连灵技都不需要用的——” 在他手中,缓缓托起一团火焰,绝美如红莲初绽。继而身形急转,那朵火莲也是不断扩大,迎风就涨,化散成了一片火海漩涡。四面延伸的火浪,将布阵众人齐刷刷的扫上了半空。而他们的身子一旦被火苗缠上,也都是在火光中迅速炸裂,与红焰同辉。 这就是实力的碾压。 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炼气境强者来的再多,在通天境面前,也只有送死的份”。 眼看数百侍从瞬息被灭,洛鹜知道,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为了撑过这一战,什么杀手锏都必须放出来,否则,必死无疑! 随着他下一道指令传出,一片黑压压的队伍,也是如潮水般的涌现了出来。 那是洛家一直秘密炼制的“阴尸魔兵”。有多少曾被他们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都被他们用特殊的方法,炼制成了这种“死傀儡”。即使在死后,依然无法得到安息。仍要为他们洛家效命,直到灵魂的尽头。 现在,这群不可能再死一次的阴尸魔兵,已经团团包围住了烈焰。 “唔……活死人兵?”烈焰对这些傀儡倒也看着新鲜,试探性的在臂端缭绕起火焰,以掌为刃,四面切击,这个削掉了头颅,那个直接砍掉了一只胳膊。 而这个时候,阴尸魔兵的可怕也就体现出来了。 他们伤处的腐肉一阵蠕动,很快就生长出了一段一模一样的肢体。就像此前全未受伤一般,继续嘶吼着扑了上来。 “啧,待在这样的小国家,竟然还能有如此之多的底牌……”烈焰也不由感慨了一句,“要不是有人惹了不该惹的人,我倒还真想放过你们了……” “但是可惜啊,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面对那相继扑来的阴尸魔兵,烈焰仍是以本命火焰迎击。火海扩散,翻腾的焰浪横冲直撞,将那些尸兵尽数笼罩了进去。他们自身也像是成了现成的易燃物,一个烧起,便会自动波及身边的一群。不过刹那,这些刚刚还气势腾腾的尸兵,已经全部成为了火海覆盖的牺牲品。 在强烈的高温作用下,他们的躯体都被迅速燃烧成灰烬。火焰的绝对破坏力,让他们还来不及断肢重生,就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一击绝杀,确实是对付这些尸兵最有效的方法。 话虽如此,但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却并不多。 毕竟,人的灵力是有限的,但阴尸魔兵的数量却无穷无尽。就算能暂时消灭部分尸兵,但在尸海战术的碾压下,灵力总会耗尽。一旦出现纰漏,就会立刻被尸兵趁虚而入。 并且,若是在战斗中受伤,那些尸兵所夹带的死气和尸毒,也会随着伤口渗入体内,破坏阴阳平衡,对生物一向有着致命的伤害。 然而,对于熔岩地狱的主人,掌管着一整座火山熔岩的烈焰鬼帝,他简直就是这些尸兵的克星。 第1254章 洛家末日 地狱岩浆不会耗尽,烈焰鬼帝的灵力也不会耗尽。 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火山熔岩,化为一片火海,将扑来的傀儡兵尽数吞噬。 一招间解决了阴尸魔兵,烈焰转头朝着洛鹜狞笑了一下,刚要进击,脚步忽然一缓。 自己的影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 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锁链,将他的影子牢牢锁住,连带着与影子相连的双腿,也无法再挪动一下。 层出不穷的古怪招式,令烈焰脸色微沉,而他也是很快就判断出了束缚的源头,当即一掌就向地面拍去。 “出来!” 前所未有的一幕发生了,他的手掌插入土地,不过半晌,竟是从自己的影子里强行抽出了什么。那同样是一团暗影状物,这时正如生物般不断挣扎扭动。 洛鹜的脸色变了,而那道影子,也是在火焰烧灼下逐渐凝聚成形,本体化虚为实,原来正是幻魅。 他已经习惯了躲在影子里搅动风云,这还是第一次,绝招被人完全破解,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致的惶恐之色。 “捉迷藏该结束了!”烈焰冷笑一声,五指一展,抬掌便从幻魅头顶扣下。 随着海量的岩浆自天灵盖灌入,幻魅发出了阵阵凄厉的惨叫,闻者惊心。 在远超极限的高温下,他的身体急速蒸发,不时有一道道黑色暗影朝外扩散,本源之力被迅速抽空,身形不断溃败萎缩,就像是一个被焚烧的纸片人。 在烈焰的狠辣手段下,他竟是被生生的融解了! 没有绝对厉害的灵技,只有相对的实力差距。 面对实力相近之人,幻魅的影子作战完全就是无解,他可以操纵你的影子,也可以将自身融入影子,你根本就不可能抓到他。但在烈焰鬼帝面前,那是整整一个大境界的碾压,绝对的实力,可破万法。 血印阵法、阴尸魔兵、幻魅……不过几个回合,洛家的隐藏战力,便是被烈焰一一尽破。 洛鹜面色惨变,眼见偌大的庭院内,除敌我双方,竟已是空无一人,知道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短暂思量后,终是运起灵力,朝另一个方向倒射而出。 烈焰立刻就注意到了,瞬息间灭掉幻魅,纵起紧追。 “洛鹜,你的下属们用命给你争取来的时间,你就只想用来逃跑吗?” “在本帝的眼皮子底下,你能逃到哪里去?” 洛鹜不答,将灵力提升到极致,最终冲进了一间暂未被火焰波及的暗室。 烈焰紧跟着冲入。这里是一间兵器室,四周的架子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器。造型千奇百怪,品阶不一,若是在国内售卖,绝对能引起一番哄抢。 然而,在小国家千金难求的奇兵,在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烈焰眼中,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般。对这些兵器,他根本就没有多看一眼,嗜血的双目,依旧是牢牢锁定洛鹜周身。 这一次,洛鹜没有再急于逃跑,他脸色沉重的在兵器架前站定,转身面对着那个地狱修罗。 “烈焰鬼帝,我承认我们府中上下,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但与您同样身为四方鬼帝之一的,当今阴风地狱之首罗刹鬼帝,在微末时期,曾经欠过我们洛家一个人情。他也答应过,在我们有需要的时候,他可以答应我们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如果您不相信,可以亲自传讯向他求证。” “我们洛家今日,毁于一旦,我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想求鬼帝大人,能够看在罗刹鬼帝面上,放过老爷和少爷一条生路,小人感激不尽!” 平日里,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原则至高无上,绝不愿向任何人做出让步。 也只有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人们才能意识到,他们曾经执着过的东西,竟是变得分文不值。他们可以将底线一降再降,只求换得一线生机。 现在,洛鹜也正是抛却了所有的尊严,向烈焰鬼帝提出了唯一的请求。 或许是急中生智,也是直到最后关头,他才想起洛家还有着一道终极的底牌。 罗刹鬼帝欠了洛家人情一事,并不是他信口胡诌。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关系到罗刹鬼帝身份的秘密。 三年前,当罗刹鬼帝不是今日的罗刹鬼帝,当他一穷二白,还叫做“罗帝星”的时候,曾经亲自前来洛家,提出过一个委托。 他将要去寻他的敌人进行生死战,胜负难料。他提出如果他死了,希望洛家能代为照顾他生活在定天山脚下的家人,一生一世。 但那时的他,一无地位,二无钱财,这巨额的委托费,他连一个零头都拿不出来。洛家的接待者本想直接将他赶走,却是洛慕天临时起意,拿出一张魔晶卡送给他,并做主答应了他的委托。 向来眼光精准的洛慕天,正是看中了他的成长潜力,打算借此拉拢他。那张魔晶卡,也就算是投资。 那其后不久,负责打探罗帝星近况的洛家下属,却是带回了他已经战死在阴风地狱的消息。洛慕天只能叹息,一张魔晶卡白白浪费,也就暂时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三年过去,罗刹鬼帝自阴风地狱崛起,以绝对强大的实力,扫平四方,连鬼界都亲口承认了他。各方巴结之日,洛家也抱着一试的心态,派人前去送礼。 令人意外的是,那脾气古怪,连诸多显赫大宗的礼物都拒之门外的罗刹鬼帝,竟然收下了洛家的礼物,并且,他还请使者转赠了一件回礼。 看到那份回礼的时候,洛慕天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就是自己曾经交给那个少年的魔晶卡……不会有错! 威震天下的罗刹鬼帝,竟然就是当年被埋葬在阴风地狱的罗帝星! 虽然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法,只用三年的时间,就从凝气级突破到了通天三阶巅峰,但他现在的实力和地位,却是实实在在的。 而他也通过这张魔晶卡,向洛家许诺,他将会答应他们一个请求,以报当日之恩。 没想到这罗刹鬼帝虽然脾气古怪,却是如此重情重义。确认此事后,洛家众人几天都没能睡好觉。 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罗刹鬼帝的一个人情,绝对不能白白浪费。洛慕天也下定了决心,在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轻易动用。 因而此事,也就作为了洛家的一张隐藏底牌,至今为止,都只有极少数的家族高层知晓。 洛鹜也是知情人之一。到了这一步,他再也顾不得遮掩,只想借着这个人情,交换自己和老爷父子的性命。 听了他这番话,烈焰脸上浮现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 “你说罗刹?” “我是不清楚,他欠过你们什么人情,不过要是他知道,你们洛家,同样是导致墨家二少重伤残疾的半个罪人,就算他欠过你们天大的人情,你觉得,他还会救你们的命么?” “墨家二少?”洛鹜有些发怔的喃喃自语,“墨凉城?” 有些碎片式的线索,都被这个名字连接在了一起。洛鹜思虑片刻,忽然心头划过一道闪电,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为了替墨凉城报仇?是墨重山雇你来对付我们?” 烈焰听到他想岔了,也不解释,只冷笑一声:“墨重山?他还不配雇佣本帝!” “更何况,你们洛家的其他人,我还有可能放过,唯独就是不可能放过洛沉星!” “我这句话的隐藏意思,你听懂了么?”当洛鹜还在为他的决绝答复,略感失神时,烈焰却是别有深意的扯动嘴角,“洛管家,你自己可是在‘有可能被放过’之列的。怎么样,想活下去的话,就跪下来向我求饶试试?” 洛鹜沉吟了。他知道这个情一旦求下去,无异于就是背叛了老爷父子。但或许这也是唯一的求生机会,其他人再重要,又怎能重得过自己的命? 因此,哪怕是背主求荣,他仍然不想放弃。双拳忽紧忽松,反复犹疑,终是膝盖颤抖着跪了下来。 “鬼帝大人,我求您大发慈悲!” 烈焰看着他这个卑微的造型,忽的张狂大笑。 “好,你想求饶的话,就去替我杀了你的老爷和少爷,算是向我表忠心如何?” 洛鹜脸色一僵,从这句话里,他听出了戏谑,听出了讥讽。 “你……你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我……你是在耍我!” 烈焰仰天大笑:“洛管家,你才看出来我是在耍你啊?对,我说的是‘有可能放过你’,但是并没有说‘一定会放过你’。” “你们这些可放可不放的人,我是看心情放。不巧我一踏进这里,想到她在这个宅子里受过的羞辱,我的心情就糟透了。糟得让我只想把你们统统碎尸万段!” 洛鹜牙关紧咬,挣扎着站起身,在这个不可战胜的敌人面前,他苍老的面庞上,也是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厉色。 “烈焰鬼帝,你欺人太甚……我就跟你拼了!” 他转身扳动机关,烈焰背后的大门轰然降下,将外界光线隔绝,房内的可见度迅速降低。 烈焰丝毫不慌,仍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只看他玩什么花样。 洛鹜再次转动墙上的机关,各式兵器一阵呛啷作响后,相继离架飞起,朝着大门的方向投去。 原来在门板上,装置着一块巨大的磁极,房内的兵器则是以精铁制成,一旦将门关闭,同时收缩对架上兵器的钳制之力,兵器就会被吸附着自动向大门飞去。以往洛慕天父子,也曾在这里进行过专门的修炼。 烈焰不闪不避,火焰外放,如有生命般在身周张扬,焰羽分化千万,将兵刃分别锁住,在高温下融化成了一团废铁。 随着一声声沉重的闷响,一堆堆铁块相继砸落于地。就像是一个个代表反抗的符号,匍匐在了他的脚边。 洛鹜见状,毫不耽搁的放弃了这块阵地,转头破壁而出。 就这样,两人连续追逃了几个来回,出兵器室,经毒气室、重力室、冷冻室,而洛家所有的底牌,也是被烈焰毫不费力的一一破解。 现在,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房间了。 面对着再次的失败,洛鹜狂吼一声,身形纵起,将屋顶撞穿了一个大洞,直跃而出,落在了对面的屋宇之上。 烈焰冷笑,顺着屋顶的窟窿追出,一脚踏落在房檐处,稳稳伫立。 自高处俯瞰,整个洛家,都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毁灭的节奏,交织成了一场末日的颂歌。 “洛鹜,还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烈焰扬声冷嘲,“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洛鹜深深叹息一声:“你说的对,是该结束了。” 话落,他抬手掐诀,指印周边,空间隐约扭曲。 …… 这一晚的邑西国,注定将是个不眠之夜。 国内的人通过各种渠道,都了解到了洛家即将覆灭的消息,有人庆幸,也有人兔死狐悲,种种复杂心情,不一而足。 邑西国主在皇宫内,不断听着洛家的现状禀报。 伤亡人数每增加一个数量级,也就代表着这个古老“帝国”的城墙,又坍塌了一角。 这是一场历史的覆灭,是一个时代的挽歌。 也有大臣提议,趁着烈焰鬼帝还在国内,派个使者去向他修好,请他今后多多关照邑西国。 但国主拒绝了。做这样的事,简直就像是有人杀了你的至交好友,而你惧于强权,不但不能去替他报仇,反而还要向他的仇家礼敬膜拜。需要怎样泯灭良心之人,才能有这种举动? 全程袖手旁观,已经是他向烈焰鬼帝,所能表达的最大敬重。 时间缓慢流逝,整整一天,堆积在案头的奏章,国主连一份都没有批阅。他始终是坐在宝座上,生生煎熬过来的。 直至入夜,他终是在晃动的烛火中叹息了一声。 “秘书官,去拟一份旨意,明日一早,就召集五大家族,以及致远学院和定天派的负责人,入宫议事!” 众大臣都听得出来,召集这些关键人物齐聚一堂,这也就是要在今日之后,将国内一众大小势力,正式的重新洗牌了! 第1255章 吞噬禁咒 这一夜,就连世界各国都先后得到了消息。 这条新闻,也是在极其短暂的时间登上了热搜榜首,并取得了爆炸级的热度。 如果只是一个小国家的小家族被灭,对世界而言,无足轻重,但现在事关烈焰鬼帝,一切就不一样了。 连血云堂也开始人人自危。虽然不知洛家是因何被灭,却担心此事牵连到作为洛家上线的自家。司空雷更是连夜传讯,提醒儿子司空圣和天宫门的洛沉星保持距离。要是搅和在一起,可别在烈焰鬼帝盛怒之下,直接被一锅端了。 …… 邑西国内部。 ——致远学院办公楼内,南宫菲坐在沙发转椅上,手里转动着一支笔,眺望窗外映红天际的火光。 “洛家,终于是要灭了。” “真好奇你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啊……叶朔。” 作为朋友,她代故人欣喜。 但作为致远学院的院董,她却是有些遗憾的。 洛家也是学院的大股东之一。他们被灭,也就代表着学院今后的注资,将要少了重要的一笔。到哪里再去找一位这样的董事呢? “这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南宫菲摇了摇头,来回翻转着笔杆,“不过,学院用品还是不能马虎。实在不行,就从五大家族里找个冤大头好了……” “教育事业,就是这么一刻都懈怠不得呢……” ——定天派掌门房内,烛火长明不息。 “当年洛家挑唆虚无极,灭我玄天、幻光、流影三派,造就死伤无数,现在他们终于得到报应了!” 司徒煜城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自从担任掌门后,他一直都以沉稳冷静著称,这还是第一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情绪。 掌门夫人秋若蕊眼中,同样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但与丈夫相比,她则显得内敛许多。 “不过,那灭了洛家的烈焰鬼帝,同样并非良善之辈。况且,他还是四方鬼帝之一,和我们的另一位大仇人,是同一阵线的……” 司徒煜城抬手按了按妻子的肩,止住了她未说完的话:“我知道。当年参与灭门的罪人,有些现在还没有得到报应,或许在今后的很多年都不会得到报应,但是我们要相信,师父和众位师兄弟的亡魂,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他们所有人,将要付出的代价,注定了一分都不会少!” 秋若蕊温婉的点头,一面抬手为丈夫轻轻拨开额角的乱发,光滑细腻的指腹,不经意的摩擦过那张虽然稍显粗糙,却充满了铁汉风情的面庞。 这片刻的温情,也是令司徒煜城心中一震,下意识的拉住了面前的柔荑。心态也从历尽杀伐的战场,过渡到了春暖花开的绿野。 是啊……当年的那场灾难,他们挺过来了。虽然各自伤痕累累,但现在他们身边,有着彼此。 两人正是含情脉脉,一旁摇篮里“哇”的一声响亮啼哭,忽然打断了这阵无声的交流。 秋若蕊面上一红,连忙走到摇篮边抱起婴儿,熟练的摇晃着他,哄着他。 “宝宝,外面的喊杀声把你吓坏了吗?你不要怕,那是一群大坏人,正在受到惩罚呢。” 朝着一旁的司徒煜城望去一眼,秋若蕊两颊的晕红加深,如片片红霞。 “宝宝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做个像你爹爹,和师公一样的好人,到时候,就一定会得到好报的……” 成婚三年后,秋若蕊终于为司徒煜城生下了一个儿子。从那天开始,她就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她不仅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个母亲。 如果说,当一个少女将自己完整的交给她心爱的男人时,代表着她完成了第一次的蜕变。那么当她成为母亲时,也就完成了第二次的蜕变。 很多时候,秋若蕊还常常无法适应这个身份的转变。从少女到少妇,再到母亲,这一切好像都来得太快。 好在有司徒煜城这个体贴的丈夫,他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做烧鸡,陪自己锻炼,恢复身材等等……这才让秋若蕊慢慢走出了这段女人最艰难的时期,开始用一种崭新的心态,爱着这个刚刚诞生的小生命,也爱着对面那个,刚刚成为父亲的男人。 看着眼前的娇妻爱子,司徒煜城心里有种澎湃的满足。从何时起,他也有了自己的儿子。年轻时的激情,和那些绝望的战火,好像都在离自己远去。这是……他真正开始上了年纪的标志么? “夫人,明天就召集所有弟子,开一个简短的会议。”半晌,司徒煜城用力摇了摇头,不想让自己彻底沉溺在这种状态里,“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我要再次教导他们,缅怀先辈,勿忘英烈。”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家庭要顾,事业也同样要顾。如果没有一对强大的羽翼,又如何能为所爱的妻儿遮风挡雨? 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太轻易的满足。他才二十多岁,他还没有老,他还可以战斗,还可以完成许多的大事! “有些仇恨,不能原谅,不能忘记。但是,我们并不是要让仇恨束缚自己,而是要化悲愤为动力,积极修炼进取,有朝一日,再用实实在在的成绩,告慰英烈。这就是我们的定天魂!” ——定天派,另一间单人房内。 这里既不是长老房,也不是弟子房,房内装潢兼具着清贫与华丽。大红大紫的灿烂色调,让这个房间极具视觉冲击力,但在房内却没有多少相衬的高端奢侈品。 书架上堆满了丹药秘籍,桌上却散落着一件件化妆品,再次兼具了刻苦与怠惰。 总的来说,这是一间充满矛盾的房间。 齐玎莎倚在窗前,正一下一下的剪着烛芯。 “洛家被灭了啊……” “可是,洛慕天、洛沉星父子,却并不在其中……” “罪魁祸首,总是能活到最后的。死的都是小喽啰,是我们这些名如草芥的人哪……” 此刻的她,化着浓重的妆容,美艳华丽,但她那过分苍白的脸色,即使是厚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强行穿着盛装华服,反而更暴露了病弱的本质。 “烈焰鬼帝……你是上天派来拯救谁的魔鬼呢?” “为什么就不能有这样一个男人,可以为了我,灭了我的仇家?如果他能做到,就尽可以把我的一切都拿走……” 桌边的玉简再次亮起,几条未读短讯,都是叶朔发来的,内容也是无一例外,毫无价值的关心。 自己缺的,难道是这几句嘘寒问暖吗? 不,是地位,是替自己灭掉仇家的地位!或者是财富,足够收买顶尖强者的财富……除此之外,什么俊朗温柔,什么善良体贴,那都是虚的。 那几条讯息,她看都没看,就直接按下了删除键。 自己选择男人的标准很简单,无论他是丑陋也罢,凶残也罢,只要他能替自己报仇,她就愿意跟着他。至于他对自己是好是坏,她都认了。 为了寻找到这样一个男人,就需要好好描摹这张皮囊…… 对着镜子,齐玎莎继续在脸上补了一层又一层的脂粉,对着那个画皮美人,露出了一个凄美诡异的笑容。 …… 西陵杰等人匆匆逃离洛家。他们不敢回头,不敢驻足,生怕一个耽搁,就会被那毁灭的火海卷进去。 直赶到了安全地带,西陵杰才忍不住询问道:“江坤啊,让爹看看你的伤,还疼不疼?” 西陵江坤不住龇牙咧嘴:“疼啊……能不疼吗?”刚才他在敌人面前大义凛然的样子,早已经无影无踪,又变成了那个怕苦怕疼的大男孩。 “嘶……”衣衫被揭开,牵动伤处,西陵江坤疼得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真他妈疼!” 一直沉默跟随的西陵齐,此时忽然俯身跪倒,将手中的长刀高举过顶。 “是我误伤了少爷,我罪该万死!少爷就在我身上同样捅几刀吧,能陪着少爷一起疼,我心里也可以好受一点!” 西陵江坤顾不得疼痛,连忙弯下身,艰难的搀扶着他:“齐弟,你说什么呢!” “刚才你也是被敌人操纵,伤我的是洛家人,有你什么事?你要是再继续自责下去,那才真正是称了敌人的意!” 他重重喘息几口:“还有,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已经没有什么宗家分家了,我就是你的亲大哥!你要是再一口一个少爷,那我可真跟你翻脸了啊!” “你想想,我现在受了伤,往后这些日子,家族的生意还得有劳你代我多多照看,要是咱们两个都瘫在床上了,那生意怎么办?” 眼看西陵江坤满身鲜血,还要强撑着笑脸安慰自己,西陵齐感激不已,更是暗自发誓,要留着这有用之身,好好报答少爷。 而西陵杰驻足在旁,则是默默叹息。 今天的事,也算是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如果他们西陵家族,当真与西陵辰关系匪浅,那洛家是否还敢这样轻易对他们出手? 同样的道理,如果今天的洛家,有与两湖商会相当的地位,烈焰鬼帝是否还能二话不说就将他们灭门? 一切的一切,财富的源泉、以及生存的保障,都要依托于自身的实力。难怪权势和地位,是无数野心家亘古不变的追求。 这样感慨着,西陵杰忽然想到一事,面色微变。 既然实力如此重要……现在洛家被灭,首先蠢蠢欲动,妄想取而代之的,恐怕就是五大家族! 其他人还好说,但在三年前的分裂战中,夏侯、欧阳两家倒戈西陵分家,事后被宗家清算,将两家的生意打压到了谷底。 如今的五大家族排名,以西陵家居首,公孙家其次,欧冶家居中,夏侯与欧阳两家垫底。看到这样的机会,最想绝地翻盘的,多半就是这谷底的两家! “我们去公孙家!”西陵杰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一旦两家趁乱哗变,我们也必须要及时拿出一个应对方案!” …… 洛家府内的最终决战,至今仍在继续。 洛鹜双足踏在房顶,周身灵力外泄,连脚下的瓦片,也是无声化开了道道裂痕,一缕缕白灰簌簌而落。 他连续结印,以苍老的嗓音咏唱着,带起一股古老的沧桑之气。 “六道竭,人欲灭,臣子恨,隔世偿……” 天空仿佛整个开裂了,就像一块被打破的玻璃般,扩散开一条条裂纹。纵横的沟壑中,隐约凝结成了一条盘踞的龙形。 漫天星辰洒落,为龙身装点上了片片龙鳞,也将那黑龙的外形,刻画得更加深邃,直贯长空,仿佛可以横跨古今未来。 这当然只是虚像,但能以灵技构筑出如此虚像,同样代表了不凡。 施展出这一招,洛鹜的气息也急剧衰落。但此时再不拼,就再也没有一拼的机会了,因此他仍是紧咬牙关,十指一合,扣下了最后一式印诀。 “天绝地灭斩!” 苍天之上,黑龙昂首摆尾,两眼中幽光闪烁,折射着无尽杀伐之气,朝对面房檐的烈焰直扑而下。 烈焰眼中同时闪动着兴奋和疯狂之色,他还是像每一次一样,就那样站定在原地,双手一展,火焰纷涌而起,在他头顶凝聚成了一片火海漩涡,当中更是蕴含着磅礴吸力。仿佛要将那寰宇九州,日月星河,尽数撕扯入这片漩涡中埋葬。 毁天灭地般的禁咒轰然降下,却被那火海的吞噬之力尽数扯入。幽光与火光,在阵阵螺旋气涡中翻滚交缠,截然相反的色泽,几度融汇侵蚀,而那携苍穹之威,曾一度狂暴的幽光,最终还是臣服在了这片更加狂暴的火光中,几片黑色火星闪过,便就彻底消解。 炼气境的禁咒,固然可以勉强抗衡通天境,却绝不足以打败通天境。这就是实力的差距,也是两个大境界之间,无法逾越的天阙。 “嘿,这一招不错!”烈焰查看着手掌,轻轻吹一口气,一片黑色焦土随风洒落。 能够逼得他动用“方天宝鼎碎片”来接,对一名炼气境修灵者来说,的确值得嘉奖。 “可惜在你手上,这一招还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我就先给你排上号了,等杀了你之后,我一定会从你的记忆里,好好学学这一招的!” 房檐对面,洛鹜看到自己最后的禁咒被破,整个人都像是失了形骸,他面如死灰,彻底的委顿了下来。 第1256章 气运 “是我愧对老爷……” 洛鹜此刻的双眼一片灰暗,再无半点生机,就像是一具被抽干了所有元气的躯壳。 “不过,沉星少爷在天宫门,他会是安全的……”缓慢抬起视线,在他嘴角,悄然勾起了一道近似回光返照的笑容,“就算你贵为烈焰鬼帝,也不可能擅闯天宫门,击杀新晋学员……我洛家的最后一条血脉,终于得以保留。” “只要他还活着,就总有一天,会替我们洛家,报这血海深仇,那我也就……得以瞑目了……” 话落,他突兀的抬起双手,掌指间印诀翻转,一团金色能量球凝结成形,扩散开的光芒愈发璀璨。 那是他抽调出全身灵力,尽数汇聚在此。球体不断燃烧,耀眼得就像是一轮炽盛的太阳,将夜幕映照得如同白昼。 就算不被烈焰鬼帝杀死,这一招耗尽他全部气血,施展过后也是必死无疑。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在最后关头再拼一次。就算是死,他也要选择战死。 这一生作恶之人,终于是被激发出了几分英雄气节。 数息一过,洛鹜双掌外翻,将光团推出。划破长空,如流星陨逝,拖曳出一道灿烂的弧尾。 烈焰随手一挥,一团火球反向迎上,将所有异端的色泽完全淹没,连整片世界,也一起融化在了这片扩散的火光中。 两道能量反向压回,就像是一颗强力的炮弹,轰击在洛鹜胸前! 而他的身形,也是立刻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倒飞而出,从房顶直坠而下,重重砸落在庭院地面上,拖出数尺沟壑。 这一击,彻底断绝了他的生机。 失去灵力防御,他就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这坠落之力,令得他骨断筋折,四肢都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 胸口出气多入气少,仰躺在地面上,嘴角泉涌而出的鲜血,将半边领口染得通红,又在地面积起了一滩小血泊。 “老爷……我对不起你……” 挣扎着念出这句话,他双腿略一抽搐,就再也不动弹了。 只剩下那空洞的双眼,依旧维持着死不瞑目的状态,朝东方哀戚的大睁着。 烈焰身形轻动,飘然而起,缓缓降落在他身前。 “虽然实力不济,但你倒也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打量着地面上的尸体,即使是杀人无数的烈焰鬼帝,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微妙的惋惜,“为了嘉奖你的努力,我会留你一具全尸。” “另外,你倒是提醒了我。”回想起他临终前的话,烈焰也短暂的陷入了沉思,“洛沉星若是始终待在天宫门,我确实不便对他下手,看来,还要想个办法才行……” 而后,他就迈着从容的步伐,在庭院内缓慢前行,无边的烈火笼罩了整座庭院。 所有参战的,未参战的;洛家的杀手、仆从;有罪的,无罪的,都在这场火焰中辗转哀嚎,万分痛苦的死去。 但这依然不足以消解烈焰的恨意,他仰视苍天,声音伴随着火海,如闷雷滚滚,响彻天际。 “胆敢欺我雪影,你们都得死!!” …… 与此同时,距此十万里之遥,九幽殿。 九幽殿主凤暮山斜倚在宝座上,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一本秘籍。 “近来四方鬼帝可还有什么动静?” 刚出关不久的六尊者,就坐在他的下首位。身为尊者,又是上了年纪,跟随殿主已久的尊者,他来面见殿主时,可以不必全程跪伏,甚至可以得到赐座。但主终究是主,尤其殿主又是一向喜怒无常,因此六尊者在回禀时,也仍是每每需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最近……的确是有些小小的不安分……”他清了清嗓子,字斟句酌的回应着。 凤暮山条件反射的问道:“罗刹鬼帝又做了什么?” 四方鬼帝的威名,是罗刹鬼帝一手创下,但最嚣张的一个也同样是他。小视一众前辈强者,行事招摇挑衅,在整个灵界大陆都成了有名的刺头。所以一旦听说与四方鬼帝相关,他习惯性的就会往此人身上想。 “不,”六尊者苦笑了一下,“这一次倒不是罗刹鬼帝,而是烈焰鬼帝。” “他亲自前往邑西国,灭了那里的一个地头蛇家族,此事在周边各国都已经引起了轰动,热搜榜上也是持续登顶,闹得可还不小啊。” 凤暮山听得皱紧了眉头,搭在宝座上的五指也是逐渐收紧:“这些小鬼,倒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以为借着罗刹鬼帝的东风,就都可以为所欲为?” “找人把这件事压下去。”接着,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绝不能惊动天宫主人。” 这些日子,大人正在闭关。如果让他知道洛家的事,或许就连修炼也会暂时搁置,立刻去救援那些不相干的人。他绝不希望大人受到这些琐事的影响。 “是……”六尊者察言观色,应声后又主动请示道:“殿主,可需要属下前往邑西国,将此事善后?” “不必了。”凤暮山目光阴沉,陡然抬起的视线,仿似洞穿了十万里空间,直直看定了远方的烈焰本人。 “我亲自走一趟。” …… 对此尚是一无所知的烈焰,正在洛家庭院中仔细搜寻,巡查漏网之鱼。 某一刻,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似乎有一双无形的血眼,突然在他的心底睁开,连他的灵魂都被一并洞穿。 这并不是错觉……烈焰警觉的抬起头,望向他隐隐有所感知的方向。 自己这次的举动,似乎是惊动了什么大人物。刚才,就是他跨越空间注视着自己……仅凭那一眼,仿佛就可以灭了自己! 当他谨慎的散开神识,捕捉着那微弱的感应时,从一旁的地面处,忽然传来了另一阵异样波动。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从地底冒了出来,鬼气森森,周身缠绕着幽冥锁链,一看就是鬼界来人。 “参见烈焰鬼帝。”那人首先单膝跪地,略施一礼。 烈焰扫了他一眼,并未答话。知道鬼界专程派人前来,就绝不仅是向自己请安这么简单。而他也还要留着心思,提防那位在暗中窥探的大人物。 那鬼卒果然很快就开启了正题:“鬼帝大人,鬼界已经知晓了您今日所为。洛家这一干人等,他们原本阳寿未尽,此时将他们诛杀,有违阴阳规律,恐怕会引起天道不满……” 烈焰听够了这些官方话,一口打断道:“你是想说,他们怨气不散,不愿魂归地府,转世投胎,而是会化为厉鬼,滞留阳间作乱?”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以一副“与我无关”的姿态,挑眉道:“这些事,你们鬼界自然会处理吧,否则还要你们十殿阎罗有什么用?” 即使夜幕深沉,但对烈焰这等级数的强者,视物便与白日无异,他也是很快就看清了那鬼卒的面容。有意思的是,那还称得上是一张熟悉的脸。 “对了,你是卫哲渊吧?当年就是你整的无相?你就不怕我把你交给他?” 三年前,叶朔为助好友伽罗解除一体双魂状态,和一众朋友灵魂出窍,潜入鬼界捕捉死魂。当时负责抓捕这些闯入者的,就是鬼将无相。 而他的下属卫哲渊早想取而代之,借此机会对叶朔等人屡次放水,让他们安全逃离,事后无相则因失职遭到处罚,一怒之下叛出鬼界。与好友冥罚躲避鬼兵追杀时,刚好逃到熔岩地狱,被烈焰招揽,组成了今日的四方鬼帝。 那鬼卒,卫哲渊眼神微一闪烁,却仍旧不慌不忙的点下了头:“但向鬼界报知罗刹鬼帝大名,让他得到鬼君承认的,也同样是我。” 这意思就是说,在罗刹鬼帝和无相鬼帝之间,终究是罗刹鬼帝更大。而这位大人物,也是会帮着自己的。 一面与烈焰对视着,他忽而诡异一笑:“更何况,您也并不是冥罚鬼帝在寻找的因缘人……是非因果,前世今生,生死簿上可都记载得一清二楚。” 烈焰眼中,突然有着狰狞杀机杀过,反手扼住他的脖子,掌锋缭绕起一层地狱之火。 “区区一介鬼卒,也敢在本帝面前放肆!你信不信,就算你已经是鬼,我还是可以再灭你一次,将你的灵魂彻底抹杀在三界之间!” 那足以灼伤灵魂的火焰,一经触及颈部,卫哲渊的魂体确是有着轻微的黯淡。但这段时间担任鬼界要职,他也算是见过了不少人事,这时再不似初见罗刹鬼帝时的慌张。眼皮一抬,不紧不慢的道: “鬼帝大人,我可是受鬼君所托,特来告诉您一个关于天道的大秘密,你确定要现在就杀了我吗?” 烈焰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端倪,略一沉吟,还是放开了他:“那你就说来听听?” “不过记好了,你的命,取决于你的秘密是否有价值。” 卫哲渊暗暗舒了口气,轻抚脖颈,心里也忍不住的埋怨着。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对鬼界派来的使者也敢说杀就杀,四方鬼帝果然是一群疯子。 “鬼帝大人是否听说过一个词,‘气运’。”站在这已经成为坟堆的庭院上,他就用那特有的阴沉嗓音开口了。 “说起来有些玄乎,‘气运’这种东西,与生俱来,它就像是一道保护符,决定了你能够‘作死’的限度。” “气运充足的时候,就算是必死之劫也可以安然度过。但气运一旦耗尽,就算是随便的一场小毛小病,也可能让你一命归西。人间有句俗话,‘阴沟里翻船’,指的也就是气运不足的现象了。” 烈焰皱眉,这些东西倒也隐约听过一些,但从没有人给他做过系统的解释。这个时候,他还真的有些好奇。 “有点意思?你继续说。” 卫哲渊续道:“世间之人,气运各不相同,却都有着一个‘极限值’。日常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气运。行善者增值,行恶者贬值。” “诸般罪孽,以杀戮居首。每杀一个人,就会沾染上他临死时的怨气,这怨气便会削弱气运。当气运耗尽,也就代表着人的大限将至。” “所以为什么有些战场英雄,依旧短命而亡,就是因为他沾上的怨气,超过了他自身气运的极限值。” “而这也同样说明,他并不是那个被时代选中的人。他的气运无法承受他的业障,所以他是‘功不抵过’。即使有幸开创时代,却也无法享受胜利果实。” “真正被时代选中的人,被称为‘天命之子’,他们的气运无尽,可以说是真正的‘想死都死不掉’。每到危难关头,必定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 烈焰听他说得近乎神话,不无讽刺的冷笑一声:“我能否理解为,这就是当代人所说的‘主角效应’?” 卫哲渊竟是深以为然的颔首:“鬼帝大人果然一点就通。没错,每一个时代,逐鹿者众,你可以说他们都在做着‘主角’所做的事,也会有人得到看似与‘主角’匹配的特殊际遇。但最后真正能够成功的人,真正能够登上王座的就只有一个!” “而他的敌人,可能在占尽优势的局面下,功败垂成,也可能由于一个微小的失误,输得莫名其妙,于是常有人感叹‘天不佑我’。” “没错,这就是天道!”说到这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的规则,卫哲渊的眼神中也掠过了一丝狂热,“天道一定会扶‘天命之子’登上大位。至于同时期的‘主角备选’,或许也会在某一时期大放异彩,但最终的结局,都不过是为人做嫁。” “当一个人,做出某些举动时,若顺应天道,则有大功德,获大气运;若违逆天道,则大幅度削减气运。” “人有气运,国有国运,古语有云,龙脉不可破。” “而这邑西国,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国家。它是此次的‘位面本源之地’,任何人在此造诛戮恶行,都是大违天道,必然耗尽气运,遭天谴之!” “远的不说,你且看那炼药师公会赤云世,篡夺会长之位,屠害无辜民众,是不是功亏一篑,身败名裂?定天山脉虚无极,吞并三派,血债累累,最后是不是众叛亲离,失心失智?洛家枉顾法令,草菅人命,最后又是不是在你手中,满门尽灭?” “连九幽殿都不愿轻动邑西国,你以为这会是毫无缘由的么?” 第1257章 九幽殿默许 “龙脉?还真是敢说啊。”烈焰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般,这都什么年头了,竟然还有这种老古董名词,“你是想说邑西国就是灵界大陆的龙脉之地,受天地法则庇佑?凭什么这么说?” 卫哲渊埋下了头,但在他眼中,却分明闪过几分自得:“天机不可泄露……小人不能再多说了。” 烈焰冷哼一声,他最烦这种说半截话卖关子的,“如果在此妄造杀孽,果真将会迅速消减气运,招致天谴?” “信则有,不信则无。”卫哲渊仍是含糊的打着机锋,“如果鬼帝大人不怕遭气运反噬,也尽可冒险一试。只是鬼君的嘱托,小人已经带到,到时若是真有不测之祸,别怪我们鬼界,没有及早提醒您就是。” “还有,这洛家还留着一件不错的东西,您可以顺便把它收了。” 不等烈焰细问,卫哲渊就带着神秘的笑容,在幽冥锁链缠绕中,直直沉入了地底。 说了半天,还是跟没说一样。烈焰恼得朝着他消失的地面狠跺下一脚。他都怀疑,是不是阎罗鬼君不满他违逆阴阳定数,专程派这小子来给他使绊子的了! 不过,他倒真的是很好奇。如果自己索性把这个小国家灭了,难道天上会立刻降下道雷来劈死自己? 仰头望着莫测的天空,那里现在看上去还是一片风平浪静。天罚,真的会出现么?又是以什么方式出现? 这邑西国,到底又是不是什么所谓的世界龙脉,这个时代被选中的“天命之子”,又是何人? 不过,烈焰终究与罗帝星不同。罗帝星行事冲动,想做什么就不管不顾,但烈焰的心思,到底还是谨慎得多。 不管怎么说,“天道”不是可以肆意戏弄的,此前在他突破通天境,承受劫雷时,就已经初步感受过法则之威。将来晋升涅槃境,还是得通过沟通天地大道,因此跟这无形的“规则”,还是很有必要打好关系的。没必要为了一个实验,就把自己搭进去。 想到天罚一事玄之又玄,宁信其有,烈焰在原地伫立半晌,终于还是没有贸然下手。 而后,他按照卫哲渊所说,将洛家宝库来了个彻底的大清洗。什么有的没的,都一律收进了储物戒指。 像这种小家族的贮藏,以他的眼界原本是看不上的,但就算自己不要,还可以拿去赏赐下属,总比就这么草草付之一炬了好些。 当他随意踏入一间仓库时,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敏锐的侧身一闪,下一刻,一阵破风声袭来,闪电般掠过了他先前踏足之地,在一旁的门板上留下了三道爪痕。 不可能!这洛家难道还有活口?但刚才在他的感应中,这间府邸内部早就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了啊? 身前风声呼啸,那神秘的攻击者再次合身扑来。烈焰定了定心,一面沉着应战,同时本命火焰在身周燃起,照亮了黑暗的仓库。 对面的,却原来是一具人形傀儡! 此时,那傀儡并无主人操纵,完全是在自己踏入他的领地后,凭着本能反应在向自己攻击。 这是在活人死后,取其躯壳炼制而成的傀儡,出招呼呼生风,掌法沉稳有度,专攻敌人所不得不救。虽然已经毫无灵智,仍是有几分武学宗师的气派。若是换了个普通人前来,一时不慎,恐怕还真会伤在他的掌下。 但烈焰究竟是实力非凡,最初的措手不及一过,很快就调整招式,通天境实力全开,三两下就将那傀儡制服。看清他面貌时,却是大吃一惊。 “……云星?” 那竟然是曾经炼药师公会赫赫有名的炼药师,云星大师! 烈焰当初身为海鬼王部下,同样出身邑西国,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国家知名的炼药师。 三年前,云星大师无故被太虚教击杀,被割下了头颅,其后叶朔灭太虚教为师报仇,却不想他的尸体未能入土为安,反而是被洛家挖出首级,炼制成了傀儡。 他的头原本已经被齐根砍断,现在是用针线缝在身体上的,脖子整整一圈,都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线头,就像是一个劣质的玩偶人,很是诡异。 这具身体,也不知还是不是他原本的身体。还是与其他人的尸体拼合成的。 洛家要的,应该也是他的头颅,毕竟大脑是人的记忆中枢,就算身死,仍会有残留的记忆被保存在脑部。因此常有强者在人新死之时,对其进行搜魂,寻找自己所需的讯息。 以头颅操纵身体,就可以让他在抹除自身意识的基础上,依然保留原有的武学本能,即使身为傀儡,仍是一代高手。 曾经善良宽厚,最喜炼丹助人的云星大师,在成为傀儡后,也不知被洛家操控着另造了多少杀孽。若是他泉下有知,只怕也要气得闭不上眼了。 洛家所行所为,果然是丧尽天良。烈焰最初的出发点,虽然只是为了帮雪影报私仇,但现在他却一点都不后悔灭了洛家。这样的家族,简直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云星大师体内所留下的灵魂烙印属于洛慕天,眼下洛慕天尚还在生,这傀儡就算不得无主之物。 但灵魂一道,本身就是技强者胜。就算洛慕天活着,在灵魂一道的成就,与真正的通天境强者也有着天差地别。此时烈焰将灵识侵入,轻易就将那残留的烙印抹除。 而后,他又顺势在傀儡中留下了自己的灵魂印记。 “云星前辈,枉你身为一代炼药大师,竟然死得如此凄惨。” “也罢,往后让你跟着本帝,总算也不负了你生前的名头。” 他行事同样带着十足的邪气,稍一寻思,并没有好好安葬云星大师,而是同样打算将他带在身边,让他成为自己的傀儡。 以自己的身份,尽可以请来世界上最专业的傀儡师,将这具傀儡好生打造,也许将来还可以成为自己的杀手锏。 也许这个,就是卫哲渊所说,洛家留下的“好东西”吧。 …… 当烈焰在整座府邸搜刮得起劲,乘兴而出时,一道幽光蓦然自天而降,滚滚阴气扩散而开,在火光中凝聚成了一道黑雾缭绕的人形。 此人,披一身宽大的黑金长袍,面容绝美,汇聚了造物精华。气质出众,远胜人间帝王。即便是真正的天界神灵,举手投足间,也不过如此。 但这样的人物,却从头到脚都是冰冷。脸上没有丝毫感情,眼中倒映着血与火的色彩。而那双眼睛,就像是一片深邃的黑洞,将满院的血火,都吞噬在了那片更加庞大的血海中。 只有真正视众生为刍狗之人,才会有着这样冰冷的煞气。他的崛起,绝对是曾踏过了无尽的尸山血海。世人流尽的每一滴鲜血,仿佛都化作了他长袍上的一缕金边,让那身衣袍,更加的高绝无匹。以万物之怨,开拓自身的无上大道。 绝美与危险,竟是如此融洽的结合着。 他踏着虚空缓步走来。火海在他身侧自动分开,如同铺开了一片华丽的地毯。没有一片火苗,能沾上他那高贵的袍角。 这地狱熔岩之火,好似也懂得恐惧。此人,不但是完全无惧火焰伤害,更是可以令火焰自动退缩。 他仿佛身处在这片空间,又似超然于空间之外,一眼可望穿轮回生灭,横断亘古三千。时空在他身周凝固,五灵元素为他消弭,他就是法则,是这片寰宇间绝对的主宰,天地共尊。 烈焰不知他是何时出现,也不知他是从何处而来,他只知道从眼前人现身的一刻,这片天地的法则,以及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就完全停滞了。 “你是?”迟疑片刻后,在他心头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果断的俯身跪倒,“殿主……?烈焰参见殿主!” 能有这般实力,这般绝代风华之人,除了九幽殿主,他不敢作第二人想。 凤暮山俯视着他这卑躬屈膝的模样,倒是非常满意,脸上有了一丝冰冷的笑容,缓缓颔首:“嗯,你倒是很懂事。比那个罗刹小鬼懂事多了。” 以他这般精通时间与空间法则的绝顶强者,可以轻易跨越十万里长空,天圣国与邑西国,瞬息之内即可来回。 洛家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并不想管。一群蝼蚁,在他眼里死不足惜。他唯一介意的,是因这群蝼蚁的死,打搅到大人清修。 “我不管你有什么私人恩怨,在这三天之内尽快解决。不要打扰到大人!”而后,他又冷冷的吩咐道。 这时的烈焰,再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只是不住点头如捣蒜:“是,是。” 那双眼睛的压迫……他现在非常肯定,对方就是之前横跨虚空,看定自己的强大存在! 当他站在面前的时候,那份威压更是被无限放大,那好似真的是一尊神灵在向自己问话,只要他一个念头,就可以轻易让自己灰飞烟灭。 什么通天境,涅槃境,在他面前都是不值一提。这就是……真正轮回境强者的实力么? 凤暮山交待了要交待的,也就不耐再与他多说,径自转身而去。袍角拖曳过虚空,映衬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回荡开一片充满危险的高贵。 烈焰看得愣神,半晌又连忙再次叩首:“恭送殿主……” 他可不敢学罗刹鬼帝,在什么人面前都敢嚣张。面对九幽殿主,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已经停滞了。 这倒并不是他胆怯,普通人面对至强者,如果对方不曾有意收敛威压,那种法则等级的差距,是可以轻易把普通人压死的。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强者只靠威压就可以杀死人。 烈焰现在真是又激动又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幸见到这样的大人物,位面主宰级别的人物啊……虽然很想跟他多说几句话,拉近关系,又怕多说多错,因此直到对方转身离去,他都还是保持着恭敬的跪伏姿态。 …… 次日。 “听说昨天有人单枪匹马就把洛家灭了?” 洛家的灾难,如今正是邑西国民津津乐道的话题。还有不少胆子大的,曾专程赶到洛府废墟去围观。一半是为了见证历史,另一半,也巴望着能从废墟中翻出什么宝物,让自己下半辈子发达。 “别说了,”也有些不愿惹事的路人低声阻止,“据说那是四方鬼帝的烈焰鬼帝。咱们多说几句,可也是会惹祸上身的!” “听说前段日子,罗刹鬼帝也灭了一个帮派。”另一名路人却不愿话题就此打住,“四方鬼帝实在气焰太盛,天宫门现世期间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整条街道上,都回荡着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一传十,十传百,可以想见,这段时间百姓们打招呼的方式,也将会从“你吃饭了吗?”,转变为“你听说洛家被灭了吗?” …… 早在前一日,九幽殿亲自下达了封口令,这条消息已经被撤下了热搜,在整个微时空网络上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是九幽殿的意思,他们只当这是四方鬼帝的权威,由此对这个新兴的恐怖势力,就更是又恨又怕。 只有邑西国的一众百姓,还会在街头闲谈时说起此事。毕竟洛家被灭,今后对整个国家的人,都各自有着或好或坏的影响。但既然知道世界高层在刻意压制,他们在谈话时,也会时刻警惕着周边的耳目。 而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洛家少爷洛沉星,却由于极少查看微时空,消息闭塞,至今对家族灭亡一事,仍是一无所知。 现在,他正带着一名小弟,在远离天宫门的一家足浴城泡脚。 “沉星哥,我推荐的这家洗脚城还不错吧?”身边的小弟也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一如往常的献着殷勤,“这家店是刚开不久的,我前些天跟几个哥们来洗过一次,真的是舒服,立马就想着介绍给沉星哥了!” “嗯,确实舒服。”洛沉星双脚搭在木桶中,由一名洗脚小妹轻重适度的按摩着,这样的享受,让他几乎就想闭上眼睛睡过去,“你小子眼光倒挺不错啊。” 如果说哪里有天堂,大概这里就是天堂吧。 正所谓是,天堂和地狱,有时只有一步之遥。 洛沉星不会知道,一旦踏出这里,外界等待着他的,也许就正是地狱。 第1258章 惊闻噩耗 在此之前,困扰着洛沉星的,就是父亲和两湖商会的合作。 既然后来父亲已经亲口告诉他,西陵辰并没有什么问题,合作意向书也已经开始走审批流程,一切都在有序进展,他也就暂时放下了心。 这个时候,一直跟着他的小弟,拿出了两张洗脚城的优惠券,邀请他出来放松一下。 既然家族将要真正的飞黄腾达,他也可以重新成为一位阔少,那么,对自己好一些,好好享受一天,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洗脚城离天宫门路途较远,也不过是往返时要多走一点路,他也就没太当回事。 第一次有专业人员伺候自己洗脚,洛沉星也算明白了,难怪那些有钱人一掷千金,就为追求奢侈的享受。用金钱堆起来的舒适,确实可以让人感到“没有白来人间走一遭”。 这会儿,小弟又在一旁发问着:“沉星哥,那这个月的奖励?” 洛沉星懒洋洋的将脑袋倚上靠背,应一声:“知道,知道,有我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一口汤喝。” 在天宫门的金字塔阶层,大哥们要招揽小弟,除了给他们提供庇护外,每个月也会拨给他们一些积分和资源。而那些“小弟的小弟”,就只能先等上头的拿着赏赐吃饱喝足了,再从牙缝里匀出一点,赏给他们这些最底层的。 洛沉星并不是个大方的人,大部分的奖励资源,都被他攥在了自己手里。“吃独食”的作风,就从他在邑西国呼风唤雨时期,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但他背靠司空圣,拿到的奖励向来不少。因此就算他出手苛刻,底下也还是养活着一批数量可观的小弟。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旁工作人员手捧的托盘上,洛沉星的玉简忽然震动起来。 为了让客人彻底放松,在他们开始泡脚之前,工作人员就收走了他们的玉简,统一存放。但来到这里的客人,同样不乏许多大老板,为了不耽误他们的业务,玉简也会被摆在触目可及的地方,以便随时取阅。 现在洛沉星扫视着玉简,却不知是否应该向工作人员提出查看。 小弟见他犹豫不定,主动劝说道:“沉星哥,咱难得来一趟,就好好放松一下吧。要是真有急事,对方肯定也会再拨过来的!” 洛沉星一想也是。他现在社交圈封闭,平时确实没什么人联系自己,就算偶尔有,也无非是一些诈骗通讯,何必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坏了自己心情,也就依言躺了回去。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有工作人员来为他们的桶中换水。两人也暂时抬起脚,搁在木桶边缘。 洛沉星是个长期养尊处优的阔少,他的脚也保养得很好,精致有如女子纤足,莹白如玉,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而旁边那名小弟,一双脚却是又黑又粗糙,就像是个长年在地里干体力活的。两人这么坐在一起,不用多说,旁人也都看得出一个是少爷,一个是跟班了。 这个世界的阶级差异无处不在。而这种差异,也会随时从任何一处微末的细节中体现出来。 服务人员将一切看在眼中,仍是秉持职业素养,向两人礼貌的微笑道: “两位客人今天的消费已经达到了星级标准,这里有两张我们的vip会员卡,请两位收好。下次再光顾的时候,就可以享受八折优惠了。” 虽然这会员卡是分别交给两人,但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只盯着洛沉星,眼中也有着怀春少女特有的欣赏。 虽然来这里消费的有钱人很多,但外表像洛沉星这么优雅俊俏的,还真是难得一见。 一旁的小弟打量着两人的脚,再观察到服务员的差别待遇,眸底闪过片刻的阴翳,但在可能被人注意到之前,又很快散去。 当他们就着第二盆水,一边泡脚,一边谈天说地时,一旁洛沉星的玉简,依旧是响个不停,看这架势,已经不像是普通的诈骗通讯了。 洛沉星终于还是忍不住,吩咐服务员道:“劳驾,把玉简给我拿过来。” 按下解锁键后,他习惯性的先看了一眼屏幕,那密密麻麻弹出的新讯息提示,竟然全部都是父亲发来的! 传讯已经累积到了二十多通,有不少是文字通讯,还有语音留言,但大部分还是即时通讯申请。 洛沉星心中,开始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对着最新响起的通讯提示,轻轻按下了“接听”键。 洛慕天的声音立刻响起:“沉星啊,你可终于接通讯了!你现在在哪啊?” 洛沉星不禁有些尴尬。自己偷闲来洗脚城“享受”的事,毕竟不好意思告诉爹,打个手势示意其他服务员安静,随口掩饰道:“我刚才在修炼,现在刚刚结束。” 洛慕天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沉星啊,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天宫门,哪都别去,记牢了啊!” 洛沉星皱眉:“为什么,爹?出什么事了吗?”他这时才感觉到,爹的声音苍老了许多,充满了疲惫,几天前他还不是这样的。莫非和两湖商会的合作,又出了什么问题? 对面的声音更加沉重:“沉星……爹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随后,又是半晌的沉默,洛沉星感到自己的心都揪紧了。 “我们洛家……在昨晚满门尽灭!”这突兀的噩耗,就像是一道自天而降的惊雷,将整个世界劈得四分五裂,“除了你我父子二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洛沉星惊得猛然坐起,险些一脚将木桶踢翻:“什么,怎么会这样?!” 从小,他就被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洛家一直是他的后台,是他倚靠的大树。虽然在进入天宫门之后,这个后台已经不再那么硬,但毕竟也始终是他背后的依靠。现在却突然告诉他……这棵大树,已经被人连根拔起?这不是真的吧?邑西国又是谁有本事灭了他们洛家? 不,难道说并不是邑西本国人……而是他曾经招惹过,又在外界出人头地的那些仇家?看到父亲即将和两湖商会合作,终于按耐不住,打算提早来一道釜底抽薪? 这么想着,他的内心也渐渐变得冰凉。因为这就代表着,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洛慕天依旧是严肃而缓慢的说着:“事关重大,爹现在必须立刻赶回去处理。不知道那个凶手,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所以爹要早早提醒你……” “那两湖商会西陵辰,不是个简单人物,将来你的确要多加提防。但他虽然危险,却并不致命。这一次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烈焰鬼帝!” “什么?!”洛沉星这一次是真的瞪圆了眼睛。 如果说是九幽殿九尊者,或是万象妖王灭了洛家,他虽然会恨,却还不会这么吃惊。毕竟跟他们的旧怨也算是由来已久,但烈焰鬼帝……洛家跟他从来没有半点瓜葛,他为何要下此毒手?! “总之,你就待在天宫门,绝对不要出去。”洛慕天仍在急急的叮嘱着,“那烈焰鬼帝就算再厉害,也伤害不到你了。等你修艺有成,一定要为家族报这血海深仇!” 父亲后面的话,洛沉星都没有听清楚。 这一刻,他冷汗直流,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现在他可是并不在天宫门啊!他待在距离天宫门有着相当一段距离的洗脚城内……一旦烈焰鬼帝突然杀来,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他一击!留在这里,就只是坐以待毙! 但就算现在赶回去,还能来得及吗?以他的速度,怎么可能赶得过通天境强者? “还有,那四方鬼帝之首,罗刹鬼帝,曾经欠过我们洛家一个人情。”洛慕天的声音,就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若有若无的在他脑中回旋,“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你就直接联络他,向他求助……看在当初那张魔晶卡的份上,他应会答允,为我们洛家保住最后一条血脉!” “至于爹,你不用担心,爹会……” “啊!!” 玉简对面,忽然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就像是说话人被什么突发的力量掐住了脖子般。 “爹?你怎么了?”洛沉星连声询问。回应他的,却始终是一片死寂。 “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他已经完全顾不得阔少的仪态,急得对着玉简不停的喊,“你说话啊爹!!” 通讯就这样突兀的中断了。 洛沉星再回拨,对面也始终是一片忙音。 死亡的预兆,再次如同魔手般攫住了他的心脏。 脚底是一桶温水,现在对他而言,却好似置身冰窟,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 爹,莫不是……已经迎面撞上了烈焰鬼帝? 对方是为斩草除根而来,那么,那么…… 洛沉星烦躁的用力摇头。偌大一座洛府,一夜之间满门尽灭,父亲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绝对不希望爹再出什么意外,可现在,更加刻不容缓的却是…… 爹才刚刚出国境线,就撞上了敌人,也就是说烈焰鬼帝,现在已经来到了天圣国边境。很快,他就可以再找到自己……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决定自己何去何从! 是抱着侥幸躲在这里,还是立刻赶回天宫门?! …… 此时,在洛慕天面前,正伫立着一道红袍人影。 红衣,红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不,现在他那一身的烈红,看上去却像是鲜血的红色。 洛家满门的鲜血,染红了他那一身血衣。 “烈焰鬼帝……”洛慕天双目发直的瞪着眼前的身影。他没有想到,敌人竟然来得这么快! 即使有着满门血仇,但面对这位世界级的恐怖人物,洛慕天更多所体会到的,却还是恐惧。 也许,这就是人的本能。与仇恨相比,仍是本能的更爱惜自己的生命。 “……我洛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狠手灭我满门!!”洛慕天的质问,听来中气不足,只似一阵绝望的悲呼。 烈焰嘴角,轻蔑的勾起一丝冷笑:“无冤无仇?” “那你真该去问问你的好儿子洛沉星,曾经对我的爱人做过什么样的事了——” 洛慕天脑中嗡嗡作响。这时他所感到的,却不是恐惧,而是一阵强烈的冤屈。 “您说什么?这您就真的太冤枉我们了……您是四方鬼帝之一,是站在世界顶层的人物,您所来往的,一定也都是与您地位相当的人物。老夫与小儿沉星,用你们的话来说,只是一介‘小国陋民’,我们何德何能,去伤害您的爱人?说得难听一点,就算我们有这个心,可也没有这个能力啊!” 没想到烈焰鬼帝来势汹汹,竟是要为他所谓的什么“爱人”报仇,洛慕天痛苦得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只是一个误会啊……竟然为了一个误会就灭了洛府满门?!难道他们这些大人物,就可以不必调查清楚,连一个澄清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把普通人的命运肆意玩弄在股掌之间,让他人来为他们错误的信息赎罪吗? “你觉得很冤枉么?”烈焰冷笑,一步一步的走近了他,“那我给你一个名字,‘颜雪影’——” “作为家主的你,对儿子在府中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很清楚的吧?但你却并没有及时阻止他,而是选择了睁一眼闭一眼。” “既然你当父亲的不管教儿子,那就不要怪旁人来替你管教了。现在,你还要说自己很冤枉么?” “颜雪影?”洛慕天脑中急速转动,瞳孔忽然一阵紧缩,“你说的是……那位天霄阁的颜雪影小姐……?” “造孽,造孽啊……”得知一切本非误会,却不想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竟然坏了整局棋,此刻洛慕天已经悔得连肠子都青了,“当初我的确是劝过沉星,不要招惹天霄阁的人,但他……我也就……” 是,当时他的确没有当成一回事。 沉星青春年少,想玩一个女人,并不是什么罪过。 虽然对方的出身,曾经让他有所顾虑,但既然是天霄阁弃女,也就代表了无依无靠……所以,他放松了警惕。 但是,他真的怎么也想不到,就是那个女人,那个孤女,竟然还有着烈焰鬼帝这样的靠山!既然是如此……她为什么又不早说呢?! 第1259章 最后一个 既然大错已经铸成,洛慕天痛定思痛,也只能拿出商场的谈判风格,半是恳求,半是说理的道: “鬼帝大人,此事的确是沉星之过,我也不欲为他辩驳。但这种事,并不体面……如果传扬出去,您烈焰鬼帝是为此灭我洛家满门,对雪影小姐的名声,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何况沉星就算再大胆,他们也不曾越过最后一道防线,这一点,我可以担保!” 一面观察烈焰的脸色,他又试探着提议道:“我们洛家,愿意在今后的日子里,给雪影小姐提供一些经济上的补偿……您也知道,我们已经与两湖商会谈定了合作,很快就可以赚到很多的钱,我愿意每个月拿出一部分,照顾雪影小姐未来的生活……您看,这样可好?要赎罪,也得活下去,才有机会赎罪不是?” 烈焰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了这一番话,始终是眼含嘲讽。 果然是个地道的商人,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在妄想用钱解决问题。 雪影出身天霄阁,自己又掌管熔岩地狱,只要他们想要钱,会缺洛家孝敬的这一点零头么? 至于名声……只要洛家人尽数死绝,就不会有人再泄露这个秘密!雪影的名声,也就自然得以保全。 此时,望着眼巴巴等待答复的洛慕天,他冷笑一声:“体面?洛老爷倒是很懂得体面啊!” “那我就给你一个‘体面’的提议好了。”嘴角玩味的笑意不断扩大,忽地扬手一指,“如果你们父子,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现在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你希望我饶过的是谁?” “你只有三个数的时间考虑,一,二,三!” 洛慕天大出意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情感告诉他应该选择沉星,但理智却让他选择自己,且让他不愿开口说出这样的答案。 当下,他只能愣在原地,坐视时间流逝,也承受着这份两难的煎熬。 三个数的时间,片刻即过,烈焰见他选择沉默,也是哈哈大笑:“选不出来么?看来你这个当父亲的,到底还是不愿意替儿子去死。你们洛家,倒是一窝子的真小人啊!很好,很合我的脾胃!” “如果不是我立誓要为雪影报仇,倒还真想放你们一马了。” 洛慕天默然半晌,眼中仅存的希冀,一分分的归于沉寂。 “鬼帝大人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们了。” 他长叹一声,终是用沉重的嗓音,缓慢吐出了四个字。 “那就战吧。” 周身灵力引动,在他摊开的右掌间,暗色轮廓虚化,凝结出一把幽蓝色长刀,仿佛是由极寒坚冰打造,森森寒气流溢而出,几乎冷冻了空间。 烈焰朗声大笑:“好,我就在等你这句话!洛鹜已经让我失望过一次了,你可不要让我再失望第二次!” 话毕,他周身火焰汹涌燃烧,化为一片红芒,能量招展,席卷四方。 两人眨眼间便斗在了一处。洛慕天艰难迎战,兵刃交接处,金铁交鸣,碰撞出钉钉铛铛的回响,火星四溅。 每一次的交击,他都感到手腕酸麻,虎口剧震,几乎握不住兵器。 以自己的实力,交战通天境,究竟还是太勉强了。 不过几个回合,烈焰手中托起一团火球,随意一推,击中洛慕天腹部。 “噗”的一声,洛慕天口中鲜血狂喷,狼狈跌退。也有点点滴滴的鲜血洒在了刀面上,很快就被那一抹扩散的幽蓝吸收,刀身中蕴含的邪恶能量,似乎也更加强大了几分。 凝视着刀身发出的异变,洛慕天也陷入了短暂的迟疑。 这把刀是他在黑市交易中淘来的,似乎很有些来头,他虽然已经滴血认主,但因实力所限,一直还无法完全操控。 他只知道,这把刀非常危险,它本身就蕴含着一定的能量源,如果使用者灵力不济,甚至会被刀中能源侵入神识,反被魔刀操纵。 使用兵器,讲究的一向是以人御器,而不是以器御人,因此洛慕天每次使用之时都非常小心,一旦察觉不对,立时收手。有时候他都怀疑,这把刀是不是本身就有着一定的自我意识了。 但这一次的情势,恐怕却不容他只是谨慎自保了。 也许,生死存亡,皆在此一举了。 洛慕天咬了咬牙,终是决心一拼。提气大幅度后跃,蓦然举起魔刀,振臂高呼。 “天地煞气!” 血红色煞气,自苍穹一端泉涌而来,却并未注入他体内,而是尽数汇聚到了刀身之中。 这就是一把吞吃能量的刀,无论拿何种能量喂它,自身灵力或是天地源气,都可以助刀中能源滋养壮大。吞得越多,它的威力也就越强。 果然,随着海量的煞气灌入,一层层幽紫色的雾气,缓缓笼罩上刀身,也将一柄森蓝色长刀,染得通体暗紫,好似正有一尊沉睡的魔神即将复苏。 烈焰冷眼旁观。他早就察觉到这把刀有些问题,但以他的实力,却尽可以安然瞧个稀奇。 毕竟自己要杀洛慕天,就如砍瓜切菜,毫不费力。如果这把刀里另有花样,或许还能让他玩得痛快些。 在刀身的幽紫浓郁到极致时,有着丝丝缕缕黑色的雾气,同样顺着刀柄,扩散到了洛慕天手腕。 紧接着,自手腕而始,一片片密集如蛛网般的黑色纹路,逐渐攀爬上了洛慕天周身。就连他的脖颈,面部,也都被这些纹路布满,嘴唇化为中毒般的深紫色,前额也被印上了一个奇异的魔纹,狰狞可怖,就像是被下了蛊一般。 这时,也不知究竟是凭着洛慕天的自我意识,还是那魔刀的意识,就见他提起刀身,奋力挥舞,一层层紫色漩涡,如狂暴龙卷般拔地而起,漩涡内部,更是隐隐有着紫色魔印沉浮,外形就与洛慕天前额的魔纹大致相同。 龙卷的笼罩范围越来越庞大,好似一道吞灭宇宙的漩涡,通天彻地,所过处,万般湮灭。 烈焰默然半晌,也是身形一转,火海席卷,化为一道火红龙卷,漩涡蔓延之处,同样是直上云端。 两道漩涡在各自的领地盘绕半晌,终于展开了首度碰撞。 两种极端相反,却又同样强大到极致的能量,在一方空间内回旋相撞,激荡开一片更加狂猛的能量风暴,将周边的树木拦腰斩断,又卷入漩涡内搅成飞灰。 红光紫光,在漩涡内部激烈碰撞,一道道电光纵横闪烁,撕裂空间,大片黑色沟壑开合,仿佛末日降临。 数息一过,两道漩涡终于分开,重新化成了两道人影。 洛慕天还是先前那副魔化造型,这时他膝弯半俯,腰杆挺直,双手还保持在横刀挥出的姿势。 在他身后,烈焰姿态相近,双臂展开,保持着大开大合姿态,掌缘缭绕的炎刃正在缓缓消散。 单是这副僵持姿态,还难以看出两人先前一战,究竟是谁胜谁败。 良久,洛慕天口中开始涌出血水。灵力气息,跟着急速衰弱。 在他的腰部,更是留下了一道深长伤口,现在大量的鲜血,正从伤处疯狂涌出,很快就将半边身子完全染红。 原来在方才的生死大碰撞中,两人同时挥刀向对方砍去,然而,终究还是烈焰一刀将洛慕天腰斩,也连带着终结了他的魔神附体。 “顺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感受到后方流逝的生机,烈焰略微偏头,嘴角扯起恶意的笑容,“洛沉星,现在并不在天宫门。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等我现在赶过去,刚好来得及结束掉他。” “你们洛家,终究还是绝后了——” 就算是死,他也不打算让敌人安安心心的死。 洛沉星安然留在天宫门的幻想,洛沉星来日修炼有成,可为家族复仇的幻想,就在洛慕天将死之际,被烈焰轻描淡写的轻易戳破。 与敌人相背而立,洛慕天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已成深紫的瞳孔中,依旧涌起了一片深深的绝望。 他知道,烈焰鬼帝没必要拿这种事骗他。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今天,就是真正的洛家末日。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力气开口了。半弯的膝盖终于彻底瘫软,一个踉跄,僵硬的栽倒在地。 他的嘴唇还在哆嗦着,那或许是他在念叨着儿子的名字,或许是在对敌人发出不甘的诅咒,也或许,那只是他无意识的肢体抽搐。 而这阵颤抖,也越来越轻微。 当他在强烈的不甘和怨恨中停止呼吸时,盘绕在他周身的魔纹,也在依次退去。似是那魔刀也对一个消散的灵魂失去了兴趣。 随后,烈焰大步走上前,捡起魔刀,持在手里轻掂了掂。 “这把刀,有些意思。” “我就先收下了,等回到熔岩地狱再好生研究。”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 抬起头眺望远方,在他眼中杀机四溢。 “洛沉星,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了……” …… 洛沉星正以最快的速度,拼命朝着天宫门赶。为此,他甚至专门服下了几颗燃烧灵力的丹药。 此前那小弟磨磨蹭蹭,一会儿说消息这未必是真的,一会儿又说自己的东西还锁在柜子里。洛沉星根本没时间耽搁,甩下他就往外冲。 “沉星哥,沉星哥你等等我啊!”那名搞不清状况的小弟还在后头叫唤着。匆忙追赶几步,忽地又是“哎呦”一声喊,被自己的鞋带绊倒在地。 洛沉星回头扫了他两眼,终于还是再不迟疑的掉过头,将灵力提升到了顶点,加速前冲。 自己现在可是在和时间争命,这笨手笨脚的家伙,简直就像存心来拖累自己的。真是即将被杀的人不是他,他就不知道慌! 说白了,洛沉星是个自私自利之人。就算是在天宫门处境落魄,不得不看人眼色行事,但他骨子里的个人主义却不会改变。说什么,他也不可能为了救别人,就耽误自己逃命。况且要不是他偏偏就挑今天带自己逛什么洗脚城,他也不用面对这样的死亡危机! 从洗脚城回到天宫门,需要横跨一片巨大的荒漠。这里荒无人烟,全无遮蔽物,任何一个活动着的物体,都可以被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目标太大了……最起码,也要先逃回城里再说! 然而,这紧赶慢赶,却终究还是逃不过死神的脚步。 就见一道红光急速掠至,犹如一颗出膛的炮弹,洛沉星躲闪不及,当场被拦腰扫飞了出去,吐出一口鲜血,狼狈的跌倒在沙地里。 这一击之威,已经令他全身的筋骨如欲断折。他匍匐在地面上,半天爬不起来。 灵力光球的爆炸声在耳边轰隆作响,半晌后,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忽然带着无限惊恐,在这阵天摇地动中响起。 “烈焰鬼帝,当初明明说好了,我帮你把洛沉星骗出天宫门,你就会给我巨额的报酬,为什么你连我也要杀?” “你说什么?!”洛沉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然转头,直直的瞪着那名在火焰轰击中,仓促躲闪的渺小人形……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弟! 他说什么……把自己骗出来?带自己离开天宫门,来这么偏远的洗脚城,难道一切都是他故意的吗?是他……一早和烈焰鬼帝合谋? 如果是这样的话……先前他阻止自己查看玉简,又在自己逃命时百般拖延时间,似乎也就说得通了……但是,为什么?! 就为了敌人许诺的巨额报酬……为了这些报酬,他就把自己卖了吗?! “呵,像你这样的人,可以轻易为了利益出卖同伴,将来自然也就可以再出卖本帝,我信不过。”烈焰虽然暂时停止了攻击,眼里的森冷杀意却并未消退,“更何况本帝也并不想将来给其他人知道,我要杀洛沉星,还要靠一个炼气境小家伙里应外合,这与本帝声名有损。” 那名小弟此时面目扭曲,满脸都是恐惧与难以置信。大概他绝对没有想到,他刚刚配合着敌人,把自己的同伴拖进对方挖好的坟墓,而这个坟墓,竟然转眼也要用来埋葬他。 第1260章 疯狂的烈焰鬼帝 当那名小弟,从这足以摧毁他的强大恐惧中清醒过来,在他脸上,反而是燃起了一种极端的疯狂之色。 “反正已经是这样了……那我就有话直说!” “不仅仅是为了报酬……洛沉星,你知道我已经看不惯你很久了吗?” 他猛地转过头,朝着洛沉星的方向,大声嘶喊起来。 “像你们这种富二代,一生下来就应有尽有,你们享受着一切最好的资源,从根本上就把我们这些普通人家出身的人甩下了一大截!” “好不容易到了平等改变命运的天宫门考核,你们这些人借着家族势力,又可以享受到上级的推荐名额,得到优先录取权。我们没钱没势的路人考生呢,就只能凭着自己,一关一关的打过来。就算是成绩跟你们相同,被淘汰的也还是我们!” “这公平吗?我们要付出多少倍的努力,才能获得和你们这些阔少平起平坐的成绩,结果还是因为我们的路人身份,一切都被否定!” “就算是进入了天宫门,我们还是摆脱不了由身份带来的劣势。资源都被顶层的人把持在手里,只有你们用剩下的,才会施舍给我们一点。照这样下去,岂不就是彻底形成了阶级固化?你们强者长期占据着资源,会越来越强,我们弱者没有资源,和你们的差距就会被拉开得越来越大,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日!” “凭什么,出身并不能由我们自己选择,难道输在起跑线上,就注定输掉了一生吗?” 看着这往日里如狗腿子般殷勤的小弟,突然彻底变了一张脸,向自己咆哮着阶级压迫的不公,洛沉星只感到一阵讽刺。 没想到他竟然就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嫉恨自己。在天宫门,这种天家贵胄一抓一大把的地方,自己这点出身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如果连这都要恨,是不是要将这里的所有人一个个恨过去? “洛沉星,你傲慢又自负,在那些大哥面前受的气,你就全都撒在我们身上!”将死之际,那小弟是彻底豁了出去,将所有心底话都倒了出来,“你自己不喜欢干的活,全都丢给我们替你干。报酬呢?一点都没有!就因为我们是你的小弟,我们就活该替你当牛做马吗?看看别的大哥给小弟多少,你给我们的又是多少?” “我们是为什么跟着你,如果不是为了资源,难道还是为了你的人格魅力吗?” “你就只会用子母戒控制别人,哪个做得稍不如你心意,你就要惩罚我们……如果没有子母戒,你又能征服得了谁?” 平日里,他们对自己卑躬屈膝。但在他们心里,对身为压迫者的“大哥”,还不知是怎样的切齿痛恨。他是这样,其他那些看似笑脸迎人的小弟,想法恐怕也都是大同小异吧。 听着听着,洛沉星的脑中已经是一片麻木。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招人恨。 同样的戒指,当年阮石也有过一只。不止是他,每一个关键的奴仆,都曾经戴上过这重金打造的“项圈”。 洛家给予了他们戒指带来的便利,同时也将他们的灵魂攥在了自己手里。臣服者赏,不服者杀! 从前,洛沉星可以无所顾忌,他从来都不怕得罪人,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底层人当人,他要的只是绝对的服从。直到今天,他突然家破人亡,在这样的巨大打击下,又要独自承受濒死的恐惧。在这时受到的指责,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感到痛彻心扉的悲哀。 原来,自己竟然活得这么失败。 “你说够了没有?”烈焰也听腻了这属于底层人的抱怨,手中托起一团火焰,对准了那名小弟。 像这种不求上进,只会抱怨世道不公的,一样是他所看不起的。不说别人,就是他们四方鬼帝,每一个也都没有显赫的出身。他们有的出身小国,有的是鬼界的逃犯,但就算是这样的几个人,集合在一起,依然有着撼天动地之力,连世界高层都不敢忽视。 这也就说明,命运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靠着怨天尤人来的! 那小弟把所有积压的心里话一次说出,脸上也没有了最初的恐惧,只剩下一片歇斯底里的笑意。 “烈焰鬼帝,你要杀就杀,把我和洛沉星一起杀了!他们这些富二代,活着的时候应有尽有,死了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一具尸体!” “这辈子,我也受够了,正好,早死早超生,说不定我还能投个好胎,也做一回有钱人家的少爷!” 烈焰没有再与他多说,掌心火焰释放,那人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就在高温岩浆中,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洛沉星恐惧的注视着这一切,再看着那步步逼近的死神,他忽然脑中一热,主动站起身冲了过去。 “烈焰鬼帝……我爹他怎么样了!” 刚才的通讯突然中断,他怀疑父亲已经在半途遭到了烈焰鬼帝毒手,但不能亲口确认,他却仍是不愿死心。 烈焰冷笑一声:“你爹?”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抬手一扬,将一把幽蓝魔刀插落地面。 看着那熟悉的刀身,洛沉星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曾是父亲在黑市淘来的宝刀,他还没有完全参透这把刀的奥秘。即使是这次来天圣国,他也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绝不会轻易的让此刀脱手…… 面对着那把刀,那留存世间的最后遗物,洛沉星双膝一软,脱力的跪倒在地,大颗大颗的眼泪自动涌出,不过片刻,就哭得声嘶力竭。 为什么会这样……一夕间天地全变,他是在做一个噩梦吗?能不能尽快让他醒过来? 洛家父子,可以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典型。他们有着完全相同的三观,以及相当的心机和智谋。从小到大,洛慕天都不需要对这个儿子操什么心,他们总能轻易的一拍即合,一起谋划,一起算计旁人。也有多少原本朴实幸福的家庭,在他们的算计之下,家破人亡。 那些沾染着鲜血的财物,都被充入了洛家宝库,装点着他们父子的身价。 他们站在尸山上从容微笑,他们面对着大笔金钱入账,满足的相视而笑。他们是邑西国的地下皇帝,他们就是这个小国家的主宰……曾经的二十多年,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在他们之间,少了太多其他父子间的冲突,他们原本过得很幸福……虽然,他们都不是感情多么丰富的人,他们只会爱自己,却从来都不会爱别人,但是,但是……他们也有着一份独有的默契啊! 明明进入天宫门,是他一直所期待的……却不想这竟是毁灭的开端! 明明和两湖商会取得合作,代表着家族的商业地位越来越高……却不想这竟是一切的终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从不相信什么善恶有报,他只相信“祸害遗千年”,相信弱小才是原罪……那么现在,到底还是他太弱了吗? “我曾经给过你爹一个机会。”烈焰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冷笑着继续开口了,“我让他自己选择,是自己活下去,还是让你这个儿子活下去。如果他选择了你,那么念在他至少是一个好父亲的份上,我会留他一条生路。但是很可惜,当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终究是不愿意替你去死,而你,想必也不会愿意替他去死。你们都错过了我为你们准备的生路,看来只有让你们一起上黄泉,才是最公平的。” “你不会的……”纵使洛沉星已经满脸泪痕,哭得泣不成声,但听着敌人的讥嘲,他却仍是缓慢的抹去泪水,一字一句的挤出声音。 “既然连我洛府……满门上下,那些完全无辜的仆役,你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我家灭门,你根本就不可能因为任何理由放过我们!” 烈焰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略带诧异的狞笑:“哦?想不到你这小子倒还挺聪明。可惜也正是你的‘聪明’,害死了你们全家。” 洛沉星听对方果然承认下来,一阵强烈的愤怒和不甘,也是迅速淹没了他。 “为什么……就算你恨我,为什么你要灭我满门!!”他泣不成声,悲呼不止,“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我与你素不相识,究竟是有哪里得罪了你!” “你问我原因?”烈焰拧紧眉头审视着他,“你自己不是应该很清楚么?” 不等其答复,烈焰突然抬手按上了他头顶,神识侵入,蛮横的搜索着他的记忆。 洛慕天没有说谎,这小子对雪影,的确没有实质的侵犯,但轻侮亵玩却是数不胜数,单此一项,已经足够他死上八百次了。 一想到那些肮脏的画面,烈焰就怒不可遏,提起他的衣领,劈头盖脸的抽了他几个耳光:“畜生!” 直将他打得面颊高高肿起,口鼻流血,烈焰才算是稍稍发泄出了几分怒意,将他朝前一甩,一脚将他远远踢出。 洛沉星心脉俱震,吐出一大口鲜血,在半空中拖出长长一道血箭。 烈焰片刻不停,袍袖翻飞,又一道汹涌火浪再度袭来。 洛沉星极度惊恐,尽管周身疼痛难忍,也只能强撑着抬起戒指抵挡。 戒指表面贯射出一道红芒,血线交织,在身前构成了一张坚实的屏障。 但,这种小国家的道具,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却是根本就救不了他。 绝对的力量差距,长驱直入,犹如这片天地同时压盖而下。那血光屏障只是阻挡了片刻,就被完全攻破,翻涌的血色碎片间,轰然炸裂的火焰,在他周身绽开了一朵凄艳的莲花。 戴了多年的戒指,这时也现出了一道道裂痕。方才的攻击,不仅是破了防御,更是将这灵宝本身一并摧毁。 此物与洛沉星灵魂相连,突然被破,让他神魂皆受俱震,再次口喷鲜血。 这一次的伤势,已是伤及本源,恐怕日后尚须辅以灵丹妙药,调养良久,才能将此番留下的后遗症根除。 当然,若是过不了这一关,恐怕他是否还能有“日后”,都是两说之事。 对面,烈焰轻轻巧巧的一抬手,一道道如子弹般的火焰血滴凝聚成形,破空划过,接连贯穿洛沉星周身。但都是巧妙的避开了要害,只要他受伤痛苦,却不要他立时便死。 那火焰带来的不单是物理伤害,更是灼烧灵魂,火苗顺着伤处融入血液,在他体内侵蚀肆虐,令他痛不欲生。 烈焰坦然欣赏着他的痛苦,仿佛那就是自己最大的快乐。这个时候,他仍不忘出言讥刺道: “洛沉星,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的。你给雪影带来的伤害,我一定会在你身上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雪影?”这个熟悉的名字,又是从这个不可能的人口中说出,就像是一道划破世界的闪电,洛沉星猛然双眼圆瞪,又惊又骇的抬起头,“颜雪影?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烈焰微微冷笑,笑容中却有着罕见的满足。 “那自然是比你所能想象的……更加亲密的关系了。” “你们洛家的其他人,念在他们原本无辜,是本帝仁慈,留他们一条残魂投胎转生。至于你——我就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你。” “刚才在你的记忆里,看到了一段很有意思的东西。你对那位星宿宗遗孤说过什么来着,你说‘就让你的灵魂伴我左右,辅助我成就大业。对你这样卑贱的东西,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是不是?现在,本帝也给你同样的机会,从今以后,你就将和四方鬼帝之一灵魂相融,再也不分彼此了——” 火红长鞭破空而来,“啪”的一声,将洛沉星抽得衣衫骤裂,鲜血翻涌。 但即使是如此,却也比不得他此刻的震惊。 颜雪影……他竟然说颜雪影…… 自己的家族,竟然是为了一个被自己玩弄过的女人,满门尽灭…… 不,他不甘心……他好恨哪!! 第1261章 一线生机 在洛沉星心目中,女人向来只是玩物,他从根本上就对女人心存轻视。 今天家族无端覆灭,如果是势力相争,他也认了。若是父亲即将与两湖商会合作,有人不愿见他们洛家坐大,好歹也说得过去……但他真的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场无妄之灾,竟然会是因一个女人而起! 他不甘,说穿了,他觉得不值! 一个女人的清誉,凭什么用自己整个家族的性命来抵! 极致的愤怒,短暂的冲散了恐惧。 当下,他猛然手掌一翻,抬起一块土色令牌,混沌威压滚滚释放,那同样是一件威力不凡的灵宝。 “阎罗令,苍穹裂。”面对着烈焰鬼帝,他一字字咏唱着禁忌的咒文。 天空化开道道漆黑裂纹,万象坠落,洛沉星双手探出,仿佛有日月星辰的虚影,相继在他掌心间缩放。 “摘星,揽月,乾坤锁!” 当星月的光芒扩散到极致时,两道乌黑锁链,蕴含着乾坤大世界之力,交错浮现,犹如寰宇自成的囚牢,瀚然压盖而下。 无尽磅礴威能,浩浩荡荡的自天而降,引申出银河破灭般的连环爆裂,将烈焰的身形彻底淹没。 洛沉星手中,紧接着凝聚起几个灵力光球,配合禁咒,接连砸落到爆炸的中心点。当那片土地上,只有滚滚弥漫的硝烟,再看不到人影时,他才气喘吁吁的退后几步,体内仍是一阵气血激荡。 这股突发的血性,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清楚,这点攻击根本不可能致敌人死命,充其量也只能拖延一点时间。明知不可为,他便不会强行为之。趁着这个机会,倒不如能逃出多远是多远! 再次喘了几口大气后,洛沉星调动起残存的灵力,化为一道流光,朝着远方电射而去。 没等跑出数丈开外,背后忽然爆发开一阵冲天的火光,就似沉睡的活火山,将积压了数千年的岩浆,以毁天灭地之势,尽数喷薄而出。一股强大得无法形容的力量,也如极地陨星般横冲而来,后方拖曳着长长的火焰弧尾,眨眼间就逼近了前方的流光。 两道能量相撞,那微弱的流光几乎是被瞬间击溃,化作了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形,被后方的火焰光影揪住头发,重重按倒在地。 “半吊子的禁咒,还要借助灵宝才能施展,这就是你们洛家引以为傲的底蕴?” 听着敌人语带嘲讽,洛沉星半是恐惧,半是激愤之下,蓦然转身扬手,三枚凰血针同时射出,血色的针身上,一抹深黑浓郁得发亮。那是针尖淬了剧毒之象! 烈焰毫不在意,火焰纱衣外放,凝结成坚不可摧的屏障,轻易就将血针阻挡在半空中,又在力竭后黯然滑落。 趁着这个机会,洛沉星翻身跃起,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就朝着烈焰颈部踢去。 一直以来,他确是太过依赖戒指的能力。但除此之外,他身上的高阶灵宝也不少……而他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懈怠过体术锻炼。就算只比拳脚功夫,他也可以轻易的秒杀大多数同阶敌人! 但,这里说的却只是同阶。 烈焰见了他这拼命的架势,却只是冷哼一声,扬手一摆,一道火焰锁链便将洛沉星脚踝锁住,链条翻转间,灵力随之通入——竟是轻而易举的就拆碎了他的脚骨! 洛沉星从半空狼狈栽落,周身不断袭上的疼痛,以及近距离面对死亡的恐惧,都令他心智尽丧。什么原则,什么尊严,他早就都顾不得了。这时候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他不想死!他绝对不想死! 在下一波攻击还没有降临前,他挣扎着猛一打滚,就势抱住了烈焰双腿,就像一只落水狗般匍匐在敌人脚底,奋力的仰起头,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哀求。 “鬼帝大人……您不要杀我,求求您不要杀我!我愿意亲口去向雪影道歉!” “我对不起的人是雪影,只有她才有资格对我做出审判……难道不是吗?” 在他的计算中,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雪影却一直都没有来找过自己,也许她本身是已经想开了,并不想报仇了。由她来决定自己的命运,自己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何况,您查看过我的记忆,您应该也知道,我真的没有破坏她的清白……您是知道的,啊?” 烈焰冷视着这个痛哭求饶的手下败将,眼底的杀机却是越来越浓重。 洛慕天尚且说过,要给予雪影经济补偿,这小子倒是空手套白狼,草草一句道歉就想了结? 他从来都没有真心的悔过,他一直视当初所做的一切为理所当然,就算是现在迫不得已的提出道歉,也只是为了换取自己的活路。恐怕在他心里,还不知怎样记恨着雪影,认为是雪影给他带来了这场灾难……这个没有半点担当,卑鄙无耻的废物,他果然是死有余辜! 想到雪影竟然就是被这个无耻小人侮辱,烈焰越想越气,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雪影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畜生了!” “你留给她的阴影,我会慢慢为她治愈。但我绝对不允许,你再带给她一点点的伤害!” 他五指大张,一掌按上洛沉星头顶,火焰之力自天灵盖通入,瞬息间就扩散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洛沉星通体如火烧火燎,就连眼耳中都冒着火星。如果他不是小有成就的修灵者,换成一个普通人,恐怕这时早就被自内而外的烤成了焦炭。 当他浑身冒黑烟的栽倒在地后,烈焰再度抬掌,朝着他胸前扣下,分筋错骨,首先就击断了他三根肋骨。火焰透过肌肤,冲入内腑,将体内器官接连焚烧成灰烬。 修灵者本身就有着一定的自愈能力,腑脏被烧毁后,虽然在灵力的包裹下缓慢复苏,转眼却又被再次摧毁,痛不欲生。 每一次自愈,灵力也会急速衰减,到得灵力再无法支撑伤势自愈,也就代表着生命走到了终点。 “你们洛家的所有人我都斗过了。”适当的控制着攻击的火候,烈焰也是语带讥嘲的开口,“你爹和洛鹜,明知实力不济,仍然选择战到最后一刻,死也要像个战士一样死去。就只有你这小子最惜命,竟然给敌人跪地求饶,哀嚎大哭?你就不怕丢了你家人在地下的脸面?” 仰躺在地的洛沉星,此时依旧是泪痕满面,他没有力气说话,只能用眼神传递着哀求。 也许确实是他一直被保护得太好,他在世上最爱的人始终都是自己。他没有半分的气节和硬骨头,当自身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不惜抛开所有的尊贵,像一个最卑贱的奴才一样,向敌人乞求宽恕。 烈焰看着他满脸的期待,声音冷淡:“你的家人虽死,但他们至少赢得了我的尊重。只有你,不配!” 话落,他手中弹出一根火焰长鞭,将洛沉星已是支离破碎的身子卷起,狠狠甩飞。而后掌心对准了他的下落之处,又是一连串火焰光球紧跟。 洛沉星被炸得晕头转向,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且不说烈焰鬼帝杀他如杀鸡,而且他憎恨自己的缘由,更是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他是绝不可能原谅自己的。 无限绝望中,他忽然想起了父亲的叮嘱。 也许现在,就只有一个人还可以救自己了…… 借着这一股求生的动力,当他再次摔倒在地后,竟是强行撑持起身,拼着硬生生承受一连串的火球轰击,一面掏出玉简传讯。 这段不长的等待,对洛沉星而言,却仿佛是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当联络终于接通时,他立刻迫不及待的朝着对面嘶吼起来: “您是罗刹鬼帝大人吗?我是洛家的洛沉星,烈焰鬼帝要杀我!求您救我!” 同时听到自己和罗刹鬼帝之名,烈焰也暂时停下了攻击,漫不经心的等待着对方的垂死挣扎。 方才这第一句话,为免对方挂断,洛沉星是急急忙忙的说出了重点,也就难免显得无头无尾。趁着攻击暂停,他也是连忙补充道: “我爹说过,您承诺会答应我们洛家一个请求。如今我家满门尽灭,我只求……只求您阻止烈焰鬼帝,求您救我一命!” 对面沉默半晌,良久,罗刹鬼帝那同样冷淡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压,就在洛沉星耳旁响起。 “行。你把玉简给他,我来跟他说。” 洛沉星战战兢兢的捧起玉简,软弱的望向烈焰,面上污渍斑驳,眼中还闪烁着恐惧。 烈焰阴沉着脸,扬起一条火鞭卷住玉简,从洛沉星手中直接抽了过来。等待半晌,才交差似的应了一句:“我在听。” 或许是这片荒漠中太过寂静,也或许是生死之间,每一点微弱的声音在求生者都格外敏感。即使洛沉星距离较远,也同样能够听到玉简中接着传出的声音。 “烈焰,我的确答应过洛家。今天你就当卖我一个面子,放了他吧。” 罗刹鬼帝完全是公式化的语气,似乎从未想过自己的命令会遭到盟友拒绝。 洛沉星在不远处也是连连点头,死灰般的双眸中,难得的燃起了点点火星,那是死里逃生后的狂喜。 烈焰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将玉简凑到耳边,态度虽然客气,却并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罗刹,这是我和洛沉星之间的恩怨,你就不要插手了。” 就像是为了说给洛沉星听,他有意提高了声音:“我跟你才是盟友,何必为这种不相干的小子伤了和气?” “这件事你别管了。等我这边解决了,就亲自挑上几桶酒,几箱礼物,到阴风地狱找你赔罪。” “先这样,挂了。” 几句话一过,他直接结束了通讯。灵力火焰顺势将玉简卷上半空,烧成片片飞灰。 灰烬随风洒落,烈焰再度抬起的双眼,没有了先前的戏谑,只剩下一个杀人者的森冷残酷。 游戏已经结束了。 将这小子折磨得够了,接下来,也到了该送他上路的时候。 对面,洛沉星看着这局势逆转,脸色也是瞬间惨变。 他真的没想到这烈焰鬼帝,竟然连罗刹鬼帝的面子都不买,他对自己当真已经恨到了如此地步吗? 那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 阴风地狱一边,罗帝星听那烈焰竟然自顾自的结束了通讯,登时火上心头。 “喂,烈焰!”他再询问,对面却已经没有声音了。 “该死的!”罗帝星气得狠狠将玉简砸下,又是一巴掌拍上了桌面。 当初结盟之时,说过大事一律由自己做主,决策性的意见全部由自己拿,他们几个也都曾是满口答应的,现在借着自己的名气,渐成气候,就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昨晚洛家灭门一事,传遍四方,他作为阴风地狱兼四方鬼帝之首,同样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一批。那时他并没放在心上,反正他们几个无视天宫门禁令也不是第一回了。但现在既然洛家遗孤,为当年的人情亲口求他救命,他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自己的盟友杀死! 顾不得原本的安排,他直接掉头向阴阳双煞吩咐道:“马上去给我查,烈焰鬼帝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洛家之事,他倒是管定了! …… 荒漠之上,洛沉星的身形被一条火鞭捆缚,时而甩到东,时而砸到西。 每一击降下,都必然在地面砸出个巨大深坑,土石四溢。 而洛沉星本人,更是被砸得口鼻流血,筋折骨断。 “去死吧……”再一次将他砸落后,烈焰急掠而起,掌心盘绕腾腾烈火,朝着洛沉星当头盖下。 这一次,是真正的杀招。 他并不想和罗刹起正面冲突,如果此事对方非管不可,那他也只有在此之前,先斩后奏了! “死!!” 洛沉星的瞳孔中,已经倒映上了一片火光。 就在他身心皆是一片冰凉时,在他身前的空间忽而一阵水样动荡,一道人影就像是凭空浮现般,凌空而立,随意推出一掌,迎上了烈焰的攻势。 就像是一场无声的空间爆裂。 烈焰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就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击,震得当场倒飞而出。 这时,两人也先后看清了那落定的人影。 那是一个,有着火红色短发的少年。 第1262章 封闭 感受到方才那轻不着意,却犹如空间爆裂般的一击,烈焰没有再轻举妄动,而是陷入了沉思。 “刚才那里并没有空间乱流,竟然直接就能将我打出这么远,那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看似极不可能的猜测钻入脑海,也让他悚然一惊:“难道说……他就是天宫主人?” 记得雪影说过,曾有一个神秘人感化了她,让她脱胎换骨,重获新生。而她……也已经投入了全部的感情,爱上了他。 尽管被嫉妒折磨得如欲疯狂,但烈焰还保留着几分理智。他时常在分析着雪影的叙述,越是深想,就越觉得这里面绝不简单。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风采气度,这且不去说;但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轻易的让雪影看遍世间轮回生灭,视天地如谷仓,视众生为蜉蝣,让她最终以朝圣者的心态,宽恕了所有的仇恨? 再加上,那简直和神训如出一辙的圣母论调,让烈焰暗暗猜测,那人极有可能就是当今被誉为唯一神灵的,天宫主人。 自己的情敌,竟然会是天地真神?烈焰有时想想都会感到讽刺,这究竟该说是太抬举他,还是他活该倒霉? 有关那少年“凌天霜”的身份揣测,烈焰并没有告诉雪影,他也害怕自己这个太过大胆的猜想,会吓坏了她。他更担心一旦向她说明,到时这天差地别的距离,会让她的心里再也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这件事,一直都是他的秘密。但雪影口中与凌天霜的往事,他却始终一句不漏的记在心中。尤其是,当时她对那人的描述,就是一个俊逸潇洒的红发少年—— 再次回想起方才的一击,烈焰就不由深深闭目。 那并不是力量对力量的碰撞,自己所有的力量,就像是打进了漫无边际的海洋。尽管海浪对他并无反噬,但他却很清楚,一旦海洋发怒,铺天盖地的倾盖而下,他是绝对没有还手之力的。 是的,不需要动手,就知道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好似人类面对浩瀚自然,由衷生畏;又好似面对生物链顶端的动物,不需要刻意了解,你就会知道,他是你的天敌—— 这就是绝对的等级差距,是“次元”的差距! 这种绝对压迫的感受,除了九幽殿主,他还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体验过。仿佛他就是法则,是整个世界的绝对主宰。 洛沉星,看来今天是杀不了了……但意外确认了情敌身份,也算是难得的收获。 烈焰双眉压得很低,沉思良久,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将袍袖一卷,化为一道火焰漩涡,融入空间遁去。 这时,那红发少年才向洛沉星询问道:“你没事吧?” 洛沉星冷汗直流,挣扎着俯身一揖:“没事……多谢阁下相救。” “他为什么要杀你?”那红发少年很快又问。 洛沉星恐惧的连连摇头,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他一出现就动手……我真的不知道……” 和雪影的纠葛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就算从来没有心理包袱,但他也非常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如果对方是个见义勇为的侠义之士,了解到自己同样是个恶人,会不会就此撒手不管了? 现在的他,几乎就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这唯一可以求助的人。生怕烈焰还没有走远,他又拉着对方的衣袖哀求道:“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我……我真的很害怕……” 那红发少年似是感到好笑:“你现在知道害怕了?那以前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呢?他们临死前也都是那么害怕。” “我知道你们总是讲究斩草除根,也许只有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才能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可贵。” 这番话,虽然没有任何的疾言厉色,但在这个特殊的场合,特殊的时间,却成为了最特别的良心拷问。 洛沉星惊呆了,一瞬间心脏狂跳,双手也脱力的从他的袖摆滑落。 “你……你……” 他知道自己杀过人……杀过很多人?难道他同样有过什么亲朋好友死在自己手上,他救了自己,就是为了亲手杀死自己吗? 经过烈焰鬼帝一事,他已经彻底吓破了胆,对任何一个人都保持着最高的戒备。这该不会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吧? 那红发少年很快又安抚的笑笑:“别担心,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再害你。我也不是想跟你讲什么善恶有报之类的,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每个人的行事准则,道德良知未必能约束所有人。” “只是你欺软怕硬,你又怎能知道,你肆意欺压的‘软’,就一定是真正的‘软’呢?无论是弱者被逼急后的爆发,还是在他背后可能隐藏的反抗力量,都是你所承担不起的。” “你所恭维的强者,未必会真正的尊重你。你所欺压的弱者,未必就不会报复你。你看到的世界,未必就是你自以为的样子。” 洛沉星愣了半晌,似是确认了对方不会再伤害自己,一种混杂着恐惧和解脱的安全感,也是犹如突然降临的潮水般包裹了他。 “我改!我一切都改!求大人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在这个陌生人面前,他敞开心扉,痛哭流涕,完全暴露出了一个人面对死亡,最原始的模样。 …… 烈焰化为火焰流光,在空旷的平原一路遁走,半途忽然被一道自天而降的幽绿色光芒截住。 光影化为人形,正是查知他的下落后,就立刻赶来的罗刹鬼帝罗帝星。 此时,他打量着身前的人,沉声询问道:“烈焰,洛沉星呢?” 现在,自己还能从他身上感应到大量的杀戮和鲜血气息,那是缠绕了整个洛家全员的死亡怨气,至于当中究竟有无属于洛沉星的气息,他倒是一时分辨不出。 烈焰挑了挑眉,满脸的不以为意,语气轻佻的回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杀了他,你要怎么办?再杀了我给他报仇么?” “欠洛家人情的是你,你想报恩随你的便,但是你没资格拉着其他人陪你报恩。”不等罗帝星愤怒质问,烈焰已是先发制人的截断道。 “何况,就算你的恩,也是我们四方鬼帝的恩,但在恩仇两难的时候,我只能优先选择报仇。” 罗帝星紧盯着他的眼睛,似是诧异于这名义盟友的嚣张,沉默半晌,终是声音冰冷的道: “我承诺要救的人,你却坚持要杀,你现在是想造反吗?我是否需要重新考虑,四方鬼帝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在这个联盟当中,他一直享有着最高的优越感。在他看来,其他三人完全就是依附着自己,借助自己的名气才能瓜分世界一席。他们需要小心翼翼的维护联盟稳固,自己不需要,真惹火了自己,他完全可以宣布解散四方鬼帝! 虽然联盟一散,他的世界地位也会有相应的下滑,但他不在乎。就算自己下滑,其他三人一定下滑得更多。他可以凭着自己的实力,重新跨入上游,但他们三个配吗? 说到底,那洛沉星与自己非亲非故,他也并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外人打抱不平。他不能容忍的,是烈焰违背自己的命令,是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往后是不是他还会一次次的反对自己?这四方鬼帝,到底谁才是老大? 眼看一场冲突一触即发,烈焰不紧不慢的双手下压,适时的放缓了语气: “我就说一句话,当初你为了墨凉城,要灭鬼哭岭的时候,如果我执意站在鬼哭岭一边,你又会怎么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哪罗刹。” 前不久墨凉城主办的一场公益真人秀,由于简之恒无意挖出了方天宝鼎碎片,在直播中引起了妖域势力鬼哭岭注意。 为夺碎片,三大王甚至亲自出手,给一座小小山村带来了灭顶之灾。 这番行动,也同样波及到了墨凉城。 事后罗帝星得知,勃然大怒,扶持鬼哭岭的对头势力,将这胆大包天的寨子灭了个干干净净。自己则隐身幕后,这同样是为了保护墨家,以免对四方鬼帝心存忌恨之人,会转而将矛头对准墨家。 当初如果烈焰坚持偏帮鬼哭岭,自己盛怒之下,很可能会连他一起杀。但那又如何?这两件事能一样么?自己才是主导者,自己可以反对他,他又凭什么反对自己? 不耐再与他争辩,罗帝星转身就走,只留下了一句话。 “杀你无益。我就亲自走一趟鬼界,带回他的魂魄。” 他不是不知道,当初定天山脉的夺权战,洛家曾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包括他们借给自己魔晶卡,也完全是一笔投资。 但他这个人,有仇必报,对恩情却也一向看得很重。哪怕仅仅是升米之恩,也值得他倾力相报。 此次救洛沉星一命,履行承诺,今后两不相干。就算那小子再给人杀死在自己面前,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不用去了。”烈焰在他身后忽然开口。 “我没杀他,准确的是没有‘杀成’他。有人已经先你一步把他救走了。” “而且我怀疑……”看着罗帝星依然没有停下的脚步,烈焰刻意提高了声音,“那个人就是天宫主人!” 此话一出,罗帝星的目光果然也是略微一紧,转过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 人的第六感,往往都是很准的。 尤其,又是在针对敌人的时候。 烈焰的猜想没有错,那救走洛沉星的少年,的确就是天宫主人江烬空。 而现在的他,也是再次收敛了属于神明的威压,化名为凌天霜,以一个普通恩人的身份,陪伴在洛沉星身边。 两人已经回到了天宫门。江烬空则是帮人帮到底,代他将伤口一一涂上药膏,又贴上了创可贴。 现在,是贴在脸上的最后一块了。 全程中洛沉星都是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整个人就像是个活死人。 即使药液的刺激触痛伤口,他也没有哼过一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痛,比得过他心里的绝望了。 “行了,注意这几天不要让伤口碰水。”江烬空一边收拾着医药箱,尽责的叮嘱道。 “还有,你身上的伤,真的不用再去找医师看看了么?” 他所指的是他的内伤。在那场一边倒的凌虐中,洛沉星体内几乎全被那狂暴的火焰烧成了一团糟,而他灵力耗尽,难以再支撑器官自愈,现在虽然艰难的活着,却是名副其实的“重伤”状态。 外伤刚处理完,洛沉星就已经深埋着头,退到床上将自己蜷缩了起来,不住发抖。这时听到他的问话,仍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哆嗦着连连摇头:“不,我不要出去……烈焰鬼帝就等在外面,他会杀了我的……” 江烬空在他身旁坐下,耐心的安抚道:“你放心,这里是天宫门,烈焰鬼帝不可能闯进来杀人,你已经安全了。” 洛沉星仍是双目怔怔的摇头:“我不出去,我不出去……这里恨我的人有好多,他们还会把我骗出去,会把我交给烈焰鬼帝……我不要出门,不要……” 江烬空知道,他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有人经历灭门血仇,会发愤练功,一心复仇,却也有人会选择把自己封闭起来。逃避这个世界,逃避面对未来的一切。 洛沉星,就正是一个长期被保护得太好,完全“输不起”的人。这一次,他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他的心志却被彻底摧毁。如果没有人帮助他,也许他会在无尽的悲痛和恐惧中陷入抑郁,虽生犹死。 “好吧,那就不出去了,反正现在这个时代,宅男也挺多的。”江烬空知道,要治愈这种心理创伤急不来,所以他也只是用随意的语气回应着,“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洛沉星就像是再次被雷劈中一般,大口喘息着抱住了头,“我不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完蛋了……我不知道……” “烈焰鬼帝杀了我的全家,他还想杀我……我不想死,但我活着已经没有目标了……我不知道修炼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没有人会再期待我的进步……我身边的人也都恨着我,我太失败了……” 第1263章 昼夜 要说复仇,他的确是应该复仇的。 但亲身感受过烈焰鬼帝的强大,已经完全击溃了他的复仇之心。现在的他,能体会到的就只有恐惧,无尽而无望的恐惧。 就算自己可以日夜苦修,但敌人的实力也不会停滞不前,这条鸿沟是永远都弥补不了的。 复仇无望,而今后只要自己一踏出天宫门,对方一定还会立刻来击杀自己。他的前途已经被堵死了,再没有了期待着他、和值得他期待的人,他今后的生命太苍白了! 洛沉星越想越绝望,顿时又不由控制的发起抖来。 江烬空适时的劝慰道:“别多想了,先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走到一旁为他倒了一杯水,又递过几片药:“睡不着的话,就吃点安眠药。虽然平时我并不主张用这个,不过很适合现在的你。” 洛沉星缓慢的接过药和水杯,依旧神色茫然。 睡醒了,真的会是新的一天么?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人生的太阳,已经永远都不会升起了? 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来,脑中不停的回放着先前鲜血淋漓的场面,以及烈焰鬼帝狰狞的神情。当初,或许他也是以同样的狰狞面貌,在自家府中大行杀戮之实。 不……不能再想了。他的精神已经对这段回忆产生了本能的抗拒,再这样下去,他会自己把自己折磨疯的! 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再想了……洛沉星硬着头皮将药片塞入口中,由于神魂不属,断断续续的喝了一整杯水,才艰难的把药片咽下。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江烬空按了按他的肩,就要转身离开。 洛沉星顿时焦急起来,猛地拉住他的衣袖:“别走!”说话间忍不住又犯起哭腔,“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不敢在房间里睡……我总是担心有人会闯进来杀我,我真的很害怕……” 他这副痛苦崩溃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 多年以来,在父亲的教导下,洛沉星习惯的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在他脸上,总是挂着一个居高临下的笑容,坐看外界风云起落,云卷云舒。 但现在,所有的坚强外衣被尽数击溃,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伪装,只剩下那个最本质的,伤痕累累的自己。 就像小孩子渴求大人的保护一般,他也是近乎哀求的,想抓住唯一的一点安全感。 江烬空笑了笑,在他希冀的注视下,也真的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安抚道:“好,那我就待在门口,帮你盯着可疑人士好不好?你安心睡,有什么事再找我就行。” 洛沉星可怜巴巴的点点头,像个争取表现的孩童般乖乖躺下。一双无助的眼睛,依旧是直直的紧盯着他,倒似生怕自己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不见般。 江烬空又帮他拉高了被子,再宽慰几句,好不容易才哄得他闭上了眼。随后他也是遵守承诺,在门口的躺椅中坐下,一边查看着玉简讯息,偶尔也会瞟几眼洛沉星的方向。 安眠药见效很快,他应该是慢慢睡着了。只是他一天之内遭到的打击太大,即使是在梦里也睡不安稳,眼角偶尔会有泪水滑落,身子无意识的抽搐,嘴里也嘀咕着悲伤的梦话。 他和当初的雪影,倒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他们都是在外界的压迫下,选择封闭了自己的人。但他们一个是用冷漠武装内外,另一个则是沉陷在绝望里无法自拔。 当初接近雪影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那个带给她百般伤害的“洛家少爷洛沉星”,有一天竟然也会同样和自己关系匪浅。 不过他看待人事的眼光,和他们是都不相同的。既然被尊为神明,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在他眼里就都是他的子民。不管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的罪孽,只要能够重新悔过,他就会宽恕他们,带领他们走向新生。 这一坐,也就从午时坐到了黄昏,又坐到了入夜。 “我今天不回去,不用帮我留饭了。”接起一道传讯,江烬空也是简略的向对面交待道。 “嗯,他现在挺依赖我,这几天我就先陪陪他。其实他是个好苗子,只要能过这一关,就会脱胎换骨的。” “所以从明天起,我就开始‘体验生活’了。能在自己的地盘当几天学员,这感觉倒还挺新鲜。” 听到大人即将有几天都不能陪自己,凤暮山的反应,似乎是有些“小情绪”。 “大人您……那洛家小少爷的事,您还要处理多久?” 江烬空好笑的立刻接上:“你也知道洛家小少爷的事啊?你要是能早点帮我处理了,我现在就不用这么累了。” 凤暮山一阵尴尬,连忙解释道:“大人,我没有尽早向您传达洛家之事,也是为了不想打扰您的修炼……” “没关系。”江烬空并未在意,“洛家的事,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会解决。” 以他的神通,稍加推算,便知此事乃是“定数”之一。冥冥之中,也有着天道的推动,为了促进某种历史的必然。既是如此,他也就暂不急于干涉了。 朝里屋瞟去一眼,他又似笑非笑的道:“你不知道,他很像当初的你。” “脆弱到不行,都是动不动就崩溃,爱撒娇,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吵着要我陪。都挺大的人了,好像一下就变回了小孩子。” “你还真该来看看他,估计就跟照镜子似的。” 凤暮山似乎是在抗议:“当初……我应该没有这么逊吧?” 江烬空笑应道:“你说呢?他谁你谁?跟这么个小辈你还比出优越感来了?” 他说话的方式一向都是这样,亦诙亦谐,即使十句里有八句都在损你,却也不会当真削了你的面子。而凤暮山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有闲情像个普通人般开开玩笑。 照此说来,他也确实理解那种感受。不仅仅是在家国灭亡后的本能依赖,只是在一个你明知他足够强大,能够为你撑起一片天的人面前,所有紧绷的弦好像一下子就放松了,会不由自主的对他敞开心扉。 那么多年,身为帝王的“不可承受之重”,曾经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承担。从今往后,终于有人可以分担自己的苦乐。 大人,他能带给身边人的安全感,实在是太足了。 就在这样随意的闲谈中,里间的洛沉星,忽然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惨叫。 “先不多说,我家小孩又要起夜了,那我先看看他。”江烬空朝他的方向望去一眼,对着玉简匆匆说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讯。 床上,洛沉星一头冷汗的坐起,整件衣衫已经被汗水浸得通透。 “烈焰鬼帝……他要杀我!他又要杀我!” 就连安眠药也不管用。他服下的分量,原本应该足够他安睡到第二天上午。但在睡着之后,没过多久,他很快又梦到了白天的一幕,烈焰鬼帝仍是凶神恶煞的追杀着自己。刚才在梦里,他就已经被杀掉了…… “又梦见烈焰鬼帝了?”江烬空拿着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别担心,他没有特殊能力,不可能闯进你梦里杀你的。” 洛沉星依旧心有余悸。就算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掉,但他再也不想重温那样的场面了。这个觉,恐怕是没法睡了。 “我……”在他抱着膝盖,“自闭”了很久后,终是闷闷的挤出几个字,“我肚子有点饿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个。 之前江烬空也问过他要不要去吃点东西,但他坚决拒绝踏出房门。江烬空知道他当时那个状态,就算勉强让他吃,他一定也吃不下,他尊重任何一种生活方式,也就答应让他早早睡觉。果然人到了该饿的时候,自己还是会饿的。 “那下去吃点?这里的餐厅通宵营业。” 就像是被戳中要害,洛沉星再次恐惧的蜷缩成了一团:“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深夜空空旷旷的餐厅,简直就是最适合下手的地方!他一想到就怕得不行。 “其实,我还有一点存粮……”他将头深深埋进膝盖,声音更低了。 他所说的存粮,其实就是几桶方便面。 最近为了节省积分和时间,他很少到餐厅吃饭,大多数时候,就随便用泡面对付一顿。 放过调料,倒上开水,等着面泡开的时候,洛沉星才想起了一些先前被自己忽略的事。 “谢谢你一直留在这里陪我。”场面话教育,已经成为了植根在他血液里的本能。因此当下,他首先进行了礼貌的道谢,才转入正题询问道:“我很好奇,你在这里是什么身份呢?也是这一届的学员吗?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你?” 江烬空一口答道:“可能因为我很少参加集体活动。” “我一直是在这里做封闭特训的,会有专门人员指导我,说起来,就像是‘秘密武器’那种级别。” 洛沉星这时的智商,实在是比平时下降了太多,听后并没多想就信以为真,佩服的点了点头:“难怪你能击退烈焰鬼帝。” “你……”能在天宫门“开小灶”的人绝对不简单,如今在原有的感激之外,他又多了几分恭敬,“你应该不仅是头脑好,资质好,家世也很好吧?是天霄阁,或者九幽殿的内定子弟?” “真羡慕你们这些名门天才,可以完全没有生存压力的活着……” “也不尽然啊。”江烬空借机开导道,“听说这次考核第一名的,墨孤城,出身未必有多显赫,但现在新晋学员看到他,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家世也许是能帮你直接越过终点线,但过线之后的路,不还是要靠自己走?” 洛沉星叹了口气:“你不懂的……”这些话在他看来,就是名门子弟“何不食肉糜”般的天真,“像那样的天才,亿中无一。大部分的人,成就还是要受到家世的局限……” “说起来,真不好意思,要委屈你这样的天才,在这里陪我吃泡面。” 这时,江烬空已经熟练的揭开封盖,拿起了叉子。 “不会啊,这个牌子有一种‘麻辣牛肉味’很好吃,下次你可以试试?” 洛沉星一怔,没想到像他这样的天才,竟然还这么“接地气”,对小小一桶泡面的口味,都能如数家珍…… 随后,他也勉强吃了起来。 尽管腹中确实饥饿,但面还没吃下几口,他忽然就是一阵反胃,猛地垂下头,无法忍耐的将吃进的面吐了一地。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身体机能尚未恢复运转,他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去。 但若是现在不吃,恐怕他以后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洛沉星定了定神,再次用叉子将桶里的面挑起,强行送到嘴边。 结果不出意料,他又一次吐了出来。 这整整一餐,他就是吃了吐,吐了吃,苦不堪言。但纵使再痛苦,他还是在努力逼着自己进食。 因为,他想要活下去。 江烬空没有多说什么。有些路他可以带着他们走,但同样有些路,却必须要靠他们自己走。 …… 一夜过去。 洛沉星仍是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又出现了血淋淋的追杀者。 带着一身的伤,再加上饥饿、困倦,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真是糟糕透了。 当日光透过窗框,洒在他的脸上时,他略微眯了眯眼,又朝里翻了个身。 对所有人来说,新的一天开始了。可是这新的一天,对他却没有任何期待。 他还想一直这么睡下去。现在只有这张床,才能让他感到安全。 “我要去晨训了,你去不去?”江烬空一边收拾东西,顺势向他问道。 洛沉星虽是撑起了上半身,却依旧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你知道我不去……” “你也别去好不好,陪陪我好吗?我很害怕……”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自私,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甘愿放弃自己的修炼,留在这个房间里陪他一辈子。但现在他就是想尽全力抓住这份仅有的温暖,多一天是一天。 第1264章 药剂测试 江烬空听了他这近乎无理的请求,却是并没有什么不耐烦,想了一想,很快的应道:“行,你觉得自己需要调整多久,我都可以等你,但你总得给我一个期限吧?” “是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 “我……”洛沉星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也不知道……”他默默垂下手臂,重新蜷缩回了墙角,“我真的不愿意去想这些……” “我得罪的是烈焰鬼帝,所有人一定都会急于跟我撇清关系。”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但是在天宫门没有后台是很难混的,会被别人欺负死的……” “那你看我呢?”江烬空在他对面的椅子里坐下,“我的实力应该够当你大哥了吧?以后你干脆就跟着我混得了。” 他也真算是个奇人,镇场面的时候要风度有风度,要气场要气场;现在到了拉拢小弟的时候,这随便几句话,还真是将一位道上大哥的派头充得十足。对每一个人,他好像都有一套不同的相处方式,难怪颜雪影曾为此困惑不已,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过,我不希望收的是个整天都躲在房间里的小弟,需要的时候连个占座的人都没有。” 洛沉星听了他这理所当然的“占座论”,实在有些好笑。跟他待在一起,还真是时刻都不愁没乐子。 但他心有顾虑,嘴角刚扯起一丝笑意,又立刻急于确认道:“那……那你会寸步不离的陪着我,保护我吗?” “不然呢?”江烬空用另一种方式做了回答,“收了小弟又不带着撑场面,那还要你何用?” 他这么一说,洛沉星也就放心了。 那被阴云笼罩了一整夜的内心,仿佛也终于漏出了一道缝隙,有着温暖的阳光射入。 …… 两人来到了公共健身房。 现在时间还早,健身房里还空空荡荡,仅有的几个人,也都坐在各自的器材前挥汗如雨,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连头都没抬过一下。 洛沉星松了口气,毕竟他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和外人的交流。能早早锻炼完,早早走人,总算也是过了当前的一关。 随后,他和江烬空各自选择了一台健身器材,坐下锻炼起来。 但好景不长,外头很快就有几个学员,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洛沉星认得出,他们是和司空圣同阶的另一位大哥带着的小弟。平时双方各为其主,也从没少过冲突。但最起码,那个时候他们的地位还是平等的。 而现在,带头的肌肉青年四面一扫,很快就看定了他,大步上前呼喝道: “走走走,谁让你在这里占位置?我们哥几个都还不够用呢!” 洛沉星自知今非昔比,不愿招惹是非,也是将态度放得极低,语气软弱的分辩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当初大家不是都约定好了,上午这一片是归圣哥团队吗?” 那青年冷哼两声:“对,这一片是上午归圣哥,但是你还不知道吧,你现在已经不是圣哥的小弟了!以后所有的团队福利,也都没你的份了。赶紧自己回房间锻炼去吧,这里是公共资源!” “你说什么……”洛沉星脑中“嗡”的一声,“为什么会这样?” 就算他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时,仍是不免大受打击。 自己才刚刚落魄,就被大哥迫不及待的扫地出门,生怕跟他这个扫把星再沾上一点关系。他在这里无依无靠。 “为什么?你自己不应该最清楚么?”那青年阴阳怪气的冷笑着,“不知道的话,就滚回去看看今天的新闻。但是现在,赶紧把地方给我们让出来!” 在双方冲突中,江烬空始终是保持局外人的身份。 他精通法则之力,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其他人的意识。现在在他们眼里,不仅对自己这个“陌生人”的存在习以为常,更是将自己视为与洛沉星身份相当的底层小弟。所以他们不会买自己的账。洛沉星在这里,需要重新面对的一切,还是一分都不会少。 此时,在他的观察下,洛沉星沉默半晌,没有任何的反抗,只是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好。”就站起身,低眉顺眼的向门外走去了。 江烬空也没打算替他招摇,站起身随着他离开,背后仍能听到那些小弟们的嬉笑讥讽声。 以往的洛沉星,实力和头脑都是一流,向来受到司空圣器重。他们这些对家小弟,就算是仗着自家大哥的势,也没有对他肆意呼喝的资格。 但现在不同了,他彻底栽了。家族覆灭,外头还有像烈焰鬼帝那样的敌人在虎视眈眈,他要是还识相的话,最好就乖乖夹着尾巴做人。 而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的。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忍了?”途中,江烬空随口一提,也是试探着他的心思。 “不忍又能怎么样呢?”洛沉星始终是深埋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没有资本去跟他们抗争。” “而且你也说过,会被人欺压的‘弱者’,未必就是真正的弱者,谁也不知道他们身后,会不会隐藏着一个意料之外的强者。如果再招惹出一个烈焰鬼帝,我就真的承受不起了。” “所以……就这么忍下去吧,至少忍下去,还可以安全的活着。” “你是这么觉得?”江烬空看着那将颓废写满全身的洛沉星,也是以好友闲谈的身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是教你与人为善,但并没有教你一味的忍气吞声。纯粹的忍让,往往只会助长欺凌。” “有的时候,恰恰也是弱者无底线的弱,促成了欺凌者无底线的恶。这样的恶意,在人群中同样会传染,直到最后酿成不可收拾的恶果。所以为你为他,我不建议你长期隐忍。” 当初的凤暮山,也曾经像他一样崩溃过,无助过,但他骨子里的野心仍在。只须自己给他一个机会,他就可以踏着自己铺设的台阶,登上巅峰。而洛沉星,现在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无能者,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 家国覆灭之痛,凤暮山承受过的并不比洛沉星少。当初蜘蛛女王对他的威胁,也正相当于如今的烈焰鬼帝。但面对相似的惨剧,他们所做出的选择却是截然不同。也难怪,并不是每个人都身具帝王之相。 有人天生以王者自居,志存高远;有人安于山野田园之乐,雅逸自得。有人是保家卫国的烈士,宁折不弯;也有人是专业的奴才,左右逢源。 人与人,原本就不可能实现真正的平等。个体的差异,早就已经写在了他们的灵魂里,也终将左右今后的人生路。 “当然,我也没说让你立刻就打回去。怎样一步步重建威信,就听我安排吧。” 最后,江烬空也只是这样简略的交待了一句。尽管他看得出来,洛沉星心里是并不相信的。 …… 虽然失去了司空圣的庇护,但生活还要继续。 洛沉星还是要继续他的打工生涯。江烬空听他说起每天的日程表,倒也听得新鲜。果然人的创造力是无穷的,像这种公开招募,又支付积分当报酬的方式,他之前都还没有想到过,现在却被这群学员先设计出来了。听来有趣,他这个隐藏的领导者,也表示支持。 上午的工作,就是来为凤栖梧最新炼制的药剂当小白鼠。 其他来干活的小弟们很早就到了,一边在门外等候,一边叽叽喳喳的闲谈。当他们看到洛沉星时,顿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他竟然还活着?烈焰鬼帝不是把他全家都杀了么?” “也算他运气好,肯定一直躲在这里没出过门呗!不过咱们往后可得离他远一点,万一被波及到了,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真不知道他要像个乌龟一样躲多久。看他这个样,将来肯定连他家人的葬礼都不敢回去奔丧,也真是够不孝的。” “嘿,那有什么办法啊!家人的命和自己的命,肯定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呗!” 议论声声入耳,一根根指头几乎就要直接戳到了他鼻尖上。 面对这一切的羞辱,洛沉星依然选择埋头隐忍。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一旦引起争执,必然遭遇群起而攻之,他没有以一人独对天下的勇气。 所以,还是忍着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好在这样的煎熬终有尽头,等到他们进了房间,当着凤栖梧的面,这些人终于有所收敛,不敢再肆意挑衅,洛沉星也松了一口气。 有些身份的人果然不同。凤栖梧此刻就表现得毫无异状。看到自己这个焦点人物,也只是随意瞟过一眼,就像是瞟过了一个背景板,和他此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分毫无差。 也许对他来说,他本人才是绝对的焦点人物,自己这些小热点,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热点。 洛沉星没有注意到的是,凤栖梧的目光倒是在江烬空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眼中有些微弱的不自然,却又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欣喜。 今天的安排,似乎和普通试药不同,众人一进来就感受到了这一点。 因为不单是他们,还有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天霄阁颜月缺,和那位同样参与过组队试炼,剑窑大宗少主任剑飞的准女友凌瑶箐也在场。 “人都到齐的话,就准备开始了。”凤栖梧还是一贯阴森森的口气。或许也正是他这自带鬼气的形貌,即使天宫门的房间大都是同一套模板,但他这里,就是显得要比其他房间更暗一些。 “今天采取一种新模式。”说着,他朝一旁的颜月缺瞟去一眼,“因为天霄阁的伪君子要做个课题,是关于人性的测试,所以我们就来玩一个游戏。” 当着颜月缺本人的面,依然毫不避讳的直称“伪君子”,一点都不给对方留面子。众人暗暗感慨,这种事大概也只有他这位同样高贵的九幽殿少爷,才做得出来了。 “由我来说明一下规则。”凤栖梧无视了众人可能的猜测,又朝凌瑶箐简略一摊手,“刚才在你们不注意的时候,她已经随机在你们当中,某几个人的身上下了蛊。但蛊毒在发作之前,有一定的潜藏期,就连中毒者自身,也无法判断自己是否中了毒。” 江烬空注意到,这些人就算听说自己可能中毒,在片刻的恐惧后,仍是很快的镇定了下来。看来在这里,他们倒真是中毒“中习惯”了。 接下来,凤栖梧又将桌上的一个托盘推到众人眼前。托盘上摆着一个试管架,里头端端正正的插着6根试管,刚好也和在场的6个实验品数量对应。 “这里有6管解毒血清,会打乱顺序发放给你们。这种药剂,对你们自身完全无害。注入体内,更是可以强身健体。” “但值得注意的是,只有对应编号的血清,才能解同号人员的蛊毒。也就是说,如果你中了毒,而拿着你对应试剂的人,却提早把血清用掉了,那么直到游戏结束,你的毒就会处在‘无解’状态。” “放心,”看到一些人脸色变化,他又冷冷的补充道,“中毒到最后,只是代表你输掉了游戏,却不会危及生命。” “你们总共有两次使用试剂的机会。每次使用之前,有一刻钟左右的讨论时间。” “这里有六个封闭的房间,你们进入之后,不会有任何同伴知道你在房间里的行为。在这段时间内,你可以选择使用,或者不使用试剂。” “在房间里,你们可以通过镜子查看自己的瞳孔。如果瞳孔隐约发黄,那就代表中了毒。不过,就只有这一次的确认机会。出了房间之后,除了你们自己,没有人会知道你们是否真的中了毒。” 情报的统一,在任何时候都是重中之重。 既然只有中毒者本人,才能确认自身中毒与否,而在事后,他们则是既无法取信他人,也不便轻信他人。这个时候,情报也就出现了第一次的“不统一”。 有些心思敏感的人已经注意到,也许这个情报的分歧,将会成为左右游戏结果的关键! 第1265章 必胜法 “值得注意的是,”凤栖梧继续讲解着规则,“对于中毒者,由于编号不对应,就算你在房间里使用了血清,也无法为自己解毒。并且由于你用去了别人的试剂,将会直接导致另一个人无法解毒。” “但就算你不用试剂,你却无法保证,拥有你编号试剂的人,也同样会为你保留血清。是相信别人,还是相信自己,就靠你们自己把握。” “至于没中毒的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们没有解毒的顾虑,直接使用试剂,强身健体,你就是最大的赢家。至于是否要用掉旁人的解毒试剂,是否要舍己为人,也由你来抉择。” “出了房间之后,如果你们所有人都没有使用试剂,就可以在第二次机会里,互相交换血清。但如果你为他人保留了试剂,他人却没有为你保留试剂,你可以直接对他人注射血清。由对手注射的试剂,对他人而言,就成为了‘毒’,可以把他强行拉下胜利宝座。” “再重申一遍,试剂共有三种作用。一,在房间里自我注入,强身健体;二,为对应编号之人注入,为他解毒;三,为编号不对应之人注入,这属于报复性质的灌毒,可以为你清除一个对手。” “顺便再说明一下,”他环视四周,有意将众人的竞争氛围推升到顶点,“能够坚持到最后的胜利者,也就是至始至终都没有中毒的人,我就会给他一个奖品。” “下面,游戏开始。” 首先,由凌瑶箐为众人分发试剂。 这些人在这里打工多时,都有着专门的编号。只有江烬空作为唯一的新人,可以不参与游戏,全程旁观。受到法则之力影响,其他人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洛沉星自己的编号是3号,而他拿到的血清编号,则是6号。也就是说在他手里的血清,是6号实验者唯一的解毒剂。 当他下意识的向6号望去时,6号也同样向他投来了深深的注视。 再看属于自己的3号血清,现在在5号手里。这是实验者中,唯一一个看上去较为文弱的男孩。此前众人讥讽自己,也是他说话最少,无非就是带着从众之心附和几句。 欺凌者中,也并非全都是绝对的恶霸。也有人是迫于生存压力,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加入欺凌的队伍。因为如果他们不去欺负别人,以他们软弱的性格,也会同样受到欺负。 在欺压与被欺压这两条路当中,他们最终选择了成为欺压者。 而从5号的表现看来,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洛沉星心里暗暗有了谱,又将目光挪开,继续在每一个人身上不经意的扫过。 既然这是人***,血清本身就只是一个道具而已。真正值得注意的,是每个人的人性弱点。摸清了这一点,才方便加以利用—— 由于保管自己试剂的人,与自己所保管试剂的人各不相同,双方互无牵制力。现在大家都在寻找着那个对自己至关重要之人,并斟酌着该如何说服他。 稍后,在自由讨论时间中,众人各抒己见。 “这个游戏,最简单的必胜法,其实就是所有人在第一阶段都不要使用血清。”6号首先发表意见,“到时按照编号交换,依次解毒,就可以全员获胜!” 4号从外表看来,就是一个相当个人主义的人。此时他推了推眼镜,眯起狭长的眼眸,淡淡道: “说起来简单,但是这根本办不到的。既然是随机中毒,那几个没中毒的人,一旦发现自己是安全的,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用掉血清。让他留着试剂为别人解毒,对他自己根本就一点好处都没有。再说多一个解了毒的,就是多一个人和自己平分胜利果实,他们才没那么傻!” “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们,如果待会检测出来的结果,是我没有中毒,我一定会立刻就用掉试剂。” 人高马大的2号顿时激动起来:“你敢!” 现在4号手里拿着的,就是2号的血清。事关自身,他也是表现得格外易怒。 “我可以把话放在这里,第一阶段我会暂时留着试剂,如果我中了毒,又有人用掉了我的血清,我一定要揍到他生活不能自理!这个游戏的规则也并不禁止暴力,我说得出来也就做得到!” 这小子……洛沉星看在眼里,暗暗一笑。他就是个典型“脑子里塞满肌肉”的,遇事只会想着用暴力解决。看上去挺危险,实际上正是这种人,才是最容易被拿来当枪使的。 “你们几个不要那么自私,”6号忍不住皱眉劝阻道,“说什么一定会用掉血清,怎么就不想想如果中毒的是你们自己要怎么办?” 1号中等身材,面目普通,属于混在人群里完全没有特点的人。听了众人的争执,他开始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看起来,这个游戏对于一开始就中毒的人,是有着压倒性的不利啊……” “因为选择权,完全就是掌握在没中毒的人手里。中了毒的人,全程都会是被动的。” 4号的血清掌握在他手里,但他却没有立刻凭此去牵制4号,因为测试结果,两个人究竟谁会是中毒者,都还是说不准的。 “也不一定。”6号忽然再次开口了。 “如果有人在这个游戏里……建立同盟的话,也许结果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刻钟的讨论时间,很快就在众人的争执中结束了。 只有洛沉星至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讨论,其他人也并不指望他发表意见。 而最终定下的结果,仍是先尽量按照“所有人都不要使用试剂”来走,就连一开始闹得激烈的2号和4号,也都答应了“如果你们不用试剂,我就不用”。 目前的血清掌握,则是这样。 1号:4号血清; 2号:5号血清; 3号,6号血清; 4号:2号血清 5号:3号血清; 6号:1号血清。 随着6人相继进入封闭房间,还留在外间的3人,也开始了只有他们才懂的讨论。 “你还敢让她用蛊?”颜月缺瞟一眼凌瑶箐,又有些不满的望向凤栖梧,“不怕她被毒蛊反噬?” 凤栖梧冷漠的回应道:“用蛊并不致命,这本身就是毒界一项通俗的技能,只要尽快清除她体内的蛊神子即可。” “我是一名专业的毒师,请你不要质疑我的能力。” 组队试炼后,颜月缺和凤薄凉的关系转好,在微时空和生活里都是常有互动。但凤栖梧和他的关系,却依然糟糕,或者说,更糟糕了。 作为天霄阁和九幽殿的少爷,两人本身就是互相看不惯,现在颜月缺和凤薄凉走得近,在凤栖梧眼里,那是多了一个“情敌”,自然是更不会给他好脸色。 颜月缺也一向不喜欢这个太过阴沉的少年,冷哼一声,神情不屑:“你们两个是怎样都不关我的事。但如果是因为你的疏忽,让蛊神道有了壮大的机会,你可就是天下的罪人了。” 凤栖梧扯起一丝僵冷的笑容:“天霄阁伪君子,果然还是这么喜欢给别人扣帽子啊。” 这两人的争端是由自己而起,凌瑶箐夹在当中,实是左右为难。 大概是等待的过程实在太闷,颜月缺原本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理睬凤栖梧,但他和凌瑶箐更是无话可说。这才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 “你说,等他们出来了,结果会是怎样?这些人会不会抢先用掉试剂?” 凤栖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中托着溯时沙漏,盯着玻璃管内簌簌洒落的细沙,淡然道: “测试结果,大概会挺符合伪君子的秉性。” 颜月缺也听出他含沙射影,当场大怒:“凤栖梧,你不要一再挑衅!如果不是大人的交待,我根本就不会跟你这种人合作!” 凤栖梧冷漠的回以一笑:“彼此彼此啊。” 凌瑶箐听得疑惑,试探着问道:“你们说的……大人,莫非是?” 两人这一次倒是极有默契,一起冲她吼道:“闭嘴!” 话声一落,他们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又是赌气的同时将头扭开,只留下凌瑶箐莫名其妙。 …… 房间内,洛沉星在自带的速写本上飞快的写写画画,上面列出了大量的号码和交叉线,他似乎正在统计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在他面前摆着一面镜子。从他现在满不在乎的状态看来,他是已经在镜子里确认过了瞳孔颜色。至于是中毒与否,暂时无解。 江烬空作为旁观者,也和他进了同一间房间。不过这一次他就省事得多,看来凭着洛沉星自己,就有了完全的计划。 良久,他终于停下笔,自得的欣赏着本子上的成果:“好了,这样就清楚多了。” “因为是随机中毒,我已经把所有人中毒与否的各种可能,按照排列组合的方式列举出来了。针对每一种不同的情况,我也都有了不同的应对方法。” 自从遭到烈焰鬼帝袭击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展现出这样的自信从容。 在生活中,他已经消沉了很久,但现在到了他熟练的“耍弄阴谋”环节,这堪称是他的主场。他也有绝对的把握,成为游戏的最终赢家!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不带停顿的把所有可能的状况都列举了一遍,不得不说,他的头脑还是非常优秀的。 “只是……”最初的盛喜一过,他又有些迟疑的看向江烬空,心里还在介意着他的评价,“我真的可以这样去做么?” “按照我的方法,要赢的话,就会伤害到其他人……” 江烬空随口答道:“一个游戏而已,别那么较真,输赢都有很多种玩法。” “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去做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挑剔你。” 洛沉星又惊又喜,欣慰非常。最初他担心对方是个“正义标兵”型的人物,会嫌弃自己的不堪,他不得不隐瞒自身的真实,做出种种伪装。但现在看来,他真的不是那种迂腐的老好人,他是可以理解自己的……! 去了后顾之忧,他也真正有了一决胜负的动力。 …… 第一阶段的测试结果,可以说是有些让人感到遗憾的。 6个实验者中,终究还是有两个人用掉了血清。 而随机中毒者,则是有4名。 用掉血清的,是4号和6号。 一开始口口声声说着“完美必胜法”,鼓励大家都不要使用试剂的6号,竟然在房间里自己用掉了血清。 更加讽刺的是,他同样是4名中毒者之一。 即使自己也中了毒,却依然要用掉血清,断去另一人的生路。或许是因为,他同样无法肯定旁人会为自己保留血清,索性就多拉下一个人,陪自己一起死。 而没用血清的4个人中,结果则是:1号(中毒),2号(中毒),3号(中毒),5号(未中毒)。 从第一个人不守承诺,用掉血清起,这个游戏,就已经没有必胜法了。 无论如何,有两个人都得不到自己对应编号的血清。而他们,也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任由旁人获胜。 当有些人意识到自己败局已定时,现场的气氛,也是迅速急转直下。 此时的2号几乎陷入了疯狂。揪起4号的领口,举起碗口大的拳头,骂骂咧咧着就要对他砸下。 但相较于这边“光打雷不下雨”的2号,1号的双眸却已经完全被阴霾笼罩。 “我听了你们的,留下了血清,现在你们告诉我它还有什么用!” 自己的血清,已经被6号用掉了。自己掌握的血清,也由于4号并未中毒,失去了价值。 那么,它唯一还剩下的作用,就只有…… 在所有人都未及反应时,1号已经抬起手中的试剂,将前端的针管,狠狠刺进了无辜的5号体内! 虽然6号才是用掉了他血清的“仇家”,但他本身也已经中了毒,报复也就失去了意义。所以他选择把5号拉下水……既然自己已经没机会赢了,也绝对不能让其他人赢! 相较于他前期的平凡无害,这还真是应了“会咬人的狗不叫”。 中毒者,一下子就由4个,增加到了5个。 而这5个中毒者中,虽然有些人的编号血清尚在,还有机会解毒,但恐怕到了这一步,对方也绝不会再那么轻易的和自己交换了。 他们,已经每个人都抱起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第1266章 两条路 这个变故一出,4号就成为了全场唯一没有中毒的人。但他还来不及欣喜,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必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现在游戏还没有结束,在并不禁止暴力的情况下,其他人一定不会让他安然撑到时间过去。尤其是自己已经用掉了2号的血清,他更是非要把自己拉下胜利宝座不可的。 现在这些人的心态,就是宁可没有胜利者,也不能让其他人胜利。等到再用一管血清解决了自己,剩下的血清就还有两剂,还有两个人,有机会自我解毒。到时这两人一定也会继续遭到围攻,就看谁的实力更强了。 等等,这当中有个盲点……4号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喜色,接下来任何一个人要用掉血清,都会导致一个人失去自己的解药。他们一定都不会希望是自己…… 2号手中,是5号血清;3号手中,是6号血清;5号手中,则是3号血清。如此看来,似乎可以从3号,5号,6号三个人身上下手,让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血清,奋力抗争…… 正当4号全神盘算时,3号洛沉星忽然说话了。 “各位,可以听听我的看法么?” “如果我们真的把一场智商游戏,玩成了暴力游戏,到最后一定不会再有胜利者。” 他转过身,看向了4号:“现在你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没有中毒的人,你应该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吧。你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再抵抗,直接接受注射。” 这三言两语,就轻易将他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4号当场变色:“你说什么?要让我自愿认输吗?我绝不答应!” 洛沉星从容答道:“现在不是你答不答应,是其他人答不答应,除非你真的有本事打赢这里所有的人,否则,也就只有少数服从多数。” 其他人紧盯着4号,也都脸色不善的点头。 虽然他们在生活中看不惯洛沉星,但现在这个游戏里,的确是4号对他们的威胁更大。要联手除掉他,他们没有意见! 6号则在暗中盘算,如果能先把另外两管血清处理掉,再从他手中弄到自己的血清,或许自己就可以成为唯一的胜利者。在这个节骨眼上,先赞同对方,让他放松警惕,也是不错的战略。 洛沉星见众人都附和,也就继续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与其全员落败,倒不如铤而走险,赌一把让全员获胜。等所有人都中毒之后,我们这几个血清还在的人,也直接放弃接受解毒,和大家同进同退。” “既然栖梧少爷说,这是一个人***,他最初想测试的,是我们能否在第一阶段同时保留血清,如果我们做到了,就是完美的胜利。那如果现在,我们所有人都中毒了,还有机会翻盘的人也自愿放弃解毒,大家就还是处在同一水平线上,应该也可以算作是另一种胜利。” 6号听到这里,顿时激动起来,连自己的想法也顾不得再掩饰,就急匆匆的吼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只要在4号身上用掉5号血清,然后我们再分别拿到自己的血清,我们就赢了!这才是真正的胜利,为什么要去做那种蠢事?” 洛沉星沉着反问道:“你真的觉得会有那么顺利吗?假设就按照你说的,我们用掉的是5号血清,那么5号所中的毒就会无药可解,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会把3号血清交给我,白白的让我获取胜利吗?同样的道理,既然我赢不了,我又为什么还要把6号血清交给你,送你赢?” “我也不是圣母,并不想白白把胜利的机会让给别人。这只是在我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得出的结论而已。” 6号一时哑口无言。的确,在这里不管先用掉谁的血清,都会造成一个镂空区,也会导致后续的链条无法接续。能够真正舍己为人的圣母,在他们这群人中是不存在的。 脾气暴躁的2号却是另有话说。 “你说的不算!除非由考官亲自证实!” 接着,他大声问道:“栖梧少爷你说,如果我们真的自愿全员中毒,你真的会算我们赢吗?” 凤栖梧双手环肩,面无表情:“我不发表意见。一切都等你们有了结果再说。” 他虽然没有明确说可以,却也没有明确说不可以。众人心头好像又燃起了希望。说白了既然是人性测试,本来也不该有标准答案才是。 洛沉星又开口了:“为了确保不会有人再动多余的心思,我提议就把剩下的血清,交给一个人统一保管。直到游戏结束,都不会再把解毒血清交给任何一个人。” “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他环视一周,目光坚定,“我愿意毛遂自荐。” 是他的提议,由他保管倒也没什么问题,但4号的脑子转得很快,脱口道:“等等!你自己的解毒血清也在其中,你以为我们会那么容易让你混过去吗?” “要采用这个计划也行,那就先把你自己的血清交给我保管!” 洛沉星的反应,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淡定。当下他只是微微一笑:“我没有意见。” 就这样,他分别走到2号和5号身边,将3管血清同时接收,所有人都紧盯着他,如果他敢趁这当口给自己解毒,他们一定会立刻阻止。 但洛沉星好像真的没有多余的心思,为了避嫌,他给4号注射的,甚至直接就是自己的3号血清。 见此,4号也没有那么抵触了。其他人显然也都放心了一些。 在等待时间结束的过程中,6号不死心,变着法儿来商量了好几次,洛沉星却始终是无动于衷。 江烬空一言不发,全程似笑非笑的静观。凤栖梧和颜月缺也是目光晦暗不明,看不出他们在想些什么。 到了最后时刻,互相围坐监视的众人,神经也都绷到了最紧。这行险一招,最终结果如何,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这时,始终静坐不动的洛沉星,忽然忍不住微笑起来。 最开始,他的嘴角只是扬起了一个微弱的弧度。但渐渐的,这笑容不断扩大,他越笑越响,笑得前仰后合,充满了运筹帷幄的快感。 2号被他笑得烦躁,不悦的喝道:“洛沉星,你笑什么?” 洛沉星脸上,已经再无之前的谦卑。他纵声长笑,再次正过头时,眉梢眼底,都盘踞着一片狰狞。 “笑你们这一群蠢货啊!连自己已经送我赢了都不知道。到了这一步,你们已经没有机会翻盘了。” 6号大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沉星神秘的微笑着,但这笑容,此刻却只令众人觉得危险:“什么意思,就等考官来宣布吧。” “栖梧少爷,请您展示结果。”而后,他站起身,向凤栖梧恭敬的俯身一礼。 凤栖梧也不多说,这些人谁赢谁输,他本来就看得不重。 拿起一个小型遥控器,按动按钮朝墙上一指,那是一个实时配合游戏的监控装置,看到墙面投影时,众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那里显示的,是所有人的编号,以及他们的对应状态。 在一整排的“中毒”中,只有3号洛沉星的“未中毒”三个字,看上去格外显眼。 “这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惊得站起身,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根本就没有注射过血清啊……你到底是怎么解的毒?” 4号是最难以置信的:“况且……3号血清,你刚才不是已经给我注射过了吗?难道是你偷换了试管上的标签?你……” 洛沉星悠然微笑,喜不自胜:“呵,我又何需要偷换标签……” “我不需要解毒,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中毒!” “真正中毒的,是他——”冷笑着扬手向5号一指,“在第一阶段我就跟他约定好了,彼此互换身份……由他当靶子,在前头给我吸引火力。当然,他也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而已。” 不顾四周投来的震愕视线,5号脱口惊呼:“洛沉星,你说什么?” 洛沉星笑得绝美,却又笑得恶毒:“很意外么?不为了利用你,难道我还是真心跟你合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又怎么可能让多一个人来和我平分胜利果实?!” 前面就说过两个关键。 1,这个游戏是随机中毒,对于一开始就中毒的人,将会处在压倒性的不利地位。 2,各人中毒与否,除了最初在房间中检测,没有任何额外的确认方法。各人中毒的真伪存疑,也就造成了情报的不统一。 而洛沉星,也正是完美的利用了这两点。 果真中毒的人,的确处境不利,但换一种思路,中毒者,也同样是最不会被大家提防的存在。 一开始就坦诚自己“未中毒”的人,在众人的嫉妒下,是不可能安然保持“未中毒”直到最后的。但对于已经中毒的人,大家多半不会想着在他身上多补一管血清,无非是避免让他拿到自己的血清而已。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并不需要血清……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中毒啊! 在确认自己没中毒之后,他就去找5号谈过了。 5号承认,自己中了毒,这符合他一早为两人设计的4种情况之一,即“自己与5号同时中毒”“自己与5号同时未中毒”“自己中毒,5号未中毒”,“自己未中毒,5号中毒”,这个时候,只要采取对应方案即可。 而他也答应,只要5号配合,事成之后,自己就会带他“一起赢”。 借着这个中毒的身份做掩护,他果然成功拿到了剩下的血清,并成功存活到了最后。是他赢了!既然如此,谁还会再理会5号的死活?他也无非是自己成功道路上的垫脚石而已! 众人听着他的解释,终于确认了败局已定,都纷纷叫骂道:“洛沉星,你这个卑鄙小人,怎么就没让烈焰鬼帝直接杀了你!” 虽说对洛沉星而言,这些诅咒还是会刺痛他的神经,但既然他知道,这只是一群无能失败者的叫嚣,他就完全可以泰然处之。 他的生存价值还没有完全被磨灭……在这样的胜利快感中,他终于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价值! 现在,他只需要好端端的站立着,等待凤栖梧的最终奖励—— “那只是一条路,还可以有第二条路。”在全场两极分化的情绪中,始终都没有参与游戏的江烬空,忽然淡笑着开口了。 他站起身走到众人当中,没理会洛沉星惊讶的注视,自顾自的掏出几根试管。 “刚才的第一阶段,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干,就顺便研究了一下试剂的成分。我想成品跟正牌血清不会有什么区别,可以解所有人的毒。到时候,就还是全员获胜。” “你……”1号怔怔的看着那几根试管,最初的将信将疑,很快又被抵触取代:“凭什么要相信你?你跟洛沉星那小子不是一伙的吗?” 江烬空爽快的点了点头:“的确是一伙的,所以为了不让他被骂得太惨,他的烂摊子就只能我来替他收啊。” “如果你们不想注射,那就直接给考官检查吧。”既然其他人心有顾虑,他也不想勉强,直接将试管交给了凤栖梧,“如果他也确认,血清没问题的话,就直接算是全员未中毒如何?” 反正这只是一个游戏,无论注射血清与否,也不会当真对身体有什么坏处。 只是直接研制出抗体血清,这类似开“作弊器”一般的玩法,还是令其他人震撼不已。 凤栖梧的神色,同样是相当古怪,似乎是有些想笑,却仍在强忍着保持正经。这样的表情,还真是难得出现在他脸上。 经他简略查看一番,确认这血清的确是完美复制品后,众人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们两个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洛沉星害人,他再救人,但他们两个偏偏又是一伙的,到底让自己是感谢他们,还是抱怨他们? 江烬空似乎也看穿了他们的疑虑。接下来的话,他一方面是向众人解释,一方面也是说给洛沉星听。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有的人希望走在最前面,独享胜利;也有的人选择走在最后,把落后的人一个个都扶起来。如果他选择的是第一条路,那我选择的就是第二条路,正好,我们很互补。” 第1267章 自己的选择 药剂测试结束后,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洛沉星依旧忧心忡忡。 “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 “因为……刚才我选择的是损人利己的路……” 一直以来,他早就习惯了踩着别人往上爬,凡事以个人利益为最优先。但刚才江烬空出其不意的带领着大家“全员获胜”,看着那一张张感恩的笑脸,他竟然莫名的也有些欣慰,那是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江烬空坦然答道:“不会。我说过了,这就是个游戏,输赢都有很多种玩法。” “世界上有多少种人存在,就会有多少条路可走,我不会否定任何一条路,因为那都是人们自己的选择。在你眼里的正确,可能就是别人眼里的错误,反过来也是一样。但既然你自己认为这条路值得你去走,那它就是值得的。至于别人,他们也会选择他们认为正确的道路,谁也不用干涉谁。” “只是选择了一条路,就势必将要有所取舍。”他又耐心的补充道,“什么是你真正想要的,什么又是你觉得可以舍弃的,孰轻孰重,甘苦自知。” 在人生的许多分岔路口上,由于人们的天性不同,所做出的选择往往也是各不相同。 好比在一场重要的考试中,有人会选择作弊,换取虚假的成绩,也有人会坚持考出真实的水平,即使他失去的分数曾经唾手可得; 比如在浮华的诱惑下,有人会选择出卖身体来换取金钱,让青春沦为了富豪的玩物,也有人始终坚守自己的原则,即使终生都不曾享受过奢侈与名利。 前者通常认为后者迂腐,后者则认为前者可耻。凡此种种,两种选择,往往也就活出了两种人生。 在常规的道德观中,前者自是理应遭到谴责的。但对于江烬空则不同,他尊重任何一种生活方式,在他眼里,如果你认为你争取的就是你想要的,放弃的就是在你眼里无足轻重的,那么只要没有伤害到别人,你想怎么走你的路都是你的自由。 也许考场作弊的考生,能够在一场考试里获得高分,却由于没有真才实学,在未来求职时处处碰壁,穷困潦倒;但也有同样的可能,是他一场高分,场场高分,凭着左右逢源,步步高升。就算一路出卖自己本不存在的良心,谁又能说,他就不是一个人生赢家? 也许选择不劳而获,换取金钱的女子,年轻时享尽奢华,到了中年人老珠黄,被富商抛弃,放眼再无亲无故;却也有可能,她身边没有真正的爱人,只有大把的金钱,但这些金钱足够带给她无尽的满足,让她从来都不会感到空虚。既然你不是她,你又凭什么代替她说,她就一定是活得不幸福? 你做出什么选择,就要承担什么选择的代价,利益与风险并存。 没有人能替你担保你未来的命运。但至少在你踏出这一步的时候,你对于将来可能要面对的一切,都必然是有着心理准备的。 如果连你自己都愿意承担你选择的代价,其他人又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批判你? 想升官发财是你的自由,如果你就是喜欢功名利禄,那你就尽管往上爬; 想归隐田园也是你的自由,如果你天生就是与世无争,种瓜浇菜就可以自得其乐,那你就尽管去做你的清静散人。 他一直所做的,是引导身边的人看清他们真正想走的路,以及他们所选择的道路,究竟适不适合他们去走。 好比你是不是真有足够的能力左右逢源,又是不是绝对不会为此背上心理包袱;好比你是不是真的把金钱看得高于一切,即使在多年后众叛亲离也无怨无悔。 这些事,空口无凭,因此他会为他们创造出各种机会,来检测他们内心最真实的答案。 如果在他们看透本质后,仍然做出了最初的取舍,那他也绝对不会过多干涉。他尊重他们的选择。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包容,所以他总是可以轻易的,和任何三观性格的人成为朋友,绝不会带任何的有色眼光。 大概正是受他的人格魅力感化,在他面前,他们可以体会到即使是至亲好友也从未给予过他们的理解和宽恕,所以和他相处过的人,大部分都还是走上了积极阳光的道路,通达而不迂腐。 也包括现在,以他的实力,明明可以自由自在的做一个位面旅行者,又或是多征服几个位面,享受神明级别的膜拜;但他为了代义父赎罪,却偏偏走上了这条救赎世人,与众生甘苦相随的道路,这同样是他自己的选择。 …… 简单的吃过午饭后,按照洛沉星以往的行程表,他们又来到了孟西山的房间打工。 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养殖场,到处都蹲俯着高大的魔兽。它们外形凶恶,牙尖嘴利,看上一眼也会令人心生惧怯。 到场的学员们,一个个却都是利索的搬来小板凳,撩袖子挽裤管,坐在水盆边,拿着刷子和毛巾等各类工具,开始为魔兽洗澡。 这些大型魔兽虽然已经认主,但在它们体内,却依旧有着难驯的野性。对魔兽护理一窍不通的学员们,在做着清洗工作时,常有人由于方法不当,被魔兽踢伤,又或是手臂上被抓出血痕。而作为主人的孟西山,则是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在他眼里,既然我付给你们报酬了,你们就要好好给我干活,生死自负。 洛沉星至少是有着一定的知识储备,他的情况比其他人要好很多。但他也同样是冷漠的对旁人的伤患作壁上观。 既然孟西山都不理会。他又凭什么多管闲事。再说其他人做得不好,刚好能够反衬出他做得好,说不定完事后的报酬,也能多拿到一些。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只有对江烬空,他愿意多讲解一些技巧。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江烬空做得很快,甚至比自己还要快得多。明明是第一次做这份工作,却是驾轻就熟,三下五除二就把手头上的魔兽都清洗完毕。这些魔兽在他面前也是相当驯服,没有任何胡乱踢撞的行为。 就这样,他用着高于别人几倍的速度完成了工作。本来按照规矩,是可以提早领取报酬离开,但他不但没有急着走,反而是主动搬着凳子坐到其他人身边,指导他们如何有效的为魔兽清洗。 “三翼兽由于特殊的体质,它们对水温的变化是很敏感的。所以为它做清洁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水温恒温,像这样,”他主动拿过毛巾,在水盆里浸饱了水,为身旁的学员做示范,“一点一点的擦过去。” 当这名学员似有所悟的开始尝试后,他又继续去给另一个人讲解。 “剑齿魔虎不喜欢别人碰它的头,尤其是它头顶这一簇闪电状的白毛。一旦碰到的话,会被它视为对自身威严的挑衅。所以为它洗澡的时候,要小心的避开这片区域。” 旁边的学员听得不住点头:“难怪啊……每次给它洗头的时候,它总是反抗特别激烈,我都被它抓伤过好几次了,但是其他品种的魔兽就不会这样。我还以为是这一只脾气特别暴躁呢。” “剑齿魔虎是虎类的王者,为它刷毛的时候,要尽量顺着毛刷,不要逆着毛刷,才能把它刷得舒服。”江烬空继续介绍着,“至于那些头顶的敏感部位,只要为它打好水,它就会自己做清洁。” “好了,就大概按照这几个注意点,你再试试看。” 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已经前前后后指导了一屋子的人。 有些原本脾气暴烈的凶兽,在它面前也像小乖猫一样,甚至有好几只还主动舔了舔他的手,看得其他学员都是稀奇不已。 仰躺在摇椅中的孟西山,最初还是像往日一样闭目养神,渐渐被这个新人的讲解吸引,也忍不住睁开了眼。 听到现在,他终于开口道:“哎,小子,你看上去挺懂啊?” 江烬空一口答道:“对,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动物。才几岁的时候,已经能骑着烈马满院子跑了。那时候我真想长大以后当个驯兽师,可惜家人不答应。”转头朝孟西山瞟去一眼,似有意,似无意的送去一顶高帽,“不过现在能认识驯兽大宗百兽宗的高手,总算也满足了我一桩心愿。” “我一直觉得,驯兽师是挺伟大的工作。”这会儿,他正在为一只魔兽刷毛,刷得它享受得眯起了眼,“拥有契约兽的人有很多,一开始能够亲自驯服它的人却不多。驯兽师的存在,就是替大多数人做了他们不愿意做的事。虽然默默无闻,但是像这样的幕后工作者,应该得到尊重。” 孟西山蓦地心有感触。驯兽师位列十大特殊职业之外,属于小众职业。由于长年跟动物打交道,身上总是弄得脏兮兮的,沾上的动物毛好像总也拍不干净,比不得其他职业那么光鲜亮丽,风采出众。所以很多人一听到驯兽师的名头,就心存歧视,认为那是粗人才干的活,他们百兽宗更是被视为“一群野人”。 时间久了,他们也就懒得争辩了。这还是第一次,能够有人设身处地的说出他们驯兽师的心声。 况且看这小子对各类魔兽的熟悉程度——不单单是理论知识,更是落实到了为它们做清洁的手法——没有个十来年的苦功也是积累不下来的。这就可以看出,他说喜欢动物,的确属实,而不是为了跟自己套近乎,临时抱佛脚来的。 “这些深渊魔兽,性子都挺烈的吧。”似乎在魔兽们的身上感应到了什么,江烬空稍一沉吟,状若闲谈的问道,“百兽宗,是有什么特殊的驯服方法么?” 这无尽深渊可是有着不少秘密,也是百兽宗的师长们千叮咛万嘱咐不得泄露的,孟西山心中升起警惕,立刻板起了脸,冷哼一声:“抱歉,事关宗门机密,恕不外传。” 江烬空深谙谈话之道,见他态度抵触,也就没再追问,自然的将话题带过:“那行,我也就是一时好奇。有关魔兽的知识,我都是自学的,肯定比不上专业人士。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也多给我们讲讲魔兽的饲养技巧呗,大家都挺想学的。掌握了诀窍,才能更好的照顾它们是吧。” 来打工的学员们经常受伤,其实就是因为不了解魔兽习性,经常无意中触犯忌讳。如果每次清洁前,他都能先讲解一些注意事项,大家的日子一定可以好过很多。这也算是三言两语就为众人解决了一个生存难题。 其他人能想通这一点,也都两眼发亮的连连点头。 孟西山见他们热衷的样子,驯兽师的专业技能还是第一次这么得到推崇,虚荣心也是大幅度得到了满足。 即便如此,他仍是死要面子的哼哼两声:“看情况吧。你说的也是个理。我这些宝贝魔兽都金贵着,他们给踢伤了没事,伺候不好我家魔兽,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次的工作,比以往都结束得早。 这些学员,以前哪一次不是干干净净的来,脏兮兮血淋淋的走,还得自掏丹药疗伤。说白了,让他们这些外行不经过任何指导,就直接为大型凶兽做护理,确实是太勉强了一些。今天的顺利,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而且,那个野人孟西山,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根本无法沟通的。没想到也有人能跟他套上交情,让他多了一点“温度”。 回去的路上,一群人都围在江烬空身边,七嘴八舌的道谢,充分表达了对他的感激和佩服。洛沉星和江烬空走得最近,也跟着沾上了几分光,甚至还得到了一瓶丹药作为谢礼。 这些,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以前,就算这帮人也会看在司空圣的份上,对他吹捧巴结,但他们从来就没有真心的追随过他,他比谁都清楚。 他一直以为,能得到这份虚假的臣服就足够了。至少在表面上,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 但是,如果能够真正的和大家打成一片……保留着大哥的地位,应有的恭敬和礼物都不会缺,同时又能得到他们的真心相待——这样算来,似乎还是赚了啊…… 第1268章 打铁还需自身硬 “……今天很开心。”回去的路上,洛沉星破天荒的露出了笑容,“以前那个野人孟西山,从来都不会跟我们说话。真没想到,也有人能跟他做上朋友。” 这样说着,他又满怀赞叹的望向江烬空,“在你身上,好像永远都有办法变不可能为可能,真的很神奇。” 江烬空无所谓的笑了笑:“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你想要别人怎么对你,你也怎么对待别人就行了。” “以打篮球为例,如果你希望别人跑向左边接球,就需要先把球抛到左边。希望别人跑向右边,你就要抛到右边。这个概念能理解吧?” “那如果,”他的语气,无端带起了一丝神秘,“把每个方向都划分成轨道呢?” 这个有些“意识流”的比喻,让洛沉星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仍是一知半解。 “这么说吧,人和人的关系本来就是一一对应式的。”江烬空很有耐心的解释着,“比如你追求一个女生,如果你把她当女神,那你自己的定位就只能是现代人常说的‘舔狗’。” “因为既有神明,自然也要有把他捧上神坛的信徒,这两者就是彼此对应的。” “再比如说,你把别人当大哥,处处奉承,你自己当然就只能是小弟;你把别人当上级,在他面前处处规规矩矩,只谈公事,那你就只能是下级。因为你正在做的,本来就是符合小弟和下级该做的事。” “有的时候,并不是两个人天生就只能是什么关系,而是你自己选择了让你们成为什么关系。” 洛沉星听到这里,似有所悟:“这是不是就是说,我首先给别人找准了一个定位,然后在之后的接触中,我会做出一些让他更符合这个身份的事,但是这样一来,也就是把我自己划分到了相对应的档位?” 江烬空赞赏的一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但是人和人的关系,最好玩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千变万化,它完全是可以通过人为去操纵的。” “比如说,如果你想跟女神成为情侣,首先你要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女生,那么她自然也只能把你当成普通的男生。你没有急于从她身上索取什么,她就不需要考虑是否要给予你什么。选择权不会被她握在手里,你们之间就是平等的,无分主动被动。” “有了初步的熟悉感之后,你就把你们的关系定位在好朋友,跟她去做好朋友可以做的事。再接下来,就把你的身份定位成她的男友,去做男友可以做的事。每一次的定位,都要在你们现有关系的基础上,再提升一阶。” “记住一件事,并不是你们是什么关系,才能做什么事。而是你们做了什么事,才会变成什么关系,明白么?” “任何一种关系,都是同样的道理。”这些话他随口说来,就像是可以轻易举出千百种例子,“你希望你们成为什么关系,就要由你自己往相应的方向去引导。” “比如说你的上级,在工作时间他是你的上级,你要完成他布置给你的工作任务。但在其他时间你完全可以把他当成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做朋友应该做的事。你跟其他朋友是怎么相处,跟他就也是怎么相处。该聊什么就聊什么,不用有顾忌。” “跟上级做朋友?”洛沉星忍不住提出质疑,“这种事真的做得到吗?” 虽然听他说得简单,但自己还是很难想象,要和往日作为大哥的司空圣勾肩搭背的样子。更别提是和颜月缺、凤栖梧之流真正平起平坐。 江烬空一口答道:“那有什么不行?如果你的性格很有趣,业余生活又丰富,跟上级也有同样的爱好,那除了上下级的关系,你们跟真正的朋友又有什么不同?” “再说上下级的关系,为什么就一定会成为交往的阻碍?如果你在本职工作上表现出众,你就同样是他的贵人。他能提携你,但是你同时也在帮助他,你们还是平等的。” “对了,这也是我正想跟你说的下一件事。”说到这一点,他自然而然的将话题引过,“我知道为什么你们一面对上级,或者是条件比自己好的人,就会自甘低下。因为你觉得只有你需要从他这里索取什么,但是他不需要从你这里索取什么,你给不了对方任何东西,你也不配让自己跟他平起平坐,是不是?” 这番话说得浅显,洛沉星立刻点头。他以前跟着司空圣就是需要受他庇护,得到他赏赐的资源,但自己却无法给他任何资源。他对自己很重要,自己对他却可有可无。在这样的关系下,他当然只能埋头做小弟,还哪敢再有什么僭越之心? 江烬空趁热打铁的补充道:“对,所以不管在任何时候,技巧只是辅助,自身的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打个比方,如果让你去跟别人谈生意,就算你能引经据典,说得再天花乱坠,但是你连一点启动资金都拿不出来,对方还会跟你签合同么?” 在商场是如此,那“弱国无外交”一说,也正是这个道理。 如果你没有值得对方忌惮的军事实力,对方何必还要接受你的割地修好,就算他直接将所有的土地都接收过来,你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没有能力,就没有谈判的资本。 “和上级做朋友,也是在你能把本职工作做好的前提下。否则你的工作什么都是一团糟,上级看着你早就烦透了,到了业余时间,就算你去跟他套近乎,你觉得他会稀罕理你?” “这不是因为你们上下级的局限,只是因为你不能给他带来任何价值。” “如果你去追求一个女生,但你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能吸引她的闪光点,你凭借的仅仅是‘不讨好’,那或许能让她觉得你很特别,但也绝对不会让她真正选择和你交往。” 洛沉星听得连连点头。这样一说也就合理多了。不是说让人不自量力,强行去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而是说在自身实力满足的情况下,你的眼界还要足够开阔,要有向上爬的决心。 如果你只会溜须拍马,那你当然就只能做个小弟;如果你能给大哥出主意,那你就是他的智囊;如果你的实力更胜于大哥,那不用让他答应,你也就自然而然的不再是小弟了。 再联想到这几天的经历,江烬空所做出的种种,看似“奇迹”,其实无不与他自身的实力紧密相连。 如果不是他拿出了外挂的解毒剂,只凭口头上说几句“全员获胜”,是根本不可能有人买账的。 如果不是他确实了解各类魔兽的习性,只凭着一句“喜欢动物”,孟西山不可能对他刮目相看。哪怕他口才一流,能把别人哄得再开心,他的价值也只是个哄人的。 左右投球只是辅助技巧,想让别人有兴趣一直陪你打篮球,首先你得会打篮球。 简单来说,也就是“打铁还需自身硬”。 “有了实力,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都是真理。没有实力,就算说出了真理也得不到承认。” “当年我的……”说到这里,一路侃侃而谈的江烬空,竟是意外的停顿了一下,生硬的改口道,“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说过,比武中只有当你首先把持住先机,才有权利决定,到底是杀掉对方,还是对他‘点到为止’。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赢家的基础上。” “虽然他的思想,大部分在当时的我看来都非常偏激,但至少这句话我是认同的。” “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成为赢家,成为人上人。如果你没有拯救万民的实力,那你的悲悯众生,在世人眼里就只是一个笑话。” 看着已经有所领悟的洛沉星,他淡淡一笑。 “所以接下来该做什么,也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 作为决定了各学员地位的积分榜,一向都是最受众人关注的。 而榜单上的名字,也是时不时就会有所变动。 但最近的变化,却令众人大跌眼镜。 一个本已被遗忘,本应彻底堕入地狱的名字,竟然成为了一颗闪耀的新星,不断攀升。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洛沉星最近在积分榜上升得好快啊!” 现在不管走到哪里,听到最多的,都是对这个名字,这个人的议论。 “他怎么做到的啊?不会是作弊了吧?” “天宫门的排行榜怎么作弊?你做一个给我看看?” “不过他都没背景没后台了,哪来的修炼资源?真的很奇怪啊……” 就这样,众人的谈论或猜疑,或嫉妒,却没有人能看穿其中的奥秘。 …… 当初洛沉星能得到司空圣器重,并不是说他有多么会拍马屁,主要是他的实力,他的头脑(自身价值)都是一流。再加上家族地位(背景价值),两者结合,才组成了他的总价值。 其他小弟的评分标准也大都是如此,而洛沉星的总分,在一众小弟中名列前茅,自然也就成为了大哥身边的左膀右臂。 当洛家宣布与两湖商会合作时,他自身的价值没有改变,但他的背景价值无限飙升,让总分跟着大幅度递增,由此引来了一群巴结者。 家族覆灭后,他的背景价值直接减降为零。而在他自身价值并无改变的情况下,总分自然也是急剧缩减,引来了大量的欺凌。 背景价值已经无法改变,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加倍提升自身价值,才能将总分追回平均值。 不过洛沉星现在的心态已经平衡了很多。按照江烬空的说法,其实天宫门的所有学员都是这一套评分标准,也即是自身价值+背景价值的总和。 有些纨绔子弟或许自身价值极低,但他们的背景价值很高,总的地位也就同样的高。有些考生背景价值一般,但自身价值极高,照样是所有人都要恭恭敬敬。 想要在这里做人上人,就是要专心提升总分,分值升高了,谁还管你是不是什么家族覆灭的遗孤? 洛沉星有时也真是佩服江烬空,被他几句话一说,好像什么事真的都变得很简单。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虚拟幻境中练习。 这是微时空的基础功能之一。修灵者可以进入虚拟空间,进行各种各样的格斗练习。在这里受到的伤害,回到现实之后都会全部清零,但所得到的提升,所领悟的秘法,却都是实实在在的。 进入系统后,可以选择双人对战,也可以选择人机对战。双人战,是两名修灵者同样在微时空建立虚拟人物,一决高下;人机对战,则是修灵者与系统虚拟出来的对手进行战斗。 在这里,一切的数据都是按照修灵者自身条件模拟的。如果不经过调试,在现实里是什么水平,在这里就还是什么水平,仿真度达到100%。可以说除了这个环境不是真的,其他的一切都是真的。因此在这里可以打倒的敌人,在现实中也就同样可以打倒。 天宫门的试炼任务中,就有着这么一项。不需要学员当真去外面狩猎魔兽,只要在虚拟空间内,采用原始模拟数据打倒了相应等级的敌人,并提供作战数据报表,就可以领取积分奖励。因为这代表着,你已经有了获取同等积分的实力。 说句题外话,在虚拟空间,你尽可以随意调试自身的模型数据,让自己成为顶尖强者,享受虐万物如砍瓜切菜的快感,但对于自身的提升,没什么意义。回到现实世界,还是该怎样就怎样。这项功能应用最多的,倒是被上班一族拿来发泄自己对上司的不满。 …… 要体现实力,可以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在身边随便抓几个人,狠狠修理一顿,扬名立威,让其他人不敢再欺负自己。 但这样一来,被充作“垫脚石”的那几个人,也就算是结仇结大了。 江烬空作为天宫门统治者,自然不会这样厚此薄彼,毁掉部分学员的前途,来造就某一个学员。所以他推荐洛沉星选择的,就是在虚拟空间修行,赚取积分。到时在积分榜上的排名提升了,他什么都不用说,其他人自然也会知道他不可小觑。 第1269章 餐厅风波 现在,洛沉星正在虚拟空间内,和一只大型魔兽战斗。 双手印诀翻飞,一道蕴含毁灭能量的光束爆轰而出,击得那魔兽发出一声嘶吼,前蹄直立而起,头顶飘飞出一串血量数字。 洛沉星把握机会,指尖翻转,灵力流光化为锁链,将那魔兽脖颈牢牢锁住,另一手指尖光弹连发,划破空间,准确轰击在它的颈下部位。 这一处,正是那魔兽的致命要害。受到持续攻击,气血两败,不过片刻就泄去了周身魔气,四脚朝天的跌倒在地。 它体形足有小山庞大,这一栽倒,也是引起了一阵地震般的大动荡,整片空间都在剧烈摇晃。 洛沉星双足稳踏地面,不慌不忙,抬手在身前平平一抹,虚空中浮现出一排光剑,齐刷刷的倒转,朝那魔兽贯射而去。 伴随着一阵惊天嘶吼,大片烟雾翻腾,那魔兽的身形,也是在利剑的包裹下迅速虚化,飘飞成了一片散碎的光点。 这番战绩,自然是全数化为了经验值和精元值,充入了挑战者的微时空记录中。 调出统计列表,洛沉星查看着新增数据,一时又惊又喜。 “那可是九级魔兽啊……全力爆发下,甚至可以发挥出神级魔兽的实力!我竟然……竟然真的可以独立打倒它……” 虽然每场战斗,江烬空都会给他实时讲解注意事项,让他使用灵技时能够事半功倍,以及对各类魔兽的强项和弱点,也有了更深的认识,自己的进步和他的指导是分不开的。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让自己的战斗技巧提升这么多,还是不免如在梦中。 “我说过,你的潜力是无限的,现在相信了吧?”江烬空漫步走到他身旁,对他的战果报以赞赏。 洛沉星收起兵刃,跟上了他的脚步,真心诚意的答道:“那也是你教得好啊。” 自己的提升,并不是拔苗助长。每一次的突破,都是在大量积累后的水到渠成。他现在的基础,几乎就和那些真正的天家子弟一样扎实! “我真的觉得,你是个特别神奇的人。”和江烬空相处越久,洛沉星也就越是感到,自己看不透他,“你能配置药剂,应该是对药剂师和毒师都有些研究的;你了解各类魔兽习性,也可以算是准驯兽师。再加上,你还是灵力与精神力双修,想必也可以胜任符师。那么,你还会是多少个潜在职业者呢?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没有你不明白的事?” “这你就错了。”江烬空有模有样的解释,“要是我不明白的,我一开始就不会带你去做了,否则我不要面子啊?” “那,什么才是你不明白的呢?”洛沉星半是好笑,半是好奇的追问道。 江烬空故作高深的叹一口气:“比如说,我为什么这么优秀。” “别笑,”他一本正经的清清嗓子,“你知道一直承担着和年龄不符的优秀,要背负多大的压力么?” 洛沉星忍着笑意,试探道:“是因为太自恋,经常要被人揍的压力么?”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蜷缩在床上,害怕天明,害怕和人相处的抑郁青年了。 他终于重新站了起来,开始学着上进,学着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甚至,也学会开起了朋友间的小玩笑。 …… 每天的生活,都是这样简单而充实。 洛沉星会准时进入虚拟系统,练功实战,江烬空则会为他详细讲解各种功法。 他那种“把任何事都看得很容易”的态度,不仅仅体现在生活中,指导自己秘法的时候,也是随口几句话,就能把一系列相当复杂的法则知识讲得清晰易懂。 秘法还是那套秘法,理解起来的感受却已经不一样了。 就好比,再高级的函数定理,也是由最基础的数字和公式组成。 万变不离其宗,题目形式再怎么变,也离不开套用公式和代入数据。能学1+1=2,就能学三角函数和差化积。同理,能学灵技,就能学元素操纵,也就能学天地本源法则。 洛沉星今日虽然落魄,聪明却还是聪明的。当初在邑西小国,穷山恶水的环境下,他仅凭自学就能有今日的成就,如今就相当于将他所有的理解缺陷,一项项的查漏补缺,这种获取知识的充实感,也让他完全沉浸在了学习的快乐中。 就连自己最感兴趣的禁咒,江烬空也可以信手拈来,讲得头头是道。 天宫门未曾现世前,禁咒曾经是多么宝贵,各国皇室对它避如蛇蝎,就算是那些固有底蕴的势力,能够弄到禁咒,修炼起来也得偷偷摸摸。现在,当自己第一次堂堂正正的,踏入这神秘危险的禁忌殿堂,洛沉星更是兴奋得如痴如醉。 江烬空说,他一向是不主张禁这禁那的。人的本性如此,越是明言禁忌的东西,就会越想去探索。反正始终是要被挖掘出来的,起初封禁的意义何在? 况且人们对新鲜事物心怀好奇,正是因为不够了解,也没有机会去了解。封锁真相,只能让人们以自己的猜测随意包装,而后难免以讹传讹,流传出更多的谣言。倒不如一开始就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由官方对民众进行妥当的引导,让他们从正确的角度去认识世界,认识自我。 像禁咒这种东西,本身也没有绝对的正邪。在它当中更是蕴含着许多先进的灵力转化技巧,一理通百理通,学会一道禁咒,在知识积累层面的帮助,相当于学习一整套普通灵技。 洛沉星暗暗觉得,这些思想倒是和天宫主人很像。当初他宣布废除天下禁令时,对各国国主也大概就是这样交待的。 过去自己只觉得,如能废除严刑峻法,进行宽松化管理,是方便了他们这些投机者钻营谋利,现在他却意识到了曾经的浅薄。 如果真能不依靠律法去约束民众,而是让所有人根据传统道德观,做到自我约束,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但这一步,也同样应该是世界发展之下的终极目标。 正所谓:“爱人者不阿,憎人者不害;爱恶各以其正,治之至也。” …… 战斗赚取积分,兑换秘籍,学习融汇,继续赚取积分……就这样,洛沉星一天天变得越来越强,倒是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灭门惨剧对他的影响,已经越来越远。 现在的他,每天都过得很有意义,渐渐活出了全新的自己。而他也很满意这样的状态。 每一次回想起往日的痛苦,他就要感谢,在自己最绝望崩溃的时候,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否则,也许当时他就会滑入了另一条路,一条终生自暴自弃的悲惨道路。 打工的过程中,他也渐渐交到了很多的真心朋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结交,不为地位,不为利益,只是为了他这个人。 江烬空是最喜欢助人为乐的。洛沉星本来没有这个习惯,但在同伴帮助别人的时候,自己总是在一边傻站着也不是回事,所以他也开始尝试着去搭上一把手。在这个过程中,难得的体会到了满足和喜悦。 虽然他天性自私,喜好损人利己,但在江烬空的解读下,他也想明白了。“损人利己”,本质上还是因为弱,通过正当途径无法满足自己的需求,就只能通过歪门邪道来竞争。若是足够强大,所有人都需要看你脸色行事,还有谁能再侵犯到你的利益? 既然无须“损人”,就能达到“利己”的目的,谁又是天生就喜欢“损人”的呢? 老实说,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人,变成曾经的他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但稀奇的是,他竟然还很喜欢这样的转变。 …… 这一天,他们刚刚结束训练,一起到餐厅吃午饭。 端着打好的饭菜,正四处寻找座位时,对面忽然有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洛沉星,终于给我们逮到了吧!” “大力哥,就是这小子!”立马有一名瘦小青年,贼兮兮的冲领头者告状。 洛沉星认出来,这就是当初强拉自己上pk台那小子。现在他站在一个壮硕青年身后,狐假虎威的不断冲自己做着鬼脸。 那时他打输了,还冲自己嚷嚷着,要找他的大哥来主持公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自己都快忘记了,没想到那小子还始终惦记着。 为首的这位“大力哥”也算是个有点背景的,背后也拉扯着一群小弟,论影响力就跟司空圣差不多。这样的人却自降身份,来欺负对家的一位小弟,光是这一点,说出去就已经很没面子了。 那“大力哥”盯着洛沉星打量几眼,也知道他最近在积分榜上蹿得很快。在没有摸清他的底细前,倒也不想贸然把事情做绝。稍一寻思,就扮出一副长辈姿态,主动开口道: “洛沉星,我小弟说你们上次有点小冲突。都是同门修艺的学员,闹这么僵又是何必呢?干脆,今天我在这里,就给你们做个和事老,你现在给他弯腰道个歉,事情就算过了,如何?” 洛沉星心底冷嘲,这人看上去倒也不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 表面看来他是在说公道话,想要合理化解纠纷,但天宫门修灵者各有来历,他们的腰都不是那么容易弯的。因为一旦弯腰,就代表着对另一人低头认输。到时候输了面子是轻的,一旦折了道心,毁的就是一生的前途。 这“大力哥”也知道,洛沉星不会那么容易低头,但就是要他不低头,自己也就算是有了动手的正当借口。毕竟“机会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识相,那也就怪不得我教训你”,到时也没人会再说他以大欺小。 这分明是个只要有些头脑的人,就能看穿的陷阱,但洛沉星稍一沉吟,却是缓缓扬起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当初是他无端招惹我在先,怎么,你这当大哥的,就是这么管教小弟的么?要道歉,也应该是他给我道歉吧?” 江烬空说过,如果自身的腰杆不硬,就没人能真正帮得了你。现在的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也是时候做出一些反抗了。 餐厅内其他学员被这边的冲突吸引,也都纷纷将视线投来。 虽然暗喜有一场热闹可看,但大多数人却也觉得洛沉星太不聪明了。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当着带头大哥的面,怎么也不该公然削他们的面子啊? 大力哥脸上终于绷不住了,蹿前一步,一把揪住洛沉星衣领,恶狠狠的喝道:“小子,我看你就是这段时间蹿得太快,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老子今天就重新教你学学做人,让你把赚到的积分一次都吐出来,才能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走,跟我上pk台!” 如果洛沉星今天还是司空圣的小弟,那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敢这么当众羞辱对方。现在正是因为他家族覆灭,司空圣也抛弃了他,没背景没后台,就是最普通的一个底层成员,任人可欺。只要最后能留下他一条命,那随便自己怎么教训他都行。 当众说这一番话,也是要表达自己打的只是个孤家寡人,而并非是在挑衅司空圣。否则那个同样坏脾气的家伙,要是带领跟班来找自己算账,也是件挺麻烦的事。 洛沉星虽是受制于人,却依然好整以暇的微笑道:“那我就谢谢你,主动来给我送积分了。到了pk台上,你们所有人是一起上?” 司空圣家的前任小弟,竟然要独挑他们所有人? 这已经不仅仅是在挑衅了,这就是在当众扇他们的脸! 现在在这里看热闹的,各家小弟都有,将来这一幕若是传出去,司空圣那家伙岂不是尾巴都要翘上了天? 大力哥恼得咬牙切齿,他甚至已经等不得上pk台了,现在,就是现在……他就想一拳砸到对面这小子脸上! 激斗已是一触即发,气氛一瞬间被推到最高潮。 但旁观众人的喧哗起哄,却是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执法队的人来了!”仿佛也为这种怪异的现象做出了解释。 第1270章 执法队和优惠券 走在最前方的,正是那位天生的王者,在人群中无时无刻都会成为瞩目焦点的墨孤城。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白金色长袍,长发在脑后无风自飘,昂首阔步,英姿飒爽。一路走来,始终是目不斜视,尽显无上风采。 后方还跟着几名相同装束的学员,前胸、肩头,都佩戴着闪耀的徽章,那是他们身为执法队成员的证明。这也让他们乐得抬头挺胸,将这份荣誉展示给道旁的每一个人。 但这当中,却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把这身制服,穿出墨孤城那般的气质。他的一切都是浑然天成,贵不可攀,无须外物妆点,已是凛然如神明出巡。观者一眼望去,谁尊谁卑,便是显而易见。 当初墨孤城以第一名通过考核,得到天宫主人器重,也被授予了一定的事务协理权。如今,他作为新人执法队队长,负责管理新晋成员的日常。所有人的违禁行为,他都有权直接处理。 此刻,他在长桌前缓缓站定脚步,冷定的目光四面一扫。 “怎么回事?” 无论是他考核时“第一大天才”的名头,还是身为执法队队长的崇高身份,都让众人对他又敬又畏。现在听他主动询问,附近几人半是兴奋,半是惶恐,争先恐后将事情的经过向他说了一遍。 墨孤城全程面无表情,当他再次抬起视线时,目光直直落到了争端中心的几人身上,包括洛沉星在内,每人都感到脸上如同被刀锋划过,瑟瑟发抖。 “天宫门规矩,除pk台之外的一切场所,学员之间禁止私斗。”这番话,由他那冰冷的语声说出,也是更添了一层威严,“念你们几个是初犯,也尚未造成严重影响,各自扣除100积分,下不为例。” 执法队能够决定学员赏罚,当发现违纪行为时,可以当场扣除学员积分。这也让很多人一看到执法队员,已经习惯了绕道走。 也曾有人利用手中的权力,要求旁人行贿,但墨孤城一经发现,他手腕严明,铁面无私,将这些蛀虫全部开除出了执法队伍。去芜存菁,维护了执法队的形象。也让剩下的人不敢再抱侥幸心理,老老实实恪尽职守。 考核第一名的影响力,或许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但执法队队长的权威,却是绝对不容置疑。因此即使距离当初的考核,已经过去了小半年,但墨孤城在新晋学员中的地位,却仍是与日俱增。 现在洛沉星和大力哥等人也是一样。即使被他当面教训并扣除积分,也不敢做任何辩解,都是老老实实的低头道歉道:“对不起孤城少爷我们错了,我们下次不敢了!” 墨孤城没再和他们多说,似乎这些无足轻重的人也不值得他多说。冷然转身,径自坐到一旁用餐。 几名执法队员坐在他身旁,这张桌子周边则是空出了一大片。没人敢坐在他们附近,生怕稍有不慎,就被抓到了纪律问题。 大力哥在洛沉星耳边低声咕哝了一句:“今天就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找你算账!”说完,仍有些后怕的向墨孤城的方向望去一眼,就带着小弟们坐到了食堂一角。 洛沉星也连忙就近坐下。现在就只剩江烬空还站在原处,保持着旧有的侧身姿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墨孤城。 放权给他之后,因为信任他,自己一直都没再过问执法队事务,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维纪的样子,还真是挺有派头。 不错,看来这个执法队队长,自己是选对人了。 由于名人效应,偷看墨孤城的学员其实有很多。但这些人生怕被抓到小辫子,就算是看,也要借着手边的汤碗菜盘做掩护,看个几眼,就匆忙埋头扒几口饭,谨慎得就像做贼一般。敢这么明目张胆打量对方的,就只有江烬空一个。 洛沉星看得焦急,连忙拉着他坐下,低声叮嘱道:“你别看了,那就是积分榜第一的墨孤城!他担任执法队长,一向都是铁面无私。如果有人违纪,他管你是什么少爷小姐,照样按规矩处理,认法不认人,可千万别让他注意到了。” 以墨孤城的实力,能在有人看了他这么久的情况下,还没有被他发现,他也不得不感叹是同伴运气好。 “是么?原来他这么负责啊。”江烬空还是没什么忌惮的反应,看上去倒是对此相当满意。 能把执法队管理得这么好,看来是该找机会赏他点什么了。 有些事,身居高位是看不到的。下属们在他面前,自然会表现得一个比一个恭敬。只有深入民间暗访,才能听到群众真实的声音,看到干部们最真实的样子。欣慰的是,墨孤城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洛沉星不知他的想法,只是认真叮嘱道:“对,他是管理阶层,真不是我们这些人招惹得起的。下次要是再遇到他,一定要记得敬而远之啊!” 江烬空不置可否,脸上仍是保留着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 执法队员就在这里,在这个时间点用餐的学员们,也都是规矩异常。 平时喧闹的餐厅里,第一次安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在安安分分的埋头吃饭,要是给不知情的人见了,或许还真会以为这是哪里的军事餐厅。 然而,安静的氛围维持到半途,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餐厅一角,传来几声桌椅碰撞的响动,还有着清晰可闻的推搡声。 墨孤城停下筷子回过头,其他人也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抬眼望去。 在那一带吃饭的,是凤薄凉和容霄。而惹出这场乱子的,则是邬几圆和其他几名学员。 他们似乎是小混混习气难消,即使已经进入了天宫门,仍是时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墨孤城冷着脸站起身,向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邬几圆等人到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被执法队盯上了,顿时都慌了神。他们几个地位不高,平时是多辛苦才能赚到那一点积分,可实在是扣不起啊!这个时候,他们只能一个个可怜兮兮的向凤薄凉使眼色求救。 凤薄凉想了一想,正借着这个由头,主动迎上前拉住墨孤城,讨好的冲他笑着:“孤城哥,你误会了,他们没有在打架。” 转头向身后瞟了一眼,迅速编造着借口,“其实是这样的,因为他们几个刚刚学会了一招灵技,无论如何都想立刻切磋验证一下,实在等不到上pk台了。嗯,待会他们会补上的,就看在他们修炼心切的份上,不要扣分了好不好?” 这番话也就是凤薄凉说,若是换成其他随便一个人,群众必然嗤之以鼻。照这么说,往后再有人打架,也都可以解释成修炼心切了,还真把执法队当傻子呢? 但既然对方是凤薄凉,墨孤城似乎还挺愿意被她当“傻子”。冰冷的视线在后方几人身上一扫,最终落到她身上时,才浮现出了一点温度。 “那好,下次注意。” 凤薄凉一脸藏不住的开心:“孤城哥,你人真好!为了谢谢你帮我,我再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感谢自己帮她的方式,竟然是让自己再帮她一个忙?墨孤城失笑,也懒得纠正她耍赖的逻辑,听着她继续说: “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冰激凌自助店,老板为了宣传,发了好多优惠券。我们打算过几天就一起去吃吃看,到时候含沙啊,小梧他们也都会去的,你也一起来吧?” 墨孤城目光掠过她递到眼前的优惠券,似笑非笑:“你这是在公然贿赂执法人员么?” 凤薄凉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容完美:“怎么会呢?主要是自助餐嘛,人越多就越划算,能找的人我们都找了,现在还剩一个,干脆就拉你过来凑个数了。怎么样给个面子呗孤城哥?” 别看她说得随意,容霄是最清楚的,这可不是什么凑数,她刚刚拿到优惠券的时候,就已经惦记着拉上墨孤城了。看她如此热衷于追偶像,自己都快要吃醋了。 墨孤城听得出她口是心非,却不想这么轻易顺着她,故意继续板着脸,没接她的优惠券:“找别人凑数吧,我不喜欢吃冰。” 凤薄凉坦然接口道:“没事儿,那你可以看着我们吃。” 墨孤城嘴角略一抽搐,似是想笑又强行忍住。他早知道,这丫头最擅长玩套路,而自己偏偏也就是喜欢听她这些“不走寻常路”的俏皮话,总能让自己觉得新鲜有趣。 “主要还是大家一起聚聚,交流一下修炼经验,热闹热闹嘛,再说我们这些新人也需要大天才的指导啊。”凤薄凉又适时的奉承几句,接着不由分说把优惠券塞到他手里:“好了孤城哥不耽误你时间了,快点回去吃饭吧,再不吃下午的修炼都要来不及了!” 墨孤城就这样无可无不可的接住了优惠券,略一沉思,还是问了出来:“还有哪些人去?” 凤薄凉熟练的回答道:“哦,大人不去,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墨孤城沉默半晌。换做以前,如果与天宫主人无关,这种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的事,他是根本就不会去做的。但现在……在他生命里,似乎又多了一个值得他期待的人。能和她一起玩,近距离看到她的笑容……倒也不坏。 “……我会考虑。”不想让她太得意,最后他还是这样敷衍的回答了一句。但从他没有当场奉还优惠券来看,至少答应的概率是已经占了八成。 转身回座位时,即使他的神情仍是保持冷漠,但在眼底,却是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笑意。 在场的其他人都是看得又佩服又好笑。敢这么有事没事跟墨孤城闹着玩的,大概也只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九幽殿大小姐了。 江烬空同样抱着八卦之心从头看到尾,这时更是兴味盎然的开口道:“那两个人,是在谈恋爱么?” 洛沉星差点把一口饭喷出来:“谈恋爱,怎么可能?大家都知道,墨孤城一直以来最在意的就是天宫主人。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搬到乾元宗去住了。就是为了能够专心修炼,得到神明赏识。你想,他连亲情都不顾了,还怎么可能再去追求爱情?” 江烬空没有答话,不知是在思索什么。好一会儿,他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主动提议道:“那个自助冷饮店,你去不去?我也可以去弄两张优惠券。” 洛沉星似是一怔,沉思片刻,还是认真的摇了摇头:“不……这次就不去了吧。我想,等我真正有资格坐那张桌子的时候,再堂堂正正的和他们坐在一起。在那之前,还是先以修炼为主。” 明知道这种高级聚会,来的绝对都是积分榜排名前列的大佬,如果是以前,就算只给他一个小角落,他也绝对是要去凑上一凑的。等到了外头就可以宣称,“我也是曾跟那些天家子弟同桌共饮过的。” 但现在,他却是不想再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了。 如今的他们,明显还不是一个阶级的人,就算去了也只是做陪衬。努力往自己融不进的圈子强融,除了打击他这点刚刚重新建立起的自信,别无益处。 只有自己无法发光的星辰,才不得不通过反射别人的光亮,妆点自身。如果他自己就是光源体,又何需借助他人的地位来提升身价? 与其在目前低眉顺眼做跟班,不如等到修艺有成,再光明正大的做朋友。他就是这样考虑的。 虽然江烬空想教给他的,本身就是这样的思想。但自己才带他走了几步,他就已经领略到了自己十步后的目的,看来他的悟性,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强啊。 当墨孤城等人吃完饭离开后,洛沉星刚要收拾碗筷,大力哥等人却又出现了。 他们朝门外比了个指头,语气不善的挤出一句:“你们两个,出来聊聊?” 看来他们是一直咽不下刚才那口气,所以专门等到执法队的人离开,再来算旧账。 洛沉星先向江烬空望去一眼,见他默许,心里顿时激起一股勇气,毅然站起,毫不畏惧的回视。 “走。” 第1271章 测量柱 到了外头的一块空地上,大力哥也收起了先前在餐厅中的伪装,摩拳擦掌,将指骨按得咔咔作响,阴笑着打量两人。 “你们说,是比较喜欢单挑还是群殴啊?” “当然,”他又恶趣味的摇了摇手指,“单挑就是你们两个人,单挑我们一群。群殴就是我们一群人,群殴你们两个。自己选吧。” 洛沉星没有立刻答话,现在他已经习惯了等江烬空做主。这种撇开算计的绝对依赖,对如他一般的阴谋家来说,实在是相当难得的。 “老大,下午还要跟强哥那伙人干架,咱们可得抓紧时间解决啊!”一名小弟从一开始就不停的看表,此时也是有些忧心的低声提醒道。 大力哥脸上僵了僵,猛一巴掌拍上他脑袋:“废话,老子还用得着你提醒?我会不知道强子那边才是硬茬?” 江烬空看着他们争执,半晌后,忽然好脾气的微笑道:“看上去是要打群架,人手不够是吧?” “不如,也带上我们两个?” 大力哥就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其他小弟也是神情古怪,这还是第一次见,两个就要被群殴的人,竟会主动提出参与欺凌者一方的群架。 就连洛沉星都不明白他的打算。但他对江烬空,已经是无条件的信任,这时也没有多问。 好一会儿,大力哥才按动着手指关节,发出声声冷笑:“想跟我们去打群架,你配吗?小子,你积分榜上排第几?” 受到法则之力影响,他们不会觉得对方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只会将他当成一个底层路人。这样的人,他的积分榜排名,自然也不值一提。 江烬空淡笑以对:“难道你不知道,有时候在榜外的,才是真正的高手么?隐藏在暗处的,永远比摆在明面上的更厉害。” 这番话,的确是有些依据的。就好像在网络世界,极少为人所知的暗网络,远比表层网络更大。而有时排行榜上的高手争得天翻地覆,最终却还比不上一个扫地老人。 尽管千万年来,人们对世界的探索从来不曾停止,但真正能够被开发了解到的,始终还是太少。所看到的冰层,仅仅是浮在海平面上的冰山一角。 大力哥的思路不自觉的就被他带着走,好一阵子,感受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用力清清嗓子:“我不跟你扯这些烂七八糟的。这样吧,只要你能接下我三拳,我就让你跟我们一起去。要是接不下么……”他的眼中再度划过一丝暴戾:那你跟你的朋友,就该为这段时间的嚣张,好好还一还债了!” 江烬空眼看着他的拳头挥到头顶,依然不闪不避,仰头微笑道:“以大力哥的实力,就算是敌人当中,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能接你三拳的吧。所以这三拳的标准,应该是满分线而不是及格线,你说呢?” 大力哥再次迟疑了。扬起的拳头也停在半空,久久落不下去。 不管怎么说,他这句话倒是捧得自己挺舒服,私心里是很想接下来。但要是果真为此降低标准,那不就是正中了他下怀么? 还没等他想出对策,江烬空又适时开口道:“既然还要打架,就别那么麻烦了,直接用这个测试吧。” 他拇指朝向之处,是一根笔直伫立的测量柱。 那是天宫主人亲自设立。外观就像一杆高大的旗杆,表面有着许多刻度层,底端悬浮着一截标尺。刻度柱上每隔一段距离,还挂着一串小铃铛。但即使是在风声推动下,这些铃铛却依旧稳定的不晃不摇,仿佛独立于空间之外。 旁边有一面悬挂的圆形铜鼓。只要将手按在鼓面上,通入灵力,就可以推动标尺朝上端移动。每达到一个标准刻度,都能碰撞铃铛作响,也算是给测试者的鼓励。 同时,每打破一个重量级跨度,还可以拿到相应的积分奖励。毕竟这就代表,你的实力是更上一层楼了。 这根测量柱最根本的用途,是能够测试灵力纯度。 同样处在某一境界的修灵者大有人在,但这些人若是拼杀起来,胜负却尚在未知,甚至还有人可以做到越级挑战。除了所掌握的秘法灵技外,一个关键的分歧就是灵力纯度。 靠着自己日积月累修炼而来的灵力,和靠着丹药硬堆上来的,灵力纯度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常说一味借助丹药,会导致根基虚浮了。 别看现在人们要做的仅仅是推动刻度尺,却并不是仅仅使用蛮力就能做到的。灵力通入后,相当于直接贮存在柱体底部,如何巧妙的推动刻度尺上升,考察的就是你对灵力的掌控,而从中反映出的灵力纯度,也会被测量柱准确的记录下来。 这根测量柱,不仅是提供给新晋学员,就连许多天宫门使者都时常会来此测试。所以能够测量的实力范围,是横跨了炼气境到轮回境之上。这也就导致许多学员仅仅是能勉强将刻度尺推上几格,连最底部的铃铛都碰不到。 据说只有墨孤城,曾经推动得铃铛接连作响。而他究竟一直撞响了几级铃铛,则是众说纷纭。但也就是这份未知的强大,让人们对他的好奇和敬畏,都是越来越深了。 大力哥皱眉审视着测量柱,也觉得这个当众立威的机会的确不错,比揍这小子一顿更有价值,当即一口应道:“成啊!有什么不敢的,谁先来?” 江烬空礼貌的一摊手:“那就请大力哥先来为我们做个示范了?” 大力哥冷笑两声:“小子,那你就看清楚了,待会可别吓得哇哇大叫啊?” 话落,他提起手掌,在身前夸张的连番挥舞,呼呼有声,做尽了蓄气姿态。一众小弟也跟着在一旁连声呼喝,代他将气势充足。 江烬空双手倒背,坦然打量,面上分毫情绪不显。而洛沉星是最清楚他的实力的,同样能够预知到,稍后大力哥将会被“打脸”得有多惨。看他们这宛如自掘坟墓般的欢呼,眼底也不由泛起了一丝略带嘲弄的冷笑。 终于,那大力哥一声大吼,单掌猛然推出,重重的按落在鼓面上。 以他施展出的力道,就算是一座小山都能被移平,但那鼓面却依旧是纹丝不动,就像是一道无底黑洞般,将袭来的能量尽数吞吸。 现在,刻度尺开始缓慢上升了。 只是它上升的难之又难,就像是一只背负了千斤重担的乌龟,正在用全部的生命向上端爬行。不仅是它“爬”的累,就连围观者都能感受到那份沉重。 要说起来,这测量柱就和当初天宫门预选的测量仪有些相似,那时就是墨孤城拿到了全场唯一的“特级优秀”。 那时的测量仪,同样是天宫主人所设计,相当于测量柱的一个微型简化版。 随着刻度尺不断上升,大力哥的喘息也是不断加重,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淌落,背心也是悄然被一片水渍浸透。但他却依然在咬牙通入灵力,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个在所有人面前大出风头的机会。 烈日下,风声下,那标尺一小格一小格的缓慢攀升着,距离第一个铃铛,却还是差了老大一截。 直过了一盏茶时分,任大力哥再如何呼哧带喘,也无法再推动刻度尺上升一格了。 毕竟他的灵力纯度是不变的,再怎么加力,也无法凭空提升灵力储量。 最终刻度尺停留在了第三大格的位置。和他预选时的测试成绩相比,并没有多少进步。 尽管如此,大力哥仍是满足的擦了一把汗。这个成绩确实是一般,但他也不相信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就能做得比自己更好! 当下,他退开几步,嚣张的冲着鼓面一摊手:“到你了!” 前一人的测试结束后,刻度尺也就自动降回了原位。 江烬空神情自然,抬起头略一张望,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到了铜鼓前。 他并没有像大力哥那样做全套准备动作,他甚至是任何准备动作都没有做,只是那样随意的抬起一根手指,就像敲击着一件瓷器的表层般,指弯在鼓面轻弹了一下。 众人还来不及嘲笑他这太过随意的动作,就见那刻度尺忽然像坐了火箭一样,以一种爆发般的速度笔直朝上蹿升,冲击得沿途的铃铛都是一阵乱晃,清脆的叮铃作响声连绵不绝。 其他人根本看不清那数据究竟飚到了怎样的高度,只记得自己听到的铃铛声,起码已经超过了五响以上。 这也就代表着,他的灵力纯度,至少是达到了五个标准线以上。 那么他的战斗实力,也就至少可以与通天境强者匹敌! 默默计算了一下,所有人都被这个结果惊呆了。 江烬空仍是站在原地,神情淡然,目无波澜,指弯还保持着片刻前弹出的姿势,甚至对标尺的最终刻度再未看上一眼。似乎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 如果这些人知道,他曾经击退的并不只是普通的通天境对手,更是像烈焰鬼帝那样的霸王,恐怕他们现在的惊愕,是还要再翻涨数倍的。 大力哥的嘴巴一经张开,就再也没合拢过。他刚才拿对方当软柿子捏,一再挑衅,但现在这个测试结果却让他意识到,人家根本就是懒得跟他计较。要是他真想收拾他们,只要随便一根指头……对,就像他刚才敲击鼓面时,那一根指头,就足够让他们这辈子都记忆犹新了。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震惊的眼神不知往何处安放。这测量柱他们不是没用过,也不是没看见别人用过,但能达到这个水平的,绝对……绝对就只有他一个!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隐藏高手啊? 正因为测量柱绝对无法作假,众人对江烬空的崇拜,也就越是真实强烈。 “大佬……请务必要跟我们一起去!” 沉默半晌,空场上响起了一片整齐的高呼声。 …… 这场群架的结果,自然也没有疑问。 江烬空那种“开挂式”的强大,让对面的成员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输的,就已经七零八落的躺倒了一地。 洛沉星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技艺也是更加扎实。在他身处的那一小圈战团,不时有着道道人影倒飞而出。就像是两个反向相撞的磁极,稍沾即溃。 大力哥那一群人,平日里就打多了群架,自有默契,再想到己方还有高手压阵,更是信心十足。也以丝毫不逊的速度结束了战局。 痛快啊!大力哥现在痛快得只想仰天大吼三声。他打过那么久的群架,就是这一次最痛快! 战斗结束后,看着四周的一片狼藉,以及对面那一地哼哼唧唧的学员,他满心想狠狠羞辱他们一番,但江烬空接下来的举动,却是再度大出众人意料。 在大力哥一方来得及“痛打落水狗”之前,他竟然主动弯下腰,将一名对家小弟搀扶了起来。 “……不用你假好心!”那小弟看不透他的心思,只顾扬手狠狠一甩,避开他的搀扶。整个人失去支撑,也是猛一踉跄。 “你特么说谁呢?还想再打一场吗?”大力哥这边的小弟见状,顿时都纷纷怒吼起来。 绝对的力量,到任何地方都是吃得开的。 虽然与江烬空相识不过半个时辰,但他的强大与心胸,已经彻底征服了他们这群“暴力分子”。包括大力哥在内,他们都是隐隐将江烬空奉为领头人,现在有人“给脸不要脸”,挑衅他们的新大哥,自然是轻易的引犯众怒。 大力哥一方,是满心为江烬空出头;对面一方,则是不服自己输得莫名其妙。双方火力碰撞,本已暂息的战意,又重新燃烧到了最高点。各自将灵力提升,便要尽全力再拼上一场。 “你们在做什么?”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声在一旁响起。来人是同样身为执法队员的凤君瞳,那双流转红芒的“真实之眼”仿佛能够看穿一切,“这里的群架是谁挑起的?” 第1270章 正式立威 虽然有着正式决斗场所pk台,但学员间的私斗仍是屡禁不止。这当中,可能有着3个原因。 第一,是缺少了叛逆性。能通过官方正规手段解决的事,总让人感觉“不够过瘾”。如果什么都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走,还哪有年轻人最喜欢的“大哥”派头? 第二,是缺少了强制性。pk台邀战,被邀战一方有权拒绝。私斗就不同了,管你愿不愿意,先拉过来打一顿再说! 第三,是缺少了刺激性。在pk台上,就像是一场太过温和的比赛,有着诸多的规矩限制。尤其是,只要一方主动认输,挑战也就算自动结束。哪像私斗这么随性,只要气还没消,就可以一直打到爽为止? 正是因为有这种种不成文的默契在,那些说起打架,第一反应就是上pk台的乖乖仔,是会非常被人看不起的。 私斗的普及化,也导致了底层欺凌泛滥,一向是执法队严厉打击的目标。为杀鸡儆猴,对于挑起群架的组织者,往往也会严肃处理,翻倍扣除积分。 现在看着神色不善的凤君瞳,大力哥和对面的大哥都慌了神。骨子里就是缺少担当的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扬手指向对方。 “是他!”“是他先挑起的!” “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连一场群架的责任都不敢负,真到了大型战争中,也绝对就是叛变投敌的料,凤君瞳对这种人是相当鄙视。因此再询问时,声音更是冰冷,逐渐有着漆黑的纹路,在她血色的眼瞳中缓缓流转。 “是我。”当那两人面面相觑,正要再打死不认的推卸一番责任时,原本只是被牵扯进来的江烬空,这时却是主动开口了。 “因为新学会了一招灵技,无论如何都想找人试验一下,等不及上pk台了。”他站在凤君瞳面前,面不改色的照搬着先前凤薄凉的台词,“待会我们会补上的,有什么责任我也会负。” 在扮演着“凌天霜”角色时,他通常不会动用法则之力。既然暂时是以普通人身份生活在人群中,就按照普通人的方式去处理事情。如果什么都随便动用法则解决,那他隐姓埋名的意义何在? 不过眼下要瞒过凤君瞳的“真实之眼”,还是不得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的。所以在刚才那两句话中,他就刻意添加了一丝法则之力。不管内容本身是多么荒唐,也可以轻易被倾听者视为真理。 凤君瞳听后,脸色果然缓和了几分。 “今天的事,我会报告给孤城少爷。要如何处理你们,由执法队开会讨论决定。” 虽然最后还是要处理,但至少没有当场扣除积分,已经是让众人松了一口大气。 在凤君瞳离开后,一群人顿时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大力哥那边是不用说,早就已经对江烬空心服口服。而他刚才那个代为承担的举动,也是彻底征服了原本颇有微词的敌对一方。 待得道谢告一段落,江烬空环视众人,俨然以一副新任领头人的风范,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有点事想跟大家讨论,跟我过来一下吧。” …… 他把大家带到了一间实验室。 这里原本是提供给炼药师和毒师,做药剂实验的地方,后来也被学员自行开发为授课赚取积分的教室。最前方还有着简易的演示白板,供讲解时书写板书。 江烬空面朝着白板,随意倚靠在第一排的实验桌上,转过视线:“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每天为了自家的大哥,要打那么多场架,是为了在这里占据更高的地位?还是得到更多的资源?总得图点什么吧?” 这里有太多人,已经习惯了仅仅是“为打架而打架”,此时完全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埋头窃窃私语一阵,最终群架的另一方先有人开口了: “两者都有吧……只有自家大哥的地位高了,我们的日子才能跟着过得更好。在天宫门嘛,资源就是一切。”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以他们本身的实力,如果不跟着一位大哥,那不要说拿不到修炼资源,就连现有的资源都可能会被抢走。为了立威,也为了今后的生活,他们必须要做的就是把别人踩下去。 江烬空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知道为什么上头的大哥比较强么?因为他们从来都不用插手这些地盘之争,只要一心修炼,底下自然有你们这群小弟打前锋。如果始终维持现状,双方的差距也会不断扩大,他们会越来越强,你们就只能一辈子当小弟。” “况且大哥之上还有大哥,你们就算始终帮一位底层大哥打天下,也扶不出一个真正的王者。这真的是你们想走的路么?” 众人听着他说,脸上一时间都浮现出了痛苦之色,似乎是回想起了各种各样受到压迫的经历。 “当然不想!但是我们又能怎么办?” “是啊,形势比人强,他们确实就是比我们能打,不臣服也没办法啊?” “一步输步步输,他们出身比我们好,起点比我们高,我们拍马也赶不上他们!” 接连响起的抱怨声,也代表了这些底层人员的心声。 就像当初那位出卖洛沉星的小弟一样,他们有太多人,心里都是藏着怨恨的。 他们怨恨,自己低下的出身,让他们在修炼路途中碰了太多钉子,也承受到了世界太多的恶意。同样是人,为什么他们就要输在起跑线上? “我倒是有个主意,”江烬空并未回应他们的不平,只是简简单单的提议道,“不需要你们在短时间有多大的提高,就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 接着,他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直起身,拿起一只自来水笔,在演示版上飞快的书写起来。 “天宫门新晋学员,可以大致分为a、b、c三个阶层。a阶层都是积分榜排名前列的高手,独立于大众之外,高高在上,我们暂时不去管他们。”他在最高处画了个圆圈,当中写上一个“a”字。 “a阶层之下,分布着一定数目的b阶层。”草草画了五六个圆圈,分别标上字母,“每一个圆圈,代表一位b级大哥的统治势力。由强到弱,暂时从b1排列到b6。” 在最下层,他随手画了更多圆圈,“b阶层下方,还有着数量最为庞大的c阶层。这个阶层的成员,也大多是分别隶属于b阶层。” 众人暗自点头,这的确是天宫门的现状,却仍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c阶层,看似最弱,其实它的潜力却是最大的,因为它的人数最多。”江烬空以笔杆轻敲白板,侃侃而谈,“只是因为一向各自为阵,削弱了个体的影响力。至少现在没有任何一个b级大哥,能够完全统治c阶层。” “既然他们做不到,那我们就自己统一。” “自己统一?”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江烬空继续解释道:“如果能够把分散的c阶层,全部整合起来,人多力量大,它未来的地位,将会完全不弱于一位b级大哥。我想建议你们做的,也就是这样的事。” “回去建议你们的大哥,双方休战,将各自的人手整合。自古以来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平时费尽力气也打不下的对方势力,直接以平等的地位成为了帮派一份子,到时双方的地位和资源自然翻倍。这不也正是兵不血刃的,达到了你们的目的么?” 这番话,可以说是颠覆了众人一贯的思维。他们直花了好一阵子,才能慢慢消化。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说是这么说,这种事真的做得到么?” 洛沉星立刻接口:“做得到的,只要他这么说了,就一定做得到!” 这段日子,他已经亲眼看着这位同伴创造了太多的奇迹。就算他说自己有一天能冲到积分榜第一,他也相信! 江烬空从容笑道:“只要你们手上掌握着整个c阶层的话语权,就有和b级大哥谈交易的资格。” “而且整合一事,对他们自己也是有好处的,我再举例给你们看。” “以目前最弱的b5、b6为例,他们的个体实力是最弱的,就算他们长期斗下去,也仅仅是在争夺第5名。不管最后胜出的是谁,和排在前面的b4相比,他们仍然是望尘莫及。” “但是如果换一种方式,b5和b6联手,”在末尾的两个小圈上,画了一个将它们全部笼罩在内的大圈,“可能他们每一个人,自身的实力都弱于b4,但是b5+b6,也就至少可以大于等于b4。” “这时候b4该怎么办呢?如果继续跟他们对立,那自己就会被甩到最后一位。要再次反超越他们,也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做到的。那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他再次画了一个整合圈,将三者同时包含在内,“就是同样和‘b5、b6联盟’修好。这样一来,不仅仍然可以保住自身的地位,而且还会让这个势力的版图更加扩大,直接逼近b3。” 讲解到这一步时,众人已是同时若有所悟,脸上也都下意识浮现出了期待惊喜之色。 “还有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江烬空放下了水笔,“这样的整合,基数越大就越有利。也就是说越到后面,联盟的实力就可以把个体甩开得越远。” 洛沉星反应最快,立刻分析道:“好比1,2,3三个数字,1+2仅仅只是等于3,也就是和3旗鼓相当,但到了3,4,5的时候,3和4每一个都比5要小,但3+4=7,也就大于5。” “如果是8,9,10三个数,8+9=17,比10要整整大出了7个数。再到后面,98,99,100的时候,98+99=197,把原本排在前面的一个数,直接甩开了将近100的差距!” 另一名小弟也想通了什么,很快接口道:“所以,3还可以考虑是否要和1,2联盟,而5会直观倾向于与3,4联盟,到了100,如果不联盟,面对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他会直接被吞掉,那么,他也就不得不选择接受联盟!” 江烬空笑了笑,赞许的一点头:“没错,不管到了任何时候,都是有了实力才有话语权。当我们自己还是1,2的时候,100根本就不会理会我们。但是当我们的盟友累积到了98,99,选择权就是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也许在这个群体里,每个人单独的实力,还是只有最初的1和2,但是每个人同样也都是197这个庞大数字的一个基数。197的强大,也代表着每一个人的强大。” “这就好像是,富丽堂皇的宫殿,是由每一块最普通的砖头累积砌成的;在一座城池里,可能每一个人都是普通的百姓,但是当他们集合起来的时候,他们就是一支军队,这就是团结的力量,众志成城。” 能够一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人,毕竟只是少数,一个国家,首先还是由千千万万的普通人组成。这些普通人,才是支撑国家发展的真正基石。 在战争中,也曾有一句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也就是谁掌握了民心,谁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很多时候左右大局的,往往正是这些平日里看来,最不起眼的人。 “更重要的是,不必再为地盘的小打小闹烦心之后,每个人都可以专心修炼,还会变得更强。整支队伍的战力,自然也就有着无限的提升空间。” “这样听起来是很好啦……”当众人都在为这样的未来充满期许时,又有一名小弟弱弱的举起了手,“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就是每一次联盟之后啊,既然是一个新势力,那当然也要有一个新老大了对吧,那谁来当这个新的老大,原本的老大又要怎么办呢?” 众人一想有理,也都附和着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江烬空。这个问题如果处理不好,恐怕就为了争这个新老大,又会引起一系列的争端。 而且这种事还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那些大哥们仗着身家背景,都是心高气傲,平日里在自家的地盘说一不二,现在要他们甘愿退居次位,恐怕是谁都不会心服。既不心服,就算是结成了联盟,也不会真正的团结一心。 反而是洛沉星心思活动起来。按照他的想法,既然这个建议是江烬空提出的,他又是这里最强的人,自然就该由他来当这个新联盟老大。而自己借着和他的关系,怎么也可以在联盟里做一个二把手之类的—— 第1271章 是否有恨 “新的老大,就先让最强的人来当好了。”江烬空对此只是随口应道,“至于落败的老大,确实技不如人,想来也无话可说。” “况且就算他平时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可以作威作福,到了排名前列的大哥面前,照样还是得点头哈腰,结果不还是一样?” “选择低头合并,可能会让他们暂时失去部分权威,但联盟强大了,他们也就随之强大了。原本,也许他们的成就,终生都只能在b6位置上,但现在,我们让他的未来,即使是和b2,b3的大哥平起平坐,也成为了可能,那么究竟是哪一种来得划算?” “说服其他小弟的时候,还可以做类似的思想工作。”他抬手搭在白板上,在两个圆圈间做着虚划,“等到b阶层全部团结起来,能够和a级精英身价相当,那他们麾下的小弟,也就自然而然的享有了原本b级的地位,总比争一时意气,一辈子都只能当c阶层有前途吧?” 有些人,或许天生就是要成为焦点的。 此时的众人沉浸在他的演说中,眼底都泛起了星星:“听上去……前途一片美好啊!” “哥,你来当我们的新老大吧,”这句话竟然是大力哥说出来的,如今他对于江烬空,早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由你带领我们逐步扩张,走上彻底统治天宫门的道路!” 其他小弟听得热血沸腾,也都跟着举起手臂,喊起了自发的口号。 江烬空倒是听得好笑。他本来就是天宫门的真正领导者,现在倒是有意思,自己统治自己? 不过,这么从内部重新整顿一番,还是挺有必要的。 在最为混乱的bc两阶层,能够逐步形成联盟的过程中,那些心高气傲的大哥们,将会第一次正视起往日被他们呼来喝去的小弟,也会慢慢看到那些“对头”们身上的优点,学习他们的修炼方法,取长补短。他们的友情,他们的少年义气,也有了充分的展现平台。 既然有了联盟,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他们即使是再“斗”,必然也是积极的斗,是能够共同进步的斗。 事成之后,那群a级精英他放心,他们绝不会舍本逐末,转去对付下方阶层。bc阶层又已经自成一体,那么宗门内部的欺凌事件,总算也就从根本上得以杜绝。 到这个时候,洛沉星也隐隐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做这么多,其实只是在为自己指引前进的方向。 你不是喜欢当大哥么?好,我也支持你。但既然你按照原本的方式走不通,不如就来试试我的方法?反正两条道路走到尽头,也一样是殊途同归。 对于处在叛逆期的年轻人,这种“顺从引领式”的教育方法,实在是比一个永远一本正经的师长,处处挑你毛病,督促你树立端正三观,当好人做好事,要容易接受得多了。 …… 当整合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了数日后,这天在学员房内,江烬空问了洛沉星一个问题。 “你,会记恨天宫主人么?” “他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明,对你家此番遭逢的劫难,就该是有所知晓。但他却没有做出任何救援行为,放任了这场惨剧的发生。” 为了试探对方的真实想法,他又故意补充道:“如果是我,有人这样对我的家人见死不救,我是一定会怨恨的。” 这段时间,洛沉星其实已经振作了很多,蓦然提起旧事,却仍是神情失落,叹了口气,轻声道: “就算怨恨,又能怎么样呢?他是神,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是根本就不可能把他怎么样的。” 江烬空似乎来了兴趣,坐近他身旁,“哦,也就是说并不是不恨,只是觉得恨了也没有用?” “那你有没有制定过,什么报复计划之类的,说来听听,我帮你判断一下可行性如何?” “不……”洛沉星苦笑一下,认真的摇了摇头,“有这样一个传说。天宫主人的义父,曾经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当初江湖正道对他苦苦追逼,迫得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弟。从那以后,他就怨气难消,一心要覆灭天下,为他的兄弟陪葬。” “为了一个人的仇,就要毁天灭地……”他扬起视线,缓慢吐出一口长气,就连呼吸都透着沉重,“这种事,也只有顶级的大反派才能做得出来吧。虽然,我也有这样想过,但我知道,我是根本就做不到的。在这个世界上,比我强的人有太多太多了。” 江烬空听他提起那些陈年往事,眼中也闪过了片刻的忧伤。这么多年,他游走各大位面,看似无坚不摧,但在内心深处,却依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软肋,属于那段过往,属于那些年,最珍贵的人与事。 但,或许也正因为提到了记忆里的那个人,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温柔了很多。 “但是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啊。”他轻声的说着,目光停留在镶绣金边的地毯上。这一眼,仿佛也望穿了时空,带着无限的感恩和留恋,“因为他发现在这片土地上,还是有值得他重新去期待的人。” “没什么事,是非得通过毁灭世界来解决的,你说是吧?” 洛沉星悲伤的笑了笑,双手在身前交握,深深埋下头:“所以,我是真的不恨天宫主人。怎么说呢……因为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也从没想过要做一个好人。我也做过很多很多,让其他人家破人亡的坏事,当初神明也从没有降下过任何天罚……” “这就是说,他已经宽恕过我很多次了。既然他连那些完全无辜的人都没有救,我又怎么能指望他会拯救我呢?” 这些阴暗和罪恶,原本他是不敢在江烬空面前说起的。他一直都害怕着,如果他知道真正的自己,其实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就会像所有人一样,认为自己的遭遇都是活该,他会立刻撒手不管,抛下自己离去。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是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知道,对方和那些迂腐正义的老古董,又或是盲目正义的热血斗士都是不同的。他是一个好人,但他却又从来不会敌视任何一个恶人。永远是用包容的心,在救赎着每一个人。在他身上,自己是第一次相信了,只要真诚的忏悔,就可以得到宽恕。 所以,不管曾经的自己手中,是怎样血债累累,他都不用再担心会被嫌弃了。 因为在对方眼里,最重要的不是自己以前是怎样,而是自己以后是怎样。 就算真有神明,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们洛家是真的作恶多端,有此一劫,或许也是我们的报应。我也不配以受害者的姿态,放声一哭。” “所以,为家族改变风评的任务,今后就要交给你了。”果然,江烬空对他并没有任何指责,仍是和气的劝慰道,“只要你愿意去努力,就任何时候都不晚。” 洛沉星,的确是个“人性本恶”的类型。他自私,也一向都以自私为荣。但他却并不是无药可救的。至少经过了这些日子,自己已经亲眼看到他有所改变。就算他不可能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善人,但至少,他会开始对其他生命抱有尊重,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肆意的杀人行恶,过河拆桥了。 其实,世界上又哪有人是真正的无可救药呢。当年就连他的义父,被所有人称为“穷凶极恶的祸世大魔头”,只因为自己真心相待,在最后时刻,他不也同样是为了自己,放弃了颠覆天下的计划么?从那以后他就相信,真心,是可以换来真心的。 闲来无事,他随手查看玉简。 私信箱又被堆满了,有很多都是凤暮山发来的,大都是埋怨他现在每天都陪着洛沉星,都没有什么时间跟自己玩了。甚至还发了几个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表情包,也实在是跟他在外界的“人设”不符。 江烬空看着还真是又好笑又无奈,就算已经摆脱了当年的处境,但他这爱粘着自己的习惯,到今天还是改不掉啊。 洛沉星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疑惑道:“怎么了,是你的朋友发来的吗?” 江烬空忍笑应道:“是,而且醋坛子都打翻了一地。” 这样说着,他忽而突发奇想,“对了,我带你去见个朋友吧,你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 江烬空所说的朋友,竟然就是阮玉。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玉。”面前这一位玲珑可人儿,披一身红色大氅,虽然是极具热烈张扬的颜色,却丝毫不会令人感到压迫。或许是少女的容颜太过姣好,一双澄澈的双眸,更是荡漾着在这个时代不多见的单纯和清澈,那一身红衣,就像是绽开的一片寒梅,温暖而亲切。 在她纤细的脖颈边,簇拥着两片雪白的小毛领,更增添了几分俏皮。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蹦跳在雪地里的一只小狐狸,灵动可爱。 “这是乐乐。”那是她怀里抱着的一条毛茸茸的小狗,江烬空轻抚着它的背脊,引着它抬起头,“乐乐,我们给新朋友打个招呼。” 乐乐一双黑玻璃球般的眼珠灵活的转动着,就像真的能听懂人类的话般,它很快就煞有介事的伸出了一只前脚。 洛沉星看得有趣,试探的与它“握了握手”。乐乐那憨态可掬的模样,也是逗得阮玉咯咯直笑,将身子倚到了江烬空怀里。 洛沉星还是很聪明,看到她和江烬空亲热的互动,已经对她的身份猜出了七八分。 接下来,他也是相当自觉的开口道:“嫂子好,嫂子真漂亮。” 他长相帅气,此时又是彬彬有礼,夸得阮玉很是开心。 这还是洛沉星第一次知道,江烬空是有女友的。这也让他大吃一惊,仿佛是对方“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强者形象,突然被打破了。 虽然像他这么优秀的人,有女孩子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或许在洛沉星一贯的认知中,是没有哪个女生真正配得上他的。能被他正式接受的人,又该是有多么优秀呢? “乐乐是我送给小玉的。”江烬空站在一旁,见两人相处融洽,也是颇感欣慰,一面又半开玩笑的讲解道,“一开始,是想着有一只小宠物陪她玩,不过后来我发现,我纯粹就是给自己买了个祖宗回来。平时凡是有什么事,是我和乐乐的利益相冲突的,那不用说,到时候妥协的肯定是我。” 阮玉听得跺脚:“你在说什么嘛!乐乐这么可爱,我不许你吃它的醋!” 江烬空忍着笑,向洛沉星使个眼色,意示“你看吧”。 “对了,乐乐已经有几天都没有洗过澡了。”阮玉又想起了什么,严肃的板起脸,“这段时间你整天在外面玩,乐乐都是我一个人照顾,今天既然你都回来了,那就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赶紧去打水,我们一起给乐乐洗澡!” 她长相单纯甜美,这么严肃起来,并不会让人感到紧张,反而是更增了几分可爱,让人不自觉地就想顺着她,哄着她。 江烬空也是一样,他老老实实的从阮玉怀里抱过乐乐,逗弄一阵后,顺便拉洛沉星一把:“见者有份,你也一起来吧。” “不过乐乐一向不太喜欢让陌生人给它洗澡,你先跟它培养一下感情,我们等你。” 说完,这位“甩手掌柜”,就直接把乐乐塞到了他怀里。 大概是乐乐的模样实在讨人喜欢,洛沉星在发愣片刻后,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抱着乐乐到一旁“培养感情”去了。 现在自己手里是一个沉甸甸的小生命,看着它不停的转动着小脑袋,好奇的四面张望的样子,洛沉星心里也产生了几分真实的温暖。 他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沉浸在了阴谋斗法中,从没有像这样,敞开心扉的亲近过生命。 它分明是那么小,和他们这些人类相比是那么脆弱,但看着它可爱的模样,恐怕就是再穷凶极恶之人,也不会忍心去伤害它。也许这就叫做“以柔克刚”吧。 正应了那句,“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所以,江烬空可以用友好的态度,轻易征服任何一个恶贯满盈之徒。而阮玉,也可以用她独有的单纯和天真,征服这个看遍了世间浮华之人。 第1272章 生命的意义 江烬空和阮玉在一旁说笑,一边也观察着洛沉星的神色。看到他眼中那片自然涌起的温情时,也是满意的略一点头。 前些天的训练,是教他学会自爱,今天,则是教他学会爱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江烬空打来了水,三人一起将乐乐抱进盆里。 “给小狗洗澡的时候,要用这种狗狗专用的沐浴露。”阮玉身边“装备齐全”,将一应道具分别交给洛沉星后,又认真叮嘱道,“如果和我们人类混用沐浴露的话,对它们的毛发和皮肤都会有很大伤害的!” 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很快就把乐乐搓出了一身的泡泡。 “要小心哦,不能把这些泡泡弄到它的眼睛和耳朵里。” 起初洛沉星觉得,自己好歹也是给不少大型魔兽都洗过澡的,现在照顾一条小狗,还不是简单多了?然而,事实很快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乐乐很顽皮,坐在盆里就像坐在小型游泳池里,时不时就摇头甩尾,扑腾出几蓬还带着泡沫的水花,洛沉星身上也不知被甩到了多少水,一身华贵的衣服都湿了一大半,看上去倒有些不伦不类。但难得的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还是耐心的为乐乐做着清洁。 “嫂子每天照顾乐乐,一定很辛苦吧?”途中,他随口问了一句。 这显然令阮玉深有感触,她连连点头:“对啊,每天都有很多固定的项目,”一面扳着手指头计数道,“要喂它吃东西,要给它梳毛,要带它出去散步,还要给它买食物和玩具,要陪着它玩,有好多好多事情!”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雇几个专门的人来照顾呢?”洛沉星认真的提议道,“乐乐又不像那些大型魔兽,没有攻击性,应该也花不了多少积分?” 阮玉沉默了一瞬,脸上浮现起几分令人又爱又怜的神色,轻抚着乐乐的皮毛,柔声道: “因为……我觉得狗狗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需要很多的关心和爱护。既然已经决定养了,就要对它负责,陪它度过成长中最重要的时光。否则的话……狗狗会很寂寞的。” 推此及彼,洛沉星也是不由心生感慨。 是啊,每一个生命的诞生之初,也都曾是受到了用心呵护的……每一对父母,在养育着新生儿的时候,一定都是希望着,他们将来能成为更好的人。 在此之前,他已经像鸵鸟一样躲避了很多天。当他觉得,自己终于有勇气去面对网络评论的时候,他就买了一块新的玉简。 一打开微时空,搜索洛家的新闻,不出所料,大部分人都在拍手叫好。 对整个世界而言,他们洛家原本只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极其渺小的存在。但如今网络发达,家族往日在邑西国的所作所为,很快就被本土人民添油加醋的搬到了网上。而了解过这一切的世界网民,更是不会再对洛家抱有任何同情。 在他们看来,这仅仅就是一场“*吃*”事件,不管是哪一方落败,都称不上真正的受害者。 于是讥嘲活该的,编出段子恶搞的,比比皆是。连他这个幸存者,也被一次次的拎出来诅咒。 为免惹祸上身,很少有人会直接非议四方鬼帝,所以攻击洛家,仿佛也就成了唯一的政*正确。 这些评论,字字钻心,看得洛沉星一阵阵透心的冰凉。 不管洛家做过什么,但那些毕竟还是他的家人啊……他的世界已经崩塌了,却仍然有一群素不相识的人,隔着网络,欢呼着他的悲痛。 如果不是认识了江烬空,大概他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 在他为这些恶意的评论独自神伤时,江烬空曾经说过,“不管你的父亲做过什么,但至少他对你,还是尽到了他的义务。” 是啊……父亲,一直是爱着自己的…… 正因为是这样……就算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自己也应该继续爱着他。 然后,再凭借自己的努力,为他洗刷这份污名。 收回思绪,洛沉星也把一身湿淋淋的乐乐,从水盆里抱了出来。 脚底刚一踏上地面,它就四蹄直立,猛地一阵甩毛,洛沉星首当其冲,又被溅上了一身的水。 不过,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下,他只是淡定的拿起毛巾,把乐乐整个笼罩在内。对于这身衣服,似乎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随后,阮玉拿来吹风机,帮着他一起把乐乐吹干。呼呼作响的风声,吹得每个人脸上都是暖烘烘的。 这大概是乐乐最老实的时间了。它一动不动的仰着头,享受着主人的照顾。满身的皮毛,在阵阵热浪中被吹得平整如新。 这只洗得干干净净的小狗,眼睛似乎也变大了一圈。对于刚才帮它洗澡的人,它明显是亲近得很,靠在洛沉星腿上,乖巧的蹭着它的膝盖。 “嫂子,我们加个微时空好友吧,以后也方便联系?”逗着乐乐,洛沉星如闲谈般提起。 阮玉爽快的答应道:“好啊!我的网名叫‘最可爱的小玉’,你可以搜索一下!” 她的头像是一张卖萌的自拍,用了时下流行的美颜相机,在原本的妆容之外,又加了猫咪滤镜,果然是一副青春少女造型。 两人互加了好友后,洛沉星又状似不经意的抬起头,向江烬空提出了“互粉”意愿。 随着自己的生活慢慢走上正轨,他知道,对方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加了好友,就像是多了一份人脉保障。 然而,江烬空却只是简略的回答了一句: “我,不用微时空。” 洛沉星眼中闪过了明显的失望。 现在这个时代,基本就是网络时代,还哪有不用微时空的人?他会这么说,大概也是不愿意和自己有什么深交吧,就连一个小号都不愿透露给自己。也难怪……原本就是自己高攀了。 江烬空向来情商超众,自然也不会让他难堪,看了看一旁的阮玉,又解释道:“小玉怕我在网上拈花惹草,我也不想让她误会,所以干脆就不玩了。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找她就行,反正她的消息,我肯定也会第一时间回。” 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牵强,但他毕竟是给了自己一个解释。洛沉星叹了口气,也罢,至少加上了小玉,只要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发生变化,自己跟他们,也就不至于彻底断联。 “沉星,谢谢你今天帮我们给乐乐洗澡。”过了一会儿,阮玉从里屋端出餐盘,“这个点心给你吃!” 那是一盘骨头形状的饼干,看上去还挺高档,洛沉星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只是和他以前吃过的饼干,总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大概是他很少吃零食的关系。 那盘点心被放在一旁,也不知过了多久,乐乐竟然摇着尾巴凑上前,在餐盘前拱拱小脑袋,就津津有味的埋头吃了起来。 看它吃得如此自然,再联想到饼干的形状,洛沉星脸都黑了,他忽然有了一个非常不妙的设想。 “啊,我好像搞错了!”阮玉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捧着脸尖叫一声,充满歉意的抬起视线:“我没有注意包装袋,那一盘……其实是狗饼干啦……” 洛沉星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他只想说,我现在吐还来得及么? …… 接下来,在阮玉的再次央求下,洛沉星又陪着他们,一起牵着乐乐出外遛弯。 狗饼干的插曲,的确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看着可爱的乐乐,他的心也重新软化了下来。 按照他们的说法,狗饼干本身也是面粉或者杂粮做成的,人类是可以吃的,甚至它的用料比很多人类的食物更加高级。看他们说得诚心,洛沉星觉得……他就勉强把这当成是安慰吧。 遛狗的路上,经常会遇到其他狗和主人一起出来散步。而它们一旦相遇,也往往会同时冲上前,朝着对方汪汪的叫,主人拉都拉不住。 看来就算在动物世界,竞争还是无处不在。 “沉星,要是遇上大狗欺负乐乐,你会保护好它么?”途中,江烬空随口问道。 洛沉星想都没想就答应道:“当然了!我喜欢乐乐!” 江烬空满意的一笑:“我信你。” 他加快脚步,和阮玉在前面并肩而行,一路说着私房话,音量却是刻意保持在能让洛沉星听到。 “你说咱们现在,养宠物都这么累,将来要是养了孩子,是不是就更没有休息时间了?” “特别是孩子刚出生那一阵,每隔几个时辰就会哭,当父母的都别想睡上一个完整觉。好不容易长大一点了,又要教他读书修炼,让他跟同龄人和睦相处。等他能独立出去闯荡了,那就更值得担心了,要想着他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这就是‘养儿九十九,常怀百岁忧’。” “听起来就好累哦……”阮玉咂了咂嘴,“总之我不管,我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要由你来负责照顾!” 江烬空哭笑不得:“诶?为什么是我?” 阮玉理直气壮的瞪眼:“因为只有让你亲自照顾孩子,你才能知道生儿育女有多辛苦,就会知道我有多辛苦,也才会更疼我啊!” 江烬空淡淡一笑,抬手搂住她的肩,将她揽到怀里:“怎么我现在就不疼你么?” 阮玉惊呼一声,随即羞红着脸埋下了头,一步一步踏着脚下的影子。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看着前方活蹦乱跳的乐乐,再想到两人谈话中的隐喻,洛沉星顿生心思起伏。 养育一个生命,需要付出十数年的辛劳和感情,但摧毁一个生命,却只需要一瞬间。 当初,他那些不以为意的恶行,也曾经让多少的家庭破碎。他们失去的,也许就是终生的爱和希望。 曾经的自己,的确是有罪的。 他只是感谢,能够遇到一个愿意包容他全部罪过,愿意带领他走向新生的人。 他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 一天又一天,洛沉星专心和江烬空学习秘法,他已经突破到了气宗级后期,只要继续保持这样的进度,再过不久,就可以专心冲击通天境了! 这样的实力,就算是放在那群世家子弟中,也是妥妥的中上游人群。 由于改变了做事风格,在日常生活中,他开始交到了更多的朋友;联盟整合工作也在有序运转,几位大哥间的氛围,也明显是一天天的改善着。 闲下来的时候,他还会继续陪着阮玉带乐乐玩。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已经逐渐退去了曾经的冷冽。一种如春风化雨般的柔和,也为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暖光。这段日子,他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了。 这天江烬空刚回到房里,就看到洛沉星正在织一件毛衣。 “这是我准备打给你和嫂子的。”面对他的询问,洛沉星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是真诚的回答道,“这么久以来,你们真的为我做了很多,我很感谢你们,是言语无法表达的……或许我暂时没有办法回报你们更多,但是这两件毛衣,代表的是我的心意,到时候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江烬空看着这样的他,不由失笑:“哦,现在已经这么‘居家’了么?” 看他穿针引线,动作自然流畅,也会熟练的咬断线头,整个一副“五好劳动青年”模样,谁还能想到,这就是当初*伐果断的洛家少爷? 也许他也已经领会到,这段时间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有深意的。 最初的打工生涯,教会了他帮助别人;秘境修炼,教会了他自身的强大才是一切的保障;与大力哥等人联盟,教会了他懂得团结;照顾乐乐,教会了他尊重生命,爱惜生命。 自尊,自爱,自立,自信,自强。 做到了这一切的他,已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了。 所以自己的使命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他成功的让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好人。 据说今天晚上,洛沉星的几个同伴打算过来自起炉灶,这些人都是第一次做饭,虽然对他们的手艺不抱希望,不过,就当做是告别的一餐吧。 第1273章 身份揭晓 “砰!轰!” 隔壁的小厨房里,时不时就响起一阵爆炸般的巨响,要不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好,恐怕早就有人找上门来抗议了。 江烬空靠在躺椅上,随手刷着玉简消息,脸上也闪过了清晰的无奈。 看来,自己虽然教会了他们团结,却并没有教过他们做饭。而做饭这种事,显然也不是靠着团结就能成功的。 “听见这边的动静了没?”和凤暮山通讯闲聊时,他也是开玩笑的说起,“沉星他们吵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买了一袋子食材进去鼓捣了,我总怕他们会把厨房给拆了。” “看这样,晚上多半是没东西吃了,”听到小厨房里又一声巨响后,江烬空摇头失笑,“你就替我吃点吧,至于照片就不用拍了。” 凤暮山一听就急了:“大人……别跟他们冒险了,我请你!想吃什么你说!” 江烬空顿时从躺椅上坐起:“我就在等你这句话呢!多准备几道菜,弄丰盛点,我带他们一起过去。” …… 厨房里的几个人,虽然都已经认清了自己没有厨艺天赋,却依然在挣扎与放弃的边缘疯狂试探。 “菜刀拿给我一下,刚才不是让你把这个土豆削皮……等等,你切的这玩意儿……你告诉我这是土豆?” “关火,关火!”轰!……“喂,你拧反了,那边是大火!” “快加味精……等等,你这都倒了半罐子进去了,这菜还怎么吃啊?” 如果你有幸来到这里,也许你就会见识到,这些往日的天之骄子,那“气跑顾客,气死大厨”,堪称“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厨艺。 所以,江烬空接下来出现在门口的第一句话,也算是拯救了他们。 “各位,不用忙活了,有人要请客。” 顿时,其他人都放下锅铲欢呼起来,只有洛沉星有着些许失落。 如果说这些人当中,最是发自内心对江烬空感恩的,那一定就是他了。所以,他也比谁都更想亲手做一桌丰盛的饭菜,向他表达“一直以来承蒙关照”。 此外,他不知这可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江烬空,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 似乎,是那种和他们打成一片的亲近感淡了,反而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上位者气息。 这就像他在天宫门考核时,远远的看到那群天之骄子出现时的感受一样,甚至……还要更加强烈! 他总有一种预感,仿佛有什么事情……将要改变了。 …… 其他人原本以为,江烬空所说的朋友,最多就是天宫门内的中上游学员,不想他带着众人七拐八拐,最后所来到的,竟然是…… 九!幽!殿! 这个地方,这个传说中最黑暗最恐怖的集权之地,两千年来曾是令多少人闻风丧胆?他们这些普通人,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然可以亲身踏入! 又惊又惧下,他们只能不断转目望向江烬空,似乎在向他询问“我们真的可以来么?” 江烬空表现得很自然,在这幢恢弘而阴森的建筑物前,始终是从容伫立,好像他曾经来过很多次,就像是回家一样。 莫非,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九幽殿的某位少爷?又或者是他和这里的某位少爷,其实是好朋友? 当其他同伴都在东张西望时,洛沉星却是感到,心底那份不祥的预感再次扩大了。 九幽圣使一早得到殿主吩咐,出来迎接客人。他并不认得江烬空,见到他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朝着众人略一躬身摊手:“请随我来。” 接着,他就自行在前方带路。以他的实力,还能感应到后方几人因情绪激动,所引起的体内巨大灵力波动。 殿主交待他去迎接的时候,特别叮嘱过他,对这些客人要恭敬一些。他虽然是照规矩做了,心底却始终感到疑惑。 要知道,殿主平日里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就连他们这些九幽圣使,若不是立下大功,就几乎连面见的机会都没有。今日怎会一反常态,邀请几个年轻人过来吃饭? 从他们所穿的衣服,能认得出是天宫门新晋学员,但那又如何?如果是当初的前十精英,早就家喻户晓,自己也不会陌生。但既然不是,又有什么拉拢价值? 但,殿主究竟是积威已久,他这做下属的就算心有疑惑,却也不敢阳奉阴违。一路上对那几人,还是保持了起码的和气。 穿过几条幽长廊道,来到了一间相对宽敞明亮的大厅内。 此时,所有人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张宽大的圆桌,桌面铺着华丽的桌布,更是摆设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有许多不但是他们从未吃过,就连见都没有见过。 这些,大概都是最顶级的山珍海味吧,随便一种食材,就抵得上常人一生的开销。但现在这些食材,在这张桌子上却是比比皆是。顶端人群的奢侈,果然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根本连想都想象不到的。 桌后一角,坐着一位形容枯瘦的老者。即使由于过度的消瘦,令他眼窝深陷,但一双眼睛,却依旧犀利得足以望穿人心。在他的衣袍前,绣着六道闪耀的金边,那是远比六座成堆的金山,更加引人注目! 九幽殿,六尊者! 而从他所坐的位置来看,他还不是今天这场饭局的真正主人。 存在感更胜他一筹的,是那个坐在他身侧,披一身黑袍,面貌绝美有如天神般的男子。看到他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心中一颤。 不是为他这超凡脱俗的容貌,而是他周身涌动的能量气场。那种根本压制不住,而他也根本就不打算压制的强横灵力……若是全部释放,就算是要覆盖整个世界,也是轻而易举! 无论是天宫门的前十强,还是那些精英卫士,没有一个人,能够具有着这样磅礴的威压……那是俯视众生如蝼蚁的威压! 有眼尖的人还发现,在他的衣袍上,并没有镶绣那代表尊者标志的金边。但他的实力,却绝对要远超过所有的尊者—— 由此,就算是再难以置信,但他的身份……此时也是呼之欲出! 下一刻,那带路的九幽圣使首先单膝跪地,朗声唤出:“拜见殿主!拜见六尊者!” 后方众人终于回过神来,也连忙齐刷刷的跪倒,颤声高呼:“拜见殿主!拜见六尊者!” 跪倒一地的身影中,只有江烬空仍是好整以暇的站立着,在一群人中也就尤为显眼。 感受到这份异常时,他淡淡一笑,不等厅内的九幽圣使催促,便将右手按上左胸,作势缓缓躬身:“拜见……” 九幽殿主凤暮山见状大惊,甚至是从座位上直接站起,快步迎到了他面前。 “别!” 就算是答应大人,暂不揭穿他的身份,陪他继续在同伴们面前演一场戏,但他始终牢记着尊卑有别,就算大人玩心重,愿意闹着玩的来向他行礼,但他又怎能当真受了这个礼? 江烬空见他紧张的样子,只觉好笑,也就没再勉强,随着他走到了座位旁。那边六尊者打个眼色,洛沉星等人才敢在九幽圣使的引领下,战战兢兢的跟上。 凤暮山原本是习惯的想将主位让给大人,但江烬空在他表露出这番意图前,已是提前在侧首坐了下来。 做戏做全套,他现在扮演的,到底还是一个天宫门小学员,能得到九幽殿主的接见就已经是很难得了,若是在这“世界第一人”面前坐主位,其他人会怎么想?就是开挂也没有这样的啊! 凤暮山见此,也只能迁就了他的“玩性”,虽说要在大人面前扮演上位者,难免还是让他有几分不自在。 当洛沉星等人分别在桌边坐定,六尊者也吩咐厅内九幽圣使都退下后,饭局就开始了。 这大概是一场最奇怪的饭局了。 江烬空平时是什么样子,众人都见过,他对大人物小人物一视同仁,跟谁都能混在一起。但今天,亲眼看到他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九幽殿主……而九幽殿主竟然也买账了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凤暮山对待他无限仰慕的大人,就算已经尽力掩饰,言谈间还是能透出几分尊敬。有好几次他算是强行将称呼忍下,否则,六尊者看得出来,他并不介意当众称江烬空一声“大人”。 江烬空的态度,则是该怎样就怎样,待他完全是一副平辈论交状态。有时会和他讨论哪盘菜比较好吃,有时会由一道菜引申出去,说起一些自己经历过的奇闻趣事。更有甚者,偶尔开玩笑损他几句,也是张口就来,毫不避讳。听得洛沉星等人都是心惊肉跳,但凤暮山本人,好像也并未感到任何不对,还是会耐心的给他推荐菜色。 这两人是吃着家常菜闲聊着,同桌的其他人,却是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紧张啊!这样的大人物,也许他们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见;这样的地方,也许就只有这一次机会来。更别提这一桌子的美味,他们也是只有这一次机会吃。这么多难得的唯一一次叠加在一起,竟是让他们不知道该珍惜哪一个了。 是多看看这里的布置,回去以后也可以向其他人吹嘘一下,自己是进过九幽殿的人?还是专心吃菜,让自己的胃在这一个时辰内,成为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还是,争取和九幽殿主说上一句话,在“顶级大名人”面前,刷个眼熟? 当然,现在没有人会去多嘴问一句,江烬空和九幽殿主究竟是什么关系。到了这个地步,瞎子也看得出江烬空的身份绝不简单了。 然而不论他们如何谨小慎微,凤暮山始终是连一眼都没多朝他们看过。这些无关人等,他也从来不放在眼里。要不是江烬空时常会照顾到众人感受,言谈间自然的带他们融入话题,这一张桌子上的其他人,可就真的成了彻头彻尾的陪客。 只有洛沉星全程沉默。他目光空洞,如坐针毡,机械性送到嘴里的美食,也是全部味同嚼蜡。 这份沉默,一直保留到了众人离开九幽殿,回到天宫门宿舍,各自散去之后。 当江烬空如常和他闲聊时,洛沉星默然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坚定的抬起了头。 “你……的确是天宫门隐藏的大人物,但你却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学员,是不是?” 江烬空并未正面作答,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有趣,随口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洛沉星吞吐了一下,似乎在认真的组织着语言,“我洛家原本也是隶属于九幽殿的势力。所以对殿主的脾气和作风,我也大概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绝对不可能跟任何人这么亲近的!不管你是谁!……除非你是天宫主人。” 最后这一句话,他说得很轻。 “你……真的是天宫主人吧?” 是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所有的一切也就都有了解释。 所以,他才能够那么轻易的击退烈焰鬼帝。 所以,他才能够拥有明显不属于同龄人的全知全能。 所以,他才能够将一切深奥的修炼知识,讲解得深入浅出。 所以,他才能够将那些或骄横,或孤僻的人,都团结在他身边,也包括了那些天之骄子。 所以,他才会永远是一副“天下无难事”的心态,因为对他来说,任何事确实都是只要想做,就可以轻易做到。 所以,他的思想理念,才会完全沿袭天宫主人一脉。 所以,他才不愿意在微时空和自己互粉。 所以,他才能够让九幽殿主以礼相待。 自己竟然能在无意之中,和这样的大人物……和天地真神,一起吃饭,一起娱乐,一起修炼……这到底是他的幸,还是他的不幸? 这个事实一旦揭晓,他就知道,他曾经唯一视为真心朋友的人,已经不可能再是他的朋友了。 因为……他何德何能,去跟神明做朋友? 第1274章 尊卑 江烬空听着他的询问,默思半晌,只是淡淡一笑。 “是啊,我们家暮山架子大。当初我跟他说过,你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你只需要信仰你自己。” 虽然自己的许多教导,他看上去是都忘记了,但只有这一点却是贯彻始终。这“世界之王”,他已经当得驾轻就熟。 而后,他也认真的将这个话题接了下去。 “其实客观事实没有发生变化,改变的只是你的心态。” “我这么说吧,如果知道了我就是天宫主人,你还能不能像过去一样把我当成朋友?” 洛沉星立刻答道:“不能。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大人给过我的帮助我铭记在心,这也成为了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但是,我真的不可以再颠倒尊卑了!” 江烬空默默叹息一声。当年的天霄阁主颜正霆也是这样,自己把他当朋友,他却一心要把自己当主人。不但一本正经的尊奉自己为家族远祖,更是每次见到自己都恭恭敬敬。 受他的古板思维影响,那些天霄阁内的优秀子弟,霂霖、雪梦,一个个也是规规矩矩,远没有凉子的活泼和朝气。在这一点上,还是暮山更懂自己心意。 “好吧,那也随你。”当下,他只是这样答道,“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没有芥蒂的重新把我当成朋友,或许也算是你在修炼上跨出的一大步了。” 洛沉星谨慎的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对我来说,所有的人都没有什么不同。”这些话,江烬空很早就对他说过,但身份不同,带给听者的感受也就大相径庭,“不论是站在顶点的大人物,还是最平凡的小人物,我都可以一视同仁。” “世人大多看重身份地位,喜好攀附权贵,只是因为他们还不能真正看开。他们理所当然的会选择可以带来利益的人去打交道,同时又担心被不如自己的人,拉低了他们好不容易攀高的那一点地位。” “但是对我而言,我不需要去巴结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我的地位,所以我始终都在用平常心看待所有人。如果性格投合,那就可以做朋友。即便不能,他们也仍然是我的子民,我会提供他们庇护。” 正应了那一句调侃,“我跟人交朋友,不看你是否有钱有地位,反正谁都没有我有钱有地位。” “好了,既然很多话也说开了,那我也可以跟你说一些,只有神才知道的内幕了。” 在他周身,一层朦胧红光隐约闪动,他整个人也如同处在一片摇曳不定的水幕里。原本服帖的齐耳短发,极速疯长,化为了一片招摇如烈火般的红色长发,直披到肩背。即使外貌并没有多少变化,但那自然散发出的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曾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少年。 如今,他是威压通天彻地的神明。 “其实从一开始,我确实可以直接复活洛家全体。”此事在洛沉星早有预料,但听他亲口说出,仍是下意识的瞳孔一缩。 “但如果我当时就那样做了,你和你的家族,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仍然会是那个纨绔子弟,你的家族,仍会以一己偏好断人死生。接下来就仍然会得罪更多的人,保不齐到了哪一天,就又给另外的强者灭了。” 所以,他宁愿选择一种,看似是在绕弯路的方式,来指导他,帮助他,让他为自己开拓出全新的人生轨道。 “有句话说,逆境就是最好的成长环境。有些事不到那个阶段,你就不会有那份感悟。能够超越自己,向死而生,也将会是你人生道路上一次重要的蜕变。” “我可以给你一个消息,”洛沉星最期待的事,终于被他正式说了出来,“只要你现在专心修炼,直到超越涅槃境,就可以凌驾天地法则之上,逆转阴阳轮回,也就可以让你的家族全员复活。” “我会提前交待鬼界,保留好你家人的魂魄。我想由你将来亲手让他们复活,想必也是更有意义吧。” “所以,你要抓紧修炼,别让他们等你太久了。”这句话,他是用略带玩笑的语气说出,却是瞬间令洛沉星感动得热泪盈眶。 “对了,”径直走到门口时,他似乎又想起什么,转过身补充道,“等你突破到涅槃境之后,也就算是这天地间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到时候,我们少不了还会打交道。等到那一天,咱们再一起修炼,一起带乐乐散步吧。在此期间,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还是可以联系小玉。” 洛沉星一怔,渐渐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激动,充斥了他的心扉。 对他来说,做出这个了断的决定也很痛苦。以往面对其他强者,他总会用尽力气去跟他们套近乎,自甘服低,因为从一开始,他对双方关系的定位,也就只有各取所需的彼此利用而已。 但江烬空却不同。他是真心把他当成朋友,现在却又意识到,自己还远不配当他的朋友。就算他可以不在乎,但自己却会始终心有芥蒂。与其拘泥在主从的形式中,一天天的消磨了情谊,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自己别再做这个梦。 得知家人还能够复活,这就像是在身份易位的打击中,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他的生活再次有了追求。 他不会再抱怨江烬空没有直接让所有人复活,通过这段时间,他也学会了自己的事情就应该自己完成,没有人是天生就亏欠你什么,也没人有义务照应你一辈子。 面朝着他离去的背影,洛沉星缓缓跪倒,真诚施礼。 “父亲,鹜叔,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等得太久……” “还有……大人,我也一定不会让您等太久!” 这一天,这一刻,或许就是他真正的新生。 温暖的日光倾洒在他身上,让这个长期沐浴在黑暗中的恶魔之子,第一次染上了几分圣洁的光晕。 *** 由邑西皇室亲手为洛家操办的葬礼,就在洛家全员的头七之日,正式举行了。 消息一经传出,有不少人都从世界各地专程赶来,在灵堂之外排起了长队。就算是洛慕天生前,也从不曾享受过这样的排场。 一场小家族葬礼,能够成为国际盛事,原因无他,只因不久前刚刚和洛家签下合同的,两湖商会会长西陵辰,也是从天圣国远道而来,亲自到洛慕天灵前拜祭。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无利不起早”的专业商人,来此完全就是为了蹭热度的。自从当初蹭着时光钟楼的热度起家,此后旁人是无肉不欢,他倒是“无热点不欢”。因此大众也算是看出了心得,只要两湖商会突然高调参与了某次热点事件,恐怕就是他们又有什么新产品,将要择期发布了。 但至少在表面上,他还是将一副“哀悼商业伙伴”的门面做得挺足,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那仅仅是一张假面具而已。 当他与秘书柳茉一起踏入灵堂之时,身后便是有着成群结队的记者簇拥。这些有的是他自带的,但更多的,则是同样为蹭热点,专门赶来采访的。 烈焰鬼帝的热度高,作为“热搜榜常客”的两湖商会会长,热度可也同样不小。 除此之外,邑西国各行各业的头面人物也都到了很多,他们是有意利用这个机会,与权贵及各路商业巨头打好关系,为自己今后发展铺路的。 来此的众人都是各取所需,那沉睡在宽大灵柩内的洛慕天,在这个场合,反倒像是成了陪衬。 忽然一阵闪光灯此起彼伏。那是西陵辰站在灵柩之前,亲自为洛慕天躬身上香。各家媒体纷纷抓拍着这个珍贵的画面,即使那铺天盖地的白光,将遗照内洛慕天的面容都模糊成了一片虚影,却也并没有任何人多加理会。 敷衍式的礼节施罢,等候已久的记者们也是立刻一窝蜂的围拢上前,一排排话筒对准了他。 “对洛家的遭遇,我深表惋惜和同情。”西陵辰慢条斯理的开口,他神色平静,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有口无心,他也会继续把这些话说下去。 “死者为大,我也希望各位对洛家,能够多抱有一些宽容。有些无意的言论,对于作为幸存者的洛家少爷,难免就会造成二次伤害。” “近来网络上流传的许多小道消息,我也多多少少看到了一些。实际上,我自己就是出身邑西国,对于洛家的了解,不会比在网上肆意爆料的任何人少。我可以负责任的说,这些消息,有真有假。但不论洛家曾在本国内做过什么,他们都没有必死的理由。在此我也想呼吁大家,做到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共同营造更加理智和谐的网络环境。” 一番官方场面话,他说得中规中矩,但这显然是无法满足这群如狼似虎的记者,很快又有人追问: “请问西陵先生,你才刚刚和洛家签下合同,那烈焰鬼帝就直接灭了洛家全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你是否会因此对烈焰鬼帝抱有微词?” 这个问题,明显就是在挖坑给他跳。 直接非议四方鬼帝,那就是找死的行为。要说无端被人端了财路,怎会没有不满?但就算真有不满,他又怎么敢当着各路媒体说出来? 不过,以西陵辰的身份,这种场面早就见得多了,这时连片刻犹豫都不曾有,就扬首环视镜头,淡笑答道: “我想就算是烈焰鬼帝,也绝不会对一个毫无过节的普通人出手。洛家有此一劫,想必也是他们确实做过了什么,得罪烈焰鬼帝的事情。虽然我刚才说过,洛家罪不至死,但四方鬼帝的权威,不容违逆,底线自然是要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要高上许多的。” “所以,凡事有因才会有果。这也足见,平日里与人为善,和气生财的重要。看到新闻的各位也不必因此自危,只要平日里谨言慎行,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自然就不会引起四方鬼帝,以及各路强者的不快。今后再与人谈生意,我也定会仔细甄别,只与循规蹈矩的商家合作。” 在场众人,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求生欲”,既要自圆其说,又要控制着不得罪烈焰鬼帝。但这个问题,毕竟还是给他“圆”过去了。 不过,记者们仍然不打算放过他。在这个新媒体百家争鸣的时代,可以说谁的问题越刁钻,谁的报道就越能吸引眼球。 毕竟常规的一问一答,大家早就看得腻了,一个普通问题,受访者不管能答出什么,观众都不感兴趣。但就是那些秀下限博出位的古怪问题,才会让人好奇,受访者该如何见招拆招。 “西陵先生,去年年底您才刚刚参加过贾大富先生的葬礼,如今新年伊始,您又亲自送走了洛老板。和您合作过的同行,为何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您是否会认为自己身上有些不吉利呢?” “西陵先生,近期世界工作负担加重,许多中小型企业的老板相继累垮,您怎么看待如今企业家们的亚健康问题?您自己平时又是怎样保养身体的呢?” 西陵辰面对镜头,从容不改:“这个问题,你要这样说那就很没意思了。人活一世,难免就要面对许多的生老病死。只是作为名人,所遭遇的一切都会被放大,在群众看来,也就会觉得幸与不幸的种种,都集中发生在了你身上。” “其次,商人由于职业需要,日常打交道的人更多,一旦他们发生了什么,就会有人觉得‘跟你走得近的人又出事了’。实际上,每个人一生需要经历的事件频率,都是差不多的,差别只在于是否有人关注而已。遇上了,不必沮丧,暂时没遇上,也不必庆幸得太早。” “有人说,接连送走了两位合作伙伴,我看上去太过冷漠,就像仅仅是在走程式。这种质疑,我不认为有什么值得解释。” “无论是贾老板还是洛老板,都是我的朋友,他们遭遇惨事,我自然悲伤。但我觉得我并没有必要,把我的悲伤展露在所有媒体面前。至于我私下里为他们做过什么,现在的质疑者又知道多少呢?” “如果我真的冷漠,我又怎么可能放着几十亿流水的生意不谈,专程抽出一整天来送他们,你们说是不是?” 第1275章 再起的纠纷 “关于这位朋友刚刚所说的,健康问题,”西陵辰说着,又向先前那提问的记者略一点头,“时代的发展是把双刃剑。商业的高速繁荣,为我们带来了更加富足的生活,但同样也带来了工作量的加剧,让越来越多的从业者出现了健康问题,这的确是社会发展一个不可忽视的隐患。” “一方面,我希望各位同行都能够合理安排工作和生活,保障了身体健康,也才能为社会大众创造更多的财富。另外,我们两湖商会也打算着,推出一种更加弹性的工作制,让每位员工,能够在完成工作任务的基础上,拥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这听上去,明明都是挺正常的话,但由他口中说出,就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虚伪。 看来一个人一旦被贴上了虚伪标签,就是说什么都显得虚伪。 接下来,各家媒体仍是争先恐后的询问着。 西陵辰回答这些问题时相当耐心,即使有些记者的询问完全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他却仍是从头到尾微笑以对。 正因为,他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也喜欢着,被所有人尊称为“西陵先生”。 当初由于宗家那可笑的“血统自豪论”,族兄终其一生,都只能被称为“北少”,却不配被冠以西陵氏姓氏。 宗家那一群老古董,是认为他们这些分家子弟,会辱没了这个姓氏么?那么现在,究竟是知道他的人多,还是知道邑西小国西陵宗家的人多呢? 良久后,又是一行人踏入灵堂,邑西本国人都认得,那正是西陵宗家的人。 就算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宗家分家那一场血战的详情,但邑西国就这么大,有位世界知名商人,同样冠以“西陵”为姓,而这个姓氏又并不是那么多见,对于双方的关系,私下里早就有着各种猜测。 自从两湖商会崛起后,西陵宗家与那个叛宗之子西陵辰,这还是第一次身处在同一片空间内。顿时,一双双充满好奇的视线,也是带着由衷的兴奋,在他们周身打量。看来今天,是有一场好戏可以看了。 旁人不知,这时的西陵杰心中也充满了无奈。 洛家灭门后,国主曾专程召集国内知名势力齐聚一堂,引导着他们进行了一次重新洗牌。 而洛家此前曾与两湖商会签下了商务合同,洛家虽灭,合约却不可轻易作废——主要还是国主舍不得与世界级企业合作,能在短期内为本国经济带来的gdp增长——因此代替洛家接下生产量的任务,也就落到了同为经商家族的,国内五大家族头上。并按照五大家族的势力排名,制定了各家族盈利后的分成比例。 毕竟是接手了人家的生意,一些面上工夫总是要做一做。因此尽管西陵家族与洛家,在此之前的关系已经濒临破裂,但今天的洛家葬礼,西陵杰还是不得不带领家人前来,为他们上一柱香。 要是只为洛家,那也就罢了,死者为大,他也不会过多计较。最令他心烦的,是明知道此行或许将会遇上西陵辰,他们却还是不得不来。 为了躲避风头,他已经专门迟了近一个时辰才来,但远远看到灵堂内拥堵的记者时,他就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躲不过。 透过不断亮起的闪光灯,隐约能看到人群中心处,那个一身正装,被层层簇拥的身影。 一眼看去,他实在是变化了太多,那言谈自若的从容,那高高在上的气场,如今站在邑西国的土地上,竟是多出了几分格格不入之感。 他确实是变了。举手投足间,都已经是一个相当成熟的商人了。 当年,分家内就只有西陵北,与宗家来往较多,也做出了诸多的贡献。而西陵辰其人,多年来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少年,在西陵北的光环下,就更是少有存在感。 分家反攻那一役,西陵杰的精力都用在了对付血骷髅和西陵胧身上,至于西陵辰,不过匆匆一面,就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现在看着不远处那个衣着华丽的商人,分明相当陌生,却又始终连系着宗亲血缘,这种极其怪异的感觉,让西陵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世事难料,这样的现实,简直比一场大戏更荒诞。 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西陵辰多半也不会希望世界知道他“生来卑贱”,那么当着那群记者的面,他应该就不会轻易挑破双方那层关系—— 西陵杰身后,除了西陵江坤和西陵齐,还跟着另一位年轻人。 她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打扮却显得有些老气。穿着一身简易的背带裤,梳两条麻花辫,戴一副大黑框眼镜,一双本应灵动的双眸,似乎由于长期进行着枯燥的工作,看上去相当呆滞无光。 如果放在学院里,她绝对就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是很厉害的学霸,却不会让人产生任何追求的热情。 看到西陵辰的时候,她才像是从学术状态中回过神,紧张的推了推眼镜,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那就是西陵辰……从分家走出来的大名人……” 她自己同样是出身分家,当初那一场叛乱发生时,她年纪还小,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因此对西陵辰,也没有多少视为叛徒的不满。反而由于同样出身分家,一直有种特殊的亲切感。 在其他人面前,她从来都不敢轻易提起,但在她的玉简中,却是悄悄搜索了有关两湖商会的许多信息,也储存了一整个相册的照片。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默默的将那个禁忌的人物……视为偶像。 场内的记者并未注意到宗家众人,他们从世界各地专程赶来,本身也就只是为了两湖商会会长一个人。但西陵辰对那位宗家族长的形貌,却是一直深深刻在心里,在他们踏入灵堂的那一刻,他也就立刻敏感的抬起视线,牢牢锁定了他的目标。 在西陵杰的心思起伏中,他缓缓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好戏开幕”的笑容。 接下来,不再回答记者问题的他,径自迈步前行。在他所经过的地方,人群都识趣的为他分开一条道路。 最终,西陵辰的脚步,就在西陵杰面前停下。 他抬起一只手掌,似是问好,又似是挑衅的伸到了他面前。 “西陵族长,我们好久不见,幸会。” 西陵杰不知他想玩什么花样,紧咬牙关与他对视,却并未抬手相握。 西陵辰脸上的微笑扩大:“虽然族长曾亲口说,与我‘同宗不同源’,但我还是要向宗族的各位,致以我最诚挚的,问候。也希望今后我们能够携手并进,同繁荣共富贵。” 记者们不愧都是人精,就从他这几句意味不明的话中,已经捕捉到了许多关键信息。 这时他们纷纷兴奋的围拢上来,一排排话筒再次举起。 “西陵先生,请问您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您称呼这位先生为‘西陵族长’,那么邑西国的西陵家族,和您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西陵辰斜睨着西陵杰,看似是在答记者问,实际上,却是在刻意的说给他听。 “嗯,我说过了,我同样出身邑西国。西陵家族,是我的本家,我至今不忘他们的养育之恩。” “那个时候,家族还分为宗家和分家。而我的祖辈,也不幸的是卑微的分家一员。”他嘴角残酷的笑意逐渐加深,“当年我们分家,曾经进行过一场伟大的*命,我们付出了无数的流血和牺牲,为家族消除封建种姓隔阂,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 “现在,宗家和分家已经同心一体,不同血统的成员,都可以在一个平等的氛围下,和睦成长,这不能不说是一场时代的进步。” “我分家埋葬在地下的族人们,都是这场变革的英烈,鉴于此,我会捐出专款,为他们修建一座祠堂供奉。但愿后世,能够世代不忘他们的崇高事迹。” 分明是谋反,竟然也能给他说得冠冕堂皇,西陵杰咬牙暗恨,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打从心底里,他是并不愿将这些家族私事,搬到世界平台上说的。 但他此刻的震撼,却远远比不上听到这段话的记者们。 西陵辰竟然要捐款?!一直以来,别看两湖商会的经济收益在世界排名前列,但西陵辰本人,始终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典型。只有他坑别人的钱,但任何的慈善公益机构,又或是天灾人祸,都绝对别想让他捐出一分钱! 时间长了,人们也都习惯了。就算他理智气壮的敛财,又理智气壮的从不回馈社会,也没有人会再对他做“道德绑架”。毕竟一个所作所为,直接就表达了“我只谈商业,不谈道德”的人,你又能拿他怎么样? 没有想到,在他的故乡邑西国,他竟会为一个小小家族的亡者捐出巨款!这绝对是一条爆炸性新闻!再加上他有意爆出的身世秘密,看来这几天的热搜,是又将要被两湖商会屠榜了。 西陵辰并未理会四周的震动。他面朝着西陵杰,笑意深邃,语气低沉。 “西陵族长,分家祠堂的开工仪式,我希望我们能够同时到场监工。以证我两湖商会,和西陵宗家的友谊长青。” 尽管他此时笑得亲切,但在西陵杰眼里,那却是属于魔鬼的笑容。 闪光灯围绕着两人尽兴闪烁,记录着这难得一见的“友情”场面。 …… 几天后。 资金到位,祠堂的建造工程,很快也就紧锣密鼓的开工了。 西陵杰一身常规打扮,和西陵辰并肩站在施工现场,看着工人们上上下下的忙活,再看着身旁这位年轻人的诡异笑容,他沉默良久后,终是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西陵辰哪……你报复我们宗家,报复得开心了么?你的父辈‘英烈’们,若是在地下看到这一幕,他们一定都会以你为荣吧?” 西陵辰好整以暇的回以一笑:“西陵族长,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已经说了,我是真心要和西陵家族‘同繁荣共富贵’的么?” 西陵杰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你那些心思,我还能不清楚么?你就是想要兵不血刃的吞并我们西陵家族,让我们在世界认知中,直接成为你两湖商会的分号,是不是?” 这些天,他只要一登上网络,就铺天盖地都是有关西陵辰和家族渊源的新闻。 “西陵辰,西陵家族”、“邑西国,西陵家族”、“西陵辰故乡”、“邑西国”等等关键词,在热搜榜上,全部挂上了“爆”的标签。 在第一条热搜下面,有不少人都在评论着: “惊了!还以为西陵辰自己开创了一个西陵家族呢。” “看到热搜吓我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没机会当西陵夫人了。” “这个西陵家族什么情况啊?一个小国家的小家族,确定不是在蹭西陵辰热度吗?” 当今之世,众人果然已是只知西陵会长,不知有西陵家族。 要单是如此,西陵杰也就忍了。但这条新闻一经曝光,他和儿子在微时空上的粉丝就开始不断增长。有不明群众骂他们蹭热度的,但有更多的,则是看到商机,前来下订单与他们合作的。 在这些人看来,虽然搭不上两湖商会的边,但和西陵家族合作,也就有一半是在和西陵辰合作,只冲着这个名头,将来就绝对不愁没有盈利的机会。 最闹心的是,这些商家虽说与两湖商会相比,只能算一只只小虾米,但比起西陵家族,他们的根底绝对都要雄厚得多了。因此开出的价位,就难免有那么几分“友情价”的意思,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施舍。 毕竟,他们真正看重的是西陵辰,西陵家族的存在,就只相当于一个中介媒质,说得廉价一些,就和一件商品本身无异。 而这,也是一直秉承着“血统高贵”的西陵杰,所无法忍受的。 他一直最不愿的,也就是借两湖商会的名头起家,但这样的事,却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1276章 邑西游 现如今,摆在西陵宗家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老老实实按照西陵辰安排的道路走,也许今后他们将会吃穿不愁,接订单接到手软,但实际上,却也代表着一辈子做他的傀儡。 另一条,是将国外这些攀关系的生意全部拒接,但这样一来,不识抬举的形象也就在国际上形成了,恐怕从今往后,他们都再也接不到任何生意了。 除此之外,西陵辰更是豪放出手,给皇室及本国一应重量级势力,都注入了一定的发展资金。请*府将“分家英烈”的事迹广泛传扬,时不时向百姓普及他们的光辉历史,要做到巷尾皆知。 既然要将分家死者作为正面形象宣传,那与之相对的反面形象,不消说,自然就是他们西陵宗家了。 这样一来,恐怕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宗家是何等封建迂腐,怎样压迫着分家族群。平民对富商的怨恨,也可以借着这个由头一举倾泻,谁还理会他们是否当真无辜,只要有这么一块靶子,供他们去攻击,去*斗,那不就足够了么? 掌握了资本,果然就是好啊……有了钱财,就可以操纵舆论,颠倒黑白,将他们这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大家族,彻底打得万劫不复……! 而西陵辰,他是“不计前嫌”的选择了接济宗家。他们能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若是稍有不满,这全国上下都是收了西陵辰好处的人,不用他多说,他们自然会代他来收拾自己! 包括他首次捐款,便是给分家修建祠堂一事,也是他为了开设“两湖商会分号”,专程埋下的炒作手段。由这个举动所能吸引到的关注,在将来能够为他带来的收益,也绝对是远远胜过了他此次的支出!作为一位精明的商人,这一点,他是算计得很清楚的。 当所有人都认为,西陵宗家是两湖商会的附庸时,就算只有他们自己坚持说不是,那又有什么用? 时代的车轮,会将错的碾压成对的,也会将假的碾压成真的。这是独属于胜利者的洪流,无人可逆。 这个时候,西陵杰才第一次感到,当初自己信誓旦旦的说着“不承认他”,有多么卑微可笑。 你不承认?无所谓啊。反正我现在的地位远远比你高,只有我承不承认你,没有你承不承认我。 听了西陵杰如此直白的说词,西陵辰双眼略微一眯,同时在他眸底,已是风云变幻。 呵……西陵宗家,我并不是那么贱,不是你们把我扫地出门,我却还是要上赶着巴结你们。 至今为止,我会依然承认着西陵氏的姓氏,不是因为你们,而是为我分家的先辈!我身上流着的,是他们的血液,也是你们眼里,低贱的血液……但却是他们,宁可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我今天不会抛弃这个姓氏,就像是不会抛弃他们的存在……! 原本,我是很想像你们一样,把宗家一脉赶尽杀绝,但是渐渐的,我改变主意了。 戏台搭起来了,也需要有人来看。有了胜利者,却没有人在台下喝彩,岂不也是很枯燥无趣的么? “对,我的确是在报复……因为我找到了一种更有趣的报复方式。我以德报怨,在我发达之后接济你们宗家。你们宗家今后的子子孙孙,都是靠我养活着的,我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是你们的天!” “我分家先辈,是否会以我为荣我是不知道,但我相信,我一定会是你们宗家永远的阴影。”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谁比较强,谁就是正统。 以自己今天的身份地位,西陵氏因他而扬名天下,他与西陵宗家,在世人眼中又将是谁尊谁卑呢? “西陵族长,我信任你们,不必将每一笔订单都交给我过目。不过每个月的收益,记得按时缴纳,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收款账户。” 说到这里,他刻意拖长了语调,“这笔钱你们要是迟交或者少交的话,可是会背上一个‘拖欠工程款’的恶名。你应该也很清楚吧?在商场上,人无信不立,千万不要毁了西陵家族的百年清誉哪——” “对了,过几天记得派个人过来,咱们好好交接一下洛家的生意。祝我们……”他再次挑衅的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 西陵杰看着他恶魔般的笑容,只感到脑中一阵阵的眩晕。正午阳光直射,在他而言,却只有一片透心的冰凉。 西陵家族的前途,自己的前途,仿佛都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随他一起坠落进了无望的漩涡。 …… 接下来的几天,西陵辰都很忙。 他忙着应付邑西国那些慕名而来的权贵,就连国主,都是主动邀请他进入皇宫一叙。 能和这位世界知名商人打好关系,对本国的经济利益,绝对能带来一个跨越式的增长。而且,刚好他正是出身邑西国,要说服他多捐出一点钱,支援故乡建设,也就变得有理有据。 至于西陵宗家,国主原本看好他们是洛家的接班人,如今知道西陵辰和他们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那自然是处处以他为主。只要他稍稍透出一点端倪,对宗家是捧是贬,那今后整个邑西国上下,绝对就都会按照他的眼色行事。 在皇宫游览的一路,随行官员都是满脸堆欢,没有任何统治阶层的架子。平时是怎么奉承国主,这时便是怎么奉承西陵辰。毕竟国家能否一飞冲天,落到他们腰包里的油水是否会更加充足,可就全指着这位主儿的一句话了。 以往,就算是接待异国来宾,他们也从未花过这么大的心思。但在他们假笑逢迎的背后,内心却是一个比一个敞亮。在他们的自我认知中,这就是在为国家争取利益,为基层民众争取利益,从本质上,依然是在“为人民服务”。 权势与财富,往往都是相对的。权势可以制约财富,但在财富达到一定阶段后,同样可以反过来左右权势。 就连那些修灵强者也是一样,他们看似可以暂时凌驾于权钱之上,但能够真正无欲无求的人却是很少的。既然已经拥有了无以匹敌的实力,自然会想通过这份实力,真正去掌握一些什么。 有了欲望,也就代表着有了弱点。因此也曾有许多成名强者,囿于权欲漩涡,终究还是卷入世俗,沦为了*客的傀儡。 沾了西陵辰的光,柳茉还是第一次来到异国皇宫做客。她的美貌和身份,也让她在一众皇子官员中大受欢迎。为了表示友好,就连国主,都亲自送了她一枚足有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戒指。 在皇城之外,排着队赶来巴结的富豪,也包括了祈岚的父亲祈方。 他原本是想带着儿子一起来接受教育,让他看看“你的同龄人是什么样,你又是什么样”,但祈岚一听父亲稍露口风,就连夜收拾行李,第二天就跑去定天派住了。这也让祈方气得大翘胡子,连声感叹:“逆子啊,逆子!” 短短几天,邑西国有数的富豪及名门宗主,基本上都来给西陵辰送过礼了。只除了一个偏远的势力。 那就是定天山脉的定天派。 据说,定天派掌门司徒煜城为人正直,不喜巴结。对于两湖商会“金钱至上”的作风,也一直是抱持着批判态度。他们只想在稳定中走出自己的道路,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也不需要求着他注资。 对此,西陵辰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在心底,他曾暗自感叹过一句,“难怪是能孕育出叶朔那种迂腐子弟的土壤,一个个都沉迷在狭隘的个人英雄主义中,一点都不懂得随势而为。” 大人物就该有大人物的心胸,他自然不会为了这一点事,就暗示国主去打压他们。只不过,想做硬骨头,就要有做硬骨头的准备。他们这种两袖清风,不求外界支援的发展道路,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局中,究竟又能走出多远呢?他拭目以待。 除了应付这些小卒——对他们,他是连“同行”都不屑称一句的——还有一部分时间,西陵辰也应邀来到了致远学院,为学员们做商业讲座。 会议大厅几乎是场场爆满,这些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学员们,都用崇拜而热切的目光望着他。场内更是不断有人举手提问,充满热情的与这位大名人互动。 都说这个时代,群众的记忆是非常短暂的。 他们可以轻易为一个热点事件热血沸腾,也可以在几天之后,就投入到另一个热点的追逐中。 就在上个月底,西陵辰还曾是丑闻缠身,被公众视为“挑起恶性商业竞争,逼死贾大富”,这才不到半个月,他就已经可以重新作为世界知名商人,来为学员们演讲,讲述自己的经商经验了。 这样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贾大富的死当回事,也着实是因为他摸透了舆论的本质。他知道,自己是必然可以东山再起的。 又一场讲座结束后,院长南宫菲亲自陪同他参观校园。 西陵辰偶尔会对几处景观表示称赞,南宫菲也每每微笑回应。尽管双方都知道,他说出来的话,不会比销售人员称呼的“帅哥美女”更真诚多少,但这场表面的戏码,却还是不得不做下去的。 逛到图书室的时候,西陵辰才像是真的来了几分兴趣。 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商业书籍,似笑非笑的翻动着。 “南宫院长,也喜欢看这些经商理论?”看到这里竟然有整整一个大分类的商业书籍,也是令他对南宫菲有了一定的重新认识。 这个时代,喜欢经商的女人不多,有能力经商的女人就更少。而喜欢经商且有能力经商的美女,就更是少之又少。 对致远学院的变迁史,他也多少算是了解一些。自从南宫菲上任院长后,学院的发展,确实就是一天天的在朝着国际接轨。去年更是成功与天圣学院建立了交换教学,将部分优秀学员,送去了世界第一大国,接受更加高等的教育。这可是历代院长都没能做到的事。 由此看来,这个女人,应该就可以属于那凤毛麟角的一型。 南宫菲对此只是抿唇一笑:“业余爱好而已。因为家父,也是一位与西陵会长一样,‘以诚待人’的商人呢。” 西陵辰听得出她是有意讥讽,干笑了一下,也就自然的绕过了这个话题。 “算算时间,又该到了致远学院选拔新一批交换生的时候了吧?进展如何了?” 南宫菲随他漫步前行,随口答道:“名单我都已经拟好了,还要再最后组织一场资格考。接下来只要等天圣那边把名单传过来,就可以开始办理手续了。” 西陵辰停顿了一下,“前一批学员,学成之后是会归国发展,还是留在天圣就业?” 南宫菲虽不知他为何如此关心交换生一事,还是耐心答道:“这个就要看个人的选择了。从我个人而言,如果学员选择留在更加发达的国家就业,享受更好的待遇,我自然是支持他们的。” “从目前的意向调查来看,我们致远学院的交换生,的确有不少希望留在天圣国发展,但也有人想要学成归国,通过学来的知识,建设祖国。而来自天圣的交换生,则是恰恰相反,大部分都希望学成后回国发展,但也有少数人,想要留在我们国家锻炼自己。每个人性格不同,所以选择也不同吧。” 在院长位子上坐得久了,南宫菲对这些学员是越来越有感情,在说起教育问题时,也是难得的滔滔不绝。 的确,现在的邑西国还不够强大,当国外交换生看中的,仅仅是你这里的“艰苦环境”时,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骄傲。 但南宫菲却始终相信,这个国家虽然小,但各行各业的人们都一起在努力,只要每个人都在发展道路上添一块砖,加一块瓦,也一定能够让这个暂时落后的小国,在国际舞台上越来越好。 这也是她甘愿留在这里的原因。 留在这里,建设着这个国家,等待着那个遥远的未归人。 西陵辰明显是敷衍的点头:“挺好,挺好,人各有志。” 铺垫到了这一步,他也终于是用状若无意的态度,提出了他真正想说的问题。 “前一批交换生的名单,应该还在吧?能给我看看么?” 第1277章 一份名单 “交换生名单?”南宫菲困惑的挑了挑眉。听他语气,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客套,倒是当真对这份名单怀有兴趣,这也不能不让她提高警惕,“西陵会长,为何会如此关心我们学院的交换生?” 西陵辰淡淡答道:“没有什么。都是从邑西国出来的老乡,如果将来他们真打算留在天圣国就业,我自然也要对他们多加关照。何况,还是冲着你南宫院长的面子呢。” 几个还没有毕业的学员,和他的商业圈是八竿子打不着,再者南宫菲也并不认为,自己的魅力会大到这种程度,只是见过第一面,就能让他这位出了名的奸商,要花心思来讨自己欢喜。 但交换生档案,本身也算不得不能公开的秘密。南宫菲眼珠一转,抱着静观其变之心,顺势答道: “我们致远的学员,能劳烦你这位商界巨头照应,想来他们的求职道路也会更加通畅。我就先在这里多谢西陵会长了。” 西陵辰只是略一点头,嘴角轻扬,扯起公式化的一笑。所有复杂的心思,都被隐藏在了这张无波无澜的假面具之下。 随后南宫菲带他前往院长办公室,这一路上,两人都很有默契的聊着日常闲话,好似原本的相互试探都变得不存在了。他们就像两个相见恨晚的老朋友,在讨论着两国的风土人情,以及在不同社会环境下的商业和教育。 西陵辰看得出,南宫菲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愿意说,就算百般套话也没有用,反而会引起自己的警惕。倒不如以静制动,等自己拿到名单后,如果还有后续的要求,自然就不得不再向她提。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反过来掌握主动权了。 在商场上,他已经见过太多目光短浅的女人,看到自己是成功者,就恨不得立刻抛开一切的贴上来。但她们眼中对金钱的渴望,却是再明显不过。那一张张以靓妆描摹,却掩盖不住庸俗势利的面孔,早就让他看得生厌。 倒是这位故土小国的美女院长,更像是一幅令人回味无穷的画卷,每多展开一点,就多了一点惊喜。在沈安彤之外,她算是第二个让自己有些兴趣的女人。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 南宫菲的办公室布置得很清爽,没有太多俗艳气息,倒是以“实用派”为主。各式文件分门别类,封皮都贴着简易的便签,看去一目了然。贴纸上字迹娟秀,又透出几分潇洒,果真应了“字如其人”。 令西陵辰有些留意的是,这办公室里,几乎找不出女子必备的瓶瓶罐罐。虽说重点的化妆步骤大都是在家里完成,但到了工作场所,也少不了要时不时的补妆,这时一些常用的化妆品,那些时尚女郎通常就会准备两套,家居工作两不误。 西陵辰就曾见过柳茉的办公桌,除了必备的文件之外,整整有半张桌子,都堆满了各类叫不出名字的化妆品。此后,他也算是默认了这就是女生的常态。而南宫菲这里,就连喝水都是瓶装的矿泉水,连一个满足少女心的保温杯都找不出来。的确是“一看就是来办公的”。 一直以来的良好习惯,确实为查找降低了不少难度。南宫菲的视线只是在资料堆中略微一扫,就抽出了一个蓝色文件夹,但匆匆翻找片刻,她的脸色却是逐渐沉了下来。 不在这里?这怎么会? 南宫菲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如果一份资料文件不在她印象中的地方,那它也就不可能在其他地方。何况这叠文件已经很久没动过了,现在却独独就是少了交换生档案的那几页…… 虽然心里已是察觉有异,当着西陵辰的面,她却并没有表现出来。默不作声的坐上办公椅,打开计算机,打算查找电子文档。 按照她的习惯,所有与学院事务相关的文件,就算已经打印出来向职工下发,在她的个人计算机内,却仍然会留着一份备份文档。任何事都做好二手准备,这不但体现在工作中,更是她长期养成的生活准则。 西陵辰就站在办公桌前方,他眼看着南宫菲的神色由淡定自若,到逐渐的冷却僵硬。 那份文档,的确还好好的储存在文件夹中。 但不管她尝试用任何方式打开,界面上却只是固执的弹出一个窗口,提示她“文档已损坏”。 如果纸质文件失踪还可能是巧合,但两件事情叠加,目标又同时指向这份交换生名单,它就绝对是刻意的人为! “怎么,文件找不到了么?”西陵辰却像是早有预料,轻轻吐出一口气,眉峰微沉,一改此前的漫不经心,“看来,你确实应该清理一下学院的教师队伍了。恐怕这里面,早就被安插了内奸。” “还有,”他稍一停顿,再抬起头时,目光透出种深邃的冷意,就像是阳光下依然无法融化的千层寒冰,“恐怕就连你的学员……也不太干净了。” “!”如果只是针对自己,南宫菲还有自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如果敌人下手的对象,换成那些无辜的学员……这一瞬间的焦急,令她忘记了与西陵辰斗智,从办公桌后倏然站起,紧紧的盯着他。 “看样子,西陵会长是早就知道什么?” “既然是你先挑起名单一事,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告诉我,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西陵辰见她终于破功,本是紧绷的嘴角竟是略微一扯,再次掀起一个轻佻的弧度。 “南宫院长应该不会忘了,我是个生意人。没有回报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想从我这里套消息,你已经做好‘割血’的准备了么——?” …… 不同于致远学院这边的疑云重重,被西陵辰暂时“放养”的柳茉,倒是借着这次出差之旅,在这个国家玩得很开心。 每天除了逛逛街,做做美容,就是接受一些记者的采访。而这些记者,大多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八卦娱乐周刊。 喜欢看这些没营养刊物的,以一些没文化的年轻人及中年妇女居多。而对于这群人,你让他们看那些专业的商业术语,什么保税仓库,什么差异性市场策略,远不如给他们看某某偶像出轨,某某偶像丑闻的吸引力更大。 像西陵辰这样的知名商人,圈外人并不关心他把生意做得多么成功,以及随之附带的种种正能量,他们想看的就是黑料,是他的花边新闻! 因此,明确了受众人群后,娱乐周刊的记者们也是投其所好,专挖这些时下名人的黑料。虽然他们也时常由于侵犯名誉,被他们爆料的名人提出控告,但每次风头一过,这些刊物也就重新冒出了头。至于官司,不管是赢是输,他们都可以借此炒作,把刊物的存在,如病菌一般朝大众推广。 要挖黑料,从当事者本人身上自然挖不出来,只能从他的身边人下手。这次陪西陵辰来到邑西国的,就只有柳茉,因此那一群等候已久的记者,也是不约而同的扑了上来。 当然也有部分媒体,选择去追“西陵辰与西陵宗家的恩恩怨怨”,但这样的题材,相对来说还是太过严肃,一般都是那些正儿八经的报社才会去追。自家的娱乐刊物嘛,还是越没下限,就越能博得关注。 柳茉并不反感这些采访。她本就是最享受博得关注的,就算这份关注的来源是冲着旁人,她也仍是乐在其中。 对记者的问题,她倒是都好好的回答了。只是当记者们事后整理着采访稿,都只能感慨,不愧是专业秘书出身,这完全就是在打太极啊!西陵辰到底有没有地下情人,他是否有着小众取向,他和多少人有过“不得不说的关系”,这些群众最感兴趣的问题,她几乎是一个都没说清楚啊! 毕竟,柳茉也不笨,既然自己是唯一的采访对象,如果她真把什么隐私环节说出去,到时候杂志一登,那不是一看就是从她这里爆出去的?到时候她这份工作还要不要做? 说到情人的问题,老实说,她还真希望他能包几个。如果要开这个头,自己绝对会是最优先的选择。 不过跟了西陵辰那么久,她也算对他有些了解,他的兴趣,一向都是在赚钱而不在美色。让他找个自己并不稀罕的情人,从此还要多一个人来分他的钱,他怎么会做这个亏本生意? 来出差这几天,她还曾撒着娇问他要一张能无限刷的黑卡,让她在异国的街道上好好过一回购物的瘾。但会长的答复还是像每次一样,“可以,回国以后从工资里扣。” 预支工资,可以;让我送钱给你花,没门。 你就说这样的他,还怎么可能养情人? 面对这些记者,柳茉还是尽量将西陵辰的形象描述得正面积极,但她也留了几分小心机。那就是对于西陵辰的部分爱好及生活细节,她描述得事无巨细,若不是关系相当亲密的人,也绝对不可能了解得这么清楚。 这样放料的目的,只是在暗示读者,自己了解西陵辰的一切,自己和他的关系并不简单。如果让大家都以为,自己就是会长的地下情人,她也乐见其成。 至于那些舔狗atm,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看这种八卦杂志,就算他们看了,自己也可以用无辜的语气说一句,“这些杂志一向都是为了博眼球乱写的啦”,他们也一定会选择相信自己。 采访全程,她更是将双手搁在桌面,有意无意的晃动着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如果让这些捕风捉影的记者以为,这个戒指就是会长送给自己的……那就最好了!反正她可是什么都没说。 这会儿,面前那位相貌普通,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记者,也像之前的每一位记者一样,看着手中的采访笔记,无言苦笑。 从私心来说,他倒是很理解柳茉。要是让自己爆老板的料,他也绝对是能怂就怂。看来这次的稿子,就只能再一次由自己“发挥想象力”了。 “柳茉小姐,我能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喝一杯下午茶么?”而后,那记者收起笔记,一脸真诚的询问道。 柳茉优雅微笑:“真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约了。”说着,她就拎着挎包站起身,在那名记者遗憾的注视下,将纤手递到了一名刚好在此时走到她身旁的华服青年手中。 那人是邑西国皇子之一,这几天除了记者,也有不少皇室子孙围着柳茉打转。一半是冲着她作为西陵辰秘书的身份,一半也是真心欣赏她的美貌。无论走到哪里,美女总是比较吃香的。 而柳茉也是来者不拒,每天跟着他们蹭吃蹭喝蹭玩,也会经常有意无意的铺设感情陷阱。如果对自己念念不忘的追求者当中,能再添几名皇子,这绝对是一份值得吹嘘的荣耀。 看着两人的背影离去,被独自留下的记者只能叹出一口气,重新开始整理稿件。 做这一行久了,采访的以青春偶像居多,美女他是见过不少了,母胎单身的他,也养成了见一个就撩一个的习惯。反正撩不成是维持现状,要是撩成了,那不就发了么? 这个不成,下一个更美!暗暗握紧双拳,做了个“胜利”的姿态给自己打气后,他就冲着吧台招了招手。 “服务员,再来一杯咖啡!” 没有佳人相伴的午后,果然还是用来写稿吧。写得好了,老板就会给自己加薪!等攒够了钱,他就可以去自己一直憧憬的那条街,好好开开眼界了—— …… 致远学院办公室内。 南宫菲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沉郁。就连午后的阳光,也恰好在此时被遮蔽到了乌云后,整个房间被一片阴霾笼罩。 “西陵会长,你还真是敢说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有完全消化他刚刚提供的信息。 “血魔已死,剩余三魔中的魇魔和蜃魔,已经各自有了复生的迹象……” “而他们的追随者,邪神道传人,为了寻找最适合邪帝的容器,正在大量制造实验品……而他们优先选择的对象,就是学院里的学员?!” 第1278章 影子 “这并不是个例,”西陵辰无视了南宫菲的震惊,就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般,淡然的继续说了下去,“时光钟楼惨案后不久,就曾有一个不知是何势力开办的培训班,声称得到了天宫门官方授权,为学员进行有针对性的补习,给予他们通过考核的门票。” “很多望子成龙的父母相信了他们,争先恐后的把孩子送进去。但在那里等待着这些学员的,却是一次次的死亡试炼,以及惨无人道的体罚。培训班的导师,会在学员的脑部注入芯片,把他们变成行尸走肉的傀儡,目的,只是为了检测他们是否有被制造成邪帝容器的资格。” “那件事之后,虽然天宫门考核很快就正式举行了,官方补习的名义已经不攻自破,但这些人暗中的行动却并没有停止。他们继续把毒手伸向了各个普通的学院和宗门,如果你有经常看社会新闻的习惯,应该就会知道,每过一段时间,总会有那么几个神秘失踪,又或是在校内离奇死亡的学员,最后的调查结果,也往往是以自杀结案。” “你说什么……”南宫菲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在这间开着暖空调的办公室,她第一次感到头皮发麻,如坠冰窟,“你的意思是……?” “学员有那么多,死几个又有谁会在意呢,大家自己的生存压力都这么大。”西陵辰仍是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充满了旁观者的冷漠,“况且都已经说了是自杀,除了家属,谁会执意去探究背后的真相?所以这类新闻,要么是并不受人关注,要么是受到人为的压制,从来都没有搬上过媒体头条。” “就算是家属,反正官方给你的正规结论就是自杀,你又能怎样?也许他们执意不肯接受,但他们势单力孤,什么都做不了,为他们发声的人也会疲倦,最后,再大的浪花也就被淹没在海洋里,不了了之了。曾经的围观群众,无非是被人煽动着,抱怨几句国家*策,再或者呼吁大家关注抑郁症群体,仅此而已。” “因为他们是失败品,他们的身体无法承受芯片的开发,崩溃了,就被自然的加以销毁。这样的实验一直都没有停止,就连今天在你的学院里,也仍然在继续。” 说话间,他随意的挑起视线,望向这个人声鼎沸的校园。 窗外,阳光灿烂。 有几个男生奔跑在操场上,和同伴们一起打着篮球。每个年级总有那么几个体育健将,这运动场就是天成的舞台,在这里,他们拥有着无限的光环加身。 也有几个三五成群的女生,说说笑笑的从一旁走过,或许她们在讨论着接下来的课程,或许她们在计划着放学后的安排。最左侧的女生也曾稍一侧身,躲避着横飞而至的篮球,几人便又一起回身笑骂。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那是阳光下的世界,谁又会知道,有一个如影随形的黑暗世界,一直都在窥探着他们呢? 也许在这几个最平凡的学员中,就有人已经受到了芯片的侵蚀。又或者,他们会成为某天实验品突然失控时的牺牲者。 没有人会在意几个普通学员的生命,对整个世界来说,他们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也没有人会在意,在作为实验品之前,他们首先还是个人。 “同类事件也发生在各个阶层,”西陵辰收回目光,走到办公桌前,动手为自己泡上了一杯清茶,“就连各国的首脑,王公*客,当中也有不少人都被植入了芯片。会被他们操控着,发布涉及政*、军事,等等一系列的条令。目的,自然是朝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进行改*。这样你就该知道,为什么那些培训班闹得如此恶劣,但整个社会,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了吧?” “还有上至企业,下至工厂,都会有专门人员负责收集员工的体检资料,寻找最合适改造为邪帝容器的躯壳。” “黑幕早就已经渗透到了各行各业,只是普通民众还一无所知而已。” “这些,就被称为‘影子势力’。”西陵辰尽责的解释着,“也就是在表面上,你甚至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但他们的影响力,早就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了。要称他们是目前世界格局的真正推动者,也毫不为过。” “但是,你也可以认为它们有着一个统一的名字,那就是‘邪神道’。” “邪神道?”作为南宫无忌的女儿,南宫菲显然也是知道许多旁人不知之事,听到这个名词时,她明显愣了一下,“邪神道不是早就已经消失了么?” “我说过,只是在表面上消失而已。”西陵辰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只要这片孕育着邪帝的土壤还存在,邪神道就不会死。他们会一次次的灭亡,但也依然会一次次的重生。或许在岁月变迁中,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一批人,但只要他们愿意,就随时可以发展新生血液。就像,现在混入你教师队伍里的那几个内奸一样。” “邪神道传人,看似是受到各方打压,不容于世的存在,但实际上,他们才是地下的真正主宰者。千万年来,一直都是。” “邪帝即将复生,邪神道传人都陷入了最后的疯狂,所以这些年他们的举动,会比以往都更加的大胆和直白。对这些人来说,是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终于即将夺回正统地位,但对大多数人……”他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这个被邪帝一脉操纵的世界,正在一天天的败坏。在新时代来临前,谁能逃过未来的大清洗,各安天命。” 听着他这一番高谈阔论,南宫菲已经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她并不是一个空有美貌的傻白甜,世界相关的情报,这么多年就算她不想听,往往也会被父亲逼着听。但现在,她却第一次感到,自己活了那么多年,好像都活成了一个睁眼瞎。 或许是和学员们在一起的这几年,让她的心思也变得简单了。她享受着这样单纯美好的生活,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太阳照常升起,普照大地。但西陵辰的这番话,却让她隐隐的有种不寒而栗感。 这个阳光下的世界,竟然一直都被一层看不见的黑暗包裹着。那么谁又知道,他们现在所能看到的阳光,究竟又是不是真正的阳光,还是仅仅是……邪神道部众为了迷惑他们,掀开黑暗一角,所放入的一线微光呢? “有的时候,我真是看不透你在想什么。”好一会儿,南宫菲才重新凝聚起视线,看着对面悠然品茗的西陵辰——在将世界的黑暗一角完全揭开后,他竟然还可以这样浑若无事的喝茶!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地道的商人,只顾赚钱,其他一概不问不理,却没有想到,他还掌握着这么多的地下秘密。果真是人站得越高,就不可避免的要接触到这些黑暗面吗? “既然你都已经选择了站天圣国丞相的边,若是如你所说,现在他也已经是蜃神道的追随者之一……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说这些?你到底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人,还是一个只想着发国难财的奸商?” “忧国忧民?你确定是在说我?”西陵辰略带嘲讽的一笑,“如果黑暗已经无法避免,我并不介意随波逐流。但我也一直都在渴求真正的自由……南宫院长和我是一路人,相信你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 目前为止,他的情报有一部分来自端木止,一部分来自天圣丞相,还有一部分,也是来自于暗网络。 如果说端木止委托他收集情报,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抗衡祈邪谷,保住银狐族和自身性命,那他则是有所不同。 他的底线,一向都放得很低。或者可以说,他自己就是唯一的底线。 不管将来掌管世界的是邪神道也好,还是这些试图抗争的底层群众也好,他都不在意。哪一边在得势后能给他足够的利益,他就愿意站在哪一边。为了保障这一点,自然就不能轻易的把事情做绝。 今天,他也同样是看中了南宫菲的反抗潜力,才会将邪神道的秘密提早向她透露。如果将来她真能因此逆转乾坤,自然也会感激自己曾经的帮助。而若是邪神道得胜,他就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包括天圣国不久后的夺权战也是如此。现在,他看似是在帮丞相和他背后的蜃神道收集饵食,明哲保身,将来若是丞相当真坐上大位,自己也就得到了一个有力的靠山。而丞相一旦失败,他还是会立刻撇清关系,坐稳自己的世界商人地位,继续和国主保持良好的关系。 谁都不可能买到他真正的忠心,他所忠于的,永远就只有自己。 …… 是夜。 致远学院过去的老院长,正在家中翻阅着一本典籍。突然,他的房门被轻轻叩响了。 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全身都笼罩在兜帽内的南宫菲。踏进房门后,她才谨慎的揭开了帽檐。 “南宫侄女,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老院长眯缝着眼睛,打趣的看着她。 当初,虽然是她秘密收购致远学院股份,以大股东的位置直接坐上了董事长之位,但这些年她确实是把学院打理得蒸蒸日上,为社会输送出了一批批优秀的毕业生,就算是自己,也未必就能做得比她更好。老院长这才渐渐放下了心。 长江后浪推前浪,既然这些年轻人这么优秀,也是到了放权给他们的时候。自己辛苦了一辈子,现在退下来养养鸟,种种花,倒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方式。 “院长,我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找你的。”当老院长乐呵呵的拉着她进门,要引她去看书房里的鹦鹉时,南宫菲急急打断了他的热情。 “是这样的,今天白天,我从两湖商会会长西陵辰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整个灵界大陆的重要秘密……” 为了这些秘密,她甚至连手中的致远学院股份,都让给了他一部分。 听她说着邪神道的谋划,尤其是说到致远学院的学员,可能也有部分人被植入了芯片后,老院长的脸色也渐渐的凝重了起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对于整个学院,都将是一场灾难! “那么,南宫侄女,你是怎么想的呢?”沉默良久,他才轻声询问道。 南宫菲认真的答道:“我想,此事宁信其有,首先是要彻底排查教师和学员队伍,拔除这个隐藏在学院中的毒瘤!” “还有,要想办法从这个奸细身上打开突破口,查清去年那一批交换生当中,谁是他们不惜毁灭名单,也要掩护的人。毕竟,天圣的安保力量远比我们强大得多,或许难以从外界侵入,但若是敌人混在我们送去的交换生当中……这是让他们最不会提防的渠道,事件又是因我们而起,我必须要对他们负责。” “呵呵,不错,不错……”老院长看着侃侃而谈的南宫菲,满意又欣慰的点了点头,“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是下定决心要和邪神道为敌了?我还记得当初的小丫头,不是还一心想着,要和那个最有可能成为邪帝继承人的少年结为伴侣么?” 南宫菲脸上略微一红:“那是曾经年轻不懂事时的想法,院长就别取笑我了。”说着说着,她的神色重新严肃起来,“和学员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我也早就把自己当成他们亦师亦友的‘前辈’了。我喜欢和学生们在一起,他们的朝气同样能够感染我,让我每一天都能活出新的希望。” “但是,当我知道邪神道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把魔爪伸向这些无辜的学生……他们明明都还只是一群孩子而已!我无法容忍这样残忍的行为,无法容忍这样邪恶的道统,所以,我不想把世界交给他们,也不想把学生们的未来交给他们!” “为了致远学院,为了我的学生们,我一定会和他们战斗下去!” 老院长听得不断点头,末了更是抬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肩:“好……好啊!把学生的利益,更置于自身的利益之上,你已经是一名真正合格的教师了!把学院交给你,我终于可以彻底的放心了!” “那么,那位少年呢?”而后,老院长忽地话锋一转,“当初你接近他,只缘于他是邪帝的继承人……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真的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南宫菲似乎没有想到老院长会有此一问,冲脑的热血暂时冷却,半晌都是怔怔无语。 “是,当初我爱的,仅仅是邪帝……”她纤长的睫毛轻轻垂落,说着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的秘密,“但是现在,我爱的是他。无关实力和背景,只是他这个人值得我欣赏他,喜欢他。我甚至希望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容器,我们只是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一辈子都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就好。” “那么,如果他当真就是邪帝继承人呢?”老院长凝视着她的双眼,“如果他终有一天会失去自我,成为邪帝,今天决意与邪神道为敌的你……他日是否又能够痛下决心,与他一刀两断?” 南宫菲大睁的双眼,逐渐陷入了一片迷茫。 是啊……面对爱情和大义,她是否真能果断取舍? 她能吗?能吗? 第1279章 影子(二) 时间过得很快,数日后,西陵辰结束了到邑西国的公差,在一群名流商贾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离去。 南宫菲并没有出现在送行队伍中,现在的她,大概正为了找出隐藏在学院内的奸细,忙得焦头烂额。 随在西陵辰身旁的,还有一名穿简易背带裤,垂着两条麻花辫的少女。她正是此前曾在洛家灵堂中出现过的分家子弟,此时一面亦步亦趋的紧跟着,时而也回过头,望向走在后方的西陵家族众人。 西陵辰并没有打断她的怀旧。要说这两人怎会走到了一处,事情还得从前几天说起。 ——那一天,西陵辰按照约定,来到一家咖啡店等候西陵家族派来的商业代表。而随后那埋头匆匆前来,双手捧着玉简,边走边确认地图的稚龄少女,却是令他大为意外。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开始迷路了,迟到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那少女在对面坐下后,便是不停的俯身道歉。她自称名叫西陵紫,是受西陵杰之托,前来协商洛家生意的后续合作事项,还请“西陵会长多多指教”。 她戴着金属牙套,嘴角稍一咧开弧度,就会露出一嘴的亮银色,也就是人们俗称的“钢牙妹”。身材更是标准的“前后都一样”,从头到脚,没有任何能令男人欣赏的元素。 但即便如此,她却好像从未体会到外貌的自卑,总是大大咧咧的憨笑着。偶尔也会借着推眼镜的工夫,悄悄的打量着西陵辰,那样子就像是一个混进工作场地,被发现后不知所措的追星一族。 商场上,多的是或雷厉风行,或笑里藏刀之人,不说别的,当老板的见多了大场面,也会自然而然的培养出一种气场,毕竟谈判桌上讲究的就是谁能先镇住局面,谁就先赢了一半。像她这样的,傻里傻气,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实在不知西陵杰究竟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派她一个人来谈生意。 “西陵宗家,就派你来当代表?”西陵辰略一皱眉,不无讽刺的挑起视线,“经商的基础知识,需要先给你讲讲么?” “别误会,我并不是看不起你,只是你的年龄看上去很小,应该还在读书吧。这个年纪就出来做生意,莫非西陵族长,并不想替你出完学费?” 西陵紫吓了一跳,抬起头郑重的摆摆手:“不用不用,商业理论我从小就在学,而且我很擅长心算,只要不是太大的数目,不用计算器就可以直接计算的!”说到自己的强项时,她也像是从“傻大姐”变了个人,就连背脊都悄然挺直了不少。 “哦?算一个给我看看?”西陵辰似是来了些兴趣,从文件夹里抽出一页,在几个重要数据旁稍加标注,就将纸面反过来推到她面前,连同着钢笔一起放下。 西陵紫二话不说,拿过纸张只是稍一浏览,就提笔飞快的写了起来。片刻工夫,便是邀功般的将文件递上,即使在厚重的镜片遮掩下,眼中依旧不难看出等待夸奖的光彩。 西陵辰扫视着她的答卷,神情从最初的不屑,慢慢多出了几分诧异,再到后面,更是难得的闪过一抹欣赏。 “不错,我正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才,帮我管理财务。不如我就去跟西陵族长说说,让你跟着我走?” 这句话,他原本只是一句调侃,但西陵紫却是立刻就双眼发亮的猛点头:“族长也是这个意思!他觉得既然会长您是出身宗族,发迹后也始终不忘这层旧情,现在又要达成商业合作,就应该建立起一种更加紧密的关系。所以他想让我作为中间人,到两湖商会上班,时刻为双方传达最新的工作指示。既然会长也答应,那我立刻就告诉族长这个好消息!” 西陵辰见她越说越兴奋,当场就要拿起玉简拨通,稍一愣神,继而也就无奈的意识到,自己竟是被摆了一道。 两湖商会与西陵宗家达成合作,世界八卦媒体的确都会盯着西陵宗家,逼得他们不得不完成“分号”的义务,包括准时上交部分收入等等。但同样的,这些记者也会盯着他两湖商会。如果两家的合作关系,稍有一点不和谐的风吹草动,他们的笔杆子,绝对都是等候已久的。 老板阶级与工作者的纠纷,一直是受到社会普遍关注的。喜好刷微时空发表评论的,又以普通从业者居多,自然会更多的将自身代入到员工阶级,维护员工的利益。 西陵辰虽然是出了名的奸商,但他的黑心,往往体现在榨干对家,“寸草不生”,倒是没爆出过什么剥削员工的丑闻。这在大多数吃瓜群众看来,也还算是可以接受。这回西陵家族既是他的亲属,又是他的下家,他会怎么对待这个分号,就成了商界最关注的话题。 西陵杰明知事态已经无可逆转,经过再三思量,竟是做出了这种“送一个人到他身边”的决定。 毕竟在各界监督下,西陵紫既然是宗家的代表人物,西陵辰也就不可能将她送去干杂活,是必然要留在身边的。时时刻刻都有一个人在监督你,而你也明知道她是在监督你,就问你膈不膈应? 再者,有了这个内应,如果西陵辰真打算有什么不利于宗家的举动,西陵杰也都可以第一时间了解到。这第一局,双方也算是打平了。 西陵辰想通这一切后,只是感到短暂的无奈,很快,在他眼中就再次划过了阴谋的幽光。 西陵杰,你真的以为可以牵制我么?不管怎么说,这丫头的财务天赋是实实在在的,我还要感谢你送了一个这样的帮手给我……能将她发挥出怎样的作用,就看咱们各自的本事了—— 经过一番闲谈,西陵辰也了解到,西陵紫算是这网络时代的一个异类。 她从小就对经商兴趣浓郁,几乎达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不打扮,不和同龄人结交,也正是因此,让她在生活中总显得呆呆傻傻。唯独在翻看账本时,她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空间和自信。 分家子弟,受血统局限,原本是不可能得到宗家的强力资源扶持。但经过当年西陵北一事,家族取消了种姓制度,对所有分家后代一视同仁,她也真该算是“生对了时候”。 当然,一直到离开邑西国这天,西陵辰都不知道,西陵紫对自己那份隐隐约约的倾慕。 如果他知道,大概在他心里,要把这个“卧底”完全转化成自己的棋子,就会变得更加容易了。 现在的他,则是在专心思索着邪神道一事。 端木止曾经告诉他,祈邪谷有着许多的手段,其中最诡异的一项,就是能令死者复生。 并且,这种复生,并不是复制出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存在。此前他就曾亲眼见过,有几名时光钟楼的死者,如今依旧好端端的活在外界,他们能说能动能思想,与任何一位正常人无异。 但,分明是在名义上死去的人,他们身边的人,乃至亲朋好友,却没有任何人感到异常。这代表着他们的记忆,同样在一定程度上被做了手脚。 人死不能复生,这已经是千万年来的铁律。西陵辰并不相信,那祈邪谷就有本事打破天地规则。因此这所谓的“复生”,也绝对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按照常理,人死之后,便会自然而然的魂入地府,转世投胎。若是用任何手段,将灵魂强行锁在体内,就算理论上可以做到,但也不可能不引起鬼界的注意。 如果不是这个方法……倒是还有一种堪称“偷天换日”的手段,也就是在人新死之时,将他的记忆全部抽取而出,注入到一块芯片内。接着就在他的旧有躯体——又或者是另一具改造身体之内——填充一道被洗去记忆的负能死魂,再将芯片注入。 受芯片影响,苏醒后的他,将会自然拥有着生前的全部记忆,也会认为自己就是那位死者本人。同时由于他体内的新灵魂充满负面能量,他生前的执念,也会以负面状态被无限放大。为了达成执念,他将会心甘情愿受到祈邪谷的操纵。 虽然还不能100%的确定,但在西陵辰想来,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当初在培训班,曾有位名叫严子涚的学员,他一直都有着记日记的习惯。被芯片抹去记忆后,偶然发现日记本中,出现了许多他毫无印象的人与事,而自己又从来没有虚构日记的习惯,也正是因此,他发现了这里的学员,一直都在被人为消除记忆的事实。 从那以后,他就更加努力的记着日记,通过日记来保留情报。听端木止说起此事,西陵辰最初是一笑而过,但混迹商场的敏感,却让他很快就多留了几分心思。 既然祈邪谷有着消除及篡改记忆的能力……看来自己也有必要买一本日记,时不时的记录一些重要情报了。毕竟,接下来即将打交道的对象是邪神道,他可不希望自己就完全一无所知的,被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 即将踏上国境线前,西陵辰目光一动,朝脚下瞥了一眼。 刚才,也不知是他的错觉与否,他总觉得自己的影子,似乎轻微的活动了一下。 …… 同样的事件,在其后的连续几个月,也在邑西国各地发生着。 有人在对镜梳妆的时候,背后的影子忽然自动蹿起,化为张牙舞爪之形,吓得她失声尖叫;有人在大街上好端端的和朋友聊着天,脚底的影子忽然蹿起,狠狠抽了后方的人一鞭,无端引来一场争执;还有人刚在小摊前接过包子,还没来得及付钱,脚下的影子忽然就自行活动,带着他撒腿狂奔,令老板急得大喊:“抓小偷”…… 而在影子事件的背后,没有人注意到,一道通体漆黑,有如人形的身影,在他那应该是面部的地方,总会悄然扯起一丝诡笑,接着就一寸寸的沉没,重新融入地面的暗影中。 他,就是幻魅。 以前的他,正是在洛家典籍中学过一门秘术,能够以身化影,在战斗中无往而不利。 洛家灭门一战,他被烈焰鬼帝毁去了肉身,但长期修炼秘术,令他的体质已经发生了一定的改变,他的灵魂,可以继续依附在影子中生存。只要影子不灭,他就可以永恒存活。但与之相对的,是他已经再也无法恢复成人类形态了。 也因此,他没有如洛家余人一般进入鬼界,而是以这副不人不鬼的姿态,继续留在了人间。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了。要是纯粹的灵体也罢了,或许还有机会夺舍他人。但现在虽然不会有鬼差来拿他,他也无法使灵体挣脱影身的束缚。完全成了有别于人、魔、妖、鬼之外的第五种生物。 这个结果,真不知对他是好,还是不好。 总之,现在的幻魅每天除了修炼,就是潜藏在别人的影子里搞恶作剧,也在国内引生出了一连串的灵异事件。就连媒体都报道称,或许是洛家满门的冤魂不散。 …… 致远学院内,南宫菲则是和老院长一起,组织着交换生们的资格考试。 笔试、武试,每经过一项测试,都会有专业人员伫立在旁,记录着各方面的数值。事后这些数值则会被交给两位院长仔细审核,但遗憾的是,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数值,出现明显的异常。 说到底,注入芯片后究竟会有哪些反应,在没有第一个样品之前,是没有人清楚的。南宫菲等人虽是夜以继日的研究,仍是没有任何头绪。 至于学员一边,为免引起恐慌,他们暂时没有透露消息。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要怎样向天圣学院说明,将交换生活动延期,倒是成了一个令人烦恼的问题。 再者,测试数据越是不见异常,就越是令南宫菲感到惶恐。 根据西陵辰的说法,最早期的培训班学员,在芯片的侵蚀下会变得像一具具活死人,他们目光呆滞,活动迟缓,外在特征是相当明显的。但现在,看着那一个个战斗自如,对答如流的学员,如果他们当真是有人被注入了芯片的话…… 那就只能说明,这芯片的高科技,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第1280章 一无所有 每一次节假日过后,民众总会加倍的不想工作。 现在的柳茉就是这样。虽然从邑西国回来了,但她的心却还停留在出国旅游的状态中。就连午休时间,也要忍不住到周边商场刷卡购物,vip会员卡也办了一张又一张。 这一天,她刚刚到影楼拿回了此前拍摄的一套写真集,照片中的她,美艳动人,绰约多姿,比起当红偶像也是不遑多让。这要是晒到微时空上,准保又能炸出一群舔狗了。 正当她挎着名牌包,踩着高跟鞋,满心愉悦的走在大街上时,斜侧里忽然闪出一道人影,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到了她面前。 “女神,太好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来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佟剑。上次他帮自己垫上了五十万后,就自觉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前几天,突然又开始在聊天软件上冒头,卑微的问几句“在吗”。但那时柳茉还在邑西国享受着诸位皇子贵族的追捧,哪有心思理会他,对这些消息也是一律按下了一键已读。 没想到他得不到回复,竟然会如此执着的在公司附近等着自己,柳茉心下既是鄙夷,又是对自己的魅力暗自欣喜。抬起手臂,风情万种的撩着肩头的长卷发,一边故作抱歉的道: “真不好意思,你等我很久了吗?之前我都在邑西国出差呢,陪着会长见了好多国内的重要人物。那样的场合,我也不方便玩玉简。嗯……你有什么事吗?” 佟剑迟疑了一下。今天的他,似乎比当初拼死拼活打工之时,看上去更加疲倦。再三欲言又止后,首先还是嗫嚅出一句: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问问,那五十万,你交给你们老板了吗?应该……已经渡过难关了吧?” 见柳茉点头,佟剑也是大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就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急急的道: “那你可不可以……先还给我一点钱?” 柳茉敷衍的笑容顿时冷了下来,就连抚弄长发的手指也是一僵:“你……突然之间说什么啊?” 在她一贯的认知中,到了她手里的钱就是她的,那都是她凭着本事让这群男人自我奉献,现在竟然有人问她要钱?当初那五十万说好是借,难不成他还真的以为就要有借有还吗? 佟剑见她变了脸色,心底也是愧疚,忙道:“女神你听我说,其实我一直当这五十万就是送给你了,你想什么时候还都行,但是现在……我碰到了一点紧急情况。” “准确的说,是我家里的事。我老家的妹妹,在几天前忽然住院了,她是被一辆酒驾的小轿车撞伤的,现在急等着钱治疗……我娘身边没什么钱,我这么多年的积蓄,上次又都支援给你了,所以……我只能来拜托你先还给我一点钱,让我先拿去把住院费交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加倍补回给你行吗?” 他自认为已经说得相当诚恳,但柳茉的态度,却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 “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太多的钱啊。上次那五十万,都已经交给会长了……”她为难的轻皱着眉头,又简略安慰道:“总之呢,你也不要太着急,你还有亲戚朋友吧,可以问他们借借看啊?还有,如果你妹妹之前在老家办理过保险的话,也可以去找保险公司进行理赔,总会有办法的。” 如果是以前,佟剑会沉陷在她的温柔中,但现在,他却是真的不需要这样不痛不痒的几句场面话! “能借的我都借遍了……如果还有别的办法的话,我绝对不会来向你开这个口!关键是……关键是,它怎么就赶巧了呢!” “这样吧,你现在能拿得出多少,你就先还给我多少行吗?”佟剑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话里话外,仍是尽量在迁就着她的感受,“你看你都工作这么久了,总会有点积蓄吧?或者,”他直直的盯着她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先把这个戒指拿去当呢?” 说柳茉一点钱都没有,他是不相信的。毕竟她现在这套衣服,她的手提包,还有她那一身的珠光宝气,那都是实实在在的钱啊!只要她愿意,绝对可以有很多种还钱的办法!可她现在那分明不想还的表现,也是让佟剑的心越来越冷。 见他竟然盯上自己的戒指,柳茉倒是先生起气来,将手指冲他眼前一晃,鄙夷道:“你想要钱想疯了吗?你知道这个戒指是什么来头,它是邑西国主亲自送给我的礼物,也就象征着两国友好,现在你让我说当就当?” 她已经不耐烦再跟这个讨债鬼多说,语气越来越不耐烦:“听好,你妹妹的事,我也表示遗憾,但是我并没有义务为你出这个钱!你还是去找别人想办法吧,不要再缠着我了,我还赶着上班,就先走了。” 佟剑脑中“嗡”的一震,想也没想就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也顾不得在大街上影响不好,就语带哭腔的嚷道: “女神你别走……你不能这么无情啊!当初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拼死拼活的帮你凑钱,我也没这个义务啊!现在轮到我身上,你怎么就见死不救呢?我妹妹的命都在你身上了……你把钱还给我,把钱还给我……” 柳茉被他捏得发痛,起初的反感已经完全演化成愤怒,用力的挣扎着,同时抬脚朝他腿上狠踢。 “你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叫非礼了!放开啊!” 最后一脚正踢中了佟剑膝盖,席卷而上的剧痛,让他脱力的半蹲了下去。 柳茉嫌恶的瞟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着一堆恶心的垃圾。随后,她整了整因拉扯而散乱的长发,就在佟剑绝望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那一眼,深深的刺痛了佟剑。 被她踢中的地方,现在钻心的疼,正如他所感受到的绝望。 她怎么可以这么冷漠……拿着那五十万,竟然拿得理所当然……即使是在妹妹的生死关头,她都可以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不要说自己是为了她付出一切的人,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如果她真是个好女生,这种情况不也应该会慷慨解囊吗? 自己为她付出的所有,包括在地下拳场,一次次被打得吐血栽倒……这一切的一切,究竟都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孩? 看着那个依旧时尚亮丽的背影,佟剑却是第一次感到,心灰如死。 …… 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柳茉离去前那最后一个厌恶的眼神,一直在佟剑的脑中闪烁。 自己为她掏心又掏肺,难道最后换来的,就是她的厌恶吗? 他甚至没有告诉她,这几天自己为老家的事烦心,搞砸了一笔大订单,已经被老板炒了鱿鱼。 工作已经丢了,他还能到哪里去弄钱呢?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玉简忽然亮起,那正是来自母亲的传讯。 佟剑定了定心,极力平复情绪后,才将玉简接起。 “大剑啊,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传讯一接通,对面就响起了母亲焦急的声音,“筹到多少钱了?” 佟剑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忍受着悲哀和愧疚的双重煎熬,轻声答道: “还在筹着……娘,你们那边呢?妹妹她……?” 一说起此事,隔着屏幕,佟剑仿佛都能看到母亲的一脸愁苦。 “唉……医师说,医馆里床位紧张,要是再交不上钱,就要让咱们把人领回家了……我这是三求四求,人家才答应多宽限咱们几天,但是就算做完这第一次手术,那后续的医药费,它还是个无底洞啊……” 母亲要强了一辈子,佟剑听不得她虚弱的声音,忍着鼻酸,急急打断道:“娘,你就别操心了,钱的事交给我来想办法吧。这几天,我可能暂时就不拨通讯回去了,我要专心赶一个大订单,老板说如果搞定了,就会发奖金给我……” “你就别骗娘了!”母亲沉沉叹了口气,“刚才我是先传讯到你公司,你同事都说了,你已经失业了……” “大剑哪,你说说你在天圣国待了这么多年,好坏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经理,你怎么就一点钱都攒不下来呢?” 佟剑不敢说出柳茉的事,只能胡乱敷衍道:“娘,是我没出息……你知道这发达国家,它生活节奏快,物价水平也高,我每个月的工资,付这付那的,就没剩多少了,所以……” “你撒谎!”母亲急促的声音忽然让佟剑全身一僵,“你同事都跟我说了,你拿了整整五十万……五十万啊!去给一个女人应急了!你说说你要是有这么多钱,你干点什么不好?有这么多钱……你妹妹她就有救了啊!” “那个女人……那到底是个什么狐狸精……她就是‘美女蛇’啊!要真是个好女孩,怎么可能白白收你的五十万?我告诉你,这笔钱,你必须去问她要回来!她要是不肯还,你就报官,五十万已经够得上立案标准了,你就告她诈骗!你告她……” 听着母亲在玉简另一端的催促,佟剑却只能闭目叹息。 五十万,的确可以立案。但是要他去报官,告的还是自己曾经心爱,现在也难以忘怀的女神,他怎么做得出来? “大剑,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要到发达国家混出个人样来,以后要把我跟你妹妹接过去享福?”母亲在玉简中已经抽泣起来,“现在不要说是享什么福,就连你妹妹的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啊……我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让你读那么多书?就该让你踏踏实实的留在家里帮忙……” 母亲这一通传讯,将佟剑再一次打入了悔恨的深渊。 他筹不到钱,他帮不上家里一点忙。如果妹妹真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整整一个下午,他走遍了整条街,看到一家招工店就要进去问上几句。但等待着他的,全部都是冰冷的拒绝。 直到夜色西沉,他才在经过一家青楼时,抵不过门前的莺声燕语,被老鸨忽悠着迈了进去。 这一整天,受尽白眼,他实在太渴望一丁点的温柔了。 她们的笑容,即使那只是为揽客而挤出的虚伪笑容,仍然让他仿佛看到了天使的存在。 在其他地方,你都是一个失败者,但在这里,只要花钱,你就是大爷。 一夜绮梦,为他短暂的洗去了疲惫,但次日清晨,他整理身上的财物时,却是再次感到全身发冷。 自己的钱包,已经被昨晚的姑娘掏空了,只剩下一张身份证,孤零零的躺在夹层内。证件上自己的照片,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似乎也在同样嘲笑他的落魄。 他心爱的女神,掏空了他所有的积蓄。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又拿走了他最后仅剩下的。 有句网络流行语说,“舔狗终将一无所有”,现在的他,岂不正是做了一条活生生的舔狗? 那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值得顾忌呢?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弄到钱,也许就只能……只能去抢了! …… 带着刚刚从超市里买来的水果刀,佟剑在大街上行色匆匆。 几天前,他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业务经理,今天,竟然就要为生活所迫,踏上犯罪道路。 不过,就算是这样,有些底线还是必须遵守……握住刀柄时,佟剑也在心里提醒自己,只图财,绝不害命! 现在,他就正在寻找着下手的目标。 而他的视线,更多的是在那些往来女子的身上打量着。 一来,女人的力气较弱,易于掌控……二来,看她们打扮时尚,这些钱,也不知都是从哪些倒霉男人身上坑来的。让这些坏女人付出代价,让她们再也不敢把别人当成提款机……佟剑倒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了。 两次在女人身上的严重挫败,让他几乎对所有女人都产生了敌意。有好几次,他甚至已经跟着一个女人走出了好一段路,最终却都在即将掏刀时泄了气。 有人说,世界上的人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会杀人的,另一种是不会杀人的。 那么,大概也同样可以再次细分成,会犯罪的,和不会犯罪的。 即使已经有了初步的犯罪心理,但真正付诸施行时,佟剑却还是跨不过内心的这道坎。 抢劫……在他二十多年合法公民的生活中,实在都是太严重的罪名了…… 此时,街头的一块大荧屏中,正播放着半年前的一起恶性案件宣判的新闻。 看着主持人面无表情的念诵着宣判结果,佟剑忽然一阵慌张,就像是被人看穿了自己的卑劣心思般,匆匆转身,落荒而逃。 每走几步,他就要紧张的按按怀中的刀柄,生怕被旁人察觉,自己也是人群中的一个潜在犯罪分子。 或许正是这样的神魂不属,让他在横穿马路时,几乎被一辆面包车撞了个正着。 “你找死啊!”司机从车窗内探出头,冲他骂骂咧咧。 在他身旁,同样坐着一个打扮时髦的美女。手里夹着一根烟,正略带轻蔑的斜瞟着他。 所有积聚的怨气,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都是你们这些司机……有车就了不起吗?就可以随便撞人吗? 你可以冲一名过路人叫骂,但说到底,你还不是心甘情愿给身边的女人当舔狗……你又有多少钱能供她挥霍?舔狗终将一无所有!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打你们这群司机!打你们这群舔狗!!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佟剑已经猛然疾冲上前,一把拉开车门,将那名司机拽了下来,一拳又一拳,如雨点般落在了他的头上,身上…… 连日以来,在生活中积压的所有不如意,仿佛也都一起发泄在了这个倒霉司机的身上。 恍惚中,那司机已经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而在街道另一端,正有一群接到报案的捕快,提着武器朝自己冲来…… 第1281章 人生大事 大吵伤身,小吵怡情。 自从上次的纠纷结束后,容凰也真正兑现了他的诺言,对易昕,是重新宠到了蜜罐里。 早上手牵着手走进学院,中午一起吃饭,每到课间就通讯聊天,下午会送点心给她垫肚子,一到放学就风雨无阻的等在教室外……这两个人,可以说是给围观者喂饱了狗粮,也被评上了“天圣年度情侣榜之首”。 包括易昕经旁人介绍,找到了一份帮高年级学姐补习的工作,容凰也没再阻止,反而是身体力行的表示了支持。 由于补习时间通常是在放学后的傍晚,持续近两个时辰,等到补习结束,往往已经到了戌时末,路上已经少有公车。容凰也就自发承担起了司机的职务,亲自开着车接送她。 在学姐家附近停下车时,容凰总会细心的帮她解开安全带,亲一亲她的额头,祝福她一切顺利。在这样的宠溺中,易昕也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被关心,被呵护的甜蜜。 更难得的,是以少爷的心高气傲,竟然会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爱情真的让他改变了很多。每想到如此平凡的自己,也能拥有令无数少女渴望的梦幻爱情,她就提醒自己,一定要珍惜眼前的幸福,全心全意的去对待少爷。 今天,可以说是她的最后一次打工了。 做完了这一次,她就可以存下足够的钱,去买下那个水晶八音盒送给少爷,作为他们的新年礼物。 这份愉悦的心情,似乎也同样感染了补课的学姐。今天她的效率出奇的高,比平常提早半个时辰就做完了考卷。易昕批改过后,也是欣慰的发现,她的成绩比起当初,已经足足提高了20来分,可以说是从及格线上,一跃达到了良好的标准。 “学姐,你最近进步得特别快!”看着这份同样是自己交出的答卷,易昕真诚的向学姐微笑,“那后面的辅导卷,还是要每天做一套哦,这样成绩就一定可以提高上来的。虽然接下来我就不做家教了,不过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是可以再传讯问我的。” 学姐一边啃着旁边果盘里的苹果,还像看宝物一样,将这张辅导卷翻来覆去的打量着。大概就连她自己也想不到,以前对她来说都像天书一样的题目,有一天也可以被她一道道的攻克。现在成绩上来了,父母和导师对她的态度也好多了,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变了个样,变得充满光辉。 “那还不都是你这个小导师教的好嘛!我好不容易才对学习有点兴趣了!说好了啊,你可不能落跑,以后我再有什么不会的就问你,微时空上转你红包。” 虽然“低年级学员给高年级补课”这种事,初听上去就像天方夜谭,但易昕曾是为了帮容霄通过结业考,专程恶补过整个高等部阶段的课程,再加上她原有的基础,可以说她的学业水平,已经比许多高年级学员都强了太多。因此这位学姐,也是一点都没有看轻过面前的小学妹。 和一些尖子生相比,易昕算不上多么聪明,她的优势,就在于稳扎稳打的题海战术。但也正因为,她的解题思路较为通俗易懂,反而更适用于大多数理解力薄弱的学员。 像这位学姐,家里之前也给她请过几个家教。那种疯狂跳步骤,讲完第一步,就问你第十步该怎么走的教法,让她一个头两个大。就好像是自己都还没有学会走,却有人非要拉着她跑起来,她自然是怎么都跟不上。相比之下,易昕的教法,就要“平民化”得多了。 “学姐你太夸奖了……”易昕有些害羞的埋下头,“我还是第一次做家教的工作,并没有什么经验,因为……我不太擅长和别人相处,一开始还总是担心教不好呢。至于后续红包的话,就真的不用啦,我觉得同学之间的互相帮助……不应该全部用钱来衡量。” “那学姐,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下次的考试要加油!”又说过几句客套话后,易昕就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今天的补习能提早这么多就结束,多出来的时间,也许她还可以和容凰一起去喝杯奶茶。 岂料,学姐忽然拉住她,神秘的眨了眨眼。 “别这么急着回去嘛!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啊,要不我干嘛这么早做完习题?” “你都不知道吧,容霄学长今天有一场露天演唱会,就是在这附近!反正时间还早,怎么样,咱们一起去吧?” 一听到容霄的名字,易昕就条件反射般的心跳加速,慌忙婉拒道:“学姐,少爷还在等我呢,我就不去了……” “哎呀,你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给你打掩护么?”学姐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咱们快去快回,到时候少爷问起来,我就说因为今天是最后一课,所以我缠着你问了好多不懂的知识点,就耽误了一点时间。少爷这么宠你,没关系的啦!” “而且,你也一直喜欢容霄的,不是嘛?”话末,学姐又调侃的盯着她瞧。 年龄相近的女孩子,总是有着不少共同话题。补课这段时间,学姐也曾哄着易昕说了不少悄悄话。对于她喜欢容霄这个“公开的秘密”,自然是了如指掌。 易昕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嗯……”这一个字答出,又觉不妥,忙解释道:“不过这种喜欢……” 她还想表达出,自己对容霄,已经仅仅是对偶像的喜欢了,但学姐却不容她多说,已是风风火火的拉着她就走。 那个自己惦记了那么久的人,在他毕业之后,终于……终于又可以近距离的见到他了吗? 怀着这份憧憬,易昕也终是没有坚持反抗,半推半就的被学姐拉了出去。 …… 演唱会已经进行了好一段时间,现场人声鼎沸。 容霄如今所能掀起的演唱声势,比起他以往在天圣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他那醉人的歌声中,台下的歌迷们都陷入了疯狂,她们用力的挥舞着应援板,冲他招手尖叫,希望他能在人群中多看自己一眼。 易昕和学姐赶到的时候,就只能排在了人山人海的末尾。 但即便如此,看着台上那道耀眼的身影,舞台灯光也及不上他自身的光源,易昕瞬间就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现在的他,不再是学院里那个小混混老大,他更加成熟,更加高贵。通过天宫门考核,他证明了自己,通过其后的商演之路,他磨砺了自己,如今,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偶像巨星了! 这个只能在网络视频里看到的人,这个自己以为,以后都是一个天一个地,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现在他就那么近,那么近的站在自己面前,只是隔着这庞大人群的距离而已…… 一旁有着专门的商贩,来向粉丝出售荧光棒,易昕也掏钱买了几根。站在人群中,她壮着胆子,应和着音乐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挥舞着荧光棒。 也许,能有那么一抹属于她的光线,进入他的视野之中,他就知足了。 “呜呼,霄哥——”身旁的学姐已经放飞了自我,吹起一个尖锐的口哨后,又跳着脚冲台上不停的挥手。 在天圣就读的女生,有一大半都是容霄的粉丝,尤其是在他成功进入天宫门,成为炙手可热的偶像后,这个粉丝群体就更是无限增长。而这位学姐,显然也是早期粉丝之一。 “昕昕,你也跟我一起叫啊!”短短片刻,她就连嗓子都喊得嘶哑,却仍是兴奋不已,又要拉着易昕一起加入狂欢的队伍。 易昕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一直以来,她都被家里教育得太过规矩,就算父母不在身边时,仍是有无数的条条框框束缚着她。不管在哪里,她都是一个“嗨不起来”的人。就算现在心中的激动,已经如澎湃的潮水般即将满溢了出来,她却仍是只能将这份雀跃压在心底,老老实实的挥舞荧光棒。 听着四周人群的疯狂尖叫,在她心底,也正有着一丝奇异的优越感。 他们都不知道……当初在天圣结业的考场上,自己和容霄就坐在相邻的座位上。自己会传答案给他,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一定是无比认真的读着自己的每一条短讯……他也曾在导师面前替自己打掩护,他还对自己笑过,笑得那么好看…… 在场的有这么多人,可是就只有自己,曾经离他那么近,那么近…… 直到最后一首歌唱完,容霄并没有立刻放下话筒,他清了清嗓子,又开口道: “感谢各位专程赶来这里支持我,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有一个消息,要向所有关心我的朋友们宣布。”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暂时减少一些商业演出,专心投入天宫门的修炼。这个决定,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理解。” 登时,现场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下方的粉丝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她们都想向容霄表达自己的困惑,但种种声浪汇集在一处,反而形成了一片嘈杂不清的噪音。个体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了这片巨大的浪潮中。 只有同样手持话筒的主持人,代台下的粉丝问出了心声:“为什么这么突然呢?那霄哥做这个决定,是有意转型,打算慢慢淡出偶像圈吗?” 这也正是粉丝们最担心的事,本就喧嚣的人群再度沸腾,所有人都在发出音量不一的尖叫,震得易昕的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容霄淡笑从容,应道:“并不是这样。只是因为……有一件人生大事,想要去解决。如果顺利的话,到时候我会和所有人一起分享我的喜悦。” 主持人夸张的拖长了声调:“哦,‘人生大事’——这么说,霄哥是要正式向凉姐求婚了吗?” 容霄失笑:“求婚……哪里有这么快。”但他这含糊的回答,却也并未否认此事与凤薄凉有关,如此就更是引发了粉丝群体的无限猜测。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很幸运的人。我的路,比大多数人走得轻松。以前没有好好学习,还能顺利毕业。作为天宫门新晋学员的千分之一,还能够一出道就踏上星途,拥有这么多支持我,鼓励我的朋友。我能走到今天,和你们的陪伴是分不开的。我无以为报,也只能把更好的成绩回馈给你们,和你们一起进步,成为更好的自己。” “总之,如果真的有好消息,我担保你们会是第一个知道的。这是在我眼里,作为‘家人’的你们,应该拥有的权利。” 一句“家人”,也是成功冲散了粉丝们对于偶像即将“有主”的失落。让她们不再感到自己被遗弃,能够真心诚意的去祝福他。 不得不说,也许容霄本身算不上有多高的情商,但他的真诚待人,却比再高的情商,更能让他得到大家的拥戴。 看着那个在台上宣布“好消息”的他,无数耀眼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在他身周划开了一片纯白的真空地带,易昕忽然感到了一阵浓浓的忧伤。 第一次,她无比真实的感受到,站在那个闪亮舞台上的人,他们是根本就看不清台下群众的。而这个被隐匿在黑暗中的群体,他们的喜怒悲欢,也无法真正传递给台上的偶像。 偶像和粉丝,始终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哪会有偶像为了粉丝,就终身不成家呢?又有几个偶像,会选择和自己的粉丝在一起呢? 对粉丝来说,偶像就是唯一的一个。但对偶像来说,每一位粉丝,就只是亿分之一,是多么渺小啊…… 沉浸在这阵无端的伤感情绪中,好一阵子,易昕才注意到玉简的震动。 “昕昕,你在哪?”显然容凰已经担心起了她的晚归,特意发来通讯询问道。 易昕心中一震,求助般的望向身侧的学姐。而学姐显然也从她的眼神中,意识到了传讯者的身份,立刻就果断的冲她摇了摇头。 易昕轻轻咬着嘴唇,也知道这样的情况,的确不适合坦诚相告,只能按照一早排练好的台词,回答道:“少爷……我还在学姐家呢。因为今天是最后一次补习,所以……我们可能会讲得稍微久一点……少爷如果觉得太晚的话,也可以不用等我,先睡觉的。” “……”玉简另一端沉默了半晌。 在易昕隐约有些焦虑时,容凰又用如常温柔的语气宽慰道: “没事,我等你。昕昕,你那边也早点结束,别太累了。” 想到自己偷跑来看容霄的演唱会,而一无所知的少爷,却还如此关心着自己,易昕感动得一塌糊涂。她也暗暗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今后,自己一定不会再对不起少爷! ——演唱会邻近的一条窄巷口,容凰慢慢放下了玉简。 他的视线,始终牢牢锁定着人群中那道瘦小的身影。 昕昕不知道,自己早就在她的玉简中装了定位。 而这个定位,竟然就把自己带到了这样的地方…… 第1282章 海滩 到了休息日,容凰带着易昕,驱车前往海滨自驾游。 为了庆祝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容凰专门选择了这个被称为“情侣圣地”的海岸边。 大海,无边无际,生生不息,象征着天长地久的爱情。传说,到海边走过一遭的情侣,能够得到海洋的赐福,让他们对彼此的爱,也如同这无垠的海面般,永恒不灭。 今天的易昕,穿着一身清新式休闲装,戴一顶淑女遮阳帽,充满了度假风情。背一个简易挎包,包里还放着她连月来打工的成果,也是她打算送给容凰的礼物,水晶八音盒。 虽然少爷是希望,她能穿的更加“清凉”一些,但易昕坚决不肯。不过为了照顾到男友的情绪,她今天倒是没有再老老实实的扎着学生头,而是将长发披散了下来,让它随着海风自由飘拂。 或许是平时循规蹈矩惯了,这个简单的改变,让她看起来立刻就多了不少的女人味。虽然她的身材实在普通,在海滩上一群bikini美女中,没有任何竞争力,但她那清纯的容貌,单纯阳光的笑容,正应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同样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迎着大海,易昕略微扬起头,深吸了一口海边特有的清新空气。阳光暖融融的洒在她身上,让她感到自己几乎要融化在了这片海天一色的风景中。 “咔擦——” 一道短促的相机快门声响过,易昕就像受惊的小鹿般转过头,只见容凰正一手拿着玉简,陶醉的打量着她。 “少爷……”易昕又羞又急的垂下头,轻嗔道:“干嘛忽然偷拍我嘛……” 容凰的目光是温柔的,那挺翘的睫毛,在阳光的熏陶下,犹如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浅金色光泽。 “因为我想留住你这一刻的笑容。”他轻声的说着,“我也希望这样美好的笑容,能够只为我而存在。” 易昕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害羞的埋下了视线。她毕竟不是个擅长说情话的人,面对少爷时不时的“明撩”,实是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但在她嘴角浅浅扬起的笑意,却已经沉淀到了她的眼底深处,说到底,哪个女孩子又会不喜欢这样的温情,这样的关爱? “昕昕,据说如果把心里想的事,对着大海喊出来,海洋中的神明听到了,就会保佑我们愿望成真。”而后,容凰又主动提议道,“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看?” 易昕转过视线,望了望远方翻卷的海浪,终究还是浅笑着摇了摇头:“不要啦……周围还有好多人呢,怪不好意思的……” 在容霄的演唱会现场,她喊不出来,到了大海边,她还是喊不出来。果然,她的天性就是个无法尽情释放自己的人。 正想得出神,面颊上忽然的冰凉触感让她一阵颤栗,那是容凰轻轻为她撩开了眼角的碎发。 “我说过,我不会让我的女孩受一点委屈。总有一天,我会为你创造一个没有束缚的环境。到时候,你不需要管周围的人怎么看,也不需要管他们怎么想,只要自由自在的做你自己。” “因为,你是值得被幸福眷顾的天使。” “要记住,你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你是我的女友,你有我,不管有任何事,我都会和你一起分担。” 易昕的心跳再一次加速了,海浪拍岸的声音,她已经渐渐听不到了,在她耳边,就只有容凰的承诺,那直达心底的郑重承诺。 其实,刚才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他说,希望自己的笑容可以只属于他。 其实……早就已经属于他了啊。 在他为自己做过那么多,倾尽所有来为她筑造梦的港湾后,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全心全意的回报? 梦永远是梦,梦醒后,人总要回到现实。 如果说,容霄就是自己一个无法实现的梦,那么少爷……就是自己的现实,和未来。 …… 接下来,易昕就和容凰像每一对简单的小情侣一般,在海岸边游玩着,嬉戏着。 在容凰的鼓励下,易昕脱掉了鞋袜,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那柔软温暖的沙粒,硌得她的脚心痒痒的。但也正是因此,一种由感官泛起的笑意,也是尽兴的在她的体内扩散而开。 她挎着小竹篮,捡拾着奇形怪状的贝壳; 她和容凰一起打沙滩排球,尽管外行的自己,总是一次次把球打偏; 他们一起吃着海边小摊售卖的烤肉串,吃着冰激凌; 他们会绕着海滩奔跑、追逐,互相掬起水花泼向对方; 易昕会壮着胆子,用脚尖试探海浪的温度,却总也不敢真正下水游泳; 所有的美好,就像是一颗颗五彩的珍珠,在光影折射中,串联起了一幅幅绚丽的画面。 现在,容凰专门租了一艘摩托艇,带着她下海冲浪。 以前就听他说,他家里还有着专门的豪华游轮,有机会的话,要一起带她开开眼界。 有钱的好处之一,大概就是可以随时找到各种各样的花样,来买自己开心。 碧波万顷的海面上,易昕紧紧抱着容凰的腰,摩托艇在不断加速,她感到自己似乎要飞了起来,乘风而去,直上九天。周边激起的浪花,也是急促的扑打在她脸上,清爽而刺激。 “昕昕,你知道吗,我很享受这种感觉,”容凰的声音随着海风传到她耳中,“只要驾着摩托艇一直向前奔驰,当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是不是就可以超越时间与空间,把那些繁杂的人和事都甩在背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摩托艇在他的操纵下,的确是在不断加速,已经超过了同期开出的好几辆摩托艇。 “少爷,速度会不会太快了?”这样的疯狂冲浪,让易昕开始感到了几分惧怯,“可能会有危险的……咱们还是慢一点吧?” 容凰没有答话,在又一次将把手狠狠拧下后,他竟是松开了手,张扬的展开双臂,任由摩托艇如离弦之箭般,一路朝前方疾驰。 “啊啊……少爷,会撞上的!!”易昕吓得脸色发白,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可能随时会被海浪吞没。尤其是,周边还有着其他的摩托艇,如果以这样的速度和他们撞在一起的话……她简直不敢去设想后果! “看前面……看前面啊!!” 容凰似乎是轻笑了一下:“至少我确定,在这个时候,你的心里想的的确就只有我一个人。” 下一刻,他终于是重新握住了车把手,来了一个漂亮的回旋转弯,在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的与前方的一辆摩托艇擦身而过,飚溅起的水浪,几乎是将两辆艇身上的乘客从头淋到了脚。 “刺激吗?”容凰爽朗的低笑出声,就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我说过,我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不管在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你。” “呜,少爷……”易昕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的心跳到现在都还居高不下,有些埋怨的在容凰背上轻推了一下,“你刚才吓死我了……” 容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只是想,你做久了家长和导师眼里的乖乖女,内心应该是渴望一些刺激的。你想要的刺激,我都可以给你,所以答应我,不要再去外面寻找刺激好吗?” 易昕心思微动。她承认,当初容霄吸引她的,也就是这种要命的叛逆感和刺激感。在看到他驾驶着炫酷的摩轮机车,在街道旁风驰电掣的行驶时,她也曾隐约想过,如果自己有一天……也可以被他骑车载上一回,又会是怎样的感受……没想到,那种她所渴望的体验,今天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实现了。 少爷,是真的想要尽全力给她快乐啊…… …… 几个时辰的娱乐后,两人也玩得累了,各自靠在海滩边的躺椅上,晒着日光浴。 易昕半闭着眼睛,和身旁的容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何时,她的问题没有得到答复,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容凰正半蹲在她身前,捧着她的脚,贴心的为她穿上鞋袜。 玩的时候满头大汗,自然不会觉得,但随着现在放松下来,海风也在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转凉,继续光着脚就很有可能着凉。这个连易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容凰却是提前为她想到了。 “少爷,我自己来吧……”易昕毕竟是不习惯让别人伺候自己,慌得匆忙就要坐起身。 “别动,”容凰温柔的按住了她的脚腕,力道不重,却带有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温柔,“我喜欢照顾你,这也是男友该做的事,就让我来吧。” 为了缓解她的疲劳,他甚至还额外为她做着按摩,手法也是有模有样。 易昕在心底挣扎半晌,终于还是没有继续坚持。享受着少爷的无微不至,她也有一句甜蜜的心声,不敢宣之于口。 这样被呵护的自己……好像公主啊…… 周围的其他游客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朝这边投来的目光,也都是透着明显的羡慕。 一个那样俊朗高贵,气质有如王子般的男孩,在一个女孩面前俯下身,为她整理鞋袜。 这样的画面,几乎可以满足任何一个平凡少女的公主梦。 有不少女孩已经向自己的男友投去了略带醋意的注视,似是在宣称着,她们也想拥有同样的待遇。 …… 到了午餐时间,易昕在沙滩上铺开桌布,将一早带来的便当分门别类的放好,菜色五花八门,又是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更是令人食欲大开。 翻找便当时,她还几次在挎包里碰到了另一样东西……那是她专程准备的八音盒。不过,她还并不准备这个时候就拿出来。 最特别的东西,自然也要等到最特别的时候再登场。 在她好不容易把食物都摆好后,刚才一直都没有帮忙的容凰,忽然将一条贝壳项链递到了她面前。 那一个个熟悉的,奇形怪状的贝壳……可不正是她之前在海滩边的战利品么? “少爷,你……”易昕握着项链,感动得眼眶都红了一圈,“这是你亲手编给我的吗?” “谢谢……我很喜欢!真的特别谢谢你!” 容凰宠溺的抬手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傻瓜,别显得我那么寒酸好不好?我平时送你的礼物,比这更贵重的可多了去吧?现在怎么一条不花钱的项链就感动成这样?” “那不一样!”易昕轻轻摩挲着项链,又抬起头认真的望着他,“你平时送我的东西,我虽然不知道要多少钱,但是我能确定那都是远远超过我的经济承受范围的。我根本就没有能力送你同等价值的礼物,所以我总会觉得亏欠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可是这串项链不一样,它不贵重,但代表的是一份心意。这也是最让我感动的……” 要用最简单的东西制作成首饰,又要做得好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对于习惯了任何事都用钱解决的少爷,让他去专心研究一种手工艺品就更是难得。恐怕他就是一早料到来海边玩会捡贝壳,这才瞒着自己,专程学习了相关的手艺,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困扰于两人阶级差异的她,其实非常没有安全感。她总觉得像少爷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真心喜欢上普普通通的自己,也许他不过就是玩玩而已。这份自卑又担忧的心情,让她从来都不敢发脾气,不敢过度造作。但少爷……他却是一次次在用行动打消自己的顾虑,他在向自己证明,他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想要和自己一直走下去。 “我说,你这一天天的都想什么呢?我可从来没想让你还我什么啊。”看着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易昕,容凰又是失笑,又是怜爱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如果你真的于心有愧的话,就用感情来还我吧。” “还给我,”他凑近了她,为她戴上项链,温热的呼吸轻喷在了她脸上,“你全部的爱。” 第1283章 急转直下 容凰不仅送了易昕贝壳项链,还在她搭完帐篷累得气喘吁吁时,适时的递给了她一杯草莓冰沙。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这个!”易昕捧着杯子,心里又是一阵温暖,“你好神奇啊……” 虽然交往的时间不长,容凰却总能给她各式各样的惊喜。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他也能记在心上;她在微时空转发过的游乐宣传,他都会带着她一一的去实现;她喜欢的口味,她的忌口,他好像比她本人还要了解。 正因为他是这样熟知着自己的喜好,每次安排的约会,也总能让自己甜到心坎上。有时,这份过度的幸福也会让易昕不安,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才能享受到这样完美的爱情。她更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就把这一生的甜蜜都提前享尽了。 尽管有的时候,他的疑心的确是重了一点,但父母和徐雯雯都说,这才是他在乎自己的证明。正是因为爱你,才会时刻担心失去你。 易昕不懂爱情,她只能相信亲朋好友的判断。也许,付出和对回报的期许,从来就是成正比的。就像自己,如果在全力复习功课后,在考试中仍然没能取得理想的成绩,她也会抱怨,会悲伤。而少爷……在他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之后,一旦他觉得,在自己身上没有得到同等的回馈,也难怪他会一次次的情绪失控。 每个花季少女,对恋人的渴望都是不同的。有人渴望如胶似漆的爱,巴不得十二个时辰都黏在一起;有人渴望在相爱之余,能够保有个人的空间;也有人只是渴望着金钱,渴望着奢华背后带来的虚荣感。 当两个人的需求相似,又或是互补时,他们才是真正合适的一对。若是一个渴求浓烈爱情的人,和另一个渴求自由的人相处,一个会感到对方太过冷漠,另一个则会感到透不过气。那么不管他们最初是怎么相爱,也必然都是走不长久的。 初等部的时候,易昕就曾看到过,同班的女生在谈了恋爱后,整天抱着玉简不离手。每天必须从早聊到晚,放学必须一起回家,休息日就必须要约会……他们的爱情,引起了班内不少人大呼嫉妒,徐雯雯就更是整天喊着“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当时的易昕仅仅是一笑而过,并没有多少羡慕。在她看来,两个人整天都在谈情说爱,不就没有一点个人时间了吗?难道他们两个都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吗?拿自己来说,她预复习的时间,可远比腻在一起说几句没营养的情话,要宝贵多了。 学霸的脑子,或许总是比常人冷静一些。因此和班里大多数的女生不同,她从来都不会觉得爱情是人生的全部,即使偶尔幻想中的约会,也不过是两个人在图书室一起做着习题,间或抬起头,相视一笑罢了。 这个问题,她跟徐雯雯提起过一次,当时这个大大咧咧的女生,只是满不在乎的回道:“安啦安啦,浪不浪费时间,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先等有人看上你再说吧!” 在徐雯雯,这就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反正她一向都是这种说话不经大脑的个性。但当时的易昕,却是实实在在的受到了打击。那以后,她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爱情幻想埋在心里,谁也不告诉了。 是啊,像自己这样不是特别漂亮,又不会打扮,性格又无趣的女生,是真的不会有男生喜欢的吧…… 也正是由于这样的自我认知,青春期的易昕,对爱情的期待值一直都很低,这也导致了她对另一半的需求感同样不高。即使是在对容霄一见钟情后,对他进行了人生中唯一一次大胆的追逐,但随着他毕业离开,她也是立刻就接受了这个失败的结果,并没有像其他求爱失败的女生一般,难过得要死要活。 归根结底,还是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配不上。她从来就没有期待过对方会真的喜欢自己,那么这段感情的无疾而终,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的性格,是省事的,不给人添麻烦的。她不像那些粘人的女生,只因为对方半个时辰没有回复就大吵大闹。少爷不联系自己的时候,她会默认他正在忙,如果他不主动发消息过来,她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保持沉默。 直到有一天,容凰略带埋怨的向她提起,“为什么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能主动联系我一下,你这样会让我感觉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为什么什么事一定要我问了你才肯说,你就不能主动跟我撒撒娇,提提要求吗,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存在感。” 当时的易昕真的很惊讶。她没有想到自己不想给人添麻烦的本意,反而给人添了麻烦。 对爱情的低需求,也许的确会让自己的男友很没有成就感……关心你你不会感动,不关心你你也不会闹情绪,好像我在你的世界里可有可无。这么说来,倒也难怪那些越是爱作的女生,就越有男生愿意宠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易昕已经在努力学着改变。即使该有的情绪她仍然没有,但至少,她已经在尽力“表演”出一些反应,来满足对方的付出。 并且,她还在玉简中为少爷建立了一个备忘录,记录着有关他的一切。希望有一天,这些信息也可以发挥作用。 不懂爱的女孩,正在努力学着去爱。 吃完午餐,躺在海滩边的小帐篷里,喝着草莓沙冰,晒着日光浴,一阵困倦慢慢的泛滥上来。 容凰主动将她揽在怀里,保持在一个让她感到舒服的姿势,温柔的让她小睡一会儿。耳边的浅浅低语,仿佛一场缱绻的梦幻。 即使保持着这样亲密的距离,但容凰此刻搂着她的手,却没有任何的不规矩。 现在的时代越来越浮躁,据易昕所知,高等部谈着恋爱的学员们,几乎都会私下做一些“害羞”的事情。更有不少人堂而皇之的说着,“不做那种事情还叫什么谈恋爱?”并且这种风气,也在逐渐的朝着初等部蔓延。 易昕毕竟是个传统的女生,在她心里,那种事是只有新婚之夜才能做的。第一次委婉提出自己的坚持时,她害羞得满脸通红。但,这就是她的原则,她是一定不会妥协的。 而容凰也对她表示了理解。知道她不喜欢动手动脚,就连日常的相处中,他也始终保持着礼貌,从未有过任何越矩的肢体接触。 在她悄悄和徐雯雯说起时,这位少爷的铁杆粉丝,也是表现得空前激动。 她告诉自己,现在学院里有很多男生追求女生,未必是真的有多喜欢这个女生,很大一部分可能只是为了满足需要。如果哄了一个女生几次她都不愿意,甚至是才过几天就分手的也比比皆是。 对于少爷,尤其是根本就不缺女生投怀送抱的少爷,他还可以这样尊重你,绝对就代表着他是真的很爱你。 想到这里,易昕的嘴角也掀起了甜蜜的弧度。朝着容凰怀里钻了钻,连续调整了几个姿势,才舒舒服服的蜷缩下来。 如果,一切可以一直都这么美好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 易昕的确是睡着了,大概只睡了两个时辰左右,但这也足够洗退她上午的疲劳。 在容凰怀里睁开眼睛的时候,悄悄打量着他完美的侧脸,易昕不禁再次甜甜一笑。 所谓的幸福,大概真的就是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你爱的人就在身边吧。 下午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又一起坐在了海边的一块礁石上,并肩看浪涛拍岸。 “记得你说过,你谈了恋爱之后最想做的事,一个是和男友一起坐摩天轮,另一个,是一起享受海边的夜晚,在沙滩上烧烤,放烟火。” “摩天轮,我们上次已经坐过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实现你的第二个愿望了。” 容凰轻轻搂着易昕的腰,下巴枕在她的肩头,在她耳边呢喃低语。 “我说过的话,你都会当真……”易昕已经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动了,“今天,真的是我第一次来海边玩,而且我玩得很开心,谢谢你,少爷。” “你喜欢海的话,将来我们可以买一幢海景别墅。”容凰认真的提议道,“如果你觉得,跟我父母住在一起会有拘束,我会给你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到时候,我们待在家里就可以看到海。每天都有暖和的阳光,有新鲜的空气。晚上伴着海浪声入睡,第二天再听着海浪声睁开眼睛。海面有时候会有几只海鸟飞过,充满了夏日的慵懒。” “只要是你喜欢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出去玩水。我会教你游泳,带你骑摩托艇,水上冲浪的花样还有很多,我们可以慢慢体验。” “要是不想出去买菜,我们就到海边钓鱼。在咱们的小厨房里,你做着晚餐,我也像现在这样,从后面抱着你的腰,一起看窗外的夕阳西下。” 他所描述的,的确是一幅幅浪漫美好的画面。 易昕感动之余,不知怎地,却也是油然涌起了几分悲伤。 容霄说过……他要解决的“人生大事”,多半就是要向凉姐告白。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有一天也会结婚,会生活在一个共同的家,那么,他们也会过得这么幸福吗? 想到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幸福,想到有一个女孩子,可以拥有全部的他,易昕就感到鼻中一阵酸楚。到了那一天,自己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全力的去争取过一回呢? 容凰说到动情处,忍不住微侧过头,朝她的嘴唇亲下。但易昕神识恍惚,正是混乱之际,下意识的就将头一偏,躲过了他的亲吻。 气氛仿佛突然凝固了。 原本的温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昕也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她有些惶恐的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容凰已经彻底冰冷的双眸。 “对……对不起少爷,我刚才有些走神了……”易昕心中警报声大作,只能先好声好气的道歉。 容凰慢慢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臂,发出一声嘲弄的冷笑。 “呵……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还真是动不动就走神——” “如果是容霄的话,你就不会走神了吧?因为你的心里,一直装满的都是他……在你走神的时候,你脑袋里想的全是他!” 易昕心里一急,逃避般的站了起来,接连后退数步。 “少爷……我承认走神是我不对,可是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不会什么事都提起容霄了吗?这样……这样真的让我很困扰……” 容凰冷笑一声,也从礁石上站起,大步逼近到了她身前。 “我不提,抵不过你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想啊!困扰?该困扰的是我才对吧?” “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对我的戒备有这么深,我的碰触,你必须在保持意识清醒的状态下,‘逼着’自己去接受吗?在你无意识的时候,你的本能反应就是推开我?我的爱,对你来说就是那么大的压力吗?” 说到这里,他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昕昕啊,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个很清纯的女孩,就像你的外表一样的清纯……没有想到,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撒谎不眨眼了?我再问你一遍,那天晚上,就是我传讯给你的那天晚上,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易昕虽然预感到不妙,此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当时我在学姐家里帮她补习啊……” 容凰重重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玉简按动几下,调出一张照片,就直直推到了她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给学姐补习?嗯?补习乐理吗,还是补习你有多忘不了容霄?” 玉简上,正是那一晚易昕站在粉丝群中,摇晃着荧光棒的照片。 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纯粹,即使在黯淡的夜幕下,也不曾失了颜色。 那是只有真的对一个人想到极致,爱到极致,才会在只是远远看着他的情况下,也能露出这样幸福的笑容。 第1284章 网络有记忆 照片里的易昕,笑容越是灿烂美好,此刻现实里的她,就越是面如死灰。 这一次,她没有办法再为自己辩解。而且她也清晰的感到,已经有一道巨大的裂痕横亘在了他们之间,这场信任危机,将会不断侵蚀他们的感情,促使他们彼此折磨,至死方休。 “我一直在等着,你能主动向我坦白……”容凰直瞪瞪的瞧着她,眼中沉淀着一片透着冷酷的怨毒,“如果你坦白了我就原谅你,相信你真的只是像喜欢偶像一样的喜欢他……我给了你那么多的机会,没想到你还是一次次的让我失望!” “而且我再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网络都是有记忆的,你不要以为你私底下做过的事,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震怒之下,容凰再次劈手夺过玉简,轻车熟路的打开一个相册文件夹,随即就将屏幕狠狠推到她面前。强大的冲击力,几乎要撞碎了她的鼻尖。 易昕壮着胆子接了过来,颤抖着手指,一张张照片的划动着,越看越是心惊肉跳,瞳孔随着恐惧不断放大。 那相册之中,竟然记录着她所有的日常! 有的是她的照片,从各个她所不知道的地方拍摄。她去了什么地方,她接触了什么人,都被一五一十的反应了出来。 而这些照片的配角中,尤其以男性角色居多! 有部分照片,她还能回忆起对应的经过,当时她明明只是和朋友随口说几句话,只因为特殊的抓拍角度,看上去就凭空多出了几分暧昧气氛。如果让任何一个人先入为主的去看,恐怕都不会再相信他们是清白的。 更多的,则是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是在何时何地了。至于容凰从这些照片中脑补出了多少,那就更不是她所能掌控的。 她只能看到,他们的笑容,他们被刻意曲解的眼神,还有他们那有意无意,甚至分明就是错位误会的肢体接触,都被特意拍下了特写,一个个刺目的红圈,让她看得呼吸停滞,全身发凉。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种只有在荧屏里看过的出轨照片,只有偶像名流才能“享受”到的偷拍待遇……竟然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除了自己的偷拍照片外,占据这相册最多的,是自己的网络记录截图。 自己所有的浏览记录,查找过的每一个网页,听过的每一首歌,在微时空上的每一次留言互动,包括和网友的私信聊天……这些分明是绝对隐私的东西,现在却都变成了一张张截图,残酷而充满讽刺意味的摆在了自己面前。 这些截图中的信息,大部分都是和容霄相关的。 的确,因为他是偶像,是大名人,自己的确在利用网络的便利,获取他最新的消息。这一直是她的秘密。 像每个追星女孩一样,她怀着比她们更加卑微的心态,近乎贪婪的追逐着他,追逐着一段触碰不到的青春。 她悄悄看他的新闻,悄悄学会了他的每一首歌,悄悄为他的新曲打榜,悄悄参加他的网络后援会活动,悄悄和他的粉丝们组成小群,谈论着这个她们共同倾慕的人。 她以为,这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却不料,黑暗中一直都有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的网络痕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易昕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重新抬起头,面对着眼前的那个人,那个在她眼里已经是如同魔鬼般的人。 “我开始觉得……你这个人好可怕,你竟然监视我!” 这些隐私的曝光令她崩溃。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剥光了,一丝不挂的丢到他面前。她只能徒劳的遮挡着,却挡不住他那穿透般的视线。 更可怕的是……他早就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去了哪里,但他今天却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带自己来海边,继续一如往常的宠着自己……如果不是在他想要索吻的时候,自己忽然走神,那这场矛盾又会以什么作为引爆点?会不会在一天的约会结束,她正觉得最开心的时候,他就忽然变脸,再次将自己打入地狱?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容凰的喜怒无常,实在已经让她太累太累。也许上一句他们还在开玩笑,下一句他就会破口大骂。他手握着自己的把柄,却不吐露分毫,将要在何时惩罚自己,全凭他的心情…… 捧着那如有千钧重的玉简,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罪犯,而这些照片就是她的罪证。他已经不需要再听她的解释,就可以轻易的把她打入万劫不复。 “如果你没有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怕我监视?”容凰听着她的质问,怒意却是不减反增。他收起玉简,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如欲喷火般的目光,带着要将背叛者烧成灰烬的狂暴,紧紧的盯着她。 “情侣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了解么?你看,我是多么费尽力气的在了解你……而你在做什么?你只要一上网就是看容霄的新闻,我呢?你什么时候主动查过我的消息?我跟容霄,到底谁才是你的男友?!” “那你要我怎么办!”易昕绝望的喊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对容凰正面回击。而性格里固有的脆弱,仍是让她在喊出这一句后,迅速的泪流满面。 “我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他,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喜欢他……是你主动走近我,强迫我要和我交往……我本来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想守着这份渺小的喜欢,好好的过一辈子,但是你根本就没有给过我拒绝的机会……我能怎么办呢?我心里爱着他,却不得不和你在一起,你总是抱怨我不能对你全心全意,你明知道我的全心全意早就给了另一个人……你又不肯给我足够的时间来爱上你,你要我怎么办……”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有很多次我都觉得,自己已经要爱上你了……可是你的猜疑和占有欲,总会给我当头一棒!爱情不是可以勉强出来的,勉强的结果只会是让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为什么你总是要逼我……你知道吗?他是一个人啊,他在我心里,你怎么可能把他从我心里挖走,就像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那样……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啊!!” 这番话,已经在易昕心里积压了很久。 每一次吵架的时候,每当相同的话在口边打转,易昕总会运用最后的理智,克制着自己不要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这样的话太伤感情,一旦承认自己对容霄就是始终都不能忘情,这对他们的关系绝对将是致命的打击! 但是,自己真的就错了吗?自己并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生啊……是,她喜欢容霄,这是她的情窦初开,她也并不想逼着自己放下这份喜欢。她只知道,就算她再念念不忘,她也没有主动做出过破坏他和凉姐感情的事,她也没有对少爷做出任何实质的背叛,难道她就连忘不了初恋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况且,少爷是在明知道自己喜欢容霄的情况下,还要逼着自己交往,在这段感情里她本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为什么还要逼着她把心里唯一那一点美好也连根拔起,这样对她,难道就不是太残忍了吗? 在她喊出这段话后,在他们之间,就出现了一阵危险的沉默。 他们刚来的时候,这片海滩还是阳光灿烂,现在却已经是乌云笼罩。天空暗沉得发黑,堆积着一片片厚重得化不开的云层,仿佛随时都会来一场大风暴。 阴风裹挟着海浪,一次一次拍打着礁石,泛滥开一片阴惨惨的凄凉。那爆溅开的碎小水花,也像是两人间仅存的感情,在礁石锋锐的棱角磨蚀下,寸寸消溃。 “好……好啊……”半晌,容凰才僵硬的冷笑数声,面容发狠,眼中也是凶光闪动,“你终于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啊……这就是你背叛我的铁证!” “像你这样的女人,也敢成天跟我喊着要自由,要隐私?你配有自由吗?好啊……我倒要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把他从你心里挖出来,就算断不了你对他的念想,我也要彻底断了你们一切可能的联系!” 在易昕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容凰已经直接从她身上搜出玉简,直接调到通讯录页面,很快就找到了容霄的名字。 “真有你的……一直留着他的联系方式干什么?想旧情复燃?我以前没逼着你删,那是想给你留点面子,既然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了!我没有那么蠢,不会给人戴了绿帽子,还能笑着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你下不去手,行,那我就替你删了他,没了联系方式,他是偶像你是平民,你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看到容凰说得决绝,并且果真就要在屏幕上按动,易昕只感到所有血液都冲上了大脑,她已经顾不得后果,也顾不得其他,哪怕是受伤……哪怕是被容凰杀死在这里!她也要保住容霄仅有的联系方式! “不要……不要啊!”她疯狂的扑了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他抢夺玉简。平时总是逆来顺受,乖巧的就像一只小奶猫般的她,这时却像是愤怒的小狮子,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玉简,只要容霄的联系方式! 在她的纠缠下,容凰一时竟也难以下手。但想到她为了容霄,竟是不惜豁出性命的反抗自己,一阵强烈的愤怒再次袭上,在他的头脑中猛然炸开。指甲在推搡中已经深深刺入了易昕手背,流淌而出的鲜血,在他们的手腕上蜿蜒,浸透了袖口衣衫。 即使是这样,易昕却仍然没有放手。 “求求你,不要……”她的声音已经轻如呜咽,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如同是用整个生命和灵魂喊出,“那是我最后的念想了啊!!” 这句话,再次冲垮了容凰最后的理智。 “你真是个没心的女人——”他一把拽住了易昕的头发,迫得她被动的仰视着自己。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曾经能让他有多怜惜,现在就让他觉得有多可恶,“躺在我的怀里,想着别的男人……不管我为你付出再多,都融化不了你这颗心,是不是?我真想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看看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行……行……”他断断续续的冷笑着,显然这阵争抢也令他大耗体力,“你越是在意的东西,我就越要毁了它!如果你能自觉一点,我也用不着这样做……这都是你逼我的!记住是你逼我的!!” 到了这一步,他对易昕已经没有了任何怜香惜玉,扯着她的头发,就将她朝地面狠狠甩了下去。男女的力量差异也在这一刻完全体现,易昕根本任何挣扎的机会,就狼狈的摔倒在地,这一摔,几乎要将她全身的骨骼都摔得散架了。 但这时的易昕却顾不上自己,她的本能反应,依然是死死的盯着玉简,仍想要挣扎起身。 当着她的面,容凰发狠的在屏幕上按下了删除键,看到那个碍眼的名字终于彻底消失,他也像是终于出了心头一口恶气般,扬起手臂狠狠一甩,将那只玉简丢进了大海。 海浪几个翻滚,就将玉简吞没得无影无踪。 做完了这一切,容凰再没有朝易昕看上一眼,他大步流星的从她身边走过,眼里的残酷如刀锋般冷冽。 仿佛有着无声的音乐,在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间回荡。 “这是不是命运,对我的惩罚, 爱你也没办法,恨你也没办法, 陷在这个旋涡,只想挣脱它。 拉住你的手,却让我也被拖下, 你的眉眼说,你不渴望我拥抱, 每当爱变成了煎熬,你就开始要逃。 你爱我还是他, 是不是我可以做的更好,让你不再挣扎; 你爱我还是他, 我宁愿听到残忍的回答,也不要再被耍; 你爱我还是他, 我为你找了一百个理由,我就是那么傻; 你爱我还是他, 是否沉默代替你的回答,我应该明白吧; 你爱我还是他, 你都已看不到我们的好,我还为谁牵挂。” 当初的一曲“爱我还是他”,如今竟成两人间的绝唱。 第1285章 假想敌 自从那天在海边不欢而散后,容凰和易昕就陷入了冷战期。 这一次,不需要她再去主动躲避,容凰已是自觉的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课间和放学,他不会再来教室门口等待自己,不会再特意为自己准备惊喜。在微时空上,他也不再找自己聊天,主页动态的更新日期,一直停留在了海滩游玩的前一天。 易昕不敢主动发去消息,也不知他是否拉黑了自己。她不认识他的朋友,不知道他爱逛的主页,没有任何渠道得知他的近况。 这个人,好像真的和自己成为了两条平行线。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易昕才意识到,虽然交往了这么久,但自己对他的所知的确少之又少。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刻意去了解过他,仅仅是他告诉自己什么,她就听着什么。真论起对他的了解程度,恐怕自己都不如他的任意一名后援会成员。 或许,也正是因为不够在意,所以不愿主动去探寻。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易昕渐渐开始理解,为什么容凰的醋意总是如此浓重。也许过去的自己,确是没有给过他足够的安全感。 但,理解他的心态,她却仍然无法原谅他的做法。 是他不顾自己的苦苦哀求,强行删除了容霄的联系方式,毁掉了她最后的念想。从今以后,只要再想到他,看到他,就会记起是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摧毁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她还要怎么以平常心去和他相处?怎么再和他谈情说爱? 所以,她的潜意识里也有种鸵鸟心态。如果已经伤痕累累的两个人,真能就这么彼此互不联系,最后和平分手,倒也是她求之不得的。反正,她也从来就没有奢望过能跟容凰走到最后。 班级里的同学注意到异常,也开始有了一些难听的猜测,称她是“被少爷玩够之后就被甩了”“平民灰姑娘果然不可能嫁入豪门”。 他们说着这些的时候,都是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 最令人妒忌的一对,同样也是最不被人看好的一对。 无法接受少爷“名草有主”的粉丝们,无法接受一个相貌平平的女生“麻雀变凤凰”的红眼病患者们,从他们交往开始,有多少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他们分手。 包括容凰的一系列后援会账号,她们只更新少爷在学院内的生活动态,却对他的恋爱进展只字不提。她们没有关注易昕,也从未转发过她的任何一条动态。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我们不承认这个嫂子”。 甚至还有黑粉专门注册了账号,名为“容凰易昕今天分手了吗?”并且用着超乎常人的毅力,每天都在主页报到打卡。 就算她们知道,即使这两个人分手了,少爷的新女友也不会换成自己,但抱着“我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的狭隘心理,她们仍是用着近乎恶毒的态度在挑着易昕的刺。有许多关于易昕留言的截图,就是她们在第一时间发送给容凰的,希望能成为刺激这两人分手的催化剂。 如今,长期的“梦想”似乎终于成真,也引起了黑粉们的一波空前狂欢。 徐雯雯气不过,拍着桌子跟这些说三道四的人理论,义正言辞的表示,少爷很爱昕昕,他是不会跟昕昕分手的。但作为当事人的易昕,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似乎也在无形中坐实着这个传言。 新年伊始,有的是大秀恩爱的情侣。他们互相在主页上艾特对方,许下或真或假的承诺。而最新动态是一片空白的“凰昕cp”,在这样的氛围下也就显得分外凄惨。 就像众人所期望看到的那样,易昕表现出来的状态,的确是郁郁寡欢。但却没有人知道,她并不是在为分手失落,而是“这个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分”。 少爷是一早就知道她喜欢容霄的,包括他最初来追求自己,也充满了和容霄赌气的成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最终证实的就是她对容霄从未忘情,也就说明他这几个月的付出都是白费,以他那狭隘的个性,怎么可能只是对自己一甩了之?那不也就代表着,他是彻底输给容霄了么? 所以……恐怕大概率,他不会和自己分手。 但这个情侣关系,却也同样是名存实亡。 他会借着这个名头,继续折磨自己,并且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有苦说不出。 是的……在他没有报复得尽兴之前,他是不会把自己放走的。 海滩矛盾那一天,在容凰愤怒而去后,易昕独自坐在沙滩上哭泣着。这段感情里所有的伤害,好像都集中爆发了出来,让她一时间只觉得委屈得不行,泪水滚滚而落。往来的游人驻足围观,也曾有几人上前询问,最后却都在得不到答复的情况下,摇了摇头离开了。 哭到最后,她检查着自己的挎包,发现她准备送给容凰的礼物,那个她没日没夜的打工,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水晶八音盒,已经在刚才被容凰推倒的那一跤中,完全摔碎了。 看着那原本完美的八音盒不再完美,看着那零零散散的碎片,易昕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知道,经过这一次,自己和少爷的感情,已经是彻底的完了。 他已经不可能再相信自己,而自己也不想再做任何修补这段关系的努力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这个破碎的水晶八音盒,再也拼凑不全了。 那个监视自己的相册,像涂抹了毒药的刀锋般刺痛着她。让她明白,如果一个人从根本上就不信任你,那不管你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他删了自己最重要的联系方式,这一点,足够让自己对他彻底的死心。 那日之后,一连几天放学,她都没有和徐雯雯一起走。一个人跑遍了学院附近所有的玉简店、数码技术店,询问着他们能否恢复被删除的联系人数据。 她知道,也许容凰找来的人还在监视自己,自己出入这些店铺的照片,又会被拍摄下来,成为新一批的“罪证”,但她却已经顾不得了。 他能删自己的东西,还不许自己找人恢复了吗? 按照玉简的构造,每个人的联系方式并没有具体的数据记录,它就是一道灵魂烙印。玉简中的所有资料,同样是被储存在本人的灵魂烙印中。如果弄丢了上一块玉简,再买一块之后,只要注入灵魂烙印,所有资料就会瞬间还原,从这个角度来说,倒也算是相当方便。 但与此相对的,正是因为所有数据都是储存在灵魂烙印本身,删除的资料就是删除了,没有任何技术手段找回。 她也问过上一家礼品店的老板,八音盒是否还有可能修补。如果需要钱,她愿意再去赚。 得到的答复,却都是让她失望。 失去的,找不回来;破碎的,再难重圆。或许,这也正象征了她和这两个人的关系。他们,终究都是不属于自己的。 再接下来,易昕听说,容凰请假了,似乎还是病假。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也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是不是和自己有关。也许,她在潜意识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去面对。 班里有几个女生主动找到自己,将她们特意准备的慰问品摆在自己桌上,请她转交给容凰。易昕不愿平白树敌,只能答应。但这些礼物,在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却是一直积压在她寝室的柜子里,让她进退两难。 这一天。 在她去荆楚卓的办公室交算学作业的时候,这位一直让她觉得阴森森的导师,忽然主动叫住了她。 “易昕同学,你等一下。” “看你最近的精神不太好,怎么,是跟容凰少爷闹了什么别扭吗?” 易昕不敢看他的眼睛,埋着头匆匆答道:“没有……只是期末考试临近,我们约好暂时减少互动,专心备考……让导师担心了。” 比起喜怒无常的少爷,这个让人看不透的导师荆楚卓,反而更让她戒备。 他的办公室,一直都冷得出奇。他刚来那一阵还是夏末,房间里的冷气就是出了名的低。这不仅是易昕一个人的感受,其他去过他办公室的学员也是纷纷抱怨,冷得就像进了一趟冰窖。 现在是冬季,也是只有他的办公室没有开暖气。易昕每次进来,都不免感到“身凉心也凉”。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导师究竟有什么特殊癖好,为什么他就喜欢整天待在这么冷的环境里? 任何异常的人与事,总是会令人排斥的。因此,也顾不得对方会相信与否,她仍是选择了“期末备考”,这个足以让任何师长挑不出毛病的借口。 盯着桌上厚厚一叠的作业本,她仍能感到荆楚卓探究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 “呵,是么?”半晌,他低笑一声,“易昕同学,为什么你总是不喜欢和导师交流呢?你知不知道,你的忍让,会被欺凌者视为最大的‘恶’,你越是退让,他们就越是会变本加厉,必要的时候,你要及时强硬起来,要拿起律法的武器对付他们才是啊!” 易昕没有答话。从以往的只言片语中,她已经知道这位导师对校园欺凌事件尤其敏感,也许他曾经也是同类事件的受害者。她隐约能感到,他是想树立起一个受欺凌者的典型,代他在媒体上扩大影响,呼吁更多人及时关注到这个遭遇迫害的群体。 也许他的初衷是好的……但他的做法,却令易昕有些无法苟同。如今对于最新出现的受害者,他根本就不是同情,反而像是在期待着同类事件的发生。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借此炒起热度。但这样一来,不就等于是在利用那个受害者了吗?曝光对方或许本不想曝光的隐私,来满足他自己的私欲? 一开始盯上自己,也是因为看自己性格软弱,比较容易遭到欺凌吗……一想到有人在眼巴巴的等着自己被欺负,易昕就感到哭笑不得。 何况,自己和容凰之间,充其量也是感情纠纷,把学员间的任何冲突,都一味的往校园欺凌上引,是否也是矫枉过正? “我知道,容凰少爷,是学院大股东的儿子。”荆楚卓手指轻敲着桌面,仍然是缓慢的说着,“他的父亲容天振,又是天振商行行长,是国家看重的知名商人。以你一个普通女学生的身份,就算真有心发声,到时候无论是学院、媒体还是社会舆论,都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易昕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本想着既然如此,他应该也就不会再建议自己走曝光起诉途径,谁知他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突然说出了一句令她大出意料的话。 “所以——不如你就直接去联系一下容霄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和容凰少爷之间的矛盾,应该也正是因容霄而起吧?” “解决一下自己无意间引起的烂摊子,也该是他应尽的职责……何况他又是当红偶像,事情一旦被爆出跟他相关,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大限度的引起各大媒体关注。只有到那个时候,你的发声才会被人重视——” 易昕不知荆楚卓究竟意欲何为,只是对他的提议,本能的感到不妥。 归根结底,她是并不想把容霄卷进来的。自己喜欢他,虽然只是单方面的喜欢,但对于喜好捕风捉影的媒体来说,也许就会成为一个大型花边新闻。如果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对情侣正在因为他闹矛盾……恐怕那些八卦杂志,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写得出来。现在正是他要对凉姐告白的关键时期,她并不想给他带来这样负面的影响。 “谢谢导师……”易昕有些慌乱的点了一个头,“不过事情真的还没有那么严重,我和少爷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就要上课了,我要先回去了。”她一边说着,匆匆就要往外走。 荆楚卓在她背后似是轻叹了一声:“好吧,易昕同学,不过如果任何时候你觉得自己应付不了,都可以来告诉我,导师会立刻介入处理。” 易昕没再回头,她逃命般的逃出了这间办公室。到了走廊上,刚好有两个途经的同班女生,对她的仓惶投来诧异的注视。 荆楚卓导师怪虽怪,但他儒雅的相貌,以及丰富的学识,让他还是很受女学生欢迎的。徐雯雯也告诉过她,有人私下吐槽过,凭什么荆导师让她当课代表,对她那么照顾。 看来,自己是再次无意中成为了旁人的假想敌。 第1286章 交换生 班会课上,教导主任下发了一份告家长书。 “这是从我国挑选优秀学员,前往邑西国致远学院的交换生活动,也是学院近年来将会重点扶植的项目之一。” “到不同的国家生活和学习,领略另一片土地的风土人情,对你们也会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机会。我作为教导主任,也是你们的班主任,是鼓励各位同学踊跃参与的。” “上一届我们送出去的交换生,都已经在致远学院的教学领域内,各自取得了优良的成绩,得到了全体教员的一致好评。我希望这一届的学员,能够继续保持我们天圣学院的传统,积极进取,再创佳绩!” “交换期满后,学员可以自行选择求职发展。但不管将来是留在异国,还是返回本国,这次宝贵的经历,必然都可以在你们的简历上留下光辉的一笔。” “这份通知书,带回去给家长过目,确认参加意向并签字,明天由班长负责,统一将回执单上交。选择报名的学员,还需要填写一份专门的表格,经学院审批通过后,才会被正式列入名单。” 讲台上,教导主任讲得口沫横飞,又是专门做了好一番动员,下方的学员则是嘻嘻哈哈的翻看着通知书,情绪各不相同。 易昕也在默默的阅读着。通知书上,照例是将交换生活动描述得多么多么高端,例如“体验不同国家的教育,为今后的职业发展做准备”,“开拓国际视野,培养独立自主能力”,“寄宿本土家庭,零距离感受不同国家本土文化”,“快速融入国外生活,建立国际人脉关系”等等。 总而言之,就是想法设法的宣扬:“一次体验,让你终身受益无穷”。 交换生活动期间为两年,报名审批通过后,大概春假之后就会组织学员启程。前半年暂时不必入学,主要是留给学员适应异国生活,到了九月份,才会让他们直接以高等部二年级的学员身份开始学习。像他们这样,刚读一年级就去做交换生的,基本上就是要一直在那边读到毕业了。 初等部和高等部,每个年级都有固定分配的名额,就连高等部三年级,如果不愿立刻就业,都可以申请前往异国进修。而报名的要求也很简单,对于成绩基本没有什么硬性达标线,就算年年挂科也可以申请。唯一的底线,仅仅是不能在本院内有记过处分的历史。 这一点,大概是为了预防一些像容霄那样的顽皮学生,在本院内就不守校纪,到了那边,又把交换学院闹得鸡飞狗跳,影响了天圣学院在国际上的形象。 教导主任固然是花了大半节课的时间动员,但下课后她才刚一走,立刻就有不少学员,一脸不屑的随手将通知书塞进书包,更有人直接就将它折成了纸飞机,满教室的飞着。 “怎么又是跟邑西国交换学生啊?那么偏远的国家,那么穷又那么小,谁要去啊!” “就是,咱们这边再怎么说也是世界第一强国,好好读完高等部,只要结业考成绩还过得去,怎么着都能找到个不错的工作,稳稳当当赚钱。要是去那边就业可就真毁了,越活越回去了!” 致远学院挑选到天圣的交换生,那当真是精益求精,需要经过层层筛选,最后选拔出的,无不是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精英。但天圣到致远的交换生,很多人戏称为“倒贴学费都懒得去”,学院每次卖力动员,也无非是为了凑满交换生名额而已。 可想而知,那些个有数的学霸,自然是更愿意留在本国发展。大概也只有差生在这里混不下去,才会想换个环境,寻求新发展。如果对报名的学员再加上成绩限制,那恐怕交换生就真的招不到几个了。 这也不怪学员们势利,毕竟两国的国情差距就摆在那里。从致远到天圣的学员,那的确是在接受世界尖端教育,自然是人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抢上一份;但从天圣到致远,完全就是“被下放了”,被选中的人只会叫苦不迭。 而且,邑西国的科技发展水平,远远没有天圣国这么发达。在本国内已经随处可见的豪华跑车,在邑西国还是稀罕物。就连经济最发达的国都,仍有许多建筑保留着往日的古色古香。对于已经习惯了生活在现代化大都市的年轻人来说,不异于是被丢到了穷乡僻壤,自是难以适应。 “不过,那边因为国家小,据说学业压力倒是会轻一些。没有这么多学科,也没这么多考试,临考前‘预习’一下就能过关。” “对,致远学院是重武轻文的。因为他们很穷,急需要培养出一批优秀修灵者,在世界舞台上站稳脚跟,带动国家发展。所以对文化课的要求不高,学院里学的大部分都是修炼课程。” “邑西国的名人还不够多吗?听说两湖商会西陵辰,还有四方鬼帝啊,九幽殿主,不就都曾经是出身邑西国?这要是作为一个旅游国家,单纯去观光游览一下也不错啊!毕竟是出过这么多大佬的圣地,你去了,指不定下一个火的就是你了!” “名人多有什么用,你看这些人哪个是发达之后不忘本,还能带动本国经济建设的?他们不掉过头灭了出身地,掩盖黑历史就不错了……” “我去你们现在这么敢说的吗?别以为这里没有监控就是法外之地,都悠着点行不行?” 这个关于邑西国名人的话题,也就在一些人半是吐槽,半是警告的声音中打住了。 “不过照这么说,其实格斗课成绩好,文化课差的可以报名啊!到那边混个文凭再回来,也轻松点。” “你这是在说xxx吗?格斗课成绩比谁都好,文化课成绩比谁都差,哈哈哈……小心他揍你!” 听到这样的形容,易昕心里忍不住又是“咯噔”了一下。 以徐雯雯为首的几个女生,同样在座位附近咋咋呼呼着。 “惨了惨了,我父母之前一直说,我就是平时被宠坏了,应该到外面多吃吃苦才会懂事,还说下次如果再有国际交换生活动,就要送我出去呢,条件越艰苦越好!啊啊怎么办,真不想把这份通知书给他们看啊!谁会模仿家长签名的,帮我签一个吧?” “你找雯雯,她平时的成绩单都是自己签字的,导师一次也没看出来。” “你们说什么呢!我明明是这么守规矩的学生好不好!”徐雯雯夸张的捧住脸,换来围观女生们齐刷刷一片呕吐的表情。 不过说归说,她倒还是大大方方帮这些求助者都仿了一份签名。 “昕昕,要不要帮你也签一个?”不愧是好朋友,这会儿她还是一点都没忘了易昕。 “……诶?”易昕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拜徐雯雯所赐,她再一次认真的查看起了这份通知单,竟是渐渐有了一个异样的想法,并且正在头脑中越来越清晰。 如果……我去参加这个交换生计划的话…… 她一直记得,荆楚卓在提议她去向容霄求助时,还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我倒是真的很想看看,这两代校霸若是第一次正面冲突,结果又会是谁更胜一筹——” 他这样说的时候,神态实在是太幸灾乐祸了……让易昕本能的产生了抵触。 就算是校霸,难道就不是学生了吗……他一心想挑起校霸之间的战争,难道无形之中,不也是在激发着另一种校园暴力? 而且,容霄至今为止的成就都是依靠自己,但少爷……却是在利用着他家族的资本势力。他们两个所走的完全不是一条路,也是实在不应该被相提并论的。 可是,他所说的,却也同样是给易昕敲响了一次警钟。 只要自己还留在这里,以容凰那不断提升的妒意值,也许真的会有一天,他会利用天振商行的权势,直接对容霄进行打击。 连杨露娜家族的杨氏财团,都可以被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打击到破产,这足以证明他的嚣张并不是毫无来由。他的确是有着,让他讨厌的人消失的能力…… 所以,易昕不能不为容霄担心。但反过来,如果是少爷遭到容霄粉丝的疯狂攻击,这也不是她想看到的。双方争斗的结果,除了营销号和黑粉喜闻乐见外,只会造成两败俱伤! 是的……如果自己还留在这里,所有人都不会快乐…… 这个交换生活动为期两年,如果自己离开两年,少爷对自己那一时的新鲜感,大概也就淡了。到时候,也会有另一个女生取代自己,成为他的新宠。也许,这才是可以和平解决的最好道路。 看着那张通知单,易昕也就在短短片刻,做下了这个足以对她今后的人生,产生重大影响的决定。 到了下一节课的课间,她就瞒着徐雯雯,独自去找了教导主任。 “主任,我想申请成为邑西国的交换生。”第一句话,她就是这样开门见山的说着。 教导主任认真的审视了她两眼,皱了皱眉:“你这是……和少爷闹别扭了?” “这几天,少爷请了病假,院长也跟我说,让我多注意一下你的情绪,我还正准备找你谈话,”她推了推眼镜,叹一口气,“没想到,你倒是先来了这么一出。” 易昕咬了咬嘴唇,她虽然单纯,却也听得出教导主任和院长的言外之意。 少爷生病,是因为和自己的感情纠纷而起。院长是希望,先抓紧把自己的情绪疏导好了,就让自己去开导少爷。毕竟容董事长儿子的身心健康,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果然,平民学员和贵族学员发生冲突的时候,学院会理所当然的站在贵族学员一边。自己是不可能反抗少爷的……任何时候被做工作的,也只会是自己。 “你们就要期末考试了,不要为这些无谓的事影响了考试……”当然,从教导主任口中说出的,永远是符合学院的官方话。 “我和少爷……”在教导主任面前,易昕毕竟是无法像面对荆楚卓一样睁眼说瞎话,她斟酌半晌,终于还是有选择性的答道,“在性格方面,的确是出现了一些不合,所以我们都打算,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而且就像主任您说的,能够到异国学习和生活,对我们也是一次很宝贵的历练,我想珍惜这次机会。” 教导主任的目光,透过镜片笔直的打量着她,犀利得仿佛要直接看穿她的内心。 “易昕哪,你一直都是我最满意的学生。按理说,学院是不该支持任何一位同学早恋的,但你和少爷,在成绩上堪称整个年级的表率,我和院长,才一直是持默许的态度。一段好的感情,就应该是能够让双方都有所进步。无论在任何时候,逃避,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易昕并没有反驳导师的习惯,因此这时她也只是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只是没有想到,作为学生的自己,竟然也会有被一向以“古板”著称的教导主任,鼓励且指导恋情的一天。这在整个学院的历史上,大概也是头一份了。 “……如果你真的已经想好了,那就先把这份报名表填了吧。”见易昕似乎是态度坚决,教导主任也只有叹一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表格,摊在了桌子上。 “不过,你的家长会同意么?” “他们……”易昕小心翼翼的绞扭着衣角,“恐怕不会同意……” “我会尽力说服他们,如果还是不行……可以请主任也帮帮忙吗?是学院出面的话,应该会比较有说服力一些……” 教导主任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可以代表学院和他们联系。不过你们现在毕竟还是学生,一切重要决定,必须经过监护人的许可。如果你的家长执意不答应,我们也不可能擅自在你的申请表上盖章。这一点,你要先有心理准备。” 易昕乖巧的点头,似是生怕教导主任反悔,立刻就掏出随身携带的水笔,快速填起了表格。 “齐大非偶啊……”打量着面前这个太过卑微的少女,教导主任不知怎的,忽然悠悠一叹。而在易昕抬起头之前,却又很快干咳一声撇过头,好似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第1287章 匿名信 从教导主任的私心来说,易昕是能为学院争光的好学生,并不想就这么放了她走。同样是拟交换生名单,她倒是巴不得拿几个差生来填满名额,刚好也保证了将来的结业考合格率和就业率。但既然这孩子执意,她也不好勉强。 作为师长,或许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但她又确实隐隐有些希望,易昕的报名表会被卡在她父母那一关。 “填好了吧?还有一件事要跟你确认一下……”接过她递来的表格后,教导主任并未细看,又从抽屉里掏出了另一张纸,便要递给她看。 “主任,您找我?”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易昕惊恐的回过头,那缓步走入的俊朗少年,正是这些日子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容凰! 容凰也看到了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她预料之中的反应。仍是如同初见时的贵族少年那般,步履从容,气质高雅。即使是近期的这一场大病,也未能将他那神祇般的光环磨损丝毫。看着这样的他,实在很难让人与那日海滩上,他的阴沉暴躁联系在一起。 或许,他的阴暗一面,原本就只会在自己面前展现。外人所能看到的,永远都是那个生而高贵的少爷。 教导主任看了看这对“貌合神离”的小情侣,稍一蹙眉,很快就似下定决心般的冲着易昕使了个眼色:“你先出去吧。报名表的事如果有了消息,我会再通知你。” 易昕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埋下头就匆匆往外走,即使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是有意与容凰保持距离。 她能感觉到,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到了她身上。不过,为了维持自己在教导主任面前的形象,那视线的主人,似乎也并不打算在这里就将一切捅破。也多亏如此,易昕才能安然的逃出这间,气氛已经迅速下降到冰点的办公室。 带上门的时候,她隐约看到,教导主任手里就拿着刚才的那张纸,正在向容凰询问着什么。 …… 午休时分。 今天轮到易昕做值日,她也是尽责的拿着一块毛巾,在教室外擦拭着玻璃窗。 这个时间,每间教室的扩音器内还会自动播放音乐。这原本只是用来敲响下课铃,以及传达院方指示的设备,不过学生会接受大家的提议,开始在每天中午播放一些流行歌曲,为学员减压,效果出奇的好,这个传统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播放的曲目,一般是由学生会自行选出,但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参考学员的意见。因此包括阿yan在内的一群当红偶像歌手,就成了午间歌曲榜的常客。 这个时候,喇叭里播放的正是容霄的歌。 “眼泪照亮前方的路, 挥手抓不住那破碎曾经。 碰到头破血流才知道, 原来不是我索取太多, 只是你我已经,失去了再爱能力。” 这首歌是容霄最新推出的单曲,据说还是由粉丝投稿改编而成。 为了让粉丝感受到和偶像零距离接触的乐趣——当然最重要的是更愿意在偶像身上砸钱——各大经纪公司也算是绞尽脑汁。如今负责容霄的娱乐工作室,就设计出了这样的一个新点子:“偶像的歌,由你来创作。” 他们专门开通了一个投稿账号,凡是对作词作曲有兴趣的粉丝,都可以自行为容霄设计演唱曲目。投稿后当然也会经过工作室甄选,一旦通过,这首歌就将作为他的新歌发布,投稿者也将享有署名权。如果市场反响好,还可以一并被收入专辑。 这个计划,完全是一举两得。一方面可以提升粉丝的参与快感,另一方面,还节省了聘请专业词作人的经费。 民间也算是人才辈出,广泛征稿,还真有很大可能选出几部不错的作品。而他们作为粉丝,自然也是“用爱发电”,只要能让偶像演唱自己的作品就心满意足,绝不会额外计较什么报酬。 在娱乐公司眼中,这就叫“真爱变现”。他们才不管你爱不爱的,只看你的爱,能促使你做出多少消费而已。 现在这首歌,或许作词的就是一个刚刚分手的女生,字里行间充满了爱而不得的悲伤。易昕听着歌,有时也会觉得感同身受。不得不说,这段歌词若是套在她和容凰身上,实在也是挺合适的。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投稿一首歌就好了……自从这个征稿计划推出后,易昕偶尔也会这样想着。但她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脑袋,已经是做习题做僵了。每次考试,她的作文固然能拿高分,但真要她脱离套路写作,她就什么都写不出来了。 不管怎样,能听到他的歌的时候,都是一天中易昕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只有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她才会觉得他离自己很近。随着歌声的旋律,她也在心里轻轻的打着节拍,擦玻璃的动作,仿佛都变得更加轻盈了。 某一刻,忽然有一只手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 易昕惊恐的抬起头,还来不及开口,那只手的主人,容凰已经顺势将她一拽,拖着她走到了远离人群的走廊上。 “为什么不找我?”他的眼神阴沉得可怕,此前在办公室展现出的良好风度已经荡然无存,他直直逼视着易昕,好似恨不得生吞了她,“这几天我都没有找你,为什么你就不知道主动联系我一下,你还有一点女友的样子吗?” 每一次面对他的怒火,易昕除了默默承受,都没有第二条路。这种不善于反抗的性格,同样是她从小养成的。每次惹了父母生气,她都是一句也不敢争辩,只是那样可怜兮兮的站立着,任由泪水刺痛双目。 “这些天,我病了一场。”容凰打量着她,眼里翻涌着海啸般的情绪,“我被你气得头疼胃也疼,气得发了高烧……但是我躺在床上,我的玉简都还是一直开着,我在等你的联络……如果你能主动关心我哪怕一句!我也会觉得是一种温暖!也许我就会好得更快一些!” “但是你呢?没有!什么都没有!”容凰越说越激动,只想将连日以来的绝望一股脑的灌输给她,“我不联系你,你就当我死了一样……也许你就巴不得我是真的死了吧?你我之间,为什么永远都是我在付出,我在联系你,我在讨你欢喜……问问你自己,你又为我做过什么?” “就连我的后援会成员……这些跟我没有一点关系的人!连她们都知道给我发一条慰问的私信,祝我早日康复……”容凰咬牙切齿的举起玉简,推到她面前,“但是你呢?我的正牌女友在做什么?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你不知道我的死活,我也不知道在我生病的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呵,这叫女友啊?这叫恋爱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自己说了这一大通,易昕却始终是眼神悲伤的望着他,不答话也不反驳,容凰感到自尊心再次受到了伤害,他扣住她的双肩,发狂的摇晃着她,“你给我说话……啊?说话!你不准备理我了吗?因为我删了容霄的联系方式,所以你就再也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吗?” “那你让我说什么呢……?”在他的疯狂发泄中,易昕终于软弱的开口了。断断续续的声音,虽是气势全无,却仿佛准确的点中了容凰的死穴般,让他的面容都痛苦得扭曲起来。 “之前我已经那么恳求过你……是你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坚持要删掉我很在意的东西……一个可以完全不顾我感受的人,要说他并不爱我,你应该也承认吧?”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跟你分手,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再爱你了……谈情说爱,也是需要感情支撑的……如果你想,我可以对你说你想听的话,继续扮演你女友的角色,假装自己很爱你……但是这样的话,你就不要再向我索求真心了,因为你我都知道,我已经拿不出真心了……” “至于我在做什么……你不是安排了很多人监视我吗?那就算我不说,他们还是会告诉你我的行踪,并没有什么差别啊……” 听着易昕这段软弱的反抗,容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半晌后,他却逐渐失控的冷笑起来。 “呵……呵,我监视你,对,我压迫你……所以你这是想摆脱我吗?所以你就专程叫人写了这封匿名信,到教导主任面前告我一状吗?!” “什么匿名信?”易昕困惑的抬起头,“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啊,我……” “你别狡辩!”容凰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狠狠甩到她面前,“我进办公室的时候,亲眼看到你和教导主任站在一起,当时她手里拿着的就是这封信,不是你交给她的又是谁?” 教导主任……易昕回忆起,之前自己填完报名表的时候,她的确是拿出了这样一封信,还想要向自己确认什么,但那时由于容凰的突然进入,也就不了了之……这封信,它竟然是一封匿名的举报信? 易昕又惊又疑的展开信纸,快速的阅读着。信件中,匿名爆料了她和容凰交往以来,所受到的一系列不公待遇。包括他对自己的猜疑,他找人偷拍自己等等。虽然部分事实有所夸大,或许是举报人本身也不够了解,但这一封信,的确是写出了自己的无数心酸委屈!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易昕认得出来,这封信根本就是戴杭的笔迹! 他们也算是三年半的同学,戴杭经常会拿着作业本找她问题目,他的字迹,她实在是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戴杭为什么会匿名向教导主任举报?自从上次他被容凰找人打过一顿之后,他不是就已经打算和自己划清界限了吗?现在这是…… 想着想着,易昕忽然心头一阵酸楚。 表面上他和自己决裂,也是不想让自己在容凰面前难做。但背地里,其实他一直都还在默默的关心着自己,照顾着自己……知道自己被欺负,他帮不上忙,就去向教导主任反馈……为什么自己就一直忽视了,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呢? “怎么,承认了吗?”见她神情不断变幻,却始终不发一语,容凰只当她是心虚,嘲弄的冷笑一声,“昕昕哪昕昕,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开眼界。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羊羔,谁知道你不但会给我戴绿帽,还会在背地里捅我一刀……” “但是你失算了……主任和院方,到底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否则他们也不会直接把这封信交给我了!”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疯狂,“当时,我说这是个误会,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主任就相信我了……当然,她不相信又能怎样呢?我可是董事长的儿子,他们敢教训我?敢处分我?除非他们再也不想要我爹给学院的投资了!” “我……只能告诉你,”易昕在发现真相后,并不愿把戴杭说出来,却也不愿平白背负误会,这时只能略显苍白的解释道,“这封信真的不是我找人写的。至于是谁写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没有那么傻,不会以为靠一封信就能扭转你我之间的阶级差异。明知道院方一定会站在你那一边,我又怎么会再自讨没趣……” “哦?”容凰似是有些诧异的弯了弯嘴角,“你能认清楚这一点就好了。那么,还有一件事……” 他再次掏出的,是易昕刚刚填完的交换生报名表。 “做这么大的决定……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你还当我是你的男友吗?” “我……”易昕看着那张表格,轻咬着嘴唇,终于还是下决心说了出来,“我只是觉得,我们确实有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都冷静一下的必要。也许等到两年后,我还有真的爱上你的机会……可是至少现在我做不到……” “所以呢?”容凰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强行打断了她后续的话,“你是想让我等你两年?否则就分手,称了你的心意?” 第1288章 见家长? “我已经等了你够久了……”容凰咬牙切齿的喃喃着,“我给过你足够的时间,等你真正的爱上我。从来没有哪个女生,敢这样挑衅我的耐性……你是在把我当傻子耍吗?” “我没有……”易昕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容凰便是再度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就是想逃开我吧?宁可把自己放逐到那种乡村小国,也不想待在我身边?你就是在用这种方法,向我提出抗议?” 急喘了几大口气,他再度抬起头。 “邑西国,是一个重武轻文的国家。那边的学生都是练家子,他们不会做什么习题,每天就是修炼再修炼,只有强者才能得到尊敬!像你这样的,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说话间,朝着易昕肩头用力推搡了一把,眼看她瘦弱的身子顺着自己的力道,狠狠撞在了窗边的护栏上,“你到了那边能干什么?不是要被人家欺负死了?” “为了容霄,你就不顾一切代价的想逃开我,甚至不惜搭上你自己的未来……容霄对你就那么重要吗?比你的前途还重要吗?!” 易昕承受着他这一通狂风暴雨般的指责,疲劳的闭了闭眼。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只是因为容霄……这些话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很多遍,可是你从来都听不进去。既然我没办法改变你的作风,那我就只有改变我自己……”她泪眼朦胧的凝视着面前那狂傲跋扈,如同讨债者般的容凰,声如杜鹃啼血,“惹不起你,我躲还不行吗……” 容凰目光翻覆万变,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也许易昕从不知道,每一次自己冲她发火的时候,他宁可她大大方方的跟自己吵一架也好,但一旦她露出那种悲悲戚戚的神色,像个小受气包一般掉眼泪的时候,他往往就觉得更生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表现出一副,是自己虐待了她的样子?难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她还不够好吗? “好,我让你改变自己……让你躲我……”连日来的愤怒终于积累到了极限,容凰就这样当着易昕的面,抬起那张寄托着她希望的报名表,三两把就撕了个粉碎。 “我告诉你,像这样的表格,你再填一百张也没有用!只要我不答应,整个学院,没有人敢给你盖章!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易昕看着那洒落在脚边的一地碎纸,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发出声音。 他说得没错……他是学院的少爷,这片地盘由他做主。如果不经过他的许可,自己的报名表根本就批不下来。妄想通过报名交换生逃开他,终究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我……可以跟你说几句心里话吗?”泪水滑落的时候,易昕也终是苦涩的倒出了心声。 “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从来都不愿意信任我。是,我喜欢容霄那又怎么样,你明知道我跟他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就一定要把他从我的感情里彻底的抹掉,为什么你要让我最在意的两个人,在我心里不能共容?” “我不明白……情侣之间,只要不背叛对方不就好了吗?如果某一方喜欢着,或者曾经喜欢着另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顺其自然,为什么一定要逼着自己不再去喜欢?这种事是可以自我控制的吗?” “就好像每一个生活在社会里的人也是一样啊……就算他真的有着一些或许是阴暗的,离经叛道的想法,但是只要他不会,并且终生也不打算付诸实际,那他就仍然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好人,至少他没有真正的危害过任何人啊……” 这番论调,来自于易昕在不久前曾写过的一篇作文。 题目是关于,对于校园小混混的存在,某些学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认为他们特立独行的样子很酷,甚至是将他们视为偶像。你怎么看待这类学生?请说说你的看法。 这个题目,一看就又是荆楚卓出的。 明明是算学导师,他却一再的对学员们的作文指手画脚,出的还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题目。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导师竟然也真的一次又一次的迁就了他。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题目,确实是易昕一直想谈的话题。 “思想应该是无罪的。以校霸为偶像,不代表自己就同样要成为校霸,也不代表就是一个坏学生。作为一个有着独立人格的人,我们应该有自由选择偶像,自由发展喜好的权利。就算不具有教科书一般端正的三观,但只要始终严守校纪,勤奋学习,不辜负导师和家长的培育,这样的学员,和传统的‘优等生’,又有什么不同?” 她还指出,“正是因为有些事,我们在现实里永远都不会去做,才多了自由幻想的趣味性。我当然赞同在生活中应该遵纪守法,弘扬正能量,但如果在思想的世界里,我们都不能自由的去做一些‘不被规则允许’的事,那不是活得太辛苦了吗?” 实际上,荆楚卓对这篇作文给出的指导意见,的确是希望所有人批判这群“问题学员”,论证三观的树立应该从根上抓起,“从我做起,争当新时代好青年”,而班里大部分的学员,也的确是这样去写的。 只有易昕那一篇作文,按理说她是从思路上就跑偏了,但毕竟是学霸的底子在,逐层论证,有理有据,竟是让人无法反驳。最后导师也同样给了她一个高分。 此刻,容凰听着她的论述,两条好看的眉毛却是越皱越紧。 “你这是在当场给我写议论文吗?哈……学霸就是学霸,连吵起架来都是这么不一样啊?” “我说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我,合着错的就都是我?理永远都是你的,是吧?” 不等易昕再做解释,他忽然一手揽着她的肩,将她扯到了自己怀里。 “这个休息日,我约了我爹一起吃饭……你也一起来吧?我告诉他了,要介绍我的女友给他认识。” “你不是也说过,担心我只是玩玩而已,将来不会真的娶你吗?”他贴着她的耳边呵气,“所以,我给你承诺,给你安全感!我会告诉我爹,你就是我要娶的人!这样的话,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诶?”易昕实在有些难以适应他的话题跳跃,她的脸颊被动的倚靠在他肩上,能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可是这个时候……见家长,不太合适吧……?” “呵……”容凰嘴角再度勾起嘲弄的冷笑,“不是你总在说,我欺负你,我压迫你吗?那好,现在我来帮你找靠山啊!如果你有本事讨我爹喜欢的话,以后我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可以直接去找他告状,他会替你做主的……” “我爹,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管得住我的人……总比你再找人写什么举报信管用多了!” “当然了,如果你敢在我爹面前故意出洋相,让他讨厌,从而迫使他反对我们的关系……”他低俯下头,凑近了易昕的脸,用鼻尖轻轻刮过她的鼻尖。一个看似亲昵的姿势,却暗藏了无尽危险,“你应该知道,我绝对有能力让你后悔……” 易昕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虽然不知道少爷又想做什么……但是比起跟他对抗到底,比起申请做交换生,也许……把容董事长争取到自己一边,确实是现在唯一有可能改变她命运的路了。 那么,就只能走下去…… …… 到了休息日,容凰早早的拉着易昕,来到了约定的餐厅。 这竟然并不是一家多么高档的餐厅。虽说以易昕个人的习惯,这样的餐厅对她也是足够奢侈了,但以容凰父子的身价来说,这间餐厅,似乎确实是与他们不大匹配。 今天的易昕,穿着一身米白色连衣裙,脸上淡淡的化了妆,如水般的长发照例直披而下,按照容凰的搭配,还在头顶配了一枚水钻发卡。果真是人靠衣装,这么一身打扮,立刻就让她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妹,变成了一个上流社会的淑女。当然,如果现在她的表情,不是那么胆怯的话,就算是和当初的杨露娜站在一起,也未必会再逊色多少。 这种偏高雅类的造型,按说是该再配上一双高跟鞋。但容凰说,她只要老老实实的穿平时穿惯的平底鞋就好了。反正她本身的气质摆在那里,该走清新风就走清新风。强行切换不适合她的路线,反而会弄巧成拙。 容凰是这么说,易昕也不敢多问,但至少不用穿高跟鞋,她还是庆幸的。 两人就这么坐在预约好的座位上,约定的时间早已经过了,容天振却迟迟未到。 服务生已经过来询问了一次又一次,容凰虽然每一次都是好脾气的打发走了她,但那份可见的尴尬,却是扩散在这张桌子的角角落落。 易昕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容凰。不再如往常总是胸有成竹捉弄人的样子,现在他就像是个脆弱的小孩,坐在家门口翘首以盼,等候着父亲会给他带回心爱的玩具。甚至不需要玩具,只要父亲的一个笑脸,一句夸奖,就可以让他心满意足。 餐厅的楼梯口,一次次有新的客人上来,容凰总会满怀期望的抬起头,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不断的令他失望。易昕眼看着,他眼里那份憧憬的光彩一点点的黯淡下去,但他却还是好端端的坐在那里,维持着他贵族的风度。 甚至,他连一个通讯都不敢给父亲拨。或许,是怕打搅了他商行的生意。 餐厅内用餐的,有的是情侣,有的是一家三口,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份满足感,更衬托了容凰眼底的凄凉。谁会知道,在旁人眼中触手可及的幸福,在他竟是难如登天? 看着这样的他,易昕也打消了通过温书来打发时间的念头。她只是静静的坐在他身旁,陪伴着他,让他知道,他并不是独自一人的。 大约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容天振才夹着公文包,匆匆赶来。 “凰儿,等很久了吧?”在他脸上,挂着的是一副公式化的笑容,似乎他的迟到早已是家常便饭,而类似的话,他也同样曾对很多人说过,“真不好意思,刚刚开完一个会,又出去见了个客户,就一直忙到现在。怎么样,你们点过菜了吗?” “爹,没关系的!能来就好了。”容凰立刻答道,现在的他看上去除了欣喜,还有几分难得的小心翼翼,“没有打扰到您的生意吧?” “哦,没有没有,”容天振并不想和儿子多谈生意,目光一转,就落到了易昕身上,“这位就是……?” 容凰就像是准备已久般,兴冲冲的道:“爹,我来给您介绍,她就是我的女友,易昕。” 易昕慌得连忙躬身一点头:“伯父好!” 像容天振这种等级的商人,她还是头一次见。这时一半是受阶级差异感染,一半是担心给容凰丢脸,只感到全身都僵直了。如果有镜子,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一定相当滑稽。 容天振简略的打量了她两眼,并没有在她预料中,豪门父母看待儿媳的挑剔,反而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目光。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不管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她也好,是另一个女生也好,在他看来都是完全无所谓。正因为漠不关心,所以也毫无探索欲望。 “嗯,不错,是个挺乖巧的女孩子。”就连他的评价,也同样是如此的敷衍。 “凰儿,最近成绩怎么样了?”一边随着两人朝座位处走,他又随口询问道,“你娘每次传讯回来,基本都要问起你的成绩。有没有像你答应爹的一样,好好学习啊?” “当然有了。”容凰的笑容僵了一僵,很快又故作欢欣,“我不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把成绩单传真给您看的么?” “嗯,有么?”容天振稍一回想,也就满不在意的答道,“或许是和其他办公文件堆在一起了,没怎么注意。没事,院长也总说你的表现不错,那你就,再接再厉就行了,啊。” 第1289章 被评判的人 容凰听他这样说的时候,眼中分明掠过了一丝可见的忧伤。 亲如父子,为什么父亲宁愿从旁人嘴里来了解儿子,也不愿意直接与他交流?而作为儿子的自己,却又只能在新闻报道中了解他的近况?如果今天不是有易昕在,他们究竟还要多久,都不能坐在一起吃一顿家常饭? 容天振似乎也察觉到言语不妥,为了缓和气氛,又主动开口道:“凰儿啊,上次你说抽到了三张优惠券,想带着我和你娘,去环游世界旅行,不如等我把近阶段的生意处理完了,就安排一下?” 容凰的笑容更加苦涩:“那是两年前的事了。而且……我也已经跟朋友去过了,还给您带了礼物回来呢。” 气氛,顿时更加僵硬。 自己说过的事,父亲却没一件记在心上。他还记得,自己抽到优惠券时是何等欣喜,却被父亲一句轻描淡写的“生意太忙”浇了一头冷水。 而自己带回来的特产和礼物,父亲带去了办公室,说是要放在一个最显眼的地方。“每次看到了,就知道凰儿长大懂事了。”但现在看来,也许自己的礼物,还及不上他任意一个普通合作伙伴送的礼物。 又或者,在他打算和其他老板联络交情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自己的礼物,在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份礼物来自于谁的情况下,顺手就转送给了商业伙伴。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连这件事情本身,都完全不记得了。 易昕也看出了这对父子间的隔阂,以自己如今的特殊身份,也不便始终置身事外。反复打了几遍腹稿后,主动打圆场道:“那个……服务员都等好久了,我们先过去点菜吧?有什么话,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说?” 这也像是启发了容凰,他立刻凑到父亲身旁,迎着他走到餐桌边,殷勤的为他拉开椅子,随后才拉着易昕坐到了对面。 “按照您的习惯,我没有选择太贵的餐厅。”容凰捧着菜单,小心翼翼的递给父亲,“这家店,我和朋友来过几次,在口味保障的情况下,还是比较平价的。您先看看菜单吧,我也知道这里有几道招牌菜,可以给您推荐……”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容凰的介绍。 容天振放下菜单,对着儿子一摆手,只说了一句:“你看着来。”就匆匆接起通讯,爽朗的和另一端的老板打起了招呼。 容凰苦涩的抿了抿唇,强作欢颜,又将菜单推到易昕面前,和她一起小声讨论着。 这番作势,或许不是他真有那么想听别人的点单意见,只是想找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让他不必,显得那么孤独。 易昕看出了这一点,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最需要慰藉。容天振做不到的,自己就更应该加倍做到。于是,她也拿出了反常的兴致,听着容凰介绍菜色,不断热情的连连点头。 菜单交给了服务员,容天振的通讯也终于告一段落。 “你们……点好菜了?”简略确认过后,他的目光掠过容凰,首先落在了易昕身上。 “听你们院长说过,易昕同学,品学兼优,在年级里的成绩一直是第一名,确实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同学。凰儿是跟你交往,我也就放心多了。” 听到这样一位知名富豪夸奖自己,易昕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伯父,您太夸奖了,我只是……平时比较喜欢做习题而已……” 容天振笑着点了点头:“做习题,好,这是个好爱好,凰儿也该多向你学学。” “对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浅酌一口,“你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 说到这个,容凰就来了兴致,立刻眉飞色舞的接道:“我们第一次认识,是在去年的开学典礼上。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刚刚升上高等部,就被选中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爹,您不知道,那个时候昕昕特别可爱,她还专门写了一篇演讲稿,一个人在后台不停的背呢……” 易昕红着脸,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想阻止他笑话自己。容凰却仍是自顾自说得起劲,毕竟,他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父亲畅谈生活趣事。 但,那不应景的铃声,却是再一次响起了。 容天振再次做了个摆手动作,接起通讯,娴熟的和对面老板谈起了生意。 等他放下玉简,才想起询问容凰:“刚才是说到……你们是新生典礼认识的是吧?新生典礼怎么样了?” “……”容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事。” “爹,我再跟您说吧,”他很快又另开了一个话题,“您还记不记得,去年您还曾经批评过我一次,因为我在学院里欺负女同学?其实……”他握住了易昕的手,牵着她一起将手腕搭上桌面,“那个女同学就是昕昕,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她了。但她是学霸,油盐不进,我也只能用欺负她的方式,来吸引她的注意。好在,终于是把她追到手了。” 这原本只是几句父子之间的玩笑话,但容天振听后,却是端正了神色,认认真真的朝着易昕一俯身。 “易昕同学,我这儿子都是被我惯坏了。他的胡闹,我代他向你道歉。” 不但容凰尴尬,易昕更是手足无措。 “伯父,您别这样啦……少爷他,对我很好啊,我们……” 然而,容天振又一次接起了通讯。 等他放下玉简,再向两人询问先前的话题时,容凰只是苦涩的应了一句:“没事了。” 接下来,在三人的谈话中,容天振仍是不断的接起通讯,大约已经接了十来次。容凰每一次开启的话题,说不到两三句,就总会被铃声打断。 事后,他也总会应一句:“没事。” 多少涌动的心声,都化作了一句“没事”。 断了的话题,就没有接下去的意义了。 更重要的是他看得出来,父亲对这些话题根本就不感兴趣,现在也纯粹是敷衍的在听自己说而已。他真正关心的话题,还在他的生意场上。 既然父亲不想听,容凰也就不想说了。反正就算说了,也只会像那个被遗忘的世界旅行一样,永远都没有成真的一天。 易昕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这时断时续的对话,心里满满的都是震惊。 为什么……这对父子竟然会是这样的? 这实在是她见过,最不像父子的父子了。 拿自己来说,虽然父亲对自己管得很严,但自己提出什么要求的时候,他一定都会尽力满足。她也看过徐雯雯和她的父亲,两个人就像是一对损友,会毫不留情的开启吐槽满值,但他们的父女情,却同样隐藏在这一句句的吐槽间。至于戴杭和他的父亲,他们的关系就更好了,两个人就像是一对亲兄弟,总会在节假日一起钓鱼、打球,做一切男人喜欢做的事情。 没有哪一对父子,是像容凰父子这样的……生疏。 今天这一顿饭,自己作为容凰的女友,才应该是那个被审核的人。在来这里之前,她也一直都是把自己放在被审核的位置上的。 然而,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真正被审核,被评判的人,却是容凰。 他卖力的在父亲面前争取表现,他期待着父亲每一点最微小的回应。他正襟危坐,用玩笑来掩饰他的局促,其实现在的他比每一次大考都更慌张。他,比她,更急于得到父亲的肯定。 归根结底,他们之间……不熟。 对,就是不熟。 他们太缺少相处和了解,对待彼此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宾客一般。虽然彬彬有礼,却总透着疏离。他们也没有值得谈论的话题,一个不懂,一个不感兴趣。 谁会想到,天振商行行长的亲儿子,在他面前,竟然紧张得就像个第一次见到他的普通学生呢? “爹……毕业之后,我想和昕昕结婚。”终于,容凰抛出了一个重磅话题。 既然那些生活日常都无法引起父亲注意,那也只有这最后一招了。 易昕霎时心脏狂跳,她知道,这种豪门人家的儿媳绝对没有那么好做,等待着她的,也许就是严苛如过五关斩六将般的挑剔。 但,出乎意料的是,容天振却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就好像儿子告诉他的,不过是今天晚上要去哪里跑步而已。 “你也大了,婚姻之事,由你自己做主。这些事爹也不懂,到时候要如何操办,就跟你娘商量吧。不过,现在先好好把书念完,等你们都毕业了,工作稳定了,再谈。” 对大多数人来说,难如登天的“通过父母审核”一关,竟然就这样在几句闲谈间被轻易揭过。但容凰脸上,却没有任何抱得美人归的欣喜。 他想看到的……是父亲的态度啊。哪怕他是惊讶也好,是反对也好,只要他能拿出一个态度……为什么他就完全漠不关心?自己难道不是他的儿子吗?儿子还在念高等部,就吵着将来要娶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做老婆,他做父亲的,竟然就可以这样轻易的接受吗? 如果今天,自己说着要娶的不是易昕,是其他的任何一个女生,父亲也会接受……不管自己是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只要自己提出了这个要求,他就都会接受。 就像一个从不在意的任务,终于被人完成了,了了一桩包袱。 自己儿子的未来也好,媳妇的品行也好……在他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 “爹,我想让昕昕毕业以后,就来天振商行上班。”似是赌气一般,容凰又故意提出了一个近乎刁难的要求,“就让她直接做企业高管,有什么不会的慢慢学。反正昕昕的学习能力,院长也是向您介绍过的。” 易昕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刚想说自己从小职员做起就好,容天振却还是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 “可以。到时候你直接联系人事部,给她安排一个位子就行,就说是我批准过的。我们天振商行,当然欢迎新鲜血液的加入。那我就提前对易昕同学说一句,合作愉快了。” 他的爽快,不是因为他欣赏易昕,只是因为他并不在意。 他相信一个企业高管的位子,就算坐在上面的人真是地道的庸才,也弄不垮天振商行。这,就足够了。 只有毫不在意的人,他才可以对他们的人生轨迹全盘接纳。 容凰心中的热情,就像是被一把冷火寸寸烧尽。他的情绪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 但,还等不到他爆发,容天振在又接过一个传讯后,就直接夹着公文包站起身,摆在他面前的饭菜,甚至根本就没动过几口。 “公司那边新到了一批货,我得赶回去监督一下。几个老客户也都发来了通讯,要跟我谈谈下一季度的合作。那今天,就先吃到这里吧,凰儿,你替我再招待一下易昕同学。” 这几句话交待过后,他就不由分说的匆匆离去。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双方究竟在这顿饭中聊了些什么,易昕现在回想,除了那一个个被打断的话题,似乎就不剩下其他了。 父亲一走,容凰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疲惫的仰靠着椅背,仰头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嘴角扯起一个悲凉的苦笑。 “你看我爹,他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啊?”他的声音飘飘忽忽,就像是在做梦,一个披着华丽外衣的腐烂梦境,“一顿饭里,他就要连续接十来个通讯,有那么多人都急着要跟他谈生意,他就连安静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父亲……”在这一刻,他的眼角竟是静静滑下了一道冰冷的泪水,“我宁可,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赚着刚刚够还清房贷的工资。他会按时回家,会向我和娘抱怨,今天工作的时候又被老板骂了。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帮他骂那个老板……然后到了第二天,就继续元气满满的去工作……” “我希望,他会在看到我的成绩单之后,会为我高兴……在我成绩不好,我闯祸的时候,他会责备我……就像是每个普普通通的一家之主一样,努力的撑着一个家……会被生活压迫,却依然充满朝气的活着……就像是这大街上千千万万的打工族一样……” “就像……他本来应该扮演的角色一样。” 第1290章 天振往事 “我跟你说说,我爹以前的事,好么?” 容凰轻声自语着,而他显然也并不是在征求易昕的意见,很快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爹,其实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这么成功的商人。”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从小到大,他没有体验过富裕,也没有体验过贫穷。他有的吃,有的穿,因为从没有太过奢侈的消费习惯,他生活得很知足,觉得世界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在他刚刚毕业,从学院走上社会的时候,他也像每一个最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到处去递简历求职,由于他出色的表现,也的确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在同龄人看来,他的薪酬或许是值得羡慕的。但我爹,也许天生就是干大事的人吧,他的心气很高,渐渐觉得这样的工作,是太过一成不变了。他并不想一辈子都当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就算能够升职,但升到最后,也还是在为别人打工。” “所以,在短暂的考虑后,即使家人并不理解,他还是选择了辞职,开始和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创业。” “他们把所有的钱都凑在一起,也只够开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公司。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充满了雄心壮志,想着要凭着这家公司,一起成为百万富翁。但是残酷的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们狠狠一鞭。” “那段时间,他们到处东奔西跑,和其他厂商交涉,尽了一切努力去争取订单。可惜那些大厂家自恃身价,没人看得起他们这个刚刚成立起来的小公司。” “我爹是谨慎的,所以他并没有被人骗过。但相对的,他也接不到什么真正的大订单。不管他再有能力,但是没有本金,他根本不可能去实现自己的宏图壮志。没钱宣传,没钱投放广告,只靠他们几个人跑断腿,又能找到多少客户?” “直到那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 “现实和励志小说不同,不是几个充满干劲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最后就一定能被大人物赏识。没有本金,没有人脉,你想从零开始,你怎么开始?” “那时的他们,只能每天聚在租来的小办公间里吃泡面。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差距,让一个又一个人都选择了离开。他们宁可重新回去打工,也不想待在这里坐吃山空。” “身边的人都走了,只有我爹一直在选择坚持。可是不管他做了一切的一切,他也只能把公司不温不火的维持下去,前途看上去就像一场梦。” “这个时候,他忽然面临了人生中一个重大的考验。” 说到这里,容凰朝椅背上靠了靠,眼里氤氲着一片朦胧的水雾,似笑非笑。 “和我爹不同,我娘从一出生,就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外公经营着一整套的连锁企业,我娘从小就要什么有什么。也有很多人追求过我娘,想要借此让自己少奋斗二十年,但是我娘都不喜欢。” “直到有一天,我爹去一家工厂拉订单的时候……那家工厂,刚好就是我外公旗下的子公司,我娘那天是去那家工厂视察的。就这样……她遇到了我爹。” “我爹年轻的时候,相貌也是非常出众的。而且,他是个踏实的青年实干家,和那些空想着攀高枝的男人不同,在他身上,有种特别的精气神,我娘一见到他,就喜欢上他了。所以她千方百计弄到他的联络方式,对他展开了追求。” 易昕诧异的微微张大了眼睛。偶然看中一个男人,就立刻奋起直追,看来这位伯母,还真是个很勇敢的人啊…… “可惜,不管我娘怎么做,我爹都不肯接受她。我娘心气很高,从小到大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在她予取予求的心性中,对待喜欢的男人也是这样。” “当她意识到,用常规的方法已经不管用的时候,她就直接向我爹提出了一个条件。” “条件就是,让我爹娶她为妻,并且,终身不得纳妾。成婚之后,她就会去说服外公,把家族旗下的一个分公司交给他管理。” “一个分公司,有多大的分量呢……总之,是比他苦苦都巴结不上的那些大工厂,条件还要优渥了好几个数量级的。” “如果他能做分公司的掌权人,就自然而然拥有了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财富。这不但解决了他一向最苦恼的资金问题,更重要的是,我外公在商界赫赫有名,能做他的女婿,随之带来的名气和人脉都是数不胜数的,这对于未来的经营,自然是有着不必言说的好处。” “对我爹来说,那就如同人生的两条分岔路口。” “如果坚持靠自己走下去,很可能这一辈子,他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但是如果答应娶我娘,他就可以瞬间一飞冲天,他所有的抱负,统统都可以实现。他可以一展宏图,可以呼风唤雨,可以做人上人,这就是……金钱的诱惑。” “我爹,的确是动心了。虽然他还有些过不了自己的良心一关,但我娘也说了,她爱一个人,就是愿意扶持他走向成功。因为看出他并非池中之物,她愿意拿出资金,投资在他的身上。这不是骗财骗色,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也许一开始,少不了会受人指摘,但只要将来他成功了,谁又敢再说他只是个吃软饭的呢?” 易昕一面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道:“那……伯父他,后来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一句话,其实也是问得多余。如果容天振最后没有答应的话,自然也就不会生下容凰了。 “我爹……答应了。”果然容凰自嘲的笑笑,“正因为他经历过创业的苦日子,他知道一无所有的做生意,是有多么难如登天!他不想这辈子都这样,所以他选择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来换取事业上的臂助。” “原本,外公是不同意让一个穷小子来当女婿的。不过,一方面是我娘确实喜欢,一方面,是外公也对我爹进行了一些考验,看出他确实有些本事,这才点下了头。” “那‘不得纳妾’一条,同样写进了婚姻协议中。与此附带的,还有不能在外面留下私生子。一旦婚后我爹违反,我娘就有权起诉离婚。到时候,我爹一切的资产,都要归我娘所有。也就是说……如果他违反了这一条,不管他在这场婚姻中曾经有多风光,最后都将会一无所有。” “虽然最初我不知道,我娘为何会对纳妾一事如此执着,但或许,这就是女人的占有欲在作怪吧。” “接管了外公家的分公司之后,我爹的商业才能终于得以展现。凭着精准的市场眼光,和果断的决策,他一次次调动资金,拓展经营面,没过多久,财务报表几乎令所有人大吃一惊。他所掌管的分公司,收益额在一个季度内竟然还超过了本公司!” “这大概算是我爹第一次的牛刀小试。那以后,他一边经营,一边攻读更加专业的企业管理学科。身份不同之后,眼界自然也不同了。他身边接触到的都是最优秀的人,和他们在一起,也就让他慢慢变得越来越出色。” “婚后还不到十年,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爹一手创办的天振商行,规模和影响力都已经远远超越了我外公家的企业。他已经是商界新星,大家谈起他的时候,总会说他是白手起家,是励志的典范。” “是啊,当你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当初帮助你的人,你的光环,就会同样将他压过一头。在别人看来,你一切努力的成果,就都属于你自己。” “但即使天振商行已经成为了商界的执牛耳者,我爹还是把所有心力都扑在了公司上。他还想要赚更多的钱,想要让公司更大更强。也许,曾经‘吃软饭起家’的历史,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就是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只会靠岳父的。” 说到这里,容凰苦笑了一下,转头望向易昕。 “昕昕,知道我爹就是这样发迹的,你会看不起他么?” 易昕怔了怔,随即认真的摇了摇头。 “我觉得……人各有志。” 一来,她认为这本就是容天振的选择,自己无权发表意见。再者,她也从不认为,世界上就只有爱情才是高尚。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也许有人宁可一生平平凡凡,也想和所爱之人相守一生。有人则选择舍弃对爱情的追求,换来一世的荣华富贵。这不过是两条不同的道路,最多是说,后者要比前者更现实一些。 况且,容天振的情况又和普通的“吃软饭”不同,他是真的有能力,也的的确确是将公司作大了。那么容凰的母亲一家,只能算是他生活中的贵人,却谈不上是左右了他的全部。 道理本来也是这样,有太多被誉为“白手起家”的知名商人,或是家境本就殷实,或是恰逢奇遇,得到了极为珍稀的宝物或是配方,再不然,往往就是先依靠岳父的人脉起家。虽然在真相曝光后,常会让大众感到人设幻灭,但起初你没人脉没本金,拿什么一夜暴富? 退一步说,就算你真是眼光精准,在已经逐步成型的商场上,发现了一条从未被发现过的道路,又或是构思出了一种惊世骇俗的新产品,但你总得找人给你投资研发吧?有了产品,要想高效率的宣传,自然又需要一大笔广告费。以及一系列七七八八的经费,不胜枚举。 这些全部都是本金,也正因为这样,敢想的小职工有很多,真正能完全依靠自己,将资金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至富贵发迹的小职工,凤毛麟角。 社会的阶层,早已经在千万年的演变中逐步固定。想要从平民一飞冲天,就是要突破固有的阶层,要没点奇迹发生,绝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因此,易昕倒是很快就接受了下来。想到少爷竟会主动将父亲的“不堪往事”,说给自己听,显然也是真正将自己当成了亲人,心中又不由一阵感动。 “我爹,每天都很忙,你看到了,就像他刚刚那么忙。”容凰抬手轻抚了抚易昕的头发,虽然这动作,总有些像逗弄猫狗,“我从小到大,能见到他的机会都很少。我娘起初还在做着挽救婚姻的努力,但渐渐的,她似乎也就放弃了。索性也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生意上,这样一来,他们陪我的时间就更少了。” “在我身边的就只有佣人。那么大的一个家,生活着的除了我,就都是佣人。我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佣人,陪我吃饭的是佣人,伺候我睡觉的还是佣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其实这些佣人才是我真正的亲人,而我就只是佣人的孩子……” “难道不是吗?就算我的魔晶卡里总有着花不完的钱,就算我想去哪里都可以说走就走,但是不管走到哪里,我都是孤零零的。” “这个家,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个旅馆,只有跑生意的间歇才会回来住一下。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困惑……我娘当初,那么费尽手段才得到我爹,可是她又真正得到了什么呢?一个同床异梦的枕边人?还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情人?除了一个夫妻的名分,他们之间真正剩下的还有什么?” “既然他们一手组建了这个家,为什么又不能对这个家负责,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我一个人承受?”容凰的手指用力在桌面上扣紧,眼里冰冻的火焰仿佛化为了一片火海燎原,“从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得到一颗心,远比得到一个人本身更重要!” “所以我才会那么在意你的心……”他就用这样的目光,带着怨怼的望向了易昕,“我不希望将来我们也成为一对貌合神离的怨偶,我希望你能真正的爱上我,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第1291章 久伴 在容凰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拿着玉简给父亲发短讯。 父亲的回复总是很慢,小容凰守在玉简前,从白天等到了黑夜,才能等到一条极其简略的回复。 每一次,他一边扳着手指头算时辰,一边安慰自己,也许是父亲很忙,他暂时没看到自己的讯息。 直到一次家庭聚餐。 全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容凰清晰的看到,父亲的玉简就是一直都拿在手里的。而且他时不时也会低下头,浏览几次讯息。 自己发去的短讯,他不可能没有看到。而且,明明应该是第一时间就可以被看到。 但是,他不回复。隔了一个又一个时辰,他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把自己的讯息从角落里拎出来处理。 所以,没有看不到的讯息,只有值不值得回。 自己,要排在他的公务之后,交际之后,娱乐之后……生活之后。 “娘,为什么爹好像都不疼我呢?”容凰也曾泪眼汪汪的问过母亲,“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当时,娘说了一句让自己听不懂的话。 “傻孩子……他不是不喜欢你,他是不喜欢我们这个家啊……” 那个时候的娘是否后悔呢?后悔自己不择手段的得到了这个男人,却得不到他的心。他给了她夫妻之名,也遵守了永不纳妾的承诺,却把她抛弃在这幢豪华别墅里,让她用一生去品味这杯自酿的苦酒。 他留给她的,只是一座华丽的坟墓。 让她在这里绽放,也在这里枯败。 为什么新闻报道中的父母是恩爱的,为什么一起参加高档宴会的父母是恩爱的,为什么唯独在自己面前的父母,却是像两个陌生人一样的? 所有的困惑,随着容凰慢慢长大,开始有了答案。 有一晚,父亲曾说过要回家吃饭,母亲兴高采烈,把所有昂贵的化妆品都找了出来,坐在梳妆台前,用了整整几个时辰涂脂抹粉,打造出了一张最精致完美的面具。但当她在餐桌前坐立不安的等待时,却被佣人告知,父亲临时接到了一笔订单,又到另一个国家谈生意去了。 满桌的美味佳肴,仿佛也变得不是滋味了。 那晚,母亲还是坐在她的梳妆台前。这面见证了她美丽的镜子,也在见证着她的憔悴。她一点一点的卸妆,厚重的脂粉,时而又被泪水染花,在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污渍。 她的神情没有多少悲痛,那所有盛大的,腐烂的绝望,都如冰山下的寒潭般沉淀在她眼底。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华服贵妇,这个可悲的女人,镜中的她正在对着自己微笑,笑容中却隐藏着无尽嘲讽。 容凰畏畏缩缩的走到她面前,捏着一块小手帕,踮起脚尖试图为她擦泪。 当他小心翼翼的用手帕触碰着那张精致不再的容颜时,母亲忽然动容的将他搂进了怀里。 “凰儿,你说……如果我不再阻止你父亲纳妾,甚至……让他把外面的野孩子也带回来养……你说,他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愿意回这个家呢?” 母亲说这些话时的神情是容凰从未见过的。她看上去那么卑微,那么委曲求全,和那个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女强人,那个排场总是豪奢逼人的贵妇,大相径庭。 “娘,您说什么?”容凰尚自懵懂的内心间,第一次有种恐惧在扩散,“爹……他在外面有女人,还有野孩子吗?” 母亲苦笑着摇头,抚了抚他的头发:“只是假设而已。” “这些年,也许真的是我把他逼得太紧了。我剥夺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正常权利,让他把我们这个家视为囚笼,让他看到我就想逃……” “如果,他在外面真的还有一个家,我让他把外面的妻儿接回来过,两家,合成一个家,那么……就算是为了多看看他们,他应该也要时常回家吧?这样的话,我也就有机会多看看他……” 容凰越听越是震惊,他了解母亲的骄傲,他自身的骄傲,也正是与母亲一脉相承。现在见到母亲为了挽留父亲,竟然不惜做到这一步,他感到有大量混乱的信息正在脑中冲击,令他狂乱,令他挣扎。 但最终,那尚未泯灭的骄傲仍是促使他做了回答。 “不!如果要把外面的人接回来,爹才肯回家的话,那他回家也是为了他们,不是为了我们!那还有什么意义?要我们……每天看着他们在我们家里恩恩爱爱吗?娘,你真的能忍吗?” “做错的是他们,为什么苦果要留给我们来承受?这公平吗?”容凰缓缓蹲伏下身,颤抖着扶住了母亲双肩,“娘,我们应该是生而高贵的,我们天生就流着贵族的血液!为什么我们要对外面的第三者低头,给他们让道?” “如果您不接受他纳妾,爹就始终是您一个人的丈夫……但如果他真的有了三妻四妾,他就再也不是属于您一个人的,您就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了啊!” 这一句话,仿佛突然警醒了母亲。 “是啊……不管把不把新人接回来,他都不会爱我……我同样得不到他的心……他不让我痛快,我又凭什么让他痛快?大不了,就谁也不要痛快,大家就一起这么折磨着过下去……” 几句话说过,她又似是惊慌的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望着容凰。 “凰儿……娘刚才那些话只是假设,你爹并没有背叛我们这个家……他平时回来得少,只是因为生意太忙,你可千万不要记恨他啊……” 是不是假设,在容凰内心中,早就有了一杆秤。 虽然那时的他还小,但他却已经深深体会到了“不忠”的伤害。 一个人的心就只有那么大,已经装下了一个,又怎么可能再装下另一个?以后,我只会娶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的对她好,让她做最幸福的女人……但是,信任是相互的,她也绝对不可以背叛我……否则的话,否则的话…… 那一晚过后,母亲就没有再对他倾吐过心声了。 她似乎已经决定,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 “我不想再做他背后的女人了……我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只为了回到家里给他等门……换来的,就是要我一天天在这座豪宅里衰老!” “不……我要重新回到我该在的位子上……我要重新把家族的生意搞起来……如果有一天,我能在商场上跟他平分秋色,也许,他就会愿意多看我一眼……就像当初一样……” 起初,容凰很欣慰母亲终于想通了。 然而,父母双双忙碌起来的日子,只是让这个家一天天变得越来越死寂。 如果说,孩子是父母相爱的结晶。 那自己又是什么呢? 父亲也许只是出于丈夫的责任,留给妻子一个孩子……而母亲也想借助自己,牵绊住父亲的脚步……可是,最后他们的希望都落空了。 不被期待,不被珍视的自己,留在世界上的价值是什么呢?也许,只是一个拖油瓶吧…… 虽然他后来也遇到了很多很多女生,她们围着自己尖叫,她们给自己递情书,她们说喜欢自己。 但是,又有谁会把自己视为唯一呢? 她们看重的只是自己的钱,是自己的外表。她们爱的并不是自己,只是觉得和自己走在一起会比较有面子。 容凰和她们玩,和她们喝酒,听她们说虚伪的情话,但他的内心,却始终还是空虚一片。 “我只想找到一个,不图我钱的女生……如果她一开始爱上的是我的钱,那她就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爱上我!钱,我有的是,我缺的是心,是金钱无法弥补的心!” “如果能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女生,她可以把我的钱都拿走!” 这么多年来,容凰一直固执的追求着一份唯一。 如果你要的是我,你就不可以再有别人。 你的偶像,你的亲人朋友,你的理想追求,都会占据你的心……我只想找到一颗,能够完完全全只装着我的心…… 所以在刚入学的时候,那些既喜欢他,又喜欢容霄的“两家粉”,在他看来是一种很恶心的存在,是对自己的侮辱。 “你总是抱怨你父母管你太严,让你觉得透不过气,可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有这么在乎你的父母。”容凰叹息着仰靠在椅背上,“我也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小孩,每天听着父母的唠叨,我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他们的关注……最起码,他们是需要你的。” “从小到大,我努力做到最优秀,希望他们能停下来看一看我。但是……也许他们只是觉得我很懂事,不需要他们操心,所以就更是连我的日常都懒得过问了。” “或许,我能调皮捣蛋一点会比较好……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扮演贵族惯了,我已经失去做熊孩子的能力了。那些同龄人会犯的错,我犯不出来,我没有办法亲手给自己的形象抹黑……我就像是个傀儡,就算没有人握着引线,我也不会自己活动了……” “一个坏惯了的孩子,当他慢慢改正,全世界都会宽容他。可是一个好惯了的孩子,当他慢慢学坏,全世界都会指责他。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做坏孩子了……从一开始,我就失去这个机会了。” “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我甚至……”容凰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大幅度的坐起身,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但他的倾诉欲望,却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最后只是闷闷的挤出一声:“……算了。” 有什么事,似乎是他至今仍是难以启齿的。 即使是在他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仍有仅剩的理智在提醒着他,不可以说出口。 说了……又会怎么样呢? 易昕不知道,她也不敢贸然询问。因为容凰紧接着就苦笑了一下,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我没有心了。” “所以在学院里,我才会经常欺负你,甚至是用了一些让你讨厌的方式……我只是希望有人能注意到我,有人……能陪陪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好像会变得幼稚起来,我会逗你玩,会跟你赌气……但是只有在你面前,我才可以不必再扮演那个我从小演到大的贵族。我知道你对我是特别的,我想珍惜你,但是我又恐惧,我担心你也会像我爹背叛我娘一样的,背叛我。” “所以我才会患得患失,我担心你喜欢上别人,我担心在我已经对你付出全部的时候,你又离我而去……我太害怕了,所以我总想确认你的真心,也为此伤害了你……” “要不是今天有你在,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和我爹一起吃上一顿饭。” “不管怎么说……今天你能陪我,我要谢谢你。” 易昕听着他这番掏心窝的倾诉,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同情。 如果他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缺爱的环境里度过,那么至今为止,他一切的敏感多疑都有了解释。 因为他体会过被人抛弃的痛苦,他不想再体验一次,所以才会近乎病态的抓紧女友,不顾把两个人都弄得伤痕累累。 今天他非要带自己来见他爹,并不是想要刁难自己,也仅仅是希望自己能成为化解他们父子关系的纽带。他的爱,是如此卑微,又是如此真挚。 没想到,令人羡慕的有钱人,背后也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少爷……”易昕动情之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那双手是冰冷的,而她渴望去温暖他,“我以后都会好好陪着你,不会离开你,我们重新开始,但是……你能不能,也对我多信任一点呢?” 容凰发怔半晌,也是猛地反握住了她。 “昕昕,我答应你,将来我只会娶你一个!只求你对我忠诚……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在他跟母亲说起,自己要娶易昕的时候,她同样只回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事后想来,她能这么爽快答应,或许就是打算让易昕做自己的侧室。至于正室,自然要由他们做主,为自己挑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 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抗争。 他甚至在期待着,如果自己真有一天,要为了娶妻之事和父母争执……这样,是不是也就有些像一个普通的家庭了呢? 第1292章 怪师兄 正当午时,定天派广场上,一群服装齐整的学员一字排开,形成有序的梯队,一拳一脚,打得虎虎生风。 “嘿!哈!喝!” 方阵主要由一群青涩少年组成,远远看去,俨然已是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就连几个稚龄孩童,也是打得有模有样。 队列两侧,负责操练的青年长老环场巡视,时而上前纠正几名弟子的动作。那一张张脸上,都带着满意的微笑,欣赏着这群小师侄的进步。 这几位长老,当年还是和叶朔同辈的弟子,也是曾经七大门派浩劫的幸存者。随着新招收的子弟越来越多,他们这一辈,也就自然而然的提升了辈分。终于可以像当初所期盼过的一样,在后辈们面前端端师长架子了。 不得不说,现在这群新人弟子,实在比他们当年的待遇好了太多。门派发展了,高等阶的法宝和秘籍也就越来越多,只要你肯努力,就不愁没有资源供应。有的时候,看着当年相当稀有的聚气级,现在满山坡上一抓一大把,也会让他们有些心情复杂。 此外,七大门派合而为一后,虽然消除了门派隔阂,但也随之引出了另一项问题。 没有竞争,难免就没有进步。以前大家为了自己的门派不被吞并,或是为了在别派的师兄弟面前长脸,自然都会卯足了劲儿拼命修炼。但现在所有人都是同门,也都是好朋友,这竞争之心,自然就弱了几分。 为免众人抱着“玩玩就好”的修炼态度,掌门司徒煜城和夫人秋若蕊商议过后,决定推出一项“奖励制”。 这个制度,也就是将所有弟子分成几个梯队,每月考评一次。第一梯队人数最少,代表着门派真正的精英,将会得到重点培养和资源倾斜。其后几个梯队,人数将会逐步增加,奖励也将会随着梯队的名次,相应的减少。 而最后一个梯队,人数不多,但对于这批人,则是采取类似大国企业的“末位淘汰制”。 说到淘汰,倒不是真的将他们赶出门派,而是针对这群成绩在所有弟子中最差的人,对他们做出一定的惩罚措施。包括但不限于体力惩戒,以及上缴灵石资源等等。 这样一来,为了争取奖励,弟子们就必须奋发图强。就算是部分习惯偷懒摸鱼的,为免遭到惩罚,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努力。照此施行过后,整个定天派,果真是呈现出了一派蒸蒸向上的氛围。 要说当代弟子中最优秀的,那就要数断凌和罗小星了。 这两个人,始终稳稳占据着第一梯队的前两名,并且把同为第一梯队的其他人都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倒极易令人想起,当年的墨凉城和罗帝星。 少年可畏啊……巡视长老看着队伍中的罗小星,只能又羡又妒的摇头干咳一声。 这“一日三练”,同样被列入了考评项目之一。训练时间,也刚好是在三餐前夕。 为了修满绩点,后进生们不得不哈欠连天的赶来参加晨训。至于排名靠前的弟子,不指着这一项争分数,有不少倒是会选择舒舒服服的睡个懒觉。这也让许多弟子眼红之余暗暗发誓,就算是为了争取到睡懒觉的权利,也非要把修为提升上去不可! 和那些时不时就翘掉训练的弟子相比,断凌和罗小星,也算是“优等生”模范了。 对断凌来说,是一日之计在于晨,大清早出来打拳,会比其他时间更容易吸收天地灵气。当初得到罗刹鬼帝馈赠后,他的修炼功法是彻底不缺了,缺的就是灵力!毕竟威力强大的功法,如果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照样无法施展。而一味依赖丹药,又会造成根基不稳。因此他几乎是抓住了一切可抓住的机会,促进灵力增长。 而罗小星的理由就很简单了,“因为哥哥要我听话好好修炼,我随便翘晨训的话,会被哥哥骂。” 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一众青年长老都是拼命紧绷着脸,想笑又不敢笑。 “血罗刹”让他好好修炼?当年要是有这个晨训制度,他绝对是最堂而皇之翘训练的人好不好! 而现在,罗小星一边打拳,有些困惑的目光,却总是在不远处的一名精英弟子身上打转。 虽然哥哥总说,修炼的时候不要开小差,但是那位师兄的状态真的很奇怪啊……没什么问题吗? “廖师兄,你怎么了?”好不容易等到午训结束,罗小星就直接跑到了那位廖师兄面前,认真的观察着他,“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事。”那廖师兄似乎并不想和他多说,埋着头就要匆匆离开。 “真的吗?如果修炼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还是要及时告诉长老啊。”罗小星好心的叮嘱道。 廖师兄额角青筋跳了跳,也不知怎的,一向寡言少语的他,这时却忽然暴怒起来,低吼了一句:“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不用你操心!”而后,也不理会其他人投来的视线,就横冲直撞的冲出了人群,沿途还碰歪了好几人的肩膀。 “唔……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啊。”罗小星望着他的背影,认真的评价道。 “小星,在看什么?”这时,断凌也走到了他身边,“走,吃饭去吧。” 罗小星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也并未多说,乖乖点点头,就跟了上去。 在餐厅里,他们又遇到了那位廖师兄。 他比两人早来一步,此时已经打好了饭菜,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埋头往嘴里扒饭。 前半餐,一切还算是风平浪静。断凌和罗小星一边用餐,也会低声交流一些修炼知识。坐在他们附近的学员则是都竖着耳朵听。 能听到这两位天才讲解修炼技巧,就算他们的境界,是现在的自己还远远达不到的,就连他们的交流也只能听得一知半解。但,多感受一些高深的熏陶,总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到了关键的突破阶段,回想起他们今天的某一句话,就豁然贯通了呢?这也算是提前沾沾“天才的光”。 不知何时,隔壁的餐桌上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廖师兄猛地站起身,嘴里骂骂咧咧着,挥手就将饭菜打翻,留下满桌狼藉。而他竟是看都不看一眼,也不顾周边众人的谴责声,就大步转身离开。 在其他人好奇的询问下,与他同桌的几人也都表示,刚才并没有任何人和他发生冲突,甚至连交流都没有。大家只是在好端端的吃饭,他突然就打翻菜盘走人,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是莫名其妙。 “廖师兄,今天真的好奇怪啊。”罗小星已经放下了筷子,望着不远处的混乱,喃喃自语。 “嘿,男人嘛,一个月总有那几天的!”同桌的另一名弟子挤眉弄眼的嬉笑道。其他几人原本也要附和,断凌抬眼一瞪,这群人立马就全部俯下了头。 门派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太上长老的记名弟子,前不久又得到了罗刹鬼帝的亲自赏赐,难怪修为突飞猛进,如今已经在冲击劲气级的门槛了。 说来也奇,自打那以后,他的脾气就越来越像罗刹鬼帝了。修为渐涨,傲气骤升,也开始冷冰冰的摆天才架子。只有对罗小星,他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 虽然同桌众人不再议论,但罗小星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却是暗自留上了心。 如果自己的感应没有错的话……这个廖师兄,绝对有什么不正常! …… 入夜。 一名青衫弟子,小心翼翼的踏在石板路上,走到了一棵大槐树下。 “廖师兄?……廖师兄?”他轻声呼唤着,视线不住的朝周边张望。 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的那棵槐树梢上,正隐藏着一双恶毒的眼睛。 黑暗里的人影,如毒蛇般缓缓移动着身子。在他手中,已经拈起了一枚细针,雪亮的针尖,正对准了下方仍一无所知的青衫弟子。 夜风幽凉,树影摇曳无声。 正当他的指尖缓缓弯曲到了极致,细针也即将脱离他的掌控时,脚边的树枝忽然“沙”的一响。一块石头直直朝着树梢砸了过来,几乎就要砸中了他的藏身地。而下方的青衣弟子,也被这边的响声惊动,困惑的抬起头来。 “嘁——”意识到附近还有旁人,今夜之事恐怕无法继续,那身影低咒一声,毫不迟疑的转过身,化为一道暗影从树梢扑下,转瞬间融入了夜色。 那还不知自己刚刚逃过一劫的青衣弟子,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打量,清凉的石板路上,又被月光拖出了另一道影子。 罗小星正从道路的另一端缓缓走来,手里还抛弄着几块石子,表情就像消食散步般悠闲。 那青衣弟子虽是暗暗叫苦,表面上却仍是立刻一脸殷勤的迎了上去。 “罗小师兄,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罗小星的年龄,虽然要比许多同门弟子都小得多,但他是当今罗刹鬼帝的亲弟弟。罗刹鬼帝的势力,在整片灵界大陆都是如日中天,他的亲人,没有人敢不善待。这一点,从以林凯轩为首的许多长老,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态度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再者,罗小星自身的实力,也值得被同门尊敬。因此他年纪虽小,大家称呼他时,也不敢直呼师弟,大多会称上一声“小”师兄。 罗小星摇头晃脑的打量着他,笑道:“如果不是你这么晚还没休息,怎么会知道我还没休息?” “对了,费师兄,你是来这里等廖师兄的吗?”而后,他又很快问道。 那费师兄怔了怔,很快打个哈哈:“哎呀,怎么会呢,我就是在屋里睡不着,想出来散散步,欣赏一下月色,没准就能带来新的修炼启迪呢!” 罗小星理解的点了点头:“这样啊,那反正廖师兄也不会来了,咱们再看一会儿月亮,就一起回去吧。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房间还真有点害怕呢。” “廖师兄不来了?”费师兄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他为什么不来了?” 等他想起捂住自己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他刚才已经来了,但是被我吓跑了。”罗小星倒是一脸自然的解释道。 “我是跟着廖师兄来这里的,他没有直接出来和你见面,而是偷偷摸摸的躲在树上,我估计着,也许他是想突然跳出来吓你一跳。所以我就先往树上扔了块石头,把他吓跑了。费师兄,我可是救了你,你要怎么谢我啊?” “啥?刚才那块石头是你扔的?”费师兄张大了嘴。石头砸中树梢的时候,他的确看到有一道阴影从树顶一扑而过,那时由于专心等人,倒也没有多想。但罗小星现在说……那道影子就是廖师兄?他好端端的,躲到树上干什么? “费师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廖师兄是为什么约你过来了吗?”罗小星歪着头,一脸纯真的问道。 “咳……这个……”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费师兄只能苦笑着抓了抓后脑勺,“那罗小师兄,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长老啊?” “其实是这样的。”见罗小星爽快的点头,费师兄又仔细查看四周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廖师兄跟我说,他可以给我一卷禁咒秘籍,交换条件是……他想看我收藏的春宫图册。” “你知道,天宫门现世后,禁咒虽然已经不再‘禁’了,但是掌门和夫人都不喜欢禁咒,他们不提倡修炼,所以门派里几乎都找不到禁咒秘籍。但是有那么强大的招式,谁愿意一直干巴巴的练普通灵技啊?所以廖师兄一说有,我就心动了。” “他说要看春宫图册,我是挺意外的,没想到廖师兄平时那么正经的人,也会好这一口……不过仔细想想,可能越是外表正经的,越有一颗*荡的心,他不想败坏自己的形象,不能正大光明的去买,所以就选择来跟我做这个交易了。” “因为大家都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就约在夜里了。老实说今天中午看他在餐厅发飙的时候,我还真是被吓了一跳……” 第1293章 意外立功 罗小星一边听着他说,也在心中默默勾画着全过程。 也许那廖师兄,同样是利用了“大家都不好意思”的心态,让费师兄不会向任何人说起他们今晚相约一事。不管他的企图是什么——如果他的确有企图的话——也就成了一个永远无法被揭开的谜。 至于所谓的禁咒和春宫图,都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禁咒残卷。 “嗯,明白了。”理清思路后,罗小星大幅度的点点头,又拉拉费师兄袖管,“那我们现在去找林长老吧。” 费师兄骇得几乎双脚跳起:“小师兄……你还是要去向林长老举报我偷学禁咒的事?” 罗小星好笑的安抚他:“放心啦,这次有问题的不是你,是廖师兄。而且啊等我跟林长老说清楚前因后果,说不定他还会认为,你这次偷学禁咒有功,还要奖励你点什么呢!” 说完,他就一蹦一跳的走在了前面,费师兄抓抓后脑勺,也只能抱着“罗小师兄不会害我,就算他害我我也没办法”的心态,认命的跟了上去。 ——林凯轩房内。 “你说,廖师侄可能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不但日间举止异常,还企图袭击费师侄?” 罗小星叙述的经过,让费师兄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是的,森沧哥哥教过我,感知气息流动的方式。”罗小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他们魔兽早期由于无法用语言交流,就只能通过感应气息来分辨同伴。气息平缓温和,代表心存善意,气息暴躁狂乱,代表正在积蓄战意。语言或许会说谎,但体内的气息变化是不会说谎的。” “所以,现在的我,对其他人体内的气息流动非常敏感。今天午训的时候,我感应到廖师兄气息异常。” “人在修炼,尤其是高强度修炼时,需要大幅度调动体内灵力,气息的波动也应该是起伏不定的,是如同无规则的海浪状,时高时低。这与修为本身无关,我观察过,就连掌门和几位长老给大家做示范的时候,体内气息同样存在高峰和低谷,而非一成不变。” “但今天的廖师兄,他的气息流动就像是被设定了频率的波形,每一次流通,起落的轨迹都是完全相同,就像是个机器人。正常人的气息,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而且,廖师兄的脾气也变得非常暴躁。他当众在餐厅里发火,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发脾气的时候,气息倒是短暂的恢复了常态,虽然比平时要暴烈许多。” “所以我猜想,他受控制的时间段,也许就是一阵一阵的。就像是有个遥控器一样,当操控者想起来的时候,就按动按钮,廖师兄接收到了信号,就会做出不由自主的行为。” “我不知道在廖师兄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选择跟踪他,意外的发现他打算偷袭费师兄。虽然没有成功,但费师兄并不是特别的,他很有可能转而寻找下一个动手目标。希望长老能代为禀报掌门,请他仔细为廖师兄做个身体检查。为了我们定天派的安全,防患于未然。” 罗小星小小年纪,顶着一张童真的脸,有模有样的说出了这一大通分析,听得林凯轩和费师兄都是好一阵面面相觑。 这番话如果由费师兄来说,林凯轩或许还会多重视一些。但罗小星……他实在是太小了。那张过分可爱的脸,实在是让任何人都很难与“阴谋”联系在一起。这一切,倒更像是一个孩童的幻想。 “要掌门去给廖师侄做检查……”林凯轩托着下巴,一脸深思,“小星啊,你真的有把握么?如果廖师侄只是出于个人原因,比如,啊,最近心情不好,我们就冒冒失失的检查他,到时候要是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他的家人,是很有可能借此做文章的。” 随着网络的普及,就算是生活在小山村里的人,也得以接收到世界各国的先进知识。对于自身权益的保障,他们也就变得越来越重视。甚至连两个庄稼汉在地里发生冲突,其中一个都会嚷嚷着:“我要到县衙去告你。” 只凭着一点毫无证据的怀疑,就随便检查学员身体,往小了说,这是不尊重人,往大了说,这就是侵犯隐私权。掌门一向稳重,他真会愿意冒着这份风险,听信一个小孩子的几句话吗? 何况……自己是罗刹鬼帝的亲信,在掌门面前,本身就算不上多说得上话的人啊…… “当然是真的!你不相信的话,费师兄也可以作证的!”罗小星是有备而来,立刻搬出了“人证”费师兄,不顾他还在碎碎念着“自己并不是特别的”,就强行把他推到了林凯轩面前。 “再不然,也可以请森沧哥哥过来做个见证啊!如果掌门怕吃官司,有阴风地狱的人在场,廖师兄的家人总不好再说什么了吧?要是最后没有查出什么,那我自愿停一个月的修炼资源,关一个月的禁闭,等禁闭期满,就带着礼物亲自给廖师兄和他的家人登门道歉!” 做出这个担保,罗小星心里虽然也打了个突,但一想到廖师兄体内的异样气息流动,再加上他深夜躲在树上,偷偷摸摸打算偷袭费师兄的行为,就让他认定,这件事有98%都是没跑的。要真是那剩下的2%,那就算是自己倒霉咯。 虽然他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骨子里倒也有一股不输给哥哥的傲气。如此坚持,倒并非纯粹是想为定天派肃清隐患,只是他不喜欢被人质疑。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他就想尽全力去证明它。 “哎,小星……别跟阴风地狱那几位说。”林凯轩连忙阻止。看着罗小星逐渐得意的笑脸,他也只能苦笑着叹口气,“相信,相信,我哪有不相信小星的。那我就当为你冒一次风险,去跟掌门说说吧。” “林长老,你就放宽心吧!”罗小星立刻来了精神,“如果这次真能挖出一个隐患,你可就立下了大功,掌门也会奖励你的!” 继许诺费师兄“偷学禁咒立功”后,他又许诺了林凯轩的“报告立功”。身在其中的两人也只能感慨,这小家伙果然就是个天生的小阴谋家。将来一定会有人被他卖了,还在一头愣的为他数钱的。 …… 说服司徒煜城的过程,远比说服林凯轩更难。 不过,从事后一行人还是来到了廖师兄房前来看,必然是罗小星这个小机灵鬼,又对司徒煜城许诺了什么。 “廖师侄,你睡下了吗?”司徒煜城敲了敲门,同时还不忘朝不断往前挤的背后三人丢了个警告的眼色。 好一阵子,廖师兄才穿着睡衣,睡眼朦胧的拉开了门板。 “掌门……徒儿已经睡下好一阵子了,不知掌门为何深夜来访?” “咳……”司徒煜城清了清嗓子,以他向来古板严肃的性子,要他说谎去哄骗一名小徒,也实在是相当尴尬,“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了今天的餐厅骚动,想到你近来的修炼压力,是不是太大了。有的时候修炼也不能急于求成,还要劳逸结合才是啊。” 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也在仔细感应着廖师兄的灵力波动,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如果闹了这么大阵势,最后只是摆了个乌龙,实在让他这掌门颜上无光。 “多谢掌门关心。”廖师兄规规矩矩的躬身施礼,“徒儿在修炼上并没有什么问题。至于修炼方法,我也会牢记掌门教诲,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时间不早了,掌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他一边说着,已是做出了关门送客之意,“若是因为我的修炼琐事,耽搁了掌门的休息,那我就是门派的罪人了。” “……有些修炼隐患,在没有爆发出来的时候,也许是你自己也意识不到的。这样吧,让掌门给你把一把脉。”司徒煜城看这弟子谦恭守礼,实在是没有任何不对,这时也只是如走流程般,硬着头皮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谁知,至今保持平和的廖师兄,闻言忽然反常的激动起来,他猛的抽开手腕,避开了司徒煜城的碰触,更是连退了好几步,直退到了房中的茶几旁。 “我说了修炼没有问题……你是在怀疑我骗你吗?啊?你怀疑我吗?”他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这与平日里那个文质彬彬的弟子,实是判若两人。 他要是不发脾气还好,这突然的暴怒,倒是让司徒煜城多信了几分罗小星和林凯轩的判断。 “廖师侄,你先冷静一点,掌门没有怀疑你。”司徒煜城一边说着,一边抬步跨过门槛,想要走近他面前,“掌门只是关心你们每一个人。如果当真是在修炼中走岔了路,早点发现,也能早点根治。真等走火入魔,那就悔之晚矣啊!” “你撒谎!你就是在怀疑我!!”廖师兄大吼着,体内的灵力疯狂燃烧。在这阵极端的愤怒下,他的面部以及周身各处,都出现了一种极不自然的涨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左冲右突,随时都要破壳而出。 “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廖师兄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司徒煜城的方向狠狠丢了过去。茶杯砸中后方的门板,又反弹到地面,“啪”的一声溅出一地碎片。 “我才不会走火入魔……我看你们才是魔!你们都想要迫害我!!……啊!!”廖师兄仰天怒吼,周身皮肤诡异的不断浮突,一只眼珠子都几乎滑出了眼角。这时就算是再后知后觉的人,也能看出这廖师兄绝对是有什么不对劲了。 “啪!啪!” 随着廖师兄的体形不断暴涨,他身上的衣服也随之绷开了一道道裂痕。他的手臂变粗,双手变成了利爪,面部则是越来越狰狞。最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就是一个双眼泛红,口角流涎,已经完全不似人形的怪物。 “吼!” 那怪物一声怒吼,双爪合拢,一道暗绿色光束骤然释放而出,形如激光能量,沿途引得空间震荡。能量波四面扩散,将房内桌椅摧毁至一片狼藉。 司徒煜城慌乱之中,只能迅速抬手结印,凝聚出一面正方形光盾,全力推出,与能量波相抵。但很快他就意外的发现,这道能量,连自己竟然也无法完全抵挡—— 意识到光盾濒临破裂,司徒煜城也只能当机立断,翻身一滚,借盾面将力道泄去。而被光盾拐骗了方向的能量波,则是笔直冲入树丛,“轰”的一声火光冲天,掀起了一片直径宽达数丈的大爆炸。 一击落空,那怪物仍是紧追不放,双脚一蹬地,就如猛兽般朝着司徒煜城扑了过来。 两人已经到了房外的院落里,这里地方宽敞,那怪物挥动着利爪,一次次朝司徒煜城当头砸下。插落在地面,总能划出一道道深长沟壑,触目惊心。 司徒煜城起初是不怎么相信林凯轩二人的,就算相信,他也从未想到一个人类会突然变身成怪物。来这一趟,他并未携带称手的兵器,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尚未想出应对措施前,也只能在庭院内四处翻滚,躲避对方的攻击。 廖师兄的变身,同样出乎了罗小星的意料。但战斗的激烈,很快就刺激了他体内的热血,他也是立刻就从藏身处冲出,加入了战团。 林凯轩和费师兄虽然也先后加入,但他们多少都有些自保心思,不敢杀到战团第一线,仅仅是徘徊在安全线外,时不时的丢过去几道阻碍灵技,算是尽了一份心意。 尽管这几人帮不上什么忙,好歹也是让司徒煜城缓过了一口气。趁这当口,他整顿灵力,双手结印。 “万剑诀!” 一轮璀璨剑盘,环绕他周身腾起,雪亮的剑光映照月光,反射出一片银白。 就连那怪物,似乎也被剑光刺得动作一顿,略微抬爪遮挡双眼。 第1294章 受邀 那怪物虽然体壮力大,但司徒煜城和它的短暂战斗中,也看清了现在的它并没有自主意识,仅仅是凭借着本能在发动攻击。也幸亏是这样,己方才能凭借着战术配合,暂时牵制住它。 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都只是一种辅助。最重要的,还是修灵者本身的智慧。如果让自己沦为一具战斗机器,不管能够拥有怎样的破坏力,也始终是在舍本逐末。这个道理,经过这一战,想必在场几人都能清晰体会。 如今,那雪亮剑盘,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强横压迫,已经将那怪物周身笼罩。 那怪物仰天一声咆哮,周身绿光再度暴涌,散发出一片无形能量。两者相撞,那剑盘立时嗡嗡的震动起来,原本齐整有序的剑阵,也像是被冲垮了大半,各自七零八落的散震而开。 能量加身,那怪物气焰更盛,挥动着碗大的巴掌,在身前几次拍打,也将长剑当场砸断了几把。 眼见着硬碰硬不占优势,司徒煜城索性转变策略,双手印诀一掐,那一把把长剑,忽然都如绸带般飘飞而起,背后各自携带着一道灵力光弧,绕着那怪物来回飞舞。每一次穿梭,也是将灵力软鞭在它体表捆缚一圈。反复几个回合,终是将它裹成了粽子,再难动弹了。 趁此机会,司徒煜城一跃而起,掌缘生风,一掌便向那怪物头顶拍下。体内纯正的阳罡灵力,也是尽数注入它体内,化解着它的戾气。 终于,那怪物的咆哮声渐渐低微,斗大的双目,也是逐渐陷入了一片空茫。在道道金色光束的捆缚下,它仰面朝天的栽倒在地,随之引起了一阵小幅度的震动,激起烟尘四溢。 但瘫倒的它,却依旧没有恢复人形。 司徒煜城抹一把头上的汗水,对方才的烈斗依旧心有余悸。 随着定天派发展壮大,他们已经在这里过了四年多的和平日子,除了同门间的切磋,就极少再有直面外界的生死斗。像刚才这样的激烈交战,剑锋指向的又是自己的弟子,也令作为掌门的司徒煜城,感受到了一阵又是惊愕,又是惭愧的心情。 当下,他正在传讯给门下各位长老,寻找帮手来将这怪物抬去后山关押。 至于今晚发生的事,他则是嘱咐暂时对弟子保密,以免造成恐慌。 林凯轩和罗小星作为见证人,获准与掌门随行。只剩下慢吞吞跟在最后的费师兄,仍在小声念叨着。 “不是说要奖励我偷学禁咒吗……掌门怎么提都不提呢……?” …… 随后几天,此事就在门派内部隐秘处理着。 根据林凯轩的转述,罗小星也了解到了一些详细过程。 这当中,或许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廖师兄已经恢复了人形,并且没有生命危险了。 坏消息是,经过医师的检查,确认他脑中被人植入了一块异种芯片。他的灵力会出现异样波动,以及会变身成怪物等等,就都是由于这块芯片而起。 很遗憾,以现有的医疗技术,只能检查出芯片的存在,却无法在不伤及廖师兄大脑的情况下,为他取出芯片。也就是说廖师兄对定天派各人而言,依旧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还有一件事,也被罗小星猜中了。 对方的远程控制,的确是非持续性的。但在廖师兄恢复意识的时候,由于芯片侵蚀脑部,会让他感到头痛。这种痛苦会随着时间不断加剧,到罗小星向他询问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才会如此暴躁易怒。 在这样的头痛折磨下,一点小事都可能刺激到他。也许不过是食堂的饭菜不太好吃,又或者是坐在对面的人,偶然的一个眼神令他不喜,就促使了他当众大发雷霆。 当植入者的情绪完全失衡时,他就有可能变身成怪物,也就像那一晚几人所看到的一样。 目前,廖师兄已经被隔离了。俞若珩和祈岚等人,正在紧急研制药剂。虽然暂时无法取出芯片,但他们所研制的药剂,能够让廖师兄保持心态平和,避免再一次的失控变身。 罗小星及时发现此事,立下功劳,司徒煜城也给予了他一定的奖励。 按说事情到此就该告一段落,但其后没过几天,罗小星却是再次被弟子叫到了掌门房。这一次,是司徒煜城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他。 前些日子,致远学院院长南宫菲来到定天派拜访。她是太上长老叶朔的未婚妻,定天派众人,看待她也都像自家人一样。因此,两家也是时不时的就会“走走亲戚”。 闲谈间,司徒煜城偶然说起,门下弟子被植入芯片一事,还是被另一名小徒无意中揭穿的。这本身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南宫菲的反应却是异常激烈,不但向他询问详情,还告诉他,其实自己也就是为了同类事件来的。 在致远学院内部,有几名被选中作为天圣交换生的学员,在他们当中可能有某个人,体内同样被植入了芯片。但随着办理手续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学院却是始终无法分辨,究竟被植入芯片的是哪一个。她也就是由于烦恼数日,才会想到来定天派散散心,顺便询问一下司徒煜城的意见。 她还顺便说起,其实相似的事情,在更早的时候就发生过。也就是那个曾经秘密散发宣传单,声称可以帮学员100%通过天宫门考核的神秘培训班。 根据她找到的新闻报道,得知在那个培训班中,每位学员都会被植入芯片。芯片会压抑他们的感情,让他们变成冷血动物。当中或许的确有一些开发他们身体潜能的技术,但这样的盲目改造,学员们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最后一个一个的出现崩溃,也就是变成怪物。 对比当时的报道,可以看出目前的芯片,已经比当初先进了许多。至少它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注入人体后,让此人依旧能说会动,与常人无异。但从廖姓弟子依旧会失控变身来看,这种严重违背人体正常运转的力量,不管再怎样研究,所能带来的也只有恶果。 培训班一事,司徒煜城还是有印象的。当初门派内部就曾有几个弟子,被宣传词蛊惑,也想前去一试。司徒煜城天性不喜歪门邪道,严厉的拦住了他们。事后想来,这还真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以及,听南宫菲说起芯片诸事,司徒煜城的表情也是越来越凝重。 居安思危,虽然现在暴露的只是一个弟子,但谁能担保,其他弟子就一定是没有被植入芯片的? 那一晚,廖师兄打算对费师兄下手,多半就是打算同样在他体内植入芯片。虽然最终失败,但谁也不知他是否曾顺利向他人下手,又或者,他自己本身也是被同门暗算,那个暗算他的同门又会是谁? 司徒煜城也曾询问过俞若珩,能否给所有弟子统一做个检查。但俞若珩的答案是,这一次廖师兄是由于身体崩溃,才导致芯片暴露。就相当于一台高精度的计算机,在它没有真正出现问题前,就算将主板拆开检查,也很难找出是哪一个零件在未来可能损坏。 想来也是,如果芯片真的那么容易检查,致远学院肯定早就组织学生检查了,南宫菲也就不必这么焦头烂额。 但,如果真等到植入者的身体彻底崩溃,才能发现芯片,那也就来不及了。 这样看来,倒是只有罗小星,拥有着提前找出植入者的能力。他凭借的,是从魔兽那里学来的气息感应,能通过感知修灵者运功时,体内灵力的流动波形,判断对方是否有感染迹象。 有时候,人类空有高科技,反而输给了最原始的动物本能。 南宫菲对此事很感兴趣,并主动提出,想“借”罗小星到致远学院帮忙一下。毕竟找出交换生植入者一事,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司徒煜城本着同道互助精神,自是愿意答允。但他也提出,请南宫菲先不要着急,自己还是要先征求一下罗小星的意见。 “掌门,此事您可要三思啊!”林凯轩一听就急了,“万一感染学员变身成怪物,那威力您可是领教过的……这种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您知道,小星又是罗刹鬼帝的弟弟,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可不好交待啊……” “年轻人,就是应该多经风浪历练,才能有所成长。”司徒煜城似是不愿听到罗刹鬼帝之名,一摆手打断了他,“何况南宫院长也答应过,会保证小星的安全。她是一院之长,自然就会说话算话。”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罗小星的身份,他已经告诉了南宫菲,对方想必是同样知道严重性的。 “但是……”林凯轩还想再说,觉得此事好玩的罗小星,却是已经张开双手欢呼起来。 “我要去!我要去!我能保护好自己的!那我要是把这件事办成了,南宫院长是不是也会再给我奖励啊?” “小祖宗啊……你就想着奖励。”林凯轩叹了口气,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发,“那你可千万记着,不要瞎逞英雄,安全第一啊?” 罗小星不耐烦的撇了撇嘴:“哎呀知道啦知道啦,你比我哥哥还啰嗦!”接着他就兴冲冲的上前摇晃着司徒煜城的袖管:“掌门,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只留下林凯轩独自惆怅,和天下知名的罗刹鬼帝被“如此”相提并论,真让他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 因为罗小星的特殊身份,司徒煜城是亲自把他送到了致远学院。 学院一方的欢迎队伍也很盛大,南宫菲亲自带了好几名学员在门口迎接,其中还包括了同为交换生之一的,本届学生会会长狄磊。 请罗小星过来,是让他帮忙找出被植入芯片的学员,这件事狄磊也知道。至于他还是罗刹鬼帝的弟弟,司徒煜城和南宫菲则是一致商定,事关重大,不宜外泄。 当下,两人又说了一番只有“你懂我懂”的场面话后,司徒煜城就告辞离开。 据罗小星自己说,他一定要等到植入者调动灵力,才能感应到波动异常。而致远学院交换生考核的最后一场检测,也就将安排在明天上午进行。南宫菲打算,到时就让狄磊带着他,在暗处观察。以免此事提早泄露,令植入者和背后人有了警觉。 至于狄磊,他在学院这几年,一直表现优异,担任学生会会长,里里外外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南宫菲相信,他是完全值得信任的。 这狄磊相貌文质彬彬,谈吐也是端庄儒雅,罗小星对他也很有好感。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没有把自己看成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不点,照样是好好的照顾着自己。单凭这一点看来,他就是个不错的人。 由于测试明天才会进行,罗小星来得早,南宫菲索性就让狄磊带着他在学院玩玩,熟悉一下环境。毕竟致远学院和定天派,也有“输送弟子深造”的协议,像罗小星这么优秀的孩子,她是非常乐意让他将来进入致远学院的。 前段时间接待西陵辰时,狄磊就同样是陪客之一。担任学生会长的经验,让他对贵宾接待早就驾轻就熟。让他们两个单独逛校园,也免得自己以院长身份作陪,会令所接触到的其他学员拘束,让小星玩不尽兴。 现在的罗小星,也就像一只被放出笼的小鸟,一路上都是兴高采烈,蹦蹦跳跳。感染学员的变身威胁,好像早就被他完全抛到了脑后。 狄磊很健谈,除了交流双方的生活,他也会恰到好处的询问几句,如何通过感应找出植入者的过程。这本就是罗小星近期最得意的事,有人肯听他吹,自是加倍的吹。狄磊则始终是笑吟吟的点着头,夸奖他有本事。 一下午的时间,罗小星体验了致远学院的部分教学方式,也认识了这里的不少朋友。大家看他活泼可爱,也都对他照顾有加。 一切,仿佛是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第1295章 检测 一天的游玩后,罗小星被带到了狄磊的宿舍。 学生会会长宿舍,格外宽敞豪华。房内有着主次卧室两间,各含卫生间,休闲娱乐厅一间,会客厅一间。到处都铺设着柔软的地毯,花纹华丽大气。天花板上嵌着一枚枚小灯泡,光线恰到好处,在墙壁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极有情调。 主卧室内,安置着一张足有2米长宽的大床,铺着白色的床单。干净整洁,连一道皱褶都找不出来。让人既想跳上去翻几个跟头,又怕亵渎了这来之不易的完美。 两侧各有一个床头柜,两盏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台灯,安静的置于其上,散发出朦胧的浅色光晕。 其中左首的矮柜顶,平放着一个托盘,盘里放着几本书,以及一瓶红酒,一个高脚杯。看着这一幕,几乎能想象出房间的主人晚间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品酒。高雅的生活品味,不禁令人神往。 正对着床头,是一张宽敞的办公桌。桌边摆着一株盛放的盆栽,为房中带来一抹清新的香气。稍稍靠上的地方,是一块55寸的液晶显示屏。疲劳的时候,还可以靠着枕头,看看最新的节目。 在门派内一向是个“熊孩子”的罗小星,第一次来到这样的豪华套房,也不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乱跑乱动。 虽然他是罗刹鬼帝的亲弟弟,但由于自幼在山村中长大,对于世间奢华,还是见得少了。而这副愣愣的样子,也刚好符合了他的“乡下孩子”身份,让狄磊看得一阵忍俊不禁。 “这里真大啊……比我在定天派的宿舍大多了!”半晌,罗小星才由衷的赞叹了一声。 “狄磊学长,你一直就是住在这么舒服的房间里啊,你可真幸福!” 狄磊笑了笑,坐到床边,把他拉近身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星想过将来也来念致远吗?就冲你叫我这一声学长,就说明咱们是有机会当校友的。凭你的资质,来这边肯定也能念天级班!” 罗小星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可是等我来这里的时候,狄磊学长就已经去天圣国进修了啊!不能跟学长一起修炼,我就算来了也没意思。” “哈哈,你真是会说话——”狄磊又和他闹了一阵,口袋里的玉简响起,他解锁屏幕看了一眼,就对罗小星使个抱歉的眼色,走到房门外接通讯去了。 主人不在,罗小星也放松了许多。他宽宽松松的展开四肢,朝后一仰,就倒进了这张雪白的大床里。第一次睡这么柔软的床,他喜不自胜,来来回回的不停在床上翻滚着。 某一刻,当他的左手无意中探进枕头下方时,却摸到了一本硬皮本。 作为“好奇宝宝”的罗小星,立刻就把这本本子拖了出来。这似乎是一个笔记本,封面采用的是极简风格,没有任何图案,倒也符合狄磊一贯的性格。但侧面却还挂着一把锁头,将这本笔记本的内容,像封锁一个秘密一样锁了起来。 人都有一种常性,越是不能看的东西,往往也就越想看。罗小星顿时对这本笔记产生了好奇。按理说既然它放在枕头下,钥匙也应该就放在附近才是。但他仔细的查看了床头柜,除了一叠又一叠的修炼书籍外,就没有找到任何和钥匙有关的线索。 这时,狄磊已经结束了通讯回屋。正一筹莫展的罗小星,立刻就从床上跳起,兴奋的跑到了他面前。 “狄磊学长,这本笔记是什么啊?” 看到他手中的笔记,狄磊眼中闪过了瞬间的惊诧。但在确认侧面的锁头仍是完好无损后,他也是松了一口气,将眼中的情绪隐去,接过笔记,抚了抚罗小星的头。 “小星是个好孩子对不对?” “好孩子,就不应该乱动别人的东西,记住了吗?” 罗小星噘噘嘴,天真的大眼睛里,沉淀着一片“我以为我和学长之间没有秘密”的委屈。 在他这样的眼神攻势下,狄磊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本笔记,是学生会的工作记录本,记载的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常任务,小星是不会感兴趣的。不过如果它弄丢了,我可是要伤脑筋的。” 他说完这几句话,就把笔记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又挂上了一把锁。 “好了小星,明天就要检查感染者了,这可是一场硬仗,今晚你还是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罗小星盘膝坐在床上,盯着他忙碌的背影看。半晌,他再次打破了沉默。 “狄磊学长,你觉得……只是你觉得啊,感染者会是谁呢?” 狄磊似是认真思索了一下,最终叹一口气:“我没办法回答你。这次的交换生,都是平时和我经常打交道的朋友。我实在不愿意相信……他们当中会有人是感染者。” “可是感染者并不是坏人啊!”罗小星困惑的望着他,“感染者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感染,成了被利用的工具,他们自己一定也是不想的。这就像是生病了一样,和他平时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没有关系。不能说因为他们生病了,所以他们就不是好朋友了啊?” 狄磊默默将双手揣进口袋,靠坐在背后的办公桌上。处在这个角度,也有几抹阴影投洒在了他脸上。 “小星把问题都看得太简单了……我们学院安保措施周全,外部敌人是很难侵入的。如果要在这里给学员植入芯片,就必然要先有一个人里应外合……小星难道认为,那个最初选择和敌人合作的人,也不是坏人么?” 罗小星想都没想就点下了头:“我不认为世界上有纯粹的好人和坏人,只是立场不同。在学院做卧底的人,站在学员的角度看,他是个坏人,可是站在那个制造出芯片的势力角度,他就是个好帮手,难道不是吗?” 这一次,狄磊没有再回答罗小星的问题,又或是他实在无法面对这个问题。最终,他只是轻而又轻的再次说出一句: “……睡吧。” …… 次日,备受关注的交换生测试,终于开始了。 由于是最终测试,难度也会相应的提高。这场测试的内容,是学员当场与导师对战。测试时间,对每个人都是相同的。以规定时间内,个人的灵技掌握,体术灵活度,以及击中导师有效部位的次数,由评委在场外计分。 这样的测试实在罕见,测试者又全部是学院中的精英,自然是吸引了一批当天没课的学员赶来围观。但为了给学员一个安静的战斗环境,进行测试的体锻场馆内,导师还是进行了清场。围观众人,只能围在场馆外等候结果。这却依然无法阻止他们兴奋的窃窃私语。 同是交换生之一的狄磊,今天并不在这里。院方给出的解释是,他在处理学生会事务,将会另行安排时间测试。 对这一点,其他交换生倒也没什么意见。毕竟狄磊就是个大忙人,平时也很少有什么活动,他能完整的从头参加到尾。况且他的实力大家心里有数,也没人会认为院方是在有意给他开后门。 测试终于开始了。 场内唯一的围观者,除了评委,就只有被导师安排隐藏在暗处的狄磊和罗小星。 这样的场面,让罗小星都跟着有些紧张起来。看着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他忽然理解了狄磊的说法,“不愿意做判断”。 他们看上去都是那么充满活力的人,他们即将前往世界顶尖的学院进修,未来的生活一片光明。在这个时候,如果检测出当中某个人是感染者,自然就不可能通过交换生考核。并且,这个病虽然不同于绝症,但以他们邑西国现有的医术水平,又实在是很难替感染者取出芯片。 这就好像,发现了问题,却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面对这样残酷的现状,自然是谁都希望,谁都不要被检测出问题,谁都是健健康康的。 随着评委挥下旗帜,一团团灵力气浪,如燃烧的火焰般冲天而起,一道道身影,也是各自冲向了面前的导师,施展出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灵技。 致远学院师资力量雄厚,作为佼佼者的一众交换生,实力的确就是较定天派弟子强过许多。他们变招,掐诀,进攻等等都是一气呵成,普通人甚至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动作,眼前仿佛穿梭着一道道白色的闪电。 罗小星和阴风地狱众人交好,他亲眼见识过最高端的修为。因此即使自身还只有凝气级,眼光却已是不亚于许多老资历。看着他们的表现,他就可以在内心中给出中肯的评价。哪一招非常出色,哪一招还差了火候,就算让他当评委打分,恐怕都是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他也同样感知全开,仔细观察着交换生们体内的气息波动。 在那一道道如海啸般狂烈的灵力波动中,他逐渐感应到,有那么一道灵力,如同一早被设定好频率的稳定波形,有序的推进着。即使在他施展出最强大的灵技时,他的气息波动,也没有任何的紊乱。 罗小星的目光慢慢凝重起来。他知道有些事,即使他不愿意承认,却依旧在眼前发生着—— “怎么样,小星,感应清楚了吗?”背后传来狄磊的询问声,同时,他也抬起一只手搭在了罗小星肩上。 罗小星刚要回答,一股冰冷的颤栗感,忽而犹如一只从地底升起的魔手般,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一片寂静中,天地失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一次次僵硬的跳动声,“扑通,扑通——” 窒息感从他的脚底升起,蔓延过周身,直冲上了头顶。 “……”沉默许久后,罗小星才缓慢的摇了摇头,转身面朝着狄磊。 “他们的气息波动都很正常,我实在分不出谁才是感染者……” “是吗?”狄磊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似是失望,似是庆幸的复杂情绪,继而又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这也没办法啊……小星已经尽力了。往坏里说,是敌人太狡猾,往好里说,也许他们当中真的没有人被感染呢?” 既然确认了罗小星无法检测感染,接下来的战斗,两人也就是抱着纯欣赏的态度观看了。 战斗结束后,评委给各名学员打分,导师也对他们进行了一番综合指导,就让他们暂时离开。各项测试成绩统计出来后,就会向他们宣布考核结果。 在场馆内其他人都离开后,留下的就只有南宫菲和几名导师了。 这个时候,狄磊才带着罗小星来到众导师面前。 “小星,怎么样了?”南宫菲同样是悬着心问出了这个问题。 罗小星沮丧的垂下了头:“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感应到……之前在门派里,可能就只是运气比较好吧……” “小星还是个孩子,感应不出也是情有可原。”见几名导师脸上都露出了可见的失望,还是狄磊主动打圆场,“既然我们院方都找不出症结所在,又怎么能把解决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咱们也不要给他太大压力了。” 罗小星感激的望了望他,又小心翼翼的请求道:“还有……南宫院长,虽然我没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不过我昨天在致远学院真的玩得很开心,狄磊学长也见多识广,给我讲了许多我所不知道的世界,我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可不可以……让我在这边多住几天,再回定天派呢?” 对这样一个可爱小孩子的要求,自然是没有人能够拒绝。因此尽管他没能检测出感染者,南宫菲还是温柔的答应道:“当然可以,小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就这样,罗小星暂时留在了致远学院。 因为狄磊还有着一堆学生会事务需要处理,越是这个会长交接的关口,他有许多事都要转交给下一任会长,不能把时间都拿来陪客人。所以今天下午,为了怕罗小星无聊,他还专门找了一群信得过的好友,来宿舍陪着他打牌。 第1296章 揠苗(上)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众人打打牌,吃吃零食,玩玩玉简的时光中过去了。 等晚上狄磊回来,罗小星就蹦蹦跳跳的主动迎上前,拉着他到办公桌前坐下。 “狄磊学长,我在修炼上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向你请教吗?” 狄磊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持续的工作已经令他身心俱疲,但面对罗小星,他还是耐心的露出笑容。 “当然可以了。小星这么小就这么努力修炼,将来一定会是个非常出色的修灵者。” 罗小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一卷秘籍在桌上摊开。 “就是这部分,我看了好久,还是不太理解。” 他一个小孩子,学的哪里会是多高深的秘籍,狄磊原本只是抱着随意的心态扫了两眼,这一看,却是令他的双眼瞬间瞪大。 这秘籍中所记载的……连他在致远学院天级班所学习的教材,也是远远不及啊!按照他的估算,这绝对……绝对就是传说中的天阶秘法!而且就算是在同类秘法中,也是相当高级的! “这……”狄磊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故作平静的抬起头,“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本秘籍的?” “是我哥哥给我的啊!”罗小星半身趴在桌子上,回应他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狄磊学长,应该也听过我哥哥的名头吧?”还不等狄磊追问,罗小星已经得意洋洋的继续说了下去,“他是阴风地狱的主人,罗刹鬼帝,就是现在风头最盛的四方鬼帝之首哦!” “咳……咳咳……”狄磊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小星啊,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那罗刹鬼帝是大人物,咱们普通人,哪有机会跟他攀亲带故啊?”朝门口张望一眼,确认大门紧锁,才悄悄松一口气,“你这些话,也多亏是跟我说,要是在外面,那可是要惹麻烦的!” “我说的是我的哥哥,为什么会惹麻烦?”罗小星一脸天真的歪着头,“狄磊学长,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他很快掏出玉简,在屏幕上点击几下,“你看,我和哥哥在微时空上是互粉的。他这个号有官方验证,不是高仿吧?” 狄磊又惊又疑的接过玉简,反复摆弄,当他确定这既不是p图也不是高仿,大名鼎鼎的罗刹鬼帝,的确就是关注了眼前这个小孩子后,他只感到口唇干涩,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真的是罗刹鬼帝的……?” “对呀,狄磊学长,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罗小星开心的就像是个得到糖的孩子,“他就是我的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哦!其实司徒掌门和南宫院长也都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但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他们没有声张。我也是因为信任狄磊学长,才告诉你的,你可不要再告诉别人啦。” “那,现在我的秘密已经告诉你了,接下来,可以请学长也告诉我一个秘密吗?”他眨巴着眼睛,单纯可爱的模样,让任何人都不忍心拒绝。 就冲着他是罗刹鬼帝的弟弟,狄磊自然也要给他面子。而罗小星一得允可,却是说出了几句,令他更是大出意料的话来。 “学长,正在为邪神道效力吗?” “可以教教我,怎样才能成为邪神道的伙伴吗?” “这也是我哥哥的意思哦。” 这“邪神道”三字一入耳,狄磊几乎便要脱口否认,直等听到这最后一句,他才做了几次深呼吸,将诸般利弊迅速思索一番,压低声音问道: “你说……罗刹鬼帝,也想要加入邪神道?” 罗小星爽快的点点头:“对啊。哥哥说,等将来邪帝现世,邪神道才是世间正统,所以他愿意支持邪神道的理念。至于什么立场啊,有什么关系,能给予他地位的,就是他愿意归附的立场。这样的话,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对吧。” 狄磊心念急转,想到前一天晚上,他们谈论起谁可能是感染者时,罗小星的确说过这样的话。这孩子既然是罗刹鬼帝的弟弟,自是从小受他熏陶,心思邪得厉害,并非什么正派人士——而他的理由,又的确是无懈可击,绝不是他一个小孩子编得出来。 邪神道才是未来的正统,这一点,许多平民认知不清,妄想推翻邪神一脉,来捍卫他们心目中的正义。但如罗刹鬼帝那样的大人物,站得越高,看得也越远,他当然知道哪一个派系,才是时代发展的主流。如今他固然能以四方鬼帝之名,呼风唤雨,但邪帝现世后,必定会对世间势力来一次大清洗,不肯臣服的,只有灭亡一道!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许罗刹鬼帝,的确就是这样一位具有长远眼光的人呢? 如果他当真愿意合作……那对于目前的邪神道来说,的确会是如虎添翼。相比之下,哪怕他给再多普通学员植入芯片,都比不上成功拉拢四方鬼帝,更能让背后的主子欢喜! 狄磊这样思索着,已是暗暗的下了决心。 “小星,我可以告诉你邪神道的秘密……但是为了证明你们兄弟的忠诚,我需要先给你植入芯片,你能接受吗?” 罗小星坦然应道:“当然了,植入芯片,才能真正算是邪神道的一份子嘛。能为邪神道效力,是我们的光荣!” 狄磊见他如此配合,心中的防备也是再次降低。从怀里掏出一根温度计状物,当中镶嵌着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芯片。 “来,小星,不要抵抗。”狄磊说着,将此物紧贴在了他的脑门上。罗小星也是顺从的卸去灵力,双眼不断朝上打量,观察着芯片的注入。 直到一抹暗红色,已经完全隐入了他的皮肤后,狄磊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有关邪神道的起源,想必鬼帝大人也跟你说过,那么我就不再赘述。接下来我会重点向你说明一些,邪神道目前的运作方式。” “如果鬼帝大人愿意合作,自然会由我们邪神道的高层负责接待。到时或许就会要求他,利用四方鬼帝的身份,为我们的行动提供便利。但那些更加关键的情报,我也只是一个为他们办事的人,我现在也不清楚。” “邪神道,总共分为四个道统,每个派系的成员和行动方向,都是各不相同,彼此也没有任何联络。这是为了防止其中某一派系出现问题时,同样牵连到其他三个派系。所以早在远古时期,四道统就达成了共识,各自为阵。” “我们这一支脉,名为‘魇神道’……” 接下来,狄磊花了大量的时间,向罗小星科普魇神道常识。 难得拉拢到这样的大人物,就像是一个一向只做零售的小职员,突然接到了一笔批发商的大单子,自然是竭尽全力的想要将生意谈妥。因此他的讲解也是详细无比,其中罗小星每有询问,他也都会立刻代为解答。 直讲了大约半个时辰,他才停下来喘一口气。 “怎么样小星,大概都清楚了吧?那你什么时候转告鬼帝大人,我也先向我的上级报告一下?” “这个嘛,先不忙啊——”之前还兴冲冲的罗小星,这时却像是面对一个玩腻了的玩具,表现得兴味索然,“我哥哥还没有听到你的介绍,可是南宫院长已经都听到了哦。” 说着,他将口袋里的另一只玉简拿出,屏幕界面,赫然正是通话仍在持续的信号波纹! “你……”这突然的变故,几乎将狄磊弄得蒙了,望着那不断延长的通话时间,以及那一浪接着一浪,就像是在嘲笑他的传输信号,在他额角,逐渐有着青筋根根暴起。 “喂……你一直都在耍我吗?刚才的话……说什么罗刹鬼帝想和邪神道合作,全都是骗人的吗?……” 罗小星握了握手中已经发烫的玉简,笑道:“我哥哥没说过话,我自然不能擅自替他决定合作伙伴。不过,他一向都是顶天立地的强者,怎么会想要依附别人为生呢?” 狄磊的呼吸愈发急促,面部肌肉涨动,眼珠也出现了不自然的暴突。这模样,俨然就是廖师兄即将失控变身的前兆! “但是,你不要忘了……”他似乎仍在极力保持着一丝清醒,“你刚才,也已经植入了我们魇神道的……芯片……你敢背叛我们,主上可以直接操纵芯片杀了你……你也是逃不掉的!” “哦,你说芯片吗?”罗小星还是满不在意的笑笑,这时在他的额头,开始有着一道四四方方的红光烙印,如同浮突起的印章,缓缓凝聚成形。最终也是犹如被排除体内的异物般弹落,被罗小星轻轻巧巧的伸手接住。 “谢谢你提供给我这块芯片,让南宫院长他们拿去好好研究一下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出消除感染的办法呢。” 如果没有一点把握,他自然也不会轻易接受这来历不明的芯片注入。 罗刹鬼帝对他这个弟弟,还是保护得很周到的。除了吩咐森沧对他的联络随时待命外,还给了他大量的秘籍及护身法宝。刚才拿来引狄磊上钩的秘籍,就同样是其中之一。 这些法宝,自然不会给他滥用,但要确保他不会被外界暗算所伤,还是轻而易举的。 如果以计算机程序来做比喻,这块芯片,就是一个被伪装得相当完善的病毒,它可以瞒过防火墙,被植入计算机内部,再在适当的时候被遥控引爆。 以修灵者的敏感度,体外往往都会有着自动形成的防护罩。一旦遭遇外部攻击,便会直接予以抵御。这芯片,却是可以避开防护层,直接感染大脑的关键部位。 但从狄磊曾嘱咐罗小星“不要抵抗”来看,如果在修灵者有自主意识,并积极抵御的情况下,芯片同样无法顺利植入。也难怪廖师兄企图给费师兄注入芯片,事前要专门弄几根毒针,让他先陷入昏迷状态了。 罗刹鬼帝所能给予的“防火墙”,自然要比普通的防火墙高级了无数倍。罗小星刚才的状态,就是主观接纳病毒进入,但通过防火墙,将病毒隔离在了某一个磁盘分区内,令它无法大面积感染硬盘。到了必要的时候,就将病毒删除,也就是将芯片排除体外。 “你……你这个臭小鬼!!”眼见所有的计划全盘落空,自己分明是被这个小鬼狠狠的摆了一道,狄磊怒发如狂,眼珠已经翻得只剩下眼白,体形不断暴涨,周身衣衫寸寸崩裂。挥起蒲扇大的巴掌,就朝着罗小星拍了过去。 …… “小星?小星?”玉简另一端,南宫菲不断呼唤着,但在一阵剧烈的战斗声响后,传讯就忽然中断了。 这件事,还要从更早之前说起。 交换生测试时,罗小星分明已经找出了考生中的感染者,但他正要说明,却是瞬间感到了一股寒意笼罩。 因为他感到,背后的狄磊体内,同样散发出了那种好似被设定过频率般的,缓慢而富有节奏的气息波动。 他同样是感染者之一! 在他向自己问话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杀意,这才激起了他的灵力运转。如果自己真能准确指出感染者,他就会知道自己的确有确认感染的能力,那么,也许他立刻就会向自己下手—— 迫于无奈,罗小星只能假装,之前的指认只是巧合,其实自己并没有这种能力。 果然,在确认他只是夸口后,狄磊的神情就明显放松了许多。 直到后来面对南宫菲和一众导师,罗小星也没有说出实情。 从狄磊的表现来看,他自己就是学院内的卧底。也许在普通学员中,他也曾留下过大量的感染者。 如果贸然打草惊蛇,就算能制服他,也未必能让他吐出实情。那么整间学院,就仍然是在危险之中。 正因此,罗小星才想出了,主动坦诚自己的身份,借以套话的办法。 昨天在他房间里看到那本带锁的笔记本时,罗小星其实并没有感到异常。对学院卧底同样表示宽容,不过是他一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习惯。不料这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取信狄磊的关键一环。 第1297章 揠苗(下) 借着和狄磊继续“联络感情”的机会,罗小星暂时留在了致远学院。 由于确认他并没有特殊能力,狄磊对他也放松了警惕,随后的一下午不再亲自陪伴,只是找了一群兄弟来给他打发时间。而罗小星也就在时不时的“玩玉简”中,将所有信息都传达给了南宫菲,提出这个由自己套话,院方则远程通讯取证的计划。 但现在罗小星突然失去联络,这可急坏了南宫菲。从最后的讯息看来,狄磊是已经失控变身了,而植入者的变身状态,就连定天派掌门司徒煜城,应付起来都是颇为吃力。小星只是一个孩子,他真能在怪物的疯狂攻击下保住性命吗? “小星,你一定要撑住,等着我们……”南宫菲在心里不断默念着,再次加快了脚步。 等一众导师气喘吁吁的赶到学生会长公寓,一推开大门,看到的景象却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预想中的惨烈画面并没有出现。房间内正运转着一个巨大的阵法,道道光束,犹如隐形的囚笼般,捆缚着当中那通体暗绿色的怪物。那怪物虽然不断挣扎,咆哮,却也始终无济于事。 阵法之外,罗小星正悠闲的坐在椅子上,见南宫菲等人赶来,甚至还转过头冲他们笑了笑,挥挥手,仿佛只是在和约好的朋友打招呼。 “这……小星,你……?”纵使南宫菲见多识广,这时却也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房内一片狼藉,就像是刚刚遭遇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侵袭。桌椅倒塌,酒瓶酒杯在地上摔得粉碎,荧屏歪斜,床铺塌了半边。但不管是在任何一处角落,都找不到半点血迹。 以眼前怪物的破坏力来说,如果放任它冲出宿舍,就连居住在附近的学员也会受到威胁。能够如此简单收场,似乎就已经是将损失减到了最低。至于会长宿舍重新装修的经费,学院还是完全承担得起的。 罗小星听他们问起,得意的抬抬下巴,引众人看向阵法内部一块被忽略的黑宝石。 “这可是我哥哥给我的护身灵宝!怎么样,很厉害吧?” 捆缚那怪物的光束,正是自这块宝石内部缓缓流转而出。整座阵法的精华,几乎尽数汇聚于此。单是那深不可测的古老玄奥气息,也能看出,这绝对是一件难得一见的高品阶灵宝。 为了避免上次的村中危机再次发生,罗帝星专程给父亲和弟弟留了许多的保命手段。不过为免罗小星过度依赖法宝,不再专心修炼,他也在这些法宝中添加了一些限制。 除非持有者三尺之内,出现了极其强大的能量波动,同时伴随着极其强大的杀意,持有者才能自由动用灵宝御敌。 强大的能量波动和强大的杀意,两者缺一不可。 这些宝物中,有攻击类也有束缚类。罗小星刚才使用的,就是一件束缚类灵宝。仅仅是限制敌人的行动,却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这样的高品阶灵宝,就算是在天圣国的拍卖场,也绝对能卖出天价。在邑西小国,更是难有机会一见。现在看到一个小孩子,随随便便就拿出了这样的灵宝,其他导师也都只能情绪复杂的咽了咽口水。 说不嫉妒是假的,说完全没有贪心也是假的,但是……谁让人家的哥哥是罗刹鬼帝呢?这就已经让他直接活在了终点线上啊! “南宫院长,计划很顺利。”罗小星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眼光,他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南宫菲面前,摊开手掌,掌心中躺着一块暗红色的数据芯片。 “这就是他们通常使用的芯片,拿去分析研究一下的话,也许就可以找出让所有感染者恢复正常的方法了!” “小星这次真是立了大功。”看着他一脸邀功请赏的自得,南宫菲也顺着他的意,摸了摸他的头,“我会亲自向司徒掌门说明的。这一次致远学院和定天派,都欠了你一个人情。” 接下来,罗小星利用灵宝,在那怪物后颈电击了一下,让它暂时失去意识。接着撤去阵法,由几名专业人员将它抬走,送去隔离室治疗。 这个过程中,南宫菲也和其他导师们交流着,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狄磊的惋惜。 从刚才的通讯中,狄磊明确对罗小星表述,自己是如何被魇神道招揽的过程。而他没有遭到任何胁迫,也没有任何苦衷,他的理由,仅仅就是“想得到权势和地位”。 从狄磊进入学院以来,他就一直都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与人相处彬彬有礼,完成导师交待的任务一丝不苟,学员和家长每提起他,也都是交口称赞。他能当上学生会会长,没有任何水分,完全就是凭着他的修为和才能。就连在向来眼光挑剔的南宫菲看来,他也实在是一个完美得让人挑不出毛病的人。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为了魇神道许诺的“权势和地位”,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卖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导师和学员,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良心包袱。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选择才是无比正确的。自己是因为足够优秀,才会被魇神道选中。他还反复说到,如果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毕业之后就只能加入求职大军,一辈子都做个仅够满足温饱的上班族。现在既然有捷径可走,又为什么不去走呢? 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并且,他也为自己的“识时务”,由衷感到欣喜和自豪。 在他身上,让南宫菲看到了一些以往被忽视的东西。 一个出色的学员,未必就同样有着优秀的人品。 学院所看重的,通常都是表面的成绩单,也以此来评判学员的优劣。但像狄磊这样,成绩单上门门全优,却是在暗中“背叛通敌”的学员,究竟又是优秀与否呢? 学院教书育人,在培养输送出一批批优秀修灵者的同时,是否也应该更加关注他们的心理健康?但究竟又该推出怎样的措施,才能将这个导向落到实处呢?也许这就是接下来,致远学院的导师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无论如何,在自身杰出,生活无忧的情况下,仅仅因为渴望权势,就心甘情愿成为敌人的傀儡,被他们注入象征奴隶的芯片,这都是可悲的。 更可悲的是,他的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也许还曾包含着美好的祝愿,希望他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绝不是成了如今这个颠倒的含义。 听着南宫菲等一众导师的谈话,罗小星皱了皱眉,心里却是第一次开始担忧起了另一件事。 当初……哥哥还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凝气级修灵者,但是当他消失了三年后,却是突然从阴风地狱崛起,成为威震四方的顶尖强者,罗刹鬼帝。 过去的他,从来没感到有任何不对,因为在他心目中,哥哥就是最厉害的。普通人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哥哥也同样做不到。但随着他在修灵界走得越来越深入,他也是清晰的体会到了修炼的艰难。三年时间,从凝气级突破到通天三阶巅峰,这个寻常人或许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等阶,这真的是可以通过正规途径做到的吗? 哥哥……又究竟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换来了今天的实力呢?这会不会,也同样是一种拔苗助长呢? *** 芯片危机,就算暂时告一段落。 而在天宫门—— 已过正午的阳光微醺迷人,照射在人身上失去了刺眼灼热,只剩下寥寥光彩,正是享受舒适生活的好时间。 试炼广场上,却是随处可见簇拥的人群,天幕上不断闪现字迹,交谈声不时响起。 诸多试炼任务中,五道门试炼是其中较为出名的试炼。相比于其他试炼,五道门试炼更像是一种测试,更有天幕会实时显示试炼中的成绩。这也让许多想要在修炼路途中更进一步的学员,将这场试炼视为一个跨越门槛的良机。 容霄的身影,也同样出现在了试炼者中。 眼前的人山人海,只是让他略微一怔后,就平复了神情。走到试炼公示屏前,抬起玉简轻轻一刷,他的名字,就同样出现在了上方的天幕中。 这段时间,他几乎是疯狂参加试炼。所有的任务,只要时间排得过来,他就每个都接,场场不落。在娱乐界已经很久没有最新报道的同时,在天宫门内部,他却是近乎透支的活跃着。 之前在拍卖场,自己无法为凤薄凉拍下她心爱的兔耳杯,那次的事对他影响很大。虽然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在努力,试图突破他们的阶级差异,但拍卖场残酷的资金竞争,却是让他意识到,那条身份的天阙一直都存在。自己实在是太过渺小,无法给予凤薄凉幸福…… 如果说,以凉子的身份,身边打交道的都是天之骄子,她可以轻易找到能够满足她任何愿望的男友,那么,凭什么让她一直等待自己成长呢? 容霄意识到,自己必须加快脚步了。否则,就算凉子愿意等,他也不希望自己耽误了她的时间。 要想成为配得起她的人,就必须拥有实力……在天宫门真正作为人上人的实力! 所以,他暂时停止了商演,停止了娱乐界的一切活动,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了修炼中。 参加试炼的过程里,少不了要和其他学员打交道。过去的一场场试炼,他留下了敌人,也留下了朋友。有过同舟共济,也有过惊心动魄。 但关于他的非议,在天宫门内却一直都没有停止—— “传说中的‘软饭哥’也敢来参加测试啊?就不怕成绩出来了,坐实他小白脸的身份?” “我知道了,肯定又是从薄凉小姐那里弄来了什么宝物吧?小白脸果然也有小白脸的好处啊。” “可惜了,他怕是没想到琼门也报名了这场试炼,看来是只能进去当垫脚石了——” 自从容霄的名字出现后,窃窃私语声,讥笑声就不时在他周围传来,有人还在传唤好友一起来等着看笑话。 参加试炼的人很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把容霄当成眼中钉。那些真正的强者,注意力都集中在提升自己的试炼成绩上,自然不会去找其他试炼者的麻烦。但就是有这么一群实力垫底的人,自己也知道在试炼里混不出什么名堂,因此他们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给旁人找不痛快上。 容霄近来的努力,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都看在眼里,也有不少人在试炼中和他成为了朋友。同样的,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正在这不断的试炼中稳步增长。只要有进步,有提升,这就够了,那些小道偏见,他是真的不大放在心上。 一个人,不管做到再怎么出色,也不可能取悦所有人。他一直都在努力证明自己,抵不过就是有那么一群人,始终蒙着眼睛装看不到。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因此容霄已经是习惯性的不做理会了。 “霄哥,霄哥……”身后有人向他打招呼,原来是他之前的小弟之一,蔡远,“能跟你一起参加试炼真是太好了,接下来我们也要一起努力啊!” 由于参加的试炼多,也有很多场,容霄是刚好和苏世安一起参加的。 这是天宫门内目前的另一个修炼狂人,而他的目的,也是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以自己的身份,真正在修灵界顶天立地活出个人样来,救赎父亲也救赎自己。 从上次的公益真人秀回来后,他就改变了很多。不再那么尖锐孤僻,容霄跟他的来往,也就自然的多了起来。相对的,连总是跟在他身边的小跟班蔡远,也一起和容霄混得熟了。 “还要啊,霄哥,你也要多注意一下那边那个人……”打过招呼后,蔡远又小心的向不远处指了指,那正是几个奚落容霄队伍中的带头者,“他叫牧辛,之前跟安哥有点不愉快,他也放话说要报复来着。那家伙心眼挺小的,你又是安哥的老大,恐怕他还真会在试炼里做出什么——” 第1298章 五道门试炼 这牧辛也算是位富家子弟,初选时是向九幽殿尊者塞钱,买来的推荐名额。不过因为家境不错,修炼资源管够,到目前为止,在同龄人中也还算是出类拔萃。 但不巧他的父亲,恰恰就是苏世安最厌恶的“黑心资本家”一类,两人在试炼相遇时,便是冲突不断,互相看不顺眼。 “安哥的作风一向是,把隐患扼杀在萌芽阶段。所以后来每次试炼,他一开场就先冲着这牧辛杀,直接把他杀出局,杀得对方再也不敢跟他参加同一场试炼了。”说到这一段,蔡远似乎还觉得有些好笑,“霄哥,咱们要不要也‘先下手为强’?” 容霄摇了摇头,心里也是暗自无奈。原本以为苏世安改了认证身份后,为人处世也会有所不同,看来他对朋友虽然好了很多,对待敌人,倒还是那么眼里揉不得沙啊。 至于自己,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这牧辛不招惹自己,就不要多惹是非了。 目光转动间,倒是有另一个人,引起了容霄的注意。 那人,竟然就是金思琦的前男友孟昭! 组队试炼时,是他拜托同伴帮他策划,布置了一个盛大的仪式,向金思琦告白。其后却因一言不合,当众和她闹崩。告白和分手,只差了个前后脚,也算是创下了一段奇闻。在世界实时直播下,更是闹了个人尽皆知。 容霄当时虽然并不在场,但之后通过观看试炼视频,倒也对此事有所了解。在他看来,这实在就是没有担当的表现。 既然有胆子当众告白,就算真有什么不可解的矛盾,也可以在试炼结束后,再单独坦诚。直接在所有人面前甩了她,让女生的面子往哪里摆? 不过,在被贴上了妈宝男+渣男标签后,孟昭也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他不但要求金思琦将自己过去为她的开销一律归还,更是要她在微时空上公开道歉,为自己挽回名誉。金思琦不肯,他就对她发起了强制pk,在pk台上将她打成重伤。 面对他的步步紧逼,金思琦终于学着站了起来,在那之后就去医馆验伤,并正式向他提出控告。 接下来,两人就进入到了线下起诉阶段。金思琦偶尔会在微时空上晒出一张诉状,孟昭那边则回以冷嘲热讽。这场“昔日小情侣对簿公堂”的年度大戏,也吸引了一票的吃瓜看客。 网友的关注点,很快也从事件争议,过渡到了人物本身的争议。男女双方各有支持者,先后逛逛他们两人的主页,画风天差地别,简直令人怀疑三观。 每次金思琦晒出官司进展,评论下都是一片叫好声:“支持用法律武器严惩渣男!”。而孟昭那边则是通过爆料金思琦私生活,实锤她“不干不净”,评论下清一色都是为孟昭惋惜:“那种渣女竟然还有脸起诉![呕]” 对于金思琦和孟昭究竟谁才是人渣,网民观点不一。但随着他们的争执反复登上热搜,兴趣逐渐被耗尽的吃瓜群众,也开始产生了厌烦。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对狗男女那点破事能不能别一次次拿出来博关注了,多关心国家大事不好吗?” 外人不清楚,但同样参与过那次试炼的学员们,却是太清楚孟昭是个什么德性了。这也导致他在网上哭天喊地卖惨,在现实里,却都不敢在饭点踏入餐厅。 而容霄现在看到,本应夹着尾巴做人的他,却是大大方方混在牧辛的追随者中。有了后台,整个人也不再是以前那副窝窝囊囊的妈宝相了。只是在偶然与容霄视线相接时,他还是很快的把头转开了。 “他不是在跟金思琦打官司么?还有空参加试炼?”容霄随口问道。 “嘿,官司这不是还没开审么?”蔡远撇了撇嘴,就连他也对孟昭充满不屑,“但是有消息说,就在这几个月了。所以当然要抓紧出来刷存在博好感。现在先把进步修灵者的形象树立起来,等打官司的时候,群众对他过去犯的错,才会多抱一些宽容。听说这好像也是他背后的状师给他的意见。” “现在打官司的事,据说都在由他娘负责奔波,和状师沟通等等。他们家还买了很多水军,现在专门在网上黑金思琦,就是为了把女方打造成破鞋,为自己博取舆论同情。” 事实的确就是这样,人们对犯罪者和受害者的宽容度是不同的。起初,犯罪者以一个全黑的形象出现,舆论会一边倒的攻击犯罪者。但当他逐渐被挖掘出了一些闪光点,人们对他的印象,也会相应的好转,觉得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而起初以全白形象出现的受害者,当人们意识到他并不是十全十美,在他身上同样会有一些瑕疵,人们对他的同情也会相应的降低。“其实他就是因为自己有问题,才会遇到这种事的吧。”类似的声音也会慢慢浮现。 起初形象处于谷底,剩下的都是上升值。而起初形象处于巅峰,剩下的自然就都是下降值了。这也正应了,每天给你一颗糖的人,某一天突然没有给,你会抱怨他;而每天都打你一拳的人,某一天突然没有打,你反而会感激他。 苏世安能在公益真人秀中成功洗白,并且一举成为最大赢家,风头直接盖过简之恒、晏南卿等所有人,也正是这个道理。 容霄沉默的打量孟昭片刻,就再次转移视线,在人群中打量。 除了那牧辛之外,也许最应该关注的一个人,就是现在广场上时不时被提到的“琼门”了。 人群之外,他独自伫立着。穿一身宽松的咖啡色短衫,梳着背头,虽然没有与任何人交流,眼中却是时刻凝聚着战意。 作为大宗门子弟的他,据说主修驯兽师一脉,名下有着不少属性各异的契约魔兽。就连百兽宗,都专门赠送给了他一头深渊魔兽。在天宫门新晋子弟中,他同样是名列前茅的上游人群。 既然是强者,就同样有强者的傲气。尽管有很多人都在期待他的表现,也有不少人通过“打压竞争对手”的方式来吹捧他,他都没有搭理。 有人说,他的偶像是墨孤城。实际上对于这些修灵强者,他们的偶像倒未必就是固定的某个人,仅仅是那个最强者而已。如果今天的考核第一名另有其人,也许他的偶像,就同样是另一个人了。 不过,从他现在这冷冷淡淡的表现来看,倒确是将墨孤城的神韵学到了不少。 此时广场的人潮还在不断增加,天幕上跳出了一个又一个名字。这些名字中,不乏较为有名的试炼者。容霄也逐渐对不断响起的哗然习以为常。 直到,喧闹的人群突然一片寂静,就像是一锅煮沸的水突然被盖上了锅盖,鸦雀无声。 一道道视线,齐刷刷的朝着一侧转去。 缓步走来的,是一位身材娇小,充满萝莉风的甜美少女。一头浅黄奶油色的长发,温暖的颜色,让人下意识的心生好感。 她穿着一件淡白粉色长裙,衣袖和裙角缀着蕾丝花边。胸前的丝带编织成蝴蝶结造型,松松垮垮的垂挂着。 发型是俏皮的公主切发式,披散在脑后的长发,当中掺杂着几条极细的小辫子,更增风情。脑袋两侧,各自戴着一朵桃花型发饰,让她看上去,就像是漫步在青翠花田中的少女。 就是这样一位脸上挂着甜美笑容的“萌妹子”,却让围观众人皆不敢呼出大声。只因为她的身份,同样是九幽殿的小姐之一,凤昀晞。 “这一场也有这么多人吗?”凤昀晞压了压好看的眉毛,脸上似是闪过了一丝困扰,但很快,她就像是看到熟人一般,很快跑到了容霄面前。 “容霄哥,薄凉姐让我跟你说,修炼很重要,但是身体也很重要,别把身体累垮了哦。”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也让容霄心中一暖,很快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替我谢谢凉子。” 凤昀晞歪了歪头,可爱的一笑:“不用谢啊,薄凉姐也是我的姐姐嘛,我当然希望看到她幸福。” 这段简短的交际,算是再次将容霄推上了风暴中心点。围观众人看到这一幕,顿时都情绪各异的低声议论起来。所说的,无非还是“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凭什么让薄凉小姐那么关心”。 凤昀晞出现的时候,始终保持沉默的琼门,也是调转过视线,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也许在他心目中已经下了结论,只有凤昀晞,才是这场试炼中,唯一值得他关注的对手。 等凤昀晞也上前领取了任务后,这场试炼,也就正式开始了。 一阵恍惚过后,众人都被传送到了一片虚拟空间中。 这里是一片辽阔的沙丘。 窒息感,荒芜感,充斥着整片空间。 四周的灵气十分稀薄,加上荒凉的沙丘,竟给人一种末世般的感觉。 “聚灵气成花,维持不灭,以数量计成绩,不满二十朵,淘汰。” 随着脑海中传来的声音,众人都明白了这一关的试炼规则。 聚灵成形,倒不是太难的事情,一般的修灵者都能做到。但在这灵气本就稀薄的空间内,聚灵成花,也就显得艰难无比。 但这样的规则,却也透露出一条隐藏讯息。那就是,先到先得! 此地灵气有限,若不抓紧纳为己用,等被他人采集光了,自然就只剩了淘汰的份。 在场的都不是笨人,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也是立刻开始争分夺秒的凝聚起灵气来。 容霄双手掐诀,能感受到空气中游离的灵气粒子正在缓缓聚集,在眼前拼凑成形,刹那间,一朵晶莹剔透的花朵凭空浮现,但当他灵力稍泄,那灵气粒子便也是再度化为游离态,花朵消逝无踪。 这一关说到底,测试的还是试炼者的资质,主要是与灵气的亲和度。而此时不止是需要亲和度高,更要紧的是对于灵气的掌控力和灵敏度。 如果持续通入灵力的话,应该能保持住灵花的不灭。但人的灵力毕竟有限,只能支撑有限的花朵维持形态。而过关的成绩结算,却也仅以成形不灭的灵花为准。这也就导致,试炼者所能凝聚出的花朵,一开始就受到了限制。 在这种情况下,明显是灵力越是雄厚的人,也就越是有利。但这一关,难道也仅仅是要考察试炼者的灵力储量吗? 所谓试炼,就应该是常炼常新。不同阶段的人,在进行同一种试炼时,总能得到新的进益。如果这一关对低等阶修灵者就是这么不公平,那还有试炼的意义吗?测试……真的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吗? 这就好像是一件被搭建出的精美工艺品,创造者却必须时刻用手把持住它,以维持它的外形,这样的工艺品,是否还能算真有灵魂? 该怎么样,才能让灵花在不通入灵力的情况下,依旧维持不灭呢?有没有可能,让它自主去吸收周围的灵气,就像一个真正的生物一样,自给自足——?种种念头,在容霄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说到底,灵气在未曾被修灵者吸收前,始终都是无主之物。你不限制住它,它就会转而归他人所有。与其过于执着灵气实验,到时将原本能采集的灵气都放跑了,那才真是悔之晚矣。 在灵气有限的情况下,与其冒险独辟蹊径,倒真不如稳扎稳打——在短暂的实验失败后,容霄也知道,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他开始用最快的速度采集灵气,并不断通入灵力,维持着一朵朵灵花成形。 容霄所思考的问题,似乎真没有被其他修灵者放在心上。 也许,那些等阶较高的修灵者,是巴不得通过灵力储量独占鳌头。他们已经凝聚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灵花,并将灵力分散注入。如一开场就备受关注的凤昀晞、琼门二人,更是早已经在身前凝聚出了一片花海。 第1299章 聚灵 总控室内,一众天宫门长老坐在显示屏前,实时查看着最新的试炼。 一块大屏幕上,分布着许许多多的小屏幕。每一块小屏幕内,实时呈现着各式各样的试炼任务。以这些长老们的境界,都已经具备了一眼看清所有试炼的能力。当初观看个人演武时,江烬空就同样是通过这种形式浏览的。 如果在试炼中,发现了非常不错的苗子,长老们也是不介意给予他们一些奖励,包括当场收徒的。因此观看新晋成员试炼,一方面是工作之一,另一方面,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趣。 千百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天宫门都会再度现世,选拔优秀学员加入进修。只是近期的一届,由于天宫主人正式君临灵界大陆,也令考核规模格外盛大。再加上网络的发达,在考核及各项试炼中表现出彩的学员,直接就成了世界级的名人,备受追捧关注。 这些长老,当初也都是老老实实参加考核进来的。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们,可远没有这些新人的待遇,每天就只是老老实实的修炼再修炼。如今看到屏幕里这帮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们在感怀青春之余,也不免产生了几分“生不逢时”的慨叹。 在种种试炼任务中,最精彩,最有看点的,也时常会被长老们有选择的剪辑成视频,公布在微时空上。因为是大家最感兴趣的天宫门活动,每一次的浏览量,都必然是以亿位保底。 其中,多人试炼,是被剪辑播放数量最多的。因为人数一多,就会有接触,有摩擦,也就产生了看点。 这些年轻人的奋斗精神,他们和同伴的友情,和对手的惺惺相惜等等,都是长老们最为看重的。如果能通过试炼视频,给社会大众带来一些正能量的导向,那,也是他们努力的另一种意义了。 因此,虽然正实时进行的试炼多种多样,但大多数长老最关注的,还是那创下参与人数新高的“五道门试炼”。 “那凤昀晞……的确是很有潜力啊。”一名长老轻抚着花白的胡须,用苍老的声音点评着,“别看九幽殿在整片大陆上饱受诟病,但他们培养出来的修灵者,就是比其他地方的强了不止一筹!” “还有囚龙窟的琼门,表现也是可圈可点。除了凤昀晞,这场试炼应该就属他最出色了。” “各位,可还记得大人之前提起的那位修灵者?”又有一位长老慢悠悠的开口,“他和凤薄凉小姐交情很好,虽然本身实力谈不上非常出色,但在这一批新晋学员中的名气,却是毫不逊色于那些顶尖天才。你们说,这一次他又会有怎样的表现?” “老兄说的是那天圣学院的容霄吧?”几名长老对视一眼,彼此交流的目光中,却是不见任何期许,“此子的确天赋可观,只可惜要与那些名门大宗的子弟相比,这基础,究竟是差了一些。虽然近期他频繁参加试炼,奋起直追,但真要弥补这个差距,也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 “这样看来,未来九幽殿主的那一关,恐怕他是很难过了。毕竟那一位,可是比谁都看中身份背景的啊……” 这些长老们的议论,虚拟空间内的试炼者尚自是茫然无知。现在的他们,都在尽全力采集空气中最后的游离灵气粒子,凝聚灵花。 在这种几乎是蛮横抢夺的氛围中,实力低微者最显著的不利,就是他们根本抢不过那些大佬。这样一来,“抱团取暖”的好处也就体现出来了。 如牧辛等人身边,往往都围坐了一圈追随者,而作为大哥的,则会将掠夺来的灵气匀出部分,分给身边的小弟,让他们得以凝聚灵花。 但既然灵气有限,大哥们自然也都算计精细。分出的灵气数量,刚好够小弟凝聚出合格数量的二十朵,一朵不多,一朵不少。再多的灵气,他们就要拿来提升自己的成绩,绝不会再与旁人平分了。 而不论是大哥还是小弟,当他们贪心不足的时候,也会去尝试抢夺旁人的灵气。只要先以灵力将对方的灵花打散,当灵气粒子重新化为游离态时,就迅速将它吸取过来,凝聚自己的灵花。 但这样做也有一个风险,有好几名小弟就出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状况。 因为他们本身对灵力的控制度就不够强,维持自己的二十朵灵花就已经要竭尽全力了。当他们尝试分散灵力的时候,往往是别人的灵气还没吸收过来,自己这边的灵花倒是先消散了。游离的灵气粒子,也就成了旁人的囊中之物。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导致灵花崩溃,他们的大哥,是绝对不会再把灵气补给他们的。于是在几次吃亏过后,自认为灵力不足的小弟们,是再也不敢乱来了。 但也同样有人尝到了甜头,便贪婪的不断将手脚伸长,夺取他人的灵气。牧辛就是其中之一。 接连吞吸过数人的他,现在又把目标瞄准了蔡远。 准确的说,是包括蔡远在内的一批人。 一阵灵力风暴呼啸而过,蔡远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面前那几朵他全力维持的灵花,就哗啦啦的碎成了一片晶莹。散碎的粒子,仿佛受到召唤一般,大量朝着牧辛的方向聚集而去。 牧辛双手接连铺展,一朵朵灵花在身前盛开。单凭目测,他也知道自己的成绩在现在这批试炼者中,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凤昀晞和琼门,但他又何必要跟那两个怪物比? 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灵花,一朵更赛过一朵的美丽。但这些花朵,可以说都是吸着其他试炼者的血盛开的。正因为他毫无道义的掠夺,有许多原本可以顺利通关的学员,都被瞬间刷到了及格线以下。 正如蔡远,现在他看着自己面前可怜巴巴的五朵灵花,欲哭无泪。 “霄哥……快没有时间了……”蔡远无助的望着容霄,“我是不是就要淘汰了啊?” 容霄暗暗皱眉。要说牧辛等人的做法,虽然是有些恶劣,但这本来就是一场虚拟试炼,他们也没有违反规则。就好像打一盘网络竞技游戏,你还要抱怨对方“不按牌理出牌”一样。因此这件事,他也实在说不上什么话。 但就这样放着蔡远不管,恐怕他就只能被淘汰了。既然事情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能帮的,他自然就应该帮一把。 目前,他凝聚出的灵花数量已经超过了六十朵,通关绰绰有余,就算要舍弃其中的二十朵,虽说有些可惜,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样想着,容霄在给蔡远传音,示意他做好准备后,便是抬手一挥,带起一阵风刃,将花丛中的二十朵灵花寸寸割裂,化为散碎的灵气粒子,朝着蔡远的方向飘飞而去。 实际上,蔡远在求助容霄时,他也并没有想过对方会真的帮自己做什么,不过是本能的想找个人“诉诉苦”。但容霄竟会甘愿降低自己的成绩,将自身的灵花分了小半数给他,这实在让他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霄哥,我……”他动了动嘴唇,却又觉得此刻的状况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将道谢的话咽了回去,全神贯注的操控灵力,将眼前的灵气凝聚成形。 容霄这出乎意料的举动,也引起了牧辛等一干试炼者的注意。 他们在诧异过后,眼里几乎是齐刷刷的掠过了鄙夷。 像他们这些将利益看得高于一切的人,是相当看不上为了友情舍弃利益的。拿自己的二十朵灵花,去救那个废物,白白让自己的成绩从六十朵变成了四十朵,这可是会在成绩评定上掉两个等阶的啊!值得吗? “哟,既然你那么大方,不如再资助我一批?”半晌,牧辛扁了扁嘴唇,冷笑着开口了,“反正给你留二十朵,够通关不就行了么?” 说话间,他再度抬手,一股灵力风暴在掌指间旋转成形。 主动帮助朋友,和被动受敌人欺压是两码事。这一刻,容霄也是全神戒备,如果牧辛真要来攻击自己,他也不介意硬碰硬的和他拼上一场! 但,就在牧辛嘴角的狞笑扩大,便要全力发动攻击时,在他身前的灵花,却忽然有几朵出现了崩溃状态。 见状,牧辛眉头一皱。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灵力支出超负荷了。以他现在的实力,同时维持这部分灵花成形就已经是极限了。再要调动灵力攻击旁人,能量是负担不起了。 迫于无奈,他也只能低咒一声,又丢出几句:“小白脸也只能用这种小恩小惠拉拢人心。”就调转过头,专心维持身前的灵花了。 总控室内,一众长老看着容霄的表现,也是赞许的少,叹息摇头的多。 “仗义的确是好的,但是……也不能太迂了啊!” 如果在战场上,一名主帅奋不顾身的去拯救一名小卒,自己却死在了敌人的炮火下,你说这种行为值得吗?他不明白,自己才是这场战争的关键人物,只有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带领大家获得最终的胜利啊! 像这种不分主次的助人,即便在天宫主人极力倡导团结互爱的情况下,在一众长老看来,也仍是太过愚蠢了一些。 “咦,你们看……”就在总控室内一片叹息时,一名长老却发出了一声惊噫。 屏幕内部,在容霄身前,那原本已经只剩下残碎粒子的空间内,就见空气震荡,一道道气旋自发形成,一股充满生命力的再生能量,正在漩涡中缓慢回荡。游离的灵气粒子,与蔡远的灵花粒子相互呼应,竟是在原本的土地上,再次生长出了二十朵一模一样的灵花! 蔡远的灵花,依旧是二十五朵,而容霄的灵花,却再次恢复了六十朵。谁的灵气粒子都没有减少,那么这凭空多出来的,组成这二十朵灵花的灵气,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这怎么可能呢?”见到这一幕,牧辛等人都傻眼了,“黑幕,这一定是黑幕!” 他们已经在猜测,也许是薄凉小姐偏帮容霄,对这虚拟空间的程式做了某种改动,才恢复了他的灵花。 旁人不明,就连眼看着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容霄,也同样是一知半解。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突然出现的漩涡,令残余的灵气与自己赠送给蔡远的灵花相结合,然后…… 漩涡……对了,漩涡! 灵光闪现,便如拨云见日,“漩涡”一词出现在容霄脑海中,令他骤然间醍醐灌顶。 能吸收周围灵气的,除了结印,还有漩涡……刚才的二十朵灵花是由自己主动打散,即使被蔡远吸收,但它的掌控权,仍有部分在自己手中。于是留下的灵气与被送走的灵气遥相呼应,借助漩涡中转,生生不息,只要有一片灵气粒子存在,就可以自动吸收周边灵气,孕育成花,如此一来……甚至不需要自己再去刻意通入灵力维持了! 此前,自己那几乎是异想天开的思路,竟然就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了! 举例来说,这里的试炼者们所使用的,大多是将灵气强行聚拢,拼凑成花,再以灵力维持其形不散。如此一来,就需要耗费极多的灵气粒子,自然会很快将灵气耗光。 但按照这种,由灵气自主吸收的方法,只要留下一片灵气粒子,它就可以自动采集周边灵气的精华,完成一系列的繁殖。假设原本的一百颗灵气粒子只能拼成一朵花,那么现在,当每一颗灵气粒子都有了自动生长的可能,一百颗粒子,完全可以分散凝聚出一百朵灵花! 这就好像是,当一个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自理能力,父母必须在他身上投入全部精力。但是当他渐渐学会了种种生活的必备技能,便不再需要父母事事伺候周到。而这些被节省出的时间,他的父母也就可以去做另外的许多事。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节约成本的问题。 以自己目前的灵花数量……如果全部打散,让灵气粒子自由生长,那能够最终凝聚出的灵花……光是这样想一想,容霄就已经是兴奋难耐了! 第1300章 运气关卡 当下,容霄几乎是当机立断,双手连挥,带起道道风刃席卷而过,将原本晶莹夺目的灵花丛切得七零八落。 “这小子在干什么?他疯了吗?”刚才还在为灵花自动复苏生疑的牧辛等人,再次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中,“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竟然自己把灵花拆了?不想要成绩了吗?” “哈哈,这是知道自己的成绩也就那样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但这些冷嘲热讽声还没结束,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让所有人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那些散碎在空气中的灵气粒子,不但没有随风飘散,反而像是最炫目的魔术般,每一片粒子外部,都盛开了一朵璀璨的灵花。短短瞬息,在容霄身侧,已是盛开了一片又一片的花丛。这原本荒芜的沙漠,也在晶彩的妆点下,仿佛化作了一片灿烂的花海。 他的灵花数量,无疑已是超越了所有人! “铛——” 截止的钟声响起。 第一关试炼,进入到了最后评算阶段。 若不是时间无多,容霄身边本还有大量富足的灵气粒子,大可以继续转化下去。不过即便如此,以他现在的成绩,也已经是相当惊人了。 “咦?”总控室内,就连正在观看荧屏的长老们也是啧啧称奇。五道门试炼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通过这种方法来凝聚灵花的,倒还真是绝无仅有。 “倒还是个挺有趣的小家伙啊。”几名长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相同的心思,“不过,后面还有四关,可不是一直靠着投机取巧就能撑过去的。他……又能走多远呢?” 第一关的成绩评算结果,直接就淘汰了一批试炼者。这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后半程被前排大佬们强行夺走灵气的。以二十五朵灵花侥幸过关的蔡远,一想到自己原本也应该是其中之一,对容霄也不由更是感激,连连道谢。 “别谢我了,我也要谢谢你。”容霄是这样回应的,“如果不是帮你,我也不会想到漩涡的奥秘,就不会有现在的成绩了。” 在淘汰者被传送出空间后,合格线上的众人,则是被传送到了下一个试炼场地。 这里和那蛮荒沙漠不同,是一个室内空间,有些类似于……小孩子的玩具屋? 花花绿绿的装潢,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毫无意义的涂鸦,地上竟然还散落着奇形怪状的玩偶,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闹着玩”的感觉。 而最为显眼的,就是正当中一个无比巨大的骰子。 从外表看来,它就和赌场上普通的骰子相似,同样是立方体造型,每一个侧面,都刻印着一个在1-6之间的点数。所不同的,就是这个骰子实在是太过巨大,几乎就有一个普通小木屋两三层的体积。站在这样的骰子下方,一众试炼者的身高,大概就只相当于一个点数的大小。这也是自然而然的催生出了一种压迫感。 “这第二关,是运气关。”通报规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每人分别推动三次骰子,三次摇出的点数相加,以最终点数计成绩。由于点数具有随机性,所以这一关,也就看你们谁的运气比较好了。” “哈?运气?这什么鬼!”听了这古怪的规则,有人当场就叫了起来。 “呵呵,运气有时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那苍老的,却分明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声,隆隆的回荡在屋宇上方,令不少人都生出了将他揪出来,狠狠揍一顿的心思。 不过,规则就是规则。即使抗议的人再多,它也不会为之改变。 意识到现状的众人,也只能抱着深深的无力感,打量面前那只巨大的骰子。 就算有过赌*经验的人,也不敢说在这一关里占据优势。因为这样的骰子,根本就断绝了任何出老千的机会。转出怎样的点数,只能说是听天由命了。 “哼,赌运气就赌运气,反正我的运气可不会比任何人差!”半晌,牧辛低咒一声,抱起了双臂。 骰子后方,还有着一座更加高大的支架,将骰子的滚动区域限制在了一个固定的范围内。只有朝向众人的一面,点数才是清晰可见。 因此,若是要推骰子,多半也是与寻常规则不同,不以上方的点数为准,而是以面朝众人一侧的点数为准了。 反正也是赌运气,谁先来都一样。便有试炼者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走上前,运起灵力,朝着骰子推去。 “这骰子这么大,恐怕不是推出什么点数的问题,是能不能推得动的问题啊……”起初,这试炼者起初心里还直犯着嘀咕,几乎是用足了全身的灵力,朝骰子一角推去。 不料,这骰子虽大,转动却是异常灵活,这么一推,顿时就滴溜溜的急速旋转起来,转得众人都是眼花缭乱。 最终落定的,是一个“3”点。 莫非……这骰子外表大,都只是唬人的?它的本质,就像普通骰子一样轻? 众人暗暗有了这样的推测,那名试炼者也是吸取经验,这第二次推动,则是减缓了力道,朝着边角推出。 但这一次,效果却是大不相同。那骰子只是极其轻微的转动了一面,力道便是彻底衰竭。呈现出的,是个“1”点。 这样的反差,透露出了一个隐藏的玄机。 这骰子,恐怕每一处的受力点都是完全不同的。有的地方轻,你随便一推它就能转得飞快;有的地方重,必须用极大的力气才能推动它。至于哪处轻,哪处重,外表没有差异,只能通过实验判断。 这样的受力分布,虽然说是根本就不符合正常的工艺结构,但在虚拟空间内,什么东西都可能出现。也许这一关,恰恰就是借此来体现难度的。 第一个人,是分别推出了3、1、3的点数,而其后的几人,运气各不相同,所推出的点数也是高低不等。 “等等……”看到现在的容霄,忽然认真的开口了,“这一关,或许并不完全是在赌运气!” “这骰子的转动,看似毫无规律可循,但正因为它特殊的受力点,让我们有了可操纵的机会。虽然整体受力点各不相同,但单一的受力程度却是保持不变的。如果我们能弄清楚受力点的分布,或许就可以借此施放灵力,让骰子被推动到我们想要的点数!” 众人闻言都是转目望来。虽然这一点,已经有很多人都在心里推测,但他却是第一个直白说出来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凤昀晞点点头,“但是要确认受力点,没有其他方法,只能通过大量的实验来总结数据。所以,恐怕我们需要一批先头部队。” 所谓的先头部队,也就是分别从各个方位推动骰子,测试受力点。但这样所推出的点数,完全是不确定的。也就是说担任先头部队的,的确是只能将成绩彻底交给运气了。 和前一关的“先下手为强”不同,这一关,越是排在最后的,反而就越是有利。因为他可以充分观看更多的实验,也就有了更详细总结经验的机会。 “牧辛,昀晞小姐都发话了,要不你上去试试?”也有跟牧辛不对盘的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向他提出,“你刚才不也说了,你的运气不会比任何人差么?” 牧辛神色阴沉,既不愿自打脸,却也不肯白白当了出头鸟。稍一寻思,就将身后的孟昭扯了出来。 “喂,你先上去试试!” 自从战场试炼过后,孟昭在天宫门内就如过街老鼠,要不是依附着牧辛,他就连大大方方的出房间都难。因此这位大哥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只是稍稍别扭过一下,就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第一次的骰子旋转后,落定的竟然是个“6”点! 孟昭心中一喜,被强行推出的怨怼霎时间也消散了许多。 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能摇出6点,那些人躲在背后苦苦分析,到最后还不一定就能胜过自己!这纯粹的赌运气,好像也没有那么坏嘛! 不过,好运却没有一直眷顾他。 他接下来摇出的,一个是4点,另一个,只有2点。 娘说的没错……遇到金思琦之后,自己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不过,总算是有了第一个6点的中和,他这样的成绩,在前几名实践者中,倒还算是马马虎虎。 既然知道有了更加稳妥的方法,这些向来心高气傲的修灵者,自然就不愿意把自己的成绩,仅仅交给运气了。 那么问题就是,谁来做这个“先头部队”。 谁都不愿意当第一批小白鼠,但这样的工作又必须有人去做。于是在一番争执后,它就被强行安在了那些低阶修灵者头上。 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没法反抗大佬们一致通过的决定,因此这帮人虽然在肚里暗骂,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上前实验。倒也有人想得较开,知道这种脑力活,就算给自己留到最后,也还是分析不出什么的。从这一点来说,倒也不算太不公平。 实验在持续进行,后方众人凝神观看,各自思索着最佳的推动方案。至于他们的结论,自然是不会白白告诉其他竞争者了。 实验的先后顺序,就以各人真实境界为准。按容霄的实力,本来是不可能留到最后的,但凤昀晞一直拉他站在身边,众人倒也不便提前推他上去实验。只能在又羡又妒之余,再次暗骂一声“小白脸”了。 到了测试中期,这些试炼者本身就有一定的实力,又看多了实践,他们推骰子的方式,明显就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在骰子转动的过程中,他们便是双掌虎虎生风,将一道又一道灵力接连打出,轰击在骰子的不同部位,刺激着它的转动速率。 若是纯粹赌运气,摇出任何一点的概率都是相同的。但当试炼者尝试着通过人为操控,他们也会发现,骰子的点数越大,控制的难度也会越高。 有人操纵精准,的确是将骰子摇出了个不错的过关点数,也有人贪心不足,拼命想要将它落定成6点,然而力道稍一不温,骰子再一转动,落下的却是个1点。 牧辛摇出的,是三个5点。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点谱的,推动时并没有去强求最高的6点,而是选择了稳扎稳打的5点。但到了最后一个骰子,他的心思却是有些不淡定了。 他想尝试着搏上一把,挑战6点,又担心一个不慎,只弄出个1点。渐渐的,他还是选择了求稳为主,慢慢卸去推力,等骰子即将落定时,基本上就是在4点打转。这时稍稍加力,都可能带来不可测的结果。牧辛也就老老实实的停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在了最终的5点。这当中,也的确是有一些运气的成分了。 现在,还没有测试的,就只剩下了琼门、凤昀晞,和容霄三人。 前两人的实力,留到最后是名正言顺,但容霄却明显是不具备这个资格的。到现在,也绝对是应该轮到他了。 “琼门,你先测试吧。”凤昀晞却是再次开口了,“我相信容霄哥,让他再多看一场,他一定能学到更多。等他测试的时候,就可以给我更多启发了。” “……没这个必要。”容霄有意拒绝。这丫头有意把自己放在油锅上煎,让自己因为这份特殊待遇成了众矢之的,不管她是什么目的,但若是自己也不照规矩来,岂不等于是默认了这“走后门”的揣测? 况且,看到现在,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他有信心放手一试。 “呵……这样正好。”不料,还不等他上前,那琼门却是主动跨出,走到了骰子前方。 “我不喜欢拾人牙慧。既然要看,那就睁大眼睛看好了!” 他周身的灵力,在这一刻尽数鼓荡而起,衣衫飘飞,仿佛他所面对的不是骰子,而是一个真正的敌人。 满室的玩具都被这阵风暴掀飞,而琼门也是猛然抬手,双手各自凝聚起一团气旋,漩涡中释放出一道能量,将骰子推得转动起来。 第1301章 登天路 琼门的灵力操控,与此前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他双手同时凝聚气旋,漩涡内贯射出两道灵力光束,分别冲击着骰子的两侧受力点。这两股力道也非一成不变,而是根据骰子的转动,实时增减。能有这份娴熟,显然已是对受力点分布掌握得相当精准。 要将骰子推动到理想点数,需要耗费多少灵力,在多少个受力点推动多少次,在他心里,都已经有了标准的一杆秤。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 围观众人已是啧啧称奇,只看着那巨大的骰子,在他的控制下如臂使指,就像是他使用多年的一件兵器。这样的技术,甚至已经超越普通的试炼范畴,晋升到了艺术的境界!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先后摇出了两个6点,这样的成绩是破记录的。不过,一想到他是在这场试炼中备受瞩目的天才,其他人也相继收回了几乎要掉下来的眼珠,内心逐渐归于平衡。再怎么说,普通人和天才之间的差距,就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啊—— 越是到了最后时刻,全场的气氛就越是紧绷。就连琼门,额角也是悄然淌落了几滴汗水。 如今,他双掌中的气旋不断缩小,灵力光束却是迅速增加,由一道光束,进而分散出了七八道光束,分射骰面各处。 有心人已经能够看出,这一次他避开了那些最为敏感的受力点,攻击的方位,都是保有一定缓冲余地的。这就相当于在雕刻中,将工具从快刀换成钝刀,虽说会降低效率,却也在无形中规避了风险。 显然,在持续一段时间的高强度控制后,就算是他也有些吃不消了,不得不选择更加稳妥的方式。 近距离观看着骰子的旋转,容霄忽然心思微动。 那骰子上方的点数……似乎不仅仅是计数这么简单?当他长时间盯着某个点数时,脑中甚至会感到微弱的眩晕。似乎……是含有一丝法则之力的震荡! 难道说,这点数中蕴含了法则之力?如果是这样的话……容霄脑中灵光一现,似乎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只是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 一旁的凤昀晞倒是一直眼含深意的打量着他,似乎他的反应,比琼门的表现还重要得多。而容霄这突然的顿悟,自然也没有瞒过她的眼睛。 “嘻……果然就像薄凉姐说的一样呢……” 骰子的旋转正在减弱。 它渐渐朝着6点转动着。 如果真能达成三次6点数据,那他可就是全场第一个“大满贯玩家”了! 琼门这时也是格外紧张,手指微抬,灵力光束落在了骰面一角。 如果他不加这一道力,从骰子现在这越来越慢的转速看来,极有可能不等转到6点,就会自动停止。 但他这道力一加,骰子的确是转到了6点,转速却依然没有停止。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骰子一寸寸的旋转着,直到这“6”的点数面被彻底翻过,停留在了“5”点。 琼门瞳孔猛然紧缩,其他人也是各怀心思的叹息一声。 到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这完全是由于他此前耗费心力太多,关键时刻,才会失去了精准的控制力。 尽管6,6,5的点数,已经是全场的最高分,但对琼门来说,他显然还是渴望着绝对的完美。 接下来,就轮到容霄上场了。 珠玉在前,接下来不管他怎么表现都是陪衬,牧辛等人早就暗自发笑,笑他借着九幽殿小姐的势走后门,却换来了这么个尴尬的位置。 容霄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嘲笑。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愈发成熟的想法,正急需去证实—— 走到骰子前方,他没有多看表面的点数,只是随意一抬手,扫出一道灵力,推动骰子旋转。 接下来,他没有理会任何的受力点,仅仅是漫无目的的扫出灵力,好似仅仅是为了维持骰子的转动。 没有人知道,现在他正全心全意的运用着神识感应。 亲身站在骰子下方,他终于验证了刚才的猜测。这骰子的点数,的确是各自蕴含法则,并且每一个侧面,所包含的都是不同的法则。 如果能确认骰面法则……就可以根据法则之力来锁定点数……这可是比简单的用眼睛看,用外力推,要更加靠谱得多啊…… 所谓的幸运关卡,其实有三重关。 第一重,就是简单的赌运气;第二重,是考验对灵力的控制精度;而第三重,则是考验试炼者对法则的领悟。 至于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就看试炼者自身的能力了。 由于在群战考核中,曾经有过短暂与法则相融的经历,虽然那只是一瞬间,但从那以后,容霄与法则海洋的亲切度,确实是提升了许多,连带着修炼高深灵技时,也更加易于入门。现在,他就试图从这翻转的法则领域中,确认每一个领域的细微法则! 围观众人,几乎完全无法理解容霄的做法。 他不但不注重受力点分布,也不关心点数变化,他甚至是闭上了眼睛,任由骰子滴溜溜的转动。 当六面点数的法则,在他脑中清晰闪现时,也像是一道贯穿时空的桥梁,将他的意识与那遥远的法则连接到了一起。 ……就是现在! 容霄猛然抬手,手掌紧握,一道法则意志扩散而出。 骰子停下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慢慢睁眼。 停留在所有人眼前的,正是那象征着最大点数的“6”面。 哗然声一片。 “不是吧……这是碰运气撞上的吧?”难以置信的奚落声此起彼伏,“他刚才可是连眼睛都没睁啊!” 容霄并不想向他们解释。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而这也同样证明着……自己的实验,成功了! 随后的第二,第三次,容霄对六面点数的法则已经完全熟悉。就好像凭眼睛认人,也许他化了个妆你就不认识他了。但凭灵魂气息认人,只要他还是这个人,那不管他把自己怎么改头换面,你都能认得他! 法则气息就是这样,它可以有千万种伪装,但它的本源气息,却是永恒不变的! 一经感应到熟悉的法则出现,容霄就立刻抬手将骰子落定,每一次,都能稳稳的落定在“6”面! 连续3次6点,这小子的成绩竟然已经超越了琼门! 一次或许是碰运气碰上,不可能每一次都是碰运气。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众人再看着他的目光,却已经渐渐的有了一些不同。 真正能看出奥秘的,或许就只有琼门和凤昀晞了。 琼门此刻的神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懊恼没有看出其中的法则玄机,另一方面,他又清醒的意识到,法则领域,距离现在的自己还太远。就算让他感悟法则,他也未必就能做到。 但是……自己做不到的事,却被另一个人做到了……他皱眉打量着此刻仍是神色如常的容霄。连续推出三个6点,他的精神力损耗,却仍是远较自己为轻。看样子,此人能被薄凉小姐看重,果然是有些原因的。 继容霄之后,凤昀晞同样摇出了三个6点的成绩。 也许她早就看出了法则秘密,故意将大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容霄;也或许她是经由容霄的表现,才改进了自己的策略……当然,究竟是哪一种可能,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唔,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一直在给我们带来意外啊。”就连总控室内的长老们,此时也是一脸惊奇。 除了凤昀晞之外,这一关表现最优秀的竟然不是琼门,而是容霄!他延续了上一关的好运,再次用出其不意的方式独占鳌头! 以他目前的境界,就能对法则力量如此熟练的运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见证了这一点后,长老们是真的开始期待容霄接下来的表现了。 ——试炼空间内。 经过成绩结算,再次淘汰了一批试炼者后,留下来的众人,被传送到了第三关。 “登天路”! 一条笔直的青石板台阶,直通天际。最上端的台阶尽头,甚至被遮蔽在了缭绕的云层中,更添几分缥缈。 台阶很长,也很宽。每一级台阶上,都可以容纳大量的试炼者分散并行。一眼望去,它就这样超脱重力的悬浮着,似乎极不真实。但身处下方,那种厚重的压迫感,却是无处不在的降临着,令试炼者们的呼吸,都开始有了几分迟滞。 对普通人来说,就算这道长阶没有任何机关,单是要他们从底端慢慢的爬上去,就是够受的了。至于修灵者,这点体力消耗对他们倒还不算什么,但要爬上去,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一关,是重力领域。 台阶共有一百阶,每上一阶,身边的重力都会呈几何倍数增长。越到后面,那无处不在的重力,甚至会如同恒星降下,将人的五脏六腑都压挤成一团碎肉。 这道台阶的重力分布,是根据这一批全体试炼者的综合实力,计算平均数据后形成的。这也是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得到恰到好处的测试,避免了低阶试炼者受到太大压迫,高阶试炼者又得不到锻炼的矛盾。 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容霄确是感到,身子瞬间沉重了很多。 但在此之前,无论是负重训练还是重力室训练,他都是进行过不少的。这种程度的重力改变,还在他可承受的范围内。 其他试炼者刚刚登上第一阶时,也有不少人脸上露出喜色,似乎是觉得这种程度,明显低于他们的预期难度。于是有一部分人“飘”了起来,加快脚步就向上冲。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这些冲得最快的人,还没冲过五阶,就因为突然的重力压迫,犹如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砰砰砰砰的被弹到了阶底。 攀登石阶没有限制,滑落后尽可立即重新攀登。在限定时间内,只要你的体力还撑得住,就可以无数次的尝试下去。最终的结算成绩,则以最佳成绩为准。 最初被弹下来的几人,在得到教训后似乎也意识到了台阶的可怕,开始小心翼翼的慢慢攀登了。容霄将他们先前的结果看在眼里,更是暗暗提醒自己,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最高戒备。 登上十阶后,压力愈发的沉重起来。 容霄每迈出一步,都已经要喘息不已,额角豆大的汗珠也是不断滚落。 只是十级台阶而已……但现在的疲劳程度,却像是普通人爬上十楼的消耗! “呼——呼——”试炼者们的差距渐渐被拉开,有人一马当先的登在最前,有人呼哧带喘的落在了后方。这样的差距,同样就像是他们境界的差距,等闲无法跨越。 容霄牙关紧咬,一步一步的艰难攀登。身后,砰砰声则是起伏不绝,越来越多的试炼者,都开始被骤增的重力压迫弹了下去,蔡远也是其中之一。 一旦被弹下去,前面的石阶就得重新攀登一次,几乎是白白消耗体力的行为。这就好像你辛辛苦苦爬到十楼,有人把你扔回楼底,让你重新一步步的爬上来。这十层楼的高度你爬了两遍,虽然总共是爬了二十层,实际的进度却依然停在十层。而那真正的二十楼,你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再爬上去了。 所以,要想在这个试炼中拿到好成绩,不仅仅是要克服重力压迫,更是要确保自己……尽量不要被弹下去! 容霄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在这样的重力空间,他就算只是加重喘息,呼出的气流也仍然会像沉重的铅块一般,被积压在嗓子口。也就是说无意义的气息调节,不但无法减缓疲劳,反而还会加重他的压力。 走到二十阶的时候,容霄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在沙漠里徒步多时的旅人,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榨干,嗓子干渴得快要冒烟。他甚至已经不知道是什么,还在支撑着自己继续往上走了。 就连背后的砰砰声也在召唤着他,如果真的就此被弹下去,就能换来片刻的休息,似乎也很不错…… 就在容霄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刚刚和他迈上了同一级台阶的试炼者,就在他的旁边身子一颤,“砰”的一声被震飞了出去。 第1302章 锲而不舍 身后的砰砰声起伏不绝,容霄定了定神,再次迈开脚步。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每一步,周身的重力都会骤增数倍,容霄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都在这样的压迫中成了一团浆糊,混乱的堆积在脑海中。他已经无法思考,只是一次次机械的迈动着双腿,用仅存的意志力克服着那加身的泥沼。 迈上三十层的时候,重力领域出现了质的骤增,仿佛是将此前三十级的重力,全部叠加了上来。容霄瞬间就感到双腿发软,几乎就要跌出梯阶。 这阶梯的重力分布,似乎并不是稳步递增的,每达到一定层数,就会形成一道坎。就像是修灵者的境界晋升,一线之隔,战力(压迫力)却是大不相同。这三十层,就是第一道坎。 外界的重力,越是抵抗就越是沉重,那层无形壁垒,就像是一道蓄满力的弹簧,随时都会将他彻底震出局外。 或许正是因为,承受力即将到了极限,这时的容霄,又有一瞬间感应到了缥缈的法则海洋。而他也是毫不犹豫的将己身融入其中,运转空间法则,以本源之力化解压迫。 空间法则,领悟到极限,可以完全主宰一方空间,包括空间内部的一系列生灭。往轻里说,重力压迫本身也是力场的应用,而力场受空间所限,掌控法则,就可以对空间内的力场做出任何形式的命令,包括加剧和消除。 如今容霄对空间之力的掌握,还仅仅是初窥门径,也只能做到将重力压迫稍稍泄去。但这毕竟还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略微摇晃后,他已经是在三十层上站得稳了。 经过法则辅助,现在的三十层对他的压迫,大概就只相当于此前的十五层左右。而容霄也是第一次开始意识到,这一关,考验的也许并不仅仅是试炼者抗衡重力的能力,而是让他们通过领悟空间法则,自行将重力泄去。只有领悟了越高深的法则,也才能在这条阶梯上走得更远。 如今领头的凤昀晞、琼门二人,他们一开始能在台阶上健步如飞,或许并不代表着他们的实力,果真就甩开了旁人几个数量级,而是他们早在最初,就意识到了运用法则之力抗衡重力的策略。比起其他人都在使用蛮力,他们更加擅长使用“巧力”。 不过,这个发现虽然让自己看到了希望,但亲身实践之时,终究还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法则的领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连许多通天境,甚至是涅槃境的强者,也不敢说自己就完全领悟了一种法则。更别提比起普通的五灵元素法则,这空间法则,可一向是和时间法则并称,两大最高难度的法则之一。 容霄能做的,也只是依靠不断前进,不断领悟法则,这个进步的过程,的确是缓慢的。大概当他走到三十五阶的位置,他对法则的掌控程度,终于不足以让他再缓解重力,他也是第一次撞上了那一面无形的墙壁,像其他人一样被弹了下来。 不过,或许是对空间稍许了解,即使在下坠的时候,容霄也没有像他们一样“砰”的砸在地上,他及时运转法则,让自己至少是双足落地,只是摇晃了一下就重新站稳。 现在,凤昀晞和琼门已经登到了五十阶左右,他们的速度,也同样在逐渐减缓。 既然他们都还在坚持……自己也绝不能放弃!容霄在原地只是略作调息,就再次登上了台阶。 这一回,有了运转法则卸力的经验,容霄走得很顺利。一边攀登,他也会对此前感悟的法则,进行反复的总结和巩固。可以说,每走一步,他对法则的掌握,都会再加深一些。 到了上次被弹下的三十五阶,容霄更是加倍谨慎,精心运转法则之力。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基础还很薄弱,空间内的重力,比自己对空间的掌控还要强大得多,要令这两股力道相抗衡,必须要妥善运用四两拨千斤之力。否则,输的只会是自己。 将加身的重力一分分的消解而去,留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尽管所卸去的范围,仅仅是环绕着他的周身轮廓,朝外侧偏移了不到寸许,就像是一个压在肩上的沉重包裹,被人稍稍提起,大部分的力道,依然需要背负者本人承担,但有这片刻的喘息,却也足够让他坚持着往前走了。 三十五阶……终于通过了! ……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 有很多从台阶上被震下来的人,索性就大摇大摆的坐在地上休息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水平也就这样了,没必要再去受那份罪了。 在琼门和凤昀晞分别创下了六十一阶和七十五阶的记录后,这两人也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见好就收。 现在,依然在一次次尝试攀登的,就只剩下容霄一个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显摆他比我们都努力吗?”牧辛没好气的低咒一声。队伍里有这么一个不合群的,真是让自己休息起来都不痛快! “指不定,是做给外面看的呢?”一名小弟很快接口,“知道薄凉小姐和其他学员都会看,就拼命的表现。到时候再买几篇通稿,营销一下人设,粉丝还不照样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哼,小白脸手段就是多!”牧辛冷哼,接着就像是说给容霄听一般,有意提高了声音,“可惜你再怎么表现也是一个样,试炼就是要拿成绩说话,只靠卖努力有什么用?就为了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摔的吗?” 台阶上的容霄,的确是一次次的摔下来,又一次次的重新爬起。不可否认的,他每一次的成绩,确实都会比上次好上一些。可虽是如此,却也始终是在四十层上下打转。比起那些真正的上游试炼者,还是差得远了。 除了牧辛等人的聒噪声外,琼门安静的盘膝而坐,目光只是偶尔会朝容霄扫去一眼,很快就重新闭目养神。 对于容霄,一开始他确实是像大多数人一样,将他看成一个攀附九幽殿大小姐的小白脸。但经过这次试炼的前两关,容霄的表现,倒也是令他稍稍改观。让他觉得若是不论其他,此人倒也能算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就算前两关,他还可以靠着弄一些歪门邪道的花样,取巧争胜,但这一关,考验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实力。实力的提升不可能一蹴而就,在这种无谓的关卡耗费体力,若不是作秀,那也是有几分傻气了。 凤昀晞倒是一直面带微笑的望着上方的容霄。她很清楚,他现在的努力,全都是为了将来能成为配得起薄凉姐的人。哪怕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看,他还是会在这条台阶上,一遍一遍的走下去,直到把自己消耗得精疲力尽。 真是可惜,如果他喜欢的是自己的话……自己在九幽殿,并没有那么受重视,就算恋爱对象不是那么“门当户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可他喜欢的,却偏偏是最耀眼的薄凉姐,等待着他的,就是完全超越自己身份阶级的考验了。 薄凉姐说过,他是一个总能创造奇迹的人。现在,她相信了。 …… 总控室内的长老们,对容霄的坚持也表达了赞许。 “对,我辈修行路上,多的是风霜雨雪,需要的就是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不管遇到再多挫折,只要认定了目标,就坚定的走下去,冲着这一点,我看好他!” “咦?难得见你对一个普通学员评价这么高,老兄莫不是打算收徒么?”另一名长老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凑近身子调侃道,“你这个人的眼光一向很高,往常是非世家子弟不收,这回怎么转性了?” 前一名长老将脸一板,故作严肃的清清嗓子:“别说得我就那么势利。我收徒弟,看的从来都是资质,而不是家世。只不过世家子弟的资质,的确是比普通人好一些而已——” …… 试炼广场上。 光门浮现,一群人踉踉跄跄的走出,精神颓靡。 这都是在前两关被刷下来的试炼者,大家一起进去,自己却只能提早离开,这份落差感,让他们都有些不大愿意面对场中纯粹看热闹的群众。 不过这份落差,很快就有了宣泄的渠道。 因为围拢上来的众人,并不关心他们被淘汰的心情,七嘴八舌询问着的,大都是还留在虚拟空间的试炼者们。 “你说琼门啊?对,他确实很出色,实力已经达到了气宗后期,估计很快就能突破到通天境了……” “近距离看昀晞小姐,真是可爱到不行啊,是我喜欢的类型……” “哈哈?就凭你,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可不是吗,像咱们都知道九幽殿高贵的小姐是碰不起的,可是偏偏就有人不知好歹,想靠着搭上金枝玉叶少奋斗三十年……” “这说的是容霄吧?对了,他怎么样了,我看他前两关表现得还不错啊!” “哪是不错,都是投机取巧的把戏,估计是靠着薄凉小姐给的法宝……现在到了第三关,该考验真才实学了,这不,爬几步就摔几步呢!” 这些人当中,同样有几个是牧辛的小弟,知道老大看容霄不爽,自然是顺着他的心意宣扬,也算是替老大“出一口气”。 如今场中议论纷纷的众人,或许并不是有多么嫉恨容霄。他们也只是需要有那么一个口诛笔伐的对象,来发泄自己对生活的压力。至于这个人是谁,原本都是无关紧要。这也就导致了网络攻击的风向,今天刮到这里,明天就可以刮到那里,人们的愤慨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有那么几分阴暗的心思。 如果追求凤薄凉的是颜月缺、墨孤城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在众人眼里,那就是一对值得称羡的金童玉女,他们羡慕,但却不会妒忌,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和那几位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然就只有仰望的份。 但容霄不同,他是小混混出身,和他们都是差不多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得到了大小姐的青睐。这就让他们格外愤愤不平,妒怨难消。 当一个人强过你太多的时候,你不会妒忌,就好像在学院里,后进生不会对考了满分的年级第一名心怀不满,却会对朋友考了及格恨得咬牙切齿。 正因如此,虽然凤薄凉的追求者很多,却唯独是容霄最受诟病。 攻击一个人,似乎比吹捧那些天才更有意思,关于容霄的话题一经带起,场中众人也是不停口的发表起了意见,其中尤以讽刺讥嘲居多。 不知何时,气氛突然出现了诡异的一顿。 人群被动的分散,两道身影快步穿过人潮,一直走到了正在实时播放试炼的天幕前方。 走在前面的是苏世安,一身黑色t恤衫,外面披一件黑色夹克,前襟敞开,走得大步流星。两只袖管也是空荡荡的被甩在身后,嚣张的飘动着,带起风声呼呼作响。 这样的强大气场,让众人下意识的噤声退避。毕竟,他是在当初的试炼中“一战成名”,谁都知道他脾气暴戾,一言不合就会立刻动手打人。对于这样的煞星,谁也不愿轻易招惹。 走在他后方的是慕含沙。他是九幽圣使出身,按说是更有威慑力一些,但和苏世安相比,他的脾气明显要好多了。尽管被对方甩在身后,但在他脸上,却始终挂着一丝绝美如樱花般的恬淡笑容。 他们都是容霄的朋友,刚刚一起参加完一场试炼,知道这边的五道门试炼还在进行,就顺便赶过来围观了。没想到,那牧辛早就被自己收拾得没脾气了,现在他的小弟,竟然还敢在外头兴风作浪! 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苏世安脚步一路不停,一直走到了那说得最起劲的牧辛小弟面前,扣着他的脖子,就将他狠狠摔倒在了地上。 “接着说啊。”他的眼光四面一扫,眼里蕴含着一丝冰冷的讥嘲,“我看谁再敢议论我老大?” 第1303章 炼心 当容霄登上四十五级台阶的时候,牧辛终于坐不住了。 他也跟着登上了台阶,被碎发遮蔽的眼底,却是一片深深的恼意。 “容霄,你这个人,很讨人厌啊……” “垃圾就待在烂泥塘里,乖乖等着烂掉就好……非要装出一副好像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命运的样子……” “阶级差异,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一个人,这辈子能过怎么样的生活,是从出生就注定的……穷人只要给富人为奴,奔波到死就好……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不自量力的人,竟然相信前途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 从小到大,作为富家子弟的牧辛,手上一直有着花不完的钱。自然的,也就有着许多自愿鞍前马后的狗腿子。 这样的生活,一直是让他享受,也视为理所当然的。 可是,每到一个阶段,他好像就总会遇到一些将他的钱财视如粪土的人。 他曾经想招揽一个资质不错的寒门少年,但对方却宁愿每天起早贪黑的打着几份工,也不愿意与他“同流合污”。 他曾经想泡一个漂亮的妹子,大把的钱财砸了下去,对方却无动于衷,最终还选择了一个样样不如自己的男友。用她的话来说,是看中了他“人好,有上进心”。尽管这样的上进心,也许努力一辈子,都赚不到自己现在的家底。 他曾经在地下珍玩店淘宝,看中了一件珍稀灵宝。但那一脸穷酸相的老板却说,此宝只会赠予有缘人,若是无缘之人,就算出再多钱,他也不会卖。而最终他果然是当着自己的面,就将宝物白送给了一个又黑又瘦的乞丐少年,对自己拿出的大把银票,则是看都没看过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总有这样一些异数存在?为什么他们总想凭一己之力,颠覆世间规则? 明明父亲教导自己的,一直都是“钱才是万能的”,为了赚钱,他在商场上不择手段的陷害同行,也的确有了源源不绝的收益。但也有一些,从没有传出过负面新闻,一直是干干净净做生意的老板,资产却是更在他之上。 当时父亲只说,商场上没有绝对干净的人。他们现在名声清白,只是因为背后的罪行还没有暴露出来而已。他也相信了这一点。但所看到的新闻,所遭遇的人事,却仍是在一次次动摇着他的思想。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完全不在乎钱,只在乎一份信念的人吗?为什么他们看上去,好像活得比富人还要满足? 现在在容霄身上,他再次看到了这种令他深恶痛绝的特征。 如果只是为了吃软饭,那只是又一次证明了钱财的重要,但他何必还要假模假样的努力,就像现在在台阶上一样,即使痛苦不堪,仍然要坚持着走下去?这份支撑着他“依靠自己”的动力从何而来? 有这样一部分人的存在,好像就抹杀了自己身为富家子弟的意义。对此,牧辛感到愤恨,不平,而这种怨怼,也在看到容霄那份“无谓的进取心”时,被全面激化了。 在台阶一角,他双手压缩,凝聚起一团灵力光球,只是犹豫片刻,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光球猛地朝上方投去。 容霄也察觉到了后方的杀机,下意识的身形一侧,避过了灵力光束。但这样的大幅度动作导致重力失衡,也几乎就要坠下台阶。 牧辛脸上浮现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但这笑意还不等维持片刻,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就忽然发生了! 那掠过容霄,直冲上更高处的灵力光束,由于受到重力压迫,忽然就像是一块被投下的陨石般,以一种加快数倍的高速直冲而下,“砰”的一声砸中牧辛胸口,将他狠狠击落。 但这时,容霄也跟着失去了重心栽倒。 …… “砰!” 天幕外侧,刚刚爬起来不久的牧辛小弟,再一次被苏世安狠狠击倒。 “没什么,就是看到他这张脸就讨厌。”面对广场众人的注视,他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一旁的慕含沙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望向天幕时,目光忽地一凝。 因为,容霄下坠的趋势,竟然在半空中停止了! …… 重力压迫,可以从上至下,却也可以由下至上。 如果上方的重力压迫,是让人站不起来,那么将相应的压迫力调整到下方,也就同样能让人掉不下去。 现在的容霄,似乎就是无意中做到了这一点。当上下两侧的重力同时存在,他被挤压在当中,也就出现了一种几乎是“躺平”的状态。 当他逐渐适应后,他就慢慢转动手掌,调整着下方的重力。从平行状态,缓慢倾斜,再到直立,就这么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身子“正”了过来。 站在台阶上,容霄还有些难以置信的舒握着双手。这重力领域,竟然可以稍稍为他所用了……如果他还能领悟得更深,那就完全可以借助两种斥力的相互抵消,让自己走到更高的地方…… 地面上,牧辛是瘫倒在地,哼哼唧唧的抽搐着,而在台阶上,容霄却是再一次开始了他无休止的实践。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他突破琼门的六十一层记录了!” 有人惊呼,但更多人则是麻木。 在这段时间中,他们已经一次次见证过了奇迹的发生。接下来不管容霄再能攀登到多少层,他们也不会太意外了。 但,琼门却是第一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 在他身旁,凤昀晞同样站起,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来,自己也不能再继续偷懒下去了! 在容霄的带领下,原本已经坐在下方休息的众人,竟然一个个的都重新站了起来,开始呼哧带喘的攀登阶梯。这当中,也同样包括了牧辛和孟昭。 这样的场面,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以往的登天路,能坚持到最后的都只是凤毛麟角,还从来没有一次,会有全体试炼者一起向它做出挑战。 是容霄改变了他们。是他不服输的精神,感化了所有人! …… 众人反复尝试期间,琼门也曾向容霄透露了一个秘密。 “这登天路,每三十阶就是一个坎。到了六十阶以上,更是还会出现幻境。我第一次也是因为遇到幻境,没能撑过去,才会挑战失败。你务必要慎重。” 因为凤薄凉的关系,容霄打过交道的大家子弟不在少数,凤君夜、凤栖梧、颜月缺等人,更是都跟他交情不错。但他本身也不是以势取人,无论贫富贵贱,只要真心相交,在他眼里就是值得信任的好兄弟。 因此当这向来自负的琼门,破例向他提出忠告时,容霄虽然意外,却也不会有多么受宠若惊。他只是像对待任何一个朋友一样,认真的向他点了点头。 “谢了。” 正如琼门所说,当他终于登上六十一阶的时候,周边场景就忽然发生了改变。 原本充满重力的台阶,变成了一条狭长铁索,不住摇摇晃晃。周围则变成了万丈峭壁,漆黑无比的深渊下,不知隐藏了什么恐怖的存在,隐隐的风声,就像是恶魔在低吟。 见状,容霄并没有即刻前行,他抬起手感受了一下呼啸而过的疾风,阴冷恐怖,脚下晃荡的铁索显得无比的真实。 如果说这是幻境的话,似乎也的确是太真实了一点…… 但,无论是幻境与否,既然考验已经摆在面前,就只有坚持着走下去。 想通了这一点,容霄迅速的调整过心态,顺着铁索,一步步的朝前方走去。 阴风呼啸,毫不留情的吹打在脸上、身上,能感觉到阵阵的冰凉。但仅是这种程度的风势,显然还不足以造成任何危险。容霄将空间法则和重力空间稍稍运转,卸去周边压力,让自己走得平平稳稳。 有惊无险的通过了铁索的前半程,容霄仍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如果这一关真有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那也不会排在六十阶之后了。 更何况,这是连琼门第一次挑战时,都瞬间失败的关卡—— 果不其然,当他有了这样的念头时,阴风骤停,一道足有数百丈宽大的漩涡,在下方的深渊中形成。携卷着阴风,一张血盆大口又从下方出现,如是一刹,又若是永恒,气势滔天,震慑心神,恐怖如斯。 盯着那深渊看得久了,一种深深的绝望感自心头升起。仿佛这一步踏出就是绝途,那下方的深渊,就是自己的末路…… 感受到心境的动荡,容霄忽然脑中一震,立刻收回视线,双脚一踏,铁索剧烈震荡不已,他俯身就向着铁索的另一端冲去。 再低头一看,漆黑的深渊中,哪还有什么血盆大口。四周都是寂静无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不,现在看来或许是假象,但如果刚才自己反应不及时的话,或许就是真的被深渊吞噬了。 下一脚,他看到自己正踏在台阶上,虽然没有了重力的压迫,看似落得轻快,实则凶险万分,难以言喻。 然而,还不等他稍稍定心,眼前便是再度风云幻变。 大雨滂沱,容霄出现在一间破庙中,石板地面已经有几处破损,裂纹蜿蜒。庙的中央有一座佛像,天庭饱满,慈眉善目,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俯瞰破庙。 见庙外雨势汹涌,容霄并没有直接出去,毕竟不知道雨中是否暗藏杀机。他选择盘坐在石板上,静静的观察着周围。 有了刚才铁索的经验,他也算是大体明白了规则。 说幻境也确实是幻境,不过如果在幻境中失败的话,肯定就意味着淘汰。 这样的关卡,远比此前纯粹的重力关更加艰难。它是体力与意志力的双重考验。 不知不觉间,数个时辰过去了,庙外的大雨还在下着,夹杂着风雷声,没有丝毫的异常。 疲惫感,焦躁感悄然而至。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持续保持精神紧绷。特别又是在全神以待,四周又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 容霄开始感到精神莫名的疲惫,他开始渴望短暂的放松。但就是这一瞬的松懈,立时就有什么东西趁虚而入,仿佛冥冥之中传来声音:“休息一下,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悄无声息,连容霄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已经闭上了双眼。 疲惫,虚弱,诸多负面情绪降临在他的身上。 狰狞,面色惨白,欲挣脱而不得。 一道佛光出现,佛音绕梁,沐浴在佛光中的容霄,身上浮现出了道道黑丝,泯灭消逝。 再度睁开眼的他,却见破庙已经变成了佛堂,佛陀在身旁不断念经,面色祥和,佛堂中央的佛像,此刻也变得高大伟岸。 “入我佛国,往生极乐,生老病死皆虚妄,万般妙法入长生。” 容霄身上渐渐浮现出了佛光,他一步步朝着佛像走去,似朝圣,又似顿悟。 “你悟了吗……” 一只佛掌缓缓朝着容霄拍去,三千佛陀发出声响。 “当然!” 容霄脸上突然挂满笑容,等待数个时辰,为的就是这一刻……敌人自己现出真面目的这一刻! 至始至终,他都是道心坚定,灵台清明。幻象就是幻象,装的再真也是假的。 一道灵光突现,石板凸起一道尖刺,直直的刺向佛像。刹那间,佛光消散,容霄又是一脚踏在了台阶上。 光华出现,照在八十一阶的凤昀晞身上,此刻台阶上的所有人都在仰视着她,钦佩,羡慕,嫉妒,无力,浮现在每一个人脸上。 只有强者,只有胜者,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尊荣与膜拜。 也只有强者,才配得上站在那个拥有全世界最尊贵身份的女孩身边。 容霄也握紧了拳头,不是羡慕,而是对自己的一种勉励。自己肯定也能通过的,为了她……只要是为了她。 凤昀晞说过,她在九幽殿并不是多么受到重视的。那么,九幽殿的一个普通子弟尚且如此,在她身上,他就更能充分看到自己和凉子之间的差距。 如果自己不能超越她的成绩……又如何能够超越凉子,成为可以保护她的人? 容霄收回视线,又是一步落下。 第1304章 双头火翼兽 百日荒漠、丛林妖花、神秘黑雾…… 容霄一步一步朝着山顶走去,无论是恐怖杀机亦或是醉生梦死,都没有阻止他的脚步。 在试炼外被人嘲笑挖苦的期间,他超过了一个又一个人,不少人对他点头致意,亦有不少人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又是一步落下,空气凝固,这一刻所有事物都停滞了,无论是山间的风,还是正在攀登的试炼者都静止下来,仿佛连时空都被定住。 天空中,陡然出现了一双巨大的眼睛,明明只有一双眼睛,却能感觉到眼睛背后那伟岸的身躯,拔地倚天,如深邃的星空,任谁看去,都不免生出渺小的感觉。 “吾乃山海巨灵神,你可愿认我为主,万劫不灭,轮回不加身?” 随着声响,巨大的压力滚滚而来,似天崩,似整个世界都在排斥。 第八十一阶台阶上,竟生出如此诡异之事。 难道还是试炼么?容霄一时间也不敢肯定。 “可得长生否?” “我不灭则你不灭。”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三千下,诸天万灵上。” 容霄努力的想抬起头直视天空,却被压得丝毫动弹不得。 “我想试试站在顶峰的感觉……” 随着容霄的嘶吼,天空那双眼睛看不出丝毫波动,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 试炼广场上。 在苏世安的强势威胁下,倒是没有多少人再敢直言嘲讽容霄了。但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想。越是不让他们说,他们就越是会迁怒到容霄身上,都巴不得让他在登天路上得到应有的教训。 然而,当他们这么有一眼没一眼的瞟向天幕时,成绩公示的画面,却让这群人的心神如同被万雷轰击。 刚才还在起劲讥笑的人,现在的眼神里都透露着难以置信,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不可能,这肯定是作弊……” 其他人也跟着看向天幕,尽皆石化,心神狂震。 如果说之前的嘲笑是针对容霄,那么那一句句极尽尖酸之言,现在就仿佛化成了一连串的巴掌,噼里啪啦的打在自己的脸上。 容霄,他的最终成绩竟然超越了琼门,仅次于凤昀晞小姐! 最恐怖的还不是他的成绩,而是他的成长速度……每一关,他几乎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提升着。如果说他最初的水平,仅仅在试炼者中处于中上游,但在反复的尝试后,他却总能一次次的跻身前列,创下辉煌。 相较于超越他人,他的进步,更多是体现在超越自我,而这,恰恰也是修炼中最艰难的一步! 如果说,一场试炼就能让他有突破性的感悟,若是给他足够的资源,就算要和那天之骄子并驾齐驱,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啊! 再者,按照他如今参与试炼的疯狂,就算还不能在短时间突破到通天境,基础却也一定会打得无比扎实。炼气境就能小规模的运用法则之力,又是在没有丝毫背景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绝对属于“顶尖潜力股”。照这么下去,要和薄凉小姐走到一起,那还真称不上是纯粹的“吃软饭”了…… “哼……才通过第三关而已,只能说勉强算是天才,况且谁知道他有没有作弊……真正难的关卡还在后面,等他真正通过的时候再说吧——” 容霄每一次的试炼成绩,的确都会让一部分人对他转变看法。但也有那么一些人,就算明知道原先对他的评价有失偏颇,仍是闭着眼睛也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现在,就有人结结巴巴的说着,强行为自己找回场面。这一部分人,也就被称为“装睡的人”。 “说得对,仅仅通过第三关还是和薄凉小姐有着巨大的差距,仅仅是不错罢了……” 这样的窃窃私语,虽然也在局部蔓延,但在大多数人看来,自是对这番言论嗤之以鼻了。 …… 通过了登天路的容霄等人,又被传入到了下一个试炼空间。 关卡的淘汰率会一关比一关高,在第三关,包括蔡远、孟昭等人也都被淘汰了,只剩下十来个人继续进入第四关。 从最初人山人海的大阵仗,发展到现在只剩十来人,残酷的淘汰,也是真正实现了“大浪淘沙”的原则。能够留下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一关,是团体战。 按照规则,是由所有人合力攻击一只魔兽,按照击中有效部位计分,越是要害部位的分数也就越高。 只有总分排在前三名的人,才能进入下一关。 在众人面前,正缓缓浮现出一只全身火红色,似狮似虎,生有两个脑袋的高大魔兽。此兽一经出现,周边的温度顿时升高了许多,原来它周身皮毛完全是由火焰构成,一眼望去,就像是背负了一座火海。随着呼吸起伏,火苗也是时而迎风高涨,卷起一片片惊人的热浪。 而它的尾巴,更是一条有生命的长蛇。眯着扁平的眼睛,冷冷的打量众人。若是想从背后偷袭,恐怕还得先过了它这一关。 “这是什么魔兽?火麒麟吗?”有人惶恐的咽了咽口水。 “不,这是双头火翼兽。”主修驯兽师的琼门对兽类还是颇有研究,立刻就看出了端倪,“虽然两者属于同一科系,外形有些相似,但血统却是天差地别。” “火麒麟的血统相当高贵,是魔兽中的皇族,现任的魔族魔皇之一,六御魔君,本体就是火麒麟。而这双头火翼兽,单论血统,大概就只有看门拉车的程度了。” “如果用极端例子来说明科系相同,而血统迥异的话,大概就相当于虎和猫,龙和蛇。而双头火翼兽的地位,大概就处于这两者之间。” 不过,他这一番解释过后,全场战战兢兢的气氛却依旧缭绕不散。 毕竟……对方的血统纯不纯正重要吗?不管是什么血统,眼前这大家伙……绝对都是一看就不好惹啊! 总控室内,一众长老也正啧啧称奇。 “竟然是双头火翼兽?这试炼空间内的魔兽,一向是根据试炼者的平均实力,随机出现。但以他们这群人的综合水准来说,双头火翼兽,都应该是属于相当强的对手了。看来,这几个小家伙的运气可不太好啊……” “我倒不这么认为。”另有一名以好战闻名的长老开口道,“既然进了试炼空间,就是准备好要锻炼自己,总是打一群能打得过的有什么意思?碰上个打不过的,好好努力一把,这才有提升的机会嘛!” “不过,说到综合实力……”另有一名长老蹙眉深思,“按照他们这些人的综合实力,按理说是排不上双头火翼兽的。凤昀晞和琼门或许会拉高平均分,但只有他们两个,还拉不到这样的高度……除非……” “你也想到了吧?”另一名长老若有深意的颔首,“除了他们两个,应该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同样拉高了平均分,而这个人……” 众人对视一眼,都是缓缓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想的是同一个人。” “不过,这个小家伙刚进入第一关的时候,系统对他的评分可远没有那么高。照这么说,岂不是说他仅仅通过了几道关卡,综合实力就突飞猛进了?” “这样的进步速度,就算是放在天霄阁和九幽殿,也称得上是‘天才’了吧?” “呵呵,照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越来越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了啊……” 不知不觉中,长老们最关注的对象,已经从凤昀晞和琼门,悄然转移到了容霄身上。 当你为一件事倾尽全力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来为你喝彩。 …… 试炼空间内。 “这双头火翼兽的要害,就在它的咽喉下方部位。”琼门正在向众人介绍着,“那里的皮肤层是最薄弱的,并且下方就直接隐藏着它的魔源精魄。” “这种魔兽的身体构造,和大部分魔兽有些不同,魔源精魄非常接近体表。要知道,魔兽的魔源精魄是相当于妖兽的元丹,以及人类心脏的东西,至关重要。这样的构造,缺陷是让它的魔核较易受到损伤,而好处则是,由于本源接近外界,就可以轻易吸收到天地魔气,修复自身伤势。” “所以,一味攻击其他部位,它都是有机会不断复原的。我们要战,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掏出它的魔源精魄。否则,我们的灵力储量,是绝对耗不过它的魔力的。” “但可想而知,最薄弱的要害部位,它的防护也必然严密。所以我们必须采取诱导战术,也就是由大部分人负责佯攻,令它的关键部位呈现中空,再由少数人一举攻陷。” “根据在场各位的综合实力,就由我和昀晞小姐,还有容霄负责主攻,”琼门说着,特别朝容霄一点头,“我也会给其他人分配进攻部位,只要我们妥善配合,这一关,是一定可以过的!” 其他众人,包括牧辛都对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在他们心目中,容霄的确已经凭着自己的努力,取得了他们的认可。他已经是队伍中的领头者,他们心甘情愿遵从他的带领! 战术安排妥当后,战斗,也是一触即发! 一道道炫目的灵技,朝着双头火翼兽贯射而去,而这只魔兽,也是充分发挥了体形的优势,对这些几乎是挠痒痒一般的攻击,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在意。大口一张,两道火焰如同浩荡的火海般席卷而开,瞬间将众人包围。火苗之中,甚至还夹杂着跳动的雷光。 由于琼门指挥有序,众人倒也并未太过惊慌,在短暂的躲避及防御后,他们很快四散而开,朝着魔兽的各部位攻击。 无论是灵技还是兵器,击打在双头火翼兽身上,虽然能将它的躯体短暂的击出一个凹陷,但在火苗翻涌下,伤处果真又是飞速恢复如初。看来琼门说的并没有错,如果不摧毁它的魔源精魄,无论打击多少次,都是没有尽头的。 现在众人要做的,也就是要迫得它前蹄直立,露出咽喉下空门。 但,在这一片表面和睦的配合下,却潜藏着一种极不安定的因素。 这一关的规则,他们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以击中魔兽的有效部位得分,越是要害部位的分数越高,最终以累积的总分计成绩,只有前三名才能进入下一关。 这样的规则,对辅助队几乎就是没有任何前途了。他们攻击到最后,也仅仅是在攻击着魔兽的“次要部位”,根本不可能胜过主攻队的关键一击。但是,大家都是试炼者,凭什么自己就非得给别人做嫁衣呢?辛辛苦苦打到最后,还是没机会晋级,那现在这么辛苦的意义又是什么? 的确,他们实力有限,就算有当主攻队的机会,他们也没这个本事。但既然这样,他们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撂挑子不干。既然主攻队那么强,就让他们自己去搞定魔兽呗! 随着战斗的持续,这样的心思,其实已经像一颗阴暗的种子般,在许多人的内心中成长发芽。只是其他人暂时没有停下,他们也不愿做那个唯一的背叛者,也都是咬着牙继续辅助。 直到进攻的机会终于到来时,这样的矛盾才彻底爆发出来。 双头火翼兽反复遭到攻击,它终于在一声咆哮过后,昂首直立,要害部位也是首次袒露在众人身前。见状,琼门和容霄等人也是抓住机会,飞身跃起,便要按计划进攻。 但就在这时,一道突来的灵力光束忽然从侧旁疾掠而至。 事出突然,琼门等人也只能仓促的闪开。眼看着那道劲道并不充足的光束,笔直击中了双头火翼兽要害。 “轰!” 要害虽是要害,但双头火翼兽也不是普通的魔兽,它的体表防御,也不是随便一道攻击就能击得穿的。 它的要害部位并没有出现裂纹,但这突然的疼痛,尤其又是冲着要害的伤害令它愤怒,当场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吼——” 随之而来的,则是它更加猛烈的反扑。 第1305章 远古强者投影 “不好!” 琼门等人脸色一变,各自朝后方纵出,而那双头火翼兽巨大的爪子,携带着一股逼人的火浪,险险从他们胸前擦过。 地面上其余试炼者也遭了殃,面对这头即将晋入神级的魔兽,他们不敢硬拼,只能东躲西闪。在几道雪亮爪光闪过后,身上仍是各自挂彩。还有人直接被一爪按倒,背部留下了几道血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捂着受伤的右臂,也是一脸愕然。 “怎么……怎么会……” 他原本是想趁机击溃双头火翼兽,拿下最高分,却不料自己的攻击力有限,不但失败,还打乱了全体的作战计划。 “啪!” 在他背后,牧辛恨铁不成钢的照着他的脑袋扇了下去。 “都像你这么毫无大局观,以后的仗还怎么打!给我放明白点啊!” 即使在双头火翼兽的威胁下,分散各处的众人,仍是齐刷刷的将视线转了过去,眼里有着藏不住的震惊。 虽然那人的确是牧辛的小弟没有错,但像他这种向来护短的人,竟然也开始懂得把“大局”挂在嘴边了?而且听上去,还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难道说,是容霄在第三关的坚持,真的激励了他,也改变了他,让他彻底脱胎换骨了吗? “看……看什么?”见众人都望着自己,牧辛也有些羞恼的吼了回去,“我就是看不惯我的小弟不听我的话……连累我这个大哥也跟着倒霉而已!对,就是这样!” “好了……”似乎不愿过多煽情,他又迅速转移话题道,“我修炼过一种战力领域,可以在短期内为大家提升一下实力,咱们就重新合作,速战速决吧!” 几个连贯的印诀结过,一层浅金色光华,就从每个人的脚底升起。领域加持之下,众人果真感到体内热血沸腾,灵力好似都燃烧了起来,充满了澎湃的战意。 “……我们知道错了!”刚才怀着异心的众人,这时也都真诚忏悔。他们也算看清楚了,只靠个人,是不可能击败双头火翼兽的。要么,就是大家一起过关,要么,就是全灭在这里。该如何选择,已经是显而易见! 参与试炼,为的就是提升自己,试炼的机会既非仅此一次,在每一场测试中最大限度的挖掘潜力,才是他们参与的意义,何必非要跟那些天才一争短长。 就算他们今天不会是主角,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另一个战场的主角! 众志成城,金色的光芒连成了一片,少年壮志,心比天高。就连那双头火翼兽,在这样的灵力气场笼罩下,也是被刺得四目一敛。 但,不过片刻,在它身上就出现了一阵不寻常的异动。 它背部的肌肉剧烈蠕动着,魔力也是急速暴涨,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从它体内钻出。熊熊火浪,一时也是燃烧得更加汹涌。 “对了,我突然想到……”有人战战兢兢的开口,“这魔兽名为双头火翼兽,为什么咱们一直都没有看到它的‘火翼’呢?” “这……”众人先是一怔,紧接着,却是齐刷刷的瞳孔紧缩,“难道说?!” 下一刻,一双巨大的火焰翅膀,已是自那双头火翼兽周身铺展而开。遮天蔽日,焰羽如刀,尽情展示着磅礴的力量。当琼门心头快速闪过不妙预感时,还来不及做出提醒,就见双头火翼兽翅膀一扇,快速的冲上了天空,朝着众人追击而来。 …… 试炼广场上,牧辛的小弟第三次被苏世安按倒在地。 “呜哇……我做错了什么!”那小弟鼻青脸肿的从地上爬起来,“我老大跟霄哥都和好了,为什么还要打我!” “你看哪!”他手指颤抖的指向天幕,“他们现在相互扶持,是多么美好的兄弟情,难道你就不为他们感动吗?” “嗯,感动。”苏世安随口应了一句,又将他扯了过来,右手虚搭在他肩上,“所以庆祝一下,不行?” “……不过,他们两个可能很危险。”慕含沙由着两人闹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双头火翼兽还会变身,它的翅膀长出来的时候,战斗力也会再次翻倍,完全可以匹敌神级强者。” 苏世安满不在乎的一笑:“神级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现实里的神级魔兽,我都宰过一只!我老大没问题的,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慕含沙知道,他所说的神级魔兽,应该就是鬼哭岭的三大王。当下,他只是凉飕飕的回了一个“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有阴风地狱存在插手”的眼神。 …… 控制室内,几名长老都是面带笑容的注视着屏幕。 将翅膀展开的双头火翼兽虽强,但真正将心拧成一股绳的试炼者们,却能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 最初的慌乱一过,众人按照琼门制定的战术,很快就各归其位,擅长进攻的负责进攻,擅长防守的负责防守,擅长治愈的负责给全体回血。他们将自己最擅长的技能都发挥了出来,虽然还是第一次打配合,却已经渐渐有了几分成熟的风范。 琼门更是召唤出了自己的契约魔兽,顶在队伍最前方。人类与魔兽战斗时,有一个相当不利的因素,就是魔兽皮糙肉厚,防御过强,纯粹的肉搏战,会令人类处在压倒性的不利地位。 但魔兽和魔兽就不同了,它们可以用最野蛮的方式纠缠,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可以化为武器,在对方的领地上留下淋漓的鲜血,和翻卷的皮肉,以标示着自己的入侵。 最能克制同类的,往往还是同类。 有了魔兽伙伴加入,其他试炼者的压力就轻了许多。他们一次次的释放灵技,也有很多道攻击落上了双头火翼兽的要害部位。 尽管这微弱的攻击,无法击溃它的魔源精魄,也无法令它伤筋动骨,但这却始终代表着一份微小的努力,一份平凡而伟大的斗志! “这一关,只有前三名才能晋级的规矩,其实并不是为了分裂试炼者。”一名长老慢慢的开口了,“它只是为了培养学员的团队精神。在一种特殊的环境下,你是否愿意放弃个人荣誉,将团队的利益摆在第一位。或许你不是最耀眼的,但你却也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只可惜,很多人在这一关都无法战胜自己,他们为了争先和队友闹崩,最后谁也没能通过这一关。” “个体的实力,始终都是有限的,只有融入集体,才能发挥出它最强大的力量。在一场战争中,必然会有将军,也会有普通的士兵。诚然,被历史铭记的或许只是将军,但士兵也始终都是要有人做的。这个看似普通的群体,其实才是最不普通的中坚力量。” “如果没有士兵牵制住敌方的士兵,单是将军一人,或许早就累死在了敌方的人海战术中……将军的确保护了士兵,可士兵同样也成就了将军。只要是参与了这场战争,并贡献了自己力量的每一个人……无分高低贵贱,他们都是英雄!” “我很欣慰,这些孩子们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此时的天幕上,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牧辛等人的佯攻,打开了敌人的缺口,琼门最强大的灵技已经酝酿成形,一经推出,击得双头火翼兽凌空几个翻滚。 容霄抬手一握,重力加成,将那庞大魔兽定在了半空,正露出咽喉下的最终要害。现在的他,已经掌握了重力领域的初级运用,和敌人交手时,出其不意的来一次重力压迫,只要不是胜过他太多的敌人,这片刻耽搁,已经足够分出胜负。 凤昀晞身形悠然转动,双手回旋,掌心飘出大量的粉色花瓣,犹如漫天缤纷,浪漫唯美。但只是一瞬间,这片片花瓣,却幻化成了最凶险的杀机,划破长空,带着刀刃般的凌厉,将双头火翼兽的躯体切得四分五裂。 “啪——” 那是它体内的魔源精魄粉碎的声音。 战斗,就此告一段落。 本就是虚拟出的魔兽,身形在光影中散碎为一团数据,再度归于虚无。 “诶,就这么消失了?”凤昀晞还似有些惋惜的点了点嘴唇,“真是可惜,亏我还想把它的皮毛剥下来做件大衣的。或者,吃一顿魔兽烧烤也不错啊?” 此时的虚拟空间内外,都有不少人的额角悄然滑下了一滴汗水。 萌……萌妹子? 你确定这个说起剥皮拆骨没有一丝恐惧,甚至还面带笑意的少女是萌妹子? 试炼至今,凤昀晞一直是以娇小可爱的形象示人,但她这第一次的震撼出手,体现了她的实力;对魔兽的安排,却是体现了她不为人知的“暗黑”一面。 这……这才是不动声色的真大佬啊!果然还是九幽殿特色! 有不少打算追求凤昀晞的人都收回了心思。要知道,一旦惹火了这个看似单纯无害的“萌妹子”,她可是随时会把你的皮剥下来做大衣,把你的肉割下来做烧烤的啊? …… 这一关的通关者只剩下了三个,正是凤昀晞、琼门和容霄三人。 其他的人,或许确是做了一场“嫁衣”,但即将被传送离去的他们,却也并没有再表现出任何不甘。 他们在这一战,同样打得轰轰烈烈,成就了他们存在的意义,那么,他们又何须再怨恨? 并且,这些人的分数虽然达不到过线名次,但一次次攻击双头火翼兽,为他们累积下的成绩,却会在结算总分时,成为实实在在的积分。也就是说他们方才的辛苦,并不是全无所获的。 上天,总是不会辜负全心全意去努力的人。 接着,这最后留下的三人,就被传送到了最后一关。 古之战场,苍茫的大地上血迹累累,散落一地的残破兵器,风轻轻一吹,便化为灰尘而去。隐隐还能听到风沙号叫的声音。 在这里,他们需要与远古强者留下的投影战斗。 虽然只是投影,但远古大能者的战斗经验和威压却都是实实在在的。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自然不可能将对方打败。 因此这一关与其还说是战斗关卡,倒不如说是“悟性关”。 通过与大能者实战,观看对方的刀法等等,自然就会有所思索。无论是作战技巧还是法则感悟,对试炼者都将受益无穷。至于能在这一战中收获多少,就要看各人的悟性了。 五道门试炼,每一关的随机性都很强,这一关也不例外。 首先是王者的随机。古往今来强者频出,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留下了投影,但时间长了,汇聚起的数量自是不可忽视。加上还有一些遗迹出土的兵器,也能幻化出战斗本能。 第二则是境界的随机,投影的实力不是固定的境界,而是具有随机性,当然境界也会根据挑战者的境界变化。 在三人紧张的等待中,一把通体由黄金打造,金光灿灿的宝剑,突兀的出现在了战场上。 剑身闪动的光芒,就像是一粒粒实质的金子,三人耳边,甚至也出现了无数碎小金粒碰撞的声响,形与声,都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它只是伫立在那里,仿佛就透发着无尽剑意。甚至不需要有人来掌控,只是一道反射开的剑光,好似就可以将山海夷平。 一把剑已是如此,能够掌控它的大能者,又将是何等强大得令人颤栗? 但,真正让容霄在意的,不是那位尚未出现的大能者,却是这把剑本身。 他……认得这把剑。 这是黄金圣剑! 在当初的战场试炼,他亲眼看到,弑九天在找到了这样一把黄金圣剑后,曾经短暂的被它操控。后来,总算让他慢慢的将宝剑驯服,也成为了征战的有利神兵,但关于这把剑的潜力,却一直没有被他完全开发。 当时他们也曾经谈论过,这把黄金圣剑的原主人,绝对是一位了不起的强者。弑九天也一直念叨着,对这把剑有种特殊的亲切感,希望能在现实中找到它。 现在,黄金圣剑再一次出现了。虽然它同样只是一道投影,而非真品,但它的出现,就代表着它的主人也即将出现了。那位神秘的远古强者,资料即使在天宫门藏书室也属于高度机密的—— ——帝弑尊者! 第1306章 跨时空对碰 金色的光点缓缓凝聚,最终化形而出的,依然是一身熟悉的甲胄。 黄金战甲! 身穿黄金战甲的伟岸男子,整个人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辉,就像是沐浴在骄阳的中心。一头金色的长发在脑后劲肆飘扬,单是每一根发丝,也都蕴含着无比的力道。仿佛,他就是一代战神,是战斗的化身! 男子只有二十来岁模样,面部轮廓硬挺,相貌俊朗,猛一看去,还真与弑九天有七八分想象。只是那种有如实质般的强大威压,却是天差地别。 现在,他郑重的抬起手,握住了面前的黄金圣剑。 手掌与剑柄接触的刹那,一股浩瀚战意,犹如冲霄利剑般升腾而起,直贯九重天! 总控室内,长老们的面色也都跟着凝重了起来。 “竟然是帝弑尊者?” “当初他消失在了无尽深渊,很多人都说,他的陨落,或许是跟‘那些东西’有关……” 在一众远古强者所留存的记载中,这帝弑尊者的资料,可以说是非常少的一位了。 而他的资料稀少,倒并非是他这个人本身有多么神秘,让人完全找不到信息。只是有关他后半生的资料,保密级别全都相当的高,高得只有世间的极少数人才能一窥究竟。 对强者的资料保护,若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及后代,一般来说只要将详细信息隐去即可,连生平概述也需要保密的,其实相当罕见。故而很多人猜测,他或许是得罪了某位当权者,而那人一直在当代都是有着强大影响力的,这才令他作为涅槃境的顶尖强者,在身故后却成了“影子里的人”。 也有人猜想,或许是因为他的后半生有着负面影响。例如与邪神道勾结,或者倒戈魔族等等。这样的人物,自然不值得作为正面英雄传扬。但念在他身为涅槃境强者,总要为他保住一份尊严,这才在史书中有意隐匿了他的“黑历史”。 但实际上,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既未得罪当权者,也并未成为人族的叛逆。他无声无息的消失,只是因为他触碰到了“禁忌领域”。 “禁忌领域”,和两千多年前,被九幽殿主有意制造出的“不可说年代”不同,它是真正的禁忌,是整个位面都不可碰触的禁忌一角。 如果长老们的猜测属实,那么帝弑尊者不但不会是罪人,他还是真正的位面英雄,所作所为,有利于后世子孙的千秋万代。 但是,这一切却必须被掩盖。只因为有些黑暗,并不适合过早的为大众所知。 那也是关系着整个灵界大陆,以及许许多多其他位面生死存亡的,绝对黑暗。 “黑暗来临的时候,就要靠这一代的小家伙们应付了么?”长老看着荧屏内各自燃烧灵力的三人,唏嘘不已,“他们这代的修灵者,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 虚拟空间内,金色的战意震动苍穹。 帝弑尊者手握黄金圣剑,就那样站在这里。他看上去那么年轻,眉眼鲜活如初,除了脸上残留几分远古岁月的沧桑外,和天宫门的任何一位新晋试炼者,好像都没有什么分别。 容霄等人当然不会认为,这位远古强者当真就是一位和他们年龄相仿的男子。实力突破到涅槃境之上,连全身的骨骼血肉都可以从里到外的洗涤一遍,要重塑容颜还有什么困难? 只是苦心驻颜的强者,以女性居多,大多数男子对相貌美丑则是并不在意。或许在相当一部分人看来,他们的年龄,同样是自身实力的一个侧面证明,而他们也巴不得将这一点展示给所有人。 半晌,帝弑尊者双目一扫,眸光携带着一缕金芒,犀利如电。 也是这一刻,容霄等人略微一惊。这分明是一道投影,但他眼神中的战意却是如此清晰,就好像……他仍然有着残留的自我意识一般! “哗!” 剑光一扫,毫无半分预兆,将两侧空间如水幕般切开。帝弑尊者转动手中长剑,自上而下,如黄泉灌溉,带着地狱般的气势朝三人杀来。 三人各自纵身闪开,那划破空间的剑意,依旧如同疾风般的切割在他们脸上,身上,火辣辣的刺痛着。 半空中,容霄抬手结印,地面上瞬间出现了数百根倒刺,齐刷刷的朝着帝弑尊者击去。 凤昀晞和琼门也各自展开攻势,飞花,刀芒,雷鸣电闪,震得空间破碎,气流激荡。 然而,帝弑尊者仍然只是轻轻巧巧的举剑一挥,就将万般攻势尽数湮灭。 仿佛他这一剑,蕴含的就是世间至强法则,充满了说一不二的霸气。 容霄暗暗皱眉,再度结印,这次施展出的是火系灵技。一圈又一圈的火链呈螺旋状弹出,分别朝帝弑尊者双腿捆去。 帝弑尊者挥剑向前,毫不理会临身的火链,在他的黄金剑气攻击下,琼门脸上已经被擦出了一道血丝,就连凤昀晞也是气喘吁吁,失去了一贯的从容。 火链缠住了帝弑尊者的双腿,但还不等火焰侵蚀其身,就见他的身体,开始化作了一道道的金色丝线消散,连同黄金圣剑,也随之隐入了幻影虚无。 像这种程度的灵技,对帝弑尊者本应是一念可破,但或许是出于试炼的本意,为了让学员体验不同的作战方式,以及从中有所领悟,这才衍生出了千奇百怪的攻击。好比如今这一幕,应该就是空间法则和光系法则的完美结合了。 金色丝线在空中缠绕,重新凝聚出帝弑尊者的体形。但仍有一丝丝的金色光点闪烁不定,最终浮现出的,竟是两个连面目也模糊不见,徒有金光轮廓的渺小人形。 法则傀儡! 这种东西,三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凤昀晞倒是在九幽殿听到过相关的知识,据说对法则领悟通透后,不但可以任意操控法则,还可以用法则捏出傀儡。这傀儡是法则化身而成,同样能够自由动用这一系的法则之力。但此举要求极高,非是对法则有大造诣者所不能成。 毕竟,在众人一贯的认知中,法则的力量就是绝对的,只有你服从它,没有它服从你。打个比方来说,学院里的学生,大多数都体会过被算学支配的恐惧。一个是算学把你按在地上摩擦,一个是你把它按在地上摩擦。此中差距,自是难以计量。 不过,以现在三人的水准来说,这法则傀儡除了能让他们“开开眼界”,也是不可能真正悟到什么东西的。他们也只能把这傀儡当成普通的敌人,先打了再说。 金芒一卷,阵阵鬼哭声环场缭绕,震慑心神。三人只是片刻的失神,两只傀儡已经杀到了眼前。 危机感暴起,杀意漫天,仿佛被四面八方的杀意包围,找不到丝毫的破绽。不愧是能够掌控法则的傀儡,只是随意一击,好似就能轻易的发动整个空间之力。 琼门不甘示弱,一层灵力铠甲覆盖在他身上,接着铠甲上又燃起火焰,活脱脱像是火神临世,一拳砸向傀儡。 “噗——” 双拳对碰中,琼门的身形立刻倒飞而出,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鲜血,飘散在空气中。嘴角的鲜血,和他脸上的血痕混杂在一起,更显狼狈。 而远方的帝弑尊者依旧负手而立,打量着眼前的战场,神态从容。 不愧是曾经的少年王者,确实有着少年无敌的风姿。 轻易击退琼门后,傀儡再次杀来,凤昀晞迅速结印,手臂上有着隐隐的黑色符文闪现,那是她将黑暗灵力全力催动的表现。霎时间,土地崩裂,一只幽黑巨手从地下钻出,带起滔天威势,悍然朝傀儡击去。 “砰!” 刺耳的音爆声响起,一拳之下蕴含巨力,如泰山压顶,坚不可摧。 傀儡虽无自身意识,却是迅速展开分工,一人正面格挡巨手,另一人则呈扭曲之势从巨手上方闪过,继续朝着凤昀晞杀来。 人未至,刀光便已袭来,就在傀儡似乎稳操胜券,琼门和容霄也相继绷紧了心神时,地面再次爆裂,又一只巨手再次冲出,从另一个方向一把握住了傀儡。 刀光劈在凤昀晞身上,虽有层层防护出现,削弱了力道,但她嘴角仍是隐约溢出了鲜血。 这一战,即使是对她,也不轻松。 巨手猛然收紧,被抓住的傀儡周身,竟如破碎的瓷器般化开了道道裂缝。未见粉碎,便已再度化作金色丝线,窜向了先一只傀儡。 丝线速度极快,只是一瞬间便融入了傀儡体内。而这傀儡竟也如同修士被激怒般,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刺耳的声响搅荡起风波不止。 凤昀晞忍着体内的灵力震荡,手中印诀继续变动,两只巨手合力击向傀儡。而那傀儡只是抬手一挥,一道金芒闪过,如银光洗练,威力相比之前直接提升了几倍,瞬间便令巨手崩散。 战到如今,已经来来回回数百招了,己方的攻击丝毫没有攻破傀儡的防御,反而是三人都受了些轻伤。如果这种状态再持续下去,他们甚至等不到和帝弑尊者正面相战,就会先输在这两只傀儡手上! 容霄心中最是焦急,他不想输,他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还需要变得更强,强到足够实现他心中的愿望……! 心中涌动的热血,让他甚至没有给自己添加任何防御措施,周身灵力掀起,就迎面朝着傀儡杀去。 他采取的,已经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拼着挨上傀儡一击,也要还他一脚。这样的战斗,自然是让他不断咳血受伤,灵力骤降。 但,在他的体力不断衰竭时,却有着若隐若现的法则感悟,犹如明灯般不断在他心头升起。那是有关空间,有关光系法则的知识,虽然散碎而驳杂,但它们却是真真切切的出现了。 这……这是……?容霄忽然心中一震,难道说这傀儡…… 对面,帝弑尊者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场战斗,在他眼中,却仿佛涌起了几分悲悯。也不知是对这一代年轻人愈发不长进的悲哀,还是看到世间的烈斗,却早已不再属于自己的惋惜。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双眼忽地略微一眯,那向来犀利的金色光泽,也是悄然收敛了几分棱角。 “砰!砰!砰!”接连几声巨响,战场情势已经发生了转变。 此刻的三人同时迎战,和两只傀儡打得不可开交。不再使用灵技,也不再拉开距离,完全就是采用拳拳到肉的贴身搏击。所过之处土地崩碎,整个战场又一次受到了破坏。 不得不说,能够进入这最后一关,三人的确已经是同期试炼者中的精英。虽然如此短暂的时间,不可能让他们看透傀儡的法则构成,但每一次与傀儡相战,却也同样让他们接触到了几分法则神韵。 这,也就是容霄先前的实战成果了。 战斗越激烈,他们所能触碰的道蕴也就越多。甚至在短暂将傀儡击得身体凹陷之时,还会有几块破碎的法则残片顺势融入他们体内。这本身,应该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能和法则之力硬碰硬的战斗,天下修灵者能有几人得到如此机会?既是如此,何不暂时放弃成败的顾虑,先全心全意的战上一回再说? 他们不再顾虑自身伤势,只为零距离的接近法则本源。他们要将法则碎片刻进骨里,融进血里,疼痛,就是他们重塑筋骨的证明! 看到这几个孩子如此轻易就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帝弑尊者也是略微一点头。抬掌一握,傀儡再度化为金色丝线消散,全数融入了他的体内。 是的,傀儡一关并没有必胜法。 它们是由法则之力蕴生,不管打倒几次都能再次复原。若是一味逃避,它们的数量更是会加倍繁衍,直到让你无路可逃。 直到下定决心正面作战,直到有了不怕流血、不怕受伤的勇气和毅力,才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战士。到那个时候,帝弑尊者才会自行收回傀儡。 既然他们通过了第一关,那么接下来,他就会亲自出手了。 就让他看看,究竟能否把这个时代的未来,寄托在这些稚气未脱的年轻人身上。 第1307章 意志传承 金光纵横,这一方世界内,已是化为了一片剑意汪洋。 一道金色剑芒,在光影折射下,便会再度化为千万道剑芒,无孔不入的摧毁着敌人。 容霄、琼门和凤昀晞三人,此时都是气喘吁吁的跌倒在地,周身血痕狼藉,灵力波动极度紊乱。 这,就是境界的碾压。 这,就是真正的涅槃境强者。 甚至无需真身降临,只是一道投影,就有着这般毁天灭地的威能。让他们几个都处在高阶炼气境的修灵者,毫无抵抗之力。 容霄苦笑着抹去嘴角的血痕。不过几个回合,他们就败得彻底,虽然想好了要观察远古大能者的剑法,但在那之前,起码也要先挡得住……面对一把随时会取你性命的兵刃,难道你还能静下心来观察它有着怎样的花纹么? 抬眼望去,帝弑尊者眼中的悲悯之意,似乎是更加沉重了。 他痛苦,绝望……为什么他会如此痛苦?他是远古的青年强者,如新星崛起,睥睨八荒,他的人生是多少修灵者所渴望的模板,那么,他那份浓郁得深入骨髓的绝望,又是从何而来? 容霄并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帝弑尊者的悲伤感染了他,那对无法言语的双眸,似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沉重的年代。 “咳……你在发什么愣?”琼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凭我们个人的力量,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的。所以……把灵力集中起来,一起攻击吧!” 凤昀晞也点了点头,他们各自抬手结印,一层无形的领域将他们笼罩。 “绝对领域·共享!” 领域之下,灵力共享,等于是任何人都有了三倍的战力。不同的灵能,顿时也是毫无排斥感的汇集到了一起,能量漩涡不断扩大,威压骤升,释放出万丈光华。 相融的灵技,在半空盘踞成怒龙之形,摇头摆尾,朝着帝弑尊者疾冲而去。 帝弑尊者双目毫无波动,轻轻一提剑,一道呈半月形的金色剑弧横掠而来。所过之处,空间消融,仿佛见证了一场无声的破灭。 以他的实力,原本是连剑也不需要用的。这试炼空间内一方面保留了他的招式,一方面又削弱了他的实力,也许就是为了留给试炼者们一个领悟的机会。 剑弧与灵龙碰撞,并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大爆炸,那聚集了三人全力的灵龙,此刻脆弱得就像是纸糊的一般,构成身躯的能量被急剧抽空,尽数灌注到了那剑弧之内,成为了金芒所向的微粒附着物。 或者说,是被剑弧吞噬,被空间吞噬。灵气能量本就来源于空间,又泯灭于空间,生生轮转,永恒不息。那剑弧就是空间,空间又化生剑弧,剑弧蕴含金之力,刺破万法…… 法则……那就是法则…… 可以破灭一切的……强横法则…… 容霄的视线忽然凝固了。这一招,是空间法则与金系法则的结合。通过目前的战斗可以看出,帝弑尊者,最擅长的就是这两系法则,他的招式,也往往伴随着法则的精髓。 空间,无所不包;金,无所不破……这属性大不相同的法则,却被他很好的结合在了一起。以犀利无匹的金系法则,直接攻破敌人的防御,再将残留能量收入空间,断去后路……矛与盾,相辅相成。 原来如此,世间法则,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矛盾。光到了极致就是暗,暗到了极致就是光;弱能胜强,柔能克刚……两种最极端的属性,往往就只有一线之隔,跨过这一线,它们就会彼此转化…… 所以,如果同时修炼两种相反的属性法则,再令它们在临界点上达到平衡,就可以同时发挥出最强大的两系能量—— 在容霄心念急转间,那击垮灵龙的剑弧,已经朝着三人直逼而来。 琼门和凤昀晞迅速朝两侧跃开,但容霄却突然像是呆住了一般,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看着,剑弧已经朝他的脑袋寸寸逼近。 “这小子……”琼门看得心急,只想冲过去拉他一把,却被凤昀晞拦住。 “他……似乎正在‘悟’了。” 当刺目的金芒在眼前扩大时,那分明是短暂的一瞬,在容霄的意识中,一切却都变得很漫长。空间消融成了黑白两色,各式能量都像是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转。 轨道,是的,这是法则的轨道,虽然处在同一空间,各系法则却只会存在于特定的路线上,就像是琴键所弹奏的音阶……须弥可成万物,可成芥子;一为天地,天地又为一…… 当下,容霄只是略微一偏头,就避过了那条携带杀机的轨道。他的动作分明很缓慢,慢得就像是镜头下的慢动作,但就是如此,那以雷霆之势悍然袭来的剑弧,就是连他的一根发丝都没有碰到,就从他的肩头掠过,消融在了远方无边的黑暗中。 “……”凤昀晞沉默半晌,嘴角扯起了一个甜美的弧度,“真没想到,在我们当中最先顿悟的,竟然还是他啊。” 或许容霄自己还不知道,他燃烧的灵力中,开始带上了一些斑斑勃勃的金色光点。那就是金系法则残留的力量,是他正面接触法则攻击,所带来的奖励。 …… “顿悟,有多少修灵者都卡在了这一关。”总控室内,眼力过人的长老们,显然都看穿了那最真实的一幕,“或许有些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跨过,无法再进一阶,但也有些人,只需瞬间的顿悟,便可脱胎换骨。这小家伙……他是幸运的。” “看他刚刚也迈入了金系法则的门槛,不如就让老夫收他为徒,好生开发他在金系大道上的潜力吧!”一名长老轻抚着白须,摇头晃脑的道。 “老兄啊,这话你怕是说晚了,”另一名长老笑着摇了摇头,“以这小家伙表现出的潜力,天生就是适合走法则一道的天才,等这段视频一传出去,抢着想收他为徒的不知会有多少,你啊,恐怕还抢不上位置咯——” 以往,就算是天霄阁和九幽殿的金枝玉叶,在天宫门也极少出现这种“被抢着收徒”的光景。如果这番谈话被试炼广场上的众人知道,还不知要怎样为此前对容霄的嘲讽而捶胸顿足。 “等一下,你们快看荧屏……”一片欢乐的气氛中,角落里却有一名长老惊呼出声。 “帝弑尊者的气息忽然提高了!” “有什么东西刺激了他……对了,是深渊魔兽!是那琼门召唤出的深渊魔兽!” “竟然敢在帝弑尊者面前召唤深渊魔兽……”长老们面面相觑,实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不知道,这帝弑尊者的后半生,可一直都是在跟深渊魔兽做斗争的啊!” “虽说是不知者不罪,但这……也实在太莽撞了一些啊。” …… “怎么回事,这帝弑尊者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了!”凤昀晞皱眉。她之前也参加过类似的试炼,按理说这些强者投影,就像是从远古请来教导学员的导师一般,他们的攻击,只为引导学员领悟,却并非要将试炼者全数杀死! 但现在……帝弑尊者却好像真将他们当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一般,他越攻越急,空间破碎下的漩涡乱流,也成了一个显著的威胁。 “但是他的悲伤也越来越重了。”容霄从最初就很在意这一件事。那样的悲伤,似乎是一个人被锁链捆住,蒙住了耳,堵住了口,他听不到也说不出,即使心中的绝望已经如洪水泛滥,他却依然无法向世人传达。 他眼看着世间歌舞升平,眼看着九州百姓醉生梦死,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明知即将降临的黑暗就如屠刀加身,此劫此难众生难逃,但是,他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变化,是从琼门召唤出深渊魔兽开始的吧?”容霄迅速思索着,目光忽然锁定了一旁的深渊魔兽,刹那之间,仿佛灵光乍现,诸多片段的线索都在脑中汇集到了一处。 “当初的试炼,弑九天使用黄金圣剑,面对深渊魔兽,他无法自控,被圣剑的杀戮之意所牵制……但圣剑当然没有自主意识,它只是继承了主人的怨恨……是圣剑的原主人,帝弑尊者,对于深渊魔兽斩草除根的意志……” “琼门,这帝弑尊者和无尽深渊恐怕有些过节,你还是先把召唤兽收起来!”判断出其中的内幕后,容霄也是迅速向琼门提议道。 琼门略微一怔,如果是在第一关,容霄对他说这样的话,他绝对不会搭理,但经过连续的试炼,他亲眼看到了对方的表现和潜力,也让他下意识的产生了信服。目光转动间,已是向深渊魔兽下达了回收的命令。 然而…… “它……无法回收!”反复尝试后,琼门的脸色渐渐变了,“不是它不愿意回到我的灵魂识海,是这片空间被更加强大的力量冰冻了,即使是契约主人,也无法召唤回契约兽……” “是因为,帝弑尊者不愿放它离开?”容霄神色凝重的望向帝弑尊者。这实在是出乎意料的转变,他们究竟在无意之中开启了什么? 令人讶异的是,帝弑尊者虽然冰冻了空间,却没有立刻展开攻击。 他那双金色的眸子,金光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片血色。 那并非是陷入魔道的征兆,而是他心中那无法抒发的悲伤,尽数积于眼底,竟是令眼部的血管也纷纷爆裂。 下一刻,帝弑尊者猛然仰起头,金色的发丝凌空飞舞,混沌气流激烈动荡。他仰天发出了一声凌厉的疾呼,震耳欲聋。 作为投影的他,原本应该是无法发出声音的,但这一声,却像是同时响彻在了三人的灵魂中。即使捂住耳朵,也无法抵御那恐怖的灵魂穿刺。 这一吼,吼尽了他的千年悲愤。 “呜啊——”或许是身为深渊魔兽的契约主人,琼门受到的影响最是强烈。其他两人还能勉强抵御,但他却已是感到灵魂就要被整个撕裂开来,眼前阵阵昏黑,颓然跪倒,双目已经陷入空茫。 那帝弑尊者只是大吼,却并不展开攻击。见状,凤昀晞和容霄也慢慢降落到琼门身边,各抬起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为他注入灵力,驱散心魔。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们的意识却是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时间好似凝固,容霄感到无穷无尽的黑暗将自己包围。周围都是粘稠无比,身体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无法动弹。 一片黑暗中,竟然有着一幕幕破碎的画面从眼前闪过。画面都是隐约泛黄,还夹杂着斑驳的白色光点,就像是一段老旧的无声影片。 他们所看到的,应该就是帝弑尊者的记忆。他是如何一步步的踏上巅峰,快意恩仇……虽然只有片段的画面,但那种少年壮志,酣畅淋漓的心情,却是同样在三人的心头焕发。 场景转动,画面更加模糊,再次出现的帝弑尊者,已是手持黄金圣剑,身披黄金战甲,有了几分投影中的模样。在他身边围绕着大量的魔兽,身上都涌动着邪恶的黑雾,当他每一剑挥下,金色剑气都会令黑雾消弭几分,喷洒出大片暗紫色的血液。 画面再转,这一次完全就如断片一般,场景剧烈闪动,白光裂痕已经如同巨大的沟壑,残缺不全的断层,远比所能看到的画面更多。 这是一座巨大的深渊,不断泛滥的邪恶之气有如实质,即使三人并未亲身到过,却也能够判断出,这,就是最真实的无尽深渊。 场景缓缓推移,每一个画面都要经过大量的断片闪烁,只能隐约看到一头头魔兽在深渊中徘徊,到了最后,断层已经占据了画面,画面反而成了断层,夹杂在碎裂的影迹中,模糊难辨。 近了……近了……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帝弑尊者那混合着焦急和悲愤的心情,画面正在朝着最深处的洞窟推移,在那片最幽深的黑暗中,蠕动的,盘踞的,究竟是……? 画面到这里,就突兀的终止了。 三人的灵魂识海中,只剩下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斩……无尽深渊!” 那是帝弑尊者死不瞑目的意志,跨越了千年的时空,传达到了三人的脑海中! 第1308章 戏如人生 黑暗开始坍塌,一朵青莲自混沌中生出。 那是光,生命的光,璀璨至极。 混沌海中破青莲,这就是帝弑尊者,送给三位试炼者的礼物。 生命大道繁奥无比,仅靠这一时的顿悟,自是不可能彻底悟透,但此刻的三人体内,已经种下了生命法则的种子,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便能收获果实。 随后,他们就被传送出了试炼空间。 帝弑尊者最后留给他们的,应该就是他自己的记忆片段。可惜受到大道规则干预,就连这份记忆也是残缺不全的。 他要后继者知道,无尽深渊很危险,非常危险,那里暗藏着足够颠覆整个位面的危机,务必要尽早防范。 但他……又想让他们做什么呢? 难道斩尽深渊魔兽,危机就会消除吗?恐怕,未必只是这样。 无尽深渊真正的秘密,应该是在于那些在黑暗中蠕动的东西……他们根本就来不及看清的东西。甚至帝弑尊者本人,也是因此而陨落。 不久之前,热搜上曾经有过一条相当轰动的新闻,正是关于无尽深渊的暴动。有四名旅人踏入深渊,三个都死在了里面,只有一个生还者,却是不知所踪。 他们的离奇死亡,不知和那无尽深渊的神秘存在可有关系,那名生还者,又究竟知道多少?但这一切,暂时都是无从探寻了。 帝弑尊者的礼物,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接受了他的传承,就要代替他扛起时代的重担,也许,就会像他一样付出生命的代价。 空间转换,容霄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前忽而一个恍惚,双脚已经踏在了试炼广场的地面上。凑在天幕前看热闹的学员,一见到他们也是热情的围了上来,问长问短,态度和先前大不相同。 “刚才长老院那边传来消息,让你一结束试炼就去那边报道,有好几位长老愿意收你为徒。”慕含沙在旁解释道,“恐怕他们就是听到了这个,知道你的身份要不一样了,所以抢着来巴结一下。” “捧高踩低,世人向来如此,你也不用太在意。”而后,他又不无讽刺的补充了一句。毕竟他也曾是世俗偏见的亲历者,父母亲戚的前倨后恭都还历历在目,在这种事上,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容霄点了点头,表面上,他只当不知那些学员曾对自己的讥讽,仍是一派亲和的跟他们对话。倒不是软弱,只是他天性并非睚眦必报之人。能做朋友,就没有必要做敌人,他就是这么想的。有的时候,给别人一个台阶下,同样也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 就好像凤昀晞曾问过他,为什么你从来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同伴,哪怕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那时他只是简单的说,因为我每次帮助别人,结果都还不错,所以我愿意继续相信下去。 以他现在的能力,的确是无法改变“以势论人”的世风。但若是每次翻身,都要对羞辱过自己的人狠狠踩上一脚,那和小人得志又有什么区别?你还是做了以前最让自己讨厌的事情。要做强者,自然也该有强者的心胸。 或许也正是这样的他,才能一次次和曾经的敌人化敌为友。架是打了不少,但每打一架,也会多打出一个朋友。让人们心甘情愿的聚集在他身边,尊重他的意志,听从他的安排。并在他的感染下,连心性也发生了改变。在长老院的评价中,这是“相当具有天宫主人风范”的。 “我说,你可不要乱来啊!”现在,牧辛就是一边躲在他身旁,一边壮着胆子向苏世安喊话,“以后我也跟着霄哥混了,我也是归他罩着的,你可不能再随便找我麻烦了啊!” “哦,那不打不相识,咱们重新认识一下?”苏世安也是毫不示弱,挑衅的按动着十指骨节,嘴角笑容狰狞依旧。只是在他眼中,已经看不到曾经那份纯粹的“恶”。善的力量,果然还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容霄听着他们笑闹,心中因帝弑尊者的嘱托而起的积郁,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是啊,至少现在的世界还是光明的,一切都还是有机会改变的。 虽然信息有限,但至少在数百年内,都还不会有着生死危机爆发。有这段时间,他们还可以全力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 在他还是一个小人物的时候,就算每天忧国忧民,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也没有太多意义。与其如此,倒不如在还有机会的时候,努力让自己成长起来,真正成为能够承担起时代职责的人。 灾难来时,避无可避。但在危机之前,还是应该享受好每一天的生活。尽情去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还有很多的梦想,等待着他去完成。 这样想着,容霄心中的那一块大石,也是彻底的落了下来。 …… 五道门试炼结束后,世界果然仍是风平浪静。 容霄也在继续发奋试炼,在排行榜上的名字不断上升,实力和积分,都以可见的速度增长着。 这一天,在凤薄凉的建议下,他接了一个有些“特殊”的试炼。 这个试炼,不需要战斗,也不需要领悟法则,它非常简单,就像一所普通学院也会举行的活动一样——排练一出话剧,并进行汇报演出,按照名次分批给予积分奖励。 天宫门虽然以培养修灵强者为主,但新时代的发展,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天宫主人由此也是倡导学员全面发展,这才有了看似过于简单的“话剧”试炼。 经由多种试炼打响名气后,也有不少新晋学员接起了娱乐界的代言,演戏这种事都是非常熟悉的。尤其是这跟修炼境界无关,那些少爷小姐们实力比自己强,戏未必就演得比自己好,这是普通人最有希望碾压金枝玉叶,夺取积分的机会! 只是,说简单是简单,说不简单倒也不简单。 正因为操作太过容易,导致学员们几乎是扎堆报名,这个竞争群体就是相当庞大的。而且从剧本到服化道,几乎全要由学员自行置办,要如何在大量对手中脱颖而出,成为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就实在是非常困难了。 最终的评选结果,将由观众投票决定。首先一点,是众口难调,不管选取什么题材,一定都会有一部分观众不喜欢。那么照理说选择大众化题材是最安全的,但你能想到,其他人也能想到,恐怕就会出现一群人选取相似题材,这就引出了第二个问题。 一个题材可容创作的剧情就只有那么多,要是大家都选同种题材,恐怕又会有不少情节出现“撞梗”。一个再精彩的梗,撞得多了观众也就看腻了。如何在题材能得到广泛欢迎的基础上,保持剧情的新颖,这就需要学员们煞费苦心了。 当然,在琢磨题材之前,首先还是要确定演员。规矩是众人自由分组,人数无限制。你要拉几百个人演场大戏没问题,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也能把一个故事演得活灵活现,那你单独上场也是允许的。 凤薄凉这一组,已经定下了她和容霄是主演。其间她曾想邀请墨孤城加入,但墨孤城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最后在她的撒娇拜托下,也只是松口答应了一句“到时候会去看她的演出”。 除了墨孤城之外,其他人倒是好说话多了,颜月缺和凤栖梧就一口答应客串。容霄曾觉得苏世安演技也不错,至少在公益真人秀里他扮演的“黑化捕快”,表演功力就是有目共睹。但他似乎对演戏兴趣不大,只是答应来“道具组”帮忙,至于角色就算了。 而现在,他正通过玉简,在网络上查找着适合改编的小说。 “演个魔幻大片怎么样?未来的几百年后,有异位面敌人入侵,这片土地上的修士们也得到了变种异能,双方打得天昏地暗,星河崩碎,到时候再加上各种特效,效果一定帅!” “只是话剧而已,谁来加那么多特效啊?”同样是来帮忙的慕含沙提出反对,“况且有一点你说得没错,魔幻大片看的就是特效,特效才是灵魂,但咱们现在排话剧,这个灵魂根本就出不来。让一群观众看着我们光打雷不下雨,气氛直接就得削弱了一大半。” “对啊,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也得考虑下咱们道具组的实际啊!那么多特效道具你做得出来?反正我是做不出来。”一旁蹲在道具箱子上的颜冬也说话了,“我看,不如就演个婆媳剧吧,我每天晚上都追,狗血纷呈,老少皆宜,又不需要太多道具,排练起来也简单。” “说什么婆媳剧……那不是中年妇女才追的么?”颜月缺嫌弃的扫了他一眼,“要我说就拍鬼片吧,愿意把话剧排成惊悚剧的肯定不多,也就是说竞争少,但要是能把剧情写得发人深省,一样能圈粉。而且,某个人这个样子,”他凉飕飕的斜瞟着凤栖梧,“演鬼片都不用化妆,你们不觉得他很适合么?” “别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凤栖梧并未理会他的讽刺,一手托着沙漏,淡淡道,“就接着拍他们上次公益真人秀那个剧本吧。捕快与罪犯,正义与邪恶的斗争,这是永恒的主题。” 这些建议,凤薄凉认真听取过后,并未很快发表结论,而是微笑着望向了容霄。 “容霄哥,你的意见呢?” “……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容霄也是直到这时才第一次开口,“我打算,我们就拍一部校园短剧吧。不需要有太多复杂的恩怨纠葛,只是简简单单的以男女主角的爱情为主线。” “有人说,爱情最好的模样,是从校园走向婚姻。我看到过你最青涩的样子,也看到过你经社会打磨,逐渐成熟的样子。但是不管彼此怎么改变,我们对彼此的承诺都不会变,确定她就是那个自己想相伴一生的枕边人。洗尽铅华,依旧眉眼如初。” “我想借着这场话剧,让自己圆一个梦。”他认真的望着凤薄凉,“一个和你共度校园时光的梦。在最好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一起留下青春的记忆。” 这番话,是他借着话剧说出心声。全场众人,也是适时的发出了一片啧啧声。 …… 作为另一位话剧女主角的沈安彤,找到了叶朔、任剑飞、金思琦等人合作。 “我们要拍出一部史诗级大片!”沈安彤极有信心的许下壮志,“剧本我都已经选好了,是根据两千年前战乱年代的一段真实故事改编的!” “原本是最真最纯的爱情,因为战争,也染上了阴谋和鲜血的色彩。为家国,几对有情人生死两难,最终只能遗憾收场,啊,这是多么宏大的篇章,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我现在就已经感动得想大哭一场了!” “呃……话剧而已,把背景拍得那么大,你确定咱们能驾驭得了吗?”叶朔弱弱的指出。 这段时间的他,同样是在天宫门老实修炼,体内的第二意识没什么动静,以前的敌人没什么动静,就连在战争试炼中意外暴露的方天宝鼎碎片,竟然也没有人来抢。总的来说,这真是他踏上修灵界之后,最平静的一段日子了。 “我觉得安彤姐的建议很好啊!”一心想成为偶像,只要有戏拍就开心得不行的金思琦则是立刻附和,“好像无论什么剧情,一旦有了年代感,就会有一种鸿篇巨制的感觉!如果我们能把它拍好的话,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那也需要能拍得好才行啊……”任剑飞暗暗扶额,“咱们这边有几个专业演员啊?估计连演技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想着把背景整那么大,我怕最后会适得其反啊……” “演技,不是有我这个最佳女主角吗?”沈安彤极有信心的站起身,“我绝对能当好这场戏的顶梁柱,我也有把握把你们几个都带起来!君瞳,到时候的特效就拜托你了啊!” “我?”凤君瞳有些哀怨的转过视线,“我可是很期待和叶朔搭戏的……” “总之,不管你们怎么安排都好!”颜雪梦露出了一脸温柔的微笑,“排练期间整个剧组的伙食,就全都交给我吧!” 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僵硬了。 “拜托……请千万不要!!” 第1309章 体验生活 演出剧目正式上报后,凤薄凉却没有急于准备剧本,她拉着容霄在舞台边坐下,提出了一个意外的建议。 “容霄哥,我当然相信你的演技,但是在开演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熟悉一下你的角色。” “这个角色的设定,就是学院里一个普普通通,规规矩矩的学生,可能你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就算用演技弥补,也未必就能演出灵魂。所以我想开头几天,我们暂时不要把自己局限在戏上,可以先到学院里去,真实的体验一下校园生活,这样的话,一定可以有很多感悟的!” “外面拍戏有时候也会这样啊,要演一种自己不熟悉的生活之前,会给演员留出一点时间,让他们到对应的地方去上班,这个就叫‘体验生活’。让他们近距离的和其他职工接触,去学习他们的工作经验,体会他们的心情,让演员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最后呢,他的表演也就会更加贴近现实。” 说完这些话,她微笑着看向他,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就像他们以往称兄道弟时的样子。 “既然是你自己说要用这个剧本圆梦,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到学院里去,体验几天校园情侣的生活?” 容霄有些诧异的转过视线。老实说,他虽然讨厌读书,但却并没有那么讨厌学院生活。有很多直到现在还跟他关系很好的兄弟,当初就都是在学院里认识的,那可真是一段黄金时代。 那时候,他出勤的时间,还没有逃课的时间多。穿着奇装异服,走到哪里,就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哪里,随便做点什么,就能把课堂搅得天翻地覆。导师们一说起他,总是充满无奈的大摇其头。 如果不是为了和凉子在一起,成为配得上她的人,他原本是很乐意把自己的一生都消耗在学院和弄堂里。顶着一个万年留级生的名头,在学院里颐指气使,在街头巷尾被人递烟喊大哥;有空了气气教导主任,给迷妹们签签名,在酒馆彻夜狂欢,在街头驾驶着摩轮机车狂飙数里……一直做个小混混老大,在那时的他看来,就是最美好的生活。 当然,如果有其他哪位学员能得到他当初的自由——活生生把学院混成了一个江湖小社会——恐怕都不会有人讨厌这样的校园生活。 现在,要他重新回去当学生,还是规规矩矩的那种……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但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啊。 但如果凉子会陪着自己……要知道,一直以来最困扰他的,就是两人间的身份差距。一个是世界最高势力的金枝玉叶,一个只是普通的小混混,这样的距离,或许是他全力奔跑几辈子也无法弥补的。如果能给他机会……让他们都只是学院里普普通通的学生,没有身份的困扰,没有阶级的鸿沟,只是简简单单的谈一场恋爱……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么? “好啊,我愿意。”他很快就点下了头。这一句话,也同样是他想对她许下的一生承诺。只要是凉子让他做的事,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 “哇,拜托,不用这么麻烦吧?”一听两人要“落跑”,颜冬先不乐意了,“不就是学生吗?这有什么难演的啊,没必要专程体验生活吧?时间不等人啊,别的组可都已经在排练了!” “你懂什么?”颜月缺随手将道具袋子砸到他头上,“人家是想借机谈几天恋爱,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这个大电灯泡就别发光了。” “嗯?真是难得。”凤栖梧阴沉沉的开口,“你竟然变得稍稍聪明了。” “凤栖梧!你这是一天不找茬就难受吗?要不是看在凉姐面子上,我早就揍你了!” “哦,不用客气,请尽管来,因为谁揍谁还不一定,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在两人再次掐起来的时候,早已“见怪不怪”的容霄和凤薄凉,则是悄悄的退出了舞台。 做戏做全套,为提早适应学生身份,他们专程借了一套校服,又到理发店里烫了一个学生发型。 为了遮掩容霄身上的狂气和痞气,同时也是为了掩饰身份,凤薄凉还专门帮他准备了一副平光黑框眼镜。不得不说,长得帅的人就是怎么打扮都帅,就算彻底改头换面,从头到脚都透着文质彬彬,要是放在学院里,也还是妥妥的校园男神。 “容霄哥,有一句话我说了你不要骂我。”凤薄凉趴在造型台上,透过镜子看容霄的新形象,忍不住的偷笑,“你果然还是原来的发型比较好看。等这次话剧演完了,咱们还是来烫回去呗。” “我就说了吧,我的审美,还是靠谱的。”容霄打量着镜子,其实也有些不大习惯。之前接代言的时候,虽然也经常会因为广告需要而改换造型,但为了贴近他自身的张扬气质,造型师也总会有意帮他设计出霸道风格的打扮。像这种对自身完全颠覆的形象,到底还是头一遭。 “……不止是发型,人也一样。”说出这句话,他顿时感到一阵紧张。 凤薄凉却是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哎呀,造型变了,再说起情话来也变成直男撩妹了!不过,倒是挺符合剧本男主的!” 容霄勉强笑了笑,故作自恋状,朝着镜子仰了仰头:“怎么样,我演得还好吧?” 有多少真心话,只能借着玩笑的口气说出。 难怪,每年的愚人节,总会成为暗恋者们的大型表白现场。 接下来的几天,是容霄记忆中最幸福的日子。 他和凤薄凉一起以学生的身份踏入校园,每进入一个教室,和导师打过招呼后,就悄悄溜到最后一排坐下,竖起课本遮挡面容,从夹缝里看着导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有的时候,他们也会被前排的学生认出来。他们会惊呼着请求他们签名,整个教室都沸腾起来。 坐在这里,听着导师念经般的嗡嗡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流连在他们周身,带来阵阵慵懒的暖意。容霄习惯性的又想睡觉,但他刚一倒下去,凤薄凉又会把他拉起来,提醒他,他现在可是个“规矩的学生”。 于是容霄就强忍着不睡,他开始在笔记本上写留言,然后把笔记推到凤薄凉面前。看着她写完之后,再推回给自己,往复不绝。 “传小纸条”,这是学生时代很多人都做过的事。小纸条上,可能记录着一些不敢说出口的情话,又或者只为打发课堂上无聊的时间,和小伙伴聊个闲天。“小纸条文化”也成了校园的特有文化之一,寄托了多少的青涩时光。 或许这样的氛围确实容易困倦,没过多久,凤薄凉倒是自己睡着了。她趴在笔记本上,长发披散下来,令她绝美的睡颜若隐若现。金色的阳光倾洒在她身上,美得就像是一幅画卷。 容霄抬起手,充满爱怜的轻抚着她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长发。这一刻,他们的距离是最接近的,近得一伸手就可以揽在怀里。如果,时间一直静止下去,让他们停留在这个美好的午后,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在教室里,他们重温课堂。在操场上,他们和其他学生一起做运动,篮球、羽毛球、橡皮筋……修灵者的优势,让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出色的,总能博得一片喝彩。 这只是一所普通的学院。因为容霄在天圣太有名,一旦被人认出来,恐怕所有人都会赶来围观,所以他们选了一个连重点院校都不是的小学院。或许也正是因此,这里的学业负担并不是那么重,每到课间,学生们并不会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复习,而是都会跑到操场上放松一下,再现出了原始的校园风景。 随着时代发展,社会竞争压力越来越大,学生们都被学院培养成了考试机器。再回想起校园,没有什么欢乐,剩下的都只是一张张考卷的黑暗记忆。容霄和凤薄凉商量后,打算将这个情节也加入到剧本里。 男女主角最初的生活是简单快乐的,但当他们到了升学的年龄段,骤然加重的负担,就像是登天路的重力压迫般从天而降。导师急,家长更急,他们也被逼着不得不急。在“学习就是唯一”的环境中,这段刚刚萌芽的恋情,仿佛也更加不能见光了。 这样的青春期迷惑,或许是许多有过恋爱经历的学子都经历过的。两人也专程到重点院校,去和一些高年级学员聊天,了解他们的想法。 这当中有人已经焦头烂额,各方的压力令他濒临崩溃,但他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他没有资格诉苦,任何一方都会指责他“不知感恩……不好好学习,脑子里整天七想八想”,他觉得沉重得透不过气来,每天都活在窒息的边缘。 有人是早就已经成了真正的机器,不用任何人逼迫,他自己就会选择不停的去做一本又一本的辅导书,因为在他看来,只有读书才会有出息,才能找到一个待遇优良的工作。至于为什么一辈子都要给别人打工,他没想过,他只知道“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还有些人“家里有矿”,家里直接就有一个公司等着他继承。不管他成绩如何,他还是会成为那些苦苦读书,等待成为工薪阶层的学员们的老板。在他们身上,可以早早看到阶级差异的投影。一个成绩差,不读书,将来还是躺着当老板,一个成绩好,努力读书,将来只能给他当员工。这种现状的确会令人迷茫,感到“学得好不如生得好”。 还有一部分人,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书读不好,也不想读,将来要怎么办呢?还是不知道,反正就是得过且过,活一天算一天。 凤薄凉设计的男女主角,也就是生活在这样一群人当中。他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学生,会按照学院的要求去念书,但他们也会迷茫,会思考自己未来的出路。这是他们恋情中的第一道槛,因为双方的价值观,已经逐渐产生了分歧的裂痕。 放学后,他们也去了办公室采访导师。 根据导师的说法,现在不仅是学员累,导师也累。各项指标都压在上面,完不成院领导要担责,他们这些导师也都要担责。他又指着一桌子的文件给他们看,这都是今晚自己要完成的任务。要批改试卷和辅导材料,要备课,还要给很多学员补课。等这些全都做完了,大概也就只能睡几个时辰了。 在越来越大的竞争压力中,各所学院你追我赶,谁也不敢先放松下来。非重点院校的想晋升重点,重点院校又要保住自己的招牌。这就导致各方都处在脱缰状态,“想停也停不下来”。 相互竞争的环境,如果能够良性利用,的确可以促进共同进步。但现在的社会,却明显是呈现了一个“恶性循环”。 并且,即使这位导师态度随和,但在他的言词间,也是不断透露出“那些非重点院校的学员不会有出息,他们在根上就烂掉了”,同时庆幸自己“到处托关系,谋了一个重点院校的职务”。 如果导师们都是这么想,也难怪社会的阶级差异,会这么早就渗透到了校园里。 经过这些所见所闻,话剧剧本在凤薄凉心目中也是大概有了雏形。她已经想好要如何以此为伏笔,在男女主踏上社会之后,为他们制造一场更大的矛盾了。 踏出校园时,虽然已经超过了放学时间许多,却仍是有许多学生刚刚走出校门。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疲惫,显然刚才都是被导师留下来补课。一边走着,还会互相传看对方手里的志愿表,讨论将来要报考的学院。 “其实,当个学生也挺不错的。”容霄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示,“如果有机会的话,其实我很想和你一起,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到时候,也像他们一样,感受一回升学压力。” “咦?一直让你待在学院里,你待得下去吗?”凤薄凉顺口调侃道,“恐怕你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把导师吊在风扇上了吧——” 两旁经过的学员,有不少都朝他们投来了羡慕的注视。一方面,是为了这对颜值双爆表的小情侣,另一方面,或许是羡慕他们,还能拥有这样的笑容。 第1310章 话剧排练 当容霄和凤薄凉舒舒服服的“体验校园生活”时,沈安彤小组,也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身份进修”。 “要拍出一部史诗级大片,光靠演技是不够的,演得出‘形’也演不出‘魂’。我们要还原角色,就不能仅仅是在扮演这个角色,而是要让自己真正的成为这个角色。为此,就需要先适应他的身份,习惯他的行为模式。” 这是沈安彤在排练前专程说过的话,为此,她还专门找了一位“专业人士”前来指导。 那是她在网红圈的后辈甄可。甄可相貌平凡,模样只能称得上清秀,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张扬泼辣,和那些走红的主播相比,清纯和妩媚两个受观众欢迎的特质,她几乎是两头不沾边。 这也就导致,她很难单凭相貌走红。此外,她擅长服装设计,经常会设计出各种古风服装,在镜头前穿搭。但她的衣服从不以性感取胜,反而是从头到脚捂得密不透风,这就大大削减了观众们的围观欲。 自己精心设计,从纹样到绣工都是一手包办的衣服,竟然还比不过那部分只会搔首弄姿的女主播,甄可自然不服。而这也体现了她性子里的倔强,明知这条道走不通,却偏是要坚持往死胡同里钻,绝不为迎合他人而改变自己。 但,她又与那些纯粹清心寡欲之人不同,她是想要蹿红,想要享受名利的,为此,她也专程请教过在这一行混到金字塔尖的前辈,也就是沈安彤。 沈安彤作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走错了路线。就好像开一家餐馆,顾客喜欢吃大鱼大肉,你却偏偏要给他端上一盘盘素菜,还要逼着他发自内心的喜欢吃一样,那是强人所难。既然在你这里吃不到想吃的东西,大街上餐馆那么多,随便去哪一家不是吃? 这些话她也明示暗示的和甄可说过,但这丫头说什么也不肯改变自己的风格。那沈安彤觉得,她就无能为力了。想也知道,如果她真有那种凭一己之力,改变大众口味的本事,她早就可以运用在自己身上了,还轮得到指导甄可吗? 因此,对这位心气既高,又死倔死倔的后辈,她通常也就采取“放养”策略了。反正找上来的时候指导几句,尽了本分,至于对方的思想,她是懒得从根源上扭过来了。 不过甄可虽然倔,在服装设计领域倒确实有才华。沈安彤也是冲着这一点,才想着拉她来设计戏服。随后,就收获了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技术指导。 由于学术涉猎广泛,甄可在任何项目上,都要以专业人士自居。从剧本的编写,到服装造型,再到现场灯光,其他人几乎都被她纠正了一个遍。只要你不听她的,她能和你从太阳上升一直辩到星辰闪耀。 对此,大部分人只能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尽量服从她的指挥。而从她身上,他们也是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了什么叫“小姐的心态,丫鬟的命”。 “现在你们都是古代人,考虑到你们还不习惯自己的身份,必须要先对你们进行培训。”甄可一本正经的走向叶朔,“你们这些即将扮演王族的演员,需要先学习王族的礼仪,才能培养出骨子里的尊贵气质。接下来每一天,我会给你们安排专门的礼仪课,让你们从头学起。” “啊?可是我的角色不是从草莽出身的叛军吗?我的身上不应该有天生的王族气质啊!”叶朔下意识的反驳。 甄可一口答道:“的确,但你现在的气质就像个普通的奶油小生,没有任何铁血征伐的硬气,观众看到你的表演,就会不自觉的出戏。你需要接受更加严酷的培训,我会仿照古代士兵的训练模式,给你安排计划。如果你做不到,你这个男主角随时都可以被换掉。” “那个……我能提个意见吗?”任剑飞弱弱的举手,“战士不是一天培养成的,如果花太多时间去做这些,到时候大家连台词都没记熟,不就更糟糕了?而且我们几个也都参加过战场试炼,体会过真实的古战场,应该也不算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了,就稍稍宽容一点呗?” 甄可板着脸,严肃的剜他一眼:“就是因为你们所有人都对自己要求太松懈,我简直可以想象,这场戏会被你们排练成什么样子。你们当初的试炼视频我也看到过,完全就是一场为了取悦观众的大型娱乐节目,没有生命危险,每天给你们玩玩闹闹,残酷指数根本就比不上真实战场的百分之一!” “真正的士兵,应该是懂得服从命令,哪怕是牺牲的命令也会毫不犹豫!简单说吧,如果你们真的在那场试炼中,被培养成了合格的战士,那你们现在根本就不会还是这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听她这么一说,还在吃零食的简之恒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里的包装袋,靠着墙壁抖腿的岑零,也讪笑着坐正了身子。 “所以,为了把你们培养成战士应该有的样子,你们必须接受正统的军事化特训!哪怕只是一个群众演员,也要演出士兵的精髓,这就是我们的专业素养!” “唉,真是麻烦……”沈安彤一手托着下巴,叹息着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我比较幸福,只要演一个民间的纺织女,不需要有什么气质不气质,看来是可以躲过特训了。” “你想得真简单,”涉及到自己的专业,甄可哪怕对前辈也是毫不客气,“让你纺织,你会纺织吗?要演好穷苦纺织女,你是不是要先学好专业技能?否则你连自己的谋生活计都笨手笨脚,是会被观众看出破绽的!” “看来只要是演员就逃不过特训。”凤君瞳幽幽的叹出一口气,“我现在开始觉得,用幻术做特效也不是那么坏了。” “那只是你觉得。”甄可立即又调转矛头,“你做特效,要是完全不了解什么场合是什么效果,你怎么做特效?你闭着眼睛做?要想做好特效,就需要了解真实的战争场面,接下来我会挑选几部拍得不错的战争大片,给你作为参考,你要拿去看透看熟。” 在甄可的“强势压迫”下,舞台上一片怨声载道。 …… 容霄小组一边,当他们结束校园体验后,凤薄凉就在最短的时间内写好了剧本,众人也都开始熟读起了自己的台词部分。 现在,他们正在排练一段校园感情戏。 凤薄凉坐在校园的长凳上,滔滔不绝的说着未来毕业后的安排。她不愧是“百变魔女”,现在不论是九幽殿大小姐,还是街头小太妹的影子,都被她甩得一干二净。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学生,一个会对生活感到迷茫,却也同样会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女学生,就像学院里每一个最普通的学生一样。 在她身旁,容霄静静的凝视着她,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发自内心的爱慕,在每一次视线流转中,都会从眼眸里荡漾出来,就像是一潭清浅的池水,温暖摇曳。正是标准的偶像剧画面,“她在闹,他在笑”。 等凤薄凉说得累了,暂时停下休息,并噘着嘴抗议男友为何不接话时,容霄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笑得温柔而纯粹。 在他的柔情凝视中,凤薄凉所扮演的女主,双颊也浮起了淡淡的红晕。她似是逃避,又似是依恋般的侧过头,靠进了容霄怀里,嘴角漾起了满足而安心的笑容。仿佛身边的男友,就是她的避风港,是她全部的依靠。 容霄依然抬手,轻抚着她的脑袋,从头顶一路轻抚到发梢,就像是怀抱着最心爱的珍宝。有人说,当男友爱你到了极限时,也许就会把你宠得像女儿一样。 如梦境般的美好画面,就凝固在了这一幕。按照剧情,这时也该是工作人员拉起幕布,将镜头切入下一幕的位置了。 “啧啧……”看他们对戏词告一段落,颜月缺才不无感慨的摇着头,“每次看你们排练,都能被撒狗粮喂到饱,真让人看不下去啊。” 凤薄凉从容霄怀里抬起头,微笑回道:“那你也早点去找个对象啊!到时候就换我来吃你们的狗粮,我肯定不抱怨!” 颜月缺一怔:“诶?这个算了吧。我目前还是专心修炼,不想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其实这很简单,就是他喜欢的不喜欢他,喜欢他的他又不喜欢。”凤栖梧在旁冷冷“补刀”。 “凤栖梧!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揍你!!” …… 特训间歇,沈安彤小组也会抓紧对对台词,像极了广告里插播的几段电视剧。 “我说,你们真的完全没有演出我想要的感觉啊!我心目中的剧本人物不是这样的!”到了演技领域,沈安彤立刻抓住了发言权,一扫此前受甄可挑剔的怨气。 “可是我们又不知道历史上真实的他们是怎样的!”乔曦莹泄气的坐了下来,“你可以说我们演的不符合你的想法,那就算我们照着你的想法演,很可能观众又会说,这不符合他们理想中的人物。我们不可能迁就每一个人。” 沈安彤几次欲言又止,她终究还是不便说出“只要迁就我一个就好”。 “既然这样,我有个建议。”甄可说话了,其他人顿时下意识的齐齐一抖,“大家对人物各有各的见解,这是好事,但在无法达成统一的情况下,不如每个人都来写一份人物小传,写出自己对各个主要人物的解读。然后再把所有解读拼在一起,对单个人物解读最好的,就按照这个观点来塑造人设,这样就没有意见了吧?” 举例而言,假设有十个演员,每人都要分别写出十个人物的解读,然后从这些解读中,总结出最让人满意的一条作为最终人设。可能1号分析的3号人物最为优秀,而5号分析的9号人物又最为优秀,就取大家共识是最优秀的解读来立人设。 这个方案,从思路来说倒的确不错,毕竟大家共同分析同一个人物,放在一起对比,自是高下立判。但说起来,就是这个过程……实在令人心累啊。 “演技不好,难道不是这个剧本对我们要求太高了吗?”任剑飞指出,“我们都不是专业的演员,第一次排练话剧,就要演出史诗级大片,就好像连走路都没学会的孩子,你非要逼着他跑,他能跑得有多像样?” “不对啊,说到演技,起码你和叶白莲,我明明是手把手教过你们的啊!”沈安彤跳了起来,“就说当初帮你们剑窑大宗拍宣传片,临时要拍戏,我是不是教过你们?谁都不是一生下来就专业的,怕的就是这种自己把自己当外行,连尝试都不愿意去尝试一下的态度!” “对了,说到剑窑大宗,”简之恒明知跑题,还是有些关切的问道,“上次剑窑大宗的问题解决了吗?我记得,不是说要跟铸神锋家族进行一场比试,如果你们这边赢了,他们才会答应联合铸造方天宝鼎?” 任剑飞见他都还记得清楚,感激的点了点头:“不错。具体的比试时间还没有确定,我爹说,到时候他会通知我的。现在剑窑大宗的师兄弟们,都在专心炼剑,提升技艺,等待着来日的比拼。” 到那个时候……叶朔暗暗握拳,那个人……楚天遥也会出现——作为九幽殿尊者,他曾在微时空上公开宣称,将会到场主持大局。 剑窑大宗的比试,任剑飞会去,自己是他的朋友,一定也会和他一起去。到时候,就将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直面楚天遥,而这一次……他也一定不会让那个恶魔再逃掉了!这笔玄天血债,已经拖了四年,是到了该划下句号的时候—— 况且……只有楚天遥死了,玎莎才会对他彻底死心,她才有可能会相信……自己是可以给她终身依靠的人! 第1311章 恨越深,爱越深 一想到玎莎,叶朔掏出玉简,给她发送了一条讯息。 “吃午饭了吗?” 聊天界面很整齐,消息几乎全部集中在右侧。左侧也就是属于玎莎的回复栏,却是空空荡荡,偶尔才能刷到一个标点符号。 现在,自己早上连同昨晚的询问,都还停留在最新消息界面,没有任何回音。 即使每一次的讯息,都像将一粒石子丢进了大海,连一簇水花也溅不起来,但叶朔知道,这段感情如果不靠自己坚持,就没有人来维系了。那时他和玎莎,就真的会成为两条平行线,越走越远,那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玎莎已经没有了父亲,没有了熟悉的师兄弟,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只有自己! 不管她的态度再怎么冷漠,叶朔都可以理解她,他不厌其烦的按动着屏幕,又发去了一条消息。 “宝宝,不管再忙都不要不吃饭,会对胃不好的,我想看到一个健康的宝宝!” 一边背台词,一边等待回复,途中颜雪梦也捧着台词本坐到了他身边,看到舞台上的众人打打闹闹,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叶朔,如果你在现实生活中就是一位帝王,有着庞大的后宫,那我们这里的女孩子,你最喜欢的会是哪一个?” 叶朔所扮演的男主角,是一位由叛军起家,最后登基为帝的枭雄。在他微末之时,曾蒙女主照料,彼此许下承诺,但当他正式称王后,他却抛弃了对昔日那个贫民女的诺言,他广纳后宫,大兴战乱,最后甚至还要吞并女主的国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负心人。 当女主手捧昔日的信物,痴痴的等候他归来,在烛火下黯然垂泪之时,男主却在后宫享受着莺歌燕舞,和宠妃们追逐玩乐。两种极端的反差,更是可悲可叹。 除了女主沈安彤,以及扮演她两位好姐妹的金思琦和乔曦莹之外,这部话剧里大多数的女性角色,几乎都是这位帝王的后宫。颜雪梦所扮演的,就是一位与他联姻的异国公主,高贵雍容,又有着整个强大国家为后盾,嫁娶之初,就毫无异议的被册封为正宫王后。 但,这却同样是一个悲剧命运的女子。她美丽端庄,从小就受到最优良的教育,让她懂得一系列最繁琐的礼仪,随口就能念诵出最动人的诗篇。但在传统男尊女卑的社会中,即使贵为公主,也不过是维系王族安定的工具。她从小就被教导得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脾气,只要永远做一个温柔的女子,伺候好未来的丈夫便可。 而她的表现,同样是符合王室期待的。每一次,父王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从来没有爱过人,也不懂爱的滋味,就轻易的被父王配给了一位“潜力股”,成为了他的王后。 为了稳住她背后的王族,男主对她不敢不好,但这样的好,却只是一种场面上的好,是一种虚伪得能够一眼看穿的“好”。他们相敬如宾,一起参加各种节庆场合,在世人眼中恩恩爱爱,但在王后患病,倒在床上痛苦得翻来覆去时,作为丈夫的他却是不闻不问,只顾和后宫宠妃寻欢作乐。 是啊,因为他从来不爱自己,他又能如何真心的对自己“好”呢?自己的性子,也和那些能够妩媚承欢的妖艳宠妃,相差太多了啊…… 在无数个绝望的夜晚中,公主渐渐看清了这场婚姻的本质。她嫁了一个同床异梦的枕边人,嫁了一场名利编织的奢华。她佩戴的是金银珠宝,吃的是山珍海味,这场婚姻里看似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感情。 想透了,看穿了,却无法改变。这场戏,终究还是得唱下去。 身披着华贵的金银袍服,露出最绝美的笑容,笑得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傀儡。 这个角色的心情,其实颜雪梦能够体会一半。因为从小到大的她,就被天霄阁的各种繁琐规矩所深深束缚。她能做的就只有努力修炼,维持住上游人群的地位,至于什么自由,爱恋,都和她无关。 她能体会到,自己就像是最初的那个小公主,表面看来什么都有,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她的内心是空虚的,是再多的追捧和荣耀也填不满的。但后半段,那个守着无望的婚姻,一天天坐在坟墓里等待死亡的王后,却是现在的她难以代入的。她演不出那种心死如灰的哀愁,也难以和这个角色真正的融为一体。 在这部话剧里,有着许许多多的人物,无论男女,他们每一个都是悲剧角色。男主,女主,王后,包括那些打扮艳丽的宠妃,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幸福的。 这也体现了时代的主题,在那个战乱年代,个人的命运被淹没在岁月洪流中,就像是漂浮在海洋里的砂砾,无所归依。他们都是渺小的,但就是这些渺小得不值一提的人,却也曾经在那个年代,真真切切的活过一场。他们的喜悦是真实的,他们的悲痛也是真实的,在他们化为墓碑上的一个符号之前,他们曾经像所有人一样,有血有肉的生活过。 从剧本主题来说,众人看过后是一致公认的好,的确有“史诗级大片”的风范。尤其又是当他们听说,隔壁小组上报的剧目仅仅是最简单的校园剧之后,就更是有了必胜的信心。 唯一值得苦恼的,就是这个背景的确太大,对演技的要求也非常之高,在一场话剧有限的时间内,是否真能把这么一个恢弘的故事演完,演好,这对所有人都是个艰巨的考验。 但叶朔却没有想到,颜雪梦琢磨着角色,竟然会突然来问他,在场的女孩子他最喜欢哪一个……果然女人多了就少不了竞争,都希望自己是男人唯一的目光焦点,就连雪梦这样的天家大小姐也不能免俗啊…… “呃,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叶朔清了清嗓子,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在邑西国老家有未婚妻,我真的很爱她,所以……其他女生再好,也和我无关。在我心里,就只有她是最好的。”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答,颜雪梦有些埋怨的在他肩上轻推了一把。 “叶朔,你这个人啊,就是太实诚了,怎么可以当着女生的面,说你最在意的是其他女生呢?这样可是不讨女孩子喜欢的——” “为什么不能说?”叶朔立刻就反问道,“我是真的喜欢她,我也以能拥有她为荣,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敢向全天下去说!除了她之外,要讨别人喜欢又有什么用?如果今天对这个也说好听话,明天对那个也说好听话,留下了一堆玩暧昧的备胎,那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也很不负责吗?” 颜雪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劝他几句,竟然会换来他这一大通一本正经的教训。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将视线重新转入了人群。看来要让叶朔这个木瓜脑袋开窍,果然不是这么容易的啊…… “哎,叶朔,你过来,到你的戏了!”舞台另一端,甄可正提高声音冲叶朔嚷着。 但现在的叶朔,却是目光发直的紧盯着自己的玉简屏幕。 在他刚刚向颜雪梦大谈特谈自己对齐玎莎的爱意后,她终于回复了自己。 但她回复的,却是一条令他全身血液倒流的消息。 齐玎莎sasa:你、别、烦! 一字一顿,像极了一个人咬牙切齿的迸出字眼。 究竟对自己是有多不耐烦,才会在字里行间,也渗透进了这样的厌恶? 那三个字,连同标点一起,都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钉子,深深的钉进了叶朔的心脏。 他的脸色急剧苍白了下去,没有理会甄可的呼唤,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失魂落魄的向门外走去。 伤心,原来果真是会“伤”心的。现在,他就可以清晰感应到心脏的剧痛。 …… 远在定天山脉的齐玎莎,这时的脸色却也是极近疯狂。 她紧盯着玉简屏幕,五指狠狠收紧,玉简棱角硌得掌缘生疼。但她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双眼死死的大睁着,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恨意。 刚才她在这里上网,刚好看到了一篇鸡汤文,里面提出了一个观点,“恨得越深,说明爱得也越深。” “恋人之间的恨,都是架构在爱的基础之上的。爱的越深沉,伤的越深,最终转化成的恨也越深。俗话说,‘爱要超越生死,恨才能毁天灭地。’如果恋人之间根本没有爱,那两人之间即使关系很好,也情同陌路,根本无法成为恨。” “爱的反面本不是恨,而是麻木,是任其自然,彼此再无交集。不管他在你面前是潦倒也好,是幸福也好,都与你再无瓜葛。他的生死贵贱,都不能在你心头激起任何波澜。反之,如果你依然一想到曾经的那个ta,就恨得咬牙切齿,说明你依然深爱着ta。” “当你看完这篇文章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那个人,不论你对他的感情是爱还是恨,他都依然排在你心里的第一位。” “不……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齐玎莎紧盯着屏幕,恨不得只用眼神就将那几段文字烧成灰烬。她拒绝承认,但她又无比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不得不承认。这种矛盾纠葛令她崩溃,让她恨自己也恨……那个人。 “我怎么可能还喜欢他……我恨他!我恨不得要他死!我恨透了他!!”齐玎莎疯狂的喃喃自语着,但她越是这样提醒自己,那“恨得越深爱得也越深”几个大字,就越是反复在她眼前缩放。 楚天遥……这个自己用全部青春爱过的人……现在她应该的确是恨他的,当初是他出卖了玄天派,害死了她的父亲和所有师兄弟们,他背叛了他们的感情,毁了她的人生,她的确是应该恨他的…… 她也一度以为,自己是真的恨他。每次想到他,她都恨得咬牙切齿,即便是在梦里,她也会一刀一刀的砍在他身上,只有看到他受伤流血,她才能感到一种复仇的快意。 在微时空上,她在他找到自己主页的第一时间就拉黑了他,但那以后,她还是会时不时就去看他的主页,看他最新的动态,看到评论里清一色对九尊者的歌功颂德,想到这一切都是他出卖师门换来的,便要再度切齿痛骂。 她一直把这种感情解释为恨。 也只有恨才能支撑着她活下去。 但偶然看到的这篇文章,却是彻底颠覆了她长久以来的认知。 她恨他……只是因为她一直都还爱着他,所以她无法原谅他的利用和背弃,她更恨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未来。 但是,在她一厢情愿的怨着这个负心人时,这份感情究竟又有多少,是纯粹为他颠覆了师门的恨呢? 不……怎么可以……自己怎么可以依然爱着一个恶魔……间接毁灭师门的恶魔!父亲和众位师兄弟的在天之灵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我不爱你……我恨你!不,我也不恨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为什么不死了……为什么不干脆一点死了!为什么还要以九尊者的身份在世上招摇,为什么不能让我眼不见为净……啊!!” 失控的思想,造就了一场巨大的灵魂崩溃。齐玎莎已经疯狂了,她抽出随身的软剑,激烈的挥舞着,周边的岩石都被强大的气流切成碎块。花草被连根拔起,又在半空中化为片片碎屑,景凄切人凄迷。 即使是这样,楚天遥的影子,却依然在眼前挥之不去。不管她再怎么想把他抹去,在她最深的心底,他却都是越来越清晰了。 “为什么你还要再纠缠我,既然你从没有爱过我,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齐玎莎抱着头,凄厉的悲呼着。如泄堤般的灵力朝四面溃散,将整个幽静的小园再度冲击得七零八落。 末了,她才狼狈的伏倒在地,哭得天昏地暗。 “天遥……楚天遥……我恨你!你知道我是恨你的……” 第1312章 死胡同 远远的,司徒煜城和秋若蕊对视一眼,还是一起朝齐玎莎走了过来。 “玎莎,最近还好吗?”秋若蕊装着没有看到四周的一地狼藉,勉强扯起笑容走到她身边,“我和掌门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的。” “你知道,咱们定天派的发展蒸蒸日上,甚至有许多其他城镇的父母,也慕名带着孩子前来拜山。年轻一辈的弟子越来越多,师长级就有些欠缺人手。我们考虑了一下,你也是我们当年一批幸存子弟中的佼佼者,不如,你也在新人中挑选几个徒弟,指导他们修炼,刚好也可以充实一下日常的生活?” “是啊,现在门派的师资力量是的确紧缺,我都在打算着,要直接张榜招贴,重金聘请几个修灵者导师了。”司徒煜城也在旁接口,“你不知道,现在连郭阳云和范成都收徒弟了,让那两个家伙带晚辈,我真的担心会误人子弟啊。” 虽然两人都是极力在用轻松的口吻提议,但缓缓坐起身的齐玎莎,轻抚着散乱的发辫,语气仍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呵……凭什么,我就非得收徒不可?我的父亲,和众位师兄弟,他们就被埋葬在这大好青山,这片我们每天都会踩着的土地下……还有人记得他们吗,有人去缅怀他们吗?果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你们两位大掌门,没有能力去为他们报仇,你们只能使唤我这个失去了亲人的孤女做这做那……真是好大的掌门威风啊!” “……玎莎,你不要说这种话。”秋若蕊对她的阴阳怪气也不由皱眉,“当年的血仇,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忘记,我也知道你心心念念想要报仇的人是谁,但是我们定天派现在真的没有能力去跟他们抗衡!贸然以卵击石,造成的只是再一次的毁灭!” “还有……我们也没有想要使唤你,只是我跟掌门也提过很多次,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每天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有时哭,有时笑,就连给你送饭的弟子都害怕你!我们理解你的痛苦,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对你要求过什么,我们想的是你终有一天会慢慢想通,然后自己走出来。可是四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难道你真的准备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吗?” “活在痛苦里又怎么样?”齐玎莎猛然转过头,眼中燃烧着一种冰冷的恨意,“不可能想通,我永远也不可能想通的!几百条的人命啊……难道我‘想通’了,他们就会活过来吗?我没有你们这么心大,就连满门血仇,也可以轻易的‘想通’——” “是,你们杀不了罗刹鬼帝,杀不了九尊者,所以你们就选择遗忘吗?你们就像当年的惨剧从没有发生过一样,在这里开开心心的建立你们的门派,教导你们的弟子,为他们粉饰太平?而我……就连唯一还记得当年流血和牺牲的我,你们也要把我一起埋葬掉吗?然后你们所有人就可以继续聚集在一起,载歌载舞,欢欣和睦吗?!” 秋若蕊疲惫的摇了摇头。这一年多,叶朔每次传讯回来,除了关心门派发展之余,都必然要嘱托他们好好照顾玎莎。当初定天派的建立,叶朔居功至伟,是他的托付,她自然不愿违背。只是,她实在抗拒和齐玎莎的接触。 她就像一个刺猬,还是一个满身鲜血的刺猬。你一旦走近她,她就会拔下身上的刺,露出血淋淋的皮肉来给你看。 她近乎招摇的展示着她的悲惨,不但是将自己隔绝在这间小屋里,更是在面对门派里任何一个人的时候,她都要用绝望哀戚的语气,倾诉着她的怨恨。她是如此的热衷于将伤口撕开,这还不够,甚至还要自己再撒上一把盐。 没有人喜欢跟这么悲观的人相处。如果有一个人,你每次见她,她都要拉着你一起掉眼泪,你一定也会渐渐逃避和她的见面。 师门伤痛,对秋若蕊并不是没有任何影响,她一直都还记得,当初她所在的潜夜派,曾是怎样出卖了玄天同盟,最终也由于掌门的反戈一击,导致了玄天派的败局。身为潜夜派一份子的她,甚至会感到自己同样是个罪人,她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别派师兄弟们。 后来,叶朔在致远学院修炼有成,杀回定天山脉复仇,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她的恩师常夜白,她的师兄周建,还有潜夜派许许多多的人…… 一边是自己曾经心动的人,一边是她至亲的同门,夹在当中的秋若蕊几欲崩溃。就算她明知道,以叶朔的立场,做出这一切是合情合理,但是她还是无法再继续喜欢他,喜欢一个手上沾着师父鲜血的人。 幸运的是,后来她遇到了司徒煜城。两人在重建定天派的过程中,逐渐产生了感情,最终也是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她感谢,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让她可以再次爱与被爱。 性格略显木讷的司徒煜城,并不是会讨女生喜欢的类型,自己面对他,也不曾有过对叶朔那般小鹿乱撞的心跳。但是,他稳重,人品好,对自己也好,在秋若蕊看来,这就是当时的她最需要的。 年轻的时候,总会渴望惊天动地的爱情,直到经历的多了,看的多了,才会想要一份稳定的归宿。 一场师门劫难,让秋若蕊的心境早早跨出了少女情怀。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并且现在的她,也是爱着司徒煜城的。比起懵懂的爱情,在他们之间更多的,还是一种亲人般的爱。 他们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妻子),也是自己孩子的父亲(母亲)。这份亲情,早就已经比爱情更稳固的将他们牵绊在了一起。 有了司徒煜城的陪伴,秋若蕊觉得,自己的伤口终于开始愈合了。虽然缓慢而艰难,但他真的在一点点的治好自己。那些起初还会在噩梦中盘桓的血光和剑影,也终于成为了一场陈年旧梦。如今他们的生活是安定和平的,他们要负责教导下一辈的弟子,这是他们肩上的责任。 虽然丈夫从来不说,但有时秋若蕊看到他微皱眉头的样子,也会知道当年的灾难,同样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道疤。他还是经常会想起师父,想起那些师兄弟们。但是他一直在克制,克制着不将消极的情绪传染给自己。 就是在大家都步履维艰,努力的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时,齐玎莎却始终固执的把自己封锁在旧日,就像是钻进了一条死胡同。每次见到她,她那份尖锐的悲伤和恨意,都会把秋若蕊再次拉回当年,那段最黑暗绝望的岁月里。 出于“报喜不报忧”的心态,秋若蕊并没有刻意向叶朔告状,但玎莎的问题,又的确需要解决一下。 本来按照定天派如今的势力,就算是好吃好喝的养她这个“闲人”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行。可她的情绪太过负面,长久下去,恐怕会像传染病菌般扩散到整个门派。再者单就她自身而言,长期悲观抑郁也是对健康不利的,不能再让她这么下去了。 为了给她找点事做,转换转换心情,秋若蕊和司徒煜城商议过后,才提出了这个让她收徒的建议。否则定天派的师资力量再怎么紧缺,也到不了这种让上一辈弟子“全员出动”的地步。 “玎莎,为什么你要用猜忌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我们只是想帮助你走出来,要复仇,难道是你每天关在房间里折磨自己,敌人就会自己倒下来死掉吗?我们无力报仇,但我们可以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坚强的活下去,带着师门长辈的遗志,让自己活得更好!你真的不可以再像这样什么都不做了……” “所以你们是嫌我占地方了是吗?”齐玎莎立刻就咄咄逼人的顶了回去,“你们觉得我吃你们的,用你们的,你们嫌我碍眼了是吗?当初太上长老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我愿意留在这里,就会让我在这里住一辈子,他要照顾我一辈子……现在他不在,你们就要琢磨着奴役我,因为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是吗?因为再也没有人保护我了是吗?” “我这就传讯给太上长老……”她手指颤抖着举起玉简,丝毫不顾这位她作为倚仗的“太上长老”,是刚刚被她在短讯里狠狠骂走的人,“我要让他看看,你们这些他最器重的亲信,是怎样对他阳奉阴违的!” “玎莎,你先冷静一点!”秋若蕊连忙按住了她的手,定了定心,正色道,“好,你指责我们粉饰太平,那么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样为当年的牺牲者报仇?如果你的提议真有可行性,我们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可好?” 齐玎莎似是怔了怔,秋若蕊眼看着她的眼珠子缓慢滑到了眼角。她就那样斜睨着自己,充满了质疑和嘲讽。 “要报仇?很简单啊!罗刹鬼帝的弟弟,罗小星,现在不就是我们定天派的弟子吗?他还很弱,我们可以轻易的杀了他……杀了他……杀不了罗刹鬼帝,就杀了他最在乎的弟弟,让他看着弟弟的尸体懊悔莫及……杀不了他,我也要让他痛苦一世!” “玎莎,你疯了吗?”秋若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她只是觉得齐玎莎情绪消极,但现在看来,她的思想简直太可怕了,“小星只是一个小孩子啊!他也和当年的血债毫无瓜葛,他是无辜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么能因为他哥哥的罪恶,就想要对一个小孩子下手?你……你太残忍了。” “小孩子又怎样?”齐玎莎冷笑着后退几步,双手缓缓抬起,在半空中反复做着“扼紧”的动作,“他是无辜的,我爹和那些死去的师兄弟们就不是无辜的吗?罗帝星,他做出来的事,他就得承担代价……他承担不了,就让他的家人来承担……哈,我再残忍,也总好过你们这帮圣母,还在傻乎乎的帮仇人教孩子!” “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杀了罗小星……我要亲手掐死他,让他好好感受我爹当年的绝望……对了,还要拍下视频,送给罗刹鬼帝,让他看看他的弟弟是怎么死——” 听着这番恨意十足的话,司徒煜城和秋若蕊齐齐感到毛骨悚然。 常言道,祸不及家人,何况还是一个全然无辜的小孩子……齐玎莎,她的心态已经完全扭曲了,现在的她只是没有能力,如果有……她会比当年的那些灭门凶手更加可怕,更加残忍! 还是司徒煜城冷静,他不再与齐玎莎争辩,很快就掏出玉简,向门下弟子传讯。 “安排几个人过来,今后日夜照看齐玎莎的生活起居。十二个时辰都必须有人在她身边,她想去哪里,你们也要时刻向我报备!” 齐玎莎斜着眼睛打量他,听了他的郑重叮嘱,最终只是一声怪笑。 “哈……要软禁我吗?你们没本事对付罗刹鬼帝和九尊者,对付一个孤女,还真是威风十足啊……要是我爹还在,他怎么会允许有人这样欺负我!” “我爹……是啊,我爹当年也是玄天派血战牺牲的烈士!你们这样对待他的遗孤,你们就不亏心吗?” 齐玎莎的谩骂质问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被几名赶来的弟子扶入小屋,还能听到一阵阵凄厉的尖叫。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若蕊,刚才她的态度,你也都看到了,”司徒煜城的胸膛还有些激动的起伏着,“她现在完全就是她惨她有理,她惨所有人都欠她的!其实这里的人都是经历过师门伤痛的,谁不惨,还不是都要坚持着站起来吗?怎么就只有她最脆弱?谁都得迁就着她?” “不行,我一定要通知太上长老,让他要么是尽早把玎莎接走,要么是放她离开。再让她继续留在定天派,我是伺候不起了!现在她已经危及到门派弟子的安全了!” “夫君,别……”秋若蕊按住他的手,看着小屋的方向,只能再次叹出一口气,“你也知道,太上长老对玎莎的感情,就算告诉他,也只是让他添堵而已……难道要让他接受,他最喜欢的女孩,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连小孩子都想下手的女魔头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1313章 角色之声 再回到天宫门的话剧舞台。 除了表演之外,配乐曲目也是一个加分的关键。 好的音乐,能够将观众带入故事氛围,引人入胜。有时一段剧情之所以催泪,和搭配恰到好处的音乐也不无关系。 是否要在话剧中添加歌曲不强求,但按照规矩,只能由参演者在舞台现场演唱,而不能直接使用现有的cd配乐。 这一点,确是难倒了大批“五音不全”的小组,但对于凤薄凉小组,倒是如鱼得水。 现在,容霄一手握着话筒,正满怀深情的唱着一首情歌。 “走不完的长巷, 原来也就那么长。 跑不完的操场, 原来小成这样。 时间的手,翻云覆雨了什么, 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 闭上眼看,十六岁的夕阳, 美得像我们一样。 边走边唱,天真浪漫勇敢, 以为能走到远方,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剧组的其他成员围坐在四周,都是如痴如醉的听着他的演唱。 他们都知道,容霄正式出道后,一直是实力出众的新人歌王,新出的唱片次次霸屏销售榜。但如颜月缺、凤栖梧等人,平时只顾着埋头修炼,几乎都不听歌,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外头一票难求的“现场版”。 也是这一次,他们才第一次感受到了歌曲的魅力。 “牵你的手,人群里慢慢走, 我们手中,藏有全宇宙, 闭上眼看,最后那颗夕阳, 美得像一个遗憾。 辉煌哀伤,青春兵荒马乱, 我们潦草地离散, 明明爱啊,却不懂怎么办, 让爱强韧不折断。 为何生命,不准等人成长, 就可以修正过往, 我曾拥有你,真叫我心酸。” 这首歌名为“心酸”,表达的正是“回忆校园时代单纯甜蜜的初恋”。当时的我们喜欢一个人是多么的单纯,直接,但现实却还是让两个单纯的爱人分开了。这和剧本的主题恰恰相合,再经过容霄的演唱,更是让这段错过的爱情催人泪下。 “好听好听!”只是来看热闹的凤昀晞连连鼓掌,“真的很好听啊,我感觉自己已经要被你圈粉了!” “他们两个都是专业的,我们就省事多了。”颜月缺也是眼含笑意,“听说有的小组为了练歌,都在紧急抱佛脚呢。不过至少在歌曲这一项,咱们是稳赢了。” “所以老大,你什么时候再出新专辑?”苏世安浏览着玉****上说你宣布‘暂时退圈’之后的最后一张专辑,现在都快要卖疯了,销量完爆那个什么玉女天后阿yan。以前可就是她一直在跟你竞争榜首。” “我想,会过一段时间吧。”容霄把玩着话筒,也在道具箱上坐了下来,“最近我也在尝试着,自己创作一段歌曲,如果顺利的话,我会把这首歌,作为复出后送给粉丝的礼物。” 他这么说着,其他人顿时都齐刷刷的转过视线,活像见到了一个文盲忽然变成了资深讲师。 容霄的文化课水平,和他的修炼天赋完全就是成反比的。恐怕直到现在,让他去做初等部一年级的考卷,他都未必做得出来。也正是因此,在其他歌手都流行用“原创歌曲”作为噱头时,他却是从来也没赶过这个潮流。 现在,他竟然说要自己写歌?不是他们看不起他……写出来的歌,该不会是通篇错别字吧? “这首歌,我还在准备当中。”容霄只是简略的回应道,“等到写成之后,一定会和大家一起分享的。” 嗯……众人默默蹙眉,虽然他的唱功肯定没问题,但他写出来的歌词……还是很成问题啊! …… 沈安彤小组。 “我再问一遍,我们这里真的没人擅长唱歌吗?”甄可双手叉腰,气得呼哧带喘,“看看隔壁,人家唱得多好听啊!你们呢?连个哆来咪发唆都唱不准音!” “哎,完了完了。”沈安彤叹息着摆了摆手,“隔壁那都是专业的歌手,咱们这呢,连一群业余的都不是!我看咱们是别指望在歌曲上决胜负了。” “人家混娱乐界,你不也是么?”任剑飞指出,“你怎么就不会唱歌?” “我……”沈安彤气得跳脚,“谁说我不会唱歌!我那只是唱得不好!况且我这是……术业有专攻你们知道吗?我的专业是演技,所以唱歌……就稍稍欠缺了一点呗!这有什么,你们谁是十项全能?” “在我们这里,大概就只有阿椴唱歌比较好了。”简之恒笑着看了看身边的好友,“以前在天圣的校园歌曲大奖赛,他还拿过第二名的,仅次于霄哥。我看,不如就让他来教我们唱歌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突然被扯进来的关椴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就是平时听流行歌曲,多听几遍就自然会唱了,就是这样。” 沈安彤重重的叹了几口气,双手托着下巴,故意嬉笑着向众人道:“你们看,他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我是天生就会唱歌了,我鄙视你们这群五音不全的渣渣’。唉,歌王的境界我们不懂啊。” “我没有这么说过。”关椴严肃的纠正,但不过片刻,他却是保持着“严肃脸”,再次补充了一句:“但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全场短暂的愕然后,顿时爆发出了一片哄笑声。 关椴这小子……别看他平时话不多,但这补刀能力,的确是越来越强了啊! …… 那段时间,从各个小组,都能时不时的传出阵阵练歌声。但始终是以宛转悠扬的少,鬼哭狼嚎的多。沈安彤听得久了也就放下了心,反正自己的唱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歹“还能听”就行了。 有条件的小组,按说会把演员和歌手分开。因为有时一段感人的剧情,就需要有配乐,但如果演员前一刻还在哭天抢地,下一刻就拿起话筒开始唱歌,在观众看来,也会非常出戏。有人演,有人唱,这才是最合适的搭配。 但容霄小组和沈安彤小组都面临相同的问题,就是能演的能唱,不会演的也不会唱,他们几个主演,都只能同时担任演员和歌手的职务。至于要如何安排剧情和背景音乐的协调,就需要他们自己伤脑筋了。 …… 现在,沈安彤小组正在排练一段配角戏。 沈安彤扮演的女主角,身边是有着两位闺蜜的。在她无望的等待男主归来的岁月里,她的闺蜜也各自走向了不同的命运。 金思琦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外表和条件都非常普通的女孩,待在家人开的小店里帮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她的性格和女主不同,她虽然平凡,却又不甘于平凡。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某一天可以时来运转,飞上枝头当凤凰,比如被微服出巡的帝王选中,入宫为妃,又或是被某位富家子弟看中,能够嫁入豪门当个姨太太。 当然,这些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容于世的心思,她是不会直接跟女主说的。但这份嫌贫爱富,贪慕虚荣的本性,却是会渗透在她日常的言行中。 比如对于来到店里的穷人,她会暗自露出不屑的眼神。对于招摇过市,却穿金戴银的风尘女子,其他人在指指点点,在她眼底,却会透出一丝深藏的羡慕。说明在她的价值观中,她是从不曾以此为耻的。 而能否演好这些细节,就是相当考验表演功力了。 这个角色,其实和金思琦本人的性格有些相似之处。所以在她一边为本色出演而感到轻松时,另一方面,却又担心其他人会果真将她与角色同化。就连表演时,也不敢太过“用力”。 “思琦,你的演技可以,只是你还没有把自己完全放开。”沈安彤和她对戏的时候,也会顺势指导她几句,“站在观众的视角,一看就会觉得你是在表演,你还没有完全成为那个角色。” “一个好的演员,在演戏的时候就应该丢掉自己,你不是在扮演这个角色,你就是这个角色。你说出来的话,不仅仅是在念台词,它代表的就是你真正的所思所想。要做到这一点,你就必须更加透彻的去体悟角色,真正领会到人物的性格和思想才行。这样一来,你才能想她所想,见她所见。” “还有,我觉得你在一些激烈剧情点的表演很不错,情绪都到位了。但在体现生活日常的剧情点,表演就比较尴尬。其实一场戏往往都是由细节组成的,平淡之处见真章。如果你能把一个简单的眼神戏都演得非常出色,会比仅仅在关键剧情‘用力过猛’,要更加吸引人。” 金思琦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个角色前期的关键剧情其实并不多,作为女主一个“性格不算多鲜明”的闺蜜,几乎就是个背景板角色。前期她所能发挥的余地,也就只有一些细微的眼神戏,以及动作神态等等。而这些在剧本里自然也是不会详细记述的,因此能否演得入木三分,演到让观众记住,就看她对这个人物的体会如何了。 这个人物的命运是悲惨的。因为她不愿过贫穷生活,总希望能找到一个大户子弟做小,家里曾经给她介绍了好几个老实本分的小伙子,她都因为嫌弃对方太穷而拒绝了。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遇到了一个“似乎”还挺有钱的对象,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要嫁给对方,甚至和家里闹到了几乎决裂。 她说出了压抑多年的心里话,“既然你们把我生在了这么穷的家庭里,耽误了我大半生,为什么现在还要阻碍我去追寻荣华富贵?我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改变命运的这一天!” 这些话,伤透了父母的心。他们没有想到,女儿竟然一直是怀着这样的心思。简简单单几句话,仿佛就将多年的养育之恩化作了一场空。母亲也是在失控之下,颤抖着抬手指向门外,喝出了一声:“滚!” 金思琦的角色自己也是感到后悔的,她也没有想到,在她心里埋藏的怨愤竟然有这么深,这么剧烈。但话已经说了出来,她不愿低头,在短暂的挣扎后,还是背起包裹奔了出去。 她以为自己如愿嫁入了豪门,很快就能够拥有想要的幸福。但真正成婚之后,却是好景不长。 她很快就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钱,他以往的奢侈,仅仅是打肿脸充胖子,实则欠了钱庄很多的钱,时不时就会被债主上门催债。动辄打砸,金思琦的角色,也只能一次次跟着担惊受怕,过不上一天的安稳日子。 道理很简单,作为一个姿色平平的贫民女,就算真有豪门阔少出现,又怎能看得上她? 同时,这个丈夫既爱赌又爱酗酒,他的巨大亏空,基本上都是因为整天泡在赌场造成的。每当他输了钱,又或是喝醉了酒,就会在家里狠狠殴打老婆。然后再次出门,留下满身是伤的老婆,独自面对上门的债主。 理想中的豪奢生活并没有实现。为了换来一份安稳,金思琦的角色不得不更加努力的赚钱,她的模样迅速的憔悴衰老,明明仍是青春芳龄,看上去却像是一个劳碌半生的中年黄脸婆。 他们两人还有着一个儿子。丈夫不高兴的时候,还会连着儿子一起打。每次他都会反省,跪下来向妻儿认错,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金思琦的角色一次次的原谅了他,换来的却只是再一次更加猛烈的毒打。 终于有一天,金思琦的角色忍到了尽头,她带着儿子逃离了这个家。 作为一个带着儿子的单身母亲,受尽了邻里街坊的指指点点,她的日子过得非常苦。而当年与她决裂的父母,始终不忍见到女儿这般下场,还是将她接回了家。 经历过这段坎坷人生,这个角色终于大彻大悟,开始学着自己做起了一些小本生意。如今的她再和女主谈起,也开始感慨当年的幼稚无知。现在她终于意识到,遥不可及的荣华,远比不上触手可及的安定。 这样的结局,总算是“洗白”了她的灵魂,但却依然无法改变这个角色悲剧的本质。 第1314章 礼物 如果说金思琦的角色是女二号,那么同样扮演女主闺蜜的乔曦莹,就应该算是女三号。 “安彤安彤,你来看看这个剧本,”现在乔曦莹就捧着台词册,去向沈安彤抗议,“我这个角色的剧情能不能改一改啊?一定要这么惨的结局吗?” 女三号的角色,起初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她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性格开朗直爽,同样是和乔曦莹自身的性格有些相近。并且虽然出身名门,却从无阶级观念,和平民出身的女主女二都相处得不错。 当然,对于一出生就能尽情享受富贵的她,女二是带着几分嫉妒的。但一边嫉妒,一边却又要尽量巴结着她,因为她经常会送很多漂亮的首饰给两位姐妹。 女三号又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友,年少从军,在武学一道颇有天赋,在军队内也上升得很快。周围的人都说,等他多立几场战功,将来必然是能当上将军的。 家庭,爱情双丰收,这样的她,是女二眼中的“人家赢家”。而由于她活泼的性格,想必也能收获大量的观众缘。 然而,所谓的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当剧情进入后期的战乱时代,女三号的男友也加入了保家卫国的行列,长期出征在外。他曾经承诺过,等这场战争结束后,他就会回来娶女三号为妻。 女三号每天都怀着幸福的期待,一天天的等待着他。按照常规的狗血套路,她应该会等回男友战死沙场的消息。 但沈安彤却偏偏是不按牌理出牌,在她的剧本中,悲剧的命运没有降临到男友身上,承担这一劫的,却是女三号。 城内乱军肆虐,民不聊生。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中,平民百姓的人身安全是没有任何保障的。也许今天还在和他人感慨时局,明日就已经横死街头。女主,女二,和这国家内千千万万的人,都在艰辛的活着,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是被扔到乱葬场的下一具尸体。 战争年代,除了最直观的天灾人祸威胁,人们的理性也渐渐被剥夺,兽性反而占据了主导。正因为有今日没明日,律法已经没有任何约束力了,放纵的罪恶,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般在城内纵横。 天真美好的女三号,不幸被乱军玷污,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巨大的刺激却让她患上了失心疯。 当男友从战场凯旋归来时,他看到的,就是一个躺在床上,手里摇晃着拨浪鼓,只会痴痴傻傻不停笑着的女友。 过去的女三号,就是最爱笑的,笑声就像是一串银铃碰撞,清脆悦耳,他最喜欢的也是她的笑容。好像不管自己的训练多辛苦,只要看到她,就得到了治愈。 但是,还是那熟悉的笑容,却再也不是他熟悉的人。不管他再怎么呼唤,怎么给她讲他们的曾经,她仍然听不懂也看不到,她只是痴痴的笑着,成了一个彻底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如果她清醒过来,得知清白不再,她是否会因为愧对自己而痛不欲生?或许,就让她保持这个样子,倒是对她最好…… 看着那尽情绽放笑容的女友,她现在的笑容,远比过去要更加简单纯粹。她再也不用承担战争的恐惧,不用面对自己的伤痛,她只是活在一个幻想中的世界里,永远永远的做着梦……那么,自己真的还要叫醒她吗? 站在女友床前,男友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中。 女三号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知道,男友在这场战争中立下了不少功劳,国家安定后,他的仕途无量,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要放弃他们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儿,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然而,男友却没有离开。他依然选择履行自己的承诺,娶女三号为妻,并且,为她举办了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他也下定了决心,他会一直都陪着她。如果她能好起来,那是他的幸运,若是不能,他也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们现在排练的,就是女三号穿着华丽的嫁衣,靠在躺椅上,依然咯咯的笑个不停。男友同样身着喜服,半跪在她面前,正一勺一勺的将汤药喂到她嘴里。 在心爱的女友面前,他勉强让自己对着她微笑。但那份如山洪决堤般的巨大悲伤却也怎么也扼制不住的。即使他在笑,眼底却满盛着悲伤,终是有一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砸进药碗,荡漾起一圈圈的漩涡…… 这段剧情虽然只有短短数息,却是相当考验演技。乔曦莹需要不停的笑,眼神却要天真纯粹,要不谙世事,和她在剧情前期欢笑的模样既相似也不同。 男友的扮演者,简之恒则必须演出那种悲喜两极的滋味。一方面,他如愿娶到了爱恋多年的女友,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之夜,他是幸福的。另一方面,想到女友所经受的苦楚,他又心酸如绞。两种极端的情绪,都要沉淀在他的眼底。但在面上,却又必须分毫不显。 这场戏要演得出彩,就不能通过表情,只能通过眼神。而要将细微的眼神戏演出精髓,绝对是难上加难。 “呜哇,彤彤,我这个角色一定要这么悲惨嘛?”乔曦莹翻着台词本,“悲从中来”。 “哎呀,这样才够惨,够惨才有看点嘛!”沈安彤正为她设计出“够惨”的剧本手舞足蹈。 女主和男主的角色,在历史上的确是有原型的。虽然他们的故事大多被记载在野史中,但即使是正史,也肯定了这段故事的存在。至少历史上的确有那么一位由叛军起家的帝王,和一位民间纺织女的情爱纠葛。 女主原型真实存在,但她的两位闺蜜,史书当然不可能记载得这么细。所以这两位闺蜜的人设及命运,就完全是由沈安彤自由发挥了。 至于颜雪梦所饰演的公主,在历史上的原型也确实是这位帝王的王后,在正史记载中为“贤后x氏”。留给后人的信息,只有她的贤惠,以及一个模糊的姓氏。除此之外,其他嫔妃就更是毫无记载了。 毕竟这个王朝,本身就是在战乱年代中诞生的,并且历时短暂,谈不上是多么有意义的历史。因此这个故事除了在历史上取材过一个细节外,大部分都是沈安彤的自由发挥。 对于“以虐人为乐”的小魔女来说,要改她的剧本几乎是不可能的。乔曦莹在抗议无效后,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演。 “嘻嘻嘻……嘻嘻嘻……”乔曦莹摇晃着拨浪鼓,靠在躺椅上,一次次笑得前仰后合。 “曦莹,眼神要更加纯真一点。”沈安彤适时的纠正,“你的眼睛里既要什么都有,又要什么都没有。对,就像是一块透明的玻璃,外界事物投射到你的眼睛里,但是无法被你容纳,它们又从你的眼睛里穿过去了……你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又完全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这种感觉能出来吗?” 乔曦莹扁着嘴唇,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出不来。” “……那你先让开,我来示范给你看!”沈安彤在演技上的专业精神倒也值得钦佩,她主动靠到了作为道具的躺椅上,示意简之恒来给自己喂药。 简之恒和乔曦莹交换了一个悲伤的眼神,接着,他尽量调集起自己全部的伤感,在药碗中盛起一勺,送到了沈安彤口边。 “我说过啦,你的眼神要一半明媚,一半哀伤。”在沈安彤面前容不下任何的不专业,她又立刻纠正道,“你的表情要微笑,要笑得很暖,但你的眼神里要同时掺杂着幸福和悲痛,明白了吗?来再试一次!” “咳咳……我还可以发言吗?”简之恒“弱小,可怜,而又无助”的抬起头,“脸上笑眼里哭也就算了……你能告诉我眼神怎么才能又幸福又悲痛吗?一个人要怎么同时演出两种眼神?” 沈安彤有些不耐烦的坐起身:“哎呀,到时候你就把曦莹想象成你的恋人嘛!如果你明知道你们的爱情没有未来,你是否还会依然为了她执着坚守?如果你说你做不到,那你可就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了。等你以后谈恋爱了,我可是会去提醒你的另一半的!对了,你不是正在追晴蓝吗?要不要我现在通知她?” “来来来,曦莹你再躺回去,现在我来扮演男友的角色。简之恒你要看好,我这是在给你做示范!”说到一半,她又把简之恒拉了回来,又把乔曦莹按倒在躺椅上。 “……我看,我们这个话剧的问题,如果安彤能分饰三角,一个人同时扮演三个女主角,那就什么都可以圆满解决了。”舞台一角,任剑飞悄悄向叶朔耳语道。 叶朔暗自忍笑,又低声补充道:“岂止。应该让她同时扮演所有的角色,一个人撑起整部剧,那就完美了。” …… 容霄小组一边。 他们现在排练的,也同样是一段悲情戏。 走出校园的男女主,开始踏上了社会。面对诸多名利诱惑,刚刚踏出樊笼的女主,原本纯净的内心正在一点点的受到侵蚀。 她不再是学生时代的她了,尽管她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但作为和她走得最近的男友,却是在每一次的接触中,都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在他们之间,慢慢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尽管这种改变,是男主极力试图忽视的。尽管他们每次的约会,女主兴致勃勃谈论的话题,已经从曾经简单的规划未来,到谈论某个品牌又推出了某一件奢侈品,老板又带她去了某个高级展会等等,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眼中总是充满向往。 男主意识到了她的变化,他也注意到曾经在校园不施脂粉的她,开始学着化起了妆,并且妆容越来越浓。她的眼神变得凌厉,不再是学生时代的天真懵懂,她渐渐成为了一个职场上的女强人,离自己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男主一次次的故作不觉,他希望依靠自己,可以把女主拉回最初的轨道,他希望只要自己不挑明,就可以当做事件从未发生。 但这样脆弱的伪装,就像是一层岌岌可危的薄膜,轻易就可以捅破。 某一天,当他用几个月的工资,帮女友买了一个她想要的手提包,并且满心期待的等着要送给她时,他却看到前来赴约的女友,背的正是一个限量款的名牌包。这一刻,男主终于知道,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女友,终究是选择了向现实妥协。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她,他们也不再是曾经的他们。 一切都结束了。 容霄的眼神中,沉淀着一种深沉的悲痛。无论他怎样隐忍,怎样故作无事,他所有的坚持终于都在今天土崩瓦解。他知道,自己是彻底的失去了她。 “呜,好感人啊……”当两人终于在繁华的街头擦肩而过,并且朝着各自的命运渐行渐远时,凤昀晞已经夸张的抹起了眼泪,“心酸这首歌,就是这个时候唱的吧!” 我曾拥有你,想到就心酸。 况且,他们两个演得真的很好,没有过多的台词,两个人还是笑着,谈着,他们没有说过任何一句伤感的话,但多年累积的感情,就是在这段笑谈中,无声无息的崩溃。彼此都默认了分手的结局。 无声的悲哀,比一场惊天动地的争执,来得更加绝望。 “薄凉姐演得太好了!我没打扰到你吧?”一直站在舞台口的颜冬,这时才敢壮着胆子走上前,在他手中还拎着一个便当盒。 “对了,刚才我在外面碰见大天才墨孤城,他好像是来探班的,但是也不进去,最后只是把这个便当丢给我就走了。我想……可能是要送给你的吧?” 凤薄凉又惊又喜的接了过来,满心期待的拆开。墨孤城竟然会来探自己的班,还送便当给自己吃,这可是比什么都稀奇啊! 一旁,容霄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再看着自己放在角落里,原本准备和她一起吃的便当,忽然感到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男主的心情。 第1316章 开演 经过一段紧锣密鼓的排练后,话剧终于正式开演了。 报名人数众多,大量的演员拥挤在后台等待。他们都已经换上了相应的戏服,有的小组服装繁琐,候场室又开着暖气,热得他们满头大汗,不得不由化妆组人员一次次帮忙补妆。 要说戏服最厚的,大概就是沈安彤小组了。他们的剧本有大段的战争戏,不但要穿上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古代服装,还有不少人都要穿上沉重的铠甲。现在几个身穿铠甲的主演,都热得不停的往嘴里灌水,角落里扔下了一堆矿泉水瓶子。 除了这些“古代人”之外,候场室可说是相当奇形怪状,好像一下子就汇集了古今各国,更有穿着毛皮套装,扮演异兽的小组。一眼看去,就像是混乱了时空和人种,各位面的游客都汇集在这里开茶话会。 相比之下,容霄小组的服装就简单多了,他们穿的就是简简单单的学院制服,连妆都没怎么化。看着他们“轻装上阵”,其他小组羡慕之余,也要不断自我安慰着,“排场越隆重,剧目也才越博眼球。他们现在轻松,等最终投票结果出来,可就轻松不起来了。” 比较令人意外的倒是颜月缺和凤栖梧。他们日常的打扮,其实是相当适合演古装戏的,并且相当带感,一看就是一位隐世高人/幕后boss。而这第一次穿现代装,倒是意外的好看。少了神秘,多了几分逼人的贵气。 不过,这两个人自然是不会消消停停的候场,一边从大屏幕里看着外面的演出,一边还要互相diss对方的装扮。 凤薄凉透过屏幕看过几次观众席,并没有看到墨孤城的身影。那位大天才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前几天还在给她送便当,今天干脆就连她的演出也不来看了。 如果他真的打算失踪到最后的话,她是一定会找他算账的!一份便当也抵消不了! 随着主持人的报幕声,一个接一个小组上场了。 在这里的,毕竟大部分都不是专业的演员。虽然有些剧本还不错,但演员的表演就能明显看出生硬了。和荧屏里正式上映的影视剧相比,的确有着不小的差距。 为了避免演技短板,倒是有不少小组聪明的选择了搞笑剧。这样一来,对演技的要求就少了很多,只要像说相声一样,能把观众逗笑了。的确有几个小组表现出众,逗得台下捧腹大笑。 当然,也有小组出现了一些尴尬的失误。比如有一部鬼片,背景音乐,现场特效,和各种环境氛围都做得非常好,很快就把观众带进了诡异的剧情里。这场戏,大概也是台下喧哗声最少的一场,因为个个都屏住了呼吸,提心吊胆。 但或许就是现场气氛烘托得太好,最后鬼出现的时候,扮演主角的演员真的被吓到了,这一吓就吓得忘了台词,坐在地上半天都说不出话。 他不开腔,害得鬼也跟着忘了台词。于是这一人一鬼就傻在了台上,直到同伴拉起幕布,紧急提词后才重新开演。但由于这个插曲,原本已经入戏的观众都被闹得强行出戏,就算最后的结局还是圆上了前期的伏笔,但对观众来说,气氛消失了就是消失了,他们已经不会再有“长舒一口气”的感觉了。 虽说瑕不掩瑜,这一场戏本身还是很出色的,但这个严重的失误,终究还是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观众评价。至于最后的投票结果如何,就要看舞台上还会不会再出现其他更加精彩的剧目了。 现在,已经轮到了沈安彤小组上场。 这场戏,取材于一段真实的历史故事。 两千多年前,那是一个血腥的年代。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女主(沈安彤饰)是一位普通的平民纺织女,守着一家父辈传下来的药材铺,过着简单的生活。 女主心地善良,勤劳诚恳,眼看战乱祸殃无辜,她也是更加努力的学习医疗知识,有时更是可以直接为一些病人开出药方,附近居民对她都是赞不绝口,将她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女主有着两位要好的闺蜜,分别是和父母一起看店,表面怯懦,心中却渴望豪奢生活的女二(金思琦饰),以及家境富裕,却没有任何大小姐架子,性格开朗直率的女三(乔曦莹饰)。 曾经的她们,也会像每一群普通的好姐妹一样,一起畅想未来,渴盼着完美的爱情。当然,女主更希望的还是这场战乱能够尽早结束,让百姓都过上安定的生活。 简单的日子,从命中注定的这一天,开始改变。 那一天,忽然有一个全身被血染红的人【男主(叶朔饰)】闯进了药材铺,想要向女主买一株当归。他声称“为我主公求当归”。 女主吓了一跳,那个时候当归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株了,而且战争一直都在持续,国家军队也是经常会向她的药材铺征讨药材的。如果随便把当归卖给别人,其他战士们在需要的时候供应不上该怎么办? 但是看着对方气息奄奄的样子,女主又动了恻隐之心。她觉得生命应该是平等的,“不管怎样,我都不能眼看着一条生命在我眼前葬送。”于是女主还是拿出了当归,男主谢过她之后就离开了。 果然,接下来不久就有国家的专人向她征收当归,但是因为当归已经没有了,女主只能拒绝。在这个时候她也觉得一株当归应该不会左右战场全局。对方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那场战争结束后,女主的国家打了败仗。她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上次自己卖当归给他的那个人,是敌军大将。原本他已经身受重伤,后来却忽然奇迹般的提早复原了,并且杀得另一方军队大败。 女主知道其实真正救了他的是自己。她很自责,但奇怪的是,这种背叛感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重,即使到了现在,她似乎仍然不后悔救过他。 又过了一段时间,女主又遇到了受伤的男主。明知道对方对整个国家都是威胁,但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女主却还是把他留了下来,悉心治疗。 如果自己去告密的话,应该可以抓住他。男主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表现得很戒备,但实际上女主从来没有想过告密,在看到他猜疑的目光的时候,心里会有种莫名的痛,而这些感情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 治疗期间,女主也经常会和男主搭话。最初男主表现得比较抗拒,但在女主的热情耐心下终于逐渐软化,也开始会做出一点回应了。 女主的生活和心思都很简单,看到病人正在一点点好起来就会很开心。偶尔男主也会给她讲一些外面的事,都是她没见过的风景,女主听得很开心,越来越喜欢和男主待在一起。但男主的表现却总是有些忧伤,似乎承载了某些难以言明的沉重。每次他笑的时候,笑意也难以到达眼底。 相处的时间很短暂,这一天男主要离开了。在这短短的几天女主已经把心交给了对方,她也觉得对方心里应该也是有自己的。在她羞涩的暗示下,男主也给了她承诺,答应这一仗打完之后就会娶她。女主也给了他一株当归,并说当归就是“当”归,自己会一直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又是一场战争结束,女主提心吊胆的等待着结果。这一次敌国是在攻打周边国家,据说结果大获全胜,男主也成为了敌国的新王。女主半喜半忧。一方面敌国更加强大了,对自己的国家的威胁就更大了。但另一方面,她却在等待着男主兑现承诺。她甚至不求后位,只要能陪在男主身边就好。 但是男主却一直都没有消息。女主守着当归,望穿秋水,起初还安慰自己,可能他刚刚继位,要处理的事很多,暂时没有时间理会后宫。但是她一天天的等待着,等到了他封后的消息,等到了他的后宫扩张,在国内公开选妃的消息,但他仍然没有来联络自己。 镜头转移到后宫,男主已经娶了邻国公主(颜雪梦饰)为后。他不好美色,但他却相当懂得通过广纳后妃,并借助对方的家族权势,稳固自身地位。在诸多豪强的扶持下,他的国家果然是一天天的强大,后宫也越来越充实。为了赢得他的宠爱,众妃内斗不断,但好像谁也无法真正走进他的心。 也许,这就是一个合格帝王应有的样子吧。心里没有感情,只有霸业,所以,他就不会有任何弱点,能够坐拥江山千秋永固。 在女主等待的岁月里,她眼看着女二成了单身母亲,眼看着女三被乱军玷污,变得痴痴傻傻。她看尽了历史沉浮,人世沧桑。在她心中那份懵懂的爱恋,也是如同燃尽的火星般,彻底熄灭了。 女主终于死心了。 她知道对方不会再来了。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帝王了,又怎么会记得和自己一介平民的承诺呢? 女主默默的把当归锁到了柜子里,决定从此淡忘这段感情。 这个时候,另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他是男二号(任剑飞饰),来到药铺,想向她购买当归。原来是他的父亲生病了,需要当归做药引。女主本着治病救人的心态,带着药箱和他一起前去。 男二的父亲是一位将军,从前也是沙场大将,后来因为受了伤,落下顽疾,只能退出了战场。提及自己尚有余力,却不能再为国尽忠,他的眼里充满了悲哀。 交谈中,女主得知令他受伤的那一战,刚好就是自己卖给男主当归之后的那一战。也就是说,他的受伤,他的终身遗憾,自己都是有一部分责任的。 是自己将救命的药材卖给了敌方大将,让他治好了伤势,在战场上大肆杀伤本国的士兵。 男二父子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仅仅只是为女主的耐心治疗向她表示感谢。这也让女主更加愧疚,于是她从此经常到男二家去,为老将军治疗,下定决心要治好他的顽疾。 这一来二去,男二和女主也熟悉了起来。男二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总是很耐心的照顾着自己,不同于男主的高冷傲娇。虽然女主对男二并没有那种强烈的心动感,但是和他在一起也很舒服。女主觉得也许这就是我的归宿吧,一份简简单单,平淡如水的生活。 男二和女主的感情不断加深,原本已经要谈婚论嫁了,但国内突然传来消息,敌国(男主的国家)即将发兵进犯。 女主想起男主当初是曾经答应过自己的,如果他能成为王,绝对不会攻打自己的国家。现在迎娶自己的承诺他背弃了,自己可以谅解,但就连这一条他也背弃了,这是自己的底线。女主的心思开始有了一些异样的波动。 女主寄信给男主,表示要把当初自己留下的当归还给他,以此表示两人彻底了断,让他派人来拿。没想到的是男主竟然亲自来了。 看着衣饰华丽的他,女主的心情非常复杂。现在他看上去那么高贵,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感觉。而他们的感情,也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男主很客气的表示,自己是来拿当归的。他只是这样平淡的说着,没有任何要叙旧的表示。至于他亲手背弃的承诺,他也没有打算做出解释。 因为现在的他就是王,唯我独尊,他不需要再向任何人解释。哪怕是一个曾经为他痴痴等待,恪守半生的女子。 女主的心情是复杂的。爱,恨,离,愁,万般情愫都在心头闪过。努力平静了一下之后,她还是若无其事的抬起头,从柜子里取出了当归。这同样也是当天药铺里剩下的最后一株。 女主一寸寸的递出当归,目光满是忧伤。男主的神情却毫无波澜,似乎只是在完成一个简单的任务。 在观众眼里,叶朔的演技很好,他把男主那种冰冷无情,心上人就在眼前,却像看着一个陌路人般的冷漠完全演了出来。 但是,同剧组的演员却很清楚。 叶朔他……根本就是面瘫啊! 第1317章 幸运 正在这个时候,男二忽然闯了进来。 他说自己的父亲又病发了,需要当归。刚好看到女主手里的当归,就想问她索要。 女主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坚决的拒绝了。男主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并奚落说,“真是这么为难的话,本王让给你好了。”女主却更加激动了,坚决的摇着头。 这时的男二也很痛苦,难以置信的看着女主,“你竟然要把当归献给敌国的人,却不管我的父亲,我们可是马上就要成婚了啊!难道一直以来是我看错了人吗?” 女主看着两人,左右为难,终于,她抛开两人回到了房里,再出来的时候端着一碗药汤,一饮而尽,接着就大口大口的吐起血来。 原来她在当归里下了毒,原本是想杀了男主,阻止这场战祸,没想到男二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件事她是无法解释的,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了断自己。 她就这样一边吐血,一边用最后的力气对男主说:“如果你曾经有过一点在乎我,就不要攻打我的国家。” 女主倒下去死了,男二似乎明白了什么。抬起头认真的对男主说:“我不会直接要求你撤兵,但给我十年的时间,我一定会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你。” 男主答应了,看了女主的尸体片刻,转过身带着大群的侍卫离开了。一向冷静的双眸中终于出现了波动。 …… 过场环节,由关椴演唱歌曲“半城烟沙”。 “有些爱像断线纸鸢, 结局悲余手中线。 有些恨像是一个圈, 冤冤相报无了结。” 十年后的一战,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两国从此签署了停战协议。而原本的那家药材铺,也挂上了新的招牌,“当归”。 “只为了完成一个夙愿, 还将付出几多鲜血。 忠义之言, 自欺欺人的谎言。” 十年后,女三的未婚夫(简之恒饰)娶了痴傻的女三为妻,盛装华服,遮不住一室寂寥。他一勺一勺的将药汤喂给新婚妻子,泪水洒在了碗底。 “有些情入苦难回绵, 窗间月夕夕成玦, 有些仇心藏却无言, 腹化风雪为刀剑。” 十年后,女二带着儿子,已经将小本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即使没有男人陪在身边,她也一步步的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只为了完成一个夙愿, 荒乱中邪正如何辨。 飞沙狼烟, 将乱我徒有悲添。” 十年后,男主不再搭理后宫,开始专心处理政事,也得到了臣民的一致好评。 “半城烟沙,兵临池下, 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 一将成,万骨枯, 多少白发送走黑发。” 十年后,王后得到了“贤后”的美誉。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端庄的笑容,母仪天下,正应如此。但她的眼底,却是落寞如初。终此一生,她也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爱与被爱,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甜蜜。从她一出生,仿佛就注定了只能为政治而活,也终将为政治而死。 “半城烟沙,随风而下, 手中还有,一缕牵挂。 只盼归田卸甲, 还能捧回你沏的茶。” 十年后,男二依旧未娶。老将军按照女主留下的药方,已经治愈了顽疾。他知道儿子心里一直有个结,而这个结,已经没有人再有能力打开了。 “半城烟沙,血泪落下, 残骑裂甲,铺红天涯。 转世燕还故榻, 为你衔来二月的花……” 十年后,好像所有人都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却没有人再记得荒野中的那一座孤坟,记得那个为止息战乱,随风凋零的女子了。 当然,或许她一直都活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是她谱写了这段动人的故事,是她教会了一个冷血的帝王情与义。 只有那药材铺的招牌,“当归”二字依旧鲜活,历经风吹雨打,那遒劲的字体反而更加深刻。也许故事终会散场,时代终会落幕,能够被留下来的,只有刻在史书里的一个个符号。 最后一幕,就停留在那块招牌上。光线越来越暗,越来越暗,直到幕布被拉起,仿佛尘封了一个时代…… 话剧上演至今,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一部剧本和表演双优的戏,“史诗级大戏”,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沈安彤的演技最好,果然“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她真实的演出了一个痴情女子为爱坚守,却又困扰于家国大义的矛盾一生。她演得入木三分,催人泪下,是这场戏最大的看点之一。 其他人的演技虽然稍有欠缺,但好在剧本出色,场面又宏大,还是稍稍弥补了表演的不足。 除了演员之外,凤君瞳制造的幻术特效,很好的配合了剧情,营造出一种千军万马的壮烈感。关椴演唱的几首歌,也是与情景相合,声入人心。这场戏不但是主演出色,就连其他道具人员,也都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 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观众将自己的一票投给了话剧《当归》。 或许是这场戏真的震撼到了他们,让他们相信,不会再有剧目更加出色了。 看着这样的场面,沈安彤小组都是激动不已,连日来排练付出的辛苦,好似都被这瞬间的喜悦冲淡了。 能赢……能赢! 当他们围观后续剧目的时候,这份信心也是不断增强。 虽然的确有几场不错的戏,但都不能和他们的“史诗级大戏”相比! …… 下一场话剧开演前,观众席上产生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 一向对娱乐活动漠不关心的大天才墨孤城,竟然也出现在了剧场内。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第一排的中心位置,就从容的坐了下来。虽然周边的学员不时对他投来诧异的注视,但他却是连眼角也没瞟过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仅仅是停留在舞台上。 下一场,是凤薄凉小组的校园剧“幸运”。 前期,这些学员们为了博关注,什么稀奇古怪的题材都搬了出来,可以说把观众的胃口都养“刁”了。一场简简单单的校园剧,和那些史诗大戏相比,实在是太普通了一些。还能坚持看下去的人,几乎全是冲着演员的名头了。 毕竟这场戏的主演,有三个都是顶尖势力的少爷小姐,剩下的一个,也是新晋偶像,又是和大小姐传绯闻的人。这几位单从关注度来说,绝对是全场最高。 伴随着一阵活泼轻快的音乐,剧目开演了。 和那些费尽心思搞特效的剧相比,这场戏的服化道都非常简单,简单得甚至有些像闹着玩似的。 但也正是这样的简单,这种最普通的校园场景,反而给予了观众一种特殊的代入感。让他们觉得,好像这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故事。 这场戏的简单,还体现在没有太复杂的人物纠葛。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女主角(凤薄凉饰),讲述的也是她和男主(容霄饰)之间发生的故事。没有心机女二,也没有暖心男二。好像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只生活着他们两个人。其他人物,就仅仅是打酱油的过场。 凤薄凉不愧“百变魔女”之称,即使大家早就看惯了她的小太妹造型,但当她穿着简单的学院制服,打扮得清纯甜美时,的确会让人忘记她原本的身份,相信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校园女生。 从演技来说,沈安彤侧重于较为激烈的感情戏,她可以只用眼神就表达出千言万语。但是,当人物的眼里不需要有千言万语,只要平平静静的生活时,她的表演就会稍有欠缺。而这一点,却是凤薄凉最大的优势。 一个好的演员,应该就是让观众在看她表演的时候,能够完全忘记她本人,将她完全当成剧中的角色。凤薄凉做到了,她把自己演成了这个角色,又或者,她原本就是这个角色。 纯真的校园年代,稚嫩却美好的感情,看得观众们都是感动不已。 毕业的那一天,凤薄凉漫步在舞台上,用动听的声音轻唱着一首情歌,“小幸运”。 “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感情, 离别了才觉得刻骨铭心, 为什么没有发现遇见了你, 是生命最好的事情。 也许当时忙着微笑和哭泣, 忙着追逐天空中的流星, 人理所当然的忘记, 是谁风里雨里一直默默守护在原地。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 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 那陪我淋的雨, 一幕幕都是你,一尘不染的真心。 与你相遇,好幸运, 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 你张开了双翼, 遇见你的注定,她会有多幸运。” 这首歌,仿佛也预示了他们在毕业季的离散。 走上社会后,女主进入了一家不错的公司。眼看同龄女同事们都是挥金如土,自己却只能用着平价化妆品,穿着打扮都反映着阶级的差异。也曾经有人告诉她,以她的姿色,只要稍稍放低一点身段,是完全可以过更好的日子的。 起初,女主和男主的感情依然稳固,她也一直记得,自己是有男友的人,不可以做出背叛他的事。但时日渐长,她终究还是受到了浮华风气的影响。想到同事们时不时就在社交主页上晒照片,今天晒名牌包,明天晒出国旅游,后天晒豪华大餐,自己和男友约会却都只能去普通的餐馆,就连秀照片都觉得不好意思。 对于两个普通家庭出身,刚刚毕业的学生来说,这原本是正常的生活。但女主却开始感到无法忍受。她已经见过了好的,所以她无法再忍受差的。虽然男主的确在努力奋斗,但为什么她要把最好的青春耽误在他身上,为什么她不能找一个事业有成的人,直接就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呢? 而这个事业有成的人,其实就在眼前。 那是她的老板(颜月缺饰),这个人设,就和现在的西陵辰差不多。作为一位年少有成,相貌出众的商人,据说他和很多的女人都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公司里也有不少女同事想要爬上他的床。但他的兴趣保鲜度却非常短暂,今天玩过的女人,可能明天就丢到了一边,并且绝不会再多看第二眼。 也许是因为他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女人,第一次见到像女主这样,刚刚踏出校园,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清纯不谙世事的。他对她产生了兴趣,如果她愿意跟着自己,他可以直接送给她一张储蓄卡。 女主并不觉得,自己就会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一位总裁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现在他对自己的好,仅仅是因为新鲜感还在而已。等将来他腻了,自己也就又回到了曾经小职员的位置上,打拼一辈子都未必有什么前途了。 女主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中,她知道时间有限,自己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这段时间她也和男主见过几次面,她希望男主能够强势一些挽留住自己,但男主的性格实在是太温柔了。他总是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自己,就算她耍性子,他也永远是包容再包容。他给予自己的,就只有满满的宠溺。 或许正是这样的他,才让自己觉得生活像一碗温吞水,毫无追求。踏上社会后的她,开始迷恋上了大人物的雷厉风行,渴望着用名牌从头包装到脚,她喜欢刺激的生活,可这些……男主给不了她。 也许就因为得到的太轻易,我们总是学不会珍惜。 也许我们总会理所当然的忽略那个,一直陪伴在我们身边,像阳光空气一样的人。 女主终于做出了选择。 她选择接受老板的“包养”。 于是,当男主用几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了一个喜欢的提包时,女主已经背起了更加昂贵的名牌包。 女主的妆容依旧清纯,但她的眼神却已经不再清纯。 这样细微的变化,被凤薄凉演得非常好。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就是能让观众和男主一起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时间的手,翻云覆雨了什么, 从我手中,夺走了什么, 闭上眼看,十六岁的夕阳, 美得像我们一样。 边走边唱,天真浪漫勇敢, 以为能走到远方,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第1318章 余生是你 容霄和凤薄凉专业的演唱,把观众都带入到了这个凄美的故事中。 从“小幸运”到“心酸”,究竟经过了多少人事变迁。 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遭遇大风大浪。曾经那份纯真而纯粹的感情,仅仅是在日常的生活中,就被平淡打垮了。 那天之后,这对当初令人称羡的校园情侣,就无声无息的走散了。 跟了老板的女主,果真开始穿金戴银,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妩媚的妆容,性感的服饰,她和那个小小校园里的追梦少女,已经是判若两人。 凤薄凉很好的演出了这种变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彻底褪去了青涩。但如今的她,还和真正的上流女性不同。毕竟仅仅是通过金银首饰包装起来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刚刚踏上社会的小女生。即使在举手投足间极力伪装优雅,仍是空具其形而无其魂。 从某个方面来说,女主或许是聪明的。 她知道老板的新鲜感不能持久,金丝雀的日子是过不长的。与其等他玩腻了甩掉自己,不如主动出击。趁着还能借助他资源的时候,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将来就算离开了他,也能延续现在的生活。 于是,女主开始利用一切机会努力学习。老板带她谈生意的时候,她会认真吸取经验;下班后的时间,不需要再跟男主约会,她也专门买了几本企业管理的书慢慢啃。 照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女主的业务能力果然飞速提高,她已经不再是一个漂亮的花瓶,老板也升了她的职。在各色交际场合,她都混得如鱼得水。 渐渐的,老板似乎也发现让她继续当自己的助手,是大材小用。于是在她的撒娇恳求下,答应拨出资金,为她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 靠着以往纯熟的交际手段,她成功赢得了各界大佬的帮助,再加上老板明里暗里的照应,很快,她已经将自己的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 现在的她,可以算是一位真正的女强人了。 以前做老板的地下情人,她的辉煌完全是建立在老板的心情上。她时刻都要担心自己被甩掉,又无一技傍身,自然会表现得像暴发户一样,把奢侈都写在脸上。 但现在不同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就算有一天金主真的抛弃她,她也还是能够养活自己的女老板。有了底气自然不同,现在的她,的确有了几分真正的有钱人派头。到了餐厅里,她不会再刻意点最贵的食物,但那份由内散发的傲气,却让所有人都不会忽视了她。 为了揽生意,她时常要应付不少交际。 有些是老板给她找来的,有时是她自己主动前去的。 酒桌上的交际,就少不了频繁的劝酒,和暧昧的举动。女主的酒量,虽然是被锻炼得越来越好,但隔三差五就要被灌酒一次,也让她感到对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体会到,上层社会的压力。 想要发展生意,她就必须学着对所有人笑,学着去做许多本不愿做的事。她遇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压力,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常常会感到快要崩溃,但这个时候,身边却已经没有人再能陪她分担,听她倾诉了。 以往校园里的朋友,看到她现在成了女老板,虽然背后说什么的都有,表面上,却都是卖力的巴结着她。以她现在的眼力,那一句句谄媚奉承,都是可以轻易剥去粉饰的虚伪。她知道,那里面没有一句是真心话。 但,人的地位高了,就是连想哭也不可以轻易的哭。她努力在他们面前伪装,装得好像自己什么都有。但她却不能对他们抱怨,因为他们都在等着自己跌跟头。只要稍稍漏出一句口风,很快就会被人刻意加工,成为中伤自己的筹码。 所以她只能笑,就算在夜里流干了眼泪,到了第二天,还是只能挂起笑容面对所有人。 有时候她真的会感到很累很累。就像现在,她刚刚喝醉了酒,一个人东倒西歪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多么渴望能有一个肩膀让她靠一靠…… 一双温暖的手,忽然从背后扶住了她。 是男主。原来他一直都跟着自己。 他看到了自己醉酒的样子,也看到了自己的狼狈。 心里柔软的一角塌了下去,很快却再度变得坚硬。她恼羞成怒的挣脱了他的怀抱。 谁都不能看自己的笑话……尤其是他,更加不行! 当即,她重新伪装成女强人的样子,用傲慢的神态,提醒他双方的差距。 她希望男主彻底放弃,忘记自己,但他却并没有回应自己的奚落。他也没有借机提出复合,他只是用很温柔很温柔的语气,提出“送她回家就好”。 就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守护者。 只要自己需要的时候,她就会出现。 女主的眼神迷离了,她慢慢闭上眼睛,倒在了他的怀里。 又或许,她只是想要借着醉酒,换来这一刻的放纵。因为有些事,在清醒的时候,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那晚,男主果然信守承诺,将她送回家之后就离开了。 但这种“守护骑士”的状态,却仍然保持了下去。 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是她有需要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出现在她身边,风雨无阻。 …… 如果说女主像个任性的小公主,固执的走在自己坚持的道路上,那男主就是最温柔的骑士。 也许他不是王子,不能最终伴公主一生,但他自愿为公主鞍前马后,奉献一切。只要她过得好,他就知足了。 这样的深情,令台下的诸多观众感动落泪。 …… 时日渐长,老板对女主的兴趣果然是渐渐淡了,他们只是保持着地下情人的关系,大概一个月才会见上一面。 女主的事业发展非常顺利,但爬得越高,压力也就越大,她时常感到透不过气来。所以她迷恋上了烟酒,酒水流转在红唇间,烟雾遮蔽了浓重的妆容,却遮不住她眼里氤氲的水雾。 在一家她时常买醉的小酒馆,她遇到了过去的一位同学(男三,凤栖梧饰)。 这位同学是个富二代,在学院时跟她没什么交集,毕业后就继承了家里的小酒馆。现在见女主事业发达,他才会主动出来跟她聊聊天。 或许是酒馆昏暗的环境,让人比较容易卸下心防。女主第一次说起了她的压力,她的疲倦。 也是这个时候,男三把她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给她介绍了一些违禁药物,告诉她,这是可以释放压力的。 女主尝试了,这一试,也是更加的回不了头。 因为对药物的渴求,女主和老板走得远了,倒是和男三混在了一起,共同步入了一片虚假的迷乱。 当男主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极力的想要劝阻女主,但女主不但推开他,还冷言冷语的奚落了他。 这个时候,她已经离不开药物了。 今后的日子依旧是浑浑噩噩的过着,在吸食药物的时候,她的确能够得到短暂的满足,但离开药物时,精神却无比空虚。而她也能感到,身体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她开始觉得,自己活得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再次走在大街上,看到那些穿着廉价的衣服,手牵着手,什么都没有的年轻小情侣,她竟然开始产生了羡慕。 他们还有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但自己,除了储蓄卡里不断增加的数额,就什么都没有了。 人哪,就是这么矛盾。 当她自己也曾经是一个充满朝气的女孩时,她羡慕着成熟女性的珠光宝气。但当她同样拥有了这一切,并且拥有的比她们更多,她却突然怀念起了那个一无所有,仅仅是为梦想奋斗的单纯年代。 可惜,她已经回不去了。 他们都回不去了。 …… 一场盛大的酒会结束后,女主拒绝了一位中年老板送她回家的建议,她独自漫步在冷风席卷的街道上,默默裹紧了衣服。 很冷,忽然就,冷得透彻心肺。 在刚才的酒会上,她是最耀眼的女主角。有那么多老板都向她举杯庆贺,有那么多人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她。她只记得自己不停的笑,不停的说,但是说了什么,她却已经全都记不清了。 是啊……褪去了那些虚无的光环,她还剩下什么呢?仅仅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啊。 上流社会的圈子,她费尽全力的爬上来了。但她失去的,却是自己最珍贵的一切。 掏出镜子,凝视着那张浓妆艳抹的完美脸庞,她失神的苦笑。这个样子,也许已经连自己的父母都认不出来了吧。 她看着玉简,那么多的名字,却只有一个人让她想念。 她轻轻按下了那个名字。 通讯信号呈波浪状,一浪接一浪的朝前方延伸。但玉简的另一头,却始终没有回音。 但,她却并不想结束传讯。当屏幕上显示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时,让她感到仿佛他依然在自己身边,她也可以感到几分温暖。 寒风依旧萧瑟。 忽然,有人将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背上。 女主缓缓回过头,接触到的就是男主依然温柔的视线。 这一刻,女主的眼中百感交集。 感动、愧疚、悲伤、自卑、懊悔,太多太多的情绪,都汇集在了深深的眸底。 也是在这一刻,观众们才能看到,一个人的眼里竟然可以有那么复杂的感情。 台下,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跟着模糊了。 …… 画面,终止在了这无言的对视中。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随着歌声,一幕幕的回忆都在眼前重现。 “在没风的地方找太阳, 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阳, 人事纷纷, 你总太天真。” 校园时代,两个单纯的小笨蛋依偎在图书馆里。正因为看过了他们未来的改变,这一刻的单纯,也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 画面转动,千般滋味掠过心头,最终定格在了他们学生时代的第一次拥抱。 “往后的余生,我只要你。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 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 这首歌名叫《往后余生》,从相恋的最初,就代表了男主对女主的一生承诺。 画面一转再转,已经是成熟打扮的他们,并肩站在青青草原上,背景是蓝天白云,他们幸福的微笑着,笑得那样真,那样纯。 “想带你去看晴空万里, 想大声告诉你我为你着迷。 往事匆匆, 你总会被感动……” …… 画面转动。 一对新人站在礼堂里。 女主身披婚纱,笑容温柔,眼神里却跳动着藏不住的紧张。 今天是她人生的大日子,她太害怕出错了。 观众们也跟着凝神以待。这好像早已经不再是戏,而是他们真真切切的围观了一对情侣从恋爱到分手,又从分手到重新结合。不断绽放的礼花,见证了他们幸福的来之不易。 男主站在女主面前,温柔的凝视着她,眼中只有珍惜,以及终于娶到心爱之人的满足。 即使她曾经走错了路,放偏了心,但只要她回来,他仍然愿意给她一生的宠爱。 我爱的就是你,不管是曾经青涩的你,还是后来历尽风霜的你,都是我心里……最珍惜的你。 拿着话筒,他面对女主深情的唱着歌。 那是一首名为《多幸运》的情歌。 “在亿万人海相遇,有同样默契, 是多么不容易。 你懂得我的固执,我懂你脾气, 两颗心在靠近。 等不及解释我的心情, 怕错过爱上你的时机, 浪漫已经,准备就绪, 全新的旅行——” 群众演员在鼓掌,台下的观众也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 女主缓缓抬起一根手指,男主则是将一枚钻戒套进了她指间。钻石闪耀的光芒,璀璨得可与骄阳争辉。 “多幸运,在最美的年纪, 遇见你,没有遗憾和可惜。 抱紧你,用尽全部力气, 不让幸福逃离。 多幸运,爱你这件事情, 成为我,今生最对的决定, 我相信,你就是那唯一, 愿陪你到底——” 阳光洒落,一对新人的面颊缓缓凑近。在他们双唇相触的刹那,背后的日光闪耀出了最炫目的光晕,将这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多幸运,遇见了你, 多幸运,爱上了你, 多幸运,能在一起——” 第1319章 世纪告白(上) 虽然容霄的演技一直很好,但观众们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仅仅靠演,就能演得出来的。 他对凤薄凉的感情是真实的,每次他看着她的时候,那么温柔,那么深情,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他要把她看进心里。 那句“余生是你”的誓言,透过台词,他同样是在向她承诺。这句话,在现实里依然有效。 舞台上的幕布被拉起了。 台下的观众却依然沉浸在这份意犹未尽中。 凤薄凉的演技太出彩了!她完美的诠释了一个校园里的青涩少女,到被富豪包养的金丝雀,再到真正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再到最后的历尽风霜,回归本真……她将女主身处不同阶段的形象和气质演得入木三分,让人觉得,她就是这个角色本身,她就是的的确确的经历了一回从清纯到成熟再到释然的转变。 女主的变化,可以用三个境界来形容。校园时代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踏上社会后的“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以及最后幡然醒悟的“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从第一阶段到第二阶段不难,但要从第二阶段到第三阶段,又要和第一阶段形成深层次的差距,这才是剧目中最考验演技的地方。 更难得的是,剧情中女主的转变,是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诱惑,有一个时间跨度作为中转期的。但凤薄凉的表演呢,上一场戏的幕布拉上,等到下一个镜头,她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转变气质,且是毫无违和感。 这样的水准,比起沈安彤经常发通稿营销的“演技小天后”形象,有过之而无不及。相比之下,她已经达到了第三阶段,而整天自我吹嘘演技的沈安彤,还停留在第二阶段。 许久,台下才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他们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直以为没什么营养的校园剧,也可以演得这么感动,这么深入人心。 墨孤城没有参与鼓掌,他只是在幕布合拢后就站起身,将手里的海绵球扔进了话剧《幸运》的投票箱,而后再也没朝场中多看一眼,转身就走。 掐着点来,掐着点走,完全就是为了来看凤薄凉这场话剧的。话剧刚一结束,头也不回的就走,这也让其他观众暗暗感慨,看来他的倾向性……还真是相当明显哪。 按照规则,每个观众入场时都会被下发一个海绵球,前排则是摆着一只只投票箱,箱子上分别贴着每一场话剧的标签。观众支持哪一场戏,就可以把海绵球扔进对应的投票箱。演出结束后,通过清点箱中的海绵球数量,得出最终的第一名。 一开始,观众们大都想着把全部话剧看完再投票,但在《当归》话剧演出后,有很多人直接投出了自己的一票,因为他们觉得,不会再有更加精彩的剧目了。但现在《幸运》的出现,却让他们有些懊悔。如果一定要在《幸运》和《当归》二选一的话,他们还是会选择《幸运》! 经墨孤城带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站起身,将手中的海绵球投给了《幸运》。 有了这两部大戏珠玉在前,后续的剧目,虽然也有还“过得去”的,但却再也无法给予观众更多的震撼了。 最后的评选结果,《幸运》毫无疑问的成为了第一名。 第二名是《当归》,第三名则是那部稍有瑕疵的鬼片。话剧试炼已经结束,前三名将会分别获得相应的积分。 至于《当归》这部号称史诗级大戏的剧,为何会输给一部简简单单的校园剧,从现场观众的反应,以及日后的网络评价,都可以看出些端倪。 众人几乎一致认为,《当归》的确背景宏大,人物众多,情节曲折,有经典好剧的潜力。但问题就是,它是一部话剧,留给它展现情节的时间太短了。 一场话剧,大概就只有一个时辰左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塞进那么庞大的剧情,和那么复杂的人物纠葛,很多细节就无法处理得非常完善,会给观众一种为了赶时间,“疾如奔命”的感觉。 他们还来不及完完整整的认识一个人物,因为配角太多,主角的性格相应的也就不够鲜明。只有一个个角色来来去去,观众却记不住他们的故事。五花八门的悲剧,让人感到应接不暇。 再者,是这些演员除了沈安彤之外,全部都是业余的。他们那并并不成熟的演技,还扛不起一场“史诗级大戏”。演技的缺陷,就反映不出一个人物的真实,这也是让观众普遍觉得它不如《幸运》有代入感的原因之一。 不过,在话剧视频被上传到微时空后,还是有很多影视公司看中了《当归》的剧本,主动联系沈安彤,想要把它改编成长篇影视剧,并请来专业演员加盟,再现“史诗级大戏”的风貌。对此,沈安彤自然是乐见其成。 再说回当日。话剧评选结束后,其他演员纷纷散去,候场室里就剩下了容霄和凤薄凉两个人。 “凉子,等一下换上这身衣服,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容霄拿出的,是一套雪白的织纱长裙。银色水晶和玫瑰花造型分别布满了长裙的上下层,精致而简单的两种元素,让低调的奢华和大气风度融为一体。裙尾则以层叠式蕾丝渐层展开,裙摆上的银色水晶钉珠组成了优雅的圆弧曲线。 简单的设计,却突显出一种至真至纯的美丽。那绝对是让任何女孩看到,都会爱不释手的衣裙。 凤薄凉虽然很好奇,他为什么要突然送衣服给自己,不过她本身就不是那种拘束的女生。人家拿衣服给她,她就换上,至于待会要去哪里,去了不就知道了? 当容霄退出房间,将更衣室留给她的时候,凤薄凉仔细观察这身衣服,只觉得它真的非常漂亮,清纯与高贵并重,看得出来容霄挑选的时候绝对是花了心思的。 对着镜子沉思了一会儿,她也配合着做出了相符的打扮。 当她再出现在容霄面前的时候,他几乎看得呆了。 现在的她,就像最初的那个校园少女一样清纯。化着淡淡的妆容,却丝毫不减她的美色,反而是应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发型也不再是五颜六色,而是染成了柔顺的黑长直。发丝并非随意披拂,而是修剪得整整齐齐,就像商店里的模板发型般,规规矩矩的垂落在肩头。 这样的发型,让她看上去很“乖”。而发尾挑染成了酒红色,让她在学生气质外,又多了几分张扬的野性美感。可纯可辣,实在是令人移不开视线。 “干嘛?”见容霄久久的盯着自己,却不发一言,凤薄凉调皮的扬起头,“不好看也不准说,我要面子!” 好一阵子,容霄才回过神,随即认真的摇头。 “没有,特别好看,我这不是……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了么。” 凤薄凉依旧有些好奇的打量他。今天的他明显也是认真打扮了一番,头发又染回了银色张扬的造型,打扮却不是他最喜欢的朋克风格,而是穿了一身黑色燕尾服,打理得一丝不苟,就像是要参加一场隆重的晚宴般。而且,他看上去非常紧张,和平时潇洒的样子完全不同,简直就像……又要去参加结业统考一样。 容霄带她前去的,正是天圣学院的大礼堂。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礼堂内已经是人山人海,坐满了各个年级的学员和导师。 以前,他是学院的耻辱,总被导师当做负面教材批判。但现在,作为家喻户晓的偶像,以及天宫门优秀学员的他,却成为了学院的荣耀。 当他将要再次返回学院,并要在大礼堂内举办一场见面会时,导师们亲自为他安排,并组织了全体学员到场观看。这样的待遇,简直就堪比伟人的欢迎式。 易昕和徐雯雯也随着学员队伍,来到了大礼堂内。座位是按照年级排序,初等部坐在最前面,他们高等部一年级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正当中的位置,离舞台不远不近,刚好能够看清台上的每一幕。 易昕能感到自己的手心都攥出了汗水。她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在天圣再看到容霄。不是在荧屏上,不是在网络热搜上,不是在万众瞩目的演唱会现场,而是就在天圣……在自己的身边! 自从他离开学院后,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的距离又变得那么近,近得让她可以做完那个梦。 原来,分别从未削弱过想念,反而让她在这场执迷中越陷越深。对他那份懵懂的倾慕,顿时又如泛滥的洪水般全部涌了出来,在她心中奔涌。 表面上,她还是像其他学员一样,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坐在台下,但在心里,那份思念的波涛,却早已是波澜万丈了。 在一阵漫长的喧哗后,容霄走到话筒前,清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讲话。 “首先,很感谢大家今天能够赏光,来参加这个我特别举办的活动。”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很称职的学长,在学院的这么多年,为大家做出了太多的坏榜样。也让教导主任,还有众多的师长,一想到我就头疼。” “所以在这里,我想对导师们认真的说一声对不起,我给你们添了太多的麻烦。感谢你们,一直都包容我,没有直接把我赶出学院,而是给了我一个继续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学习的机会。你们相信我会改正,我会上进,虽然我一度还是让你们失望,但是今天,当我敢于重新站在这里的时候,我想现在的我,是可以抬头挺胸被你们看到的样子。” “可能有很多学弟,还想走我以前的路,我现在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向你们说一句,这条路看上去的确很风光,当我走在上面的时候,我也曾经觉得自己很风光。但这样的风光只是表面风光,当你走到尽头的时候,才会发现未来其实一无所有。而可以努力的过去,已经被你们自己挥霍了。” “天圣学院作为世界一流的学院,它的师资力量是毫无疑问的,这里的导师们,虽然他们会批评你们,会追着你们交作业,会让你们感到焦头烂额,但其实他们都是非常负责,非常善良的人。他们不是想要刁难你们,只是希望自己的学员都能上进。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我说这些并不是场面话,都是我的真心话。” “曾经,我的确只想做一个小混混,用虚假的荣华支撑自己一辈子,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我在虚度时光。我也是这时才明白,过去导师们的谆谆教导,真的是为了我好,他们是不希望我亲手毁掉自己的前途,留下苍白的悔恨。” “我会下定决心开始改变,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让我想要给她一生幸福的人。在座的各位,在未来的日子里也都会遇到这样一个人,那么你们是否有想过,如果你们就保持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将来又要拿什么给她幸福?” “生活,它很简单,但也很残酷。我们生活在社会上,需要维持温饱,需要有房子住,有衣服穿,需要保障自己的合法权利不被侵犯。更进一步,我们需要有社会地位,需要被别仰视。但这些东西不会凭空掉下来,它需要我们脚踏实地的去努力。如果把人的一生比喻成盖房子,那我们现在的学习,就像是在打牢房子的地基,它是非常有必要,而且非常重要的。”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等你成长。不要让你心爱的人,在你身上看不到未来。” “最后,我希望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们不要跟我学,在学院里混得好的人,走出社会以后未必还能有这么风光。能在自己的人生领域混到最好,你才是一个赢家。” 这一番话,他是全未打过腹稿,一气呵成的说完,台下在静寂片刻后,顿时响起了一阵如雷鸣般的掌声。包括教导主任在内,许多眼看着他成长起来的导师,更是直接抹起了眼泪。 第1320章 世纪告白(下) 这样的感受,大概没有人比他们体会得更深了。 就像看着一个总也长不大的坏孩子,突然有一天就自己长大了,成熟了,也肯努力了。以前费尽心思想教给他的道理,他突然就全都懂了。古语有云,“浪子回头金不换”,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他们感动落泪? 何况,容霄是当初的学院老大,尽管他已经离开了校园,余威仍在。由他亲自对那些还在混日子的后辈“现身说法”,可比他们这些师长磨破嘴皮子的教导,还要管用多了。 台下的学员们也在纷纷鼓掌。他们并不会因为容霄开始站在导师一边,就嫌他没了老大风范。反正在粉丝眼里,他就是干什么都酷,大概这也就是偶像效应吧。 “哇……我今天竟然觉得容霄有一点帅!”就连一向看不惯容霄的徐雯雯,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也是动容的连连鼓掌。 易昕没有回答,她只是痴痴的望着台上的那个人,看到他终于不再被众人视为没出息的小混混,终于可以得到导师们的认可,这份发自内心的感动,竟然比她以第一名升入高等部的时候还要强烈。 “是啊……他一直都很帅,也很优秀。我早就知道,他是最出色的人呢……” 台上,容霄对观众们躬身致意后,又直起身走到帘幕旁,牵着凤薄凉的手走了出来。 虽然她今天的打扮风格,和平时全然不符,但铁杆的凉霄cp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也让他们陷入疯狂,也许今天……他们的cp梦就即将在这里圆了! 凤薄凉一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就隐约猜出了他的用意。惊愕在眼中一闪而逝,她还是很快换上了应景的表情,有些惊喜,又有些羞涩的望着他。 容霄一手握话筒,另一手拉过了她的手,认真的开口了。 “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专程带你来这里吗?” “天圣学院,是我成长的地方。这里有我的导师,我的朋友,是我最重要的起点。我想要正式把你介绍给所有人,我也希望大家都在这里做个见证。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天宫门是你的地盘,这里是我的地盘。” “在这里,我才可以真正有底气对你说出我心里的话。” 易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明明那是她早有准备的事,但当它近在眼前时,却还是让她心酸得如同吞下了一整颗柠檬。 “有人说,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是一种缘分;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是一种不幸;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无奈;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是一种残忍。” “我想,我就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感情里最无奈的,就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遇到了最想照顾一辈子的人。老实说,刚刚知道你的身份时,我逃避过,我彷徨过,和自己怄气过,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放弃你。” “如果我现在所处的阶级,和你有如云泥之别,那么我会努力的爬上去。如果你愿意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爬到可以和你并肩而行的高度。” 说到这里,容霄深情的凝望着凤薄凉。不需要演戏,只要是望着她,那份最深刻的爱慕就会自然涌现,让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都在倾诉着爱意。 从为她通过结业统考,到参加天宫门考核,到在时尚圈崭露头角,再到近期的疯狂试炼,为了追上她,所付出过一切的一切,如今都在眼前闪现。多少汗水,多少辛酸和坎坷,才换来今天的世纪告白。 “我怨恨过老天,让我没有自己的家人,只能做个野孩子。但我又感谢它,让我遇到了你,你就是我歧途中的一束光明。接下来我又怨恨它,为什么要在我们之间留下这么大的身份差距。但最终我又感谢它,让我们还没有相遇太晚,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可能,我这么一会儿怨恨,一会儿感谢,老天都被我弄得很烦了吧。”他自嘲的笑了笑,“不过以后就不会了,因为现在的我,对命运是真诚的心怀感恩。我也感谢你,一直都在用平常心看待我,让我还来得及修正这个错误的时间。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所以,在这里我有一首歌,想要送给你。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自己作词作曲,我说过,等我完成之后就会和大家一起分享,现在,该是时候了。” 握着话筒,他轻声唱了起来。在他唱歌的时候,好像天地间所有的光源都聚集到了他身上,让他无比的璀璨耀眼,仿佛有无尽星辰,围绕着他周身旋转。 “等你的夜, 是我想你的夜, 雨滴声声在诉说着思念, 还记得,初相逢, 雨幕乱,笑颜残,你的温柔闯入我心房, …… 在我心间,刻下你驻扎过的痕迹, 不必再去妒忌红尘的倔强, 一念之瞬,一言之隙, 化茧成蝶你我生世的纠缠。 …… 当时光斑驳了等待, 白雪漫天你回首如初, 浮光成剪影,我心如镜, 恋你在不悔的明天。 …… 你说你不懂爱风风雨雨我伴你痴狂, 你说你不懂情我甘愿为你执笔写余生。 …… 待到风雨过后, 把世事都看遍, 再来与你携手并肩闯红尘。 …… 爱痛了,谁哭了,谁是谁非的昨天——” 这段他首次原创的歌词,或许只能说是一般,但胜在以情动人。尤其又是他极具感染力的歌声,更是唱哭了台下的一大片。很多女生心里都在暗暗的想着,如果也有一个男生,能这样当众为自己唱歌,还唱得这么好听,那真是这一辈子都值了啊! 歌声落下,容霄将话筒挂上支架,双手捧着一个水晶冠,走到凤薄凉面前,小心翼翼的为她戴上了头顶。 “你就是我的公主。” 接着,他再次捧出的,就是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 台下的尖叫声已经响成了一片,有不少人更是举着玉简从头拍摄到尾。所有人都和容霄一起,在等待着她的一个答案。 凤薄凉心中虽是以诧异居多,但这样的场面,这样的气氛,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给容霄留面子。因此,她“扮演”了一个女孩被告白时该有的反应,甜蜜而羞涩的微笑着,接过花束,就和容霄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台下的尖叫声,在这一刻冲垮了房梁,响破天际。 在一起了!终于在一起了!告白圆满成功,他们亲眼见证了一对著名cp的诞生!等到这段视频被人发到网上,微时空的热搜榜怕是要爆啊! 就连台下的“凤墨党”,亲眼看到两人如此幸福的拥抱时,也跟着乐在其中。毕竟,这样的感情,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 易昕也在跟着鼓掌。一方面,她的确为容霄高兴,但另一方面,在她心里实是有着藏不住的苦涩。 他们在一起了……真的在一起了,终于在一起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一对,被各界看好,被期待被祝福的一对。自己却至始至终都是个局外人,即使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幸福,却连当面向他们祝福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这是一场戏,戏里,从来没有自己的戏份。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当个观众,仅此而已…… 虽然她早就知道,容霄一心一意的喜欢凉姐,但那时他们还没有“官宣”,她也就依然可以抱着一星期望继续喜欢他,那时的他还不属于别人,他还不是“别人的男友”。 但现在,自己已经和少爷在一起了,他也和凉姐在一起了,各有归属的他们,在未来的日子里,终是不得不各安天涯。 结束了……自己的初恋,终于是彻彻底底的结束了啊…… 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悲伤,易昕感到自己的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了一片。 …… 这场轰动的告白结束后,两人走在回程路上。容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后终于有了一个名正言顺和凉子牵手的名义,但凤薄凉却是有些烦恼,她在烦恼的是该怎样向他解释,同时又要避免伤害到他。 “那个……容霄哥?”在路过一条僻静的街道时,她小心的抬手点了点他的肩,“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好哥们。” “所以刚才的告白……你就不要太放在心上,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做好兄弟,好朋友,好不好?” 这意外的转变,冰火两重天,让容霄感到天雷滚滚。 “凉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刚才……刚才是你自己答应我的啊!我以为你是愿意的……?” 凤薄凉爽快的搭上了他的肩:“哎,我那不是要给你留面子嘛?谁让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就闹了这么大一出,要是我当众拒绝你,那你多下不了台啊,你是我老大,我肯定不能坑你是不是,所以先过了这一关。但是这件事我也得跟你说清楚,我不能骗你啊。” 世纪告白的圆满落幕,只是做给观众看的。但实际上,这场告白却是失败了。 为了保住他的面子,这件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我都已经想好了,”在容霄慢慢接受了她的拒绝,独自神伤时,凤薄凉又主动提出计划,“咱们先假装交往一段时间,然后再因为性格不合分手,分手以后还是好朋友,这样我们就都不会招黑了,也不会再有人觉得当初的告白是炒作,就这么收场正好!你觉得呢?” 容霄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如果她能接受自己,自己就有动力为她爬上天际的尽头。 但如果她打从一开始,就一点都不喜欢自己,那接下来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长久的目标瞬间成了空,让他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干什么。那些刚刚向导师们说过的豪言壮语,那些对未来的期许,一下子就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呵……你已经把分手以后的事都计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他双手揣在口袋里,撇开了头,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冷淡的态度对凤薄凉说话。 “你生气了?”凤薄凉凑过头,打量着他的脸色。 “……没有资格生气。”容霄把头撇得更远了。 是啊,他的确是很生气,但是他有资格表现出来吗?她还是九幽殿大小姐,自己是一个刚刚混出点名堂的平民,她高高在上,又不欠自己什么,她只是不喜欢自己……他凭什么对她发火?凭什么为了她的“不喜欢”发火? 所以,他也只能气自己,他气自己的无能,气自己不能让她喜欢自己!他气当问题出现的时候他不能解决问题,他就只能在这里生闷气! “哎呀你就是生气了!”凤薄凉捧着他的脸,强行把他的视线转回来面对着自己,“我不是不喜欢你啊,真的不是,我很喜欢你的!我只是,不想跟你谈恋爱,但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想谈恋爱!所以你千万不要看轻自己,你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如果有错,那是我的错!” 容霄默默望天,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一直对凉子甩冷脸,话里是稍稍多了几分温度,但仍是难脱几分赌气成分:“网上说,女生说不想谈恋爱的时候,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只是不想跟你谈恋爱。如果换了别人的话,可能你就会答应了。” “换了别人?换谁啊?”凤薄凉故作认真的歪着头想了想,“嗯刚才我把自己认识的人都琢磨了一遍,还是没想出哪个能让我想跟他谈恋爱的啊!” “你……”容霄迟疑了一下,这短短的几句话,让他的心情还真是如同坐过山车一般,时起时落,“难道也没有其他喜欢的人,那种能让你感觉到,自己‘爱’他,想跟他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问出这句话后,他就紧张的等待着。 如果她的答案,真的是“没有”的话,那或许会让自己感觉,他失去她还没有那么彻底。 或许,他还来得及跟其他人……公平竞争。 第1321章 官宣后遗症 在容霄忐忑的等待中,凤薄凉仍是随意搭着他的肩,悠然笑谈。 “我想过啦,真没有。要是别的女生,看到一个男生长得很帅,可能会想着‘他真帅,我要给他生猴子’对吧,但我的话呢,我只会想‘他真帅,我要跟他当哥们’。所以啊,我身边的帅哥就都这么被我处成兄弟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就是我天生少了那根想谈恋爱的筋吧。” “哦,还有,我主动跟你交待啊,”容霄这边刚松了一口气,凤薄凉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了,“我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偶像,就是天宫主人。不过最近呢,多了一个。” “墨孤城。”紧接着,她果然说出了那个名字,“他真的很了不起,像我和小梧,还有颜霂霖,颜月缺,我们都是仗着家族的势力,一切修炼资源应有尽有,但是他能走到现在,完全就是靠自己,最后还把我们这些所谓的天才,全部都压下去了。” “所以我就真的很佩服他啊,就总想多跟他说说话。再说了,你看外头那些追星女孩多疯狂,都恨不得把偶像给吃了,像我这样,还算是比较有节制的吧?” 容霄突然感到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还有些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道:“只是偶像?” 凤薄凉抬起三指朝天,做了个“发誓”的造型,一本正经的答道:“只是偶像!” 容霄默默的舒了口气。 偶像之所以是偶像,就是因为他和粉丝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距离。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被粉丝供上神坛,他的一切都要完美无瑕。但对于粉丝来说,他始终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比不过身边的陪伴。 网上不是有句话是那么说的吗,“偶像是用来追的,男友是用来爱的”。就算女生们总会觉得偶像比男友帅过一万倍,但她们依然会和身边的男友一起步入婚姻。因为她们清楚的知道谁是得不到的,谁又是真实存在的。 会发光的偶像,只要一直让他在荧屏上发光就好了。当你真的看到他穿着汗衫拖鞋,牙没刷头发没梳,一副不修边幅的家居造型,恐怕他会立刻在你心里跌下神坛。但男友就不同了,不管你们平时再怎么吵架,你再怎么嫌弃他,他都还是那个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人,或许他做不成大众情人,但他对你一心一意。 再者,偶像也是人,也会希望有一个人用平常心看待自己。如果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要捧着脸犯花痴,那这样的两个人还怎么相处? 拿他自己来说,他感谢粉丝们的支持,也非常珍惜她们的存在,但他却绝对不会考虑跟粉丝交往。原因很简单,他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他也有优点有缺点,如果和一个对自己爱到痴迷的人朝夕相处,让彼此都失去了真实的自己,那他只要想想就会觉得很累。 所以,当凤薄凉说出墨孤城只是她的偶像,并且还是跟天宫主人并列时,容霄心里的警报就解除了。 这么说来,这段时间墨孤城给她带便当,来看她的话剧,她表现出的欣喜就都可以理解了。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的偶像给你送饭,看你表演,难道你不高兴? “对了,那……可以再说说你和天宫主人吗?”容霄也知道,自己的醋吃得“过头了”,但他也是打算好借着这个机会一次问清,今后就要完全信任凉子。所以,收尾还是要彻底一些。 凤薄凉似乎也觉得好笑,但还是耐心回答道:“因为我爹跟他关系好,所以我们也认识了。我从小到大,他都会陪我聊天,会跟我讲很多好玩的东西。之前他不在灵界大陆的时候,我们也会跨位面联系,他就是一直叫我小凉子的。” 和位面神明的联络,被她说的就像是交往了一个远方的笔友,果然上层阶级的生活,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可能因为见过了最优秀的男人,所以再见到其他人,就都没有什么感觉了吧。”凤薄凉一边说着,倒是连自己也相信了这个推理,“嗯可能从小到大,我的确就是以他为理想型的,我觉得以后如果我要谈恋爱,找的对象肯定也不能比他差。要像他一样,宠我又不粘我,爱我也爱江山,善良但不迂腐,要风趣幽默,又要霸气绝伦,还要非常的帅!” “唉这么优秀的男人大概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了,所以我就只好单着了呗。这么想想倒是大人耽误了我,从小就给我树立了这么高的择偶观,害得我现在看谁都不稀罕。”她有模有样的叹着气,倒似是当真为此懊悔莫及。 “那……”容霄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既然你本来也没有其他喜欢的人,那为什么就不能跟我试试呢?我答应你,我会努力满足你的理想型,就算你暂时还没办法爱上我,但是没关系,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也许交往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觉得谈恋爱的感觉也挺不错呢?” 凤薄凉叹口气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可能是我的性格太过男孩子气,一直以来,我总能把身边的异性朋友处成哥们,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可能就像别人说的,我的血就是冷的……” 容霄突然打断了她,动情的按住她的双肩:“给我机会,让我带你感受爱情的美好。你什么都不需要配合我,你觉得相处起来怎么舒服就怎么来。但是给我一个把你当成女友的机会,让我来付出。如果过了几个月,你还是觉得接受不了谈恋爱,那我……我绝对不会勉强你,那我们就像你说的,分手做好朋友。” 凤薄凉怔怔的望着他,容霄的这番话,的确是有些让她感动了。 一直以来,她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但她却更希望将他们的兄弟情一直延续下去,所以她选择了装糊涂。但今天他选择告白,让她无法再逃避,却也不愿伤害他。 那么,就按照他说的……试试看吧。从心里接受他是自己的男友,反正就算不跟他交往,自己也的确没有其他想交往的人。那么……尝试一下,如果真的能够爱上他,就是皆大欢喜,如果还是不行,就好聚好散。至少那个时候,他们都努力过了,也就不会再有遗憾了。 “那好吧,就给你一个机会表现!”想到这里,凤薄凉用力的一点头,而后揽着他的肩,就往路边的一个小酒馆走,“现在先喝酒去!” 容霄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半喜半忧。喜的是凉子终于松口,忧的是看来她说的不假,她对于爱情,的确是没有任何概念和期待的。她没办法做一个小鸟依人的小女生,安心享受男友的宠爱,她总是习惯性的套用着兄弟模板,和男生们建立着“哥俩好”的关系。 想来也是,会热衷恋爱的女生,不外乎是三种类型。一种是从小缺少家庭关爱,不得不通过男友的爱来寻找安慰;第二种是看多了偶像剧,没有公主命却有个公主梦,一心想被宠成童话里的女主角;第三种是日常生活太过无聊,没有自己的目标,才需要通过谈恋爱来填充大把空闲的时间。 而凤薄凉呢?她哪一种都不符合。她从小就过得非常自由,宠爱她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她是九幽殿的顶级大小姐,本身就是真正的“公主命”,不需要做白日梦;她的生活也同样不无聊,她要修炼,要交朋友,忙都忙不过来了,又怎么会需要有人帮她消磨时间? 她的生活已经太完美了,只要保持现状就可以过得很好。所以多不多一个男友,对她都没什么区别。“锦上添花”,要如何添得恰到好处,就是自己即将面临的难关了。 不过……为了和凉子在一起,那么多磨难他都闯过来了,到了现在,他也不会放弃的! …… 容霄的当众告白,很快就在整个网络上炸开了锅。 询问详情的留言到处都是,甚至凭着网友自发的讨论,就直接冲爆了热搜榜。 “请问有人是天圣的吗?据说之前容霄在大礼堂当众向凉姐表白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当时就在现场,整个过程浪漫的就跟做梦一样!我们台下的人都看哭了[流泪]” “啊啊啊,听得我嫉妒死了[流泪]能不能说得详细一点啊?霄哥当时到底都说了什么啊?” “稍等,我有个室友拍了全程视频,现在正在配字幕,等配好了就发上来给你们看。” “oh yeah!凉霄党高糖!” 在一边倒的凉霄党狂欢中,偶尔也会有着一些异样的声音。 “什么鬼啊?凤墨cp就这么被拆了?我孤城少爷哪里比不上容霄?” “就是啊!是我我肯定选孤城啊!人家是天宫门考核第一名,容霄呢?哦不好意思八十八名,修灵界混不下去才只能去混娱乐界。这两个人将来谁更有出息,闭着眼睛都看得出来啊!” “呜呜,大家挺住!反正现在偶像交往分手这么普遍,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分手了呢!” 还有人效率奇高,立刻就注册了一个公共主页,名为“容霄凤薄凉今天分手了吗?”,不过很快就引来了众人的围攻。 “拜托黑粉做个人吧!人家刚在一起就这么唱衰。虽然我也挺遗憾凉姐这么快就有主了,但这还是凉姐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只要她能过得幸福就好了啊!” “上面那个说是你你肯定选墨孤城的,醒醒吧,人家容霄墨孤城都看不上你!”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相信凤薄凉喜欢的就是墨孤城,他们在战场试炼里的互动骗不了人。当初不是有人专门剪辑过视频吗?他们之间有好多好多粉红,就是那种双向暗恋又谁也不敢捅破的感觉,她对容霄就只是普通朋友好兄弟的感觉吧?” “对呀,可是凉姐还是跟你口中的‘普通朋友好兄弟’在一起了呀,事实证明那些粉红都只是你们cp粉的yy而已呀!” 真情实感追了那么久的cp,突然被拆,就好像自己的暗恋对象忽然在外头有人了一样,一些极端的cp粉接受不了,开始脱粉回踩,但大部分人还是较为理智,为这对小情侣送上了祝福。 就连凤墨党官方主页也发表声明称,尊重事实,和凉霄党、凉缺党、all凉党仍然是好朋友。真正的凤墨cp粉今后只会圈地自萌,守护心中的一份美好,那些打着cp粉名义谩骂凉霄的,凤墨党不背这个锅。 如此,舆情在最初的爆炸后,倒也是慢慢稳定了下来。 凉霄cp正式官宣,可说是同时期最为炙手可热的顶级流量,许多综艺活动都邀请他们参加,让他们在节目里大秀恩爱,引得观众尖叫不止。拜他们所赐,这些娱乐节目的收视率都是蹭蹭的往上涨。 既然说过要尝试恋爱,凤薄凉也的确是在努力配合。她和容霄一起代言情侣小物件,一起在各种场合暧昧互动。在高频度的出镜率下,很多起初还有抵触的cp粉,也开始真的吃到了这一对的糖。开始觉得,“他们就这么一直在一起也不错”。 不过,物极必反。从凤薄凉正式走入公众视野以来,就一直是以一个非常正面的形象被大众熟知。她漂亮,情商高,性格又好,完美得几乎挑不出缺点,因此虽然被卷入cp粉争端,但网络攻击的焦点主要在于男主角。大家一致的共识,还是“希望凉姐幸福”。 但,大众的作风,永远是一边渴求完美,一边批判完美。 当凤薄凉的形象,已经成为了一个“完美典型”时,就开始招来了一些诋毁的声音。 事情的起因,是甄可在微时空上发布的一条动态。 【甄】尛妞:是是是,薄凉大小姐是块宝,我们所有人都是根草![微笑] 这原本只是一句简单的吐槽,却很快引来了较多的回复,随后,事件开始失控。 第1322章 遭人妒 第一个回复的,是一个披着马甲,连头像都还是系统初始头像的小号。 “我能说我也不喜欢她……” 接着,她又自己的回复楼层内补充。 “本来没什么感觉的,但是最近把她捧得太高了,忽然就反感了。” 而甄可也是很快的回复道: “当初的话剧,我们也都是认真排练过的啊!还有实战试炼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很努力,凭什么风头就她一个人出!” 抨击凤薄凉的先例一旦开启,很快就从网络各处引来了大量附议。这些人似乎也都是一些女生,在个人主页岁月静好,但在没有熟人会看到的地方,她们也是用尖酸的语言,毫不掩饰的表达着“你不是一个人”。 “我主要是觉得她什么东西都得到的太容易了!传说中直接出生在终点上的人生赢家啊!” “顶级的家庭背景,长得美,有实力,双商高,跟一群帅哥称兄道弟,从小就能跟天宫主人聊天,魔族几个大佬都挺她,天圣校霸为她当众表白……就问还有什么是她没有的吗?这些随便分我一项都人生圆满了好吧!” “同感,本来觉得她的个性挺圈粉的,但是真的太人生赢家了就不喜欢了。要说我嫉妒也好,就这样吧。” “她的粉丝不要出来跟我说什么‘她很努力’之类的话,谢谢!比她努力的人多了去,但是我们没有她的身份背景,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她那个高度[踩]” “都说她性格好,我要是有她的人生待遇,我性格也好[微笑]” 所有埋藏在阴暗角落的恶意,忽然都像是找到了赖以滋生的土壤,在这里疯狂的发酵蔓延。 没有人愿意直白的承认“见不得别人好”,但当人生的天平无限倾斜,而自己又是处在天平的底端时,嫉妒的种子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他们就是看不惯,凭什么我要为了争一个前途苦苦挣扎,而有的人已经一出生就拥有一切? 有人说过,人们并不是渴望平等,只是渴望不平等的一端朝着自己倾斜。 当一个人太过完美,完美得几乎破坏了生存规则时,自然会有许多双嫉妒的眼睛集中在她身上。他们渴望将她拉下那座完美的宫殿,渴望着同样有天灾人祸降临在她身上,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造物主还算是“稍稍公平”的。 正所谓是,集上天的宠爱于一身,也就必将集世间的怨恨于一身。 尽管他们没有资格左右天灾人祸,但他们可以诅咒,可以谩骂。他们对待一个天之骄女的恶毒,简直令人触目经心。 当然,在恶毒的同时,他们并不会暴露自己的恶毒。 道理很简单,和朋友私下吐槽的时候,你可以没有理由的讨厌一个人。但你要高举大旗讨伐她,你就必须师出有名。 一来,是让自己有了立身之本,证明你并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你是因为这个人做了某些坏事,因为她不是个好东西,所以你才讨厌她。这样一来,你的讨厌似乎就不再是嫉妒,而是成了一种“伟光正”的义举。 二来,讨伐的队伍总是越壮大越好。你不能让别人仅仅因为你讨厌一个人,就无条件的跟着你去讨厌。但当你能滔滔不绝的说出这个人的缺点时,某些缺点令倾听者感同身受,那么不用你再去刻意收买,他也会跟着你一起讨厌起这个人。 不过,理由编得再天花乱坠也只是借口。真正的憎恨源头,或许只是出于“嫉妒、迁怒”,就是这么简单。 现在,舆论已经从起初的单纯diss人生赢家,发展到了有理有据的人身攻击。 “其实凤薄凉就应该是很有心机的一个人,但是喜欢她的就只会说是她双商高[再见]” “我也去看了凤薄凉被捧上天的那个话剧,那演技我确实服!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现在你们喜欢的她,可能也全都是演出来的啊!” “还有,我们家霄霄喜欢她,一直被攻击吃软饭到现在。”也有容霄的“女友粉”,在他官宣恋爱后,迁怒到女方身上,开始顺着这波浪潮大肆攻击起来。 “就是啊!霄霄以前在天圣都是靠自己奋斗出来的好吗?那个时候也有很多家世好的女生排着队追他,他理过谁了?谁tm稀罕吃她的软饭啊!恶心!” 也有一些较为理智的粉丝,努力在当中打着圆场。 “呃……同是霄霄粉。但是霄霄真的很喜欢她,这些评论被他看到的话肯定也会很难过的,所以虽然不爽,但是咱们尽量别说太狠了吧(气哭)” 这些评论,容霄同样也看到了。 他没有想到,本来是代表着幸福开端的官宣,竟然也会引出这么一批极端的粉丝。 甚至有很多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粉丝,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合理攻击事件女主角的身份。 凉子一直都很完美,这种远远超脱劳苦大众的完美,在过去或许就已经达到了巅峰。但“天圣校霸为她当众表白”这一节,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们终于无法再忍受这种极端的完美。所以那些被压抑多时的嫉恨,也就如井喷般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曾经有过心理准备,也许在正式告白后,自己会再次被冠以“吃软饭”之名横加攻击,却没有想到,真实情况竟然完全相反。这把舆论的双刃剑,伤害到的是他最想保护的人。 “我不介意啊。”当时,凤薄凉就坐在他身边,把玉简从他面前挪开,“他们越攻击我说明他们越爱你嘛!” 这场战争是双方的骂战,的确有人在攻击她,但也有更多人在维护她。据说由一条动态点燃引线的甄可,现在的私信箱都已经被塞爆了。有很多人污言秽语的辱骂她,甚至是威胁要去杀了她。现在她已经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了,最初一句简单的吐槽,竟然会发酵到这个地步,也是她并没有预料到的。 “我可以一个粉丝都没有,但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受到攻击。”容霄凝视着凤薄凉,说出了这句从看到热搜开始,就一直潜藏在他心里的话。 凤薄凉叹了口气,轻轻抚上他的侧脸。 “我很认真的再说一次好不好?被他们怼我真的不难过,人活着嘛,怎么可能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肯定会有这么一群人,不管你做什么他都讨厌你,在他们眼里你连呼吸都是错误。那这群人的看法,我需要去在乎吗?我又不认识他们,只要我不去看他们的评论就好,他们不可能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我看重的,是我身边实实在在的朋友,他们不会因为这些舆论就参与质疑我,这就够了。但是如果我身边的人因此受到伤害,会自责,会为了维护我而失去粉丝的话,那我才真的会很难过。” “我不在乎他们,我只在乎你。” 容霄怔了怔。其实从一开始他最担心的就是凉子的情绪,她是被所有人捧在掌心上长大的,一直以来包围着她的就只有鲜花和赞誉,突然感受到舆论恶意,她是否会受到打击……他的心思一直都围绕着凉子,至于自己会被黑粉拿来充当什么角色,他都并不看重。 反正在天圣的时候,他早就体会过毁誉参半的感受了,那个时候他都可以特立独行,现在又怎会被轻易打垮? 但他没有想到,凉子的心情竟然跟他是一样的。也就是说,面对这场突发的风波,他们都没有考虑自己,而是不约而同的在考虑对方的感受。虽然凉子总说,她不懂怎样去爱人,但这份真诚的关心,不就是一对情侣该有的“同舟共济”吗? 患难,没有击倒他们,反而是让他们的关系前进了一大步。想到这里,容霄的心情倒也没有那么沮丧了。 …… 事后,容霄主动发布了一条动态。 他毕竟不是那种龟缩不出,让女方独自承受的男人,如果始终一句话都不说,他也做不出来。但按照凉子的愿望,他还是适当缓和了口气。 “能走到今天很感谢大家的支持。外界质疑的那些事,我不会做也不屑去做。懂我的人自然会懂,不懂我的,我没必要一个个解释。 在这里想对留下来的朋友说几句话,如果你真的支持我,就不要再去伤害凉子。 任何人,不要伤害凉子,这是我的底线。 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在我的世界里不能并存。 望理解。” 这条动态一发,很快也冲到了热搜榜首。 评论自然是褒贬参半,其中不乏一些恶意解读。 “其实就是吃软饭,发这条是想对我们家孤城宣示主权吗?再顺便卖暖男人设圈一波粉?呵呵真是心机男配心机女。” 但更多的则是感动。这种“霸道护女友”的作风,一向都是非常圈粉的。有时候人们看重的,不一定是一个男人真的能将自己的女人捧上巅峰,只是他愿意站出来为女人遮风挡雨的这个态度。 现在,网友们正是对他的态度给予了高度肯定。 “哇霄霄真的太暖了!看哭了!” “怎么办看了这一条,我一个凤墨党想爬墙!” 网络热点本来就是层出不穷,如果说“diss凤薄凉”是一把刀,那现在容霄维护女友的举动就是一颗糖,自然是有不少的吃瓜群众,直接抛下刀去捡糖吃了。 虽然舆论风向不可能一次彻底扭转,但最初的全民攻击浪潮,倒是随着甄可的删动态道歉,逐渐平息了。 而事件女主角凤薄凉也自嘲称,当红偶像本来就都是黑粉参半,现在自己也迈入了这个行列,看来“我已经足够红了”。 *** 原本,“只要是个热点都不放过”的两湖商会,这一次倒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 西陵辰很聪明,九幽殿的事他不沾。任何与高层相关,可能引火上身的事都没见他碰过。他一直所做的,也就是吃吃那些中低层民众的人血馒头了,谁让那些人没资本跟他打官司呢? 网络盛行后,娱乐产业愈见发达,这是一块新的蛋糕,西陵辰自然也不会放过。如今他就在大力发展旗下的娱乐公司,包括之前为阿yan演唱会投资,和她的经纪人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都是一次试水行动。 现在,柳茉正在向他汇报旗下艺人的发展计划。 “根据目前的资料分析,沈安彤小姐讨喜的地方,主要是她的演技和性格,拍戏和参加时尚综艺,最能体现她的长处,引起观众反响。” “江彩妮小姐外形性感,气场强大,适合拍摄硬照,或是担任大型晚会的商务模特。” “还有其他几位较为出挑的艺人,我已经把她们的资料整理成了文件,包括给她们建立人设和路线规划等等,会长随时都可以过目。” 西陵辰点了点头。他一直都认为,柳茉的学习能力很强,以前的业务她能处理得井井有条,而现在刚刚踏足娱乐界,就也懂得准确的找出艺人特质,并据此来为她们安排通告了。看来这些事尽可以放心交给她运作,没必要再重金雇用更加专业的经纪人了。 “嗯,还有几份文件你抓紧处理好交给我,还有通知公司艺人,包括几位新来的艺人经纪,待会全部在楼下的会议室集中,我有事交待。” 柳茉乖巧的点点头,就退出了办公室。西陵辰仰靠着椅背,随手翻看桌上的文件,似笑非笑。 他已经打算好,要正式收购阿yan所属的经纪公司,让她也成为自己旗下的艺人。摇钱树么,自然就应该栽在自家的院子里。 此外,沈安彤那小妞,虽然答应和自己合作,却并不愿正式签下合约。她倒是挺聪明,知道这一签就是卖身契,他从来都不否认,他就是一个会把员工的价值一直剥削到零的老板。 不过,根据之前查到的资料,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名叫沈知初。而这沈知初,又刚好是曹会长家给儿子娶的新媳妇。 既然双方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倒是值得好好的利用一下,就让曹会长多去加把劲吧—— 第1323章 初来乍到 柳茉刚走出办公室,就接到了忘海潮发来的通讯。 玉简对面,他用兴奋的声音说着: “茉茉,我要告诉你,我已经初步掌握一些证券知识了。之前我刚把手头上几支股票卖掉,还小赚了一笔呢!我打算用这笔钱再去入手其他股票,涨跌盘我已经研究过了,有几支成长股前景很好,今后一定还会持续走高的,现在买进最划算了!这不,我一退出股市就来跟你说了!” “真的吗?”柳茉很快就用惊喜的声音应和道,“那可太好了,恭喜你啊!”说到这里,在她嘴角扬起了一丝神秘的笑意,“不过……我对股票是一窍不通的,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呢?” “这个……”隔着玉简,柳茉也能想象到他局促的抓头发的样子,“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通过炒股捞到第一桶金的时候,忍不住就是想第一个跟你说,想让你分享我的喜悦!可能是因为……是你把我带上炒股这条路的,你是我的贵人吧。” 柳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当一个男人遭遇大喜大悲,首先想到的都是来和你分享、倾诉的时候,你在他眼里的地位,绝对就已经非同一般了。虽然……也许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但这时就需要从旁再加一把火了—— “海潮哥,你这么说太客气了,我也只是给你指了一条路,但是路还是你自己走出来的,这得益于你的炒股天赋,我真的没有帮到你太多。不过,哦,对了……” 几句场面话说过,她适时的话锋一转,“公司的五十万,你就不用太着急还了。我在会长身边,帮你说了很多的好话,他已经答应,以后就不会再扣减你的月分红了。那五十万,你可以慢慢的还,还得久一点也没有关系。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研究股票,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实际上,那五十万是她从佟剑那里“坑”来的。用这五十万,补齐了财务账面的空缺,也借此进入了公司董事会。横竖已经有五十万回到了账上,西陵辰这才没有过于追究忘海潮,对他放宽了还款期限。 虽然最初的筹款完全是为了自己,但当这个举动刚好惠及忘海潮时,柳茉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功劳揽上了自身。至于为这五十万,她毁掉了另一个人的事,在她眼里早就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我想,你毕竟是老会长的儿子,会长对你,还是念着情分的。这一次他会这么生气,不是因为他不愿意捐助灾区,只是因为你擅自挪用了公款,这是违法的,会长他一定是不希望,你这样的行为被人抓住把柄,被告上公堂,到时候,他也护不住你……毕竟,他是答应过老会长,要好好照顾你的嘛。” 为自己邀功之余,她又适时的替他和会长缓和了一下关系,以免某一天他们当面交流时会露出破绽。不过只要忘海潮心里知道,这件事都是自己的功劳就够了。 果然,对面的忘海潮已经感动得语无伦次了。 “茉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以前我们来往并不多,可是你带我炒股,又在会长面前帮我说好话,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好处!你说……你说我该怎么谢你呢?” “你说什么谢啊,”柳茉故意埋怨道,“倒好像我帮你只是为了图你的感谢……我是那么功利的人嘛?这样吧,如果你真想谢我的话,找机会再请我吃一碗面就好了!上次那个小摊上做的东西真的很好吃,我到现在都还惦记着呢。” 这时在忘海潮心里,已不知是怎样把柳茉赞上了天。她无私的帮助自己,又不要自己的谢礼,这是多好的女孩啊!以前自己听风就是雨,真的以为她跟会长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但现在看来,果然是耳听为虚,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他看不到柳茉现在的表情。 看不到她眼里算计的光芒,看不到她微微扬起的嘴角。 那是看到又有一个傻小子落入她的情网,志得意满的笑容—— …… 娱乐组办公室。 谢少琛搬着一个纸箱子,站在门口盯了那块招牌好一会儿,才调整表情踏进了门。 他终于进入了两湖商会……今后他就不再是一个野路子造星师,只能满大街跑着兜揽生意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证和名片,他就是大型知名公司的娱乐经纪人!这种身价翻涨百倍的感觉,让他觉得现在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无比新鲜的。 自从上次参加那场商业酒会,和西陵辰同席共饮后,他也算是把握机会多认识了一些业界大佬,凭着“财色交易”换取的资源,总算也捧起了手下几个艺人。虽然和那些一线二线的大牌偶像相比,还有着相当的差距,但好歹不再是人均十八线了。个别发展好的,也算是达到了三线上游的知名度。 凭着这样的业绩,他终于有资格带着手下的艺人,一起进入两湖商会了。 “以后,就可以每天和茉茉一起上班……”谢少琛做了个深呼吸,一想到今后就天天都可以看到柳茉,他顿时觉得这里的空气更香甜了不少。 “啊,是新来的同事吧!”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办公室里开始有其他人注意到了他,便有热心人主动过来帮他搬箱子,“进来进来,别光站在门口啊!” 谢少琛回过神来,连忙道谢。并且娴熟的自我介绍道: “你们好,我叫谢少琛,是新来的艺人经纪。在这一行经验尚浅,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他点头哈腰,满面堆欢,极尽谦恭有礼,倒是给同事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毕竟干这一行的,不单艺人间捧高踩低是常态,就连工作人员,也免不了竞争激烈。 拿经纪人来说,带出了知名艺人,走起路来头都抬得比别人高,公司都得捧着顺着。那些带的艺人都不温不火的呢,同行会挤兑他,艺人会有怨气,老板对他也是恨铁不成钢,日子是非常不好过。 而一旦真有哪位艺人出头了,整个娱乐组的人都不会闲着。化妆师会争功,修图师、摄影师、造型师都会争功,就连灯光师也会站出来说,是因为自己打的灯光恰到好处,才让艺人展现出了最完美的造型。 搞艺术的,本来就有种特立独行的脾气。至少娱乐组的人,都见多了那种牛逼轰轰的同事。能遇到一个好相处些的,今后在工作中就少了很多麻烦,自是心存庆幸。 “辛苦前辈了,前辈这么忙还要帮我搬家,这多不好意思啊。”谢少琛一边说着好话,手上也是不停的从箱子里掏出东西,抢先在桌上摆好,动作很是麻利。 “你们看,我这初来乍到的,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而后,他又从箱子里掏出了几个袋子,“随便买了点小礼物,就想着送给前辈们做个见面礼,大家可一定要收下啊!” 拎着袋子,他满屋分发,女同事就送化妆品,男同事就送打火机、剃须刀等等。礼物都不算特别贵,不至于让人不好意思收,但也算不上便宜,不会让人觉得收得寒碜。总的来说,还是相当“会做人”的。 “哎呀小谢,你刚来就让你破费了,这怎么过意得去呢?”一名烫着满头卷发的大婶捧着口红,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样吧,大姐也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就尽管来问大姐,大姐一定知无不言!” “小谢啊,你可有福气了。”另一名胖胖的中年人笑着开口,“这位蔡姐可是咱们业界的金牌经纪人,现在比较有名的艺人啊,像xxx,还有xxx,可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一般的新人经纪想向她讨教经验,她可都是不稀罕搭理的!” 虽然谢少琛是暗自腹诽着,他刚才拿来举例的知名艺人,自己是一个都没听说过,但这不妨碍他继续拿出最谦恭的姿态,顺势又说了好几句恭维话,捧得蔡姐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对有用的人,像春天般温暖;对无用的人,像冬天般冷酷,这也是谢少琛一贯的处事风格。人前人后两张脸,说的也就是他了。 “小谢啊,等你收拾好东西,记得赶紧去会议室。”另一名同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向他叮嘱道,“会长说要给公司的全体艺人和经纪人讲话,似乎是要策划什么最新的活动。你才刚来,不至于让你直接顶到第一线,不过提早适应起来这里的工作节奏,那也是好的。” 谢少琛表面是在点头,心里却是吐槽,原本以为上班第一天是不需要做什么事的,只要搬搬东西,熟悉一下环境,哪想到现在椅子都没坐热呢,就要直接赶去开会。也难怪两湖商会在商场上的工作效率,一向都是出了名的高了。 “不好意思,你是小胡吧?”当其他同事重新忙起了自己的工作,谢少琛向座位旁的一位女同事凑近了些,低声问道,“我能向你打听个人吗?” “柳茉小姐……就是会长秘书,柳秘书,她的座位是在哪里啊?” 那位小胡姑娘听他主动和自己搭话,原本是立刻就笑弯了眼。她在这里算是文员,负责整理一些艺人的工作流程,打理一下微时空的公共主页等等,很少有机会和那些流量偶像直接接触。 至于办公室里的同事,大都是一些油腻的中年人。新来的谢少琛虽然谈不上相貌多么出众,但好歹还看得过去,在这个组里就算是长得最好的了,再加上人又挺有礼貌,自然就让她有了一个初步的好感。 原本以为,他是想询问一些自己的个人情况,甚至是约自己共进午餐等等,虽然这个进展似乎太快了,但办公室恋情不就应该是快节奏的吗?……然而,当小胡姑娘已经脑补了一部偶像剧时,对方竟然一开口就问柳茉,这让她的脸顿时就拉长了。 “她啊……在那边。”她没好气的指了指一张空着的办公桌,远远看去,上面就是堆满了花朵和情书,“她在我们公司可是个万人迷,搞不懂那些男人都喜欢她哪一点,照我看啊就是个妖精!勾引会长不够,还要到处放电,谁给她花钱多她就跟谁出去。一到节假日就喜欢晒男人发给她的红包,我看她都不用上班了,光靠骗男人就能养活自己!” “小谢啊,你是新来的,我好心提醒你,就不要去凑那个热闹了。”接着,那小胡又一脸八卦的碰了碰他的肩,“你要是想认识女生,我这边有好多姐妹都可以介绍给你,哪个不比那个狐狸精强啊?要是她们你都不满意的话,那我……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和你单独吃顿饭的……”她双手扶着膝盖,扭动着身子,做足了羞涩状。 但这些谢少琛都没看见。他望着柳茉的办公桌,正一脸陶醉的浮想联翩。 “茉茉的身体是最完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和她……啊,真让人期待——” …… 等谢少琛赶到会议室的时候,他显然已经迟到了很久。 西陵辰正在进行讲话,房间里也坐满了人,只有最后一排还留有空位。谢少琛也只能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尽管如此,还是吸引了不少人转过视线打量他。 远远的,他看到柳茉坐在第一排,和沈安彤、江彩妮等几个天宫门当红艺人坐在一起,似乎还会时不时的向她们讲解些什么。 谢少琛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在厨房里做饭,自己搂着她的腰,为她做贴身指导的一刻。那一瞬间的柔软触感,真令人永生难忘—— 坐在他身旁的,也都是一些经纪人同行。见他在这种严肃的工作场合,竟然露出这样诡异的表情,都不由半是诧异,半是看新鲜的朝他多瞟了几眼。 难道这种人,就是传说中的工作狂?“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第1324章 娱乐计划 西陵辰的讲话,透露出了一个关键讯息。 他打算推出一项艺人练习生活动,招收有志成为偶像的青年男女们集中在这里,进行全方位的培训,以淘汰制筛选人才,最终的优胜者,就可以得到包装出道。 这还不算,最让人拍案叫绝的策划,就是他将会专门制作一档大型真人秀,配合练习生计划一起推出。所有的培训课程,包括学员们的日常生活,都会有专人进行拍摄,并在经过剪辑后进行网络播放。到时通过训练营的宣传预热,真人秀必将取得可观的收视率。 这个企划,就连谢少琛都是佩服不已,暗暗感慨人家能当大老板,果然是有人家的理由。 如果说只是简单的训练营,那没什么特别,现在的很多娱乐公司也会招收练习生,只是他们出道之前所经历的艰辛,一向不为人知而已。但两湖商会的这档节目,却是突破了封闭训练的传统,使得大众好奇的“练习生日常”变得不再神秘,近距离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如此一来,不论是参与者的亲朋好友,还是渴望成为偶像,又担心遇到骗子公司而踟蹰不前的路人,一定都会守在荧屏前,准时收看节目。 比起那些一步到位的选秀节目,参与者从一出场就是光芒万丈,诸般才艺信手拈来,这档练习生节目,则是对参与者从零开始培养,更类似于“养成游戏”。人们可以亲眼看着喜欢的学员一步步前进,直到真正的成为偶像。这个过程,比起直接的“追星”,显然又更多了几分味道。 更重要的是,正因为所有学员一开始都是普通人,和每个观众都是一样的,对他们来说,自然就有了深刻的“代入感”。而这份代入感,也恰恰会成为他们持续关注的动力。毕竟人最在乎的除了自己,就是和自己最相似的人。 看到一群和你一样的人,正在经历着你不会经历的事,这就是吸引群众的基础。所以不管市面上的青春小说有多脱离实际,依然让那些还生活在校园里的孩子爱不释手。此外,上班的人会看职场剧,迈入婚姻的人会看婆媳剧,都是冲着它“和自身生活的贴近”。 为了鼓励大众的积极性,西陵辰表示,他还会特别安排包括晏南卿、阿yan等几名当红偶像一起加入训练营。素人们可以和这些过去只能在荧屏上看到的偶像同吃同住,一起学习和生活,单是这一点,绝对就能吸引大量的粉丝踊跃参与了。 综合以上这几点,这档节目的收视率是绝对得以保障的。有了收视率也就有了热度,这就是说,在节目中表现出彩的学员,也许在尚未正式出道前,就已经可以拥有自己的粉丝。这就早早为他们打下了良好的群众基础,等将来为他们包装时,也就不用再额外砸钱打响名气。 就算是没能获得优胜的,如果能在节目中积累到一定的名气,其他娱乐公司一定也会乐意接纳他们。毕竟像这种“自带热度”的人,带起来是最轻松的。 说到这里,就要再提一提晋级方式。 赛制会分为几轮,由学员进行汇报演出,经评委打分和观众投票,综合评分排在名次内的就算晋级。这时学员为了晋级,粉丝为了支持自己喜欢的学员,一定都会在投票上狠下功夫。西陵辰的说法,是投票环节不仅决定热度,也要将它作为一个收益部分来考虑。 总的来说,就是训练营有很多,但公开面向大众的训练营,在整个世界都还是第一档。 领先,也就意味着试水。一方面,它必然可以赢得绝对的关注度,但另一方面,它的成功和失败都还是未知。可以说,这将会是一次相当大胆的尝试。 在其他人的议论声中,谢少琛也不得不再次佩服西陵辰。 阿yan会答应加入修炼营,是因为她的经纪公司即将被两湖商会收购,她就是本公司的艺人,自然要为公司出力。而晏南卿那边,就是真正的“双赢”策略了。 自从和赖姐解约,这位人气偶像就自己成立了工作室,靠着他以往积累下的名气,这个工作室还是得到了较高的关注度。但现在他面临的首要难关,就是一方面他将这个工作室的目标定位为培养新人,但另一方面,他却请不到一个真正优秀的导师,能代他进行这样的工作。 也许以往晏南卿给人留下的印象,就只是一个“流量小鲜肉”,唱歌要靠修音,演戏要靠替身,根本没什么真正拿得出手的才艺,粉丝喜欢的也只是他的一张脸。现在要说给他自己接资源,那倒不难,但要培养他手下的新人,实在是让人觉得,他很难担当起这个表率作用。毕竟一个无才无能的人又能培养出什么人才来? 所以,专业导师看不上他,不愿加入他的工作室。非专业导师,又会走以往赖姐的路线,把新人们都往歪道上引,那也不是晏南卿想看到的。 因此,他最初开办工作室的热度一过,虽然慕名前来的人还是不少,但晏南卿自己却很清楚,未来的发展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刚好在这个时候,西陵辰主动向他提议,让他带着目前的工作室成员,一起加入训练营。 这就相当于,我帮你培训学员,同时借着你的名气,给我的节目打广告。 经历了赖姐的压迫,晏南卿其实是相当明白资本运作的那一套的。任何一个竞争激烈的圈子都是这样,想要出头,不是只靠着埋头清高就够了的。你需要有实力,但你也必须要有足够的营销手段,让世人能认识你。何况不光是工作室的新人,他的确觉得就连自己也需要再“充充电”,好好磨练一下艺人的基础才艺。 因此在深思熟虑后,他答应了西陵辰的要求。现在他也同样坐在这个大厅里,和那些尚未出头的艺人一起,面对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不过,工作室的前途问题,显然是只有他这个老板才会担心的。现在坐在他身边的殷烨北,就是正在心里不断的低呼好运。 一开始他只是个十八线网红,不知要混到何年何月才能踏进两湖商会的门槛。后来在拍摄剑窑大宗宣传片后又犯了错,被业界封杀,沦落到只能到各大剧组跑龙套。本来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在意外签约晏南卿工作室后,竟然还能时来运转,被带进了业界圣地! 这一次的真人秀,他一定要争取最好的表现。不管用任何方式……他都一定要取得优胜! 接下来,西陵辰还说到了公司经纪人的问题。 在学员培训的时候,经纪人就可以随时在门外围观,挑选优秀学员进行签约。如果提早签下的学员,刚好是日后的优胜者,等出道后也就直接让他继续带。并且,有了优胜学员的名气,也算是有了一张制胜王牌,说不定今后就能靠着他,在业内混成金牌经纪人! 但是,经纪人并不是只要签下学员就可以高枕无忧的。按照两湖商会一贯的末尾淘汰制,每个月都会对公司的一众经纪人进行考评。考评项目,就是他们名下艺人获得的资源,热度,以及收入等等一系列的综合评分。排在最后一位的经纪人,是会被公司开除的。他手下的几个艺人,也会由其他经纪人做再次挑选。 这种规则,经纪人如果敷衍手下艺人,那就是在敷衍自己。这也就让他们不得不尽心竭力的帮艺人争取资源。不过为免挑到一个作风不对胃口的,到时合作起来都不愉快,起初在经纪人做挑选时,就会非常慎重。 “要是这样的话,直接选那些最有名气的小花带不就行了吗?”谢少琛觉得自己看到了问题的本质,“带她们就绝对不会赔钱,为什么要跟新人耗时间?” “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吗?”旁边有位经纪人同行鄙视的扫了他一眼,“经纪人和艺人是双向选择,你不愿意等新人成长,那些流量小花自然也没耐心等你成长。她们肯定会选金牌经纪,至少在业内的口碑有保障,跟着也比较有前途。” “就是。”另一名同行也插话了,“这又不是什么先来后到的问题,就算你先找上她们,她们也可以拒绝啊。到最后剩到你手里的,就只能是那些被挑剩下的新人了呗。” 谢少琛有些烦躁的按了按太阳穴。敢情这也就是说,顶级小花早就被金牌制作人预定了。剩下来的,就是新人经纪人对新人偶像,谁能捧起谁,各凭本事。 说真的,他是不喜欢和新人合作的。以他当造星师的经历来说,那些新人一个个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什么都不了解,闭着眼睛就觉得自己能成为偶像明星。你要让她们放松一下身段,去陪老板喝喝酒,她们倒还觉得是侮辱了她们。 在圈内混过一段时间的就不同了,经历多了,也就看开了很多,知道想有收获必须先有付出。因为知道自己的年龄耗不起了,所以再给她们介绍“生意”的时候,一个个不用你详细说,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办,双方都省事。 对了……胡思乱想中,谢少琛忽然眼前一亮,如果是茉茉的话,她应该最了解公司的哪些新人有发展前景,让她把这些人介绍给自己,想来那些新人看着她的面子,也不会再拒绝,那自己不就“稳”了? 抬眼望去,现在的柳茉正和一众流量小花坐在一起,配合着西陵辰的讲话,为她们进行实时讲解。 如今,她不但是会长秘书,也是真正的董事会成员。公司的重要业务她都有机会经手,这就让她有了种“老板娘”的心态。再指导起公司新人来,自然也就多了一层倨傲。 不过,对这几位能给公司带来收益的“流量小花”,她自然是不会摆脸色。对有用的人就和颜悦色,对无用的人就弃如敝履,这一点,她倒是跟谢少琛特别像。 “沈小姐,我还是要再说一次,非常感谢你愿意加盟两湖商会。会长平时就跟我提过你很多次,你的确是他最欣赏的女艺人。”现在,她就对沈安彤亲切的微笑着,“会议结束之后,来跟我和会长一起吃饭吧,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特意在“我和会长”上加了重音,也是在有意宣示主权。而沈安彤倒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小心机,她只是轻托着下巴,双腿在座位下轻轻抖动。 “啊,其实我还是没打算签约。来参加这个节目,只是因为我看好它的收视率,是为了曝光度才来的,我这么说的话他会不会打我?” 柳茉脸上的笑容只是僵了一瞬,很快就自然而然的接话道:“怎么会呢?你看好节目的收视率,就是看中会长的商业才能,他肯定是高兴都来不及呢。” 一旁,江彩妮为她这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圆滑冷哼一声,她就是讨厌这种说起话来句句可着别人心意,实际上没一句真心话的。 “会长对你的照顾可不是假的。”柳茉又继续补充道,“不久后他打算投拍一部微电影,作为新业务的宣传片,他就已经打算好要让你当女主角,连现在的当红偶像阿yan,都要被你压番当女二呢。” 沈安彤只能干笑两声,这种话她说出来,那不就是在给自己招黑吗?到时候传到网上,阿yan的粉丝还不得把自己吃了? “那是什么题材的片子?”一旁的江彩妮忽然插话问了一句。 柳茉顺口答道:“据说是一部励志题材的微电影。女主角下定决心改变自己,最后成功逆袭的故事。” 江彩妮冷哼一声,扫了沈安彤一眼,不咸不淡的道: “据我了解,这种题材的女主角,一般都是普通人长相。前期还得刻意扮丑,和逆袭后的形象制造反差。” “西陵辰找你演逆袭女主角,说明他觉得你长得丑。” 第1325章 心机对心机 他觉得你长得丑……长得丑…… 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砸在沈安彤头上,砸得她晕头转向。 “彩妮小姐真的很幽默,”柳茉娴熟的打着圆场,“不过,我可以担保会长没有这个意思。因为在他的剧本里,女主角在各个阶段,是有过好几次性格转变的。这么丰富的人设,也只有成熟的演技派才能完美诠释,所以会长才会选择沈小姐。” “另外,女二号的人设是气场全开的完美女神,会长觉得,阿yan的气质更适合这个角色。但是太完美的角色,可供发挥的剧情就少。至于女一号,还是更适合沈小姐这样的亲和派。他也是经过综合考虑,才做出了这种模糊番位的安排。有时候不仅仅是演员在选择角色,角色也同样是在选择演员的,你们觉得呢?” 这一次,沈安彤和江彩妮都只是敷衍的笑了笑。话都给她说了,还说得这么面面俱到,双方都不得罪,还让她们说什么呢? “听说阿yan原本也答应要来参加会议的,后来她经纪人说她临时要赶个通告,就给推了。唉,这不就是变着法的耍大牌吗?” 谈到阿yan时,坐在第二排的几名艺人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不过对这位当红女星,她们的态度显然都不太友好。 “就是啊!不管参加什么活动都要耍大牌,要么是迟到,要么是让工作人员给特殊待遇。虽然后来每次都被公关说是谣言,但是人家怎么不造谣别人,就光造谣她呢?” “还不光是耍大牌,黑料也一大堆,能红全靠那张脸,而且脸也是整过的。听说小时候就整了,为了红也真是豁出去了,对自己都下那么狠的手。” “还是我的阿南好,参加任何活动都彬彬有礼的,对粉丝也特别照顾。啊,今天看到他本人,比大荧幕里看上去更帅哎!” 有的时候,同性之间往往是最大的敌人。女性粉丝对女星的宽容度相当低,对男性偶像则是大不相同。就算晏南卿的黑料与阿yan相当,同样是被痛批过“没演技没唱功没人品”的“三无小鲜肉”,在女粉眼里照样是“长得帅就好”。据此看来,也就不难理解男粉对阿yan的宽容度了。 沈安彤没搭理这些人。就算今天和她们一起diss阿yan,明天她们照样会和其他三线艺人一起diss自己。在名利场,哪有什么绝对的喜不喜欢,只看谁挡了自己的道而已。 至于柳茉,她从简之恒那里听过她的名字,知道她就是在学生时代曾给关椴留下惨痛记忆的前女友。这当面的相处,虽然柳茉一直表现得相当温柔亲切,但沈安彤凭着识人经验,一眼就看得出她的言不由衷。 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总是一张口就是别人爱听的话,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但在有必要的时候,她们却会毫不犹豫的从背后捅你一刀,那份狠辣和果断,简直令你怀疑她曾经的单纯善良,是否全是你幻想出来的假象。 不过,她在这里得到西陵辰器重是真的,自己也没必要为了替关椴抱不平,就处处跟她对着干。总之,是在日常的相处中,多加几分防备就是。 会议结束后,柳茉依然是和沈安彤等人走在一起,继续为她们讲解近期的工作安排。话才说到一半,谢少琛就急匆匆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茉茉,你别走这么快啊,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可要互相关照啊!你也知道,我都是为了你才进的两湖商会……对了,你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我请你去外面吃午餐好不好?这附近就有一家快餐店,很不错的,吃一顿只要十几二十块就搞定了,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们每天都去那里吃啊……” 听着他说话,沈安彤和江彩妮只觉得尴尬症都要犯了。不但是舔狗,还是一只抠门到了极致的舔狗! 柳茉也是脸色阴沉,只觉得他在几位新进公司的小花面前扫了自己的面子。起初她还要为了维持温柔形象,一忍再忍,终于还是耐不住直接打断了他。 “不好意思,我还要给新来的艺人做培训,现在很忙,你没什么事的话,就自己回办公室吧。至于有什么不懂的,就多请教一下部门主管,他会告诉你。” 谢少琛虽然被柳茉的冷淡弄得一怔,很快却仍是热情不减的赔笑道:“部门主管说的,哪有你说的清楚呢?你要培训新人,没关系,我可以和你一起培训啊!” 说着他又主动冲沈安彤等人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新加入的艺人经纪,我叫谢少琛,几位都是当红的流量小花,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我来做你们的经纪人。我保证,一定会为你们寻求最好的资源和发展的!……” 柳茉脸上笼罩的低气压越来越重,再次打断了他:“谢先生,如果你还不了解公司章程,就好好去读一下你的员工守则。在这里工作下去的人,至少要了解什么是你的工作范围,什么不是,不需要你去做。我想娱乐组的工作也很忙,你还是回去问清楚主管有什么任务交给你,不要再待在这里添乱了!” 谢少琛这时就算是再迟钝,也感受到了柳茉对自己下达的逐客令。但这时他还抱着指望,也许她是真的有工作要忙,但自己做过的事,也要告诉她,让她开心才行。 这样想着,他又期期艾艾的开口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不过刚才你不在办公室里,我帮你把桌子整理了一下,还在最显眼的地方放了一个小盆栽。你有空的时候,记得给它换换水,或者我们一起换也是可以的……” 柳茉终于忍无可忍了,话里也带起了几分怒意:“把你的盆栽拿走!还有,我认真的再跟你说一遍,不要乱动我的桌子,要是有哪份重要的文件找不到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未经过别人的许可,不要碰别人的东西,这是基本的礼貌吧?” 这几句话说完,她就拉着沈安彤等人,快步前行,将谢少琛甩在了身后。 “茉……”谢少琛张了张口,感受到过道里其他同事的注视,还是悻悻的垂下了手。 “茉茉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上次我们还一起做饭,一起去超市买菜,一切都好好的,她是对我有好感没错啊!难道她变心了?” 要承认一个和自己“互相喜欢”的女生变心,就等于承认自己不够有魅力,这一点,往往也是大多数男人都会拒绝的。 “不,不会是这样……”谢少琛很快就推翻了这个想法,转而敲定了另一个会让他好受很多的解释,“对,她肯定是不好意思吧!刚才还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我就这么直白的对她示爱,怎么就忽略了女生怕羞呢?” “还有,刚才那几个都是新来的艺人,她肯定也是要在新人面前立立威风吧?”这么想着,谢少琛一拍脑袋,“没错,看来就是这样的!第一次见面,要留给同事一种公事公办的印象,这样以后才能镇得住她们。因为她跟我够熟,知道我会理解她的用意,所以才跟我唱了一场双簧……不是有句俗话是那么说的吗?脾气都是发给最亲近的人的!” “啊,还好刚才我没有露出破绽,应该还是配合了她立威的……不过,茉茉做起女强人来果然很有气场,连我都差点被唬住了啊……” 当谢少琛不断自我安慰,自己就把自己哄开心的时候,柳茉等人也正在谈论着他。 “柳茉姐,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感觉你好像挺讨厌他的?”——来自一位“连外人都看出真相”的小艺人询问。 柳茉很快调整了神色,答道:“他是我的一个追求者。我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了,不可能喜欢他的,可他还是纠缠不休。大家今后还要做同事,也不能彻底撕破脸。唉……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啊哈哈,”沈安彤打着哈哈,“真的说过很多遍了么?” 按照简之恒的说法,柳茉是那种“非常享受被追求”的女生。你约她她会出来,送她礼物她会收下,从来都不会明确的拒绝追求者。只要你不表白,她就会一直跟你暧昧着,给你一种“她也同样喜欢你”的错觉。 只不过,她以往的目标,应该都是像关椴那种好脾气,好欺负的。任你虐他千百遍,他依然视你如初恋。这次大概算是看走眼,遇上个缠人的,沈安彤倒觉得,这就是报应,是一物降一物。她也就欠遇上这么个人收拾她了。 “还不是因为咱们柳茉姐长得漂亮嘛!”随行的艺人虽然还没混出什么名头,嘴倒是一个比一个甜,已经争先恐后的巴结起了这位会长秘书,“美女身边,追求者当然就会比较多,这也算是一种‘甜蜜的烦恼’了。” “哎呀,像那种长得又不帅,手上又没钱的男人,就是送给我我都不要呀!”另一名艺人习惯性的反驳道,而后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掩饰道,“我是说,像咱们柳茉姐这么优质的美女,只有最好的男人才配得上,像那种劣等货就靠边站吧!” 表面上,柳茉虽然在微笑谦虚,但这种被人吹捧的感受,明显也是让她相当满足。 “对了彤彤,”过了一会儿,她又故作不经意的与沈安彤聊起,“世安,最近怎么样了?上次的真人秀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的状态,还好吧?” 心机女对心机女,沈安彤眼睛都不用眨就能知道她在玩什么花样,当即,她只是故作不觉的哈哈笑着。 “那家伙啊,我跟他还挺熟的,嗯,他挺好,现在就忙着试炼,不纠结以前那些事了。放心,我这个人嘴巴很严的,你以后要是想知道他什么事就尽管问我,我肯定不会跟他说的!” 柳茉的脸色明显一僵。她可没那么好心,专门来询问苏世安近况,不过是希望沈安彤记住她这份“不经意的关心”,然后在苏世安面前,再“不经意的提起”。让一个局外人来替自己转达关心,可比自己巴巴的发讯息过去关心有效果多了。谁知道……她现在竟然直接断了自己的路!还故意拿口风紧搪塞自己! 她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但柳茉就算明知如此,却也无计可施。总不能主动要求人家说,“你帮我跟苏世安说一声,我挺惦记他的”。要真是这么说了,刻意做作的痕迹不就显而易见? 这古灵精怪的丫头……难怪会长也对她青眼有加。柳茉咬了咬嘴唇,也只能任由她们将话题带过。 …… 两湖商会将要举办练习生真人秀的事,很快就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了那么多次“蹭热点”的经验,西陵辰对于舆情果然预估得很准。他知道怎样放出最爆炸性的消息,准确抓住社会大众的胃口。 由于最初的报名并没有审核措施,报名即可入选,现在报名网站才推出不选,就已经有相当数量的人都提交了报名表。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全部出道。他们大部分人会成为炮灰,衬托胜利者的炮灰,也是让两湖商会收割“韭菜”的炮灰。 某一天,金思琦正上网浏览时,孟婵忽然主动敲了她,并把相关新闻的链接转发了过来。 孟婵vivi:记得你说过想出道当偶像吧 孟婵vivi:我觉得你可以去参加这个活动 孟婵vivi:虽然两湖商会名声不太好,不过毕竟是大企业,应该还是比较靠谱的,至少不会像你上次遇到的骗子,骗了钱就跑 出道的事,虽然金思琦自己是这么说,但在上次遇到了自称导师的骗子后,因为担心再次受骗,她已经很久都没在这件事上继续花心思了。没想到孟婵竟然还一直替她记得,也一直在帮她寻找各种机会,真是让她好生感动了一把,也开始重新正视起了这个被她忽视的梦想。 第1326章 荆棘路 报名的流程很简单,只要填写一些简单的资料,连照片都不需要提交。 这也难怪,现在报名的人,未来能够成功出道的就只是极少数。对于普通的参与者,两湖商会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对于像金思琦这种不喜欢自拍的人来说,不需要交照片,总算还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她很快填好资料后,就按下了提交的按钮。 屏幕上,直接显示出了报道的时间和地点。一切都简单得异乎寻常。 一直到她重新打开和孟婵的聊天窗口,仍是有些懵懵的如堕五里雾中。 金思琦:我报名好了 孟婵vivi:嗯嗯,要加油,祝你能够顺利成为偶像,实现自己的梦想! 孟婵vivi:对了,你告孟昭的案子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审? 金思琦:还没有接到通知,但应该就在这一两个月了 金思琦: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的事 孟婵vivi:知道对方的辩护策略了吗? 金思琦:我在网上咨询过法学界人士,他们说这种情况,被告方一般会从“受害者有过错”的角度去辩护。是受害者有错在先,才刺激被告情绪失控,受害者也应该承担一部分的责任 金思琦:孟昭现在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他在网上通过雇佣水军,颠倒黑白,引导舆论来攻击我。以前关系好的时候,我对他的信任,全部都在闹僵之后被他拿来当成攻击我的武器,想想也真是挺可悲的 金思琦:不过状师说,我对孟昭确实有主观隐瞒行为,这一点如果被对方抓住的话,对我就是不利的。而且因为我在网上发动态揭穿他,他们还打算反诉我侵犯名誉,诉状已经递上去了。就是因为两个案子要合并审理,准备证据材料就很花时间,所以才会拖了这么久 孟婵vivi:哈?他对你不是实打实的故意伤害吗?现场视频和你的验伤报告都是实锤,这还有的洗? 金思琦:状师说他们可能会钻律法的漏洞,就是拿修灵者和凡人的不同量刑来做文章。他打算把故意伤害洗成修灵界的正常切磋,如果真的被公堂认可的话,他真的就没有责任了,最多是只赔我一点医药费吧,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金思琦:当时他是在pk台上动的手,他会一口咬定是我自愿的。修灵者的战斗,打得更重的也不是没有,但大家选择的一般都是自己报复回去,或者自认倒霉,很少有人会选择起诉对方。因为世俗界的律法,对修灵界约束得的确没有那么重 金思琦:所以我跟他这个案子到底会被判定为故意伤害,还是修灵界切磋,其实是不好说的,就看对方状师的水平怎样了。之前去医馆验伤的时候,我也以为是稳了,谁想到…… 孟婵vivi:唉,都一样。官司那边,都是孟昭他娘在负责东奔西跑吧?他自己就负责在网上骂街? 孟婵vivi:当初我跟他打官司的时候,他们家也是到处造谣污蔑我,那时候还没有网络,不至于传得像现在这么广,但是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还是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孟婵vivi:要不怎么说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个熊家长呢?孟昭他娘就是这样,不管自己儿子干什么都护着,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孟昭呢,自己又没主见,什么事都听他娘的,真是一家子极品[呕] 孟婵vivi:我作为过来人跟你说,他们家别的没有,有的就是时间和精力。如果你不能一次彻底把他们打垮的话,他们会隔三差五就闹出点小名堂起诉你,把你一直拖在这个案子里,磨不死你也耗死你 孟婵vivi:他们耗得起,但是其他人都有自己的正常生活,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们闹下去。而且你现在是准备出道当偶像的,正是需要树立名声的时候,这种黑料会毁了你的前途,所以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他们也明白这一点,这才有恃无恐 孟婵vivi:说白了他们敢盯着你,就是看你软柿子好捏。你看他怎么不敢告苏世安? 孟婵vivi:我建议你抓紧找个好点的状师,这第一场官司一定要打赢,要打得他们彻底无法翻身。至于在网上就别跟孟昭对骂了,他们应该就是在故意激你反击,到时候就可以固定证据,你现在说得越多反而是上了他们的当 【孟婵vivi:(表情包:唉)】 孟婵vivi:我也是因为吃过苦头,才有了这些经验之谈,希望能对你有帮助吧 金思琦习惯性的在回复框里打出:“但是我不认识什么好状师啊,你能帮我找找吗?”在按下发送键之前,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选择了全部删除。 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习惯性的依赖别人呢?每一次遇到棘手的问题,她的第一反应往往就是推给别人去解决,自己坐享其成。现在就连自己要打官司,竟然也要依赖孟婵来给自己找状师,但她又为什么必须帮自己这个忙呢? 她们两个,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同样成为过孟昭任性的受害者,这才有了同仇敌忾之心。但此事原本与孟婵毫无关系,她能提醒自己这么多,就已经是她的善良了,自己也实在没资格要求她代为包办这场官司。 既然想要成为偶像,今后的路就必须要靠自己走……金思琦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动着。尽管这里不是虚拟空间,在这里每走出一步,她都必须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但如果她想要成长……她就必须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做出人生中的每一个决定……不管这些决定给她带来的结果,会是好的还是坏的。 就像在那场虚拟的战争中一样……当时因为城里没有了人手,总是习惯躲在别人身后的她,不得不主动披上战甲,冲到战场的第一线。因为当时的她别无选择,不去作战,就不得不和城池一起覆亡。 所以她冲了出去。那也是她最接近师姐脚步的一次。 果然,人的潜力,往往就是逼出来的。 没被逼到那个份上,你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都能做到什么。 所以,现在金思琦也决定逼自己一把。她想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助,只靠自己,打赢这场官司,挽回自己的名誉! 在下定决心后,她重新在屏幕上按出回复。 金思琦:谢谢,我知道啦![ok] 看着孟婵随后回复的“抱抱”表情包,金思琦忽然觉得,能够不给别人添麻烦,竟然也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 她会坚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维权路,明星路,哪怕这将会是两条铺满荆棘的道路,她也不会再退缩半步! …… 打工店的同事都知道了金思琦将要参加训练营的事,这一次,她们没有再嘲讽,反而是态度友好的表达了祝福。几个女生把钱凑在一起,给金思琦买了一个蛋糕,算是践行礼物。其间王莉和张晶还笑嘻嘻的叮嘱她“苟富贵,勿相忘”。 能得到同事们的支持,金思琦是又惊又喜的。当她不再用防备的心态看待身边的人,她也渐渐的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坏。自己会一度被江彩妮和孟昭“虐”,或许就是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状态,太过软弱,才让他们觉得欺负自己也不会有任何后果。 当你有了足够强大的外表时,虽然未必就能够屏退所有的恶意,但至少可以先吓退那些欺软怕硬的小人。 这场欢送会上,几人也谈到了刘依唯为何不去报名练习生。 毕竟在任何人看来,比起金思琦,刘依唯才是天生的“明星脸”。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这样的外形优势会让她的出道更加顺风顺水。就拿上次的洗发水试镜广告来说,现场就已经有造星师看中了她,想要直接和她签约。 而刘依唯对此的说法是,她实际上志不在此。上次去参加广告试镜,只是“觉得好玩”才去凑凑热闹,但那次造星师要把她介绍给老板的做法,让她隐约看到了这个圈子的黑暗一角,令她望而却步。 她现在正在学习的,是服装设计专业。这才是她真正的梦想,做一个世界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到时那些闪耀的偶像们,都会穿着她设计出的衣服登场亮相。那样的画面,才能带给她真正的满足。 既然是这样,金思琦也就开玩笑说,将来如果自己成为了知名偶像,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贴身设计师。刘依唯则说,等她也出了名,聘请自己的费用可是很贵的,就怕你出不起。两人笑闹一番,王莉二人也是再次强调了一遍“苟富贵勿相忘。” 记得刚认识的时候,金思琦曾和刘依唯闹过一些小小的不愉快,但随着相处,可以看出她虽然脾气稍嫌火爆,却是个直肠直肚,非常够义气的人。这一次也是一样,听说金思琦要找状师,刘依唯立刻主动提出,陪她一起跑一趟状师所。 金思琦的弱点之一,也许就是对自己不懂的事,太容易相信别人。往往是只要遇到一个状师,他将自己胡乱吹嘘一通,金思琦立刻就会点头如捣蒜,对他佩服不已,几乎就要被他忽悠得当场支付定金。还是刘依唯精细,会帮她询问几个关键问题,剔除掉不合适的状师,也免得她花了冤枉钱。 状师负责的领域也是各不相同,金思琦遇到的几名状师,有好几个根本就没打过同类官司,但看她傻乎乎的,就觉得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于是自告奋勇。而后更是用五花八门的名目向她索要咨询费。要不是有刘依唯在,恐怕光靠金思琦自己,早就被骗得连家都找不到了。 事后,金思琦也是佩服不已,没想到刘依唯的专业是服装设计,对律法竟然也这么精通。 刘依唯则说,这是未雨绸缪。作为设计师,最怕的就是被同行剽窃创意,到时就需要打官司。为免自己到时一头雾水,她干脆就先自学了一些律法知识。“没想到倒是提前用上了”。 解决了当前最大的烦恼,金思琦立刻掏出玉简,给叶朔发讯息,顺便也将自己要参加训练营的消息一起告诉了他。 叶朔:很好哇!你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这条讯息,看得金思琦感动不已。她曾经听说过,有很多男生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友出道的。他们既不希望女友为了成名,做出一些背叛自己的事,更不愿女友的照片在网上被传得到处都是,成为广大宅男的yy对象。 但,叶朔竟然想都没想就表示支持自己……之前他也曾经说过,就算喜欢的女孩已非完璧,他也绝对不会离开她……叶朔,真的是一个很开明的男生啊…… 这里需要额外说一句,金思琦最初对叶朔产生好感,正是因为他的“开明”,但这份开明,却是她会错了意。 叶朔没有阻止她出道,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她的谁。一个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要追求自己的梦想,他有什么立场反对?所以他这一句祝福,实在就只是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的场面话了。 不信的话,这要是换成玎莎要出道,你再看他介意还是不介意? “思琦,你就要走上一条新的道路了,有几句话我觉得需要先对你说一下。”刘依唯看着她喜滋滋发短讯的样子,也是略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要进入的圈子很复杂,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也不会阻止你追寻梦想。但是在这个圈子里,你将会遇到很多的人,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对你心存善意,这需要你自己多加几分警惕才行。” “我知道,你现在看人的方式还很简单,你觉得长得好看的就是好人,不好看的就是坏人,但是在这个圈子里,多的是外表出众,却会在背地里给人放冷箭的。如果你全凭外表来判断敌友,是一定会吃大亏的。” “这也包括你选择交往对象的时候。希望你记住,不管男方多帅多有钱,那都是虚的。只有人品好,能对你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1327章 总有一个人教你成长 “你们不是都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跟现在的男友在一起吗?”刘依唯淡笑着,撩起颊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觉得他长得不够帅,人也不够机灵,觉得我选错了对象?” 金思琦有些尴尬。这还是当初她第一次看到刘依唯的男友时,和其他同事议论过的话。那时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惹恼了刘依唯。为免矛盾重提,她干笑着别开视线,寻思着如何将话题带过。 然而,刘依唯的反应倒很是大方。沐浴着夕阳下的晚风,目光也像是跌入了回忆中。 “没关系,我明白你们的困惑。要是放在一开始,我也不会做出这个选择。但是后来经历的事让我明白,我选对了人。” “给你讲个我自己的故事吧。”或许是离别让她打开了话匣子,望着面前的车水马龙,她用柔婉的声音娓娓道来。 “几年前的我,其实也就像你和莉莉她们一样,以貌取人。那时因为才进学院,我在同届的女生里又算长相不错,所以身边还是有不少追求者。我现在的男友,也是其中之一。 一开始我也挺嫌弃他的,觉得他又不懂我的心思,长得又带不出去,只知道傻傻的追着我。所以他对我的好,我一直抱着敷衍的心思,甚至都不愿意让朋友知道,我还有个这样的追求者。 后来,我和我们年级的级草交往了。他长得很帅,又擅长哄女生,也是年级里的风云人物,喜欢他的人不在少数。跟他走在一起,我觉得挺有面子的。那个时候我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恋爱。 级草家境不如我,所以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一般都是aa,再加上我平时给他买的各种小礼物,总的来说是我花钱比较多。但因为我是喜欢他的,我也享受他带给我的感觉,所以我也心甘情愿花着家里给的钱,来维持看似风光的这段感情。 刚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会有一些小矛盾,总的来说还是幸福比较多。但交往一段时间之后,他对我就慢慢变得冷淡了,也开始和其他女生互动频繁了。我知道像他们这样的男生,是很难在一个女生身上定心的,因为身边围绕的追求者越多,才越能体现他们的魅力。 因为这件事,我和他吵过几次,他却总是抱着不以为然的态度。渐渐的我也吵累了,也就随他去了。至少在别人眼里,我还是他的正牌女友。 可是他对我真的是越来越不好,我可以感受得到。我和他说自己生病了,他只是冷淡的让我早点休息。我想让他陪陪我的时候,他就说他很忙没有时间。在一起之前他对我的好,好像全部都是假象。 我查过一些资料,都说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从我身边朋友的经历来看,也的确是这样。所以我就尝试安慰自己,感情总会有平淡期,就算是换一个人,也还是会重新经历这一切。既然这样,不如忍一忍,也许他在外面玩腻了就会回心转意。 他这个人,对女友挺小气的,但是对自己的兄弟却很大方,和兄弟吃饭的时候总是他抢着买单。有时候他身上的钱不够了,就来问我要钱,还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我和身边的朋友讨论过这个问题。因为不想被别人看笑话,我没有说这是自己的经历,只说是我一个朋友的故事。当时她们都说,这种男人就不应该要。他都不肯请女友吃饭,钱都花到兄弟身上去了,又不是跟兄弟过日子。再说了,没钱请客就不要请,问女友要钱请你的兄弟算什么意思? 她们的意见,都是让我劝“那个朋友”分手。可我是喜欢他的,我明白自己离不开他。况且,他是我的男友,他没面子就是我没面子,帮男友在兄弟面前维护一下面子,也的确是女友该做的,反正我家里也出得起这个钱,最多就是我每个月少买一点化妆品和包包。 除了拿钱请客之外,他也会时不时问我要一点小钱当生活费,我都给他了。他拿去了就没打算再还,他觉得情侣之间何必斤斤计较。 当时的我,也许的确是很好哄,因为他拿了钱之后总会对我好几天,好像又回到了热恋时期。我享受他对我回温的感觉,所以也就没有跟他计较。后来想想,我那时真傻,简直就是拿钱在买他对我的好,完全忽略了男友对女友好本来就是应该的。 我现在的男友在知道我有了交往对象后,他就自觉和我保持了距离。但是在我有需要的时候,他却还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我生病了,他会去很远的药店买药,再专程给我送过来;我说想看展览,他会熬夜排队帮我买票。级草放我鸽子的时候,我说想找人陪,他会无怨无悔的陪我吃饭,真的就只是吃饭,没有任何不规矩的行为。 其实他做了这些,我还是……挺感动的吧。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他能再帅一点,再机灵一点,我就跟他在一起会不会也会很幸福。唉,只能说当时的我还是太幼稚了,我还是打从心底里在嫌弃他带不出去。但是我又贪恋他对我的好,他的存在,完全填补了级草留下的空缺。我……就像是同时在跟两个人交往,一个比较帅,有门面,另一个不好看,但是对我很好。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这样对他,就好像是在吊着他,让他不能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我挺自私的。但我同时又想,现在他对我好,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得到我。如果我跟他交往了,可能没过多久,他也会变心变冷淡。这么想想,我就又没有愧疚了。 日子就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我发现级草最近的开销越来越大,他问我要的钱越来越多,但从来不告诉我是拿钱去干什么了,我也不好意思问。直到我觉得我的零花钱终于撑不起他的开销了,我才不得不认真的和他谈一次。 那时我才知道,他是因为跟社会上的几个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染上了赌瘾,每天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赌场。他输了很多钱,但是一直想要翻盘,所以不断的问我要钱,结果当然是又全都输进去了。 我从小就知道,赌博就像个无底洞,一旦陷进去就出不来了,为了赌钱,弄得倾家荡产的例子太多了。听说他走上这条路我很害怕,我好好的给他讲道理,希望他能为了我们的未来好好考虑,不要再这样糟蹋自己。他当时……也答应了。他哭着向我道歉,说以后一定再也不赌了。看他的态度很真诚,我就原谅他了,也相信他真的会改。” “你看,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傻,对不对?”刘依唯说到这里,有些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就算被人打了十棒子,只要给我一颗糖,我马上就被哄好了,会乖乖的回到他身边。因为我当时真的很喜欢他,我一直都还想挽救这段感情。” “直到后来他做的一件事,让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原谅。也就是那一次,我下定决心离开他——” 金思琦点了点头,沉默的听她继续说下去。 “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他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其实他根本没有戒掉赌瘾,总还是会时不时就在背地里玩两把。因为怕我知道,这次他没有问我要钱,但是他却在背地里……做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你知道校园里流行的一种‘套路贷’吗?可以在短时间内贷到一大笔钱,贷款的手续也很简单,女生只要把自己的‘照片’交给对方……当然,不是那么普通的照片。我没有想到,他会拿着偷拍我的照片,以我的身份去借了套路贷! 一开始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直到还款期限快到了的时候,我的玉简上收到一条短讯,是催我尽快还款,否则就要‘钱债肉偿’。我本来以为是诈骗短讯,还拿给他一起看了,也是直到那时他才向我坦白。 他说自己贷款本来是想借机翻盘,如果翻盘了就可以有一大笔钱和我过好日子,结果没想到一进赌场,贷来的钱又全都输进去了。他现在根本就没有钱还,然后恳求我……就去陪那些人一夜,这样贷款就算是结清了。 我被他的无耻震惊了。那一刻我真正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根本就没有指望的。我甩了他一个耳光,告诉他,他欠的钱自己去还,然后掉头就走。他却追上我,说他当时都是用我的身份登记的,从合同意义上说,现在欠钱的是我,我必须负责还清这笔钱。 后来催债的人开始找到学院里来了,他这个人,立刻就躲得无影无踪,留我一个人面对他们。当时我真的很害怕,要还钱,我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钱,又不敢跟家里说。我也害怕他们真的会把我的照片散布出去,但我又是绝对不可能答应他们的条件……那真的是一生中最绝望的一段时期,我甚至想到了死! 当时……是我现在的男友。本来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可是在他知道之后,就坚持帮我扛了下来。他到处去打工,再加上他从小到大所有的积蓄,帮我还清了这笔钱。 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才从他家人口中了解到,其实他从小就是个很自律的孩子。家里给他的零花钱,他除了最基本的日常开销之外,全部都会存到储蓄罐里。他说他的梦想,就是靠自己攒钱,买下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作为未来和女友的家。 先不提他攒的钱到底够不够买房,但他终究是为了我……我问过他,为了我,你的房子都没有了,你不后悔吗?他只是笑着说,钱没了可以再攒,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落到那些人手里。他说有我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我很感动,真的,在我被级草那样对待之后,看到在我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感动得流了好多眼泪。同时我觉得自己不能欠他这个钱,我说我一定会还给他,但他却抱着我说,傻瓜,能得到你,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财富了。 真的是第一次,我觉得他那张憨厚的笑脸变得那么可爱。虽然他不解风情,但真的是一直在踏踏实实的对我好。这才是我真正值得托付一生的归宿不是吗? 虽然刚刚经历过一段错误的感情,我对新的恋爱是有些惶恐的,但是他用他的无微不至治好了我。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他对我还是始终如一日的好,完全没有情侣间所谓‘一定会经历’的平淡期。那时我就意识到,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舍得对你变冷淡。遇到了对的人,他会给你全部的安全感,绝对不会让你患得患失。 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外表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品行。你不可能靠着贪恋一个人的相貌走完一辈子。 也是从那以后,我开始利用课余时间出来打工。因为我不想再一直依靠家里了,我想要锻炼自己,做一个更加自立的女生,这样才能配得上他。 和他在一起之后,因为一直被他宠着,我的气色越来越好,整个人也更漂亮了。前男友看到之后,就又跑来找我复合,他痛哭流涕的向我忏悔,说如果我能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会给我幸福。 看着他,我第一次觉得,他只是个空有一身皮囊的窝囊废,当初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我爱了他那么久?但是我也不恨他,因为我知道在人的一生当中,总有一些人会教你成长。也许他们会带给你一些负面的经历,但只要你没有被这些磨难打垮,你就可以实现真正的破茧重生。” “我不恨他,如果没有他,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个更好的我。所以我不会报复他,但我也不会原谅他。从此以后,此生再无交集,我想这就是我对他最后的回馈。” 说完这个故事,她打量着金思琦,认真的将一只手放到了她肩上。 “眼睛,已经瞎了一次,就不要再瞎第二次了。” 第1328章 练习生之旅 真人秀开拍的前一天,金思琦拖着几个沉重的行李箱,按照网页上给出的地址,来到了练习生训练营。 这是一个为了本次活动,专门开设的场地。一幢幢红漆小楼,极有层次感的在眼前排开。每幢建筑物最多只有两三层高,功能多种多样。包括舞蹈室、声乐室等等,学员们将在这里接受全面的训练,直到最终的出道人选确定后,才会根据他们在训练期间的表现,为他们规划未来的发展路线。 训练期间,所有人都必须统一居住在学员宿舍。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离开,必须先向这里的管理员报备。无故缺勤也是会扣操行分的,而这操行分,同样是掺夹在杂七杂八的分数里,是学员们为了出线,不得不全力去争取的。 据说,网络热度也会被计算在总分之内。对于那些本身就有一定名气的小网红,她们只要随便发个自拍,开个直播,就能换来大量的加分。如果能接到代言活动,那就更好了,代言本身的传播热度,也能被算在他们的个人热度里,这个分数一加,就更是可以把同期对手远远的甩在身后了。 至于没名气也没代言接的……就只能靠听话,确保“基础分”一分不丢了。 看着手中的注意事项通知单,金思琦默默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只能靠听话”这一型了。 如今正是报到高峰期。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报名者都在朝这边涌来,竟是隐隐有几分当初天宫门考核的盛况。 纵观目前的娱乐公司,能够不限制报名人数,有场地全部容纳的,大概也就只有两湖商会了。 难怪孟婵曾说,选经纪公司还是要选最大的,虽然竞争会非常激烈,但只要你能出头,今后的资源也会比较好。反之在小公司就算容易发展到第一线,放在整个娱乐市场上,你的知名度还是只有三线水平。万一哪一天小公司倒闭了,那就更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现在,金思琦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四周那些即将成为对手的女孩。 毕竟是以出道为目标的,出现在这里的果然是美女如云。就算是以金思琦的眼力,也能看出不少人的脸都是整过的,呈现出一种艺术品般的精致。就算还是原装的,也会用各种名贵化妆品,将一张脸妆扮的美如画。如果排除将来的竞争压力,这倒是一副相当养眼的场面。 不过,美女看多了也容易令人自卑。现在金思琦就觉得,她好像走进了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田,到处都是鲜花争奇斗艳,而自己就是其中最不显眼的那一朵狗尾巴花。如果颜值也会被计分,她觉得自己就已经输了一半。 好在报名者当中,也的确是有一些没自知之明的,顶着一张“丑到没朋友”的脸,再加上一头一看就几天没洗过的油腻长发,土气得不行的穿着,照样是大步流星的往里头走。不过这部分人,明摆着是在第一轮就会被淘汰的炮灰了。 因为真人秀为期较长,金思琦一开始在行李箱里塞了一大堆生活用品。现在拖了这一路,她已经是气喘吁吁。想到待会还要亲手把行李拎上楼……就令人感到绝望! 不过,面临这种处境的倒不止是她一个。爱美是女生的天性,尤其是漂亮的女生,她们打理自己的时间更是比普通女生多了几倍。很多人把自己全部的化妆品都塞进了行李箱,如果条件允许,她们甚至会把自己的整个衣柜都搬过来。 但不得不说,美女就是比较得天独厚。当她们同样累得香汗淋漓时,已经有一些同时间来报到的男生,主动为她们提过了行李,并担保要帮她们送到楼上。 所以……金思琦有些绝望的打量四周,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好看的女生都已经有男生帮忙了,比自己还难看的……人家力气比自己大,拖着行李脸不红气不喘。看来看去,现在最煎熬的就是自己了! “呼哧……呼哧……” 好不容易把行李拖到寝室门口,金思琦累得当场瘫在了墙上。从包里掏出矿泉水,咕咚咕咚就连灌了几大口。 床……她需要一张床! 现在门口还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似乎是男生在帮女生搬行李。女生长发飘飘,光看背影就是个优质美女。金思琦长长的叹了口气,第n次感叹起了:美女真好命啊…… 那两个人一边搬东西一边聊天,始终是不慌不忙的堵在寝室门口。好不容易等他们搬得差不多了,竟然又依依不舍的抱在了一起。金思琦觉得自己就是脾气太好,拉不下脸直接把他们扒开进寝室。否则的话……啊,自己简直就是用命在看他们秀恩爱啊! 自己的长吁短叹声,似乎也传到了女孩耳中,她回过头,金思琦只感到眼前一亮。 看多了外头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妖精”,这个女孩不但是个天然美女,就连首饰也没怎么戴。脸上化着清淡的裸妆,不张扬,但就是让人看得非常舒服,就像是一种“返璞归真”般的纯洁。穿一身茶白色外套,脖子上系着一条浅黄丝巾,笑容甜美,仿佛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一直明媚到了心里。 “对不起,我们耽误你搬东西了是吗?”她抱歉的笑了笑,又主动提议道,“你的行李这么多,一个人提上来一定很不方便,我们也一起帮帮你吧!” 她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正是那“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这样的外形和声音,完全是天生就会招人怜惜的类型。 听了女友的话,旁边的男生果然二话不说,就接过了金思琦手中的行李箱,帮她提进了寝室。 宿舍里很干净,就像是普通的学生宿舍。透光率也很不错,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倾洒下来,照得室内也是暖洋洋的。更难得的,是每间寝室都配备着空调和独立浴室,便捷的设备,几乎立刻就营造出了一种居家般的惬意。 有了男生的帮助,三下五除二就帮两个女生铺好了床铺。这段时间,金思琦也和那个女孩聊得熟了,知道她名叫陶可怡,从小就是学舞蹈的。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舞蹈演员。她说名气对她不是最重要的,能把最好的表演呈现在更多人面前,才是她最大的愿望。 虽然刘依唯说过,这个圈子里多的是外表出众,背后捅刀的,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到能跟这么漂亮的女生做室友,金思琦还是很开心的。 并且,两人的床铺也是紧挨着的。她们很有默契的都选择了下铺,一个在靠门一侧,另一个在靠窗一侧。当中只有两个极低的栏杆阻隔,她们可以自由的靠坐在床上说话。要是愿意,还可以从自己这边直接爬到对方那头。这样的铺位,自然是最有利于发展友情的。 “对了可怡啊,刚才那个男生,是你的男友吧?”等男生离开后,女生之间的话题自然就离不开八卦,金思琦也是好奇的询问着,“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他是怎么追到你的?” 陶可怡似是怔了怔,接着很快摇摇头:“不是,只是一个普通朋友,知道我要进训练营,就主动来帮我搬宿舍的。你也知道,我们这些要走偶像路线的,最忌讳的就是在成名之前闹出绯闻了,我怎么会明知故犯呢?” “呵,又不是男友,还这么使唤人家,就是拿他当免费苦力呗?”靠窗一侧的右边,也就是陶可怡的对面铺位上躺着一个女孩,听着两人的谈话,突然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陶可怡明显有些尴尬,但还是努力解释道:“也不能这样说啦……大家都是好朋友嘛,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啊!” 那个女孩戴着眼罩,看不清她的相貌,只有一头红棕色的卷发散落在枕头和被子上。略微扬起的下巴,透出一种鲜明的傲慢。 “对啊,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他帮你搬宿舍,你帮了他什么?” 陶可怡咬了咬嘴唇,求助的望了金思琦一眼。金思琦也没想到寝室冲突来得这么快,她又是不擅长吵架的类型,一时傻在了那里。 好在,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大家都少说两句吧。从明天开始就要一起训练了,外面都是竞争对手,至少我们一个寝室的人应该团结起来,总是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呢?” 说话的人是那个女生的上铺。一头金色的大波浪卷发,服装风格走的是知性优雅类型。她的年纪看上去也明显要比其他人都大一些,似乎已经有二十五、六岁模样。这个年纪,在一众年轻女孩间,自是居于劣势。毕竟偶像吃的就是青春饭,早火早出头。到了她现在的年纪都没火,恐怕将来也是很难大红大紫了。 但即使前路是可见的坎坷,这个女生却还是生就一副好脾气,说起话来温柔富有耐心,就像是一位大姐姐一样。虽然下铺的女生性格稍嫌刻薄,对她倒还是服气的。听她开口,也就没有再故意怼人了。 经过自我介绍,原来上铺的女生名叫冯茵。在这一行,她应该算是运气不好的。从十三四岁就开始在其他娱乐公司做练习生,但不知何故,总也出不了头。只能眼看着同期新人一个个的大放光彩,甚至连很多比她晚来的练习生,也已经各自闯出了一片天。她却还是保持在初始状态,除了年龄在不断增长,资源和名气依然没有长进。 这样的情况,也许只能说她不适合混圈,把最好的年纪白白耽误在了训练营。如果早些转行,没准都已经发展得不错了。 金思琦是不好意思直说,但冯茵倒看得很开,这些话都是她主动说出来的。并且她也表示,自己下定决心了,来两湖商会的真人秀最后尝试一次,如果还是失败,她就放弃自己的明星梦想,老老实实去找一家公司上班。 这几乎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最后一搏,但在冯茵身上,却是看不到相应的紧迫感。也许这不断的失败,已经为她锤炼出了一种良好的心态,无论何时,都是宠辱不惊。 并且她还大方的表示,因为自己做训练生的时间是最长的,前期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如果接下来其他人遇到问题,都可以来向她请教。就算自己不能出道,她也希望帮助同寝的室友们顺利出线。 接下来,又有一个女生拖着行李进了寝室。她一张圆圆的脸,头顶上扎着两个羊角辫,一对灵活的眼睛就像是两颗黑玻璃珠子。刚一进门,就自来熟的向众人打起了招呼。活泼的性格,很容易在任何环境里和人们打成一片。 “来来来,我带了好多零食,包里都放不下了,大家不要客气,帮我吃掉一点!” 和其他人满箱的衣服化妆品不同,这个女生包里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零食。拉开拉链的时候,就直接滚出了好几包薯片。 “大家吃,别客气啊!”女生说着,已经就近拆开一包薯片吃了起来。从这种零食不离手的作风看来,竟然还能保持现在娇小的身材,只能说她是拥有大多数女生都羡慕的“吃不胖”体质了。 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她一边做着简单的自我介绍。 她名叫单玲,来报名的心思很单纯,就是从小都很崇拜那些星光偶像,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家人也可以在荧屏上看到自己。而她的心态,也比大多数人都好,她自称“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所以能出道最好,就算不能也没什么可惜的。但只要待在这里一天,我都一定会提起十二分精力去努力,至少努力过就没有遗憾了。” 她说着这些话时,单纯的眼神留给了金思琦深刻的印象。如果她最终被淘汰了,又或者她顺利出线了,当金钱和欲望慢慢腐蚀了她的前途,她又是否能始终保持这一刻的初心?还有她的眼睛,还会一直是这么单纯,这么善良吗? 第1319章 麻烦室友 此前挑衅陶可怡的下铺女生名叫李媚颖。也就是之前的“恶魔卡片”游戏中,用高超的演技逆转颓势,最后成功签约晏南卿工作室的那一位。 这一次,她就和殷烨北一样,都是作为工作室签约成员,被送进来参加培训的。 有了签约经纪,就像是比别人多了一张底牌。就算没能取得优胜,至少也不会回归纯素人收场,就像是带着“外挂”参加游戏。因此,为免自身成为寝室公敌,李媚颖是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的。 加入工作室后,她就换了一套造型。摘掉了眼镜,化上了精致的眼线,头发也专门做了烫染。不过她的肤色偏黑,这个较为亮眼的红棕色,倒是衬得她的脸似乎更黑了。而且她的相貌混合着一些较为男性化的特质,缺少了女性的妩媚,这样的披肩卷发,让她看上去像极了一个戴着假发的“伪娘”。 和这一屋子的女生相比,冯茵成熟,陶可怡清纯,单玲可爱,要说在外形上最不占优势的,大概就是李媚颖了。看着她,金思琦也在心里庆幸,虽然自己总是被人吐槽颜值,但至少比起她,自己应该还是稍稍好看一些的。至少还能让人看出“是个女的”。 “诶,可怡,咱们又不会在这里长住,你怎么把床位装饰得这么漂亮啊?”嘴里不停嚼着零食的单玲,眼睛也没闲着,这时主动向陶可怡询问道。 金思琦也转过视线,这一会儿工夫,陶可怡的铺位上,已经挂起了一张淡粉色蚊帐,床头放着一只薰衣草小熊娃娃,枕头做成了可爱的兔子造型,被子上印着大量的草莓图案,看去清甜而温馨。和其他人普普通通的床铺相比,这张床就像是一张充满梦幻的公主床,的确会在第一时间吸引所有人的关注。 “你们不知道吗?”陶可怡一边打理床铺,一边耐心的向众人解释着,“节目组说明书里一早就提到,宿舍里也装了摄像头,从明天开始,我们的寝室生活也会成为录制的一部分。所以,提前把床弄得漂漂亮亮的,也可以争取到一定的观众缘呀!而且,女孩子睡觉的地方,讲究一点也是应该的。” “啊?连寝室都要拍?”单玲捂着脸尖叫起来,“那我们不是没有隐私了?我待会都不能换上我的小熊睡衣了吗?惨了惨了,会不会连浴室里都有摄像头啊!” “没有那么严重啦。”还是冯茵笑着解释道,“因为寝室生活也是训练营活动的一部分,学员能否打理好自己的生活空间,以及与其他室友的关系处理,作为即将出道的新人,这些都是备受关注的环节。节目正式播出的时候,只会剪辑出几个关键片段,不会泄露我们隐私的,这一点可以放心。” 单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几步跳上前扳着陶可怡的肩,蹦蹦跳跳的嚷着:“那我也要装饰!待会你帮我也弄好不好,我会给你吃牛奶饼干的!” “嘁,整天就知道整那些没用的。”靠在床头的李媚颖哼了一声,“有那时间,就不能想着提升一下专业技能?” 经过短暂的相处,众人已经知道了李媚颖只是嘴上不饶人,倒不是那种真正的麻烦室友。此时陶可怡和单玲便是有些无奈的相视一笑,都没有回嘴升级争端。李媚颖见状自觉无趣,也就端着洗漱用具,先进浴室冲凉去了。 等几个女生都洗漱过后,各自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聊着闲天。训练还没有正式开始,也许到了明天,就再也不会有这么悠闲的休息时光了。 但这一刻的她们,还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要开空调吗?”冯茵摆弄着空调遥控器,征询其他人的意见。 “嗯,现在虽然是春天了,但还是有一点冷,我们就把空调开得暖和点吧,免得玲子晚上睡觉踢被子。”陶可怡微笑着回答道。 “我才不会踢被子呢!”单玲很快就在她的头顶抗议。她光着脚丫踩在上铺位,把床板踩得砰砰作响,闹得众人一番心惊肉跳后,忽然又大幅度的把头探了下来,几乎一直伸进了下铺位,“对了可怡,你还有没有多余的蚊帐啊?全寝室只有你一个人有蚊帐,太狡猾了,到时候蚊子咬不到你,很有可能会直接飞到上面咬我的!” “蚊帐……对不起啊,我只带了一顶。”陶可怡歉意的笑了笑,“明天我陪你到这里的商店去看看吧,说不定就会有卖。我现在只有防蚊花露水,你还要吗?” “要什么花露水啊。”李媚颖直接从包里掏出拍子,“我带了电蚊拍,就放在这边桌子上了啊。要是蚊子真的敢来,来一个就灭一个!” 看到她的彪悍,寝室里其他人都是一阵苦笑。 “啊,忘记跟你们说了,”陶可怡摆弄着玉简,又揭开了蚊帐,“我刚才建了一个寝室群,我想既然大家能暂时住在一起就是有缘,应该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窝。就算第一轮评选之后会有人离开,也不辜负我们认识了一场。这样的话,接下来如果训练的时候有什么事,也都可以随时在群里说。” “哇可怡你真是好样的!”单玲几乎又要从床上跳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想到能建群联络感情呢?你先加我微时空好友吧,然后把二维码发给我,我来负责拉人!” 就这样,冯茵,李媚颖和金思琦,都被处在兴头上的单玲拉进了群。 并且,这个群紧接着就不停的弹出消息,几乎都是单玲发的卖萌表情包。 【薯片少女:(红包:友谊万岁)】 薯片少女:快抢啊!我按咱们寝室的人数包了红包,人人都有份! 金思琦抢到了一个五十元的红包,再看其他人,抢到的数目也都差不多。这和她以前待的群组,红包抢来抢去都是一分的情况简直大不相同啊! 金思琦:土豪啊!谢谢大佬! 薯片少女:哎呀,土豪什么啊,既然说了大家都是好姐妹,这些钱就算是我送给大家的见面礼了! 陶可怡shmily:嘻嘻,大家不用不好意思啦,这些钱玲子一顿零食就吃回来了~ 薯片少女:[捂脸][捂脸] 金思琦:对了,咱们的宿舍是6人间吧,现在我的上铺还空着,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薯片少女:好像是哎。不过不管啦,都这么晚也没来,估计不会来了,就咱们5个人过小日子也挺好的! 薯片少女:你们还有没有人要吃牛肉干? 李媚颖:我发现从你进寝室开始,你的嘴就没停过 李媚颖:零食热量这么高,小心发胖 薯片少女:我不管!零食是我的爱,谁都不能剥夺我的爱! 冯茵: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训练,大家就早点休息吧,晚安[月亮] 薯片少女:啊,等等! 薯片少女:临睡前我们一起宣誓吧!我们一定要一起出道,还要一直当好朋友,加油! 这样的誓言虽然稚嫩,但在这些怀梦少女心中,它却代表着一份纯真的梦想。 包括金思琦在内,所有人都来到寝室正中,五只手搭在了一起,齐刷刷的喊出: “加油!” 过了今天,也许她们同样不会再拥有这样纯粹的友情。 …… 熄灯了,金思琦躺在床上,兴奋和担忧交织在一起,令她辗转难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寝室里忽然就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大动静。 接着,“啪”的一声,电灯开关再次被人按下,整间寝室都亮了起来。 金思琦不得不睁开了眼睛,这时寝室里的其他人也相继惊醒,都困惑的坐了起来。 从睡梦中被强行拉回现实,每个人的眼神在迷糊中都还带有怨气。真不知道是哪个没公德心的,大半夜的还搞出这么大动静! 不过,这倒无须她们费神,因为那个“罪魁祸首”,很快就自己说话了。 “这宿舍这么破,为什么我非得跟一群下等人住在一起?不能让我爹跟主办方说说,给我单独安排一间公寓吗?” 这声音一听就透着尖利,显然是个平时吵惯了架,半点亏都不能吃的主。 紧接着,门口竟还有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是这样的,因为寝室生活也会被列入拍摄计划,如果单独安排宿舍的话,恐怕在节目播出后对小姐的影响会不好,所以还是希望小姐能尽量忍耐一下。” “要我怎么忍耐啊?”那位穿着杏黄长裙的少女立刻就怼了回去,“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寒酸,随便吸一口气就是廉价花露水的味道,让我在这里住久了,我的皮肤一定会过敏的哎!” 金思琦刚刚睡醒,眼睛还无法完全适应光线的刺激。她看不清那个女生的脸,只能从她身上清晰感到一种阶级压迫的傲慢。她看不起这里的每一个人。 “啊!要来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单玲坐在上铺揉着眼睛,“大半夜的等别人都睡了才搬宿舍,还敢不敢再缺德一点啊!” 那黄衣女立刻就轻蔑的反驳道:“报道时间刚好在放我爱看的综艺节目,我当然要先看完再过来,有问题吗?” 自家小姐的跋扈,似乎就连她身后的保镖都觉得过意不去了,他们向寝室里的女生略一躬身,主动道歉道: “各位,我们家姝娴小姐,是先生的独生女,平时在家里从来没吃过苦,希望她今后住在这间寝室,大家也能帮忙多多照顾她。” 众女生听得各自嗤笑。就她这个作威作福的样,她在这里不欺负人就算不错了,竟然还要让她们照顾她? 等等,姝娴小姐……黄姝娴?金思琦的视力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她也认出,站在面前的少女,果然就是那位被称为“家里有矿”的网红新人黄姝娴! 这个女生和她们这些普通人不同,是已经接过几次代言,手头上也有几部网剧作品打底的了。但拍来拍去,她却始终也没能拍出多少名气,倒是被网友扒出,她那几部戏都是家里出资投拍的,能有这样的资源完全靠家里捧。 而她家倒也确实挺有钱的,据说她父亲做的是高档车生意,每成交一单都足够让一个普通人花上一辈子了。作为从小被捧在掌心上的大小姐,骄纵一些也就在所难免了。 但金思琦还记得,在黄姝娴为数不多的采访中,出现在镜头里的她,看上去还是很有教养的,而且很会扮乖讨巧秀名媛气质,那时的金思琦就算不认识她,但对她的印象毕竟也还不差。谁能想到,她在镜头前和私底下,完全就是两个人? 偶像的人前人后两张脸,金思琦大概是第一次有所意识。 现在看着她的真人,妆容靓丽,一张脸还是非常精致的,只是眼神中流露出的阶级歧视,实在很难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好了,你们放心吧,既然住在一起就都是姐妹,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姝娴的。”还是“大姐”冯茵出来打了圆场。 保镖们才刚刚松了一口气,黄姝娴却是再次掀起了争端。 她在整个寝室打量一眼,在看到只剩下一张床位后,就直接走到了金思琦面前。 “你,把东西搬到上面去,我要睡这张下铺。” 对方的盛气凌人,让金思琦本能的瑟缩,但她还是壮着胆子回击道:“为什么?我已经选了这张铺位啊。” 黄姝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份发自内心的鄙视,倒好像现在明知故问的人是她一样:“你说呢?我可是淑女哎,让我每天爬上爬下的,像什么样子,你们这些庶民当然就无所谓咯!” “喂,你这样真的太过分了吧!”金思琦不擅长吵架,倒是单玲先替她骂了回去,“想睡下铺就早一点过来占位啊,自己来得这么晚,我们的床早就铺好了,凭什么你来了就得挪给你啊?我们又不欠你的!” 寝室里的气氛,在两人正式叫板后,也是更加的紧绷了。 第1320章 麻烦室友(二) 面对单玲的指责,黄姝娴似是怔了怔。想必是作为大小姐,颐指气使惯了,还从没有人敢这样直白的挑衅她。 半晌,她才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名牌提包朝着桌上重重一砸:“好啊,你们都不挪的话,那今天这件事就没完,谁也别想睡了!” 她这位大小姐想必是在家里睡够了美容觉才来,但其他人都已经忙活了一整天,现在又累又困,实在是耗不起了。因而此话一出,除了单玲还摩拳擦掌要跳下来干架外,李媚颖就已经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转而向金思琦劝说道:“算了,你就换给她吧,早点弄完还能多睡几个时辰!” 金思琦几乎脱口而出:“那你怎么不能换给她呢?”但再看看站在门口的那一排保镖,继续和黄姝娴冲突显然并不明智。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乖乖的走到了房内一角。 接下来,黄姝娴的清理手段相当粗暴,随手把她的床单被子都扯下来,直接就往地上丢。最后还一脸嫌弃的瞪着空荡荡的床板,指挥保镖们:“这张床给下等人睡过了,到处都还残留着下等人的味道,赶紧喷点消毒水打扫一下啦,我可不想得传染病!” 好在这些保镖们做事也算尽责,帮他们的小姐把东西整理好后,也帮金思琦把床单被褥挪到了上铺。而后又是向房内众人一番躬身致歉后,这才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姝娴,你把东西整理好之后,记得帮忙关一下灯。开关就在那个饮水机旁边的位置。”冯茵在上铺探出头叮嘱道。 黄姝娴理都没理,自顾在桌前擦起了护手霜。不过,见她没有继续找麻烦的意思,众女也算是松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然而,重新躺下的女生们,却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熄灯。低头一看,黄姝娴正坐在桌子前不紧不慢的卸妆,每卸一个部位,都要用湿纸巾反复擦拭。这速度只能说……比绣花快不了多少吧。 ——半个时辰后。 “怎么回事?这屋里开着空调的?”刚从浴室出来的黄姝娴,又大模大样挑起了刺,“啧,怪不得这么大的味道。”她大步走到窗前,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就狠狠按下了关闭键。 “喂,我说大小姐!”单玲顶着一个鸡窝头从床上坐起,“你光靠脂肪就可以取暖,我们几个穿得这么单薄,怕冷,把空调的温度开高一点怎么了?上等人的标志就是从来不用空调吗?” 黄姝娴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这空调一直嗡嗡的响,让我怎么睡觉?怕冷就多盖几层被子啊,你们该不是穷得连被子都买不起吧?” 说到这里,她又挑剔的打量着陶可怡的床铺:“弄得这么少女心,你以为弄一床粉你就真成公主了啊?恶俗!” 床铺之争,忍;熄灯之争,忍;空调之争,忍;言语之争……再忍! 不过,当面忍下来的众人,却是在熄灯后纷纷掏出玉简,在群组里开始了疯狂吐槽。 薯片少女:哇塞,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没教养的人,气死我了! 薯片少女:咱能不能申请换室友啊?让节目组把她挪到别间去? 李媚颖:得了吧,人家有钱人,跟节目组是亲戚,你要是前脚敢这么做,她后脚就能在网上发通稿,说我们寝室集体排挤她 薯片少女:那就这么忍了吗?你们也不看看她刚才是怎么欺负可怡和思琦的! 金思琦:就是啊,自己来得晚还非要抢我的铺位,然后还直接把我的东西往地上丢,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点别人? 金思琦:还有最奇葩的是关空调[捂脸]说什么有空调声音就吵得睡不着觉,我就不信她大夏天的也从来都不开空调睡觉? 薯片少女:哈哈,可能人家高贵的皮肤受不起空调的风呗 薯片少女:夏天指不定人家一屋子仆人,通宵给她扇扇子呢? 【薯片少女:(表情包:哈哈)】 李媚颖:惹不起惹不起[抠鼻] 薯片少女:简直奇了怪了,咱们又不是来给她当奴才的,凭什么要伺候这么个大小姐啊! 薯片少女:反正她要是再挑衅,我就跟她正面杠,谁拦着都没用!真是,大晚上的,气得我都饿了! 冯茵:大家都忍忍吧,等明天寝室生活也加入录制了,她肯定就会收敛一些的,最差也就是这一晚 金思琦:啊啊,希望如此啊! 陶可怡shmily:嗯嗯,时候不早了,大家也早点睡吧,抱抱~ 金思琦正在回复框里翻找着,想挑一个表情包作为谢幕词,下铺的黄姝娴却又突然嚷了起来。 “都这么晚了,你们能不能别玩玉简了?东一簇西一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间寝室点鬼火呢!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 这时候,充斥众人心头的都只有一句灵魂质问。 “到底是谁不让谁睡觉?” …… 深夜的混乱,终于在众人的睡眼惺忪中暂时落幕。 几个女生都是抱着“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心态,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第二天才到卯时,寝室里的又一阵乒乓声,再次搅散了众人的好梦。 金思琦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黄姝娴还是坐在桌子前,面前一字铺开着一排瓶瓶罐罐,而她正手持面饼,做着正式化妆前的打底工作。 “拜托,大小姐,你这又闹哪一出呢?”单玲用力的抓着头发,“晚上不让睡,早上也不让睡,我说你是不是跟我们有仇啊?” “我在化妆啊,你看不见吗?”黄姝娴凝视着镜子,一个白眼远远翻了过去,“难道都像你们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直接素面朝天就去上镜?拜托,有没有一点作为偶像的自觉啊?” “化妆?化一个时辰?你擦墙啊?”单玲撇了撇嘴,双手枕在脑后的躺了回去,“那么拜托你轻一点,这间寝室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谢谢!” 金思琦虽然很想努力睡着,但有个人就在自己的下铺位边折腾,让她怎么也无法做到听之任之。这一个时辰,自然又是在煎熬中度过。 “呼啊——”单玲的喊声最终打破了宁静,她坐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姐妹们,我不打算去食堂了,我这里有早餐面包,凑合着吃点就得了,有人要吗?” “我就不用了。”陶可怡笑着摇头,“我在减肥,已经有好几年没吃过早饭了。” “我天哪你还要减肥?你再减都成竹竿了,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人活啊!”单玲仰天长叹,又抬脚勾了勾对面金思琦的被子,“思琦,你要不要?我这里还有好几包呢,不用跟我客气。” “哼,下等人也只能拿垃圾食品出来收买人心。”终于用一个时辰化妆完毕的黄姝娴,一边用卷发棒处理头发,随口奚落道。 “哎,你真的够了啊!”单玲的嗓门立刻提高了八度,“又没有问你,关你什么事啊?你天天吃鱼翅鲍鱼你乐意,我们天天吃垃圾食品,我们也乐意,不行吗?” “好了,都不要吵了。”陶可怡努力打着圆场,“对了姝娴,我们昨天建了一个寝室群,因为你来的晚,所以还没有邀请你,可以把你的微时空账号给我一下吗?” 黄姝娴用眼角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用不着。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撑过第一轮都还不好说呢,这么急着联络姐妹情,有必要吗?” 金思琦正要起身穿衣服,就感觉到玉简震动了一下,是单玲正在群组里表达强烈抗议。 薯片少女:哇曹,可怡你疯啦!邀请她干嘛啊?她要是进来了,以后咱们还上哪diss她去啊? 薯片少女:而且你忘了她昨天晚上是怎么说你的? 陶可怡shmily:唉,我只是觉得大家能成为室友就是缘分,希望在训练期间尽量以和为贵的[小纠结] 李媚颖:算了吧,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姐妹的 几人正闲聊间,冯茵从盥洗室走了出来。 “有人看到我的牙刷和杯子了吗?我昨天就放在洗手台上,今天一早怎么找不到了?” 其他人都表示没看见,黄姝娴哼哼两声,主动开口了: “你们的杯子我都扔到洗手台底下去了。免得你们这些下等人万一用错了我的杯子,我可害怕会得传染病。分开点放挺好。” 听到自己的杯子被人当垃圾一样乱扔,寝室里很快就爆发出了一阵尖叫声。紧接着在盥洗室内,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 …… 好不容易等到寝室风波结束,众女才按照节目组下发的短讯,来到训练室集中。 这个时候,也就代表着节目正式开始录制了。 具体的训练项目,是将男生和女生分开的。似乎也是为了根据他们的体力差异,安排不同等级的训练。 将一群闹哄哄的女生安顿下来,整齐的排好队伍,还是花了一段时间。不过或许是众人都有着录节目的自觉,面对摄像头,都还是相对要规矩一些的。 队形整肃完毕后,作为营地负责人的柳茉,带着导师走到了最前排。 “欢迎各位学员的到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由我来负责大家的训练和生活。你们叫我‘柳茉姐’就可以了。” “柳茉姐好!”众女齐刷刷的答道。 她们已经看出,她将是这次训练的关键人物。早点讨好着她,也能让她在计分表上给自己多加几分。 大多数人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但这时的金思琦,却完完全全是被柳茉的外貌所吸引。 好漂亮的女生啊……吹弹可破的脸颊,皮肤光滑得连一点瑕疵都找不出来,再加上性感完美的身材,像这样的人……不要说男人,就连自己作为女生,都体会到了心动。 柳茉的美,甚至已经秒杀了这里不少尚还青涩的“小美女”。金思琦觉得,她才是更有偶像气质的人。 “下面,我给大家说明一些训练要点。”柳茉微笑着说了起来。如果不是训练项目关乎到每一个人,就算只是这样听着她说话,都是一种纯粹的享受。 “……每天的安排基本上就是这样,希望大家都能准时参加训练,如果无故缺勤的话,可是会扣除操行分的。”柳茉笑了笑,眼波不经意的朝着镜头方向一扫。 “然后再说说晋级规则吧。晋级赛共分为五轮,第一轮,是n进百,也就是说不管现在参加的有多少人,最后只有一百人能够晋级。第一次的晋级,由导师根据各学员平时的表现,以及最终的分数决定。” “第二轮,是一百进六十。能够晋级第二轮的选手,显然都已经是具备一定实力的,到这一轮,我们将会开放网络投票区,各位选手可以广泛召集亲朋好友,为自己进行投票。本轮也将会首次举办晋级赛,由分组形式进行汇报演出。” “第三轮,是六十进三十,第四轮,三十进十五,第五轮,十五进三。每一轮都将会安排不同的晋级赛,也一定会从方方面面考核各位的长处,测评一定是绝对公平的。” “前三名即为最终优胜者,将会与公司签约,并得到一系列的包装出道。没有进入前三名的学员也不用太沮丧,因为第四名到十五名的选手,同样会得到组团出道的机会。如果将来发展得好,未必就会比个人出道逊色哦。” “男生那边,基础的规则也是一样的。在这次节目结束后,排在十五名之后的学员,可以继续作为练习生,留下来训练,等待未来的出道机会,也可以重新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以各位的自身意愿为主。” “就算在场的各位,或许并不是每一位都能成功出道,但这在你们的人生中,同样会是一次非常宝贵的经历。希望大家能够珍惜相聚的缘分,和其他人和睦相处。我也希望能和你们每一个人都成为好朋友。” “那么,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现在就可以提问。” 第1321章 训练服的挑战 n进百,一百进六十……听着这样的赛制,金思琦就感到阵阵的压力。 显而易见,这会是一场相当残酷的淘汰战,想要最终获胜,就必须披荆斩棘,越过一座座大山。但现在看着身边的那些女孩,简直就是一个赛过一个的漂亮。这当中,自然也不乏多才多艺者,像自己这么普通的人,真的能把她们都甩在身后,摘下胜利的桂冠吗?只是想想,好像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呦呵,你这表情,一看你就是认真了吧?”一声讥笑将金思琦拉回现实,转头就看到李媚颖嘲讽的眼神,“都是资本家的套路而已。等后面的晋级赛,除了铁粉谁会给你熬夜打榜啊,还不就是逼着选手自己花钱刷数据呗。名次都是内定的,谁有钱谁就能赢,就这么简单。” “可是……这第一轮呢?”金思琦软弱的反驳着,“第一轮无关粉丝投票,考验的是每个人真实的实力啊?” “可去他的真实实力吧!”李媚颖耸了耸肩,“怎么评判实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结果就是导师说你有实力,才算你有实力。想要赢,就拼命塞钱打点导师,就算你五音不全,跳舞跳成四不像,我包管你也能晋级!” 金思琦默默的叹了口气。以往总听别人说,这些大型选秀节目的名次都是内定的,就是大佬们提早打点好了节目组,给自己要捧的人一个提前亮相的机会。至于其他没背景的选手,累死累活参赛,结果都是给人家陪跑的。人家吃肉,最后能分你一口汤喝就不错了。 但尽管如此,她却还是抱着希望,试想两湖商会这样的世界级企业,如果真想捧红一个新人,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搞黑幕。再说这是一档养成节目,连选手的成长过程都会一起放给观众看,要是优秀的学员没有得到公正的待遇,所有人都会看在眼里,那企业不就是自砸口碑? “唉,别想了,西陵辰可能是不会贪这点钱,但是你能保证每个导师也都不贪吗?”当她小心的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后,李媚颖立刻毫不留情的打击,“同样是这群学员,本来你谁都不认识,有人给你塞钱,有人不塞,你当然会给那些塞钱的打高分啊!这是人之常情!再说真要公公正正凭实力,你就有实力了?” “也别指望观众了,观众看到的节目是剪辑版。”她抱起双臂,手指绕着肩头的一缕卷发,“剪辑人员想让你优秀就优秀,不想让你优秀,他们可以把你的镜头剪得一个都不剩,或者专盯着你的黑点播,谁还能时时刻刻都完美无缺啊?这么算下来,导师和剪辑人员你都得塞钱,比起外头的粉丝,咱们这些参赛人员才是最大的韭菜!” 听着这番论调,金思琦不禁瑟瑟发抖。如果一个学员的表现优劣全凭剪辑人员决定,难怪这样的节目会被称为“造”星,完全就是人造偶像! 这也让她想起,当初的天宫门考核,众人集中在九幽殿初选时,血云堂的司空圣就曾站出来侃侃而谈,声称要通过考核,就得“孝敬”考官,接下来有些家底的果然都是各自经营。看起来,他们都是明白人,倒是自己太天真了。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金思琦按了按冰冷的脸颊。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后续的晋级赛还离她很远,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先过了这“n进百”的一关! 见学员们悄声议论一番后,都表示没有其他问题,柳茉也就笑吟吟的一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那么,在训练开始之前,给各位一刻钟的时间,换上我们特别为各位订制的训练服,旁边就有更衣间,可以排队使用。” “今后在训练期间,都请大家统一着装。这也是希望学员们都能把心思放在练习上,不要进行无谓的服装攀比。” 随着她的示意,已经有工作人员捧着一叠塑料包装的衣服走了出来,逐一分发到队伍中。 金思琦拿到的时候大吃一惊,这训练服……未免也太“露”了吧!上身就是露x露背,下身又是超短裙,“清凉”得就像是海滩标配。要穿这样的衣服面对镜头,她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啊! “嘿,观众老爷就爱看这个。”李媚颖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摆弄着衣服,“节目组也得想尽办法增加收视率嘛。何况都要出道的人了,露一点怕什么,你没看这里估计有不少人还嫌不够露呢!” 金思琦欲哭无泪。自从当年的阴影后,她就连夏天也要穿着长袖衫,从上到下包得严严实实。这已经不仅是习惯,更是她争取安全感的一部分。但没有想到在这个节目上,竟然要逼着她打破自己的多年原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哎,你去不去换?”其他人已经一批批的排着队走进了更衣室,也差不多轮到了她们这一排。李媚颖临走之前,又顺口向金思琦发问道。 金思琦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只能摇头:“啊……你先去吧,我再等等……” “等再久你也是要换的。要么你现在退赛走人。”李媚颖没勉强她,但也留下了一句奚落,显然对她这份“扭捏”相当反感。 看到其他人一个个换了衣服出来,金思琦更加感到同样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将会酿造出怎样的“不可直视”。她踌躇再三,还是捧着衣服上前找到了柳茉。 “柳茉姐……那个,衣服我会换的,但是我可不可以在外面多加一件外套?就这样穿着出镜,我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怎么,有什么难处吗?”柳茉的笑容还是很亲切。 “就是,嗯……”金思琦也有些说不出口,“我觉得衣服太露了。因为我这个人挺保守的,平时从来都不会这么打扮,而且……身材也不够好,所以……” 柳茉笑了笑,耐心的宽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风格,这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走上这条路,今后就还会遇到更多不由自主的事。比如说你要拍摄代言,或者参加一项活动,主办方让你穿什么你就只能穿什么,如果你坚持不肯穿,那就是违约。所以趁着现在先适应起来,调整一下心态,这对你们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啊,我知道,但是……”金思琦急得语无伦次,“因为之前的说明书里并没有提到要统一训练服,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能不能先让我穿着外套过渡一下……” “这个圈子变化很快,可不是任何事都会留给你时间做心理准备的。”柳茉还是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但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显然都是没得商量,“其他人都统一了服装,如果只有你不合群,我想可不会给观众留下什么好印象哦。你看其他人都快要换好了,要是就剩你一个,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你也不想还没出道就招黑吧?” 金思琦明白,形势比人强,她在这个节目里从来就不是无可取代的。她不可能让规则为了她改变,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压抑自己去适应规则—— 她捧着衣服走进了更衣间。 当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滑落在脚底时,看到镜子中无遮无掩的自己,她恐惧的抱紧了双肩,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当年的绝望和无助。 当年的那几双眼睛,如今扩增了无数倍。所有的探究和恶意,都像是无孔不入的刀锋,穿皮噬骨,令她濒临崩溃。 在更衣间里一直待了很久,她才穿着那一身被她强烈拒绝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穿着,其实也没什么人过多注意她。但金思琦心中自卑,总觉得每一道扫来的视线中都透着嘲讽,她埋着头躬着腰,像做贼般的游走在人群中。 她也看到了江彩妮,那个摧毁了她一半人生的罪魁祸首……妩媚的妆容,火爆的身材,她看上去那么张扬,那么自信,她活出了一个女孩全部的精彩。和她相比,自己就像是一只干瘪的丑小鸭。 金思琦心中一阵苦涩,埋下头快步溜回了原位。紧接着,她就始终是本着“将自己藏起”的心态,极力削弱自身的存在感。 “好了,各位学员跟着我跳——”前方的导师已经发出了口令,为了学习动作,金思琦不得不稍稍抬起头。 一眼望去,成片的“清凉”装美女,大秀美腿和事业线,从节目的角度来说,的确是一幕相当养眼的画面。 “诶……前面那几个人,为什么衣服和我们不同?”在所有人统一服装后,前排唯一穿着另类训练服的四人,也就成为了最醒目的焦点。 那四个女生,包括沈安彤、江彩妮。她们的衣服显然是根据个人风格设计,很能衬托出自身的气质。还有两人,也都是时下较有名气的偶像。 其中一人名叫蒋芷沐。已经出道多年,一直在靠着配角积累人气。据说是因为她的性格太过耿直,在圈内经常得罪人,又不愿意接受“潜规则”,这么多年一直不温不火。但总算也是拍过不少戏,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不过,她现在的情况或许有些尴尬。和沈安彤江彩妮这两个网红出道的新人相比,她是正规的演员,从身份来说,是要相对“高大上”一些。但因为不买通稿,不炒作,现在她的微时空人气反而比她们要差很多。对于粉丝来说,谁管你是网红还是演员,反正谁流量高我们就喜欢谁。晏南卿和阿yan就是典型。 金思琦也在网上看过一些小道消息,据说她的经纪公司是计划让她转型,也希望给她炒作几个捆绑cp,但奈何她就是不愿意。当时自己还想过,要是换了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别扭。没想到,就是号称能“随大流”的自己,竟然连训练服这关都没过去。 另一个女生名叫姚慧。在娱乐界,她绝对算是一个人生赢家。出生在演艺世家,拍戏是从小拍到大,虽然没有什么真正的代表作品,但积累起的人脉绝不是开玩笑的。 就因为一开始就有了最好的资源,让她的一切都得到的毫不费力,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无忧无虑,不知世间疾苦的小公主,不用像其他人一样为了生活投身黑暗面,也不用体验谈好的角色被人说抢就抢的压力,她一直都开开心心的成长着,在这个仿佛大染缸般的环境中独善其身。 金思琦远远看着她的打扮,穿一身雪白的连衣裙,前额的八字刘海烫了微卷,直垂到肩头,修饰着她姣好的脸型。从她偶尔的回眸顾盼间,她的眼神里透出的都是纯真,那是真正未经玷染的本质。她可以享受名气,也可以继续享受她的快乐,那些阳光背后的黑暗,都被阻挡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据说,阿yan也将会参加这次活动。但她暂时还有通告要接,时间错不开,大概需要到第二轮才会正式进入营地。虽然被很多人质疑为耍大牌,但网上还是有不少观众,都在期待着她的出现。 “因为她们几个跟咱们不同啊!”李媚颖抬起头扫了一眼,就嗤笑着摆摆手,“这个节目还要靠她们拉收视率呢,当然要给她们打扮漂亮点。她们要的是辨识度,我们要的是整齐度,明白了吗?” “哎,我说姐们,”看到金思琦习惯性的又要埋下头,李媚颖恨铁不成钢的推了她一把,“这里所有人都一个打扮,你表现正常点根本没人看你,这么扭扭捏捏的才招人注意好吧。” “人家想的都是怎么刷存在博出镜,没人研究你的身材。” 被她这么损了一通,金思琦虽然在心底流了一片宽面条泪,但仔细想来也的确是这个理。现在还不知道有哪些内容会被剪辑播出,她还是尽量不要做这个“异类”比较好。 第1322章 首位走红 “刚才学的这套健身操,总共就是这样八个八拍。”导师带领学员反复跳了几遍后,又拍着手在队伍中巡视,“有没有哪几位学员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愿意代替导师,站出来担任一下领操?” 闻言,队伍中立刻有不少人都举起了手。 “嗯,就这边这一位学员吧,就是你。”导师观望片刻后,抬手点出了其中一人。 款步走出队伍的竟然是黄姝娴。为了配合跳操的气氛,她刻意将披肩卷发扎起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前行,在脑后有节奏的晃动着,倒是衬托出一派运动系的飒爽。 “看来我们第一个请到的还是一位漂亮美眉呢!”导师夸张的将双手合拢,“来,这位美眉,先面向大家做一个自我介绍好不好?” 黄姝娴面朝众人,笑容温婉宁和:“大家好,我叫黄姝娴,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和训练营的姐妹们相聚在一起……” 这时的她,又恢复到了接受采访的状态,看得金思琦等人大跌眼镜。如果她们不是跟她同寝,又哪会想到在她这副淑女外衣下,还会藏着那么尖酸刻薄的本质? “你看吧,这就是塞钱的好处了。”一旁的李媚颖撇了撇嘴,“谁都知道,这里这么多人,还是统一着装,观众能记得住谁啊?只有出来领操,镜头才能单独照到她身上,也才能给人留下初步印象。” “那领操的人怎么选呢?看刚才谁表现好吗?别傻了,这么多人导师哪看得过来。还不就是之前谁塞钱了,就给谁这个露脸的机会呗。” 金思琦没有接她的话,也许在她心里,还是不大愿意相信塞钱黑幕的。 等黄姝娴自我介绍完毕后,导师目光转动一番,又挑出了一位学员。 “啊,她不就是……”金思琦踮起脚尖,用力眨了眨眼。是上次洗发水广告试镜时,那个压轴到场的美女啊!记得她的名字是叫…… “大家好,我叫杨露娜。”和刚才的黄姝娴相比,这位美女脸上的表情就一直是冷冰冰的,“先在这里声明一点,我不会卖人设,我有我自己的个性。我也希望我的粉丝喜欢的是真正的我,而不是经纪公司营销出来的表象……” 这样的发言,倒是让金思琦相当佩服的。毕竟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偶像,哪个不是竭尽所能的将自己经营到完美,像这么直白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在圈内可未必能吃得开。 况且,这几句话一说完,旁边的黄姝娴脸都青了不少。就算没有指名道姓,但让自己这个刚刚“卖”过笑的,还是相当下不了台。 “哼,还说什么不卖人设呢,这不就是在卖耿直人设么?”李媚颖哼哼两声,“完美偶像都看腻了,粉丝更喜欢真诚的东西,所以现在耿直人设就吃香了呗。” “这么说也不对吧?”金思琦下意识的提出疑问,“如果耿直人设真的成了新时尚,为什么蒋芷沐直到现在都没有大火?” “因为耿直人设不等于真耿直呀!”李媚颖答得飞快,“如果真是该说不该说的都乱说,那是真耿直,是傻子;耿直人设,是在经过仔细的利弊取舍后说出来的话,看上去是心直口快,其实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人家心里门儿清着呢。” “凡事都是仔细算计过的决定,做出来还能让人觉得你耿直,这可比圆滑系的难度高多了。所以我说真正能把耿直人设卖好的,需要更高的情商,要不就是弄巧成拙了。” “哇,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杨露娜……”队伍后排还有人在窃窃私语,“听说她可是之前杨氏财团的千金,后来杨氏财团倒闭了,她为了替家里还债才进圈的。我看啊她就是认不清局势,都没有小姐命了,还耍小姐脾气,以为谁都得惯着她呢。” “有人说杨氏财团倒闭,表面上是天振商行太子爷牵的头,其实背后有好多公司都跟着落井下石了!黄姝娴她们家也是其中之一吧?”女生多的地方就是少不了八卦,也有人神秘兮兮的卖弄着自己的小道消息。 “哇,那就难怪他们互相看不对眼了,这可是仇人相见啊!不过那么多人都要跟着踩一脚,杨氏财团董事长做人也挺失败的吧?” “那可未必。商场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友情,眼看这个人要完蛋了,跟一脚把他彻底踩下去,以后跟自己分蛋糕的就少了一个,对那些中小老板来说都有利吧……” “我看她长得也不差啊,何必累死累活的来当艺人出道,直接傍上个大佬不就什么都有了?” “啧啧,你怎么知道她没傍呢……” 这些低语声,众女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显然都清楚一旦被剪辑播出,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按照导师的说法,接下来每一天的跳操训练,她都会挑选出几名学员担任领操,“人人有机会。” 而今天,也就是由黄姝娴和杨露娜接下了这第一棒。 不管其他人评价如何,至少金思琦觉得,她们的确是跳得不错的。否则如果塞了钱也只是上去丢脸,那争这个风头还有什么意义? 就这样,连续跳了一个时辰后,导师宣布暂时休息。众人有的是立刻累瘫在了地上,有人虽然也累得脸色发白,仍是努力维持仪态,抱着双膝倚靠着后方镜面。但还有更多人,是借着这个机会,“联络起了感情。” 场中最受欢迎的,明显就是沈安彤等4人,巴结她们的大有人在。一来她们是关键人物,凑在她们身边,就有顺带上镜的机会。二来趁现在跟她们搞好关系,将来在微时空上多互动几次,还愁没有热度蹭? 按照节目组的说法,她们再加上阿yan五人,都只是为了提高收视率的“陪跑”,在晋级赛中不会被计算在内。既然没有名额纠纷,至少在目前就动不了自己的“蛋糕”,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嫉妒她们。 此外,巴结导师的,巴结柳茉的,也都是大有人在。表面看上去,这是一群善良活泼的女孩,一个比一个热情,但她们内心的打算,是否也真有她们表现出的这般明丽? 李媚颖、陶可怡、单玲、金思琦四人,围成一个小圈子坐在了一起,简单的聊着闲话。李媚颖自然又对那些巴结者嗤之以鼻。 “幼稚,到时候节目一放出来,这些人一看就是在拉关系的,观众还会对她们有好印象?典型的只看眼前利益!” “可是别人都在巴结,如果只有我们不做,会不会比较吃亏?”金思琦谨慎的提出意见。 “哎,反正我是懒得搞那些没用的!”单玲大咧咧的仰身靠后,双手支撑着地面,“谁爱巴结就让她们去呗,我只想靠实力说话。” “玲子说得没错。”陶可怡也附和的点头,“谁最有资格出道,观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与其拉帮结派,倒不如认真复习一下刚才教的跳操动作,争取做明天的领操。” 几个室友都这样说,虽然金思琦是很想和其他人“随波逐流”一下,但没人陪着她去,她也不好意思做出这种不合群的行为,唯有作罢。 “哇,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单玲掏出玉简浏览着微时空,半晌忽然一声惊呼,“这个账号,是不是就是黄姝娴她爹啊!” 李媚颖也凑过头看,很快就点了点头:“认证身份就是她们家公司的董事长,是他没错!” 那人名叫黄昌刚,按说也是一位小有影响力的商人,但他微时空主页的画风,却是令几人大跌眼镜。 他虽然也会转发不少的财经新闻,偶尔写几条自己的经商感悟,但更多的,他都是在转发和两湖商会相关的新闻,并且每次必然评论诸如:“西陵会长年少有为”“西陵会长又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并附带着大拇指点赞和鲜花的表情,也会在评论后一并艾特西陵辰。 用现在流行的词汇来说,这就是妥妥的“跪舔”啊! “我去,看得我尴尬症都要犯了。”李媚颖皱着眉头,“这是商人?这就是个小马仔啊!更尴尬的是西陵辰一次都没回复过他,只有他自嗨得起劲?” 看得出来,这位黄董事长是非常想和西陵辰搭上关系,苦于没有门路,只能通过在微时空上长年累月的跪舔……那么他会把女儿送来参加两湖商会的真人秀,除了尊重女儿的梦想之外,恐怕更多的,还是希望将女儿作为牵线搭桥的那一根“线”。果然对商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用利益衡量的。 “哎哟喂,你们说黄姝娴怎么就不能多跟她爹学学呢?谦逊!”单玲捧腹大笑,“她在寝室里的态度,要是有这个一半好,咱们还跟她怼得起来吗?”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谦逊呢?”李媚颖抬了抬下巴,“这不巴结导师的时候挺谦逊的么?跟她爹都一个样,对有用的人就点头哈腰,否则你让她爹随便巴结个穷打工的试试?” 单玲别过头,看着正和导师“言谈甚欢”,乖巧无害得像只小兔子般的黄姝娴,再次咂了咂嘴,感叹“人心啊人心”。 “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这个黄昌刚,当初是被爆出过存在税务问题的?”李媚颖一边说着,主动掏出玉简搜索起来,“不过新闻都被压下去了,没掀起什么风浪。你说如果咱们掏钱,给这个话题买条热搜,在竞赛期间父亲爆出这样的丑闻,她黄姝娴还神气得起来么?” “我觉得……这个不太好吧?”陶可怡迟疑的摇了摇头,“就算我们和黄姝娴有些不愉快,可是祸不及家人,拿她爹的事情打击她,还是不太合适的。” “对啊,真要有钱给她买热搜,那还不如直接给咱们自己买。”单玲耸了耸肩,也是一脸不在乎的应道。 “啊,找到了……”李媚颖突然晃了晃玉简,“现在搜索‘黄昌刚,税务’,还是能找到一点新闻的。据说当初他这个税务问题,好像就是杨露娜的父亲杨万弘举报的,所以后来天振商行整杨氏财团的时候,黄昌刚马上跟着踩了一脚。闹半天就是谁都不干净。” “……商业圈真可怕。”金思琦只剩下这一句话了。表面看来大家都是朋友,见面了都是要握手言欢的,但只要你稍稍漏出一丁点破绽,立刻就会有人冲着你的要害往死里捅。当初西陵辰整死贾大富,不也就是将商战玩弄于无声无息间? “哎,你们看……”当她为了打发时间,同样浏览起玉简时,很快就发现了一条新的消息,“咱们训练营已经有人上热搜了!” 不过,这次上热搜的倒不是具体的人名,只是“训练营宿舍”话题的附带产物。因为有人拍了寝室的照片,挂上主页,在真人秀暂未正式播放前,也算是爆出了倍受关注的第一手资料。冲着这个热搜话题,涌去她主页一看究竟的大有人在。 这些照片,是昨天就被爆出来的。应该是有人深谙炒作之道,在入住宿舍的第一时间就拍下了照片。而这个话题,直到今天都还一直挂在热搜榜上。那名晒照的学员,短短两天就已经涨了几万的粉丝。这也足能看出这场真人秀究竟受到了多大的关注,任何边边角角的消息都能引爆舆论。 “我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李媚颖低咒一声,“看来接下来,咱们都得想尽办法的‘蹭热度’了。嗯……我现在就拍个训练室照片!” “你别拍了,又被人抢先了。”单玲忽然打断了她,“刚才的训练视频已经被一个娱乐营销号发出来了,黄姝娴也上热搜了,评论里都在称赞她跳操跳得好,人又长得漂亮有礼貌。连相关的通稿都出来了,夸她是训练营第一个走红的美女。第一个啊!光是这个噱头就够一直炒下去了。” “这个通稿和热搜……应该都是买的吧?”金思琦翻看着新闻,越看越觉得吹捧痕迹太过明显,“她早就安排人拍了视频发给营销号,然后就买热搜,再买水军抬热度,同步发通稿,炒作一条龙?” “是啊,你知道我知道,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单玲摊了摊手,“看样子,有钱人还真是走在咱们前面了!” 第1323章 风波初现 黄姝娴的优先走红,自然是有人羡有人妒。表面看来,主动和她套近乎的人增加了,但这一张张笑脸背后存着怎样的心思,恐怕就是见仁见智了。 李媚颖倒是没有为此沮丧太久,据她解释,有种套路叫做“捧杀法”,也就是对一个人过分吹捧,令她名实不符,自然而然就会招来群众的反感。现在有很多偶像招黑,也正是因为粉丝的无脑拥护,将对家粉都得罪遍了,败光了路人缘,这才有了“一粉顶十黑”的说法。 黄姝娴现在的做法,就是自己将自己往“捧杀”的道路上引。她一次发了大量的艳压通稿,说什么“和4位流量小花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在圈内轻松跻身上游的美丽”,这种通稿一出,首先得罪的就是沈安彤等四人的粉丝。 她们都是有着一定群众基础的小花,粉丝如何能容忍有新人踩着自己的偶像上位。如果这部分人都联合起来排挤黄姝娴,等于将她未来的饭圈口碑就封死了一大半。 再者,要营销脸蛋,也需要有够硬的资本。以黄姝娴的相貌,在这个训练营的确算是还不错的美女,但圈内能够真正“艳压”她的,也绝对不在少数。这种“欺负我们没见过美女”的尬吹,也极易激起群众逆反心理,将来等待着她的,恐怕还要有一大波“颜黑”。 总的来说,这就是贪图一时之快,却让自己的道路越走越窄,除非她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走黑红路线。不过,李媚颖倒是很乐意看着她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接下来的几堂培训课上,导师挑选学员“出镜”的举动,依然贯穿始终。黄姝娴几乎每一次都会被叫到,寝室内的几人也都开始相信,她的确是给节目组塞过钱了。 除了她之外,也有一些相貌身材和艺术功底都不错的女孩被叫上台做示范,她们一上来就展现出了专业水准,更是让金思琦意识到了对手的强大。 不管这些学员是不是被内定出镜的,至少她们的实力毋庸置疑。但……自己呢?就算导师挑选了自己出镜,自己又能否表现得像她们一样好? 声乐课上,冯茵也被点到了一次。她歌喉出众,面对观众落落大方,引来一片喝彩。但后排也有几个导师在低声议论:“这位学员唱得好是好,就是年龄偏大了。”“是啊,这个年纪还没有粉丝基础,出道之后可不太好带啊——” 金思琦没看到他们给冯茵的打分,但这却让她心头再次敲响了警钟。看来在这场比赛里,仅仅有实力还不够,年龄、相貌,以及身上是否具有炒作点,都是会被导师进行综合衡量的。这个规矩,也会让普通人的出道之路变得更加艰难。 而后的一堂基础知识课上。 由导师讲解一些圈内常识,也算是让这些满怀憧憬的学员们提早意识到,如果将来真能成功出道,将会过上怎样的生活,又需要承担哪些工作压力。他讲了方方面面,包括演员、歌手和模特的不同发展路线,同时也是给观众做了一次科普。 像这样的课堂,学员一般只要安静听着就行,偶尔也会有人举手发问。但这一次,却有人频频举手,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插嘴问一句,引得旁人争相侧目。 那人就是李媚颖。 就连金思琦都看得出来,导师和其他学员都已经被她问得很心烦了,但她却还是不断的举起手。而她问的又的确都是与课程相关的问题,后排的导师也不便强行喝止。 “你到底怎么了?”金思琦坐在她旁边,也跟着被那些鄙夷的视线扫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忍无可忍,低声向她询问道,“之前没觉得你是这么鸡婆的人啊?” 李媚颖扫了她一眼,悠然的再次举手发问后,趁着导师回答的当口,低声答道: “我问你,你觉得在这个节目里,什么对学员来说最可怕?表现不好最可怕吗,不,真正可怕的是毫无存在感。” “这里有这么多人,无论是导师还是观众都不可能一一记清。这个时候,谁表现最突出,谁就能被其他人记住。可以是表现得好,也可以是表现不好,但无论如何,你必须有这个在所有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否则如果直到第一轮结束你都还是默默无闻,那你就只能被淘汰。” “作为偶像,最重要的就是这种时时刻刻都可以吸引眼球的能力。那些大牌明星不一样,他们本身就是热点,但大牌也是从小透明成长起来的。如果不能抓住任何一个机会被别人记住,谁会给你资源,谁会为你驻足?” “哪怕是跑龙套,也要让导演记住;做背景模特,也要让摄影师记住。做伴舞、伴唱,你也都要创造机会让自己出彩。只要能够被人记住,这就是一种成功。” “所以……你就要用这种方法来让别人记住吗?”金思琦有些难以理解,明明她刚刚才吐槽过黄姝娴走黑红路线,但她现在的行为,岂不是更加招黑?“但是你也说过每位学员的表现,取决于剪辑人员是否想让观众看到。就算你现在表现再多,万一到时候都被剪掉了怎么办?” “所以,那就要制造出无法被剪的镜头啊。”李媚颖看起来已经胸有成竹,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第n次在人群中举起了手。 …… 结束了上午的训练,陶可怡、单玲、李媚颖和金思琦四人结伴前往餐厅。 寝室内的其他两人,黄姝娴自然不会和她眼中的“下等人”同桌吃饭。何况她刚刚在网上崭露头角,想要和她一起吃饭,蹭她热度的人应该也有不少。 冯茵则是放弃吃饭时间去训练了。她做过这么多年的练习生,早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发展道路,至于自己身上有哪些地方需要加强,她也都是一清二楚。甚至不需要导师的专门指导,就可以独自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 现在据她自己说,她就是要把所有能挤出的时间都花在训练上。别人练一个时辰,她就练两个时辰,因为她的年龄比大部分人都要大,她也必须更加努力,才能抢回时间。 金思琦等人也明白,这是她允许自己做练习生的最后一年,她给自己的压力非常大,这是其他人即使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的。因此她们也难以规劝,只能选择默默的支持。 “啊,好好吃,其实这里伙食还真不错啊!”单玲大口大口的啃着鸡腿,“就算不能出道,让我一直在这里当练习生,每天都给我好吃的,那也挺幸福的啊!” “你看看你那点出息。”李媚颖翻了个白眼,“你不出道,谁让你在这儿一直白吃白喝啊?” “玲子,还是吃得慢一点。”陶可怡也微笑着劝道,“上午的常识课不是也说过了,我们出道之后需要保持身材,是必须节制饮食的。你要是总吃这么多,小心发胖。” “啊,还有,那个导师还说我们必须在时时刻刻都保持最好的仪态,”金思琦也连忙补充,“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你不修边幅,邋邋遢遢的样子。作为偶像,就要把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大众,成为粉丝心目中的榜样力量。吃饭要细嚼慢咽,走路也要想象自己是一直在舞台上,他说这些我们做练习生的时候就要慢慢适应起来。”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干了。”单玲一把端起桌上的可乐,美美的喝了一大口,边抹了抹嘴,“我才不要节食,美食是人生一大乐事好不好!没有了美食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金思琦表面上是在讪笑,但这顿午餐,她的确已经刻意减少了食量。毕竟她清楚自己没有单玲的吃不胖体质,现在又穿着这样的训练服,如果在节目里发胖了,观众绝对是一目了然。 对她这种本身就不具备任何优势的参赛者,不要增加黑点,也许就已经是一种“努力”了吧。金思琦悲哀的想着,默默的按了一下明显还没填饱的肚子。 “诶,你们看,那不是杨露娜吗?”陶可怡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意识,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杨露娜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前,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和那些呼朋引伴的学员大不相同,端着餐盘,一个人占着一整张桌子,身影看上去孤零零的。 “露娜姐,这边还有空位,过来一起吃饭吧!”陶可怡好心的冲她招了招手。 然而,杨露娜只是冷漠的扫她一眼,就埋下了头,闹得这一桌的人都讨了个没趣。 单玲努力的咽下嘴里的饭菜,刚想打抱不平,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一名工作人员抬着摄影机经过。窗外的阳光倾洒在镜头上,反射出耀眼的光点。 “不是吧,真的连吃饭也要拍?”单玲咂了咂嘴,倒是有些后悔起刚才的狼吞虎咽,“可是吃饭不就是吃饭吗,每个人也都要吃饭的啊,真的会有观众愿意看我们是怎么吃饭吗?” “这一点,玲子你倒是可以放心。”金思琦安慰的冲她笑了笑,“像这种真人秀,虽然主要是拍摄训练部分,但也会掺杂一点日常。像是吃饭睡觉都只是适当取景,为了让观众可以更加详细的了解我们的生活。不过播出之前都会经过剪辑,不会过于侵犯隐私的。” “对哦,思琦参加过之前的慈善真人秀对吧!”听她这么一说,单玲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节目有好多帅哥啊,阿南真是又帅又可爱!还有简之恒,这样的男生就是我的菜啊,性格又阳光,又会照顾人,能被他喜欢的女生肯定特别幸福,我以后一定也要找一个这样的!” “像晏南卿那种阴柔小鲜肉有什么好的。”李媚颖继续做着吐槽担当,毫不顾忌她现在吐槽的也是她的老板,“我就比较喜欢苏世安,帅多了。” “真的吗?!”金思琦激动的目光灼灼。喜欢着同一人的缘分,让她觉得自己和李媚颖的关系一下子就被拉近了很多。 陶可怡始终是笑意宁和的吃着饭,倒是没有加入她们的“追星女孩”队伍。也许是因为她很清楚,不管作为粉丝,你有多么崇拜你的偶像,你也仍然只是一个粉丝。只有当你自己也成为偶像,你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成为平等的朋友。 …… 训练营学员们都在餐厅内用餐,就连江彩妮、蒋芷沐等几名小花也不例外。 这时的沈安彤,却是正在唉声叹气。 跳操训练休息的时候,柳茉就专门告诉她,西陵会长邀请她共进午餐。当时还围在她身边的学员们,眼光顿时齐刷刷的都变了。 挑这么个场合说,这不就是故意给我拉仇恨么?沈安彤有苦说不出。被她这么一搞,恐怕其他人都会以为自己跟会长有些什么,就连她能有今天的地位,在黑粉眼中也都是大有文章可做了。 但是,这份名气要不是自己挣来的,西陵辰怎么可能花钱把她一个小透明捧红?想想都不是那个奸商做得出来的啊! 当时,沈安彤从柳茉眼里清晰看到了嫉妒。也许她就是因为嫉妒,才要专门挖这么一个圈套给自己跳。 嫉妒个p啊!沈安彤现在只想这么说。跟大魔王一起吃饭很荣幸吗?来来来,谁想要我让给谁! 看着一桌子的美食,只因为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沈安彤食不下咽,只能再次叹出了一口气。 “怎么,跟我一起吃饭,就让你这么为难么?”西陵辰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的窘状,“我都帮你记着,这已经是你从坐下之后,叹过的第十三口气了。” “是啊,我很为难。”沈安彤可怜兮兮的划拉着米粒,“你是我接触的第一个,算计得比我都精的人。跟你一起吃饭,我不得不数清楚自己吃了你多少粒米,到时候恐怕你得翻倍从我身上剥削回去。所以早点数清楚,也是早点做个心理准备,那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接着数了啊。” 第1324章 红花绿叶 西陵辰看着她这故意造作模样,脸上也是缓缓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那好,既然你也知道吃了我的米是要还的,我现在就跟你谈谈工作。” “真人秀播出期间需要热度带动,公司打算安排你和其他人捆绑cp炒绯闻,你没什么意见吧?” 沈安彤满不在乎的点点头:“为了话题度嘛,炒作一下应该的,顺便还能再提升一下我自己的流量,我觉得挺好。” 西陵辰闻言也是淡淡一笑。他就是欣赏沈安彤这一点,她和自己一样,为了争取商业利益,都是不介意使用手段的人,说起话来也就不用费劲。 “人选方面公司会安排,一定会促成双赢局面,到时你只要好好配合就可以。” 说到这里,沈安彤忽然放下筷子,认真的抬起了头。 “我觉得那些人没意思啊,要不我跟你炒吧?绝对能让热度最大化!” 西陵辰几乎被她的“语出惊人”噎住了,迅速的平复心情后,他还是摆出了波澜不惊的面色,“跟我炒?你知道作为上升期艺人,跟自己的上司炒绯闻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啊!”沈安彤很快就点点头,“群众会觉得我为了图上位,被潜了呗!但是既然会有我这种抱大腿的女艺人,肯定也会有你这种热衷于潜规则的老板,所以咱俩也就算扯平了,有锅一起背!” 西陵辰短暂失笑,十指交叉,仰靠上了椅背:“照这么说,我就更没必要为你赔上我自己的名声了,不是么?” 沈安彤用力摆了摆手:“哎呀不赔白不赔嘛,像你这么大的老板,说你真的不近女色,谁信啊?人家背地里不知道给你编排得多难听!既然你不潜,别人也都觉得你潜了,那还不如真潜了呢,好歹不能白挨骂啊!” “比如说柳秘书吧,公司里的人肯定都觉得你们俩有一腿,她也是乐意让别人误会的。”沈安彤越说越兴奋,直接把饭盒推到一边,双臂都支在了玻璃桌面上,“但是我知道,你是还没有把她吃掉的。因为她的心思太直白了,你一眼就能看穿,所以让你觉得很没意思。” 西陵辰默然半晌,终是服气的摇头苦笑。 “要不我怎么总说,你是我最欣赏的女艺人呢?看吧,你懂我。” “你刚才说的事……我再考虑一下吧,有结论了就通知你。”而后,他只是这样答道。 让公司艺人炒绯闻带热度,只是一种营销手段,怎么就把自己给玩进去了呢?但令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觉得如果真出了这么一个绯闻,那倒还“挺有意思”,他也很有兴趣看看到时将会掀起的热议。 不过,这毕竟代表着一次“人设转型”,他还是要慎之又慎才行。 西陵辰不会知道,沈安彤现在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已经乐翻了天。 漂亮!这可算是反将了他一军!为了让提议不了了之,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可得绕着自己走了吧? 不过,要是他真答应了……那答应就答应了呗。要跟两湖商会会长炒绯闻,反正自己也不亏,顺便还能刺激一下皇甫离那个呆瓜。 …… 下午,又是几个时辰的专业训练。 学员们最初的热情已经逐渐耗尽,个个都累得汗流浃背。但碍于不知道哪个镜头就会被剪辑播出,她们也是尽量保持着最完美的姿态,脸上笑得个顶个的甜美。 终于等导师宣布散场后,所有人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脸上也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应有的疲倦。 “思琦,玲子,等一下吃完了饭,我们几个一起拍一段练舞视频好吗?”陶可怡主动提议道,“就跳今天刚教的那个舞吧,然后发到微时空上,说不定也会有人来给我们点赞呢!” “诶,要蹭热度了吗?我同意!”李媚颖立刻表态。这一下午她刷着微时空,看多了其他学员变着法的带话题,有的成功上了热搜,大量涨粉,但也有人运气不好,浏览量寥寥无几。 每次有训练营相关的话题登上热搜,她都变着法儿的在个人主页带话题蹭热度,令她气恼的是,她插科打诨的说了一堆,竟然还比不上那些美女发张自拍的热度高。再这么下去,流量热度在第一天就会拉开差距。今后火的会越来越火,无人问津的,基本上也就凉透了。 单玲对涨粉倒是看得不重。对于“天大地大美食最大”的她,训练了一整天,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缩在自己的小床上吃零食。陶可怡见劝不动她,便就拉了另一位学员作陪。 那也是个相貌平平的女生,一整天混在队伍里毫不出众,听说有露脸机会,一口就答应了。毕竟她们比不得黄姝娴,人家能花钱上热搜,她们这些“穷人”,也就只能靠自己了。 吃过饭后,四人一起来到舞蹈室。陶可怡从小学舞,今天新学的这段舞蹈对她难度不大,起初的几遍排练,完全是由她在指导众人。金思琦也庆幸有这样一个机会,让她巩固一下这些半生不熟的舞步,否则等到明天,恐怕她就全忘光了。 舞蹈队形,是按照一人站在最前,其他三人分散在后。因为跳得最好,陶可怡也就当仁不让的站在了c位。这个位置,也让后排三人能够观看她的动作,实时模仿,就不至于出现舞步断拍。 陶可怡将玉简架在前方,连续拍下了好几段小视频,众人观看过后,共同选出了公认最完美的一段,由陶可怡发布上微时空。 陶可怡shmily:和姐妹们一起练舞,大家都要一起努力呀[emailprotected]金思琦,@李媚颖,@cherry洁 【视频:舞蹈视频】 视频最后,是四个人依偎在一起,对着镜头摆出v字的画面,尽显姐妹情深。 金思琦等人也紧跟着转发了她的动态。看到浏览量以可见的速度上升,都是兴奋不已。 道路已经铺开,接下来的,就是等待发酵了! …… “思琦,你驼背了。”回寝室的路上,李媚颖再次吐槽,“不是说过了吗,当偶像时时刻刻都要保持姿态完美,说不定现在路过的哪个工作人员身上就带着隐藏的摄像头。” “说到这个,从今晚开始,寝室生活也要加入录制了吧。”陶可怡细心的指出,“也就是说,咱们不能像昨晚那么随便了啊。” “不过黄姝娴待在寝室也会收敛点了,这是唯一的好消息。”李媚颖叹了一口长气。 “嗯……所以咱们应该淑女点对吧。”金思琦已经走起了礼仪课上教的“淑女步”。 回到寝室,室内开着空调,她们首先看到的就是单玲盘腿坐在床上,继续大口大口吃零食的画面,仿佛与昨晚一般无二。 “玲子,这是还没有开录吗?”金思琦抱着希望询问,顺便用衣袖抹了一番脸上的汗。 “录了。”单玲嘴里还没停过,含糊不清的回答着,“我是无所谓了,随便他们录吧,我就不信观众能那么有耐心看我吃!” 想到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镜头之下,金思琦立刻让自己恢复了“淑女”状态,迈着优雅的小碎步,在黄姝娴的下铺坐了下来。 “我待会还要去训练室,打算再复习一下今天的健身操动作,争取当明天的领操。有人要跟我一起去吗?”陶可怡简单整理了一下东西后,询问众人。 “我跟你去吧。晚上的时间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冯茵刚从浴室出来,擦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又拿起桌上的一管微型喷剂,对着自己嘴里喷了三次。 “茵姐,那个是?”金思琦半是好奇,半是为了在镜头前“刷存在”,抢先问道。 “这个,润喉咙的。”冯茵摇了摇手里的喷剂,“因为以前当练习生的时候,一天花好几个时辰吊嗓子,嗓子都快废了,所以现在我就一直随身带着个喷剂。不然可能嗓子唱到一半就哑了,发不出声音了。” 金思琦咬了咬嘴唇,她只看到了白天的声乐课上,冯茵表现是多么出众,却没有想到她为了练出这份唱功,曾经白天黑夜的付出了多少。如果是自己,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为了练功,宁可赔上嗓子的牺牲吧。 “哇——不是吧不是吧!”单玲坐在上铺上,目送她们的身影远去,夸张的砸吧着嘴,“她们用不用这么拼命啊!都训练一整天了,好不容易到晚上能休息一下,还又是练舞,又是跳操的,她们的人是铁打的吗?” “人家都这么拼,只有你不拼,到最后第一个淘汰的就是你。”李媚颖冷哼一声,拉开被子躺上了床。 金思琦无奈的摇了摇头。相比之下,自己既没有单玲看得开,也没有陶可怡和冯茵努力,目前这个寝室里,她觉得最危险的就是自己了。 “哎!你这个下等人,谁让你坐我床上?”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厉喝,黄姝娴从门外快步走进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揪起身推到一旁,看了一眼还在运作的空调,又大步走上前端起遥控器,狠狠按下了关闭键。 “谁让你们开空调的?训练了一天还嫌不够热是吧?” “呃……”金思琦还有些难以适应她这样的画风,弱弱的抬手指向屋角,“已经在录影了,你是不是……” “对啊,刚刚积累了点人气,别因为这个全败光了。”李媚颖懒洋洋的补充一句。 “录影了又怎么样?”黄姝娴下巴抬得很高,“到时候我花点钱,让剪辑人员把这段剪掉就完事了。以为有录影我就得在寝室里跟你们低眉顺眼的?想得真美!” 仿佛有一群乌鸦从上空飞过。 金思琦等人都意识到,她们一开始的确是想得太简单了,竟然以为有寝室录影就能克制住黄姝娴。现在看来,既然人家有钱,自然可以还是想怎样就怎样,到时买通剪辑人员,把对自己不利的统统剪掉,她还是可以继续卖她的名媛人设。 果然,有钱人,就是能做到很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啊…… 未来的寝室生活,看来也是不容乐观。 …… 到了晚上,李媚颖洗漱过后,习惯性的打开微时空。 “哎,思琦,咱们那个舞蹈视频上热搜了!”她忽然惊呼起来。 “上热搜了?太好了!”金思琦立刻就掏出自己的玉简浏览。由于太过兴奋,她还连续输错了好几次。 “不对啊,都上热搜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啊?”单玲又拆开一包薯片,从她这个角度看得清清楚楚,李媚颖分明就是臭着一张脸,“看了视频的人对你评价不好?” “不是评价的问题,是观众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回事!”李媚颖愤愤的指出,“你们自己看评论就知道了!” 评论里,几乎是清一色的热议着:“那个领舞的女孩好漂亮啊!”“谁能告诉我领舞的女孩叫什么名字?我要粉她!”一番操作下来,陶可怡的主页涨了几万粉,其他三人平均也只涨了几十个粉丝,对比之下实在寒碜得慌。 “艾玛,我明白了,我们都被她利用了!”半晌,李媚颖痛心疾首的拍着床板,“她是故意的!故意找咱们几个来陪她拍视频,别人都长得不咋地,就她最漂亮,所以视频一出来人家都关注她。红花也要绿叶来衬,她就是让咱们给她当绿叶的!” “没那么复杂吧……”金思琦并不愿相信陶可怡是那样的人,何况这样的指控也实在有些冤枉,“她确实长得漂亮啊,不能因为她被人关注了就觉得有阴谋吧?”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何况当初说到要炒热度你也是积极赞同的,咱们几个就是长得不好看,这也不是她的错。” “肯定就是这样!表面看着挺单纯无害的,其实比谁都心机!否则她干嘛非找我们一起拍视频,怎么没见她找别的漂亮女生拍呢?”李媚颖气呼呼的一拉被子,“反正以后我都不会再跟她混在一起了,我长这张脸也不是为了衬托她好看的。” 金思琦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现在陶可怡还没回来,但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么好看又温柔的女生不会是故意拿她们当陪衬,事情……一定只是个巧合吧! 第1325章 危机公关 第二天训练的时候,陶可怡果然被选中当了领操。 除了她勤奋练习,动作确实标准外,在昨晚她成功带起的一波热度,应该也是关键的元素之一。 像这种人海训练,如果不是原本就大火的偶像,那么除了一扫而过的拍摄外,是根本就不会专程给你分配镜头的。很可能你会从头透明到尾,白白跟着陪跑一场,到头来观众根本就不知道有过你这么个人。 但自带热度的学员就不同了。有热度也就代表有观众对她感兴趣,那么节目组就会在接下来多给她几个镜头,满足观众的胃口。而镜头的分量,也是会随着热度实时调整的。 给热点人物镜头——掀起观众热议——提升节目关注度。在这方面,制作人员的门槛可是精得很。 不管你会被观众喜欢还是讨厌,首先你都得有镜头。就像李媚颖说的,在这个节目里最可怕的不是被黑,而是毫无存在感。 想要出头,要么你得有钱,要么你得有热度,两者必择其一。 中场休息的时候,金思琦查看微时空,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名叫“扒皮坊”的四人群组。 群是李媚颖建的,除了她和自己之外,群内成员还有单玲,以及昨天一起拍摄舞蹈视频的同伴施宇洁。 群消息很快就跳动起来。 李媚颖:@cherry洁,你怎么看? 薯片少女:???什么情况啊?这是什么群? cherry洁:呃……我的想法跟思琦是一样的 cherry洁:应该没有那么复杂吧,我不觉得可怡想独占风头,她发动态的时候也艾特我们了啊 cherry洁:我还是认为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坏……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你们开心就好…… 从她的发言中,完全可以看出一种唯唯诺诺的“老好人”性格。如果这种性格不是她的刻意伪装,那么第一批将要淘汰的,绝对就是这种背景板型的学员。 李媚颖:4个人一起跳舞,就她一个人火了,说她没阴谋你信? 李媚颖:以为她单纯的你们才是真的单纯,再这样下去有一天你们怎么被她玩死的都不知道[鄙视] 金思琦:可是视频就摆在那,没删没减,她红了是因为她最漂亮啊[笑哭]不然你要她怎么办,故意扮丑来削弱风头吗[笑哭] 薯片少女:不是吧,还在说昨天那事呢? 薯片少女:你们怎么排舞的我是不了解,我就说一句,没有证据之前最好不要随便猜疑别人 薯片少女:我退了,这种背后拉小群说别人坏话的感觉很不好 【(薯片少女)退出群:扒皮坊】 接下来,李媚颖也没有再发言。也许是群内成员的态度,让她放弃了说服她们的努力。 不过,她的手段也是直到这时才真正展露出来。 当天晚上金思琦一回宿舍,就听说了一个大新闻。 刚刚李媚颖和黄姝娴在这里大吵了一架,起因是李媚颖碰翻了黄姝娴的珠宝,两人谁也不愿先退一步,吵得几乎就要动起手来。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没什么稀奇。毕竟黄姝娴的骄纵,如今在寝室内已经人尽皆知。她要是一天不闹事,其他室友反而要不习惯了。 但现在,李媚颖竟然祭出了一项大杀器。她用玉简偷录下了自己和黄姝娴的吵架视频,并且直接就贴上了微时空! 李媚颖:谁能想到,首位走红的姝娴美眉,竟然还有着另一张面孔……[滑稽][思考][吃瓜] 【视频:(吵架视频)】 这一招的确阴险。黄姝娴虽然自称可以塞钱买通工作人员,剪掉对自己不利的片段,但现在李媚颖是直接用个人账号就把视频贴出来了!这已经明显超出了她所能干涉的范围。 并且,在这段视频中,黄姝娴苦心营造的名媛形象尽失,她展现出了最原始的泼辣一面,扯着嗓子冲着李媚颖吼,就像是一个疯狂的泼妇。 就算粉丝们一开始被她的脸蛋吸引,一旦他们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就是这样,想必也不会再喜欢这个“双面”女神了。 视频一经贴出,几乎是迅速发酵。事关新晋偶像黄姝娴,再加上吵架的戏码一向是大众喜闻乐见,这个视频很快就被各大营销号争相转发,并在最短的时间内登上了热搜榜首。 话题名为:“黄姝娴,两面派”。 虽然其他偶像也间或被爆出过耍大牌的传言,但传言毕竟只是传言,这个视频一出,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实锤。一个尚未出道的新人就敢如此耍大牌,这个黑料,恐怕是要一直跟随着她了。 虽然评论区也有粉丝在进行尬洗,例如:“这女的谁啊?长那么丑还这么泼,肯定是她先得罪了我们姝娴。”但这样的论调很快就引来一片围攻:“长得不好怎么了?你家黄姝娴长得好看就能随便骂人?” 金思琦回来的时候,黄姝娴不在。恐怕她正焦头烂额的和家人商议着如何公关。 想必他们家已经到处花钱找人,但这个热搜还是撤不掉。这么高流量的节目周边,两湖商会也不愿意让她撤掉。评论里对她的非议越来越多,金思琦觉得情况到了这一步,至少自己是想不出任何公关方案了。 同时,李媚颖的做法也令她不寒而栗。能想到在吵架时专门拍摄视频取证,恐怕这个吵架也早就在她的计划之中。是她故意激得黄姝娴和自己对骂,把她引进了这个一早挖好的陷阱。 陶可怡是否有利用她们“绿叶衬红花”,只是一种怀疑,真实与否尚未可知。但李媚颖现在的做法,可是实实在在的算计别人了,并且是快,准,狠,一针见血! 这或许是金思琦第一次感到娱乐界争斗的残酷。看来那些时常出现的报道,圈内好友互相放冷箭的传言,的确不是空穴来风。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他们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 金思琦更担心的是,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对李媚颖造成了威胁,她那份杀人不见血的心机,是否也会用到自己身上来? 大约在消失了两个时辰后,黄姝娴在微时空上发表了一条声明。 黄姝娴:很抱歉让关心我的朋友们担心了。关于之前在网络上爆出的视频,是我和室友为了磨练演技,正在一起排练的一个剧本,剧本里我扮演的就是一个性格恶劣的大小姐,因为这样的人设和我自身的性格有些差距,我把它视为一个不小的挑战。 本来设想等到全部排练完毕,再带着剧本和大家见面,但室友觉得有趣,就顺手在微时空上分享了一段花絮,她说的“两副面孔”,指的是我本人和我所扮演的角色,只是我们姐妹间开的一个小玩笑!后来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也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在这里郑重的向大家道歉! 最后也希望大家不要轻信网上的谣言,把关注点放在节目本身上。我们也会吸取这次教训,将来为观众们带来更好的演出。 谢谢! 这个“公关声明”,金思琦是服气的。 竟然能把一段真实的吵架,解释成是在排练剧本。这样一来,她一切的嚣张跋扈,也就全部成为了逼真的演技。 现场并没有更多视频,虽然她的确无法证实排练的说法,但李媚颖也同样无法证伪。真相如何,也就大有争议了。 不过,这场亲身围观的闹剧,对金思琦而言,更关键的是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以前看到某位偶像爆出的黑料,她总会大吃一惊的点点头:“啊,原来ta的人品这么败坏啊。”直到偶像工作室发出澄清说明,她则会再次点点头:“啊,原来都是个误会啊。”她缺少独立的判断力,只要任何人出来说一句话,她都会轻易的相信。 但这一次不同,她很清楚黄姝娴的真面目,也就是说她一开始就知道真正的真相。再看到黄姝娴的“洗白文”,顿时令她大开眼界。这真的是只要敢洗,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啊! 如此一来,或许今后当她再看到偶像谣言时,也要多加一番思量了。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李媚颖后续的打算。如果她决心要锤黄姝娴到底,那双方也就有得吵了。金思琦担心的,是她会要求寝室的全体成员都帮她发动态,证明和黄姝娴相处不睦,那也就是逼着自己公开站队,今后她和黄姝娴就再也别想修补关系了。 但这件事的发展,却真正称得上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也让金思琦再次见证了,什么叫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别人做不到。 黄姝娴的公关声明一出,李媚颖竟然很快就进行了转发。并且态度友好的附和了她的说法,承认那段吵架视频只是“排练花絮”,自己和黄姝娴一直都是好姐妹,“让大家误会了真不好意思”。 事后,金思琦询问过李媚颖,为何要做这种自相矛盾的事。 李媚颖的回答则是:不矛盾啊。你没看我趁着这波热度,已经涨了几万粉吗? 原来,她早就想得很清楚了,就算这次能锤死黄姝娴,自己的身份也只是一个爆料者。大众绝对不会因为不再喜欢黄姝娴,就转而来喜欢她。 她的目标更加长远。就算黄姝娴这次没有发出公关声明,她也会主动向她提供“解套方案”,相信黄姝娴在无计可施之下,也就只能选择配合,和自己炒作一番姐妹情。 “好姐妹”,这可是个一本万利的人设。现在黄姝娴大火,任何跟她沾上关系的人或者料,都能跟着蹭上点热度。于是李媚颖就先通过爆料,为自己的账号吸引流量,接着画风一转,和黄姝娴爆出姐妹情,今后就可以时不时和她在微时空上互动,蹭她的热度。而她为了圆这次的公关,还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乖乖跟自己扮演姐妹。 就算将来有一天,黄姝娴又被爆出黑料,人设崩塌了,在其他人看来也无非是:“当初她还真是本色出演啊”“李媚颖是被逼着发那条声明的吧,真可怜”。自己赚了名气,却绝不会有损失。 这个解释,让金思琦大跌眼镜之余,也只能连呼服气。 李媚颖,她果然是一个不靠脸蛋,全靠智商活着的人啊! …… 黄姝娴,陶可怡,李媚颖,自己的室友已经有三个人接连登上了热搜,今后的录制镜头,必定也会相应的向她们倾斜,金思琦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 她也想要尽快火起来,但她却实在不知道自己身上能有什么卖点。和孟昭的纠纷,早就已经是去年的冷饭了,现在她需要的,是在这场真人秀中博出位! 在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之前,她只能先尽量跟在陶可怡和李媚颖身边。指望着当镜头扫过她们的时候,也能顺便带过自己。 其后一段时间,除了每天的训练,学员们在课余也呈现出一种可见的忙碌。 据李媚颖解释,她们都是在忙着寻找经纪人的。 “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找经纪人?”金思琦不解,“我们现在还在练习生阶段啊,就算找到了,他们也没法给我们接资源吧?” “但是经纪人是专业的。”李媚颖这样回答,“如果提早被签下了,经纪人一定也会想把我们捧红。到时无论是买热搜,还是制造爆点炒作,他们都比我们更有经验,交给他们运行的话,也比我们自己瞎琢磨靠谱多了。” “不过经纪人和学员是双向选择,”当金思琦顺着她的话,也开始幻想拥有经纪人的好处时,李媚颖又是一瓢冷水泼了下来,“你想找经纪人是希望他给你提升热度,同样的,有能力的经纪人也会希望寻找本身就自带热度的学员。所以好的挑走了好的,剩下的就是差的对差的,你可小心他们把你带沟里去。” 真是这样,不就成了一个死循环?金思琦无言以对。找经纪人是因为靠自己造不出热度,但没有热度也就找不到经纪人,对她们这些小透明来说,到底还有没有出头的机会了?难道她们就只能一直做陪衬了吗? 第1326章 诛心 寻找经纪人的过程非常困难。 对她们这些小新人,大部分经纪的态度都是非常傲慢的,往往都会向她们索要微时空账号,看一眼粉丝量,就大摇其头。金思琦还经历过,有几个经纪只是看一眼她的脸,就直言:“你不适合混圈。”态度稍好的,也会建议她先去整容。 同人不同命,黄姝娴有自家高薪聘请的经纪人,现在陶可怡的发展也越来越好,很多经纪人都加了她的好友,向她许下了优厚的待遇。但陶可怡这边,却是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私下相处的时候,她解释说,选择经纪人是必须要非常慎重的。现在我们都是新人,对经纪人的底细也不了解,如果早早就被忽悠着签约,将来再想解约,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所以倒不如先踏踏实实的争取名次,将来要是拿到前几名,公司自然会安排最好的经纪来带。 金思琦没有想到,陶可怡看着柔柔弱弱的,对现实利弊竟然剖析得这么清楚。看来能在人海训练中成功红起来的,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再者,这些话也不假,之前晏南卿是怎么被他的经纪人赖姐剥削的,她多少有所耳闻。他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能在那次慈善真人秀后下定决心解约。连他这样的大牌都是如此,像自己小透明一个,恐怕更是被人卖了都在帮别人数钱。 这么一来,她也没那么急着找经纪人了。虽然这股“签约热”仍在持续,每天在训练室听别人议论最多的,就是某某刚被经纪签下了,她的经纪给她买粉了……表面看来势头大好,但只要想一想,她们是过早把自己的前途绑在了一艘不确定的船上,金思琦也就没有那么羡慕了。 日复一日,第一轮训练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半,金思琦在这里看多了突然蹿红,又迅速沉寂的例子。热搜榜上几乎天天换人,但能够持续保持热度的,却是少之又少。黄姝娴、杨露娜、陶可怡算是其中为数不多的领先者。 真正保持不变的倒是金思琦。不管身边的人如何时起时落,她还是最初的那个小透明。粉丝数每天以个位数朝上攀升,有时还会突然再掉几个,让她总会肉痛好久。 镜头前,大家虽然仍是一团和睦。但由于初期名气的不同,训练营内已经开始出现了阶级分化。 有流量的,不管背后遭如何非议,当面总还是被一群人捧着供着,因为要“蹭她们的热度”。至于到现在也不见走红的,就被丢到了鄙视链的最底端,让一众学员在她们身上,尽情享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快感。 大红>黑红>小透明。这就是训练营内的阶级现状。 这一天的舞蹈课,训练前导师照例组织学员拉韧带,为了达到最大效果,通常是按照两人一组的形式,互相帮助对方压腿,队友则是随机分配,次次不同。这也是为了防止关系好的人组成一队,会有意给对方放水。 金思琦虽然是修炼出身,但她的身体柔韧性却并不好。每次的拉韧带,都能拉得她死去活来。好在以前碰到的队友人都还不错,彼此都能抱着包容的态度,让训练不至于彻底成为地狱。 但是今天!她却偏偏好死不死的遇到了——黄姝娴! 黄姝娴的眼神,她一眼就能解读出来,那分明就是在抱怨着:“竟然让我亲自给下等人压腿,脏了我的手。” 队友一经分配,在本堂课上就是不能调换的。金思琦也只能努力自我安慰着,现在毕竟还在摄影,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应该不会乱来……吧…… 很快,金思琦的愿望就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黄姝娴简直就是在有意出气!之前被李媚颖摆了一道的怨气,现在她也全都发泄在了自己身上!自己明明压不出一字马,她却是按着自己的肩不断强压。从腿部传来的阵阵刺痛感,让金思琦觉得,自己的韧带都要断了! “唔……唔……”金思琦额角汗水直流,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如果这就是当小透明的代价……如果成名之前就是要遭到这样的羞辱……那么她一定要隐忍着……隐忍着往上爬! “哎呀!”距离稍远的另一排,忽然响起了一声呻*。众人齐刷刷的抬头望去,就见陶可怡在搭档学员的压制下,微微皱着眉头,面上满是痛苦。 “同学,没事吧?”导师快步走了过来,一见是新人中正当红的陶可怡,就连情况也不了解一句,径自转向那名搭档学员喝斥道:“小心一点啊!连压个腿都压不好?” “我……我没有……”那名搭档学员委屈的还想解释,导师却再没朝她多看一眼了。 看样子,当阶级分化形成后,就连导师也开始捧高踩低了。 “你看见了。”当金思琦还在怔怔围观时,一旁的李媚颖冷声奚落道,“很多时候,人们看的不是你有多惨,而是你有多会喊疼。” 金思琦默然垂首。她倒觉得,喊疼也要看是谁来喊。以自己和黄姝娴的名气对比,就算导师过来了,也只会是指责自己娇生惯养吧。 …… 不过,就算是喊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很多时候,现实往往是让你疼到彻骨,还不让你喊出来。 当天下午的表演课上—— “在前面几堂课上,我已经教授了大家各种表演技巧。但在今天的课上,我希望你们能把那些表演技巧全部都丢掉。你们不是在表演这个角色,你就是这个角色。你要喜他所喜,悲他所悲,一切不是表演,而是你发自内心的情绪。” 表演课导师是个秃顶老者,他讲的课,一向以理论居多,整堂课都只有他一个人从头讲到尾。直到今天,好像才有了让学员们现场练习的迹象。众人顿时也都一扫午后的慵懒,振奋的坐直了身子。 “一个好的演员,需要去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而角色的性格,有可能跟你恰好相似,又有可能是跟你完全相反。作为表演者,你不单单要能驾驭性格与自身相同的角色,更要让自己拥有诠释任何一种角色的能力。当你演戏的时候,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你可以是任何一个角色,这才是演员的专业素养。” “下面,我会叫出学员,分别来给大家做个示范。” “我会先给出一个角色,她的基础人设,接下来的动作和台词,就全部由学员自行发挥。” “嗯……第一位人物,是一位落魄的大小姐。”秃顶导师抚了抚油光发亮的下巴,“她原本锦衣玉食,性格骄纵。但一夕间家族落魄,转眼间沦为平民,还要背负巨债的她,尝遍了生活的艰辛……” 学员间开始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有好几道视线,都不怀好意的瞟向了杨露娜。 这段叙述,竟与自身的经历如此相似,杨露娜也是没有想到的。她的双手在膝盖上缓缓收紧,垂下了视线,不愿再去看导师翕动的双唇。 “这位大小姐,如果我们要对她做一个人物解析,应该是怎样的呢?她从小就受到最好的培养,身上应该有着矜贵的气质。但家族落魄,生活困苦,又让她的面容染上了风霜。为了生存,她不得不一次次低下原本高贵的头颅,直面世间的残酷,她舍弃了很多,但还有一些东西,却是她绝对不愿舍弃的,也就是,她骨子里的自尊。” “要扮演好这个角色,一方面需要演员拥有良好的气质,同时,她要在演出大小姐沧桑悲愁的同时,继续用眼神戏向观众反映出她的傲骨……这个角色,嗯,让我来挑挑看……” “就是你吧,你来演。”末了,那导师选中了杨露娜,“对,就是你,把头抬起来。” 杨露娜愣住了。她甚至都要怀疑,这导师是不是成心针对自己,否则他刚好让自己来扮演这种角色,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哦——本色出演!本色出演!”学员中已经有人开始起哄。 杨露娜知道,现在在摄像头下,自己是没有资格罢演的。演了也就算了,要是拒绝,别人更是会把这个插曲和自己的现实经历联系在一起,大做文章…… 是啊,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娇小姐了。有些委屈,是不得不受的…… 杨露娜缓缓站起身,一步一顿的走到教室中心,将自己原本护理妥帖的卷发打乱,再将脸蛋抹黑,接着就瞬间进入角色,步履蹒跚的前行着。 她现在的表演,是大小姐在街头寻找工作,又渴又饿,看着橱窗里的新鲜面包,抚今追昔,泪湿双睫。街上的行人看到她这副穷酸相,都是相继投来鄙夷的目光。 这一段,杨露娜有意回忆着她在剧组被人呼来喝去的光景。那份羞辱感,那些其他龙套演员看待异类的视线,就与这一幕大抵相同。 “有人说,要给我一个面包……有调皮的孩子把面包掰成小块,朝我丢过来……”杨露娜的身子略微瑟缩着,做出被面包碎块击中,羸弱不堪负荷之状。 “是的,我渴望食物,可是我不是乞丐……”她极小幅度的摇着头,眼里珠泪盈然,“这个腰,我一旦弯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需要帮助,可我需要的从来不是怜悯!” 这一刻,她混乱的思绪像是安定了下来,她猛地扬起头,还满蕴着泪水的眼眶里,透出了一种真正的倔强。那是对容凰的反抗,是对整个社会的反抗,更是……对现在肆意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还引以为乐的导师和学员们的反抗! 那几欲夺眶而出的泪珠,映衬着斜斜洒落的日光,别样晶莹。 尽管从她上场起,下方“本色出演”的呼声就没停过,但这个谢幕的眼神,还是引来了一片掌声。 杨露娜没有再听导师的点评,她埋下头匆匆走回原位,一言不发的坐下。 类似的羞辱,她不是没有受过。前段时间在剧组跑龙套的时候,导演让她演什么她就只能演什么。她演过尸体,在大冷的冬天,把胸膛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也演过被小姐扇巴掌的龙套下人,连正脸都没机会露,因为挨打后的反应不够标准,再加上扮演小姐的演员耍大牌,导演安排她们真打。她被打了一遍又一遍,脸都打肿了,那一条才算是勉强通过。 因为自己已经不再是大小姐,所有所有的羞辱她都忍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反抗……但今天这一场戏,触及了她内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也是让她再次体会到了诛心的痛苦。 导师的下一个角色,他挑选了黄姝娴来扮演。杨露娜没有去看她的表演,她一直把头垂得很低很低。 …… “杨露娜,本色出演”在事后上了热搜。杨氏财团的破产历史,也是被人扒了又扒。 不过,真人秀期间的杨露娜倒还是比较讨喜的。她性格直率,人也长得漂亮,表演课上更是演技爆发,没什么太突出的黑料。虽然训练营里有不少人看她的笑话,但网络上有粉丝维护,倒也没闹出太大的风浪。 吃瓜群众欢腾过今晚后,第二天上午又有新人登上了热搜,于是群众的视线也就随之转移了。 在大家几乎忘了这一茬时,它却是再次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发酵了。 “黄姝娴,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次日午时,杨露娜在众目睽睽之下,掀翻了黄姝娴桌上的餐盘,又对她怒目相向,“你为什么要安排昨天那一出来羞辱我!” 其他学员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都停下了筷子,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她们。 “不好意思,我想你是误会了吧?”黄姝娴似乎是被上次的偷录视频吓到了,尽管被菜汤溅了一身,但现在的她,却还是极力保持着名媛风度,“昨天的事怎么可能是我安排的呢?导师只是在随机挑选学员表演而已啊!” 她又刻意放缓了语气,为了确保镜头将自己的“大度”录完整,“何况如果要走演艺路线,就应该有适应各种角色的能力。如果只因为这个角色的人设,和你自身刚好有些相像,就阴谋论觉得是别人在影射你,你不觉得自己太敏感了吗?” 第1327章 多少事 杨露娜见她还在装腔作势,气得将她一把拽起。 “如果没有证据我会乱说吗?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 昨天训练结束后,深深感到自己被侮辱的杨露娜,忍不住就单独去找表演课导师理论。那时她只是以为,这是导师为了提高节目收视率的个人行为。没想刚来到职员室外,还没等敲门,却无意中看到黄姝娴正在给导师塞钱! “你说,这难道不是你一早买通了导师,设计的阴谋?那笔钱不是你给他的辛苦费还能是什么?安排那个人设让我当众出丑,然后再给你一个最适合发挥演技的角色……你真的以为把我踩下去,你就能往上爬吗?我告诉你没有那么便宜!” 听着杨露娜连珠炮般的指责,众人也都将半信半疑的视线投向了黄姝娴。但其中更多的,还是等着看热闹的窃喜。 在这个你死我活的训练营里,哪有什么真正的好姐妹,大家表面一团和睦,背地里却巴不得对方栽跟头。 毕竟晋级名额有限,多倒下几个对手,才能为自己腾出名额。像黄姝娴和杨露娜这种,基本已经确定出线的,就是其他学员共同的敌人。她们是相当乐意看这二人狗咬狗,直至“同归于尽”的—— 在黄姝娴脸上,被拆穿的狼狈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的平复心情,正色道: “这一点你误会了。因为我也觉得昨天的事不同寻常,或许是有人指使,所以就想趁训练结束去询问一下导师……我始终都觉得,要想出道就应该堂堂正正的获胜,那些没有实力,又在背地里耍小伎俩的人最让人瞧不上眼。如果在我们当中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的话,就应该把她揪出来!” “但是导师什么都不肯跟我说,”黄姝娴说着皱了皱眉,“他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设,以后我们要接戏的话,还是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角色,不要过度解读。我没有办法……就拿出几张银票塞进导师手里,希望他看在钱的份上,可以告诉我实话。” “黄姝娴你放屁!”杨露娜怒喝一声,一边狠推了她一把,“把自己说得这么纯白无瑕,你可真干净啊!所以你倒还是为了我,为了帮训练营揪出小人,自掏腰包干好事去了?你倒也说得出口!你是什么样的人,这里其他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那些脏事我比谁都清楚,之前网上曝光出来的视频才是你的真面目,还真有脸洗成排练剧本!” 黄姝娴没有反抗,身子立时顺着她的力道栽倒了下去,也引来了不少学员赶上搀扶。杨露娜见状更是恼火,扑上前挥拳就打。两人纠缠成了一团,学员两边拉架,后来还是工作人员也赶来帮忙,才勉强将两人拉开。 虽然一场冲突不了了之,杨露娜却没有就此作罢。紧接着,她就在微时空上当众“开撕”黄姝娴。不但是连番破口大骂,更是将她名媛背后的黑料都抖落了出来。 黄姝娴也不甘示弱,虽然在个人主页,她仍旧表现得“岁月静好”,但同步的反击却没停过。明里是晒出公证书,并请公司的法务人员专门草拟了一份警告函,喊话对方如不停止侵权造谣行为,自己将保留起诉权利;而暗地里,却是悄悄塞了杨露娜的不少黑料给营销号,包括她仗着家世,以往在天圣如何作威作福的老底也被全部曝光。 都是训练营的新晋红人,家里也都有一定背景,这两人每次隔空骂战,必然都会被送上热搜。起初,网友们还乐得“吃瓜看戏”,但这场撕x战争实在是又臭又长,看久了也就看腻了。到最后他们甚至一看见这两人的名字就开骂。 “别再出来了!”“变相炒作!”“这点破事还没完?” 黄姝娴是很希望对方能见好就收,但现在的杨露娜也真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底气,她的思路就是:我臭了不要紧,但我非要把你也搞臭! 托了杨露娜的福,现在黄姝娴每天琢磨着怎样公关,怎样回击,日子也不好过,倒是没闲心再折腾她那帮室友了。 这段时间,金思琦也开始和同伴一起来健身房锻炼了。 晋级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游手好闲下去了。尽管歌舞才艺不是一天能够提升的,但她至少也要学习陶可怡的自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多努力一把! 这会儿,她们几个都在跑步机上跑得大汗淋漓,耳边又传来了其他几个女生的谈话。 “这几天咱们怎么总来健身房啊?来了也不见你锻炼,有这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去睡一觉,这一天天的,我真的是要累死了!” “你懂什么?”另一个女生尖声尖气的打断,“健身房,在总裁小说里,这是最容易发生浪漫情节的地方好不好!我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在健身房里和西陵会长不期而遇,然后就在互相嫌弃,打打闹闹中,感情不断加深……啊,最后我就成为了会长夫人!” “说起来,总裁小说里女主不管干什么,身边应该总有几个男主保驾护航。”这是第三个女生兴奋的补充道,“一个是总裁,还有一个,应该是知名偶像吧?” “没错,知名偶像,却唯独对我青眼有加!”前一个女生夸张的抱住了双臂,“所以我每天来这里,不仅仅是在等待西陵会长,也是在等待阿南!如果能让我遇到阿南,我一定会先假装不认识他的!” “因为,小说里不是总有那种剧情吗?偶像在躲避粉丝追逐的时候,就会寻求女主的帮助,当时女主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仍然耐心的帮助了他。直到后来女主在片场被人刁难,男主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解救了她,女主才知道,原来自己曾经帮助过的那个神秘人,竟然就是家喻户晓的大牌偶像某某某!” “在大牌偶像的帮助下,剧组里就没人敢欺负女主了。偶像会渐渐的喜欢上女主,她们还会在剧情里拍!吻!戏!”说到这里,那个女生夸张的噘起了嘴巴,仿佛正在等待偶像的亲吻。 “一个总裁,一个偶像,再来一个摄影师怎么样?”第三个女生也提高了声音,“听说节目组已经请到了那位有名的摄影师白霖晚,等到后续几轮,他还会亲自帮优秀学员拍mv的!只要我们能挺到晋级,就可以和他合作了哎!” “没错,一个在工作中处处照顾我的大摄影师——”前一个女生捧住了心口,身子就像患了癫痫般摇摇晃晃,“最后剩下的一个,就是导演好了。一位充满才学,长得也很帅气的年轻导演!他在片场对所有人都很严厉,但唯独对我很温柔,因为他最欣赏我的演技了——” “哦!世界为什么如此美好!我的人生一定是开过挂的吧——” 你的人生有没有开过挂是不知道……金思琦忍着笑,暗暗吐槽,但是在你们身边那位不看总裁小说的朋友,显然就快要被你们的花痴气挂了…… 如果说这两人只是魔音灌耳的话,那紧接着,后方忽然就响起了一片更响亮的尖叫。整间健身房,好像忽然就变成了巨星演唱会现场,每个人都在不遗余力的尖叫着,一浪接一浪的尖锐声浪,几乎就要刺穿了人的耳膜。 “天哪!是阿南,真的是阿南!”之前的女生已经呼吸急促了,“没想到幸福竟然来得这么快,看来我们很快就可以完成‘命运的相遇’了!啊,你看到没有,阿南真人比荧屏上还要帅好多哎,他笑得好暖,他正在朝我走过来!啊!……” 不过,她的兴奋尖叫就像是突然被人一把掐灭,断在了嗓子里。 金思琦等人也从跑步机上回过头,只见晏南卿的确是肩上搭着一条汗巾,从vip包厢里走了出来。一头短发虽然被汗水濡湿,但由于人长得帅,看上去倒也像是精心制作的造型一般。这样的他,比起荧屏里的星光偶像,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寻常人的温度。 但紧接着,从包厢里又走出了一个女生。那是沈安彤,之前她也和晏南卿待在同一个包厢里! “安彤,今天的运动量有一点大,你还好吧?”晏南卿向四周的迷妹们点头微笑后,又格外温柔的向沈安彤询问着。 “还好啦,你忘了我是修灵者出身吗?”沈安彤爽气的摆摆手,“既然你有这个决心摆脱奶油小生形象,那我当然要‘舍命陪君子’啦!” 晏南卿感激的点点头,又道:“对了,西陵会长之前跟我说,让你有空的时候就去他办公室一趟,他要跟你谈谈后续的工作。还有你近期要拍摄的那一支泳装mv,已经定下来就由白霖晚做摄影师了。我想,你们一定可以合作愉快的。” “打打闹闹的毒舌总裁”——“温柔阳光的偶像”——“大牌又帅气的摄影师”……围观少女们的梦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看看人家沈安彤……这才是真正拿了女主剧本的人啊! …… “安彤姐在圈内的发展真的很好,我想不止是刚才那几个女生,所有参加这个节目的人都会很羡慕她吧。”等健身房里的人走了一大半后,陶可怡深有感触的开口。 “对了,你们刚才听她们提到大摄影师白霖晚了吗?”单玲拍了拍发烫的脸蛋,“他可是真正的大牌,摄影界的一线红人,在国际上都有着相当高的认可度哎!没想到节目组竟然连他都能请到!” 金思琦倒也稍有耳闻。据说这位白霖晚,被誉为圈内真正的“造星师”。这个名头,可比那些满街递名片的三流造星师,要更有分量多了。 白霖晚的知名,在于由他拍摄的女星必火。就算最初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线明星,也能经过他的镜头,被挖掘出最动人之处。甚至有主流媒体称,他的才华,就是“上帝的点睛之笔”,能够为一切平凡的事物,焕发出最神奇的美丽。 不过,白霖晚也不是对任何人都会接拍的。自从名气越来越大之后,他接下的工作也越来越少,而他也声称,他将亲自挑选合作艺人。只要能激发他的拍摄灵感,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的模特。但如果对方身上已经再无可供开发的潜质,就算是当红一线偶像,也难以请得动他。 这样的规矩一经爆出,虽然也有人质疑他是耍大牌,但在更多人看来,他也有资格“耍大牌”。同时正因为难以请动,圈内有多少艺人多方疏通,只希望能当一次他的模特。 “如果是我的话,不需要让他拍我,只要能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够了!”单玲郑重其事的点着头,“哇,你们说老天爷怎么能这么不公平,给了他这样的才华,又给了他那么帅气的一张脸!这个人身上,完全就没有一点瑕疵啊!” 单玲的话,忽然让金思琦脑中闪过了一丝微妙的异样感。 完全没有瑕疵的人……真的会存在吗? 表面越是完美,他的黑暗……是否也就隐藏得越深? “我继续跟你们说哦,白霖晚……”单玲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另一间vip包厢里忽然响起了“砰”的一声,动静之大,令三人停止了交谈,面面相觑。 “你只是一个三流经纪人,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行为!”当她们鼓足勇气,来到包厢前侧耳倾听时,就听到了杨露娜的声音,“她黄姝娴这次敢这么搞我,我也非要把她搞得无法翻身!我就看谁搞得过谁!” “那你觉得你再这么在网上撕下去,还有用么?网民都已经看得不耐烦了!”其后响起的声音,应该就是她的经纪人,“难道你希望往后别人一提起你,第一印象就是‘那个怼天怼地的’?” “你既然踏进了这个圈子,你的一举一动本来就会成为供人娱乐化的谈资,你需要传播给大众的是正能量,不是戾气!”那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耐,“如果不是看你再这么作下去,会把你自己的名声彻底毁掉,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第1328章 不休 金思琦等人看不到杨露娜此刻的表情,但想必她正对谢少琛怒目而视。 “大小姐,我拜托你也多动动脑子想想,”谢少琛满脸厌烦,抬起手指在脑边绕了几圈,“就算先有学员贿赂,后有导师贪财的个人行为,但最后观众看到的,还是经工作人员剪辑后的成片啊!如果这部分当真涉及了人身侮辱,他们只要把它剪掉不就好了,现在正常播出,说明了什么?说明两湖商会对这个片段也是持默许态度!” “他们就需要这样的情节,需要大大小小的矛盾冲突来制造爆点,保障节目收视率!相关的热搜居高不下,多半也有两湖商会在背后推波助澜。现在你要追究黄姝娴设计你,也就是在质疑有意将这段戏码推向台前的节目组本身,真得罪了老板,你小心往后的几期,他们把你的镜头剪得一个都不剩!” “你已经得罪了天振商行,容凰少爷的态度就是要彻底封杀你。现在你的名字还能出现在热搜榜上,只因为制作这个节目的是两湖商会,他们在商场上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如果你要连他们也得罪,你想想被两家大型企业同时封杀的你,还能再有什么好果子吃?你是真想把自己的路走绝了?” 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后,谢少琛也略微缓和了语气,道:“既然事已至此,就多往好处想想。你的确是被人阴了,但因为这件事你收获了热度,别人也都看到了你的演技,以后要是有这种类型的角色,说不定就有导演来找你了。” “打死我也不会再演这种类型的角色了……”杨露娜恨得咬牙切齿,“还有,等这个节目结束之后,我要申请换经纪人……我要跟你解约!跟在你身边,我找不到自己的一点点自尊……我觉得自己就快要变成你的私人奴隶了!” 谢少琛似乎并不意外,目光一沉,只是微微冷笑:“翅膀硬了?我辛辛苦苦把你捧到这一步,你就想飞了?你可真够忘恩负义的。解约了你想去找谁?你又能找得到谁?咱们两个算是知根知底,你不想做的事我也都迁就你了。你觉得还会有别的经纪人无怨无悔的惯着你的小姐脾气?连晏南卿当初都被折磨成那样,何况是你?” 叹了一口气,他又皱着眉扳过杨露娜的肩:“你这个人做事,瞻前不顾后,一点都不会动脑子。就是因为你太蠢,你明明早就认识西陵辰,这个节目按说也有你一半话语权,你本来不应该混成这样……” “……他不会管的。”杨露娜抹了抹眼泪,目光哀凄而绝望,“这种不能给他带来切身利益的事,他都是不会管的。” “那不就得了?”谢少琛一脸的理所当然,“你连靠山都没有,你现在凭什么这么狂?”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杨露娜忽然崩溃的痛哭起来。 “你根本就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我已经被人这样整了,你满口都是冷嘲热讽!说什么涨了热度就是好事,我的心情又有谁在乎?我觉得跟你混不下去……混不下去就是这个原因!你活得太现实,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一点正常人的温度!我……我……呜呜呜……” 她蹲在地上,长发在背后披散,哭得浑身颤抖。 谢少琛无声的笑了笑,也跟着蹲了下来,顺手撩起她的长发在指间把玩。动作却不带半分怜惜,只显嘲弄。 “要温度啊?那就只能怪你自己,带了你这么久,你还没有给我赚到一分钱。现在你身上能让我继续投注的,没有利益,只剩下人情。但人情总有一天是会耗尽的,除非你自己多争点气,早点晋升一线,让自己变成我的摇钱树,”一边说着,他戏谑的用指弯刮着杨露娜的脸颊,“到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我也是有一颗火热的心的——” 杨露娜无声泪流。她痛自己的命运,她也恨自己生来高贵,如今竟要为了生计,不得不与这等卑鄙小人为伍……她又痛又恨,最后却全部化为满腔苦楚,伴随着一阵阵的无力感,蚀心刻骨。 “哭够了么?那就把眼泪擦擦,我之前专门为你联系了一部mv女配试镜,摄影师是白霖晚,他在圈内的名头,想必你也听过。如果真能被他选中的话,你离走红也就不远了。别哭哭啼啼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包厢门被推开的时候,金思琦等人连忙避到一旁。 杨露娜已经擦干了泪水,目光倨傲,女王风范尽显。虽然眼角还有些隐约泛红,但在她气场全开的姿态下,倒像是专门打造出的“泪痕妆”,别有一番韵味。 谢少琛跟在她身旁,这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相貌斯文俊朗,倒像是学院里的一位教书先生。如果刚才不是她们亲耳听到了包厢中的对话,也实在很难想象,看上去如此“和谐”的两人,实际上是那样一副光景。 “哇,你们听到没有,他刚才说,他认识白霖晚哎!”直到他们走远,单玲才压低声音惊呼起来,“天哪天哪,好想让他给我引见一下啊……” “玲子,算了吧……”陶可怡拉住单玲,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就像杨露娜所说的,他仅仅是把艺人当成工具。虽然我们无法改变他的作风,但至少,可以在一开始就选择远离……” 亲眼看到他之后,金思琦也想了起来。难怪有些眼熟,他不就是当初洗发水广告试镜的时候,主动来给刘依唯递名片的那个造星师吗?据说后来他就想牵线拉皮条,刘依唯知道之后,就恶心的删了他。原来……他就是杨露娜的经纪人啊…… “思琦,你和安彤姐应该关系很好吧?”陶可怡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可以请你去拜托她,带我们一起参观一下mv拍摄现场吗?” “因为,这个节目到下一轮,就要安排学员自己组团拍mv了。早点熟悉一下拍摄方法,积累一点经验,也可以让我们将来更好的完成任务嘛!顺便,还能让玲子见见她崇拜的白霖晚大摄影师。” 看到单玲激动得两眼冒星光,再看到陶可怡漂亮的脸,金思琦实在没办法拒绝这样两个人的请求。虽然会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就由她去跟沈安彤说说吧! …… mv拍摄之前,学员们先迎来了训练营的首度考核。 考核非强制性,自由参加,表现优异者可以获得加分。但由于时间有限,导师只能逐一挑选学员上台。选人的顺序,应该也和学员自身的热度有关。如果到最后还是来不及考,那就没办法了。 人海训练就是这样,连考核都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考的。还记得节目录制的第一天,金思琦就在微时空上看到动态,知道玉宝儿和姗娜也来参加了这个节目。她们还在主页发照片为自己宣传,希望粉丝们在录制期间多多互动,为她们增添热度。 毕竟是一起参加过慈善真人秀的熟人,金思琦也想跟她们打个招呼。但毫不夸张的说,训练到现在,她在队伍里就一次都没看见过她们! 参选人数就是夸张到了这个程度,连刻意找人都找不到,何况是那些被淹没在人海中的普通人,恐怕就更是没机会被观众注意到了。 比起大多数会根据报名照片,先做出第一轮筛选的节目来说,两湖商会的“一经报名,统统录用”看上去是人性化了许多。但当这部分以为自己有机会接近梦想的人们,混杂在队伍里,一天天目睹着队友出头,自己却渺小得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眼睁睁看到梦想的舞台离他们越来越远,这种美梦被世界慢慢打碎的感受,也许才是最真实的残酷。 考核一早,整间宿舍便是兵荒马乱。 六个人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穿梭,一次次拿着衣服到浴室试穿,都想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样子。 “啪!” 就在这样的混乱中,黄姝娴一不小心打翻了冯茵的润喉喷雾。 “哎呀……”等冯茵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瓶中的药液洒了一地。 之前众人已经听冯茵说过,她的嗓子受损严重,每天只能靠着喷雾来保持正常发声。现在喷雾被打翻了,待会又要参加考核,那她的喉咙……还撑得住吗? “我记得茵姐刚才一直都在试衣服,还没有喷过喷雾吧?”陶可怡担忧的放下了手中的化妆品,“那,还有备用药吗?” “肯定没有啊!”单玲烦躁的打断了她,“否则茵姐也不会这么急!” “喷雾,的确就剩下这一瓶了。”冯茵整理着地上的碎片,尽管眉宇间满是担忧,但她却似乎并不愿让这种情绪过多的感染室友,影响她们的考核,“我本来准备今天训练结束之后就去买,谁知道……” “训练营里没有卖这种喷雾,要到正规的药店里去买才行,但是现在就算去买也来不及了……” “黄姝娴,还不都是你害的!”单玲已经嚷了起来,“快点道歉。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赶紧想想有什么补救方法!” “关我什么事啊?”黄姝娴没好气的一瞪眼,“她自己东西不放好,又没准备备用药,总之她自己负责就对了啦!” “好了玲子……”冯茵努力拉住为她义愤填膺的单玲,“我不要紧的,只是唱一首歌而已,现在少说几句话,到时候要唱完一首歌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你们也赶紧准备吧,别为我耽误了时间。” “就是啊,现在少说话养养嗓子才是正经!吃了这个亏以后也该知道了,早点准备好备用药……”黄姝娴又讥讽一番,随后就在其他人的一致怒视中,端着衣服趾高气扬的进了浴室。 随后的考核情况,验证了众人的担忧。 冯茵一开始的演唱非常出色,唱腔宛转悠扬,堪比原唱。但唱到后半段,嗓子就开始嘶哑。虽然她还是努力把一首歌唱完了,但最终的效果,已经是大为出色。就连导师都评价说,如果不是后期的失误,她这首歌原本可以打很高的分。 金思琦注意到黄姝娴的神色,她像是有着一闪而过的愧疚,但由于太过短暂,几乎令人怀疑是自己看错。 这一整天的考核,众人都是踊跃举手,被选中的却只是一小部分。其中陶可怡表演了一段舞蹈,惊艳四座,金思琦和单玲虽然抢到了跳操的机会,但混杂在同时表演的学员中,仍是并不出彩。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一向最爱出风头的黄姝娴,竟然全程没有举手报名。有人猜测她是被杨露娜攻击出了内伤,都带上了几分看好戏的窃笑。但以她现有的热度,就算不参加这种考核,出线也是稳的。所以她的退让并不能给其他人腾出名额,当众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对她的讥嘲声也就渐渐少了。 考核途中,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舞蹈课上,有位被选中考核的学员指出,自己的练功服上被人泼了油漆,她怀疑是一位同住的室友干的,因为两人刚刚发生过节,并且大家昨晚都在外面训练,也是室友一个人先回的寝室,她有充分的作案动机和时间。 捧着已经被泼得花花绿绿的练功服,这位学员当众失声痛哭。 导师严厉批评了室友,这段花絮被人发上微时空,引来了大片对室友的谩骂。人们也纷纷拥到受害者的主页,好言好语的安慰着她。劝她坚强,根据她晒出的照片,夸她长得漂亮,好好表现一定能拿到好成绩的。 而那位室友也收到了大量的辱骂私信,被人轮番进行相貌和人品攻击,甚至还有人专门建立了一个公共主页,取名为“xxx退赛”,也得到了几万条跟帖,呼吁节目组必须还受害者公正。 但这样的攻击只持续了大半天,到了傍晚,情况却悄然发生了反转。 第1329章 MV拍摄 有人专门联系工作人员,调出了现场监控,证实给练功服泼油漆的其实并不是室友,反而就是“受害者”自己! 而这样做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通过卖惨诬陷室友,就算不能让对方退赛,至少也要让她的名声在这个节目里跌到谷底。这样一来,她就再也无法与自己相争了。 这种“利用公众同情心”的行为,顿时引发众怒。此前疯狂攻击过室友的网民,在了解实情后,也是全部掉头涌到了始作俑者那边,将成筐的谩骂尽数倒回给了她。 也有人渐渐扒出,室友在前几期节目里其实表现非常不错,虽然镜头不多,但一直是认认真真的在完成每一场训练,总分在她们寝室也是最优秀的。想来就是因此遭到了旁人嫉妒,才整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略显讽刺的是,人们在真相揭晓后,又转而夸赞起了室友漂亮。而最初被她们鼓励过的受害者,则是被痛骂“丑八怪”“相由心生”。 分明都是同一张脸,但在大众支持你的时候,你就漂亮;大众唾弃你的时候,你就丑陋。“颜值攻击”也真是舆论场上最不稳定的东西。 因为受害者玻璃心,被持续骂了一个时辰就承受不住,主动去向节目组提出了退赛。但这场风波,却依旧是余势未止。 有很多人嚷着:“现在骂你几句就受不了,按照你原本的计划,你室友xxx可是要一直背着冤枉被骂到退赛的,怎么你是人她就不是人?” 作为第一个主动退赛,起因又是如此不堪的成员,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挺大。有许多参赛者也纷纷参与了骂战,但真正出于正义感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是为了蹭上这波热度,站在了看似最安全的立场。 也有人故意提出,这是室友设计的“戏中戏”,故意激怒受害者,促使对方在衣服上泼油漆陷害她,再拿出证据澄清冤枉,反戈一击。毕竟过程姑且不论,从最终结果看来,同时收获了热度和人气的,还是这位“背黑锅”的白莲花小姐。 这样的脑洞被一部分人大力追捧,但也有另一群人认为,这是太过阴谋论,哪有人能算无遗策到这个地步? 舆论最盛时期,一向不爱蹭热度的单玲,竟然也破天荒的发了一条动态,公开声援室友。 在金思琦等人的询问下,她才解释说,因为自己最讨厌被人误解,也不想看到其他人被误解。 “我明白那种感受,当你被人冤枉了,但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你的时候,那种百口莫辩的滋味,真的是太痛苦了……” “小的时候,有一次我父母带我去大伯家玩。”她坐在寝室里,向其他人说着自己的故事,“大伯家有个小妹妹,她长得很可爱,嘴巴又甜,是很容易讨人喜欢的孩子。因为我大她几岁,所以平时也一直都很照顾她,会把自己爱吃的零食和糖果分给她吃。” “那天大人们在客厅里说话,我就和妹妹在房间里玩,玩她新买的玩具车。但是当时我们玩得太高兴,她一不小心把玩具车弄坏了。然后她就大哭起来。” “哭声引来了父母和大伯夫妇,他们问我这是怎么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妹妹却忽然哭着说,是我不小心弄坏了她的玩具车。” “当时我一下子就蒙了。玩具车坏了我也很难过,可是明明是她自己弄坏的,为什么要推到我头上?我连忙解释说不是我,但妹妹却指着我喊‘就是她,就是她’!” “大人们显然都相信了妹妹的话,我父母就连连表示抱歉,主动掏出钱要赔给他们。大伯婉拒说不用了,小孩子不小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伯一家的确是好心好意,可我真的觉得很委屈,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我来承担?最后我也哭了起来,我哭着解释事情的真相,但妹妹不承认,伯母也说,他们家闺女还这么小,是不会说谎的。” “我爹听了就生气了,他拉起我就要打,说我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撒谎,自己犯的错还要推给妹妹。我大哭大闹,就是不肯认错。大伯一家连忙打圆场,还拿了糖果来哄我,跟我说只要承认错误,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我平时的确是比较调皮,不如妹妹乖巧,讨长辈喜欢,再加上妹妹年龄小,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所有人都相信妹妹的话。虽然有的唱黑脸,有的唱白脸,可他们却都只是要我承认错误,他们都觉得,妹妹是诚实的小孩,是我在说谎……” “也许你们现在听着我说,会觉得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就算承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当时的我真的觉得很委屈,很绝望,这种说出了事实却没有人相信的无助,在今后的很多年都一直困扰着我……” “后来我慢慢长大了,父母有时候还会逗着我说,‘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曾经弄坏过妹妹的玩具车,当时还死活都不承认’,可是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他们觉得这只是一件童年趣事,是可以用轻松的语气来回忆的,但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给我留下的阴影有多大!” “所以……”单玲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次当我又看到有人被冤枉的时候,我就想立刻站出来力挺她。虽然我一个人的话,可能也没有多大分量,但我希望让她知道,并不是全世界都在怀疑她,攻击她,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说的都是真话!” “我比谁都清楚,在这种时候如果有一个人肯站在自己身边,所带来的意义有多大。那会让我们感到,自己不再是孤立无援的……” “玲子,你以后也不会孤立无援。”陶可怡轻轻抱住了她,“你还有我们啊,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定都会无条件相信你的!” 单玲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屋角的摄像头,认真的重复道: “如果这一段不会被剪掉的话……我希望能借着这个节目,再次向我父母和大伯一家说一遍,当年我真的没有弄坏妹妹的玩具车,我希望你们能相信我!” …… 单玲的自诉后,寝室里还发生了另一件事。 黄姝娴回来的时候,专门给冯茵带回了一瓶润喉喷雾。 “喏,这是给你的,以后别再那么随便乱扔了啊!” 尽管她说话时仍是一派倨傲,其他人却不难听出她那份暗藏的愧疚和关心。 “谢谢啊,这瓶花了多少?我把钱给你。”冯茵说着就要掏钱包。这一小瓶她仔细看了,在同款喷雾里算是非常有名的牌子,相应的,价钱也就绝对不低,她自然不能白占这个便宜。 “行了行了,给什么钱,我差你那点钱?”黄姝娴翻着白眼,“都说了是赔给你的,我也不知道你习惯用什么牌子,反正我可从来不买穷酸货,就随便挑了瓶最贵的。你就凑合着用吧!” “啧,卖人设来了?”李媚颖靠在床头咂了咂嘴,“要不是这里有摄像头,你能这么好心?可惜这一段播不成啊,要播就得把前因后果一起播了,你早上打翻喷雾的时候,态度可是有够恶劣的,一起播出来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黄姝娴斜睨她一眼,冷哼出几个字:“狗眼看人低!”就带着衣服到浴室里去换了。 “黄姝娴……”金思琦望着那个高傲的背影,忽然感到自己的认知被刷新了,“她这个人,只是平时任性一些,其实本质也没有那么坏吧……” 包括她白天没有参加考核,虽然她自己说是因为不屑参加,“出线分数早就稳了”,但金思琦还是觉得,她是因为打翻了喷雾,看到冯茵因为自己的原因发挥失常,才觉得“不能占她这个便宜”。 出奇的,倒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呢…… …… 拍摄mv的事,沈安彤已经答应,可以带上金思琦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参观。 出发之前,金思琦曾专门问过李媚颖要不要去,毕竟这也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但她听说陶可怡也去,就果断拒绝了。“绝不再当绿叶衬红花”,这是她的原则,现在看来果真是贯彻始终。 倒是施宇洁兴冲冲的加入了队伍,她似乎也同样是白霖晚的小粉丝。于是这一路上,就听到她和单玲叽叽呱呱的发花痴了。 拍摄场地是在一块海滩上,背景是蓝天碧海,沈安彤穿着赞助商提供的泳袍,戴着太阳镜,头发被略微接长,面对镜头,她慵懒的轻抚着长发,展现出一派夏日休闲风情。 在她背后,是一群穿着bikini泳装,腰间还套着泳圈的性感美女。她们作为背景板角色,正在后方卖力的扭腰踢腿,营造休闲气氛。 金思琦等人是看得目不转睛,一旁的大胡子导演却是连皱眉头。 主演沈安彤的表现无可挑剔,但这群背景板……总好像差了点什么,拍不出他真正想要的感觉。 “安彤啊,霖晚,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给这群新人讲讲。”在连续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后,导演终于发话了。 放下摄影机的白霖晚,首次露出真容。他穿着一身洁白长衫,白得仿佛天使的衣袍,不染半分杂质。染成浅灰色的头发,被整齐的全部梳到右侧,当中挑染出的几簇藏青色碎发,更为他增添了一抹神秘魅力。 更令人称奇的是他的肤色,他的脸很白,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包括他捧着摄影机的手指,也是白得好像被抽干了血色。就算是顶着目前的阳光直晒,好像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非要说的话,已经是白得近乎病态了。 不过,他的脸也的确是相当俊俏,五官精致,比例全部恰到好处,就像是从少女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金思琦可以说,这样的人的确非常适合拍照。如果给他拍一张照片,这就算是正常的磨皮美白程度。但一个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人,仍旧是这样一副漫画面容,就令人感到强烈的违和感了。 但单玲和施宇洁或许是出于“粉丝滤镜”,在她们眼里的白霖晚就是帅,帅,帅,惊为天人的帅。因此当导演宣布暂时停工的时候,她们立刻就跑上前,尽情的释放出无限崇拜。 “白大摄影师,我喜欢你好久了,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是啊,白摄影师,你的作品我全部都看过,你可真是个天才!” “你们两个!”有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喝斥,“别捣乱,白摄影师还要休息!” “没关系的。”白霖晚却是微笑着摆了摆手,“她们专程赶过来,我也不能辜负了她们的善意。有她们的支持,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他就接过单玲递来的本子,认认真真的签上了名,并相当贴心的补上了一句寄语。 他的声音,也是如同被上天亲吻过的声线,像是一杯醇酒,又像是最美好的乐章。金思琦觉得,如果他不做摄影师,而是自行出道的话,也绝对会是一等一的大牌。 更加难得的是,他的字也是相当漂亮的花体字,看得金思琦着实妒忌,为什么在这个圈子里,具备天生优势的人就那么那么多? 或许因为给单玲签名花费了太多时间,等后边施宇洁和金思琦也来索要签名的时候,再次遭到了工作人员蛮横的驱赶。而这一次白霖晚似乎也确实累了,他默默靠上椅背,没再出言阻止。 “玲子,咱们三个人只有你拿到了签名,你手里的那一份可是珍藏版啊!”施宇洁满心兴奋的鼓动着,“赶紧发上微时空,一定能上热搜的吧,还能借机会涨好多粉呢!” “我对这种事没兴趣啊……”单玲摇了摇头,握紧了签名,“白霖晚是信任我,才会给我签名,要我利用他的信任去蹭热度涨粉,反正我是做不出来。” “我不想辜负任何一个人的善意。而且我始终相信,热度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就算运用手段暂时蹭到了,也很快就会消散的。咱们这边不是已经有好多人昙花一现的红过了吗?” “那……那你可以让我多看看这张签名吗?”施宇洁又急切的提议,“我不发上网,只是想多看看!” 单玲思索了一下,将本子递给了她。 第1330章 变 休息时间,沈安彤靠在躺椅上,一边喝着助理递来的饮料,视线凉飕飕的朝身边扫去。 “哎,你这算毕业了没啊?整天东奔西跑的蹭热度,怎么感觉你时间挺多的?” 对面的男生憨笑着抬起头,那也是金思琦的熟人,当初一起参加慈善真人秀时,就整天举着相机的贝明臧。他还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小粉丝,据说沈安彤有不少精修照片,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嘿,我这不是进入实习阶段了嘛!”贝明臧暂时放下相机,“目前我就在天圣报社当实习记者,被分配到了社会组。我组长米哥特别好说话,他说只要能完成每天的固定任务,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出来找素材。这不,我就特意来探安彤姐你的班,刚好白哥也在这里,”他一边说着,讨好的为白霖晚捶了捶肩,“就想着多跟他学几手,好让自己的摄影技术更上一层楼嘛!” “哎哟……”沈安彤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我看你就是特意来找你白哥取经的,探我的班才是顺便吧?” “算了,你学吧学吧。”而后,她又很快的一摆手,“我也正觉得你现在的摄影风格太单一,拍来拍去都是一个样,是该找个专业人士好好指导你一下了。不过我就怕你太笨,给白哥添麻烦。” 贝明臧打了个哈哈,又将相机递到白霖晚面前,郑重的一躬身:“白哥,这都是我的一些摄影作品,可能还有很多缺陷,请您多多指教!” 白霖晚友好的点了点头,一边快速翻看着照片,顺口点评道: “要成为一个好的摄影师,第一步就必须先学好构图。它是确定并组织元素,以产生和谐照片的过程,是表现作品内容的重要因素。学习构图,就像是学习一门语言,一旦你学会了一门语言,它也就成了你下意识的一种行为,这种行为会助你创造出更出色的画面。” “我先教你最简单的一种,也就是三分法构图。首先用4条直线,将画面分割成9个相等的方格……” 贝明臧听得不住点头。尽管这些太过专业的术语,对现在的他就像在听天书,但在这位摄影界楷模面前,他却是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丁点外行。 “拿这张照片来说,它的构图比例其实就非常不错。”翻到一张知名建筑物的照片时,白霖晚罕见的夸奖了他,“建筑物和旁边的街道,刚好形成了一种对角线和三角形构图,给照片添加了动态的张力,同时又很好的突出了主体。” “哇白哥你真有眼光,这也是我至今为止,自我感觉最好的一张照片了!”贝明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之前拿去参加比赛,还得了个入围奖呢!” 白霖晚略一颔首:“构图时,将某些颜色刻意的组合起来,可以在视觉上更加引人注目。比如中心的建筑物和道旁的彩灯,在色轮上刚好形成了互补色,将这两种颜色安排在同一个画面里,也能够使画面更有吸引力。” 此前贝明臧始终是摸着脑袋直乐呵,听到这里,他的笑容却莫名有些僵硬:“可是白哥……我拍的这一张,是黑白照哎。”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刚好在参加一个网站的彩灯节摄影赛。”他解释道,“看别人的照片都是花花绿绿的,我就想到以简约取胜,然后就在修图软件里自己调色玩。调来调去都不满意,直到调出来这么一张黑白照,感觉还挺有意境的,就拿去参赛了。所以,哪来的……颜色互补?” “哎呀你白痴啊!”见白霖晚神色不喜,沈安彤一巴掌拍在了他脑门上,“白哥是专业的,人家是眼里没有颜色,心里有颜色。就算你拿张黑白照给他,他也能看出五彩斑斓的色彩。这才叫高手,这才是你需要学习的你懂吗?” 这倒也对……贝明臧若有所思的摸着耳朵。当初在这里举办的彩灯节还是挺有名,也许白霖晚一眼就看出来了。就算自己把照片调成了灰色,他还是能看得出……我真正想表达的色彩……没错,看来我还要走很远的路,才能达到白哥的境界啊! 金思琦对这些摄影知识毫无兴趣,她一直都关注着导演是如何给那些背景演员讲戏。单玲和施宇洁则是在专心欣赏签名,而陶可怡,她则是相当热心的在海滩上走来走去,买饮料送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安慰他们辛苦了,有时也会和导演笑谈,虚心的请教拍摄经验。 如果不说她是来参观的,或许人们真要以为,她就是工作组一位热心的小助理了。 “那是你朋友吗?”沈安彤也注意到了陶可怡的殷勤,懒洋洋的向金思琦甩了一句,“很会来事啊。” 金思琦不知如何接话。虽然李媚颖也说过,陶可怡只是表面单纯,其实相当富有心机,但她长得那么漂亮,为人又亲切,金思琦还是宁愿相信,她现在的做法只是出于礼貌。 “玲子,思琦,”正寻思间,陶可怡已经抱着一个排球,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难得来一次海边,要不要一起玩沙滩排球?是我刚刚问道具组借来的!” “嗯?好啊!”单玲立刻就蹦了起来,“都这么久了也没开拍,我等得都快无聊死了。走吧,咱们打球去!” 她说着已经拉起了金思琦,朝着海滩奔跑,施宇洁稍微耽搁了一下,也连忙起身跟随。 “可怡,你不一起来吗?”见陶可怡还留在原地没动,金思琦又站定了脚步,有些困惑的询问道。 陶可怡温婉的摇了摇头:“你们先去吧,我休息一下就来加入你们。” 同一时间,导演几乎已经放弃了和那些背景演员的沟通,他正满脸厌烦的斥责着一旁的谢少琛。 “你看看,你给我介绍的这些都是什么人?到底会不会演戏?还能不能拍了?本来咱们早就可以收工了,进度就卡在她们几个人身上!” “是是是,导演说得对,我回去以后一定多多批评教育。”谢少琛不住的点头哈腰赔不是,见时机成熟,又故作不经意的提议道: “对了导演,既然你觉得她们不行,我手头上还有另一位艺人。外形绝对没的说,演技也已经越来越成熟了,您看是不是可以让她过来试试——” 这也是谢少琛一早的打算。先把几个普通艺人塞进来打开局面,明知道导演不会满意,这时候再趁机引荐杨露娜,正所谓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以杨露娜的综合实力,绝对能秒杀那些竞争对手,给导演留下鲜明的印象。说白了,就是让那几个女生当炮灰,来衬托这位真正的女主角。 一直等在旁边的杨露娜,见谢少琛给自己使了眼色,略微打理了一下衣着发饰,正要走上前,导演却忽然目光发亮的一摆手。 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正是在不远处玩着沙滩排球的单玲和金思琦等人。 “真好啊……少女的青春活力,被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感觉啊!”导演情不自禁的一拍手,脱口称赞。 “导演,刚才您不是说,您觉得这个mv缺少的就是自然的活力吗?”陶可怡适时在一旁温言软语的劝说着,“我想,也许之前那几位姐姐就是因为面对镜头太紧张了,她们越是想表现出闲适,也就越是显得肢体僵硬。对于专业出身的您,她们身上那一种微妙的局促感,就是让您感到不协调的关键了。” “既然刻意拍摄,很难让她们真实的融入情景,不如就先让全体演员解散,自然的在这片海滩上游玩嬉戏,这个时候,她们的放松和快乐都是真实的,也就多了天成,少了造作。以导演您和白大摄影师的能力,一定也不难捕捉到最切合mv剧情的镜头。也许,这样尝试一下,反而能促成大家最佳的发挥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又像是自知失言的轻叹一声,连忙补充:“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最后的拍摄意见,当然还是要由导演您和白摄影师拿主意。” “你的建议……”导演沉吟半晌,脸上也难得的绽开了一个笑容,“很好哇!有时候我们就是太受专业知识局限,反而不如你们这些业余人员,说出真情实感来的靠谱!好,就按照你的建议,让安彤他们准备,我们就再来一遍!” 谢少琛刚想阻止,陶可怡已经乖巧的点了点头:“那我就去跟那边的姐姐们说一声。” “哎……”导演又唤住了她,“看你对拍摄这么有见解,今天又是你们几个给了我灵感……哦,你们都是最近参与真人秀海选的新人吧?也算是半个圈内人了,干脆,就你们几个也都一起上,算是我感谢你们的建议了!” “导演,那我要介绍的人……”谢少琛话还没说完,导演已经站起身,喊着“工作人员就位”,走到拍摄中心去了。 远处,眼看机会和自己擦肩而过,杨露娜已经气歪了鼻子,心里没少咒骂谢少琛无能。 …… 这段mv的拍摄,的确非常成功。 当演员们各自玩着沙滩排球,银铃般的笑语融入风声,自由飘荡时,导演才悄悄打个手势,让沈安彤按照计划,开始在镜头前表演。 主演的专业性毋庸置疑,之前一直沦为瑕疵的背景板成员,现在只是单纯享受着游玩的快乐,毫不在意自己已经被收入镜头,也就都展现出了最为自然真实的一面。导演看得都不禁捏紧了拳头,这就是他一直想要追寻的效果啊! 除了沈安彤之外,陶可怡的镜头在“背景板”中是最多的。她虽然不会玩球,却懂得套着泳圈在旁边跳嘻哈舞,跳得是有模有样。想来经过这一次,在导演心里已经给她记上了位。今后若是有机会,他是很乐意再次邀请她合作的。 陶可怡引起了导演的注意,不过有另一个人,却是引起了白霖晚的注意。 “你好,你的名字是单玲对吧?”拍摄结束后,白霖晚专门给单玲递了一张名片,“我很欣赏你,觉得你很有灵气,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邀请你成为我的模特。” 单玲握着名片,惊喜的已经只知连连点头:“有机会!一定有机会!我随时都可以啊!” …… 除了杨露娜和谢少琛落了个灰头土脸外,这次拍摄,对其他人来说应该都是圆满结束了。 只是在当天傍晚,却发生了一些不是那么愉快的枝节。 此前白霖晚给单玲的签名和寄语,被施宇洁发上了微时空。其后果然登上热搜,也让她跟着大量涨粉。 当单玲前去质问她时,施宇洁哭泣着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眼看着其他人一天天的火起来,尤其是这里层出不穷的阴谋……李媚颖偷录了黄姝娴的视频,黄姝娴买通导师侮辱杨露娜,还有在自己的练功服上泼油漆陷害室友等等,让我觉得这里的人好可怕,人性好可怕……” “如果我还是一成不变的话,我一定是没有机会出线的。但是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也买不起热搜,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涨粉。直到看你拿到了白霖晚的签名,我就起了歪心……所以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拍了照片,发上微时空。” “就算你会怪我也好,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她的眼泪,单玲只是叹息摇头。 她不会过多责怪施宇洁,但从此,她也不会再把这样的一个人当成朋友了。 “如果你觉得人性很可怕,你就更应该坚持真我,为人性的美好出一份力。难道因为所有人都在耍手段蹭热度,所以你觉得自己也必须要随波逐流吗?我不懂……” 那天夜里,单玲和金思琦并肩坐在窗前,看着高悬在上空的一轮明月。 “还记得我们刚来到这里的那天,那时候每个人多么真,多么好,为什么才没过多久,大家就都在名利诱惑下,变得不择手段了呢?” “每个人都在变……可怡在变,小洁在变。她们变红了,可是也变得……让我不认识她们了。” “我好怀念……好怀念我们曾经最单纯的友谊。没有算计,没有勾心斗角,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做朋友,一起怀着一个明星梦,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和憧憬。那样的我们……有多好啊。”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思琦,我们两个人都不要变好不好?”她求助般的望向金思琦,急于寻求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金思琦叹了口气,在澄净的月色下,她无言的揽过单玲的头,让她枕在自己肩上。 第1331章 无中生友 真人秀第一轮海选,已经进入到了最后阶段。 有赖于前期的多方宣传,再加上本身制作模式的新颖,这个节目一经播出,每一期的收视率都是高居榜首,将同期的综艺远远甩在了后面。 如今这批起点各不相同的学员们,终于要在舞台上进行首次角逐,将有100人作为暂时的胜利者,晋入下一轮,而其他人,则是只能黯然退场。 谁能成功出线?几位在前期倍受关注的学员,又是否都能取得最好的成绩?配合着各大媒体的炒作,节目的关注度也是再创新高。 不过,这晋级倒计时阶段,观众虽是热血沸腾,但真正身在其中的学员们,却远没有那么轻松。 殷烨北现在就很苦恼。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借着这个节目重新翻红,没想到观众的记忆力都好得很,他每次发动态,照样会有一群人冲进评论区骂他,为的也还是当初拍摄剑窑大宗宣传片,他为炒作背叛好友一事。 为了这个,殷烨北错也认了,代价也付出了,但这一页好像就无论如何翻不过去了。只要他再出现在公众视野,就会始终带着“劣迹艺人”标签。而那些黑粉的论点则是:“有些错可以原谅,但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不值得原谅。” 节目进展至今,他的排名一直是相当靠后。要说才艺,他的确也没什么太拿得出手的才艺,否则也不会出道那么久,还只是个十八线网红。但他自认在训练营里的表现也算中规中矩,至少每次的任务他都认真完成了,再怎么也不会比那些要脸没脸,要本事没本事的新人差吧! 因为不信邪,他做过很多努力。他买过水军,蹭过热度,在队伍中也刷过存在,但留给他的镜头还是少得可怜。如果再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也一定无法出线的! 为此,他甚至不惜低下头,去拜托了沈安彤。 如果她愿意原谅自己,在微时空上跟自己多互动几次的话,借着她的人气,一定是可以帮助自己洗白的! 然而,沈安彤却是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他。 “别了,我也看过你的评论区,你现在这个情况是白不了了,别白费力气。不过你想出线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就是‘一黑到底’。”在殷烨北期待的目光中,沈安彤神秘的笑了笑,“像一部分人那样,走黑红路线。现在‘黑’的基础你已经有了,但是这还不够,我们要继续把它放大,放大到夸张的程度。” “接下来你再买水军,就往死里黑自己,营造出一种‘全网黑’的局面。黑料总比吹捧更容易受人关注,到时候就算是本来不知道你的人,也会因为你被黑的太惨,渐渐在脑子里留下印象。这个时候你的知名度就有了,只不过呢,暂时是遗臭万年那种。” “别急,咱们一步步来。黑料嘛,多放出点假料当烟雾弹,然后自黑也弄得惨点,像什么给自己p遗照啊,全天分的辱骂短讯啊,多来一些。再比如花式蹭热度,看到个什么天灾人祸的新闻,都顺便进去诅咒自己一下。让人们觉得你这些黑粉简直没有下限,然后他们就会慢慢从讨厌黑粉的行为,到讨厌‘黑你’本身。因为走到哪都能看见有人在黑你,人总会审美疲劳啊!” “持续一段时间之后,人们就会开始困惑,你又不是杀人放火了,又不是杀了这些网友全家,为什么他们要把你黑成这样,就跟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真的有必要吗?” “按照传统思维,人总是比较容易同情弱者,也就是一场矛盾中,下场更惨的那个。之前你背叛朋友,被你背叛的朋友比较惨,现在你遭到了原本不该承受的大规模网暴,是你比较惨。这个时候,大众的立场就会开始稍稍向你倾斜了。” “一个人犯了三级的错误,如果他只受到了一级的惩罚,人们会觉得惩罚太轻,于是自发的前来唾骂他。但如果他犯了三级错误,却遭受到了十级的惩罚,人们反而会觉得他也怪可怜的,就会反过来同情他。” “把握好这个机会,在舆论将转未转的时候,再发一篇文章,买个热搜,题目可以就叫‘我眼中的殷烨北’。然后用你朋友的身份来给你说几句公道话,比如我跟阿北认识也有挺长时间了,至少我了解的他,并不是外界说的那个样子的。然后就多煽情,多写点你的好人好事,是假的也没关系。” “对于本来就开始动摇的群众,这篇文章会把他们大幅度的推向你。因为坏人身上的闪光点,总是比好人的黑料更容易被大众接受。如果你之前已经黑透了,现在哪怕只是曝光出你扶老奶奶过马路,效果估计都跟好人拯救了世界差不多。” “忘了说,就算你没有这个朋友也没事,你可以自导自演,‘无中生友’。” “然后,还记得之前教你爆过一堆假黑料吗?借着这波同情浪潮,会有很多人自发去代你考证。然后无论是你自己澄清,还是被其他人查实,大家都会知道,很多关于你的黑料,其实根本都是毫无根据的。你就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黑料才被黑成了这样。你看,你是不是显得更可怜了?” “人的惯性思维很有意思。当你说了十句话,九句假一句真,并且假话都已经被确认的时候,出于惯性,人们往往会觉得,你剩下的那一句话也是假的。同样的道理,如果你说的话九句真一句假,人们也会习惯性的认为,剩下的一句也是真的。所以才会有种说法,掺杂在真话里的谎言,才是最不容易被识破的。” “比如说你先被对家放出了一些真实的黑料,然后你自己又故意放出了大量虚假的黑料,可是围观群众又不会知道这里有两拨人,他们只会把黑料统一归结给你的黑粉。那么当那部分虚假黑料被澄清的时候,人们也会本能的认为,就连那部分真实黑料也是假的。这样一来,可比你一开始就跳着脚澄清真实黑料管用多了。” “到这一步,基本上舆论就已经完全倒向你这边了,你也就成功完成了从黑到红的过渡,俗话说‘黑到深处自然红’嘛。然后在受到过这样的伤害之后,你依旧表现出‘不忘初心,砥砺前行’,那你就是励志小王子了。不但是这次的出线名单肯定有你,我担保你还能火成一线。” 一番侃侃而谈结束后,沈安彤又有模有样的拍了拍殷烨北的肩:“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只要能挺过全网黑,美好的未来就在等待着你。加油,我看好你。” “……”殷烨北已经听得张口结舌,这时他满脑子就只剩下一句话:“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炒作竟然还能这么玩,他以前实在是想都没有想过。这个时候他也深深感到,沈安彤能红成一线绝不是偶然,她这些鬼主意,简直就是营销奇才啊!当初拍宣传片的时候,自己竟然还试图跟她炒绯闻,蹭她的热度,现在想来,自己那些小把戏在她面前实在完全不够看,就像是小孩子在挑衅成名高手一样! 就在殷烨北对沈安彤感激得一塌糊涂,恨不得跪下来称几声“恩人”的时候,沈安彤却忽然懒洋洋的朝他一摊手。 “?什么?”殷烨北一脸无辜。 “还能什么?钱啊!”沈安彤没好气的斜他一眼,“这些主意我难道是白给你出的?还不赶紧给我策划费?” “……”殷烨北一阵无奈,一阵苦笑。果然小魔女还是小魔女,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让自己吃亏啊…… “那个,安彤姐,你也知道,我现在手头有点紧……”拿到了好处,殷烨北也是立刻就开始哭穷,“况且最近还要炒作,也需要不少钱。你看……能不能等我真的成功升一线了,再把这个钱给你?到时候我身价也就不一样了,也就有能力回报你了,是吧?” 沈安彤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接着又一手搭在他肩上,故作善解人意状。 “也是哦,只有等你真的升一线了,才证明我这个主意有效,那策划费我也才拿的心安。(殷烨北猛点头)为了保密,我看我们也就暂时不要签什么借条了,我也不想让人觉得,我现在的名气都是炒出来的。(殷烨北点头如捣蒜)我呢,肯定也是信任你的,那我们就不用合同,只用人情彼此约束呗?(殷烨北疯狂点头)。” “因为,反正我也是不怕你不给钱的。”沈安彤说到这里,忽然掏出玉简,按下了录音的暂停键,“刚才跟你的对话,我全部都有录音。包括我是怎么教你利用公众的同情心,用黑红炒作。如果你最后反悔的话,我就把这段录音公开咯。” “因为咱们已经约定好,是在你升一线之后结账。如果你已经成功了,就说明你已经用了我的方法。我呢,就是跟你随便聊了点炒作的思路,就是想想,又不犯法,但是你可是实实在在的去照做了——到时候再次被卷进舆论中心点的还是你啊朋友。” “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借此一战成名,以后专门接营销单子赚钱。但是你呢,作为一个失败的案例,你可就糊透了。” 殷烨北彻底傻眼了。 他再次深深感到,要跟沈安彤斗法,自己恐怕还得再修炼五百年。 …… 女生宿舍这边,金思琦同样在为晋级苦恼。 官网已经专门开了一个主页,将各人的综合排名全部公开了。不过大众所能看到的,仅仅是前100名,至于后续的选手,就只能通过账号和密码,单独查看自己的名次了。 不过,这个名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第一轮还没有到最后关头,榜上的名次就仍然在实时变动。趁着最后几天异军突起,杀进前100,也不是不可能的。 现在,金思琦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名次在全体参赛者中,排在一千名开外。 看到那个冷冰冰的数字,她感到自己的心,也一下子变得瓦凉瓦凉的。 在她身边已经有好几个熟人都进了前100。陶可怡排在50名左右,黄姝娴和杨露娜都在二十名以内。 冯茵排在120名一带,是只要加一把劲就能冲进线内的成绩。李媚颖靠着各种方式炒作,也算是炒到了300多名。 节目录制至今,单玲从没有刻意蹭过热点,但因为长相可爱,性格又单纯仗义,名次也在400名左右。不过近期白霖晚在微时空上关注了她,让她一下子大量涨粉,直接冲到了85名。 施宇洁的名次本来比自己更低,但上次她通过晒签名,也算是冲到了700名左右。看来看去,现在晋级最危险的,就是“扒皮坊”群组的三个人了。 为了商讨对策,三人没少在群里开过小会,但仍是收效甚微。 并且,金思琦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冯茵请假了。 请假的原因,据说是去做了整容。 “节目组有导师跟她说,她长得比较老气,而且五官有点平,建议她去削骨隆鼻开眼角,照着网红脸的模板整。如果变漂亮了,以后的爆点也会比较多。”李媚颖是这样解释的。 “为什么非要整容?我觉得茵姐长得挺好看的啊!”金思琦表示不解,“难道非要整得都是同一张脸才算好?” 李媚颖无奈的摇摇头:“导师还说,毕竟年纪都这么大了,青春不等人,再红不起来就没机会了。茵姐可能也就是被这句话刺激了,才会下定决心去整容的吧。” 作为一个大龄选手,又是经过多年训练徒劳无功的,冯茵所承受的压力,必然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大。 金思琦一直都知道,冯茵是想将这次海选视为最后一搏,如果还是失败,她就会忍痛放弃自己的梦想。也许就是这样,她才会被迫选择向现实妥协,选择去整容,让自己拥有一张尽管毫无辨识度,却足够漂亮的脸。 因为这些年的训练生涯已经让她明白,在这个圈子里,仅有实力,还是远远不够的。 第1332章 晋级倒计时 随着技术的发达,整容在当代早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就说在这个节目里,也有不少人都被扒出了整容。有的是早就整过,有的是看到别人都在整,也亲眼看到了她们整过的好处,自己终于也下定决心去整。 反正目前还是小透明,没人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用最漂亮的脸来成名才是最重要的。 令金思琦意外的是,连施宇洁也在近期决定去整。本来她是那么胆小,做任何事都唯唯诺诺的跟在其他人身后,现在为了晋级,竟然也不惜做到这一步。 单玲说得没有错,参加这个节目的人,或者说半只脚踏进这个圈子的人,都在一天天的改变。有的是本性如此,有的则是迫于形势。这,就是成名的代价。 施宇洁去整容之后就联系不上了,听李媚颖说过,之前泼油漆的事好像就是出在她们寝室。或许她的确是在害怕的,亲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室友,在背后还有着另一张脸。她不知道下次被恶整的会不会就轮到自己,不知道在这个地方还可以信任谁…… 因为害怕,也因为不甘心,她才急于想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拉同伴壮胆,而是自己向导师提出了整容的请求。就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的决定。 虽然同样被很多导师学员劝过整容,但金思琦还是从未迈出这一步。不过她不整,并不代表她对自己现在的长相满意,主要是因为怕疼,更担心整出事故。自从有一次她在微时空上看到有人控诉三流医馆,甚至还发出了自己被削下来,参差不齐的骨头照片时,她就吓得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整容有风险,而且风险的大小,和整容比例并不成绝对正比。有的人所有能动的都动了,几乎换了一张脸,照样整得很漂亮;但也有人只是割个双眼皮就毁容了。除了医馆的档次和医师的水平外,对整容者本身,或许也存在着一定的运气因素。 金思琦始终相信,人们看到的成名者,只是整容成功的少数,而那些整容整毁的受害者,就连维权都没地方说去。正因为这样,她才不敢去冒这个险。 如今遭到整容诟病最多的就是阿yan,人们都在说她从小就整了,连童年照都是假的,但她却从来都不承认。 晏南卿也在名单之内。但他只是微整,有人扒出他整容前后的对比照,能发现他本来长得也挺好看。据说黄姝娴也整过,她们家有钱,由着她折腾。当时金思琦还感慨了一番,世界上果然没那么多天然美女。 “所以现在你怎么看?”李媚颖正在身边跟她念叨着,“咱寝室里其他人出线基本上都稳了,茵姐和小洁去整容了,再回来肯定也是改头换面,就剩咱俩了。” “对啊对啊!”金思琦赶紧附和,“我可不想当寝室里唯一被淘汰的人啊!但是就剩没几天了,你有什么办法给咱们炒热度吗?” 李媚颖轻哼了一声:“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又不像陶可怡那么会炒作,买热搜又买不起。那只有一条路了,买水军,买粉,咱们自己刷热度。” 金思琦只是听说水军公司的存在,但自己从没有接触过,难免有些担心会被骗钱。但李媚颖再三担保自己的渠道没有问题,还说她已经买过好几次了,都是又便宜又好用。金思琦这才勉强放下心,在网上把钱转给了她。 其实她最担心的,就是李媚颖收了钱不办事,她也提出过想要直接和水军代理商联系。但李媚颖却说,那帮人看到生客是会狠宰一笔的,“像你这么蠢,根本就应付不过来。”“我跟他们都合作过好几次了,还是他们那里的会员,能拿到优惠价。所以我说我们合在一起买,能省的钱不省,你是不是傻?” 虽然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但她天生就不善于交涉,出于对室友的信任,也就勉强答应了。 当她忐忑的等了一整天后,结果终于出来了。 李媚颖的确是替她买了水军。 但她却也在同时闹出了一个天大的乌龙! 那些本来应该到自己评论区留言的水军,竟然全部跑到了李媚颖的评论区,并有模有样的赞美着:“思琦,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爱你!”“最好的思琦小姐姐,要相信自己是最棒的!”“觉得思琦演技不输当红一线的请举手!” 这样的场面,怎一个尴尬了得。 并且,“金思琦买水军跑错片场”的话题,也是在之后登上了热搜。 评论区内,自然是一片群嘲。 “哈哈哈哈……这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她还给自己买粉了。你们去看她的新增粉丝,全是僵尸粉,一看就是买的。” “我只是比较心疼那位李媚颖小姐姐,她做错了什么?” 各大新闻版块,都有一群人在刷着“心疼李媚颖”,最后终于成功把这个话题也刷上了热搜。 金思琦看着屏幕,气得是一阵头痛喉咙痛。 这种低级乌龙,说不是李媚颖故意设计的,有人信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说好了帮我买水军的吗?” “我帮你买水军了呀!”面对金思琦的质问,李媚颖只是懒洋洋的回答道,“你看水军嘴里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 “但是你让他们都去你的评论区留言……”金思琦气得浑身发抖,“涨了热度的是你,被群嘲的是我!还有,你给我买的都是最便宜的僵尸粉,给自己买的倒都是高级粉。你又买了水军刷心疼你的话题,把我们两个用正反两极的形象推上热搜!……” “这有什么问题?这不就是炒作手段吗?”李媚颖还是一脸从容,“你觉得如果就中规中矩的给咱俩买粉,再买水军在评论区自吹自擂一下,有谁会关注?但是现在稍稍玩点小花样,可不上热搜了?你自己也说过,有热度就行,黑红你也不介意呀!” “再说了,你崇拜的安彤姐平时就是这么耍手段炒作的,你不是挺佩服的么?只不过她是玩别人的,你是被别人玩的。哦,这就受不了了?” 或许是已经笃定她不可能晋级,李媚颖也懒得再和她维持面上和睦,露出了真面目。 单从结果来说,金思琦的确算是小火了一把,尽管这种火,简直就是如同小丑般的火,把自己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但热度褪去后,她的热度排名,也是连续涨了好几百,现在已经徘徊在九百名上下了。 但最大的赢家还是李媚颖。 靠着这番“心疼营销”,踩一捧一,再加上其后一些杂七杂八的营销,她终于成功的把自己送进了热度前100。 这或许是第一个不靠脸,不靠才艺,不靠钱也不靠金主,单靠花式炒作就把自己炒火的。 有人评价她为“沈安彤第二”,不过金思琦猜想,这又是她自己买的通稿,拉上沈安彤捆绑炒作。 但这个举动却激怒了沈安彤粉丝,她们在评论区骂了回去:“拉倒吧,我们彤彤可比她好看多了。”“要炒作自己炒,别带彤彤。” 人红是非多,现在的李媚颖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了,有人扒出她之前面试晏南卿工作室的视频。 “恶魔卡片”游戏,的确是凭着演技和智商完美翻盘,也算是圈了一波智商粉。但令金思琦惊讶的是,原来她和殷烨北一样,都是晏南卿工作室的最新签约艺人,真亏得她还一直装成自己是纯素人,闹半天原来都是扮猪吃老虎啊! “你现在知道了吧,只用眼睛看人并不可靠。”后来李媚颖还这样对她说,“陶可怡的真面目,你是否可以重新考虑了?” 唉,陶可怡的真面目…… 金思琦也实在是没心情考虑这些。不过说到陶可怡,相较于她不确定的人品,现在更重要的是……她火了啊!她有热度啊! 为了蹭她的热度,金思琦专程软磨硬泡的拜托陶可怡,让她用自己的账号开直播。 这次自己心甘情愿的给她当绿叶。只要她的粉丝能为了看她,都拥进自己账号的直播间,给自己增加热度,那就够了! 这个心思,本来是相当显而易见。而陶可怡也完全可以拒绝。同样是开直播,她直接用自己的账号开不是更好?何必白白给别人送了热度? 但令金思琦相当感动的是,陶可怡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她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寝室的姐妹们都能一起晋级。”“思琦平时都不太爱说话,这次能想到我,说明已经把我当成好朋友了,我很开心的呀!” 金思琦瞬间泪流满面。就说漂亮的女孩子不会太坏嘛! 于是那一晚,她就如愿以偿,做了一次彻头彻尾的“绿叶”。 陶可怡在镜头前唱歌跳舞,回答粉丝的问题,互动温馨和睦。金思琦全程呆坐在她身边,露出背景板式的笑容。 直播结束后,金思琦的排名,从900涨到了700左右。 下一步,她选择将战场转向论坛。 除了热搜榜,微时空论坛也是一个很好的热度加成版块。网友们会在这里讨论着天下的大事小事,并且不需要你的账号有多大名气,只要你发了帖子就会有人看。 目前的娱乐版块,已经完全被海选真人秀屠榜。人们谈论的都是从这里走出的新人们。尽管在现阶段,大部分选手都还默默无闻,但最红的却已经红到了二线水准。名气的差距,早在这一步就已经拉开了。 红的红透半边天,凉的连房租都交不起,这就是这个圈子里的冰火两重天。 金思琦简略查看了一些帖子,陶可怡和黄姝娴她们现在的确是够红的,论坛里已经黑粉参半。但只要是标题里带上她们的,必然都能盖起一座座的高楼。 大概了解过这里的讨论风格后,金思琦就匿名发了一条帖子。 【标题:怎么评价金思琦?】 【我觉得她这个人有点装,不过演技还挺好的啊,你们觉得呢?】 按下发送键后,金思琦就陷入了忐忑的等待。 她很期待看到这里也成为一座高楼,期待着人们会在这里吵得热火朝天,有人挑她毛病,有人替她说话……在训练营当了太久小透明的她,实在是很盼望有那么一刻,聚光灯能够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 甚至,她都已经脑补出了一场争执大戏。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没有人回帖。 连一个都没有。 在刷新率极高的娱乐版块,一个零回复的帖子,很快就被新帖淹没了下去。 金思琦眼睁睁的看着帖子不断下滑,点击率也只是呈个位数向上攀升,看得她满心焦急。 为什么会这样?标题格式没问题啊?她看到的那几条“怎样评价陶可怡”“怎样评价杨露娜”都已经刷到了几千条回复,点击率更是早早飚到了十万以上啊! 就在帖子即将掉出第一页时,好不容易,最后回复栏换成了一个陌生的账号。 金思琦满心欢喜的点开,紧接着,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那只是一条用机器群发的广告。应该只是刚好也发到她这里来了…… 就算是这样,金思琦仍不死心,她又专门注册小号,和自己玩起了“自问自答”的游戏。 小号:“金思琦是谁?好像有点印象哦,呵呵……” 楼主:“和陶可怡她们一个寝室的,之前还一起拍过mv。” 小号:“哦哦,是她啊,演技真的不错,将来可以走实力路线。” 她就这么分饰两角,好不容易才把帖子顶了起来。也终于引来了一些真实的回复。 “跟前男友闹崩要打官司那个?最近买水军跑错片场那个?冷饭都馊了还要拿出来炒,不好意思我从不关心这种路人甲。” “就是啊,她到现在为止也算是参加过三档综艺了吧,还都是大成本大制作,但她哪次刷出过存在感了?就一路人长相,身上也没什么爆点,为啥非要进圈,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好吗?” “还吹演技呢,她演过什么作品你跟我说?” “可能是演无辜演得挺像吧[滑稽][滑稽]” “你们不说我还没发现,上面吹演技那是个一级小号。谁专门注册个号就为了给她尬吹?再联想到她最近买水军……路转黑。” “楼主是她本人?否则谁关心这种三十六线啊。” 看到最后一条回复,金思琦心虚,吓得赶紧删了帖子。 第1333章 第一轮结束 已经无计可施的金思琦,只能选择去“托关系”。 听说有很多学员都在暗中给导师送礼,往往话还说得特别漂亮,只说请导师多多指点。以前这些黑幕她是不相信的,但现在也算病急乱投医。既然走正道没法晋级,那就只能走野路子了。 大多数导师她都不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拜托柳茉。 对于柳茉,她是一直都很有好感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够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来她还是无法跳出刘依唯所说的“以貌取人”范畴。 柳茉是会长秘书,又是训练营的主要负责人之一,金思琦本来以为她会很忙。但当她战战兢兢的来到办公室外时,柳茉却是很快就为她打开了门。 “是训练营的学员啊,进来吧。” 柳茉连她的来意都没有询问,就引着她走到屋内的两张沙发前,递给她一小罐可乐,接着首先在对面的沙发中坐下,优雅的翘起双腿。 “你是天宫门的一员吧?我还记得你呢。其实我跟天宫门的一些人也都挺熟的,他们并不像外界说得那么难以接近,都是很亲切的人。” 金思琦听得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一个小透明,竟然还能被“女神”记得这么清楚。 “啊是的是的,很高兴柳茉姐还记得我。”金思琦一边赔着笑,为缓解尴尬,又端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小口。 “嗯其实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想拜托柳茉姐帮助的。就是……第一轮出线名单不是很快就要定下了吗,但是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成绩,还不是特别理想,所以想请柳茉姐多多关照,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比如说多给我一些表现的镜头……之类的?”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表现?她还能怎么表现?唱歌?她之前试着在k歌软件上录歌玩,结果录完一听,整个一大型车祸现场!跳舞?李媚颖说她跳得就像做广播体操。可以说,现在的她还真不是镜头太少的问题,是压根就没有才艺可供展示的问题! 柳茉笑了笑。在这里她拥有着一整间的办公室,接待学员时,虽然态度依旧亲切,却已是自然而然的透出了一股上位者的疏离。 “节目组给予每位学员的镜头都是公平的,会长是想要打造一档真实的养成选秀节目,所有人在我们眼里都是一视同仁。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够理想,可以趁着还有时间,针对个人薄弱处多加练习,毕竟,勤奋才是最好的导师。至于在训练中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向导师请教,我相信,你会进步的。” 这完全是公事公办的一番话,怼得金思琦准备好的台词都卡壳了。 不应该是这样啊?不该是这个展开节奏啊? “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实在没耐心打太极,她索性一鼓作气的说了下去,“因为导师有权决定每位学员的去留嘛,所以就想请柳茉姐帮忙,给我一个……继续孝敬导师们的机会!让我的分数稍稍好看一点,至少过了晋级线!如果要钱的话……要多少你开价就好了,我付,我一定付!” 即使是迫不得已的要花钱通融,金思琦仍是不愿花得太多。但由于自己把握不好金额,她竟是破天荒的提出了“由对方开价”。 柳茉微不可察的皱眉,面上仍是笑得温和:“这不是钱的问题。学员的去留也不是导师决定的,是根据各人的表现决定的。请相信评委的专业度,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我们就一定会给他一个公正的结果。” 说到这里,她又略微放缓了语气:“一个好的偶像,不仅要拥有才艺,也要有能够在任何场合吸引粉丝的能力。为什么你不尝试发动一下你的朋友,来给你做应援团呢?如果将来真的能够通过海选,也应该让朋友们一起高兴一下,你说是不是?” “何况,你又是天宫门的学员,你朋友圈子的档次,相比起其他人,也应该是有着天然优势的——”说到这里,她轻撩着肩头的长发,眼波流转,似乎在暗示对方:“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直到金思琦离开后,柳茉朝着屋角的摄像头扫了一眼,目中飞快的划过一丝鄙夷。 没见过这么蠢的。别的学员贿赂导师,好歹也要掏钱到大酒店里开个包间,请导师吃一顿饭,酒过三巡,再用“你懂我懂”的方式达成协议。她倒好,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到办公室来,连这里有摄像头都不知道,一开口就是“请你帮我改分数,价格你开”。她莫不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和她一样的傻子? …… 怀揣心事离开办公室的金思琦,倒是感谢柳茉给她出了一个好主意。 的确,偶像的人脉关系也很重要。为什么她就没想到发动朋友圈,好好给自己应援一下?如果半个天宫门的人都发动态支持自己,那她的热度,绝对会像坐着火箭一样往上升吧! 这么想着,她掏出玉简,群发了一条类似于“我正在参加练习生选秀,如果你愿意支持我,请编辑短讯xxx发送到xxx”的消息。 这次她主要联系的是天宫门的朋友。至于便利店那几个同事,她们或许会答应帮自己转发,但那种普通人的声援根本就没什么意义,她也懒得再多欠人情了。 这条消息,发给了叶朔,简之恒,沈安彤,发给了一切八竿子能跟她打着打不着的人,同样也发给了苏世安。 能让她敢于光明正大“骚扰”他的,也就只有这种时候了。 随后,金思琦再一次感慨起了,“友到用时方恨少”。 平时她觉得自己的人缘还不错,跟各种各样的人也都挺熟的,到了求助的时候,却是根本没人理她。别说是去帮她发动态了,就连回复她的都只有零星几条! 这当中,还得再排除一些无意义回复。例如“???”“你是?”“哈!”等等。 无论何时都不离不弃的,只有简之恒。他不但立刻就按照信息里的要求,发送了短讯,也公开发表了声援动态,甚至还在金思琦的拜托下,热心的帮她拉起了选票。 “大家好,我是简之恒,我的好朋友@金思琦正在参加练习生海选,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为她投出宝贵的一票,谢谢!” 当初自己在售卖cd时,唯一一个愿意帮助自己吆喝的,同样是简之恒小天使。 金思琦感动得差点没哭了。而且她看得出来,之后转发这条动态的,自己大都不认识。也就是说,他们都是看在简之恒的面子上才帮忙转发的。 和自己切身相关之事,她都找不到朋友帮忙。但对简之恒的朋友来说,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们却同样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伸出援手。 差距啊……这就是自己和简之恒的交友差距……金思琦落泪感慨。 她眼里的“好男人”叶朔,是在她三催四请后,才勉强帮她发了动态,语言也是极尽简洁。但这已经足够让金思琦在情感天平上,再次为他加分了。 乔曦莹、关椴、岑零等人,应该都是看在友情份上转发了,而这个友情,主要还是和简之恒的友情。 金思琦守着玉简,每看到一个人转发,就从先前的发件箱里删掉一个人。这样一来,还有哪些人没搭理她,也就一目了然。 让她最关注的那个人,也就是苏世安,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或者说,他就从来都没搭理过她一次。 他们的对话框里,满满的都是右侧自己发去的广告讯息。什么“我正在抢这个拉杆箱,快来帮我砍一刀”,再比如“三人斗地主,等你来战!”而左侧一栏,始终是空空荡荡。 即使在他们已经一起参加过那个慈善真人秀之后,他看待自己,仍然是个陌生人。 并且,在她反复刷新他的主页后,看到他就在刚才给容霄的一条动态点赞了。也就是说他能看到微时空!却还是不回应自己! 没有回应的感情,无处安放的心,让金思琦再次诗兴大发。她很快就发了一条动态。 金思琦:守着一座城,等待一个回不来的人。 如果爱你就是我的原罪, 我甘愿做一世情囚…… 纵观她的主页,除了近期为真人秀拉票,以及和孟昭隔空骂战,剩下的就都是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伤感短句。猛然看去,倒好像这人有多么悲惨,承受了天下的苦难。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短句大多和苏世安有关。其他人看不懂含义,最多就是点个赞,很少会来向她询问详情,这也方便了她守着这份单恋,品尝其中的酸甜苦辣。 但这一次,在她发出动态不久,竟然就有一个人评论了她。 而且还是一个平时从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 江彩妮nicky:整天发这些矫情的暗恋心事,当初孟昭追你那么久你不是自卑吗,现在不自卑了? 这条评论,就像是突然把金思琦拉出了自己构筑的真空城堡,回到了冷冰冰的现实。 她也不得不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对苏世安,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是啊……江彩妮说的不假,当初面对孟昭的追求,她是敏感而自卑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好女孩,她配不上孟昭这样的好男孩。她不敢答应他,也不敢轻易的和任何一个人交往,因为她自卑,她觉得自己不配。她担心他们暂时对自己好,但知道真相后也一定会嫌弃自己的。 但苏世安却不同……面对他,自己好像又找回了一个单纯小女生的心态,她敢于大胆的去追求他,敢于向所有人透露自己的心事。那曾经黑暗的过去所砌成的高墙,尽数在他的面前土崩瓦解。 为什么……为什么呢?也许就因为他的经历吧……他是罪犯之子,是早早就被打上了罪恶烙印的人。在她潜意识里就觉得,不管自己的过去再怎么黑暗,也绝不会比他更黑暗……她觉得他千夫所指,没有资格嫌弃自己。所以,在他面前,她才可以尽情的去爱,重新以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去爱……因为他比自己,还要更加罪恶低贱得多…… 这就是她真实的情感……她虽然喜欢他,却同样看不起他。甚至原本就是这份蔑视,促使她对他产生了感情……他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俯视自己的人,是她自卑心态的治愈者……这是何等的扭曲和可悲啊! 所以……就因为这样,在他终于洗白,开始被大众承认的时候,金思琦感到的不是为他高兴,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郁闷。 如果他被社会接纳,他就同样是自己触碰不到的人了……她宁可把他拉进泥潭里厮守,也不愿让他过上正常的生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虽然金思琦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这份无意中挖掘出的真实仍是令她冷汗直流。 建立在如此自私的动机之上的感情……能算是真的感情吗? 一直以来,我到底都在做什么啊…… 再回顾那些“暗恋心事”,原本让她感到青涩甜蜜,如同一块清凉薄荷糖般的滋味,如今却成了一颗酸透的柠檬,又酸又苦。 除了尴尬,她已经没有了其他感想。 …… 那天,她逃避般的删除了所有情感动态,就像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荒唐。 而“天宫门集体应援金思琦”的话题,也登上了热搜,让她的名次顺利的冲到了110名左右。 这个发现,本该让她惊喜,但对现在的金思琦而言,她却已经连玉简都不想看了。 她尽力了……既然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刷到这个名次,那接下来的,就听天由命吧…… 在反复的自我检讨和自我怀疑中,她进入了梦乡。 只要过了子时,就是放榜的日子了,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第一批集训的学员们是去是留,也都将在明天见分晓。 明日……但愿明日,依旧阳光普照。 第1334章 庆功宴 晋级名单终于在第二天出炉了。 黄姝娴、杨露娜、陶可怡等一众选手,果然都是不负众望的出线了。并且,即使赛制才进行了一小半,她们却已经各自博取了超高的关注度。只要后续几轮还能继续保持,她们的星途,绝对将是一片光明的。 单玲、冯茵、玉宝儿、姗娜、李媚颖等人,虽然名次不算理想,总算也都是挤进了出线位。至少,没有失败就算是一种成功,后续的人数减少,对单一选手的镜头也将增加。想要逆风翻盘,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金思琦的名次刚好是在第100名。 一名不多,一名不少,整100。 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金思琦在松了一口大气的同时,心底紧跟着泛起了淡淡的失落。 她很清楚,这次能够出线,几乎全靠简之恒的帮助。但他帮得了自己一次,却帮不了自己更多次,等到第二轮、第三轮,她真的还能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吗? 而且,还有另一个人的出线,是让她又惊又疑的。 施宇洁,之前她仅仅是排在700多名,后来就请假去整容,最后的期限没见她发力,热搜榜上也再没出现过和她相关的新闻。但就是这样一个“小透明”,竟然一路飙了600多名,直升到99,刚好就排在自己前面! 简直,就好像是故意要让她出线一样。 金思琦百思不得其解,她这个晋级分数到底是怎么来的?是,她的确是去整容了,但现在整得是好是坏都还不知道,也不可能就凭空引来粉丝了。难道只要肯整,就是节目组的亲闺女?可冯茵也去整了,没见这种爆炸加分啊? 这个谜,大概也只有等施宇洁回来才能问她了。她现在的微时空依旧是处在联系不上的状态。 冯茵倒是在寝室群里发回了消息,说手术很顺利,她恢复得也不错,很快就可以回来和大家见面了。但在李媚颖让她发张照片看看时,对面也同样没有了声音。 名单公示这一天没有安排训练,也没有进行拍摄。 这段时间,留给学员们自行调整状态。 整幢宿舍楼,都充满了哭哭啼啼的离别。女生们真的像好姐妹一样拥抱在了一起,诉说着即将分离的不舍。 或许失败的心怀妒怨,晋级的庆幸不已,双方既无法感同身受,自然也就不会有真正的共情;但也或许,当尘埃落定,往昔的竞争都成了过眼烟云,她们才可以跳出对手的局限,给彼此一个真心的拥抱。而这份情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就不必再去探究了。 大部分人收拾好行李后,还没有立刻离开。每间寝室会由留下的室友做东,请朋友们去附近的餐馆吃一顿好的。有些关系不错的寝室,还会直接进行联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街头进发。 也许这些浸染着泪水的送别照片,同样会被留下的人发上微时空,进行新一轮炒作,但还是有更多的人,不愿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群年轻女孩。他们宁愿相信,这就是她们这一刻的真情流露。 第一轮过后,几乎每一间寝室都空出了几张床位。像金思琦她们这样全员晋级的寝室,少之又少。 然而,这本来更应该一起大吃一顿的6个人,现在表现得却像陌生人一样。 黄姝娴和陶可怡都出去了,走红的同时也伴随着忙碌,或许她们已经接到了自己的代言和采访。冯茵在整容医馆还没回来,单玲还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吃零食,李媚颖和金思琦也待在自己的铺位上,各自默不作声的玩着玉简。 既然寝室里已经分出了咖位,人际关系也就该泾渭分明。什么级别的人就跟什么级别的人玩。不同咖位的,早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大约在未时左右,节目组下发了通知,所有晋级成员,都要在戌时前去营地附近的xx大酒店,参加公司特地举办的庆功酒宴,到时会有专车负责接送。 奢侈的装潢,昂贵的食材,迷幻的灯光和莺歌燕语,渲染出一片纸醉金迷。 这样的酒宴,也代表了她们这些新晋艺人,朝着资本社会迈进的第一步。 能参加宴会的只有晋级者,能晋级说明已经有了初步的热度,也就有了被包装的价值。不管名义上说得再好听,什么为大家庆祝等等,本质上其实就是为了给金主和艺人创造一个互相认识的机会。接下来的事,也就是你情我愿了。 “那,西陵辰和安彤姐他们那样……算是金主吗?”当众人纷纷按照节目组安排的位子,在宽大的圆桌边坐下时,金思琦才小声向李媚颖询问道。 就在前不久,这两人第一次爆出了绯闻,被记者拍到在高档餐厅亲密用餐。绯闻爆出的时机,刚好就在晋级赛前几天,借着这波热度,也是再次将节目的关注度推向了巅峰。 早在西陵辰公开表态,称沈安彤是他最欣赏的女艺人时,就已经有人嗑起了这对cp的瓜。毕竟这可是现实版的“腹黑总裁和傲娇女星”,符合少女心全部的萌点。因此,吃瓜的,挖八卦的,都盯紧了这个大料,热度一涨再涨。 但随后两人就分别澄清,称只是谈论工作事宜,就顺便在中午一起吃了个饭,没有大家期待的粉红。“希望大家还是把重心放在作品上。” “他们?那不能算,那就是个捆绑炒作。”李媚颖倒是看得清楚。 从营销一道来说,这两人都是炒作高手。知道如果直接承认恋情,大家最多集体震撼一次也就过去了。但就是一边否认,一边时不时爆出点新料,才能吸引更多人持续关注,也才能收获到源源不绝的热度。 “以沈安彤的实力,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找金主。钱她自己会赚,炒作她自己会炒,人也漂亮演技也有,如果她非要跟西陵辰混,除非就是需要他罩着自己吧。毕竟她现在的成就那么高,想整她的人自然也多。”李媚颖一边喝着桌上的黄油啤酒,慢吞吞的分析着。 “如果这次有机会的话……”金思琦四面张望一番,放低了声音,“我也想找个金主。” 在意识到自己对苏世安感情的本质后,她就决定放弃了。 反正自己背着洗不掉的污点,已经不配遇到好男孩了,为什么就不能和金主各取所需呢? 在这个训练营里,就有几个流传有金主的女生,她们确实都很漂亮,但论起才艺,比自己也强不了多少。可她们得到的特殊照顾的确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是出镜率,还是得到的资源,她们都带着“开挂”的光环走在所有人前面。 金思琦自忖,她和刘依唯、冯茵等人不同,不会甘愿做一辈子的小透明只为坚守本性。况且,她也早就没有什么纯洁的本性值得坚守了。她就是想走得更高,想不再被别人踩在脚下。为此,她需要找到一个庇护者! “你没戏。”李媚颖毫不留情的怼回一句,“就你这长相,你倒贴钱人家都不要你。” 金思琦暗暗皱眉,她已经损过自己不是一次两次了,真当自己不说话就是不在意? 总是拿长相攻击,我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目光四顾间,还能看到男营那边的殷烨北端着酒杯,正在场中往来穿梭,到处巴结着女老板。 按照沈安彤教的方法,他顺利吸引热度,晋入了男生前100名。只不过代价是,在网上已经被黑成了过街老鼠。 但网络攻击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只要你不去看,它就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至少回到现实中,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都还不错。而那些女老板,她们更是不会去翻网络评论。她们能看到的,仅仅是自己这张精致帅气的脸。 人到中年的娱乐业女老板,有的保养到位,看上去还是时尚动人。但也有的只顾赚钱,全不在意个人形象,反正身边照样围绕着一箩筐的吹捧者。殷烨北有经验,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会看重外形多于内涵,自己是完全可以对她们“反狩猎”的。 金思琦还记得,沈安彤很早就说过,殷烨北这个人和晏南卿不一样。晏南卿虽然被赖姐逼着出卖自己,本质上却还是个善良的人,他也常会为这份身不由己而深深痛苦。但殷烨北就是那种“能豁得出去”的,为了走捷径,他什么脏事烂事都能做,还不会为此背负任何良心包袱。这样说来,倒是他更适合跟着赖姐混。 不过,外人只看到了殷烨北的无底线炒作,又或者是令部分人羡慕的“黑红”热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这个计划,是完全以自身的名声为赌注。现在他已经通过水军造势,将自己的“黑”扩展到了极致,如果后续“红”不起来,那他这辈子也就算毁了。虽然沈安彤说的很漂亮,但计划终究只是计划,实施起来,是否真会有那么完美? 所以,他是打算做两手准备。趁着现在的热度,抓紧找到后台支持,留给他的时间是并不多的。但一度沦落到跑龙套的经历,也让他成熟了不少,就算再着急,单从面上,他还是表现得从容不迫。 现在,他就正和一位女老板谈论着她的红宝石戒指。恰到好处的赞美,也将她哄得不住微笑。 酒宴上的风景,可说是别具特色。有些人是到处打交道攀交情,也有人是始终坐在原位,老老实实的聊天吃菜。正应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金思琦的情况,该算是“有贼心没贼胆”。因为没人陪同,她不敢主动出去结识老板,但偶尔有几个小老板过来敬酒时,她往往举杯得比谁都殷勤。 其间她也注意到,这些小老板虽然长得不帅,但人都还是很有礼貌的。敬酒就敬酒,根本没有传闻中什么“趁机摸手背”的行为,眼里也没有多余的欲望。金思琦的心态再次动摇,寻思着那些黑幕果然都是假的吧,这些老板不都是挺正直挺亲切的么? “哼,阶级分得真快。就说咱们今晚的座位吧,也是按咖位分的。”李媚颖又悄声嘀咕起来,“来咱们这桌敬酒的都没什么上等人!” 这倒不假,大厅内有着许多张圆桌,沈安彤等人,还有这个节目第一轮捧红的新人,都是和两湖商会会长西陵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同席的也都是圈内最顶级的老板。觥筹交错间,他们戴着的名表和宝石就反射出大片光晕,果真是一派珠光宝气。 按照人气排名,每张圆桌都是由新晋艺人和老板平分。越是名次靠后的,桌上的气氛就越是低迷。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位秃头老板,就连金思琦都看得出,他用的钱包是假冒的名牌。 被安排和什么等级的艺人同席,也就代表了各位老板的商界排名。坐在后位的人,自然是都开心不起来了。 不过,倒也有着很有意思的一幕。坐在前几张桌子上的,都是不断谈笑风生,仿佛处在这样的场合,就是要不断的说,不断的笑,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但他们的笑容,却都像是粘在脸上的一张张面具,若不细看,或许还会以为这是哪个剧组,正在带着一群外行拍酒桌戏。 坐在后排桌子上的人,态度就随意多了。想吃就吃,想聊就聊,更像是一场露天大排档的聚会。他们的快乐是真实的,他们的低落也是真实的,尽管离上流社会的门槛还有着好大一段距离,但这份释放真我的权利,或许也是隔壁桌千金难求的。 “西陵会长哪,你和贵公司这位……沈小姐,”一等桌上,一名已经微醺的老板眯缝着双眼,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沈安彤,“你们近期传出来的谣言,到底是真是假啊?” 这次的座位安排也很巧妙,处在风波中心点的西陵辰和沈安彤,刚好被安排坐在了一起,而且他们谁都没有避嫌的打算。时而还会低声聊几句天,这可给守在角落里的狗仔供足了料。 第1335章 衣冠风流 西陵辰悠闲的端起酒杯轻晃着,言笑从容,还是他一贯的商场太极风格:“那你都已经知道是谣言了,还问我干什么呢?”目光不经意的在桌上一掠而过,将众人或含妒,或逢迎之色尽收眼底,“你们也都听过,我唯一承认的真爱就只有钱。” 沈安彤也很快接口道:“对,他爱钱,我也爱钱,所以媒体给四舍五入,就变成他爱我了。其实那都是瞎扯的,我哪敢跟钱比魅力啊?” 他们这一搭一唱,倒好像媒体爆出的绯闻,果真只是一个拙劣的玩笑。 “对了,还记得当初咱们几个一起喝酒的时候,同席的还是老杨。”其中一名老板忽然似有感触,深深的打量着杨露娜,“现在这一晃眼,老杨他姑娘都长这么大了,也能跟咱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了……老杨要是知道她现在的成就,一定也会很欣慰吧?” “哈哈,老杨要东山再起,说不定就全指望他这闺女了啊!”众老板的笑容一个比一个亲切,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当他们口中的“老杨”家道中落,四方求助时,他们又曾摆出过怎样一张冷漠的脸了。 杨露娜只是敷衍的点头应和,谁都看得出来,她只是皮笑肉不笑。 人情冷暖,经过这几年的沉浮,她已经彻底看透了。 小时候家里有钱,这些叔叔伯伯们都是笑脸迎人,把她捧得就像个小公主一样。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世界就是围绕着自己转,她可以肆意的表达喜怒,从来都不用考虑旁人的感受。 直到一场人祸,杨氏财团大厦倾颓,以前和父亲交情好的老板们,全部都换了一张脸。没有人愿意拉他们一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自生自灭……也许,他们和父亲从来就不是朋友,他们只和金钱权势,和利益是朋友。 在他们最落魄的时候,没有人理会他们的死活。但当她靠着自己,好不容易才从悬崖边缘爬上一点的时候,他们又恢复了当初的笑脸,好像双方的关系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只靠自己一个新晋女星,当然不够跟他们平起平坐。但自己未来的名气和人脉,就可以换来资本,让父亲有机会重新在商场崛起……他们,真是把利益得失算计到了每一根头发尖上啊。 杨露娜并不是个圆滑的人。尽管为了生存,她可以忍辱负重,包括在片场忍受导演的打骂,但这却并不代表,她就能低下头去巴结权贵。就像她在那堂表演课上诠释的一样,即使一无所有,她也还有一身傲骨。这是她与生俱来,永远无法舍弃的。 所以,就算明知道眼前这一群人,都是能够轻易决定自己未来荣辱的,她却仍然只是维持着场面式的假笑。因为她不屑,不屑去向这群见风使舵的人低伏做小。 “西陵会长啊,来,这一杯我敬你!”她不愿意,可有的是人上赶着跪舔。现在端着酒杯巴结西陵辰的,就是黄姝娴的父亲黄昌刚。他这次也算是沾了女儿的光,才跟着坐了上等席位。 “西陵会长年纪轻轻,就一手打造了一个覆盖世界的商业帝国,一览众山小,真是可敬可佩,堪称新时代青年的楷模啊!”酒桌上的黄昌刚,还是微时空上那副画风,对西陵辰极尽阿谀奉承,“特别是这一次,多谢你在节目中对小女姝娴的关照,让她拿到了现在的名次。姝娴哪,来,快跟爹一起,敬西陵会长一杯!” 黄姝娴倒是听话得多,立刻就端着酒杯站起身,接着父亲的话头,对西陵辰同样来了一番感谢。嗓音柔和悦耳,态度高雅大方,尽显名媛风范。 但在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时,眼角朝杨露娜扫去的挑衅一瞥,却是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性。 对此,杨露娜也只是微微冷笑。 “关照不敢当。”西陵辰虽然和他二人隔空碰了杯,却也是立刻就将对方口中的漏洞圆起,从不给人留下话柄,“你这么说,可是在质疑节目的真实性啊?姝娴小姐能取得现在的名次,主要是靠了她自己的努力,我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展现平台而已。” “哦……”黄昌刚也回过了味来,连连点头,“对对对,西陵会长一向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怎么会偏袒参赛选手呢?是我说错话了,我这就罚酒三杯!” 同一桌的老板都是人精,见他窘态百出,不由也都是暗暗摇头。难怪他活到这把年纪,做起生意还是“差点什么”,原来情商也是差了点档次啊。 “姝娴和露娜能在这个节目里一起晋级,这也是缘分哪!生了这么两个优秀的女儿,我也真羡慕老杨和老黄的好福气!”左首一名老板明褒实贬的摇了摇头,“哪像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读的是工商管理专业,现在在我自家的公司里当经理,每天都要处理好几十份文件,这个签字啊是从早签到晚,哪比得上她们两个的轻松啊……” 这番话的意思,显然就是要说自家儿子是实干派,而杨露娜二女,只靠出卖色相就能赚钱。就连黄昌刚听得都皱起了眉,但偏偏他表面说来又的确是夸奖,让他想发脾气都寻不到由头。 “说起来,老盛今天怎么没来?”这个话题结束后,有人在大厅里张望一圈,又有些好奇的指出,“西陵会长,老盛最近跟你走得近,你知道他在忙什么?” “也许在准备新工厂落成仪式。”西陵辰随口答道,“没事,他今天不来,下次就让他请客,总是跑不掉的。” “说到新工厂……”也有老板卖弄起了自己的小道消息,“上次不记得听谁说过,老盛有打算拉老杨合伙?剪彩仪式那天,打算给他介绍几个*府部门的朋友认识?杨侄女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啊?我不知道啊……”杨露娜这一次是真的有些发愣,“从来没听我爹提起过……” 她只记得,这段日子父亲一直都关在家里焦头烂额。只想等着朋友拉一把,却不愿意先靠自己站起来。至于他们所说的盛总……她知道这个人,但他跟父亲从来就没什么交情,以往连生意上的合作都很少有,为什么会是他选择帮助父亲?而父亲为什么又对自己和母亲只字不提?这当中,究竟是否有什么阴谋? “老盛这算是发达了,跟*府高级官员都搭上线了,所以想拉老杨一把?”之前吹嘘自家儿子的老板再接话时,明显能听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要我说老盛才是最聪明的,知道杨侄女成名,老杨要重新‘起来’了,就提前给他点小恩小惠……要真是雪中送炭,为什么早不帮晚不帮,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帮?” “嘿,拉什么老杨啊,要我说他还不如先拉自己儿子一把呢!”另一名老板也冷笑着开口,“阿其在里头都关多久了,他这个当爹的忙着做生意,这些年可连看都没去看过一次吧?大家自己经商自己知道,生意场上,哪有那么多人情可讲?” 是啊,生意场上哪有人情可讲,帮忙也仅仅是因为有利可图……杨露娜皱着眉,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玉简。 他们说得没错,如果盛总真想帮忙,就不会等到现在。她怕……对方就是看中了父亲现在病急乱投医的心态,会布下一个陷阱来给他跳。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最终得利的人,一定不会是父亲…… 不行……等到宴会结束之后,她一定要赶紧传讯向父亲问个明白!父亲现在是当局者迷,只能靠自己旁观者清,绝对不能让父亲去给他的违禁生意做担保人!……如果他真的是这样打算的话—— 另一张桌子,是属于经纪人的座位。 谢少琛虽然极力巴结,但这个圈子论资排辈,他自己没经验,手下也没有特别出挑的艺人,酒桌上就没人看得起他。他奉承来奉承去,也仍然是个边缘人物,一旦有前辈说话,其他人的注意力就齐刷刷的转移过去了。 趁着这当口,他也多灌了自己几杯酒,算是休息一下。 现在他手里的好牌,就一个杨露娜,偏偏她还那么不稳定,都跟一群业界大佬坐一桌了也不知道巴结下,闹得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都恨不得直接上去替她卑躬屈膝了。 但是,他始终牢记着一条原则,就是不能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现在杨露娜将火不火,他急需要再找到几个潜力股签约。到时互相造势带动,要火说不定就一起火了,要糊总不至于集体全糊。 但问题是,在第一轮选拔的时候,好牌大多就已经先被别人挑走了,剩下的都是不怎么样的。他从矮个子里选高个子,好不容易签下了几个,现在晋级赛一过,又都给淘汰了。现在顺利出线的新人,基本上都有经纪人了,让他是想选也没办法选。 迫于无奈,他也想了一个较为阴损的方案。 这场酒宴的目的大家都清楚,等在酒桌上搭配成功,到时候该进房间的进房间,守在角落里的狗仔自然能拍到不少“精彩”的照片。那么自己就开价把照片买下来,去和几位女主角谈谈条件。如果不跟着自己混,就向媒体公布照片——到时无论是顺利挖到墙角,还是断去其他金牌经纪的一臂,对自己总是有利无害。 因此,他现在的视线时刻紧盯着狗仔。等他们动起来的时候,也就是自己紧跟着收网的时候了—— …… 酒宴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 大厅里,是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把酒言欢;大厅外,兽*终于褪下了礼教的外衣,毫不保留的展现出了最原始的欲望。 正应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金思琦中途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刚好看到喝得烂醉的玉宝儿,整个身子都靠在一位大腹便便的老板身上,而那位老板的手,也正不老实的在她的腰上游走着。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金思琦发怔半晌,还是在引起老板注意之前,匆匆逃离了现场。 也许今晚过去之后,玉宝儿也就是有金主的人了……不过看她醉成那个样子,总让人觉得,那位老板会选择“吃完就走”…… 金思琦原本以为,今晚是都不会再看到玉宝儿了。令她意外的是,大约只过了一刻钟左右,玉宝儿竟然又跟在蒋芷沐身后回到了大厅。她现在看上去,也明显是比之前清醒了不少。 “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有人亲眼看见的!”同桌的女生们也在议论这件事,“有人看见那个老板本来要带玉宝儿进房间,蒋芷沐刚好看到,她大声喝止,还直接过去打了那个老板一巴掌,就把玉宝儿拉走了。大厅里还是人来人往的,老板可能怕没面子吧……也就没声张。” “之后蒋芷沐又把玉宝儿拉进卫生间里洗脸,还教育了她好半天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玉宝儿好像都被她骂哭了……” “不是吧……这也太耿直了吧,难怪她这么多年都是半红不火的?贵人都给她得罪光了……”有人悄声吐槽,“这种本来也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她自己不愿意,也别拦着别人愿意啊……” “就是,玉宝儿那种人,没准很乐意被潜,长得就是一张*求不满的脸。”有人快速补充道,一边说着,还幸灾乐祸的瞟向另一张桌上的玉宝儿。 金思琦也跟着看了过去。玉宝儿的眼睛到现在都还是红红的,还要不断忍受其他人投来情绪各异的注视。就算这件事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金思琦都能替她感到尴尬。 也许在她心里,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却被蒋芷沐破坏了。但毕竟又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她也不可能当众理论。这里还蹲着那么多狗仔,明天报纸上必然又是胡写一通。粉丝会怎么看她,大众又会怎么看她? 在金思琦心里,她倒并不认为这是蒋芷沐在故意使坏。路见不平,既然会有她这样选择视而不见的人,自然也会有积极见义勇为的人。只是当玉宝儿这样倒打一耙的人在社会中增加,难免也会使见义勇为的人渐渐寒了心。 第1336章 阿Yan 一桌人又坐了一会儿,冯茵和施宇洁也到了。 整容后的冯茵,确实变漂亮了很多。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真人直接堪比精修照片。或许是美貌带来了自信,气质都跟着提升了不止一筹。 但金思琦也注意到,她的脸变得有些僵,一笑起来就显得特别不自然,就像是将面部的肌肉生硬的堆积在了一起,再强行固定,看久了甚至有些诡异。 冯茵自己显然也有所察觉,因此尽管在和同桌人笑语寒暄,却始终避免做出大幅度的表情。如今的她,也只有尽量将自己保持在静态,才能展现出一个精致美人的标本。 那仿佛是,将一副完美的面具扣在脸上,就再也拿不下来了…… 看着她现在这张标准网红脸,金思琦却觉得陌生了很多。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在寝室里照顾她们,给她们提供经验的知心大姐了,她看上去是那么漂亮,却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坐在冯茵身边的施宇洁,却是明显要低调很多。她戴着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鼻梁上又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将上半张脸也挡得严严实实。她就那样安静的坐着,不说话,也不夹菜,比整容之前表现得更加内向。 “小洁,你怎么在室内还一直戴着口罩呢?”金思琦忍不住询问道,“你也让我们看看你整成什么样了嘛!” 施宇洁略微抬了一下头,又很快低了下去。隔着墨镜,看不清她的眼神。还是冯茵代为解释道:“她说她刚做完手术,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她的医师说暂时不能让脸和空气接触,所以她就先戴了口罩。” “为什么你们恢复的速度这么不一样?”金思琦看看她又看看施宇洁,“你们不是在同一个地方整的吗?” “嗯,我是在外面找地方做的,小洁是在节目组推荐的医馆。”冯茵点了点头,“不过恢复速度,可能也是跟个人体质有关。医师说我就属于适应性比较强的,对药物也都没有什么过敏反应。” “啧啧,这打扮的跟个一线当红明星似的,包这么严实。”李媚颖故意咂了咂嘴,“小洁,你该不是整个容就把自己当一线了吧?名气还没跟上,所以一线的装备先走起?” 听了她这句话,施宇洁似是微微瑟缩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了。 金思琦总觉得,施宇洁的状态有些奇怪,正想再仔细询问时,全场忽然响起了一阵空前的骚动。 “现在,有一个爆炸新闻要告诉各位!”台上,一位娱乐界知名主持人手捧着话筒,正用熟悉的夸张语调,向众人做着预热。 “我们今天的酒宴……将要迎来一位大牌偶像入驻!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当代最顶级的玉女偶像——阿yan,俞丽妍小姐进场!” 大厅内的灯光都熄灭了,两侧忽又凭空投下几束聚光灯,不断变幻着频率,制造出了t台般的闪耀。 远远的,一位高挑美女缓步走来。她穿着一身宝蓝色晚礼服,剪裁得体,庄重和性感糅合得恰到好处。长裙上镶嵌着大量的银白亮片,有序无序的连成一线,一眼望去,就好似是将整片的星空都穿在了身上。而那些银白色线条,就如同是散碎在无垠夜幕中的点点繁星。那样的高贵,那样的美丽,足以惊艳全场! 衣服美,人更美。当她走得近了,人们终于能够近距离看到她的容貌。那是一张几乎没有瑕疵的脸,是五官完全遵循最佳比例,足以被艺术家奉为模板的脸。再加上精致妆容的点缀,让她美得如同真正的女神。 一头浅棕色披肩直发,当中挑染出几根蓝紫色,释放出无与伦比的个性与野性美感。她走得不疾不徐,超模气场全开,当真是将一段短短的路程走成了t台大秀,但却不会令任何人感到违和。仿佛有这样一种人,天生就是要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发光发热的。只要她在哪里,舞台也就在哪里。 这就是俞丽妍,童年出道,一路火到了今天。虽然这些年,在她身上的丑闻不断,“炒作女王”、整容、潜规则、耍大牌、暗害同行、资本勾结……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是越来越火,并且时至今日,已经达到了无人能够动摇的地位。 这些放在其他女星身上,任何一项都可以令人万劫不复的特质,对她而言全部汇集一身,不但没有打垮她,却反而成就了她。这一点,或许以前很多人还心存质疑,但当他们今天亲眼看到她本人时,却感到一切仿佛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古往今来,美貌总是最强大的武器。她既然拥有这样的美貌和气场,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就绝非偶然。 直到这个时候,会场内才重新恢复了灯火通明。 “大家好,我是阿yan,今天很高兴能和大家相聚在这里……”俞丽妍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后,面带微笑的向台下致词。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显然是司空见惯。 一直以来,人们称呼的都是她的艺名阿yan,第一次听到她的本名俞丽妍,倒是有不少人都感到新鲜。 金思琦那一桌的女生们也都在窃窃私语着,说像这种故意迟到引所有人注意的事,一直都是她的惯用手段,几乎在任何一个重要场合她都要迟到。“每次都解释说是赶通告耽误了时间,但为什么别人就能把时间安排好?她真的就忙到脚不沾地了吗?” 对这一点金思琦倒是觉得,以她的魅力,其实就算不迟到,也一样是全场的焦点,倒是没什么可酸的。 在主持人的介绍中,还提到了阿yan是天圣学院毕业的高材生。金思琦寻思着,按照她的年纪,应该跟简之恒等人是同一届的。有机会倒是可以问问简之恒,说不定他们在学院的时候还认识呢! 简单的开场致词完毕后,俞丽妍款步走下台,一路走到首席长桌前,微躬身和西陵辰握手。 “西陵会长,感谢您一直对我的赏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记者和狗仔们都纷纷举起摄像机,抓拍着这个精彩的镜头。 当全场都在为俞丽妍的到来陷入狂欢时,施宇洁在微时空上给金思琦私发了一条消息,请求她陪自己去一趟厕所。 刚一进门,施宇洁就像做贼般的将门关牢,又郑重的加了一道锁,随后,她才匆匆转向金思琦。 “思琦……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请你答应我……等一下你不管看到什么,都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声张……帮我保守秘密,好不好?” 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了很多。金思琦虽然心中紧张,但也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施宇洁这才像是放下了心,随后,她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和墨镜。 映入金思琦眼帘的,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和冯茵整容后的精致漂亮不同,她的脸现在整个都是肿的,表面还能看到明显突出的假体。鼻孔已经畸形,包括眼睛也是又红又肿,割出的线条就像是两道血沟,残酷的压在她的眼皮上。 金思琦捂住了嘴巴,才忍住自己的尖叫。 太可怕……施宇洁现在的样子太可怕了!她现在看上去……和自己以前在网上看过,那些整容整残而毁容的照片是一模一样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以前的她,虽然绝对称不上好看,但那至少还是正常的一张脸。但现在……那就是个怪物了! 为施宇洁感到惋惜的同时,这一刻金思琦更是无限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贪一时利益,就跟着她去整容。否则现在变成这样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摘下口罩后,施宇洁就再也忍不住,她捂着脸痛哭起来,那样的绝望而压抑。 “小洁……小洁你先别哭。”金思琦并不擅长安慰人,这时也只能手忙脚乱的劝着她,“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和茵姐一起去整的吗?她整的很好啊!为什么你……” “都是我错……是我贪小便宜……”施宇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当时我们一起去向节目组提出请假整容,工作人员就给我们推荐了一家整容医馆,说这是和节目组的合作医馆,去这里做手术的话,还可以有优惠……” “茵姐查了资料,发现这家医馆是新开不久的,医师也都没什么名气,她觉得不放心,就决定去外面自己找大医馆做。” “可能是觉得我耳根子软吧……茵姐走了之后工作人员又继续劝我,我听他们说得也很靠谱,就答应了……可能我就是不会拒绝别人吧……” “到医馆的时候,医师看了我的脸,说我的面部缺陷太多,需要做大整。他们给我列出项目明细之后,我发现自己身上的钱不够,又不敢问家里要钱。那个医馆的人就很好心的建议我说,可以给我介绍一款借贷app,也是他们的合作伙伴开发的。我可以用这个软件借钱,而且我在这里消费就相当于是给节目组投资,到时候他们包我能进前100名。” “因为他们真的许诺得很好,我觉得他们是真心在为我考虑的,所以他们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了。我不会操作那个软件,他们还直接帮我操作了,真的都不需要我费什么心……” 听到这里,金思琦也算是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圈套。 “小洁你怎么这么傻,他们哪里是为你考虑,节目组把你介绍给合作医馆,应该是能从这个医馆拿到回扣。然后医馆又教你去贷款,又是从第三方手里再拿一笔回扣。他们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一层一层的把消费者往里面套。况且贷款这种事,你怎么能让他们给你操作呢?你知道他们会贷多少啊?” “我知道……我现在知道都是我傻!是我蠢……”施宇洁哭得更厉害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贷多少钱,他们说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手续费,我根本就搞不清楚,当时他们提出帮我操作,我还跟他们说真是帮了大忙……” “其实……其实当中我也有意识到不对头……他们说会让医馆的资深医师来给我做手术,但是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看到的人和照片上不一样……我提出质疑,其他医师解释说那位医师临时有事,这是另一位资深医师,技术并不比前一位差。我……我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资深,谁不资深,再加上打了麻药,意识本来就不够清醒,所以……就这么被他们糊弄过去了……” “后来手术结束,我脸上都还缠着纱布的时候……我和茵姐发短讯交流,知道她那边的手术也结束了。她还说到她们术前会有体检,就是检测各项体质指标吧,还有会不会对药物过敏等等,我想到我做之前根本就没有体检过……那时我就有点害怕了,但是做也已经做了,后悔也晚了。我当时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能祈祷手术会成功……” “谁知道……谁知道后来拆了纱布之后!毁了……都毁了……我第一眼看到镜子的时候,就连死的心都有了!” “一开始医师还在糊弄我,说这都是术后的正常现象,慢慢恢复一下就好了……后来可能是看到混不过去,才老实说我是因为削骨削过了头,伤到神经,后来打针的时候又发生了感染……原来我是易过敏的体质,他们医馆又因为图省钱,用的药物根本就不正规!可是这些在手术前他们竟然全都没有告诉过我!” “最可气的是……他们还推卸责任,说给我做手术的是个新手医师,技术很生,所以才发生了医疗事故……后来我看了墙上的医师说明,那个医师倒还的确是个新手……可是既然是新手,为什么就要让他冒冒失失的来给我做手术!这不是对我严重不负责任吗?” “后来……后来我就自己在网上查,有人说每个医师都会有新手期……所以,所以他们在练习阶段,医馆就会安排他们去给‘不太重要’的人做手术,就当做是练手……练好了是积累经验,练不好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我……我的脸就被当成了一个新手的练习工具!” 第1337章 皮囊之下 “那……那你父母知道了吗?他们怎么说?”毕竟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金思琦现在还能保持着起码的冷静。 “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施宇洁痛苦的摇着头,“我不敢告诉他们……我当初是瞒着他们去整容,现在整成这个样子,我再也不敢见他们了……” “不过……不过,”说到这里,她又像是抓住了一线希望,猛然抬起头,“我在那家医馆大哭大闹,吵着要去告他们的时候,那里的医师就说,我的脸也不是就彻底毁了,只要再做一次手术,还是有希望恢复的……他们说这次一定会找资深医师来做,让我继续去贷款……”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们,那个医师还说,现在这个手术我必须得做,只要变漂亮了就有机会做偶像,还能把钱再赚回来。如果就这样离开,不但脸毁了,还要背负巨债,就是两头都落空了……我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就答应他们,再考虑一下。” 金思琦听得暗暗感慨,现在这个局面,简直就像股票套牢一样无法抽身。就算明知道胜率微小,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赌一把。因为赢了还有机会翻盘,输了就真的一无所有。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沉没成本”吧。 “那……如果再做手术的话,这次一定要去正规的大医馆做!技术上也会比较有保障嘛。”而后,金思琦又提议道,“不如就去茵姐那家医馆吧。还有这次的手术你也要保留好证据,到时候照样告他们,让他们赔偿!凭什么就白白被坑了啊?” 施宇洁却苦着脸——尽管她现在就算不做任何表情,那张脸看上去也是够苦的——摇了摇头:“可是……大医馆会很贵,我现在的贷款都还没还清,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钱……思琦,你可以借我钱吗?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金思琦本身就不是急公好义一类,何况她现在虽然在安慰施宇洁,心里对这第二次手术却是并不抱什么希望的,再加上事不关己,就算手头宽裕,这笔钱她也不会掏。 因此,她哭了几句穷,就匆忙把话题扯开:“对了,之前那家医馆为什么要你再贷一次款?之前是他们的失误才把你整成这样,他们就应该对你负责啊!你就跟那个和你联系的医师说,让他们这次免费给你整,否则你就去告他们!” “说到这个……”施宇洁迟疑了一下,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拉住了金思琦,“这一点我也跟他们提过……那个医师说,这次的医疗事故他们确实有责任,所以再做手术的人工费可以不跟我算。但是手术过程中使用的药物啊,器材啊,这些都是有成本的,他们也不能不赚钱了,所以他们就给我出了一个主意……” “他们说,”从施宇洁这扭扭捏捏的表现,也能看出那绝不是什么好主意,“他们可以给我免费做手术,但是需要我再介绍一个朋友,来他们这里整容。到时候可能他们也会忽悠她贷款吧……然后把我这边的费用,直接算在那笔贷款额度里。就相当于是我给自己找来一个买单侠……” “思琦……思琦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施宇洁急急的拉扯着她的手臂,“我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出了这种事,我能求助的就只有你了……” 金思琦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抽身后退:“我啊……我就算了……”她几次都想冲口而出:“你都整成这样了,打死我也不会再去你那家整啊!” “那……对了,那我帮你找别人吧!”金思琦急切中把锅甩了出去,“这段时间你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脸,我就说你跟茵姐是在同一家医馆整的。因为变漂亮了,所以也想拉上朋友一起变美!我们就这么说!” 如果是在平时,施宇洁或许还听得出她有意推搪,但现在她方寸大乱,只要还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她剩下的就只是感激。 “思琦,真的谢谢你,也只有你还愿意帮我了……如果以后我真的还能出道,我是绝对不会忘记你的!不过……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在营地里也不可能一直戴着口罩的,要赶在事情穿帮之前……” “啪!啪!” 就在她们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嘲讽的鼓掌声。 二女同时脸色大变,施宇洁更是手忙脚乱的捡起口罩,哆嗦着就往脸上戴。 从厕所里拍着巴掌走出来的,竟然是谢少琛,并且在他手里,正紧握着一块玉简。 “精彩……真精彩啊!没想到在综艺外竟然看到了一出好戏,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真实的人生比剧本更精彩吧?” “啧啧,两个百强新人躲在这里,一个,正式出道前就整残毁了容,”他戏谑的扬起玉简朝着施宇洁一指,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笔,在两人面前缓慢按下了停止键,“另一个,为了撇清自己,还在琢磨着要把无辜的人拉下水……更可笑的,是两个人竟然还以为自己计划得天衣无缝!” “这么有意思的黑料,你说我卖给哪家媒体好呢?一定会有很多人都抢着要吧?要不,干脆我就直接发上微时空?现在节目组的人,包括两湖商会老大西陵辰都还在外面呢,你们说,为了消除影响,他们会不会直接安排你们退赛?” 施宇洁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只知缩在金思琦身后,努力藏起自己的脸,早已经忘了追究谢少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也是个巧合。 之前他是紧跟在柳茉身后,想偷拍一些照片留作欣赏。当他躲在厕所隔间里查看成果时,金思琦和施宇洁忽然闯了进来,还反锁了卫生间的门,害得他被堵在这里无法脱身。 一开始谢少琛是很慌张的,万一被她们发现自己,又引来其他人,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女厕。事情闹大了,玉简里的照片也有可能暴露,那他今后就彻底没脸了。 正当他心急如焚,琢磨着如何应对时,却意外听到了金思琦和施宇洁的对话。百强选手在赛程中整残,这可绝对会是一个大新闻。所以趁她们谈得专注,无暇旁顾,他就悄悄摸到了距离她们最近的隔间,对着施宇洁的脸偷拍了好几张照片,又用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录下了她们的谈话全程。 这样一来,自己手里握着的把柄更大,她们不但不可能再揭发自己,他还可以利用这些证据,好好的敲诈她们一回—— “你……你要怎么样才能不说出去?”金思琦之前还是看他人戏,现在自己却也身在局中,和施宇洁是真正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既然……既然你还愿意在这里见我们,就说明还是有条件可讲的吧?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得到……” 谢少琛冷冷一笑,朝着她翘了个大拇指:“漂亮啊!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笨?” “你叫金思琦是吧?”他上下扫了她两眼,在她来得及开口之前,又慢悠悠的抬手一推,“别慌,我是不会让你跟我签约的。” “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室友,一个叫陶可怡,一个叫单玲,没错吧。”他做了个认真回忆的表情,“她们两个,我看中了,很有潜力,只要你能说服她们跟我签约,这些照片和录音我就还给你们,怎么样?” “这个……可是……”金思琦还记得当初偷听到他和杨露娜的谈话时,陶可怡二人曾表现出了怎样的态度,“这恐怕不太可能啊……可怡很聪明,她有自己的想法,玲子的是非观很强,你的理念跟她合不来……她们不会答应的,我也做不了她们的主啊……” 谢少琛又是夸张的啧啧连声,背着双手,绕着她们转了几圈,说起话来拿腔捏调:“那就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啊。反正需要担心黑料被曝光的又不是我。”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说服她们两个和我签约……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帮我把她们淘汰掉,也算你完成任务。” “交易两清之后,随便你们还要忽悠什么买单侠,都是你们的自由。不过……”他有意凑近施宇洁,吓得她不停的把头偏到一旁,“留给你们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你觉得她的口罩还能再戴多久?” 撂下这几句话,他就大大方方的转身开锁,拉开门板走出了卫生间。 金思琦和施宇洁面面相觑,都感到一阵后背发凉。 不管是说服可怡她们签约,还是设法把她们淘汰,这两条路,一条都不好走…… 但是,如果要保住自己的秘密,她们就必须要在这两条路中间二选一……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 那晚的酒宴过后,俞丽妍也同样进入了训练营。 不过她和众人一起训练的时间仍然是少数,白天,她依旧奔波在片场和各式活动场地,在背后也没少被议论过耍大牌。 这会儿,她就正在进行着一场角色试镜。 对着镜头连续变换了几个姿势后,摄影师有些遗憾的放下了相机。 “表演……倒还是可圈可点。”一旁的导演皱着眉点评道,“不过,不太符合这个角色要求的气质……阿yan哪,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待会我再详细给你讲讲剧本?” 这个导演,在圈内是出了名的脾气大。演员能在表演不佳的状态还让他这么好言好语哄着的,大概也就只有俞丽妍了。 “是啊yan姐,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太好?”摄影师也关切的询问道,“总觉得,你刚才的表演并没有完全投入感情。如果是因为赶通告太累,这些你都可以跟我们商量的……” 俞丽妍一直在对镜补妆,面容麻木,听了众人的轮番安慰,她却像是渐渐下定了某种决心,站起身走到了导演面前。 “对不起导演,这个角色我不接了,希望我们下次再有机会合作。” “不接了?为什么?”导演皱了皱眉,“如果你是嫌片酬太低,或者觉得这个角色的人设还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这些都是可以再商量的嘛!” 俞丽妍仍是撑着那副完美笑容,说出的话让人挑不出毛病:“人设没有问题,是我的问题。我觉得这个角色各方面和我本人相差太大,我目前的演技也还有不足,不能很好的诠释出角色形象。如果勉强拍摄,只会拖累了整个剧组。” “很感谢导演愿意给我这个试镜的机会,但人要量力而行,西陵会长那边,我会自己去跟他解释的。” 说完这几句话,她就拎着挎包,快步离开了片场。 只剩下剧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好一阵子,导演才将手里的喇叭一摔。 “早就听说这阿yan最喜欢耍大牌,今天一看还真没错!定了她的角色说不演就不演,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 俞丽妍的经纪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而她也是第一时间发来通讯。 “我的阿yan哪,你现在是够火了,但是做事也要多注意一下口碑对不对!”经纪人一开口就是一通埋怨,“这可是两湖商会会长亲自监督的戏,多好的机会啊!你说说你直接就在片场对导演甩脸子走人,我这是再三替你赔礼道歉,才哄得导演消气了。否则要是传出去,这以后谁还敢再跟你合作啊?” “我没有对导演甩脸色。”俞丽妍解释道,“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是因为这个角色不适合我,所以我才辞演。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看在眼里,我并没有任何出格的言行举止。” “哎呀这有差吗?”经纪人大力的拍着桌子,“总之结果就是导演不高兴了,他说是你的错那就是你的错。现在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人家报纸上就乐意写你耍大牌,你能怎么办?阿yan哪,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听着玉简里没完没了的念叨,俞丽妍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好像又堕入到了黑暗的童年时光。 那时的她,就是没有任何话语权,每天只能被母亲像提线木偶一样操纵。 她一直都期望着长大,可以跳出这个牢笼……没想到,长大,也仅仅是意味着从一个小笼子,跳进了一个更大的笼子。 第1338章 一段愁 虽然有无数人羡慕着她的名气和成就,但只有俞丽妍自己知道,她这一路走来,真的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风光。 当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模特时,她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经纪人交给她什么活动她就只能接什么,或苦,或累,或打破底线,所有的委屈她都只能独自承受。 她穿着靓丽,笑容明媚,辗转在聚光灯下,人们看到的都是她的光鲜,但实际上,她常常感到自己就像个傀儡,任由摆布。 经纪人答应过她,如果她成了一线巨星,再接什么活动就都由她自己做主。而她一直靠着这一份指望,拼命的向上爬。 然而,当她终于红透了半边天,却更加没有了自由。 以前她只是个小人物,没有资格耍大牌;现在她真的成了大牌,却是更加“耍不起”大牌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对家的人马,或者只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他们都在等待她跌落神坛,所以她更加不能有半步行差踏错。 甚至有时她会觉得,现在的生活还不如当年的“小透明时代”。至少那个时候在片场受了委屈,她可以在短讯里尽兴的和朋友发发牢骚,可以拎着几个购物袋到商场疯狂血拼,她可以用一个普通人的方式来排解压力。 但现在,作为当红偶像的她,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她失去了肆意传播负能量的资格。她只能不停的笑,把自己的眼泪也转化成笑容给别人看。她的微时空主页,诉说的都是生活的美好,她不可以向任何朋友抱怨,因为要提防他们一转身就去向狗仔爆料…… 每晚躺在床上,感到内心空洞无比;但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要戴上那副完美假面笑脸迎人,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密闭的容器,不断有人把压力往里面灌,却找不到悲伤的宣泄口。 这个密闭的瓶子……会不会有一天,就彻底爆裂了呢?呵,她倒是有些期待那一天。至少到了那天,就不用再忍受这无穷无尽的煎熬。 放在一旁的玉简忽然响起了。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俞丽妍脸上才露出了一个难得的柔婉笑容。她轻轻按下了接通键,而后就将玉简凑到耳边,享受着那独属于自己的眷恋。 “妍妍,收工了吗?今天拍戏累不累?” 他叫她“妍妍”,不是那个轰动的艺名阿yan,而是妍妍,那样的温柔而宠溺,这也是他们之间独有的昵称。 她喜欢他这样叫她。 每次听他叫着“妍妍”的时候,她都会感到,自己的名字成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字眼。 现在传讯来的,正是她传闻中的圈外男友米子尧。 两人都是天圣毕业生,在校园时代就是情侣了。由于男才女貌,那时还曾是令很多人羡慕的一对。 毕业之后,米子尧到天圣报社当了记者,俞丽妍则是继续发展她的偶像之路。这个时候,两人身边都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有人劝过米子尧,女人进了时尚圈那个大染缸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建议他换一个干净的女友;也有人劝过俞丽妍,现在她星途坦荡,被爆出恋情只会阻碍她的发展。“何况你的男友只是一个小记者,他已经配不上你这个大明星了。” 但这些闲言碎语,两人却只是一笑而过。而他们,也果然用实际的行动,向所有人证明了这段本不被看好的感情。 即使俞丽妍在日后功成名就,两人的差距被不断拉开,但她和米子尧,却也始终是稳定的交往着。并且,他们的恋情很低调,几乎从没在报纸上传出过什么花边新闻。或许他们都认为,真爱是无须炒作的,也不必“秀”给任何人看。 让两人能够走到今天的,还在于他们都给予了双方毫无保留的信任。 俞丽妍和晏南卿传出绯闻的时候,只凭她一句解释,“那只是公司炒作”,米子尧就相信了她,且从未猜忌过她和晏南卿的真实关系。 在天圣报社,米子尧的业绩不错,已经成为了社内最重要的小组,“社会组”的组长,也有不少年轻的小姑娘围在他身边大献殷勤。但他却始终是自觉和她们保持着同事该有的距离。俞丽妍也从没有去查过他的岗。 信任,让他们能够始终保持一种最舒服的相处状态,也将一切可能的争执扼杀在了源头。 就连俞丽妍接受采访的时候也说过,男友就像是她生命中的一道光,是她的救赎。如果没有他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都挺好的,不过今天试镜的那个角色我不是很喜欢,就推掉了,导演也没说什么。经纪人还答应,会再帮我找一个更好的角色。”和男友通话的她,不再是那个傲人的一线偶像,却像是个最温柔的情人。 “阿尧,你还有多久下班?待会有空一起吃个饭吧,就去咱们上次看到的那家自助烤肉店怎么样?” “好啊。”米子尧答应得很爽快,“我这边……还有很多资料要整理,估计还得忙一阵,那等我下了班就直接过去找你。” 俞丽妍温婉一笑:“那还是我过去找你吧。我今天刚好收工比较早。” 米子尧倒也没有表示异议。交往这么多年,他们早已经像亲人一样了。谁有时间,谁就主动去找对方,彼此也都不会有任何不平衡。 “对了妍妍,我要提前向你说一声抱歉。接下来这一阵子,我可能会非常忙,也许就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了。等过了这一段,我请个假,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 “哦……”俞丽妍沉思了一下,“是不是你们部门还没有招到新人?上次你跟我说过,淮哥出事之后,你就连他的采访任务也一起接了,把一个人当成两个人来忙。因为你一直都觉得,那家污水化工厂的新闻是他替你去跑的,他在那里发生不幸,就好像是替你牺牲的,所以你一直对他和他的家人感到非常亏欠?” “阿尧,工作要顾,但是你自己的身子也要顾。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尽快招聘新人来顶替一下淮哥的岗位吧。” 米子尧叹了口气,邹淮的死,的确是他心头抹不去的歉疚:“是啊……我现在每个休息日,都会去他家里看看他的太太和孩子。本来他们是那么幸福的一家人……嫂子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刚出生不久的二宝还不懂事,每天还是开开心心的在房间里爬,大宝已经知道时不时的念叨,爹去哪里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嫂子在两个孩子面前就只能强颜欢笑。那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吧。” “我最近做的,也不全是淮哥留下的工作。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准备盛元集团新工厂剪彩仪式的采访。为了有针对性的提问,事前要查阅大量的资料,所以……” “盛元集团?”俞丽妍下意识的惊呼出声,脸色也是瞬间刷白。 在米子尧关切的询问下,她才努力定了定神,强笑道:“没什么啊……只是,之前你不是说,打算交给部门同事去跑这个新闻的吗?因为……我们都知道,盛元集团曾经跟什么事情有关,那也是让你至今都无法面对的……” “是,的确是无法面对!”米子尧一向镇定的声音,在这时也透出了淡淡的恨意,“但现在,是不得不面对!” “之前你提到淮哥,我现在每次去淮哥家,嫂子都会向我哭诉,她坚持淮哥的死不是意外,他是被人害死的……但是她势单力孤,她的呐喊无法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而且,她的确也没有任何证据。” “我答应她,如果淮哥的确有冤情,我一定会为淮哥讨回这个公道!所以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都还在调查那家化工厂,连实地考察都去过好几次了。” “然后……”俞丽妍的声音都颤抖了,说不清究竟是恐惧还是喜悦,“你现在发现,淮哥的死和盛元集团有关吗?” “那倒没有。”米子尧叹了口气,“只是根据淮哥留下的一些新闻调查资料,我隐约感到,也许化工厂事件的背后,隐藏着一个相当巨大的犯罪网络。化工厂,也只不过是牵涉其中的一环。淮哥……就是因为无意中触碰到了黑暗秘密的一角,所以才被人灭口。” “这个查证过程相当复杂,等我们见面了再详细跟你说吧。至于盛元集团……他们未必是幕后黑手,但很有可能和化工厂一样被卷入事件,和幕后黑手产生交集……参加他们的剪彩仪式,说不定就有机会找到和真正主使者相关的蛛丝马迹!” “这个任务太危险了,我不能交给月橘。而且淮哥已经替我挡了一次灾……这一次,我必须得亲自前去!如果盛元集团真的成为了幕后黑手的帮凶,那我就跟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总之……现在一切还都是我的推测,但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接近真相。妍妍,希望你能支持我!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 后来,俞丽妍记得自己是鼓励了他几句,就迷迷糊糊的结束了通讯。 一直到坐上私家车的时候,她的意识都还处在恍惚中。 阿尧……阿尧……她是多么不希望,他和盛元集团扯上任何关系。可是,他现在终究是要亲自去采访盛元董事长了吗? 虽然他说着会为自己保重,可是俞丽妍心里都明白。他如此执着于盛元,只是因为他还惦记着乔乔。为了讨回她的公道,他宁可拿他们现在安定的幸福去赌…… 就算交往了这么多年,自己在他心里,也还是比不上乔乔的地位吧…… 一路颠簸,一路恍惚间,俞丽妍的玉简再次收到了联络。 这一次,却是母亲的通讯。 “阿妍哪,你到底怎么回事?”对面响起的,果然又是那熟悉的指责,“听说你把试镜角色给推了?那么好的角色你干什么要推啊,你这不是犯混吗你?” 这就是她的母亲,那个梦想着要当大明星,最后却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剥夺了她所有的快乐和童年的母亲。 可她说起话来,却从没有用明星的标准要求过自己。自己做的稍稍让她不满,得到的就会是这样劈头盖脸的指责。 “娘……这件事我已经跟导演解释过了,”俞丽妍努力保持语气平和,“只是因为那个角色不太适合我,所以我才推掉的。没有关系,还会有下一次机会的……” “什么没关系,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对面的“大喇叭”又响起了,“你的经纪人都跟我说了,那可是西陵会长准备涉入情感咨询行业的第一部宣传片啊!要是拍得好了,没准以后你就是两湖商会新产业的代言大使了!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声你就放弃了呢?你就是想气死我是吧?” 虽然母亲并不是自己的经纪人,但她却和经纪人私下达成了联络,关于自己的任何活动,都必须要第一时间向她汇报。现在,或许就是经纪人已经向她“告过状”了吧。 “你说说你这丫头,你瞎矫情个什么劲?之前让你演女二号,你嫌那是个反派角色不肯接。现在让你演女主的闺蜜,你又不肯,怎么就你事儿最多呢?哦,你说这个角色背着女主勾引她的男友,还出卖了女主,那又咋了?那不都是戏么?你这顾忌东顾忌西的,是不是还怕别人再联想起当年的事儿哪?盛总不是都答应过咱们……” 听到这里,俞丽妍逃避的切断了通讯。 她仰起头,靠上了背后的真皮座椅。眼角余光朝车窗外扫去,一片的高楼大厦,却没有一幢是她的归宿。 …… 当她在天圣报社门口下了车,第一眼看到米子尧时,她就远远的奔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妍妍……你这是怎么了?”米子尧倒被她闹了个手足无措。 “没什么……就是忽然好想你……”俞丽妍轻声呢喃着,又像小猫般将头往他的怀里蹭了蹭,手指揪紧了他的衣服,仿佛那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阿尧,你不会离开我吧?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失去你吧?” “当然不会了,你这是怎么了?”米子尧轻抚着她的头发,他倒也很享受女友在自己面前独有的小鸟依人。 得到他这句承诺,俞丽妍也像是有了依靠,默默将他抱得更紧了。 阿尧,我真的只有你了……只有你…… 第1339章 第二轮开始 庆功宴结束后,节奏果然在按照狗仔的预料进展。 西陵辰和沈安彤在宴会上又被拍到了亲热喝酒的照片,狗仔还拍到她戴了一枚钻石戒指,证实是情侣款式。于是这段绯闻再次喧嚣尘上,被各大媒体争相转载。 热度顺利发酵不久,沈安彤也是按照上次的澄清套路,在微时空上发文称两人只是刚好坐在一起,戒指是因为自己就喜欢这一款,她在网上也经常会独自用情侣头像。“希望大家不要过度联想,专心关注作品。” 这又是炒作的策略之一,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一方面戴着情侣戒指出来招摇,又故意被人拍到,一方面又只有沈安彤一个人戴,真说两人是戴情侣戒,似乎也有些牵强。 包括这次的澄清也只有沈安彤一人表态,西陵辰那边,你说他默认也好,说他是懒得回应也好,双方都可以寻找对自己有利的依据。 就是这种好像“怎么理解都行”的事件,最容易引起吃瓜群众的狂欢。他们会乐此不疲的加入推理,用放大镜寻找各种蛛丝马迹。讨论不休,自然也就热度不止。 放出绯闻,再留个活扣澄清,澄清时再留个活扣让人猜想,这两位“炒作高手”的初次合作,也的确是配合无间。只是可怜了那些热心寻找真相的群众,自以为是在揭穿一个个谎言,实际上却只是成为了对方收割流量的免费水军。 还有人把这一波三折的澄清瓜,编成了一个简单易懂的小段子,以作调侃。 “狗仔:你们在一起吃饭了,你们有一腿! 西陵辰/沈安彤:只是谈论工作,顺便在一起吃饭。 狗仔:你们在酒宴上表现亲热,女方还戴了情侣戒。 沈安彤:只是我刚好喜欢这一款,你看他都没戴。 网友:这戒指可价值不菲啊!就算不是情侣戒也是他送给你的吧?你们关系不单纯! 沈安彤:你觉得他能舍得? 网友:就算戒指不是他送的,照片里你可是笑着给他敬酒了! 沈安彤:他是我老板,难道要他给我敬酒?还是我应该哭着敬酒? 网友:我不管我不管,西陵辰都没澄清,说明人家可能就不想澄清啊!这口糖我一定要嗑到底!” …… 每次的热点事件,总会有人状似“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出来说一句:“这是炒作。” 另一部分人通常会反驳说:“这个节目的收视率已经够高了,两个当事人的知名度也都足够,他们不需要再炒作了。” 前一部分人则会苦口婆心的解释:“收视率哪有‘够’高的?全世界一人不落的都看了?只要还有没看节目的,就有继续炒高热度的价值。况且热度涨了还能提高两湖商会的收益,西陵辰那种人是会嫌钱多的?” 这段绯闻的热度,可说已经与节目本身并驾齐驱。还有不少人都在联络着身边的圈内人士,询问:“这一对到底是真是假?” 当所有人都在关心绯闻的时候,杨露娜却在关心着父亲的生意。 她已经传讯给父亲,也详细述说了自己的疑虑,但父亲却在玉简那边哈哈的笑着,甚至还说:“露娜,爹是老江湖了,生意场上的事,谁还能骗得了我?你放心,等爹这次发达了,咱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住大房子了!到时候,你娘的豪车,还有你的嫁妆,都会有的!” “哎呀爹,你说什么嫁妆啊……”杨露娜又羞又恼。但她也能看得出,爹对于这次东山再起有多么期待。他已经受够了苦日子,在这个时候只要谁愿意拉他一把,他都愿意投注百分之百的信任。 不管她再怎么强调,怎么劝说,父亲都是不断打着哈哈,声称自己防范意识够强。“这生意经啊,爹比你懂,达成合作之前,我肯定也会仔细验证人家底细的嘛对不对。何况爹现在两手空空,穷光蛋一个,他们就是想骗,我还怕他们骗吗?” 这倒真成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杨露娜暗暗叹息。但父亲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既然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了,也就没什么再能失去的了。合作的结果不管是好是坏,反正也都不会比现在更糟。只要爹能按紧口袋,不掏钱,不贷款,不给对方做什么担保人,那……应该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在她的忧心忡忡中,赛程第二轮,也是如期而至。 这一轮,由于已经是百强战,规则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每天的生活不再是单调的训练,而是开始像娱乐综艺一样,会把成员们集合起来,做一些趣味小游戏,在竞争中向观众们展示自我,同时赢取分数。 这些游戏可说是涵盖了方方面面,有些不擅长才艺的人,就在综合环节扳回了一军。比如李媚颖在一场算学竞赛中,就以出色的表现惊艳全场,让众人高呼“学霸”。 遗憾的是,别无所长的金思琦,还是没有任何的出彩之处。因此在节目里,她始终还是那个“小透明”。 赛制的变动,还在于增加了一个实时投票区。因为只剩下100人,全员的名单和头像也就被全部展示了出来,点进头像,还可以看到参赛选手的详细资料,以及往期作品等等。 这个资料栏,就相当于每位选手的个人主页。她们可以在这里进行背景装扮,添加好看的壁纸和装饰物,设置背景音乐等等。还可以上传自己的照片,拍摄的小视频,录过的歌,让大家更好的认识自己。内容越是丰富的主页,也就越能吸引观众的注意,说不定这就能促使他们投出关键的一票。 普通用户只有几套默认背景,既单调又简陋,漂亮的装扮都需要单独购买。为了吸引眼球,很多选手都咬着牙砸下了大把的金钱——不过这些人当中,有的是家里有矿,有的是背靠金主,本身也都是不差钱的。 虽然选手们也都有微时空,但这个时代的人很懒,直接在这个投票页面看你的资料就得了,如果不是非常关注的人,谁有那个耐心专门去搜你的微时空啊? 并且,网站首页还有着滚动推荐位。说是随机推荐,但其实这个栏目就是砸钱买的。连显示位置和持续时间都有价目明细。你出钱多,就给你上最显眼的推荐位;舍不得出钱,那就别怪自己默默无闻了。 前面的几项,是吸引选手砸钱,而后面的一项,就是吸引观众砸钱了。 每个注册用户每天都有免费的3票,可以投给自己心仪的选手。如果想继续投票,就需要充值购买虚拟金币。只要你舍得充钱,就能帮助你支持的选手一路飙升,把其他人都远远甩在后面。 投票的金币除了最直接的充值,还可以通过下载app,做免费任务获取。那大多是一些带动流量的任务,以及邀请更多人前来下载。一方面是会有更多土豪应邀而来,大大方方的充值金币,另一方面是app本身越活跃,能接到的广告也就越多,一本万利。 这样一来,选手为了包装自己,观众为了支持选手,都会卖力的往里头砸钱。要不怎么说西陵辰就是商人本色,当初在微时空这种非盈利网络,没有他太多发挥的空间,到了自己开发的app,敛财的手段那就是一码接一码。难怪连app的图标都是一个金元宝造型,那根本就是一个大写的“钱”字啊! 此外,在日常训练中,半途加入的俞丽妍,就成了最受关注的焦点。 她有着十几年的舞蹈基础,在舞蹈课上,指导起学员来头头是道。而且她往往不是站在导师身份,而是从舞者自身的立场出发,教她们拉韧带时的技巧,以及怎样快速记住舞步等等。这都是她自身的经验,也恰恰是这些学员们现在最需要的。 声乐课上,她就坐在导师身旁,双手流畅的按动琴键,弹出一首首悠扬的曲子。那完全就是专业的水准,已经足够召开个人独奏会了。 跳操、表演、台步……她完全就是才艺全能,任何一项训练课都表现得异常优秀,出尽风头。难得的是像她这样的当红偶像,和新人一起训练,也始终是不骄不躁,笑容随和。众女和她近距离接触了这段时间,对她的非议也渐渐小了。尤其金思琦就更是觉得,她根本不像外界说得那么爱耍大牌,明明就是很完美又很亲切的人啊! 还有人建立了一个百人大群,邀请俞丽妍一起加入。而她也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进群后仍是与众学员互动良好,没有任何的偶像架子。 这一天,选手们接到了一项新任务。 所有人按照名次分组,1-10名为一组,11-20名为第二组,以此类推,共分为10组。 每组都要在展示日进行当众表演,并将过程拍摄成mv作为答卷提交。节目组将会对这些mv进行考评,并对众人进行相应的加分。 但有一点值得注意,在拍摄当日,表演服装将由节目组统一提供。除了第一组可以自选服饰风格外,其他各小组都要通过抽签决定。也就是说,在拍摄之前,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小组将要拍摄什么风格的mv! 既然风格无法确定,内容自然也就无法确定。为了在正式拍摄时能够快速适应任何一种风格,在前期的排练中,第二到十组也就不得不把各种风格都先尝试一遍,做到有备无患。 抽签服装共有哪些风格,这一点节目组倒是会提前给出。只要再确定第一组将会选择哪一种风格,就可以再次排除一个类别。 但也有不少人心存顾虑,就是第一组是否当真会实话实说?打个比方,如果第一组故意说自己会选择校园风,排练时其他小组就会有意避开校园风。但万一第一组说的是假话,到时她们选择了其他风格,那校园风就会被另一个毫无准备的小组抽到。这显然会带来压倒性的不利。 正因为有这个不确定因素存在,所以大多数人都还是决定,不去打探第一组的风格,只管自己将所有风格都排练一遍就是。虽然会非常辛苦,但至少是最保险的。 金思琦寝室的6个人,虽然还是住在一起,但这次的排名分组却给她们强制划分出了差距。或许表面上,她们看上去还是好姐妹,但那份人气的鸿沟,却是实实在在的横亘在了她们之间。 黄姝娴和自己的队友去外面排练了。按照名次,她刚好被分到了和杨露娜一组,到时这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可不知会怎么挤兑对方。 按照排名分组的一个考验也就在这里了,你可能会刚好跟自己讨厌的人被分到一组。那么你能否放下个人恩怨,为了团队的胜利和她打好配合,显然是摆在很多学员面前的重要一关。 金思琦、施宇洁、李媚颖、冯茵都被分在了同一组,也即是91-100名,最没有竞争力的小组。 施宇洁还是口罩墨镜戴得严实,缩在墙角一言不发。金思琦能明白她的恐惧,因为这些天她自己也多次收到了谢少琛的威胁信息。他仗着手中握有把柄,就像猫戏老鼠一样的戏弄着她们。或许对于他这样一个不得志的经纪人,谁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好不容易遇到了两个好欺负的,他自然要在她们身上尽情的展现“人性之恶”。 单玲和陶可怡分别在不同的小组。单玲去隔壁寝室参加小组会议了,陶可怡的同伴则是来她的寝室探讨。也就是说现在这间寝室里,共有两个小组。 两个寝室的人分散在两个角落,低声私语,倒也并不担心会被其他小组的人听去。 金思琦这边的mv,c位已经决定就是冯茵了。由她主演,也由她负责唱歌。因为她的确是小组里实力最强的一个,这放在其他小组往往要吵翻天的c位,在她们这里倒是轻轻松松就达成了共识。 至于具体的表演内容,金思琦希望拍摄剧情向的mv,这样自己就有机会发挥演技了。但其他人显然都自认表演并非强项,争来争去,最后还是决定就表演最普通的团队舞。 第1340章 手忙脚乱的排练 金思琦小组,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处在了最不利的位置。 91-100的组合,出线者中垫底的组合。既然每个人单独拿出来看都是失败者,就算组合在一起,你又怎能指望她们变为成功者? 这个规则刚宣布的时候,李媚颖就说过,节目组已经放弃她们这些“后进生”了。像这种按照排名分组,把强者和弱者直接拆分开,只会是让强的越来越强,弱的越来越弱。最后强者顺利晋级,60名之后就毫无悬念的淘汰。她们只是提前被割裂开,以免拖了强者后腿的牺牲品。 金思琦想来也是,如果官方真有意栽培,大可以让强者和弱者对半组队。到时由强者帮助弱者,慢慢提升队伍的整体实力。 但说穿了,这终究是个披着养成外衣的选秀节目,公司没有义务帮扶弱者上进。他们的目的,只是尽快培养出一批优秀强者,借着节目积累下的热度,一炮走红,将来就能为公司带来收益。弱者,如果不能靠自己爬起来,就永远都只是强者的垫脚石。这个定律,不管在哪个圈子都是一样。 和弱者组队的劣势,已经在第一时间突显了出来。10个人都是要啥没啥,却偏偏一个比一个固执己见。任何一个微小的议题,都可能会引起一场争执。 这也难怪,强者队伍人人优秀,就算略微放弃一下自己的优势来配合队友,在她们看来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对于弱者,总共就那么点拿得出手的优势,你再剥夺了她出风头的机会,她怎么能甘心? 因此,除了c位很快就确定是冯茵外,其他各个项目,包括mv内容、配乐、走位、服装造型等等,队伍里的意见几乎是完全相反。 这会儿,李媚颖正捧着玉简,在网店查找能够出借的衣服。至于究竟要借哪一套,因为大家的审美还没统一,不管借哪套都会有人不高兴,比如冯茵旁边的两个女生,就正在为图片中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两套衣服低声争执着。 “小洁,你的口罩能拿下来没有?”实在被她们吵得不耐,李媚颖又调转矛头,指向了旁边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的一人,“到时候我们能抽到哪种风格都不好说,你这墨镜口罩的,放mv里也太违和了吧?” 施宇洁默默朝床里蜷缩了一下,小幅度的摇着头:“医师说……让我这几天最好还是先戴着。他说我的脸,不可以和空气直接接触,否则可能会发生细菌感染……” 似乎也觉得这个借口难以成立,她又匆忙补充了一句:“那如果实在不行,拍mv那天我会请假的,我都想好了,不会连累大家……” “不是连不连累的问题,我觉得你这情况很奇怪啊?”李媚颖又多看了她两眼,目光满是狐疑,“茵姐跟你是同一时间去整的,她早就恢复了,怎么你到现在连口罩都不能摘?就算个人体质有不同,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啊!哎,我说你别是给人整坏了不好意思说吧?” “对,你快点给我们看看!”冯茵一听也急得站了起来,“医师不让你摘口罩,那你自己知道你整成什么样了吗?如果整形发生医疗事故,在时限内你完全可以依法追究对方的责任,让他们对你做出相应的赔偿。但要是拖过了这个期限,对方是会把这个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的!你可不要被那些无良医师给骗了!” “我……我自己照过镜子了,没事的。”施宇洁见她们说着说着就要来摘自己的口罩,急得连忙摆手,“医师说了,我是易过敏体质,所以恢复得就是会比平常人慢一些……我也会定期再去那家医馆做复诊,观察恢复情况的。” “你们放心,这是我自己的脸,我肯定会对自己负责的。大家继续讨论mv服装吧,不要为我耽误时间了……”末了,她又可怜兮兮的请求着。 见状,李媚颖和冯茵也就没再坚持了。 在这个节目里,多余的热心显然要不得。知道的明白她们是关心施宇洁,不知道的,恐怕还要以为她们是故意在恢复期给她搞破坏呢。一旦被卷入这样的负面消息,势必会影响不久后的晋级赛。想来也是,既然施宇洁自己都不担心,她们又何必为她惹上一身腥呢? 不过,有一个人倒是真的担心了起来,那就是金思琦。 施宇洁整残的事,显然已经拖不了多久了。但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那个“买单侠”。至于陶可怡和单玲,究竟是说服她们签约,还是淘汰她们,也仍然没有一点眉目。 必须要尝试一下了……金思琦这样想着,终于咬着牙站起身,走到了陶可怡身边。 “那个……可怡,我有一点事想跟你说,可以和我出来一下吗?” 陶可怡虽然有些意外,但在温柔的向队友说明后,也就依言跟着她来到了走廊上。 “嗯,是这样的……”金思琦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是想问问你……你,找到合适的经纪人了吗?” “经纪人?我说过了暂时不急着找呀!”陶可怡困惑的皱眉,“我现在只想把重心都放在比赛上,只要最后能拿到好名次,公司自然会安排最好的经纪人来带我们。不过,如果你实在想找的话,需要我介绍几个你去和他们联络吗?都是已经和我接触过,我觉得业务能力还不错的。” “啊不是不是……”金思琦摆了摆手,却怎么都说不出提议她和谢少琛签约的话。 “那……我这么说吧,其实是我有一个朋友,”最后,金思琦还是选择了“无中生友”,“她,因为最近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然后刚好被人拿住了把柄。对方就威胁她,让她去为自己做一些挺缺德的事。我朋友觉得很为难,但如果不照做又担心自己的秘密真的被公开,对方就是个无赖,他做得出来。那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朋友应该怎么办才好?” 陶可怡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回答道:“我建议你还是让她联系节目组吧。现在还是录制期间,节目组有权保护参与者的利益不受侵犯。否则就算她按照对方的要求做了,只要把柄还在对方手里,她怎么能确保对方就真会善罢甘休呢?如果这个把柄对她真的有那么重要,这一次让对方尝到甜头,下一次的威胁可能就会不断升级,难度也会越来越高,难道她也要始终选择忍受下去?” “在她还没有铸成大错之前,及时止损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我的观点。你也这样劝劝她吧。” “那……”金思琦更加意识到,让她为了友情答应自己签约,明显无望,“如果我劝了之后,我朋友她……还是不愿意呢?” “那你就不要再管这件事了。”陶可怡的神色依然平静,理智得近乎冷漠,“这毕竟是你朋友的事情,不是你自己的事。你已经劝过她,尽到了做朋友的义务,接下来她再怎么做就都和你没有关系了。别人的事,我们还是不要过多干涉,免得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我现在就是因为参与太深,才把自己搭进去的啊……金思琦欲哭无泪。 和陶可怡的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金思琦愁眉苦脸的回到房间,发了一会儿呆,又掏出玉简给谢少琛发去了一条讯息。 金思琦:我已经劝过可怡了,她不答应签约。玲子那边肯定也不会答应,你有什么办法能说服她们吗?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当屏幕再次亮起时,金思琦看到,谢少琛回复过来的竟然是一条语音。 看看就围坐在身旁的众人,金思琦定了定神,慌忙找出耳机戴上,才颤抖着按下了语音进度条。 “那……对了,那我帮你找别人吧!这段时间你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脸……”语音中播放出的,竟然是金思琦自己的声音! 这就是上一次她和施宇洁在厕所的谈话,也是自己的“把柄”!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思琦小姐,这么动听的声音,我真是巴不得让更多人都来听听[微笑] 金思琦:啊啊啊,你不要催,不要催!我已经在帮你问了!我真的尽力了!但是她们不答应,所以我问你有没有什么能说服她们的办法?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办法,与我无关。我这个人一向只看结果,过程,留给你自己去发挥 看着他这不紧不慢的语气,金思琦甚至能想象出他说这些话时的神态。她觉得自己已经要抓狂了! 这时候,单玲抱着素材本,蹦蹦跳跳的从外面回来了。 “哇,玲子,你这里画了好多衣服啊!”有人翻看着她的素材本,发出阵阵惊呼,“画得好漂亮,临摹的吗?是在哪里找到的图片啊?” “不是哦,这些衣服都是我们的原创!”单玲得意的表示,“因为我本来就挺喜欢画画的,之前就想过,如果不能当偶像,那我就要当一个漫画家!刚才我们在讨论衣服的时候,因为网上搜出来的衣服都不是特别好看,所以我干脆就决定自己设计!现在这些都还只是笔稿,我们约好下午再完善一下,等明天就去找人帮我们做出来。” “不过,正式拍摄那天穿的衣服,节目组会发吧?”对单玲的绘画功底表示肯定后,陶可怡又细心的指出,“现在大家只是排练,就专门设计这么多衣服出来,开销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这个我没有想过哎!”单玲甩了甩头发,“不过没事啦,衣服做出来总是不亏嘛。就算这次拍mv不能穿,以后我们还可以自己拍视频传到个人主页啊!就是一次经历嘛!” “这些衣服真的很好看啊……”金思琦也暂时放下玉简,跟过去看热闹了。不得不说,单玲很有绘画天赋,即使这些衣服都还没有上色,只是用最简单的笔触勾勒出线条,就已经是栩栩如生。如果真能顺利制作出来,那绝对会是令人惊艳的设计! “玲子,能帮我们也设计几套吗?”当下,她脱口而出。 “你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没可能啊。”李媚颖不屑的打击了一句,“现在我们两个小组是竞争对手,人家是给自己准备的王牌,怎么可能白白帮我们设计。” “没关系啊!”不料,单玲却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拍mv的时候是对手,私底下还是朋友啊。况且设计这些衣服也就是图个乐呵,什么致胜王牌啊,我们真没想那么多。而且我本来也就准备,如果这次做出来的效果好,就给咱们寝室里每个人都做一套,当做寝室服的!下次我们还可以穿这套衣服去参加晋级赛!” “真的吗?那太好了!”金思琦喜出望外,“对了,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学服装设计专业的,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吧。你们两个爱好这么相似,一定能谈得来!” 她现在所说的就是刘依唯。如果服装制作,能由自己的朋友来负责,那她觉得自己在这件事里也算是出了一份力,算不得完全的“伸手党”了。 单玲兴冲冲的接连点头,接着又说起了她近期正在攒钱,打算买一套更加高级的画具,到时画出来的效果也会更好等等。 看着这样活泼善良,对室友充满真诚友谊的她,金思琦忽然感到一阵愧疚。 如果要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论是说服她和谢少琛签约,还是设计将她淘汰出局,那都是在毁掉她,以及毁掉她对人性的信任……自己真的要做这么残忍的事吗?那不正是像陶可怡所说的,为了掩饰一个把柄,反而留下了更大的把柄? 何况,看谢少琛那个态度,不断勒索的可能性的确很大。施宇洁的整残瞒不了多久,但自己的把柄却可以一直有效,既然利用一段录音,就能忽悠一个免费的打手替自己做事,他又凭什么要轻易放弃呢——? 那么……金思琦暗暗下了决心,比起继续对谢少琛言听计从,看来最好的办法,的确是在还没有铸成大错之前,尽早去和节目组谈一谈—— 第1341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金思琦走到柳茉办公室门口时,她的心脏再一次狂跳起来。 待会进去了该怎么说?要将一切都据实坦白吗?还是只说出施宇洁整残的事?但若是事后节目组找施宇洁谈话,她或许就会猜到,是自己出卖了她…… 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她抬起手敲了敲门。 门后许久都没有回应。 或许是刚好不在吧……当她产生这个认知时,甚至说不清此刻究竟是忧是喜。但似乎,她又的确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正琢磨着是该就此离开,还是留下来继续等,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就在她的身旁停下。 金思琦一惊转头,接着,她的双眼再次恐惧的瞪大。 是谢少琛! “来这里干什么?要向节目组举报我吗?”他俯视着金思琦,缓缓开口,声音中夹杂着圆滑的恶意。 “那正好。”他慢悠悠的抬起玉简,作势查看,“像某些毫无道德底线,能够轻易卖友自保的选手,是否还有资格继续参赛,我也正想请节目组帮忙品评一下。” “哎,你别……”金思琦连忙拉住他,似是感到不妥,又尴尬的收回了手,连说带比划着,“我不是啊……我来这里,是因为……关于最近的mv拍摄,我还有一些搞不懂的地方,所以想来向节目组咨询……对,就是这样的!跟你的事没有关系!” “哦。要咨询问题?”谢少琛似笑非笑,“我也算是节目组的人,问我就好了啊。” 刚才金思琦只是随口扯出托词,但谢少琛这一追问,却是迫得她非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个问题不可。 “嗯……我是想问,”她的眼珠慌张的乱转着,“啊,就是拍摄那天我们不是要抽签选衣服风格吗?那,什么风格才会比较容易获胜啊?”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低智。节目组怎么可能直接告诉学员选哪种风格更好?那不就是间接承认了名次存在内定吗? 谢少琛也是嘲讽的一笑,视线却仍是居高临下的在她周身打量,似乎要将她的每一分狼狈都看进眼里。 “风格是吧?好,我告诉你。哪种风格并不是最重要的,一种风格有一种风格的美,只要选手能结合自身优势,将对应风格的美感完全展现出来,让评委有所触动,自然就能拿到优先名次。不过如果是你呢,抽到任何一种风格都发挥不出优势。还有其他问题么?” 他虽是一派亲和作态,但话里话外的讥刺已经显而易见。金思琦默默的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反驳。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正僵持间,一旁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柳茉正从走廊另一端漫步走来,朝两人投去疑惑的一瞥。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谢少琛,这时竟是立马就规矩了。收敛起松垮的站姿,又换上一副标准舔狗的笑脸,凑到了柳茉身边:“哎,这不,有个学员想来咨询问题。我看你不在,就顺便帮她解答一下了。没什么事,没什么事。” 柳茉明显是怀疑的朝他扫了几眼,语气一如他前时的轻蔑:“真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对节目组的安排这么精通了?可不要误人子弟。” 谢少琛点头哈腰的赔着笑:“不会不会,现在我也是两湖商会的一员,当然要为公司出力。况且她们这些学员有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来咨询,要是都来问你,那还不把你给累坏了嘛。所以我有时间就帮着解答几个,也是帮你分担一下工作,让你能多休息休息。” “对了茉……柳秘书,”他在她警告的视线下不得不改口,“其实我也是有一些工作问题想来汇报的,你看,反正这个学员也没事了,就让她先回去,我们进你办公室再谈好不好?” 柳茉的表情分明是不耐,但或许当着金思琦的面,她还要尽量注意影响。拢了拢怀里的文件夹,敷衍的一点头:“那你跟我进来吧。” 谢少琛瞬间欢喜得就像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笑逐颜开,连连应和,又冲着金思琦快速挥了挥手,示意:“快走,快走!” 望着面前那扇很快被合拢的门板,金思琦还在消化着刚刚的信息量。 谢少琛……这是喜欢柳茉姐?所以在我们面前拽上天,一到柳茉姐面前就狗腿了? 想到他那副奴颜卑相,金思琦就后悔刚才怎么没偷拍几张照片。否则拿来“反威胁”一下,不也是很好的筹码? …… 接下来几天,金思琦小组就在体操房开始了排练。 舞蹈动作其实并不难,这也是她们在网上找了好些视频,才挑选出最切合全体组员功底的舞蹈。但真正练习起来,还是出现了不少差错。 “xx,不要抢拍。”“xx,你转身慢了。”“xx,你和xx换一下位置试试效果。……啊,还是换回来吧。” 如果能够一早确定mv风格,就专心排练一种风格的舞蹈的话,那或许情况还会好些。但现在她们是不得不在限期内,同时练熟10支动作、风格都完全不同的舞蹈。对她们这些舞蹈新人来说,难度的确是太高了一些。 也正因为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由此带来的压力,也让一部分学员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心态。反正怎么都跳不好,那还何必费那个力气,随便敷衍一下就得了。 也有以冯茵为首的另一部分人,她们的责任感和荣誉感较强,不管再难,都想勉力一试。因而她们完全是在片刻不停的复习着舞蹈动作,当大量驳杂的记忆如同填鸭子般被强塞在一起,也让她们的大脑陷入了空前混乱。 总的来说,就是努力的和不努力的,都会时不时出现忘记动作,或是走神的现象。而每当节拍出错,众人也就不得不重新再来一遍。高强度体力运动带来的疲劳,以及反复失败所引起的倦怠,都让这支队伍越来越濒临崩溃的边缘。 “哎呀!”这会儿,金思琦一个不慎,走位踏错,又和相邻位置的施宇洁撞在了一起。 “我去,还能不能行了啊!”音乐再次被按停,前排的一个女生也是忍无可忍的转头大骂,“每次不是这个出问题就是那个出问题!就你这水平到底怎么晋级的啊?就算之前完全没有基础,都训练这么久了,也不至于还跳成这样吧?为什么我就非得跟这种人组队啊!” 实际上,排练过程中出错的大有人在。但如果说前期众人还能包容,越到后面,这些人的忍耐度也就会越低。金思琦只能说是倒霉,恰好替前面的所有人背了锅。 “也不能全怪思琦……”施宇洁小声代她辩解道,“刚才我也有不好,我没看清楚……” “你天天戴这么大个墨镜,看得清就怪了。”李媚颖没好气的扫她一眼,又侧过手掌敲了敲金思琦的肚子,“还有思琦,你也该减肥了,本身跳舞就跟做广播体操似的,现在体重又上去了,别等表演那天都成大猩猩跳舞了。” 李媚颖嘴损,这一点众人本来也都习惯了,但金思琦现在同样心情不好,这几句奚落也不知为何就点燃了她全部的委屈,她几乎是立刻就反口顶了回去: “我说你能别整天找我的麻烦吗?损我这损我那的,好像我真的就一无是处了……我忍你不代表我就爱听你这些话,你也换位思考一下,适可而止行吗?” “啧……那你说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李媚颖只是抬了抬眼皮,就再次反唇相讥,“我也是好心好意指出你的缺点。说这么几句就受不了,以后你要是真出道了,别人把你从头到脚每一寸都扒出来喷的时候,你还活不活了?” “就是啊,这么玻璃心就别出来混圈啊!”也有其他女生在旁奚落道。 “行了行了,你们好好说话,不要吵架。”还是冯茵站出来劝阻,“我知道现在可能是天气很热,大家排练了这么多遍也都很辛苦,但是那还不是因为我们都有一个明星梦吗?如果现在的努力,能够成就将来的光鲜,那咱们现在吃的苦就都是值得的!想要放弃的时候,不妨先想一想,你们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选择来到这里的!” “好了,我们再来一遍吧!”她说着拍了拍手,“争取一遍过。这一次排完,不论好坏,咱们都就地休息一下,我请大家喝饮料!一刻钟之后,再排下一种风格的舞蹈。” 看在最后一遍的份上,众人倒也稍稍打起了几分精神,各自回到原位站好,随着音乐声响起,她们也是全情投入,对每一个动作都力求标准。随着节拍高歌旋转,仿佛都化作了这段动感旋律中的一个音符。 “这不是跳得很好吗?”一曲舞毕,冯茵也是兴奋的鼓励众人,“这充分说明,只要你们想跳,还是能够跳好的,大家都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一遍的确算是超常发挥,众人回想着自己刚刚的表现,也真有了种从素人晋级舞蹈家的喜悦。接下来不管再排练什么风格,她们好像也都不再畏惧了! “那么现在就原地解散……”冯茵的话才说到一半,却是突兀的一顿,而众人的视线,也都跟着齐刷刷的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里是第二组,也就是11-20名的人正在排练。她们在跳着一段古风舞蹈,华丽的轻纱飘转而开,带起一阵如梦似幻的美感。舞步与音乐时刻相合,美得难以名状。 这才是真正的舞蹈……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啊!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不愧是排名靠前的组合,人家的确就是有实力,连她们这些对手都想打高分!跟人家这舞一比,自己跳得的确就是广播体操啊! 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片刻前的盲目自满已经被完全冲淡,每个人的内心,再次被空前的危机感填满。 …… 金思琦坐在体操房一角,无意识的摆弄着玉简,心烦意乱。 第二轮开赛至今,她的排名始终都还在100名就没动过。她没有钱来为自己刷票,自然也不会有粉丝来为她一掷千金,再这样下去,第二轮她一定是过不了的! 越来越热的天气,临近的晋级赛,训练的压力,再加上被谢少琛威胁的焦虑……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的心情越来越烦躁,以至于刚才失控的和李媚颖吵架。现在稍许冷静下来的她,虽然也感到懊悔,但这些问题一天不解决,就始终是一块心病! 这时,施宇洁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们现在也算同病相怜,在一众组员中,算是能说上几句话的人了。 “思琦,我之前给谢少琛发过讯息,我跟他说,我们用训练营里其他人的黑料作为交换可不可以……但是他拒绝了。他说这些料他随便就能给我编出一百个,要么我就拿出实锤,那才算是有价值……但这些本来就是学员间私下流传的料,我上哪给他找实锤去啊?” 施宇洁一边诉苦,还主动翻出了聊天记录给金思琦看。 言语的伤害也像是一种磁场,如果只有一个人看到,磁场能量就会全部集中在这一个人身上。但如果有更多人一起看,也就相当于分散了磁场能量,那么对个体造成的伤害也就会相应的减少。施宇洁现在所做的,也正是在“分散磁场”。 “他可真过分。”金思琦这样评价道。自己可真够倒霉的,跟孟昭的事都还没解决干净,现在竟然又遇到了一个更缠人的,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她找不痛快。 “对了小洁你有没有想过,那天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女厕?”直到这时,她也提出了一个她在事后反复思考过的问题,“而且他是在我们来之前就躲在隔间了吧?他待在里面干什么?” “对对对,这个我也想到了!”施宇洁连连点头,“一个男人无缘无故出现在女厕,绝对是个变态!我琢磨着就是想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太恶心了……” “啊,可惜那天咱们都太慌乱了!”金思琦也是惋惜的叹一口气,“不然就可以直接拿这一点质问他,双方各有把柄,大不了就约定互相当不知道,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单方面被他威胁!” 第1342章 矛与执矛者 “我想起来了!”金思琦突然一拍脑袋,将那天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对话,详细向施宇洁说了一遍。 “他好像是喜欢柳茉姐。这么说的话,那天酒宴上他是不是也是跟在柳茉姐身后走出去的?” 施宇洁摇了摇头:“这个……我没太注意。不过既然你记得是这样,那应该就差不太多……所以,你觉得他那天是去偷拍柳茉姐的?” 两人又是一番合计后,定下策略,就在微时空上拉了一个讨论组,将谢少琛也拉了进来。 金思琦:嘿,我们有点事要跟你说 金思琦:你是喜欢柳茉姐是吗?那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来帮你追她,比如给你提供一些情报,她有什么爱好啊,经常去哪些地方啊,之类的,你就可以对症下药。但是条件是之前的录音和照片你要彻底删掉 金思琦:还有啊,我们还可以跟她合照!大家都是女生,能拍到很多你不好拍的照片,你懂的 短暂的等待后——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发过来吧 金思琦:不是,我们现在还没拍!我是说如果你答应这个交易的话,我们就去想办法跟她混熟,然后再拍照片发给你 这一次,对面沉默了很长时间。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呃。你先拍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拍了再说 金思琦和施宇洁对视一眼,既为成功解决把柄而窃喜,却也在暗暗鄙夷着他的猴急。 看来这家伙……真的是个变态啊! …… 排练期间,还发生了一件有些不愉快的事。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天单玲一回到寝室,就是反常的急红了脸,嘴里不停的嚷嚷着“气死了”。 “这是怎么了?谁惹咱们玲子生这么大的气?”陶可怡走上前,温柔的揽过她的肩。金思琦和李媚颖等人也都停下了手头上的事,疑惑的看向她。 “是我一个朋友,跟我同一小组的!”单玲的脸蛋还气得红通通的,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之前第一轮的时候,节目组不是也鼓励我们自己创作词曲,如果写得好了是可以加分的吗?当初她就写了一首歌交上去,工作人员一直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她就以为是自己水平还不够没达标呗,这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我们突然发现她写的歌词,被用在了姚慧最新出的单曲上!而且基本上没多大改动!” “那不是挺好的么?”李媚颖皱着眉喝了一口手中的凉茶,“你朋友写的歌词都能给姚慧用了,说明她写得很好,得到了最高的认可。况且还有人免费帮她谱曲,还让她写的歌词能够真的被唱出来,被更多的人听到,还是由姚慧那么大牌的偶像来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这就是嫉妒吧?” “不是……不是,我还没说完!”单玲气急败坏的打断了她,“如果只是这样那当然是好,但是在姚慧新出的那首单曲上,我们把所有词曲混音作者的名单都看了个遍,根本就没有我朋友的名字!上面写的就仅仅是‘姚慧工作室’!也就是说,他们是在我朋友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盗用了她的原创歌词,这种行为就是剽窃啊!” “因为她没有名气,因为她只是一个参赛选手,姚慧工作室的人看到她的歌词写得很好,就直接拿过去用了,还省下了专门请人作词的费用!多划算啊,把别人的劳动果实一声不响的就变成自己的!” “你说姚慧的最新单曲……”陶可怡正在玉简上搜索着,“是这首‘爱情气球’吗?词曲作者一栏的确只写了姚慧工作室……那歌词都是你朋友写的?” “对,大部分都是她写的!”单玲气呼呼的猛点头,“工作室只是改动了很小的一部分……先不说改动的结果是好是坏吧,但是他们有什么资格不经我朋友许可,就随便把歌词拿过去用?还要擅自改动?仗着自己是大牌就可以这么欺负人吗?” “我朋友都说了,她不在乎报酬,她也希望自己写的词能变成真正的歌曲,她只是想要一个署名啊!代表她是歌词的创作者,让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让自己的名字慢慢被更多人熟知……这难道不是她应有的权利吗?” “我这个朋友,真的就是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子,她想出道,也是希望能成为一名词作者,为她喜欢的偶像们写歌。但现在海选还没结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哭着问我这个圈子是不是真的就是这么黑暗!她的创作热情都被浇灭了一大半!” “我也是创作者,我能想象到如果是我的设计稿被人剽窃了,我会是什么感受,所以我一定要为她讨个说法!是,我们是拿不出证据,原稿交上去了就没有了,她之前也没有拍照秀微时空的习惯,她的确拿不出自己就是原作者的证据!所以节目组和姚慧工作室才有恃无恐!” “这种事,姚慧自己肯定是知道也默认的吧?”李媚颖哼了一声,“之前她的营销稿都是她有多单纯,多一尘不染,现在看来,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看你们就自认倒霉得了。”末了,她又挥了挥手,“你朋友一个小透明,姚慧是大牌,就算你朋友要站出来控诉,肯定也会被认为是在蹭姚慧的热度。人家又有专业的状师团队,你们又拿不出证据,打起官司来也肯定是输,到时候又得背上一身骂名。”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时候不看谁有理,只看谁真正掌握了话语权。让你朋友好好准备海选,等将来自己熬出头了,再揭发姚慧这段抄袭史不是更好?这就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行!”单玲却仍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让大家都去追捧一首抄袭歌,我朋友被侵权了反而还要忍气吞声?我……反正现在也都在这里训练,干脆我直接去找姚慧谈,如果她事前真的不知情,是工作人员自作主张,那就要她公开替我朋友解释清楚!如果她打马虎眼……那我就天天都在微时空上谴责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就得付出代价!” 众人无法阻止愤怒的单玲,也只能由着她去执行她的正义。 没过几天,单玲又气呼呼的跑回来说,她已经跟姚慧谈过了,姚慧声称歌词就是工作室的原创。“这还不能说明她就是同谋吗?好,她以为我拿她没办法,从今天开始我就天天骂她!” 说干就干,她专门开了一个#姚慧新歌抄袭#的话题,每天都在网上隔空喊话,质疑姚慧剽窃新人歌词,人设崩塌等等。 但这件事,最后却被证明姚慧是冤枉的。 一开始是有人以投稿的名义,将歌词匿名发送给了姚慧工作室。因为歌词确实写得有水平,工作室在稍作改动后,就决定用作姚慧新单曲的歌词。由于对方是匿名投稿,并且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了,无法代为署名,也就只好直接以工作室身份发布。 单玲前去质问姚慧的时候,姚慧的确就此询问过工作室。当时前辈们给她的答复就是,“那是工作室的原创歌曲”。并让她不要在这些无关的问题上分心,好好准备发下一张专辑。心思单纯的姚慧,认为工作人员是不会说谎的,因此也只是将她所了解的信息如实向单玲转述。 在单玲炮轰姚慧多日后,工作室终于将匿名投稿的事说了出来。并为他们擅自改编一事表示抱歉,请原作者及时和他们联系,他们愿意为其添加署名。但对于单玲及部分网友不问真相,就持续诋毁姚慧的行为,“工作室将保留追责的权利。” 也有粉丝推理得出,这次事件很明显就是针对姚慧的一个局。而匿名投稿者的身份必然指向姚慧对家,多半就在沈安彤和俞丽妍之间。因为她们的最新单曲是和姚慧同期发布的,所以才搞出这一通幺蛾子,让姚慧卷入抄袭黑料,以抬高自家单曲的销量。 她们倒是算计得好,不由自己出面,而是推一个第三方来踩姚慧。原本算计的,应该是发现歌词被抄袭的原作者会主动发难,如果刚好遇上个懦弱的,她们也会主动放出事先准备好的投稿实锤,坐实姚慧的新单曲歌词来路不正。 而在整个事件中,始终是满腔正义,一心为朋友打抱不平的单玲,竟然是白白被这帮人当枪使了。 得知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还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单玲有好一阵子都是郁郁寡欢。对这个圈子的复杂,她也是更加深了一层意识。原来,很多事并不是像大众以为的那样;原来,每个人都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那以后,单玲主动去向姚慧道歉,并在微时空上当众发表声明,坦诚自己的错误。但伤害毕竟已经造成,她前期的行为得罪了大量的姚慧粉丝,也让她流失了许多路人粉。 但,这件事却还没有结束。 姚慧白白受了这么大一个委屈,她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她们找到了那位“原作者”的主页,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谩骂,一直把她骂到了退赛。 事情能闹得这么严重,据说也有俞丽妍和沈安彤两家的背后推动。明着是为姚慧打抱不平,暗里也是让人觉得她的粉丝得理不饶人。在原作者评论区骂得最狠的,恰恰都是对家的水军,就是故意在给姚慧招黑。毕竟这年头“粉丝行为上升正主”还是很普遍的。 果然,原作者被骂到退赛后,舆论又在一定程度上反转了过来,有很多人叫嚣着对姚慧路转黑。当然,如果要再次阴谋论的话,或许这些带头“转黑”的人,又是对家带节奏的暗手。 首先将原作者和她的朋友当枪使,接着再将姚慧的粉丝当枪使,最终仍是兵不血刃的对姚慧造成了精准打击。布置这场阴谋的对家,无论是俞丽妍还是沈安彤,在圈内人看来,都的确是“很不简单”。 …… 在这阵绵延的风波中,终于到了mv的拍摄日。 一大清早,所有参赛者就都在场地上集合。这里是一片无边绿野,蓝天白云,的确是最佳的取景地。 不单是女生,这次就连男生组100人也早早坐在了一旁。不过从顺序来说是由女生优先拍摄,他们可以借着这段时间继续练习,又或是观看女生组的表演,吸取经验。 “取得第一名的小组,将会得到一次拍摄杂志封面的机会。杂志是世界上有名的时尚杂志,向来只有重量级巨星才有资格登上封面。你们还没有正式出道就拥有了这样的机会,对你们未来发展所带来的意义,我想就不用我再多说了。” “总之,希望各位学员都能够好好表现,发挥出你们最完美的状态!” 前方,工作人员正声情并茂的为众人做着讲解。 一听说第一名小组还会有这样的福利,下方学员们的眼睛都亮了。 那本杂志,他们也都知道,的确是在国际上都有一定分量的。登上杂志,不但意味着知名度,更代表着身价的提升。到时候,或许就会有更多时尚品牌找上他们,而不必受到咖位的局限了—— 即使是金思琦小组,明知获胜希望渺茫,这时却也是个个激动得攥紧了拳头,跃跃欲试。 “下面,就由第一小组先进入试衣间,确定服装风格。” 第一小组的10个人齐刷刷的站起。不愧是第一轮的冠军队伍,就连日常走起路来,都有一种翩翩起舞般的轻盈。 试衣间,是一间伫立在众人前方,一间类似摄影棚般的宽大帐篷。随着小组众人鱼贯而入,后方的女生们也都默默的紧张了起来。 毕竟,既然有着挑选权利,她们就一定会选择最能展现优势的风格,等于直接就领先了一大步。再者,等她们确定了服装风格,也就代表着有一种风格将要被注定排除。在排练中最擅长这种风格的队伍,也就只能暗自叫苦了。 第1343章 惊喜(上) 第一小组最后选择的,是传统古风服饰。 这种风格,实际上难度很高。毕竟要拍摄古风mv,并不是仅仅穿上古代服装就够了的。能否还原出古典韵味,才是拍摄出彩的关键。 但古风之美,也包含着大量的历史积淀,对于这些在日渐现代化的环境里出生长大的学员,是很难通过短短几天的训练,就掌握古典美的精髓的。 不过反之,越是高难度的风格,如果组员真能发挥超众,也必然能够得到极高的评分。这就像是一场豪赌,是作茧自缚还是华丽蜕变,就看这10位选手的专业水准了。 接下来,由第二小组派出代表上前抽签。 毕竟是第一个抽签的小组,被推选出的女生显然相当紧张。在工作人员手捧的抽签箱前踌躇了好一阵,才下定决心似的摸出了一张卡片。 “暗夜精灵风”。 暗夜精灵,顾名思义,让人联想到月夜池塘畔聚集的精灵。点点萤火盘绕在她们身侧,精灵振动着透明的翅膀,饮用着荷花瓣上飘落的露水……如果说传统古风的主题是大气优美,那么暗夜精灵的主题就是神秘。空灵之美,自须贯彻始终。 拍出画面不难,展现意境却也不易。再者精灵是超脱凡俗之物,能否拍出独特的仙灵之气,而不仅仅是几个穿着精灵衣的人类,就是对本组成员的考验了。 杨露娜和黄姝娴小组抽到的是“纯真可爱风”。这个风格可以说非常不适合她们。因为这一组多的是性感美女,外形的局限注定了她们很难跨越风格表演。而且在圈中走可爱风的其实并不多,一个弄不好就会被人质疑装纯。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展现自我,更能讨观众喜欢。 只是,现在既然抽到了就必须得表演。10个女生看着这些粉色少女心的衣服,都露出了满脸愁容。 陶可怡小组,抽到的是“动感嘻哈风”,衣服以街头朋克风格为主。 别看容霄和凤薄凉总是打扮得很帅气,但这种风格还真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得了。尤其是很多人都认为,像陶可怡这种清纯美女,是走不了这种风格的。而作为团队c位的她一出问题,直接连累的就是整支队伍。但若是临时更换c位,原有的配合也会立刻被全部打乱。 因此,对这两支小组的前景,旁人是并不看好的,但这倒也让排名靠后的小组暗暗松了口气。 单玲小组虽然只剩下9个人,不过她们运气不错,抽到了“夏日清凉风”。这种风格可以说最没难度,毕竟你随便到海滩上走走看看,就是一片的“夏日清凉风”。这种风格和生活日常最接近,照葫芦画瓢也能学过来了。 然而相应的,简单归简单,要靠这份简单脱颖而出,才是最困难的。人们常说简约之美,但这绝不是说画面就越简单越好,如何在有限的场景内诠释无限的美感,一直是艺术家们所倾力追求的。 再接着的几支小组,抽到的风格也是各有优劣。轮到金思琦小组的时候……她们其实已经用不着抽签了,因为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种风格——“高贵晚礼服风”。 这个风格,可以说是10种类型中,难度最大的。 如果说传统古风反映的是古代的贵族,那么“高贵晚礼服风”就是现代的贵族。不同的是或许旁人对古风了解尚浅,但现代贵族,就算没亲身接触过,荧屏里总都看见过不少吧?如果气质一个天一个地,就连外行都看不上你们。 况且,贵族的高贵气质,往往都是烙印在骨子里的。一个真正的贵族继承人,需要延续数代的礼仪熏陶,这份尊贵,才会成为他的传承血统。现在你让一群压线的新人来扮演贵族,且不说能否演出灵魂,恐怕就连“形”都演不出来啊! 不是曾有那么一句话说,“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那么对这10个人来说,就算给她们从头到脚,都用世界最顶级的名牌来包装,恐怕那份平民气质,还是会从每一个毛孔中渗透出来。 前途一片灰暗啊……金思琦等人都一脸沮丧的垂下了头。抽到这种风格,总感觉她们不用比就已经输了…… “今天,还有一位神秘嘉宾将会和各位一起拍摄!”工作人员突然又开口了,“这一位可是大牌中的大牌,我们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邀请到ta参与拍摄。相信有了ta的配合,一定能为各小组的拍摄更加增光添彩!” “那么让我们有请——今天最可爱的贵客,阮玉小姐!” 众人齐刷刷的转头望去,只见在草地尽头跑来的,竟然是…… ——一只小狗! 小狗长得格外可爱,毛茸茸的身子就像是一个球在草地上滚动着,一对玻璃珠般的眼睛里满是活力和快乐,一溜烟的就跑到了摄影机前方。 众人正发蒙时,一位身穿红衣的少女紧拽着绳子,一路小跑,也被小狗“牵”了出来。看样子,是小狗对现场的兴致太高,她这位主人倒被落在了后面。 “阮玉小姐,欢迎您的光临……”工作人员主动上前与那位少女握手,并说着礼貌的客套话。 “哇,好可爱的女孩子啊!”不止是女生组,就连隔壁的男生组都沸腾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不过能跟她一起拍摄的话,我愿意!” “她才最适合纯真可爱风吧?”黄姝娴小组正在紧急讨论着,“把她拉到我们小组来,还可以挽救一下形势!” “不好意思……”有其他小组的女生举起了手,“能问一下,阮玉小姐是会全程参与拍摄吗?还是单独挑选她感兴趣的伙伴?” “唔……全程拍摄太累了,所以也会采用抽签模式。”阮玉歪着头想了想,就很快的回答道。 “不过我要先说明一下,今天要参与拍摄的不是我哦!”她笑着抱起了身边的小狗,“是我家乐乐!” 全!场!寂!静! 这是什么情况?她们之前排练的时候可没有这一出啊? 对于已经确定好拍摄内容的mv,拍档可不是随便说加就加的。多一个人,就代表着内容也要相应的做出改动,为他留出“戏份”。更别说现在拍摄伙伴还是一只小狗? 像是“夏日清凉风”、“青涩校园风”、“休闲居家风”,那些也就算了,但要是在传统古风的mv里出现一只现代化的小狗,那不是会相当不伦不类? 因此,原本还胸有成竹的第一小组,这时已经在瑟瑟发抖。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她们抽到和小狗一起拍啊! “那,我先带乐乐和每个小组分别培养一下感情,最后就让它自己选择合作伙伴。”阮玉这样说着,工作人员也是毫无异议的点头接受。 这个女孩子……很明显来头不简单啊?虽然乐乐的出现让许多小组方寸大乱,但也有不少心思敏捷之人,很快的看穿了其中的玄机。让乐乐加入拍摄的事,节目组看上去是事先并不知情的,也就是说是阮玉临时提出这个请求,而节目组也就答应了她…… 能让节目组不惜打乱拍摄计划,也要破例迁就的女孩子,这才是圈内的隐藏大佬啊!虽然大家都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没准她背后是有一位神秘的靠山呢?趁这个机会跟她搞好关系,说不定也就为自己的未来铺平了道路! 于是,各个小组的女生一个比一个热情,争相巴结着阮玉和乐乐。一早养过宠物的人这时就得意了,借着交流宠物经来和阮玉套近乎。最可怜的倒是部分有些怕狗的人,表面上不停的说着乐乐真可爱,却是摸都不敢摸一把。这份言不由衷,想必阮玉也都看在眼里。 当乐乐来到第十小组的时候,金思琦也和其他人一起迎了上去。 “乐乐真可爱,几岁了呀?” 没有想到,乐乐忽然冲着金思琦的方向,响亮的叫了三声。 之前的它虽然活泼,但这还是第一次冲人叫,就像是在回应她的问话。金思琦又惊又喜,忙道:“它冲我叫了!它是不是挺喜欢我的啊?” “哦,我家乐乐有个习惯,”阮玉耿直的开口,“就是一看见它觉得长得丑的人就会叫。” 金思琦:“……” “对啊,小狗喜欢人的表现都是摇尾巴,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李媚颖紧跟着对她投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当金思琦连遭打击,独自蹲在墙角画圈圈时,阮玉又抱着乐乐回到了工作人员身边。 节目组专门推来了新的抽签板。那是一架小推车,上面有着挂货物的层层横栏,现在横栏上整齐的挂着十张手掌大小的木牌,每一块牌子上,都写着一个小组的序号。 “我家乐乐很聪明的,接下来它会自己挑选牌子,”阮玉主动解释道,“被它抽到牌子的小组,就可以和它一起拍摄了哦。嗯,我想也不要抽太多,就抽一半,五个小组好了!” 看到乐乐果真在号码牌前徘徊起来,众人都是一阵面面相觑。 我们现在……竟然是要被一只小狗给翻牌子了? …… “乐乐真的很可爱。”不远处的草坪上,姚慧抱膝坐着,充满向往的望着下方的画面,“看到它,就让我想起我的雪球……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好心人收养……” 雪球是姚慧很小的时候养的小狗。由于她的童年基本都在各个剧组度过,每次拍戏,她也总会将雪球带在身边。但有一次工作人员没有看牢,雪球从剧组跑出去了,接着就不知所踪。当时姚慧大哭了一场,并且利用名人身份发布了很多张寻狗启事,但最后却都没有找到雪球。 那时的通讯还没有现在发达,没有网络的同步传播,即使是明星的影响力也是有限的。从那以后,姚慧就再也没有见过雪球,这也是她记忆中最伤心的一件事,每次在街头看到主人牵着宠物狗出来遛弯,她都忍不住暗暗失落。 家人曾经提出,要再给她买一只小狗,但姚慧却拒绝了,之后的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再养过狗。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雪球,她也没有能力再照顾另一条小狗。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觉得雪球无可替代,她并不想用另一只小狗来让自己忘记雪球。 可以说,姚慧虽然单纯,却是个死心眼的女孩。她的成长没有经历过太大的风浪,让她养成了童话公主般的性格。她很少会认准什么事,但一旦认准了,就是风吹雨打也不会动摇的。 “别难过了,雪球是你的宝贝,捡到它的人一定也会好好照顾它的。”蒋芷沐坐在她身旁,耐心的安慰着她。 “对了,在采访里总是看你说起雪球,它长得什么样子啊?” “嗯……是一只白色的小萨摩耶。特别乖巧,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意。”姚慧一说起雪球,脸上也浮现起了满满的温柔,从玉简里调出相册,一张张的翻给她看。 在此之前,被卷入新歌抄袭风波,以及间接造成选手退赛的姚慧,在网上也收到了不少骂声。一向心思善良纯净的她,感到非常受伤。因此拍摄这天,她都没有主动去和其他人一起玩,而是独自坐在草坪上调整心情。 蒋芷沐是自愿来陪她的。她是个活得很率性的人,对身边人的好恶都随时写在脸上。有传言说她和俞丽妍不和,因为看不惯对方的浮夸作风,而在各家媒体的报道中,每次她和俞丽妍共同出席活动,几乎从未被拍到同框镜头。还有媒体捕捉到,她看向俞丽妍的眼神都带着嫌弃。 这条讯息,也时常被俞丽妍黑粉拿来造势,声称:“你们都说阿yan在圈内人缘好,蒋芷沐可是圈内最嫉恶如仇的人了,她们两个怎么就混不好呢?” 正因为这些传闻,引来俞丽妍粉丝攻击蒋芷沐,也是促使这两个人的关系更加恶化。 不过,蒋芷沐对姚慧一直很有好感。她很清楚姚慧是真的单纯,是在圈内少有的一尘不染。这次的风波,她也绝对愿意相信姚慧没有参与其中。 第1344章 惊喜(中) 蒋芷沐和姚慧一起翻看照片时,单玲慢慢的走了过来。 “姚慧姐,真的对不起,我……”几天前她抨击姚慧的愤怒是真实的,现在的愧疚却也是真实的。她愿意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只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在这次事件中被伤害的人。 她一直都在懊悔,如果不是自己执意把事情闹大,那位同组的朋友就不会被骂到退赛,姚慧也不会被人借机攻击,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原来,盲目的正义并不能解决问题,有时候还会伤人伤己。 姚慧凝视着她,只是温柔的摇头微笑:“你已经道歉过很多次了啊。我也说过,我没有怪过你。这次的事,就当做是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吧。以后在这个圈子里混,都要多提高一点戒心。” “白摄影师,跟我们家也是好朋友,他还给我拍过写真。我想能被他力挺的你,一定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的。” 虽然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但单玲在网上却并没有遭到过多的火力攻击。关键的原因,还是在舆论刚开始发酵时,白霖晚主动站出来,在微时空上发了一段文字,代为解释。 他表示,自己和单玲及姚慧都曾有过合作,对她们的为人,自己最有发言权。现在他可以在这里负责任的说,这两个女孩,都是非常单纯善良的,在这起事件中都是受害者。现在两个人已经化解了误会,希望网友也能适可而止,不要被真正的有心人利用。 以前的白霖晚,留给世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超然物外”,只醉心于摄影,从未卷入过娱乐界的任何纷争,干净得就像俗世间的一股清流。现在他愿意为两个女孩“站台”,言语中的可信度自然还是极高的。毕竟以他现在的成就,既不需要人设,也不需要炒作。是他给予好评的人,至少说明身上真的有可取之处吧。 姚慧的父母事后曾跟她分析过,白霖晚这段话,表面看来是在为双方圆场,但实际上,他主要是在为单玲解围。他们还说,能请动白霖晚亲自下场,这个小姑娘不绝对简单,背后肯定也是有圈内大佬护着的。并要女儿先跟她搞好关系,再慢慢探她的底。 但,姚慧却不愿意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复杂。单玲是好人,白霖晚也是好人,好人帮好人说话,真的就有那么难理解吗? 而且,她也是想和单玲做朋友的。不为什么利益纠葛,只因为自己喜欢她敢做敢当的真性情。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值得当朋友的人。 “虽然你是说不怪我……可是我自己会怪我自己啊!”单玲一本正经的摇头,“如果你不让我多为你做点什么的话,我会一辈子都良心不安的!” “啊,不如这样吧姚慧姐,”目光落到雪球的照片上,她似是灵机一动,“我每个休息日,都会去我家附近的一家宠物收容所做义工的。那里收留的都是无家可归的小动物,有的是被主人抛弃了,有的是自己跑丢了,听说刚来的时候一个个都脏兮兮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就都已经被店主养得很漂亮啦!那里离这一带并不远,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好不好?也许你看到它们,就会像看到雪球一样了!” “是啊,也许雪球也会被好心人收留……”姚慧听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我现在照顾其他走丢的宠物,老天爷看到了,可能就会让好心人也好好照顾我的雪球……只要平时多做好事,就一定会有好报的吧?” 这两个女生性格相近,果真是相当合得来,抄袭事件的阴影好像也被冲淡了很多,单玲还主动讲起了做义工时发生的种种趣事。 “你们先聊吧,我先去接个通讯。”看她们这么和睦,蒋芷沐也就放心了,向姚慧点个头后,拿起玉简独自走到一旁。 …… 拍摄现场。 第三小组,是由杨露娜和黄姝娴双c位。可想而知,最初排练时这两人想必就是谁也不让谁,都坚持要由自己来当唯一的主角。其他成员为了避免争端,才推举出这对史无前例的双c位。 并且,有颜任性的她们,打扮成可爱少女倒也没有那么违和。总算还是在一连串的粉红气泡中完成了拍摄,并且成功向所有人展现了她们超众的实力。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原本要作为拍摄道具的奶油蛋糕,不知什么时候被乐乐偷吃了。据说它吃完之后,还叼着工作人员的衣服要下一块,闹得众人都是忍俊不禁。 至于嘻哈风小组,向来走清纯路线的陶可怡,第一次化上浓妆,穿一身朋克风皮衣,歪戴着黑色帽子,嘴里再叼一根棒棒糖,竟还是意外的适合。随着摇滚乐激烈的扭动身体,余光一扫,自带音效,电翻全场。 就连乐乐都被戴上了一副小墨镜,趴在陶可怡肩头蹿上跃下,灵活的摆出各种pose,动感韵律十足,好像真的成为了一只“宠物小明星”。不但没有打乱节奏,倒还成了锦上添花的点缀。 这原本并不被看好的小组,最终的拍摄效果竟是格外惊艳。由此也令众人感慨,看来只要有颜值有实力,果然就什么风格都撑得起啊。 …… 另一块草坪上,柳茉和工作人员简单交流过几句后,便要直接前去现场监督。 谢少琛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两张优惠券,再次点头哈腰的跟在她身旁。 “茉茉,最近这附近新开了一家铁板烧的店,看装潢还挺精致的,经济也很实惠,味道应该也会不错吧,等过几天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柳茉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径自步履匆匆,随口应付道:“你爱找谁找谁去吧。” 谢少琛眼底,再次闪过了一丝压抑的痛楚。而后他也是猛地紧走几步,挡在了她身前。 “你等一下……你最近为什么对我这样?” 他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了,柳茉近期的冷淡是显而易见的,但他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发讯息不回,当面爱答不理……我们为什么就这样了?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那你跟我说啊,我都会改的!” 柳茉不耐烦的瞪视着他,仿佛跟他多说一句话都会掉了身价。 “请问,你是我的谁啊?我跟你很熟么?你发讯息,我就必须要回么?” 谢少琛彻底怔住了,他吞吐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因为……我们之前很好,你对我很好……我们还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做饭,我觉得我们是彼此有好感的啊!现在怎么就……” 柳茉冷笑一声,抱起手臂摇了摇头:“谢先生,你这个人真的自我感觉很好。我和你逛个超市,吃一顿饭,这就代表我喜欢你?那我也经常跟其他人一起逛超市,一起吃饭啊,难道就代表每个人我都喜欢吗?” 谢少琛已经完全蒙了。他实在无法理解,曾经对自己那么温柔体贴的女孩,为什么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但眼前的一切又都是实实在在的,他也不得不痛定思痛,暗自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好,就算当初都是我自作多情,那我现在重新开始追求你,可以吗?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不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你这样的态度我真的很难过……” 柳茉的回应,却是冷淡依旧。扫视着他的眼光,就好像他只是塘底的一滩烂泥。 “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今天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如果你还有点自尊的话,就不要再缠着我!以后我们就只有工作上的关系!” 像这种红包不发,礼物不送,请她吃顿饭都要千方百计想着怎么省钱的男人,她跟他站在一块都嫌丢脸! “哎,你等一下!”见她绕开自己就要走,谢少琛急得又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我话还没说完……” “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我不能没有你……” “你放手!”柳茉烦躁的挣扎起来,“你这个疯子……放手啊你!” 两人正拉扯间,一股大力忽然从当中插入,将谢少琛搭在柳茉肩上的手狠狠扯开,又推得他一连退了好几步。 刚刚接完通讯回来的蒋芷沐,现在就将柳茉护在身后。 她经过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向来仗义的她,看不得弱者被欺负,因此也是立刻就上前打抱不平。 “你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怎么对女生这么不尊重?再这样的话我就去向节目组投诉你!” 谢少琛满心愤恨,当即回击道:“我是在跟她说话,关你什么事啊?” 蒋芷沐当着他的面,就向柳茉询问道:“他刚才是不是欺负你?你想跟他说话吗?” 柳茉立刻就摇了摇头,柔弱的瑟缩在她身后:“我不想跟他说话……能帮我把他赶走吗?” 这一套撒娇的本事,不单是对男生,就连对女生她也是照用不误。 蒋芷沐果然就转过头大声道:“你都听见了,她不想跟你说话,你再缠着她就是骚扰!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现在去叫人过来!” 谢少琛眼看今天已经无法成事,暗自恼恨,表面上唯有息事宁人的摆了摆手:“好,你别激动,我走就是了。” 眼看着他的背影在眼前消失,柳茉才笑逐颜开的向蒋芷沐道谢。 “谢谢你啊!今天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蒋芷沐对谢少琛是严词驱赶,此时对柳茉却也没有好脸色:“不用谢我,我能帮你一次也帮不了你第二次。女孩子平时还是自己检点一些,不要整天招蜂引蝶的,真招来烂桃花你甩都甩不掉。” 柳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极力掩饰道:“我没有啊……我的态度很明确了,是他一直在缠着我……” 蒋芷沐却是神色不屑:“你也别装得那么无辜,苍蝇都不盯无缝的蛋,要是你平时真的一点机会都没给过他,他现在能那么执着?况且你对男营学员是怎么搔首弄姿的,我也不是没看见过。无所谓了,你不听最后遭罪的也是你自己。” 柳茉这一回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看来……这蒋芷沐的耿直还真是名不虚传。就算刚刚帮过自己,反过来就又把自己教训一顿。对于早已习惯了场面交情的她,这种人……还真是不讨人喜欢呢…… …… 拍摄场地上,男营这边正有些微小的混乱。 “殷烨北呢?有谁看见殷烨北了?” “等女生那边拍完就要轮到我们了啊!那小子这当口跑哪里去了?” 一众队友正焦头烂额时,忽然有人指着不远处的女生场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只见不久前突然消失的殷烨北,此刻正抱着一只雪白的小萨摩耶,一步步走到了姚慧面前。 “慧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男团的成员,我叫殷烨北。刚才看你很喜欢乐乐,记得你还有过一只雪球,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想把这只小狗送给你。这是我刚刚在附近的宠物店买的,你看,它长得像不像雪球?” 姚慧怔怔的看着眼前雪白的小狗。虽说同一品种的狗都长得差不多,但这一只,的确是很像她的雪球!这让她所有对雪球的记忆都回来了,顿时又是感动又是悲伤。 “你好,不过我们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送小狗给我呢?”她轻声询问道。 “因为我一直都是慧姐的粉丝。”殷烨北回答得很快,“慧姐拍的每一部戏我都看过。近期的新曲抄袭风波,我也听说了,那完全是无稽之谈。以慧姐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抄什么新人的歌词。” “我知道慧姐最近遇到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所以想送你一只小狗,希望它可以化解你的烦恼。让你知道,不管外界如何非议,始终还有很多的人,坚定的站在你的身边。” 虽然他的年纪比姚慧还大几岁,这时却是一口一个“慧姐”,果真似是一副小粉丝见偶像般的局促。 第1345章 惊喜(下) “为了给慧姐正名,我专门创作了一首歌,想要送给慧姐。” 看着姚慧逗弄小狗的可爱模样,殷烨北退后几步,从背后拿出一把白色电吉他,就在草坪上盘腿坐了下来。 手指如行云流水般在弦上拨动,弹奏出一段优美的乐曲后,他轻轻的唱起了歌。歌声沙哑低沉,是相当富有吸引力的磁性嗓音。一个个音符仿佛都有了生命,交织出动人的诗篇。 至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姚慧。他看着她弹,看着她唱,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复存在,他的眼中只剩下她的身影。这首歌为她而唱,满腔的热情也献给她,音乐传递着双方的感情,也连接着彼此的心跳。 这是一首悠扬的情歌,曲调明快宛转,却又蕴藏着淡淡的忧伤。就像是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随风飘荡的一段往事。它跨越了历史的沧桑,却也见证了少女的情怀,它古老而又稚嫩,朴实但又真挚,它传唱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对着女友唱情歌”,这在当代一向被誉为“最有杀伤力的几大浪漫手段”之一,对于姚慧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女,就更是完全顶不住了。 殷烨北的相貌,在一众网红中原本就是相当精致出众。现在当他全神贯注的弹奏唱歌,几缕碎发时而在他的侧脸投下阴影,就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好美……姚慧能感到自己的心已经悄然沦陷了。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歌,看到过最完美的人……在他唱歌的时候,他整个人好像都会发光呢……青草在为他摇摆,风声在为他律动,而这样的一个人,却是正在为自己发光—— “好棒!”一曲终了,姚慧已经兴奋的鼓起了掌,“听你唱了这首歌之后,我真的感觉心情好很多了,谢谢你!” 殷烨北收起了吉他,适时的颔首一笑:“慧姐过奖了。我弹这首歌只是为了让大家明白,只要慧姐需要,自愿为你的新歌作曲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你的笑容,本身就是最美的歌。” 表面上,他笑得一脸真诚。那暗涌的心机,却是被隐藏在了这一池静水之下。 这场看似浪漫的初遇,实则是经过他的精心设计。 他一早就得到了圈内的高人指点,知道姚慧这个小姑娘从小就被家里保护得太好,单纯又好骗。如果能够把她骗到手,背靠着她的家族资源,还愁自己在这个圈子里不能大红大紫么? 是提携他的女大佬主动为他指了这一条路,或许,她是并不希望他们的关系引起狗仔猜测,因此希望他找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友,作为明面上的挡箭牌。而这个女友,就指向了出身圈中世家的姚慧。 当然,那位女大佬也不怕殷烨北不听话。和他相处的时候,他的把柄,她都是专门留了一份的。殷烨北明知如此,却也只能忍耐。毕竟双方的关系,原本就是不平等的。 在决定借着姚慧上位后,他专门调查过她的资料。知道她的爱好,知道她的三观和理想,也知道她的雪球。以有心算无心,他有把握扮演一个完美的情人。 至于刚才那首歌,那是他在网上花钱找人写的,吉他则是学的速成。他原本是不会弹吉他也不擅长唱歌的,但花上一段时间专门练习这一首,倒还能练得有模有样。 女生组拍摄mv的时候,他刚好听到姚慧说起雪球,于是就独自离场,到附近的宠物店里买来了一只有七八分相似的小狗。小狗加上吉他,绝对是打开女生心房的大杀器。而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 “慧姐,小狗还没有名字,我们一起给它起一个名字吧?”趁姚慧心情正好,殷烨北也是不着痕迹的走上前,故作怜爱的抚摸着小狗的背。 “嗯……它全身的毛也是雪白的,就叫它‘雪团’吧。”姚慧想了一想,提议道,“那以后它就是雪球的弟弟了。” “那你是同意收下了?”殷烨北惊喜的看着她。不等她答话,又抱起小狗凑到她面前,一上一下的托着它的两只前爪,故意和小狗说话,“雪团,以后你就有主人了,不是没人要的小可怜了。要替我好好陪着慧姐,每天哄她开心,知不知道?” 姚慧一怔,脸上却是不自觉的浮起温馨的笑容。说来倒也奇怪,以前家人也很多次想要给她买新的小狗,她都拒绝了,但这一次……她却莫名感到眼前的雪团很亲切,亲切得,让她不愿意开口抛弃它。 或许是因为雪团长得太像雪球,也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他的吉他真的感染了她,让她无法拒绝。 “那,等我待会拍摄结束了,我们一起去给雪团买点零食和玩具吧?”见姚慧点下了头,殷烨北又顺理成章的提出邀约。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不过,男团的成员倒是很清楚这家伙的真实企图。 以姚慧的名气,再加上近期的热点风波,殷烨北给她弹吉他唱歌这一段,在事后的剪辑中肯定不会被删除。而这段镜头一旦播出,也必定让他名气大涨。那么在接下来的mv拍摄,以及日后的录制中,节目组也自然会多给他一点镜头了。 …… 女生的拍摄仍在继续。 不过越到后面,状况就越是混乱。 “乐乐,别跑!” “乐乐,那是假的道具!那不能吃啊!” 轮到金思琦小组时,乐乐已经完全不再配合拍摄了。它在现场东奔西跑,时而是用小爪子拽拽工作人员,时而是奔到镜头前吼上几声,金思琦等人不但无法正常拍摄,反而是不得不追在乐乐身后,努力制止它的“搞破坏”行为。 “所以我就说最后一组最不划算了吧。”李媚颖又在一旁冷嘲着。 这也不假,最初乐乐还是很会配合组员摆pose的,但或许是因为连续拍了几组,它已经拍得不耐烦了,表现得也是越来越不听话。这倒也不能怪金思琦小组,恐怕这时候谁来都管不了它了。 “乐乐乖,拍完这一段,姐姐就给你吃饼干好不好?”冯茵竟是“贿赂”起它,拿着一盒饼干在它面前晃动。 看到饼干,乐乐还真的安静了一些。它拱着小鼻子,凑上前闻了闻,接着却是极其人性化的将头一甩,一脸嫌弃。 “哟呵,还看不上了。”李媚颖冷哼一声,“我估计它啊,平时在主人家里吃的都是最高级的狗粮,所以不稀罕咱们这种平民化的饼干。” “这……?”众人好一阵面面相觑。虽然看上去事情好像的确是这个样子,但要这么说,那不是显得她们这日子过得,都还不如一条小狗? 这一组的拍摄,是无论如何都已经砸锅了。 她们的主题原本是“高贵晚礼服风”,是要扮演出上流社会的贵妇,但……你见过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拽着裙子,披头散发追在一条小狗身后的贵妇吗? “啧……这一组要脸没脸,要实力没实力,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晋级的。”拍摄结束后,玉宝儿尖酸的嘲笑道。 …… 远离拍摄场地的一块小角落。 谢少琛背靠着墙壁,脚边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足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是有多烦躁。 现在,他又将手里的最后一截烟头丢了下去。 “呼——”深深吐出一口气,看着残留的烟雾在眼前飘散,他才缓缓抬手,凝视着自己的掌心。 茉茉……直到现在,他都能感到手掌上仿佛还残留着触碰过她的温度。那样的温软,那样的**。 “也许,她只是在考验我的诚心吧……”长期的自我催眠,已经让他连自己都相信了,“如果我遇到一点挫折就放弃了,她就会觉得,我是一个没有恒心的人……对,要让她看到我的毅力!从今以后,我一定会时时刻刻都出现在她身边,她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只要肯坚持,她一定会被我打动的!” 这样想着,仿佛和柳茉的交往再次指日可待,他也是自我陶醉的微笑了起来。 良久,当一道日影从面上掠过,再次抬起头的他,眼中的温柔已是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片阴沉的恨意。 他掏出玉简,拨出了一个通讯。 “我希望能放出一个艺人的黑料……越多越好。” “……她叫蒋芷沐。” “嗯,价钱会到位。” “……好,那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 这次的mv拍摄,最终由陶可怡小组拿到了冠军,古风小组则只能屈居第二。 第一名的成绩,关键还在于陶可怡的出色表现。 除了本身的舞蹈功底外,最受好评的,还在于她所展现出的“反差萌”。 一个美女,如果永远走同一路线,观众也会渐渐产生审美疲劳。但若是突然改换风格,如清纯美女忽然走性感风,又或是性感美女忽然走清纯风,都能达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向来清纯如出水芙蓉般的陶可怡,当她化着浓妆,如街头女郎一般劲歌热舞时,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极其强烈的视觉刺激。也正是这种刺激,最终令她脱颖而出。 此后的她,也算是一路走高,不仅如约登上了杂志封面,还拿到了一个国际时尚品牌的代言。这个代言的门槛也不低,以前只有二线以上的偶像才有资格与之合作。如今的陶可怡,可说是已经拥有了一个相当高的起点。 至于另一个人,殷烨北借着拍摄中和姚慧的互动,果然是稳稳蹭到了一把热度,也拿到了几个不错的代言。他的情歌也登上热搜,让他收获了一批女粉。 接下来,他就要开始考虑如何把之前的污点洗去了。黑红的目的已经达到,但据说就因为他那堆真真假假的黑料,也有高档品牌考虑到他的形象问题,担心会给品牌带来负面影响,因而弃用他,在男营新人中挑选了另一人。 知道这件事,殷烨北是很有些懊悔的,但他走的毕竟是利益路子,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毕竟他这次之所以能被高档品牌列入候选人之列,首先也要得益于黑红时期给他带来的热度。如果他不自己炮制黑料,可能他直到今天都还是那个十八线小透明,高档品牌认得他是哪根葱? 有得必有失。现在搭上了姚慧这一条线,他相信他的洗白道路,一定会比先前预想中更加顺利的—— 有人发达,却也有人跌落。 金思琦也是刚刚才知道,为了提高收视率,节目组对某些片段,竟然会进行恶意剪辑来制造爆点!比如说改换时间线,或者把a和b的冲突,故意剪辑成a和c的冲突等等。 这一次播出的版本,就是在第三小组表演过后,插进了玉宝儿那句一脸鄙视的:“啧……这一组要脸没脸,要实力没实力,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晋级的。”因为都是同一个大背景,这么一剪辑,竟还真是毫无违和感。 而作为中心人物的玉宝儿可就被骂惨了,她的言论完全惹恼了杨露娜和黄姝娴等人的粉丝。她们在微时空上蜂拥而来,对她进行了一番狂轰滥炸。 根据李媚颖的分析,是因为她们第十小组的表演确实很差,有人吐槽一句,也掀不起什么浪花。但第三小组成员的粉丝多得多,把这句话强行嫁接过去,就可以引来一场粉丝围殴战,吸引更多人前来一看究竟。 类似这种事,金思琦还是第一次遇到。像当初的慈善真人秀,虽然也会剪辑,但只是剪辑掉一些无关紧要的部分,整个过程还是以实事求是为主。像这种故意制造矛盾的剪辑,选手根本就百口莫辩,而且防不胜防! 两湖商会,果然是为了炒作,能够无所不用其极的企业啊……同时金思琦也在暗自考虑着,如果有一天真是自己遭到了恶意剪辑,她又该如何应对? 另有一事,是有一条“蒋芷沐情商低”的话题,突然登上了热搜。 随着话题放出的是几段剪辑视频,都是蒋芷沐和其他艺人吵架的片段混剪。视频里的蒋芷沐就没停过指责,营销号的配文也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到尴尬。” 第1346章 谜一般的关系 尽管营销号已经刻意带节奏,群众的眼睛却仍是雪亮的。 评论区的观点很鲜明:“这算什么黑料?话糙理不糙,她教训别人这些话哪句错了?她说现在圈内很混乱,流量当道,很多人用歪门邪道的手段上位,教育女孩子要洁身自好,说错了吗?她让后辈专心打磨演技,不要想着一口吃成胖子,说错了吗?这是谁这么听不得别人说真话呢?” “我看她是被人黑了吧,都多少年的旧采访了还翻出来。但是这足以证明她是真的没黑料,对家再想使坏也就只能这样了。更喜欢咱们芷沐了!清清白白做人!” “哈哈哈,感觉芷沐都快成专业鉴婊的了,现在时尚圈人设都太重,是人是鬼非得在她这边走一圈才能看出来。你们看跟芷沐关系好的几个女星,的确都是公认的口碑好。至于被她公开diss过好几次的那谁谁么……大家自己懂就好[吃瓜]” “我竟然知道楼上是在说谁[捂嘴笑]” 结果,这么黑了一轮,不但没能击垮蒋芷沐,反而还让不少围观群众被她的耿直吸引,纷纷路转粉。 …… mv拍摄结束几天后,金思琦在百人大群里看到了一条新消息。 那是俞丽妍发出来的,她说有一场晚宴,想要找几个新人去做商务模特。不但报酬可观,还能接触到圈内重量级人士,是非常不错的一次机会。“截止到申时正,想参加的可以来找我报名哦!” 群里一片追捧之声,金思琦也看得跃跃欲试。她立刻就将这段话截了图,转发到她们的寝室小群里。 金思琦:@全体成员 金思琦:【图片:群聊截图】 金思琦:咱们一起去吧!我还没做过商务模特呢!而且还可以拓展人脉啊! 李媚颖:不去 李媚颖:她这个我也看到了。你别看现在群里吹得热乎,没几个会真的跟她去的 李媚颖:要是别人牵头还可以考虑,她就算了吧 金思琦:为啥啊?我觉得她还是很为我们着想的啊,一有机会就想着叫上我们了? 李媚颖:因为她不是什么好人 李媚颖:这种晚宴,她就是去给自己拉赞助的,这才带上几个陪衬,你当绿叶还没当够啊? 陶可怡shmily:@李媚颖,我是不太清楚阿yan姐的为人,不太好乱说话,不过群里有人说,芷沐姐公开diss过几次的女星指的就是她? 李媚颖:是啊,不然还有谁 李媚颖:你有话就直接说。现在群里说话的就咱们几个,还艾特我干什么 李媚颖:还有你们看她的说法,“接触圈内的重量级人士”,这已经是红果果的拉p条了吧? 李媚颖:咱们有点骨气,都别去理她,让她最后一个人都招不到就尴尬了,哈哈哈 冯茵:嗯,我也觉得不要去比较好 冯茵:上次的晚宴是节目组直接组织的,相对来说还会安全一点。这种私人聚会,可能发生什么相信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冯茵:如果有老板让你干什么,你不肯,反而还会得罪他们。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现 薯片少女:哈哈哈,不瞒大家说,其实我一开始想的是如果晚宴上有好吃的我就去~~听你们这么一说,果然还是不去了,我们就来一个寝室聚餐吧! 李媚颖:行啊,那是你请客? 薯片少女:嘻嘻可以呀,那我现在就去搜索一下餐厅,然后把定位发给大家[可爱] 放下玉简后,金思琦深深的叹了口气。 现在室友们的态度很明确,她们都对这个晚宴持排斥态度。至于施宇洁,她的脸整成这样,一定不会愿意再去那种场合抛头露面。那现在剩下的,就是自己到底要不要去的问题了。 凭良心说,她是很想去的。就像俞丽妍说的,去了也许就能接触到各界名流,是她们这些小透明新人一步登天的捷径。但如果独自前去,就会成为寝室的背叛者;如果不去,大家固然是同仇敌忾,但可能又会失去很多机会…… 金思琦左思右想,心底的天平反复摆动,最终还是倾斜向了“去”的一边。 她的名次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变动过,mv拍摄又以失败告终,她太需要一些机会来扭转颓势了。 如果说一边是阿yan,一边是室友,那她为什么不选择阿yan呢?说不定借着这个机会,还能和这位当红偶像搞好关系,这可比参加一顿寝室聚餐有价值得多吧? 何况,寝室里的李媚颖和冯茵,名次都排在90名往后,离60名的出线位太远。到第二轮晋级时,她们很可能就要被淘汰了!自己继续跟她们混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至于其他人,黄姝娴是不提了,陶可怡已经拿到了那么多时尚代言,身价与日俱增,单玲又独得白霖晚青睐,前途无量,那么就算自己硬着头皮跟她们往一块凑又能怎么样?她们也不会真心的看得起自己…… 既然如此……这种塑料友情也没什么可维持的了,反正随着各人咖位拉开,寝室的姐妹情早就名存实亡了。 这样想着,金思琦觉得卸下了心理包袱,给俞丽妍发去一条私信报名后,就开始专心准备赴宴了。 …… 当她从寝室出发,朝着集合地点赶去时,陶可怡却从后面追了上来。 “思琦,你等等我!” “你是要去参加阿yan说的慈善晚宴吗?那我们一起去吧!” 今晚的她,显然也是刻意打扮过的。穿着一袭浅茶色蕾丝长裙,斜领的设计更显得甜美性感。再搭配上她完美的五官,时尚靓丽的气质,娇俏玲珑的身材,一头复古优雅的卷发,艳丽大方的红唇,香肩半露,展颜一笑尽显风情万种。 这样的陶可怡,是金思琦从未见过的。一向走清纯路线的她,在mv改换造型后,似乎就大胆尝试起了不同风格。但火辣之中的那一丝纯真,想必才是最致命的杀器。就连金思琦,都要为她现在的打扮深深惊艳。 “诶……你也要去吗?”一半是为终于有人陪同的喜悦,一半是为自己风头被抢的沮丧,金思琦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可是你不是要去参加玲子她们的寝室聚餐?” 陶可怡摇了摇头:“聚餐什么时候都可以参加,晚宴就不一样了。要在这个圈子立足,机会还是要靠自己把握。” “不过……玲子她们和我们的追求不同,这些话也许她们是不会理解的,所以我之前没有在群里公开表态,你能明白吧?” 她这几句话一说,金思琦亲切感骤升:“对啊对啊,我真的就特别不懂她们,明明都来参加这个节目了,为什么整天还要搞得一副随缘的态度,好像出不出线都无所谓,开心就好。但是你既然做了一件事就应该把它做到最好,这才是对自己负责任吧!” “那倒也未必哦。”陶可怡神秘的笑了笑,“有些人就是喜欢表面上装得无欲无求的,让别人放松警惕,背地里呢,闷声发大财。李媚颖早就签约了晏南卿工作室的事,你是后来才知道的吧?还有玲子,如果她真的像她说的那么佛系,你觉得她能跟白霖晚走得那么近?看人呢,还是不要看得太简单。” 金思琦深以为然的点头。在这个寝室里,她原本就对陶可怡最有好感,现在她更是觉得,可怡才是她真正的知己。 参加晚宴的人,并没有李媚颖说得那么少。一个个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就像一群骄傲的孔雀,争相展示自己的羽毛。 难得有机会和阿yan近距离接触,金思琦紧张得呼吸加速。果然偶像就是偶像啊,就算不必活在美颜滤镜里也是一样的漂亮,她的脸上连一点瑕疵都找不到。并且,当几人同路而行时,她是真正见识到了气场的差距。这些训练营新人平时看着也是有模有样,但站在阿yan身边,果真是立刻就被刷低了几个档次。 到达晚宴大厅时,主持人首先推来了一块展板。 这是一场带有慈善性质的晚宴,到场的偶像签名后,都要同样留下捐款。具体的数字会在之后被统计,并在网络上向各方公开。因此就算只是走过场,捐款数字也一定要到位。如果你明显比别人少,就会被公众质疑你没爱心。 因此,这年头的慈善晚宴就像攀比似的,一众偶像捐得一个比一个多。但就算是这样,还是会有些黑粉在背后嘀咕一句:“炒人设”。 由于俞丽妍的大牌,她签名时自然也是签在展板上最显眼的位置。 但在她接过主持人递来的水笔,正要落笔时,却是明显怔了一下。 金思琦也顺势看去,只见在她即将签名的位置旁,已经一早签下了另一个名字。那是一位三线明星伊乔乔,由于名字带有叠字,签名时最后一字仅是一笔带过。一眼看去,就只剩下了“伊乔々”。 “yan姐,有什么问题吗?”主持人见她停留太久,也不由关切的询问道。 俞丽妍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刚赶完通告回来,可能是太累了。”她做了个深呼吸,再提起笔时,却是避开了伊乔乔的名字,选择了另一个位置签名。 “像阿yan姐这样的当红偶像,每天是真的很忙吧!”有位新人在低声发表感慨,“据说赶完下一个通告,就要马上再去赶下一个,每天的行程表都是排得满满的,忙起来有几天几夜都不能睡觉。太红了果然也会很辛苦啊……” “唉,我也好想要这么幸福的烦恼。”金思琦叹了口气。她是宁可在万丈光芒中忙死,也不想在无人问津中闲死。 这会儿,俞丽妍捐完了款,也重新走到了众女身边。 “走吧,我先带你们去认识一下今晚到场的老板。” 而后,她就带着她们一桌一桌的前去敬酒。金思琦从最初的生涩,慢慢的倒也适应了下来。虽然混在一群美女中的她,看上去很不起眼,但她仍是在努力向每个老板展现她最亲切的笑容。 说不定……说不定就会有人看中自己了呢?虽然看中之后要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但是,她必须要靠自己抓住机会! 介绍到了最后一桌,老板们看上去和俞丽妍也都是老熟人了,会和她略微寒暄几句。俞丽妍也是保持着礼貌而适度的微笑,娴熟应答。 气氛正是一片大好,直到有另一位老板加入酒桌。 “不好意思,刚接通讯多耽误了一会儿,没耽误你们探讨发财大计吧?” 那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外形谦和儒雅,眉眼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在他身上,同样有着一派指点江山的从容。一边将玉简揣回衣袋,一边面带微笑的端起酒杯,向众人示意。 他留给金思琦的第一印象,可以说是非常的好。正好奇他的身份时,一转头却看到身旁的俞丽妍,这时的脸色已经完全发白。 她望着那位中年人,瞳孔在不自觉的收缩,脚步也是极小幅度的倒退着。那是恐惧……而这份由来不明的恐惧,分明就是指向那位中年人的! “呵呵,阿yan哪,怎么不继续介绍了?”有同桌老板笑着朝那人一摊手,“这是盛元集团的盛总,你们应该也见过面吧?” 俞丽妍咬了咬嘴唇,勉强克制着自己的战栗,强笑着点了一个头:“盛总……好。” 盛爵元也是坦然颔首致意,接着就又自顾自的和其他老板侃起了生意经。 “哈哈,盛总现在可不得了了啊,”另一名老板笑着接口,“搭上了两湖商会这条大船,听说马上就要做大生意了吧?难怪现在一接通讯,就是有钱将要进账,连凳子都坐不稳了啊!” “盛总那是贵人事忙。有机会,也要帮咱们在西陵会长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哪,有财一起发啊——” “哪里哪里,”盛爵元一脸谦和的微笑着,“那都是托了各位的福。这不,一有机会,我就马上想着介绍给大家了。” 俞丽妍在一旁站了这么久,脸色越来越是惨白,终于欠身开口道:“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一下,失礼了。” 接着,她就转过身,逃避般的离开了这一桌。 第1347章 禁忌交集 俞丽妍匆匆离开后,留下一众女生低语笑谈,其中不乏猜测“难道盛总真是她以前的金主?”之说。 说到这个,金思琦倒是想起,向来黑料缠身的俞丽妍,这“潜规则”也是饱受争议的一项。她传言中的疑似金主有很多,横跨政商各界,说得都是有鼻子有眼。 但这些爆料,工作室或许是同样指着它们涨热度,从来也没有去进行过公关。任由网络上以讹传讹,愈演愈烈。 盛元集团董事长盛爵元,也是其中之一。混在一群牛逼轰轰的老板当中,他原本算不上多显眼的一个。但说来也奇,只要是将盛总和俞丽妍联系在一起的八卦,就必然以光速被删。 只有在这个时候,专门走黑红路线的俞丽妍团队,不再坐视爆料传播,而是亲自下场控评,从各种途径,强行杜绝这两人的一切交集。就连俞丽妍的一切商演及代言广告,也从未与盛元集团有过任何合作。 这就难免被认为是“欲盖弥彰”,如果不是心虚,何必把所有相关信息删得这么干净?也因此,虽然盛爵元是明面上最不能谈的一位金主,却也是吃瓜群众认为最有可能的一位金主。 原本,金思琦是从不信这些金主传闻的,但刚才她亲眼看到俞丽妍面对盛爵元的反应,要说他们之间完全没点什么,好像还真不太现实。 不过,俞丽妍的表现分明就是恐惧,如果是金主的话,私下里一定有不少接触,见了面又何至于如此恐惧?难道这两人的关系,其实比群众猜测得更加复杂?真是搞不明白啊……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俞丽妍都没有出现,金思琦众女也是作为礼仪模特,分散到了大厅各处,彼此间便再少有交流。 在这种场合,真正能用到她们的地方其实并不多。有几位学员就已经悄悄勾搭老板去了。从她们那因微醺而泛起红晕的面颊看来,恐怕当初玉宝儿的那一幕,又要在这里重演了。 尽管金思琦的本意也是寻找金主,但她其实很是担心了一番。多年前留下的阴影,让她产生了无限的自我厌弃。她再也没办法像同龄女孩一样自信的展露身体,更没办法再对床榻的欢愉心存向往。仅剩下的,就只有恐惧和耻辱的记忆。 就连孟昭这个相处了有段时间的前男友,她也从未接受和他跨出过那一步。那么,如果让她和一个刚认识的、其貌不扬的中年老板独处一室,她又真能放得开吗?如果真有人看中了她,最后她却临阵脱逃要怎么办? 表面上,她还是坚持对每位老板陪酒陪笑,做着和其他学员相同的事。但也不知她长得是不是真有那么“安全”,至今为止,还是没有任何人对她流露出“多余的心思”。 沉浸在半忧半喜中,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她,忽然接到了陶可怡的通讯。 “思琦,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你帮我跟其他人说一声吧。谢谢你啦!” 金思琦脑中霎时天雷滚滚。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 听到网络传闻是一回事,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边又是另一回事。尽管金思琦已经极力克制,难免还是对陶可怡生出了几分异样的眼光。 她表面上看着那么清纯,真是没想到啊…… “思琦,你听到了吗?思琦?”陶可怡又在玉简另一端轻声催问着。 “啊,哦哦!”金思琦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道,“没问题,小事一桩。其实这种事你发讯息给我说就好了啊,何必专门传个通讯呢?” “因为,总觉得要亲口跟你说才有诚意。”陶可怡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我不知道玲子她们会怎么看我,也许她们不会理解,但思琦,我想你是懂我的,因为我们都有相同的追求,就是想要在这个圈子里出人头地。如果我说,只要我稍稍放低一下底线,就有导演愿意让我做他最新一部戏的女主角,你一定也会和我做出相同的选择吧?” “真的吗?可以做女主角?”金思琦也兴奋起来,“那……如果顺利的话,你能不能也帮我跟那位导演说说,也给我一个角色啊?我也不要太重量级的,小配角就好!” “我们是好姐妹,我当然会尽力的。”陶可怡答应得很爽快,“所以思琦,室友那边……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说吧?就拜托你啦。” 通讯结束后,金思琦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躁动的心情,这才打开寝室群,发出了一条消息。 金思琦:我和可怡一起去晚宴了,她今晚不回来了,让你们不用给她留门了 李媚颖:卧槽 李媚颖:666啊! 冯茵:……可怡说她要去干什么了吗? 李媚颖:这还用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都懂的吧[滑稽] 李媚颖:啧啧啧,我早说过她不是什么白莲花 薯片少女:没有证据还是不要随便说这种话吧 薯片少女:你怎么就不能把人家往好的方面想想呢? 李媚颖:嗯,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人家是开个房间对剧本呢[滑稽] 薯片少女:【表情包:扔砖头】 看着这一片的冷嘲热讽,金思琦却是暗中松了口气。 还好……她本来还在担心,自己偷偷跑去参加晚宴,会成为众矢之的。但现在有陶可怡顶在前面,众人更多关注的就应该是她的“潜规则”了吧……? 反正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了,不如……去看看能不能挖到点八卦? 这样想着,她顿时满心兴奋,退出酒宴大厅,蹑手蹑脚的摸上二楼套房,在走廊里来回打量着,寻找那些学员和老板留下的蛛丝马迹。 转过一条拐角时,她远远的看到了两个身影。 正是盛爵元和俞丽妍!他们看上去好像还在说着什么! 金思琦又惊又喜,猛地缩回墙壁后,接连大喘了几口气。 他们竟然一起出现在这里!难道……难道传闻都是真的,我就要发现连狗仔都没有曝光的大秘密了吗! 再三平复心情后,她才小心的探出脑袋,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 “阿yan小姐,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什么日子,你应该也很清楚吧。我希望最近你能安分一些,不要给彼此多添不必要的麻烦。” 盛爵元现在的语气,虽然仍是慢条斯理,但那份酒桌上的儒雅却已荡然无存,镜片上时而反射出的寒光,映衬着他面部的阴森,就像是一条毒蛇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我知道……请盛总放心。”俞丽妍微垂着头,略微颤抖的双肩,带动了咽喉释放的战栗,“我一直都恪守约定,不该说的话我就不会说,相信盛总慧眼如炬……应该能看出我的诚意。” 盛爵元却是无声冷笑:“的确,你的嘴巴很严,但你始终守口如瓶,为的根本就不是对我的承诺,而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一旦当年的事情捅出去,我是为了救我的儿子,无可厚非,但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不过,既然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我自然也会信任你。”一句威胁过后,他的表情缓和了几分,轻轻按了按俞丽妍的肩,“我把你捧上今天的位置,作为交换,不止是你要保持沉默,就连你身边的人,你也要一并负责让他们安静……” “我看你的那个记者小男友,最近总是在我的身边鬼鬼祟祟,在追查什么不该他查的东西……你去让他识相一点,否则如果等我亲自出手,就不仅仅是让他闭嘴这么简单了——” 俞丽妍的身子再次猛地一抖,许久,她才轻声辩解道:“阿尧他……只是正义感太强。他们报社有一位同事因公殉职,现在他似乎是觉得,只要顺着盛元集团展开调查,就可以找到真凶的线索……我,我会想办法提醒他,他追查的路线错了……那么,盛总是否可以给我另指一条路,让我劝说他去走……” 盛爵元不屑的皱眉:“不需要另走一条路。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可以去查,但也有些东西,就是普通人碰不得的。那些个自诩正义热血的记者如果执意要碰,也只能怪他们自寻死路!我是好心建议你,别让你的小男友哪一天,也‘因公殉职’了——” “对了,你的母亲,似乎一直为培养出你这样一位大明星,而感到骄傲。”顿了一顿,他又状似无意的提起,“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忘了,今天这些荣华是怎么来的。我相信阿yan小姐也是一位孝女,一定不愿让你的母亲失望吧?” 狠……太狠了!金思琦听得汗湿脊背。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给完甜枣就再打一棒子,就这么不断的软硬兼施,换了谁也顶不住啊! 对了,我应该拍下来……看着一直握在手里的玉简,金思琦才想到,自己还一直没有让它发挥效用——如果能把这两个人的交流都拍下来,正式为外界揭开这段“谜一般的关系”,那自己的主页一定会跟着大量涨粉的! 可惜之前已经错过了好多精彩的镜头!我真是个笨蛋啊! 于是,她就这样时而探出头观察两人,时而缩回头摆弄玉简,好不容易把相机切换到摄影状态,正在寻找最佳角度时,背后忽然有名刚好推着手推车走过的服务生,疑惑的叫了她一声。 “嘿,你在干什么呢?” 金思琦吓了一跳,不远处的盛爵元和俞丽妍也同时脸色剧变。 紧跟着,他们似乎迅速达成了协议,盛爵元转身就走,匆匆离开现场,俞丽妍则是径直朝着金思琦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似乎认出了对方是她今晚带来的新人之一,她的双眸中的戒备稍许收敛了几分,语气却是依旧冰寒,就像是一把把森冷的寒刀,在金思琦脸上来回的刮。 “啊……我是来找我朋友的……”金思琦情急之下,随口扯了个谎,“之前我们约好,她要我来这里找她,但是她怎么不在呢?那……我再到别处找找吧,我先走了啊!” 这并不高明的伪装,既骗不过自己,当然也就骗不过俞丽妍。 “等等!”还没等她迈开脚步,俞丽妍就强势的拉住了她,从她手中一把抽过玉简。 “……你没带什么电子录音设备吧?”将玉简中的照片和视频依次检查一番,确认并没有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后,俞丽妍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几分。再次挑眉望着金思琦,显然是日常应付狗仔的经验,让她相当具有反偷拍直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金思琦连声保证,又主动将衣服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 刚才她还在懊悔,为什么没能及时偷拍,但现在她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拍到什么不该拍的,否则今天这事……恐怕还真没那么容易了结! 见她人怂又配合,俞丽妍也就点了点头,将玉简交还给她,重新换上人前的微笑假面。 “看来都是个误会。真不好意思,当了偶像,总有人盯着我的私生活,被他们折腾久了,我的疑心病都变重了。” “那么——我们刚才的谈话,你又听到了多少?”在金思琦暗自庆幸过关时,俞丽妍忽然又杀了个回马枪,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 金思琦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装傻:“没有啊……我就是个刚好路过的,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俞丽妍又打量了她片刻,忽地勾唇一笑。 “是么?无所谓了。你说你不知道,我就当你不知道好了,反正有很多事,外人本来就都是不知道的。” 听她说话间就要离开,金思琦又被勾起了好奇心。她快速盘桓一番,还是作死的补充道: “那个……其实刚才我是有看到你和盛总在说话啦!那……你们之间,到底是……?” 俞丽妍转头瞟了她一眼,在金思琦感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蹿起时,她却是苦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既然准备在这个圈子里混,你应该也知道圈内的爆料,一向都是真真假假的吧?有的时候,是事主选择否认真相,有的时候,是对家设计出了莫须有的谎言。但是,大众永远只会选择他们愿意相信的。” 第1348章 知人知面 “那么,大众认为盛总是我的什么人呢?”俞丽妍苦笑着,声音飘忽,犹在梦中,“是金主,还是……债主呢?” “是,我承认,我今天的走红,盛总的确是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而后,她又说出了令金思琦大吃一惊的话来,“但是我和他的关系真的不是像外界猜想的那样。他帮我,或许只能说是一笔投资,一笔交易,但我为此背上的债,却必须要用一生去偿还……呵,不管你能理解也好,依旧猜疑也罢,我就只能说到这里了。” 这些话,或许是独自在心里憋了太久,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忍不住向一名新人学员吐露心声。 少数的知情者,母亲和经纪人,都认为盛总是她的贵人。因为有这位成名资本家的暗中相助,让她在这条路上走得比其他人都平坦许多。但她自己却是始终觉得,遇到那个人,是她的劫数。 他捧红了自己,却也让自己从此都活在了地狱里。果然……天底下终究是没有白吃的午餐哪。 “啊,我知道了!”金思琦忽然咋呼起来,“是不是他在你还很小的时候,就看中了你很有潜力,就想要把你捧红,让你将来赚更多的钱去回报他?” 俞丽妍怔了怔,不得不感叹有时候活得简单也是一种快乐。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吧……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站出来给公众一个解释。但是,不是现在。” “作为前辈,我能给你的忠告就是,”她自嘲的撩起肩头长发,打量着那些由于烫染过多,已经明显失去了生命力的发丝,“这个圈子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风光,但是也并没有那么危险。能够在这里走得多高,走得多远,就要看你愿意做出怎样的选择。不过,无心的人,总会比有心人活得更轻松。” 就拿今天的晚宴来说,她明知道那些新人的目的和老板们的需求,她却还是把她们带来了。虽然双方原是你情我愿,但作为当中的促成者,她的手上,却毕竟是不干净了。 也许,当她选择和恶魔合作的时候,就注定了她从此都要走上一条不归之路。有时候她也常常会想,如果当初没有那么胆怯,能够更加勇敢一点说出真相,早点承担自己本应承担的责任,那么今天的一切,是否又会不一样呢—— 她这些话,金思琦虽是似懂非懂,但她却已经用丰富的想象力,脑补出了一幕幕不可说的禁忌画面。 而后,独自走到长廊一角的俞丽妍,拿出玉简给母亲播去了一通传讯。 “娘,您不要再戴盛总送您的那块手表了好不好?”分明能预知到母亲的态度,但同时承受着双方压力的她,还是只能努力的请求着,“您要是喜欢手表的话,我再多送您几块就是了。他送的那一块,您就不要再戴出门了。” 果不其然,母亲的大嗓门立刻就响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丫头不好好拍戏,又发什么疯?那手表盛总既然都送给我了,自然是我想什么时候戴,就什么时候戴。闺女你想啊,盛总他那么大的老板,还能在百忙之中,亲自为我挑一块手表,那我还不得赶紧去给左邻右舍炫耀,让他们都羡慕羡慕我的福气啊?” 俞丽妍急得直欲跳脚。看来什么人就是什么命,果然不假。就算自己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让母亲也跟着住起了高档别墅,穿金戴银,但她骨子里,却还是那一副见识浅薄的小市民心态。不管好事坏事,都要嚷嚷得远近皆知。 “娘,那您戴就戴了,您不要再逢人就说这是盛总送的可以吗?盛总他已经很不高兴了,您知道他是不希望让太多人知道,他跟咱们家的关系的,您这样我们都很为难……” “哎哟,你这个死丫头啊!”对面响起了一阵啪啪声,是娘说到激动处,习惯性的拍着大腿,“你光想着盛总不高兴,你怎么就不能想想,你老娘我也不高兴了呢?人家盛总在我面前,可一向都是彬彬有礼,要多用风度就多有风度的,他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我看啊,是你自己不希望让人知道他跟你的那点瓜葛吧?” 对面噼里啪啦的指责声仍在继续,俞丽妍闭了闭眼,只感到身心俱疲。 天哪,她到底是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啊!盛总握着她的把柄,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母亲不明根底,盲目的感激着盛总捧红自己;至于阿尧……他从不知道自己隐藏的黑暗一面。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也许……自己就要失去他了吧? 所以,再多的苦水,她也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咽。因为一旦说出来,只会迎来比现在更加残酷的地狱,她赖以生存的一切都会崩塌。 …… 和俞丽妍分开后,金思琦又在酒宴上待了一会儿,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陶可怡今晚要留在这里,不用等她,其他学员跟自己也不熟。再加上这是私人晚宴,没有专车接送,金思琦只能一个人走向车站。 谁知,她才刚走到大街上,忽然有辆摩轮机车疾驰而来,不偏不斜的正撞向她。巨大的冲力,让她当场就被撞了个趔趄,几乎跌倒。再等回过神来,手中的玉简和肩上的挎包却已经不翼而飞。 “哎……抓贼啊!”金思琦又惊又惧,吓得大喊起来。她也听说过有这样一种“飞车党”,专门骑着摩轮机车接近目标,飞快的抢劫财物,难道今天刚好让自己给遇上了? 但此时夜色深沉,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任她在这里喊破嗓子,也没一个人搭理她。而那辆摩轮机车却早已一溜烟去得远了。 “抓贼啊!把东西还给我!”无奈之下,金思琦只能一边尖叫,一边朝着摩轮机车离开的方向徒劳追去。 酒店门口,正静静停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前方那道奔跑的背影透过车窗,又被车内的三人尽数收入眼底。 后排座位上的一人正装革履,正是盛爵元。他沉默的望着这一幕,半晌,才抬手略微一摆,朝司机示意“走吧”。 “老板,我们要不要……?”司机戴一副黑色墨镜,身材壮硕,似乎是保镖出身。望着那道在视野中尚未完全消失的背影,紧绷的面部线条也透出一种冷意。 “不用了,看样子她也没听到什么关键信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盛爵元只是这样淡淡答道。 “盛总的意思,非常时期尽量不要惹事,”坐在副驾驶位的另一名黑衣保镖代为解释道,“这些小喽啰,处不处理都是一样。现在少爷再过几年就能出来了,什么事都得先为这个让道。” 盛爵元赞许的点了点头,仰靠着身后的真皮座椅,一面摘下眼镜,缓慢的擦拭着。 “她该庆幸自己生对了时候。为了让上面那些人满意,给阿其减少是非,这些年我做事的风格已经宽容了很多。要是换了我刚刚踏足商场那一阵……恐怕就没有那么便宜了。” 前排的司机和保镖同时露齿一笑。仿佛也跟着他们的老板,回忆起了曾经那段纵横两道的嗜血年代。 …… 一转眼就被劫匪甩开几条街的金思琦,只能就近前去报官。但也不知是因为值夜班感到困倦,还是她也没丢什么太值钱的东西,负责接待她的捕快明显是敷衍的态度。虽然草草给她做了份笔录,答应有了线索就会联系她,但双方却都知道,恐怕是再也不会联系了。 那摩轮车手戴着头盔,将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金思琦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这无疑就又给侦破带来了难度。 当捕快问到,她近期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的时候,金思琦其实有一瞬间想到了刚才在酒楼发生的事。难道是因为自己偷听到盛总和俞丽妍的谈话,这两人的关系在网上又是“不可说”,所以盛总就想要派人抢走自己的玉简,毁灭证据? 但这段话,她却是不太方便说明。毕竟是自己偷听在先,也有一定过错,再加上无凭无据,就算指证盛总也没有用。何况这件事如果真是出于他的指使,他就是那种行事心狠手辣的人。如果因为自己被官方调查,事后必然报复,那对自己就很危险了…… 思来想去,她只能选择自认倒霉。 身上没了零钱,坐不到公交,她只能根据站牌,一站一站的走回了宿舍。 拖着疲惫的身体,好不容易爬到寝室门口,习惯性的抬手一拧,门却早已经锁住了。 如今已是丑时,或许室友们都睡了。金思琦叹一口长气,但挎包被抢,身上没有钥匙,她也只能冒着被黄姝娴大骂的风险,用力的抬手敲门。 谁知,还没敲几下,门就被人拉开了。室内尚还灯火通明,室友们衣装整齐,都还没有睡下。只是见到她进来,每个人都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向她。 更奇怪的,是之前专程和她说过,今晚就不回寝室的陶可怡,现在竟然也好端端的坐在铺位上。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同样包含着猜忌。 “可怡……你怎么回来了?”金思琦脱口而出。如果其他人是因自己擅自前去晚宴而不满,但陶可怡为何也跟她们一个鼻孔出气? “思琦……可怡刚才跟我们说,你在酒楼陪睡了?”好一会儿,单玲才一脸迟疑的开口,“这……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我陪睡?!”金思琦失声叫了起来,“我没有啊!可怡为什么要这么说?” “之前在百人大群里,有人发了一张照片,”李媚颖倚着床头,懒洋洋的解释道,“可怡被拍到在酒楼走廊上,开门进房间的照片,群里的人都说这是她被潜的证据。等可怡回来的时候我们也问了她,她说当时房间里的人是你,她是去找你的。那现在你怎么说?” “我……怎么是我……”金思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蒙的,“我真的没有啊!而且是可怡她……她之前专门发通讯跟我说,她今晚就不回来了,然后我才在寝室群里跟大家说的啊!怎么现在一转身就成是我陪睡了?” “谁陪睡了谁知道。”黄姝娴冷哼一声,自顾自的敷着面膜,“你说她今晚不回来了,结果人家可是比你回来得都早。你们两个到底谁在说谎?” “是啊,而且可怡还说,这个晚宴她本来不想去,是你说一个人害怕,非要拉她陪着,她才跟你去的。”单玲面有难色的望着金思琦,“她还专门给我发讯息说过呢。所以……我还是比较相信她的。” 她主动出示了那条讯息,金思琦明明白白的看到,那的确就是“陶可怡shmily”的账号发来的讯息。 “玲子,思琦还是很想参加那个晚宴,她说一个人去会害怕,一定要我陪着她。那我就不能参加寝室聚餐啦,帮我跟大家说一下哦!我们这边你也不要担心,两个人在一起总会安全一些的~” 金思琦看得目瞪口呆。这条讯息的发送时间……的确是在她和陶可怡碰面之前就发了。如果这是一个局,难道陶可怡从那么早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吗?她的目的呢?这…… “我明白了!”脑中思绪激烈碰撞,忽如火花一闪,金思琦也是脱口惊呼出声,“可怡跟我说的是她自己也想去……可能她在你们面前不愿意直接背这个锅吧,所以她就说她是陪我去,推我出来顶缸!后来她被拍到进房间的照片,她无法解释,所以就把事情安到我头上!你们要相信我啊,我,我真的没有……” “思琦,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陶可怡泪眼汪汪的瞪着她,那略微泛红的眼眶,无助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引人同情,“我也是为了要陪你才被卷进这件事,现在被人误会了,难道我还不能为自己澄清吗?而且,而且当时我进房间找你的时候,你还想拉我一起留下,你说你一个人没有把握……如果由我来取悦导演,到时候我当女主角,再说服导演给你一个小配角就好,这些话你都忘记了吗?” 第1349章 真诚与谎言 “什么?”单玲一听就义愤填膺的转过头,“思琦,你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吗?” “我……”金思琦一时间张口结舌,“我是说过,但是……”便想说清是陶可怡陪睡在先。 然而,随着她这句话出口,众人再投向她的眼光,顿时都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 “哎,大晚上的别整那么麻烦,还睡不睡觉了啊?”李媚颖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既然你们都说是对方陪睡,那就各自拿出证据呗。思琦有没有让那谁替她争取机会,那谁有没有托思琦转告夜不归宿,大家都拿聊天记录出来对一下就完事了。” “当时她是发通讯跟我说的,没法拿记录啊,谁会接个通讯还专门录音……”金思琦脱口而出,但这一瞬间,在她脑中也是灵光一现。 难怪……难怪这么一件小事,可怡还要专门发通讯来跟自己说,现在看来,就是为了不留下任何痕迹……就算自己拿得出通话记录也没有用,她只需要承认当时的确是给自己发过通讯,至于具体的通话内容,既然没有证据,也就随她编了—— 如此想来,不管她到底有没有被拍到照片,被展示在百人大群,自己今晚都注定要当她的背锅侠。因为从她要自己向室友转述开始,就已经是在设套了。 ——为了让那句对她明显不利的话,先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而她到时候早早回来,打自己的脸。让人以为,倒是自己故意在给她泼脏水。 何必呢?金思琦都想仰天悲呼。自己一个寝室垫底的小透明,根本就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也值得她如此大费周章的来算计自己? 不……也许她的本意不是冲着自己……在这一刻,金思琦的头脑反而空前清醒。因为她自己也想参加晚宴,却不愿被人揣测爱慕虚荣,所以她先利用自己放出黑料,再用行动拆穿黑料,把自身营造成一个受害者形象。这样一来,其他人对她自然就只有同情,不会再有指责了…… 就算今天陪她一起去的不是自己,是单玲,是李媚颖,也都会同样成为被她利用的工具。 “这种事关系到我们女孩子的名誉,最好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从情感上,我绝对愿意相信我们寝室的每一个人。”作为寝室大姐姐的冯茵,这时也认真的开口了,“思琦,你说你没陪睡,那有人能证明吗?你好好想一想,在这段时间里都遇上了什么人?” 金思琦刚要回答,声音又哑在了喉咙里。 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呢?她的确遇上了人,遇上的是盛总和俞丽妍,但这两个人本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站出来为自己证明的。 她无法解释……她还是百口莫辩。 “行了行了,事情怎么样还不是明摆着吗?也别跟她啰嗦了,都睡了吧,明天还要早起训练。”见她半晌无言,黄姝娴随手将床上的面膜包装袋扫落,拉过了被子,“早听说时尚圈底层烂事多,没想到咱们寝室就有这种人,真是恶心!” 直等众人各自回到铺位,单玲也过来关上了灯,金思琦依旧一个人伫立在黑暗里,只感到浑身发冷。 没有人相信她……为什么会这样呢? 以前她总觉得,只要什么事都实话实说,就可以化解一切误会。但是当她说出实话的时候,孟昭抛弃了她……当她说出实话的时候,被谢少琛拿住了把柄,到今天……她说出了实话,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她! 为什么……诚实不是美德吗?为什么真实得不到歌颂,谎言却大行其道? 也是直到今天,她才不得不承认,李媚颖看人很准。 陶可怡被扒出的很多疑点,以前总带着“美女滤镜”看待她的自己,总是有倾向性的选择了忽略。现在她终于慢慢意识到,那些都是真的…… 在她美丽清纯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恶毒的心。而她也是一次次的运用心计,铲除着周边的竞争对手。她今天的名气,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她踩在失败者的头顶争取来的! 刘依唯说得没错,总是以貌取人的自己,的确吃了大亏…… 更气人的,是之后的某一天,她专程找陶可怡谈,而这个她曾经视为朋友的人,现在仍是一脸真诚的握着她的手,说出来的话,却足够把人气死。 “思琦,我知道这次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现在走到这个位置,容不得出任何差错。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垫底的100名,基本上已经没有希望晋级了,没有人会关注你的是非,所以由你替我顶下这个黑锅,就是最好不过了。” “等你被淘汰之后,你还是照常过你自己的日子,不会有人再惦记一个圈外人的黑料。” “况且你也知道,以你的条件……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在圈内大红大紫的。这一次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会感激你,如果以后我升了一线,我就可以把你引荐给剧组,至少让你做一个小配角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不也是你曾经向我要求的吗?我都放在心里呢。” 这tm……金思琦只感到有一万句粗口奔腾咆哮,我是100名垫底,我垫底我欠你了?我垫底我就活该给你背黑锅? 况且,她似乎知道在自己面前装不下去了,干脆就撕下伪装露出真面目,无耻得理直气壮!金思琦只觉得自己这么长的时间都是瞎了眼睛,怎么就没看出她是这样一个人呢? 后来和李媚颖交流的时候,她说的几句话,差点让金思琦感动得当场痛哭流涕。 她说,“我知道陪睡的不是你。就你自卑那个样,连个稍微露点的衣服都不肯穿,你还能主动在人家面前宽衣解带去?” 她说,“说白了你就是傻,给人家玩得团团转。真要你使坏,你都没那个智商。” 金思琦只觉得,永远口喷毒液的李媚颖,今天看起来竟然那么可爱! 虽然她还是停不了损自己……但就算被她干干脆脆损一通,也比陶可怡的口蜜腹剑好多了! 其后几天,还发生了另一件事。 自从mv拍摄后,殷烨北就和姚慧走得很近,而男营那边,也婉转托人向女营提出了一个要求。 原本殷烨北是有一个走得很近的男队友的,两人也会刻意在镜头前卖卖腐,争取腐女粉丝。但自从殷烨北有了恋爱迹象后,落单下来的他,就被队友刻意买了一波水军,暗示他一直都是“弯的”。 作为钢铁直男的他,为了节目效果装装样子也就算了,但现在自己的性取向却真的遭人质疑,并且质疑得有模有样,害他还掉了不少粉,这是这位队友不能接受的。因此他是打算,抓紧找个女营学员炒一下cp,大家互相提提热度,顺便也替自己澄清一下。 能和殷烨北组基友cp,并受到广大腐女欢迎的他,相貌其实也是非常不错。况且他的热度排在男营前20名,当他的绯闻女友,更多的是由他在借热度给cp蹭。因此可以说不管从各个方面,女营成员和他联合炒一下,都是绝不会吃亏。 这个机会,有大量的女营成员都是在争取的。但最后还没等男营那边的负责人发话,这次的男主角,却是已经直接和陶可怡“好上了”。 就连金思琦她们,都不知道陶可怡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和对方接触的。但看那个男生最近在微时空上频繁秀恩爱,都不像炒作,倒真成了个沉浸在热恋中的暖男小奶狗,两边都在流传说,他是真的喜欢上陶可怡了。 是啊,像陶可怡这样的清纯萌妹,本来就是宅男最喜欢的类型。但金思琦可以肯定,陶可怡的目的只是炒作需要,她是绝对不会真心喜欢对方的。看来那个男生,未来是注定要伤心了。 过程暂且不论,从结果来说,事业原本就在稳步上升的陶可怡,借着公布恋情的这一波热度,人气值更是刷刷的往上涨。到现在她在百强选手中的排名,已经和黄姝娴、杨露娜她们处在同一梯队了。 金思琦好像理解了俞丽妍的那一句,“在时尚圈混,不择手段的人更容易成功,无心人会比有心人更快乐。” 不过,同样身为“无心人”的谢少琛,这时却是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你们放的这叫什么黑料!根本就没能对蒋芷沐形成有效打击,反而还让她涨粉了!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吗?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商业信誉了?” “呵,谢先生,话可不要乱说啊——”玉简另一端传来一声阴沉的低笑,“你让我们放黑料,我们已经放了,至于最终的结果不如人意,那是意外情况,我们又不能未卜先知——这个单子,无论你满不满意,就是已经结了。” “你们收了钱又办不好事,这就是欺骗消费者!我要去投诉你们……我要揭发你们!”谢少琛紧握着玉简,气得浑身发抖。 “谢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成熟一点,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好吗?”对面的声音圆滑而充满嘲讽,“我们这个行业,本身就是黑色产业链,你出钱,我们黑人,双方都不受律法保护。你还要投诉?去向哪里投诉?是你要求我们放出黑料,陷害无辜艺人,严重侵犯了她的名誉权,事情真要闹大了,第一个把你告上公堂的,恐怕还是蒋芷沐吧?” “呵呵,你当初发来通讯的录音,我们可是还都完好的保留着。就是预防有你这样交易不成,就恼羞成怒,反咬一口的‘消费者’啊——” “当然了,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你当初出的那点钱,只够放出这点水准的黑料,如果你愿意再多追加一笔款项……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无中生有的给她制造黑料,不过这毕竟是可能吃上官司的,所以这价钱么,自然也是要稍稍的高一点——” “你们竟然还想要钱?”谢少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不会再给钱的……我就算自己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她,我也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了!” “那么,非常遗憾。”对面冷笑一声,“像你这样的穷鬼,果然也就只能自己躲在角落里吠上几声,对你憎恨的人,造不成一点损害啊——” 当通讯被切断后,谢少琛满腔恼火无处发泄,抬脚狠狠踢歪了椅子,又将满地的集装箱踢得东翻西倒。 “该死的东西……你们都看不起我……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两湖商会的同事看不起我,我带的艺人看不起我,现在连你们他妈一个水军公司也看不起我!” “都嫌我只是一个不得志的经纪人……都觉得我这辈子就出不了头了——行啊,我就出头给你们看看!等到有一天,我有钱了,有势了,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要把你们一个个都踩下去!踩下去——” 有些行走在这条路上的人,良知未泯,他们每踏出一步,都要背负道德的包袱。但他谢少琛不一样。他早就将自己的底线拉到了负数,所以不管做什么,他从来都不会愧疚,他以为这是他的优势,但是……该死的为什么他直到今天还是没能成功? 当初从小山村考进大都市的他,明明是很优秀的啊!远近的乡亲都夸他聪明,都夸他有出息……但为什么进了大都市之后,他就做什么都是垫底?身边的人都看不起他……他无法适应这样的落差!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难道自己生来就注定没有大富大贵的命?否则为什么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刷存在感,他的生活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只能看着同龄人一个个的成功……甚至还有一群童星到他面前现眼? 不……他绝对不会承认的……他绝不承认自己会受到命数的局限!这辈子都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这个时候,他手中的玉简再次响起了。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他不敢怠慢,定了定神按下接通键,将玉简凑到耳边。 默不作声的听了几句,他的面色忽然变得很奇怪。 “……你要她?” “好,那我帮你安排。” “我的事也麻烦你多多费心了……白哥。” 第1350章 血染的艺术 当陶可怡持续走红后,寝室里又有另一个人,即将得到幸运女神眷顾。 大摄影师白霖晚,指名要为单玲拍一套写真! 白霖晚的地位,已经成为了圈内的常青树,凡是被他选中的模特,其后都必然大红大紫。出道这些年,他陆续造就了一连串将素人捧上一线的神话,他那双点石成金的手,也被专业媒体评价为“上帝之手”。 有多少女星不惜花费重金,却都无缘得他青睐。这份我行我素的作风,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早就被圈中大佬联合封杀了。但,他是白霖晚,是无可取代的业界传奇。失去了他,那将是整个娱乐界的损失! 没有人能够威胁他,也没有人能够收买他。因此也曾有人戏称,能被白霖晚选中做摄影模特,就跟买彩票中了五千万大奖的概率差不多。 而现在,这份天大的好运,却是降落在了单玲头上! 并且,拍摄时间已经定下了,就在今晚。地点则是在白霖晚位于郊区的别墅,到时将会有专车负责接送。 消息传出后,百人大群里很快就炸了锅。金思琦等人也是在寝室群里疯狂的敲着单玲。 金思琦:啊啊,玲子,我好羡慕你啊! 金思琦:不知道白霖晚还需不需要其他模特了?你也带上我一起去好不好啊!我给你做背景板模特也可以的! 陶可怡shmily:我已经跟白霖晚的助理私聊过了哦,可惜他只要玲子,连我都被拒绝了呢 金思琦一看她这种自带优越感的语气就有火。什么叫“连你都被拒绝”,你都被拒绝了,我就更没戏了是吗? 陶可怡shmily: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让白霖晚为难啦,专心祝福玲子就好~ 陶可怡shmily:等拍完这套写真集,她肯定就会非常红了,到时候我们整个寝室都能跟着沾光了 金思琦:啊,对对对,玲子,苟富贵,勿相忘! 金思琦:悄悄再问一下,你到底是怎么跟白霖晚混得这么熟的呀~~咱们不都是上次安彤姐拍mv的时候第一次见他吗?还是你们本来就认识了? 薯片少女:没有,没有,我现在也很蒙!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薯片少女:那次拍mv之后,是白霖晚主动关注我的,还说想让我做他下次摄影的女主角,我以为他只是客套一下嘛,也没有太当真 薯片少女:接下来其实我们就一直没怎么联系过了,上次小洁把他的签名晒到微时空上涨粉,我就觉得挺对不起他的!这不是成了我们在利用他嘛!当时我就去留言给他道歉,他没有回复,直到今天他忽然又主动找我,就提出给我拍写真的事了 薯片少女:我当时太惊讶了,脱口就问:你被盗号了? 金思琦:‘你被盗号了?’,哈哈哈玲子你太可爱了! 李媚颖: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他们这些搞艺术的脾气都很怪,看对眼了,是个丑八怪他都稀罕,要是不对他胃口,就算是个绝世美女放在他面前,他都不带鸟你的 这“绝世美女”一说,似乎是在有意暗讽。至少在她说过这句话之后,就再没见陶可怡在群里冒泡了。 金思琦看得出来,虽然表面上笑呵呵的送祝福,但她心里是在嫉妒单玲的。她觉得自己人长得比她漂亮,热度也比她高,凭什么白霖晚选了她不选自己。 反正自己横竖都不会被选上,能看到陶可怡吃瘪,金思琦倒也乐见其成。 到了傍晚,果然有一辆加长版豪车,停在了训练营门口。 单玲被金思琦等人送出来的时候,四周早就聚满了学员。她们用力的踮起脚,望着前方那辆可望而不可即的豪车,时而还用又羡又妒的目光,扫视着单玲这位女主角,兼“明日之星”。 单玲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排场,一颗心也不禁怦怦直跳。她究竟是个年轻女孩,就算本性并非爱慕虚荣,但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还是会感到阵阵的欢欣和满足。 现在,她努力的保持微笑,就像一位走过长长的红毯,迎向未婚夫的新嫁娘一般,缓步走到车门前,弯下腰钻了进去。 车子就在一片密集的人潮中启动了,也是直到这时,稍许调整过呼吸的单玲,才发现那坐在驾驶位上的人,竟然正是白霖晚本人! “啊,你……”单玲惊呼一声,“不是说要让助理来接我的吗?你……你怎么……”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上也升起了片片红晕。白霖晚看着她娇羞可爱的模样,淡淡一笑,手上依旧是娴熟的旋转着方向盘。 “因为你是我的灵感缪斯,我们的价值,都因为对方而存在。亲自来接你,才更能体现我的诚意,不是么?” 单玲轻轻垂下头。这还是第一次,她听到有一个男人,对自己说出这种类似告白一般的话。还是一个那么优秀的男人…… 一直以来,因为她大大咧咧的性格,被她吸引的也都是性格相似的男孩。他们不会说情话,不会玩浪漫,只会和她像兄弟一样玩在一起。严格说来,她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对偶像的倾慕,也就和心底那份朦胧的爱情观混合在了一起,明知道得不到,但在她心目中,白霖晚,就是她的理想型。 听到他这样温柔醇厚的嗓音,单玲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沦陷了。为免自己胡思乱想,她一边玩弄着手指,小心的询问道: “白摄影师,其实我不太明白,在这个训练营里,比我优秀的女孩子明明还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会唯独选中了我呢?” 白霖晚笑了笑,在等红灯时候,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好,也许连你自己都还没有发现。如果你相信我的眼光,就相信这个能令我眼前一亮的自己。你就像是一块璞玉,我会带着你,一点点去发掘你全部的魅力。” 当车子再次启动的时候,白霖晚顺手将车内的音乐打开。一段低柔婉转的曲子,在这片狭小空间内回荡而开,仿佛触及了心灵深处的柔软。 单玲没有再说话。她双颊微红,眉眼如醉,倾情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那是为她专属的浪漫。 这个人……他这么温柔,这么有才华,又这么懂情调,将来能嫁给他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吧……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车子才在一幢郊外别墅前停下。 白霖晚先迈下车,又体贴的扶着单玲跨出,还不忘抬手替她遮挡头顶,全程都充满了绅士风度。 踏进他的别墅,单玲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 处处都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地板明净得就像能照出人影来。不要说是男人,就算是女生的家,也很少能收拾得这么干净整洁。 看样子……他是一个对自己的生活,有着很高标准的人呢……单玲悄悄打量着他的侧脸,对他的评价再次升高了几分。也难怪,他能够拍出那些震撼世界的艺术作品。 白霖晚带着单玲,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卧室。 “浴室就在里间,先进去洗个澡吧,我已经为你准备了更换的浴袍。”在单玲还在考虑稍后要怎样摆姿势时,白霖晚却是提出了一个有些意外的要求。 “诶……可是,怪不好意思的啊……”单玲的脸更红了。她可从没有在别人家里洗过澡,如果对方又是一个单身男人的话,总感觉气氛变得很暧昧了…… “去洗一下吧,让身体回到最洁净的状态,才能创造出更完美的艺术。”白霖晚这样说道,“至于你的妆,不用担心,我想拍的就是你最自然的状态,你不需要再化任何妆容,因为最本真的你就是最美的。” 单玲虽然仍有些胆怯,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见得再临阵退缩。半晌,她还是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带上浴袍踏进了浴室。 他……他该不会突然进来吧……脱下衣服之前,单玲又惶恐的朝门外望了望。这里……该不会装着什么摄像头吧?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想法一经冒出,单玲又用力甩了甩头。以白霖晚的圈内地位,如果他真有那个心思,主动投怀送抱的女生应该一抓就是一大把,用不着用这么龌龊的手段……艺术本来就是纯洁的,我不该用我的思想玷污了艺术…… 定了定神,单玲终于抬手解开了自己外袍的纽扣。 …… 外间,白霖晚一直坐在床边,直到浴室的门锁“喀嗒”一响,他才充满期待的抬起头。 单玲裹着一身洁白的浴袍,半长的头发湿淋淋的垂在肩头,就像是一条跃出水面的美人鱼。她脸上淡淡的妆容已经被全部洗掉,但呈现出的本质肌肤,也是柔n得如同刚剥出来的鸡蛋。眼中那份含羞带怯的娇弱,更是我见犹怜。 当她依着白霖晚的招呼在床前坐下后,抬起双眸的一瞬,犹如一朵睡莲悄然绽放。 就算是见多了性感女星的白霖晚,这时竟也是略微一怔。半晌,他才郑重的走上前。 “把浴袍脱了吧。” 单玲再次吃了一惊,脑中也浮现出了一堆不好的预感,弱弱的反驳道:“为什么……?我不要拍三级照啊……” 白霖晚淡然微笑,双眸在稀薄夜色下,似乎泛着一种异样的清冷光泽。 “放心吧,这是正规的艺术照片,到时不该向大众呈现的画面,我也会做技术处理。” “你的纯洁,就是最宝贵的财富,我又怎么会玷污了它呢?” 单玲犹豫半晌,出于对他人品的信任,她终于还是咬着牙,缓慢的将浴袍褪下,露出了洁白无暇的胴体。 白霖晚看着她的眼光,有了一瞬间的狂热,但那只是对艺术的痴迷,却不含有丝毫情y的杂质。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他一边说着,打开床头的工具箱,首先拿出的,竟然是…… 一把手术刀! “你……你要干什么……?”一瞥眼看到工具箱中竟还有着皮鞭、手铐等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单玲心中陡然警钟大作,手忙脚乱的就往后方瑟缩着。 “让你的身体开出艺术的花啊……”白霖晚这时的神情格外古怪,一手拿着手术刀,在她周身隔空比划着,似乎在仔细挑选下刀的位置。 “人的皮囊,藏着太多虚假的东西了……所有的情绪,憎恶,伪装,都在这里交织和腐败,所以有句话说,人心隔肚皮……只有先剥去这层谎言的外衣,才能看到最本质的艺术……” “人们总陶醉于新生之美,但在我眼里,‘毁灭’才是最美的……新的生命,也终有一日会走向毁灭,所有的一切都将消亡,又在这里重新诞生——毁灭才是一切的终点,又是一切开始的原点……终点即原点,这不是非常美妙吗?” “再美丽的花朵总会凋零,只有将它碾碎了化为尘土,才能让它盛放过的一瞬,成为最灿烂的一瞬,刹那即是永恒,即是不灭的真谛——” “只有毁灭……才是永恒的艺术啊!” 他疯狂的喃喃自语着,说到兴奋处,更是将手术刀猛地一挥,割破了单玲的手臂,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溢出。 当单玲因疼痛而皱眉尖叫时,看到鲜血的白霖晚,却是反常的格外兴奋起来。 “人体是肮脏的,只有鲜血才是最纯净的……用你的鲜血,帮你洗净一身的污垢,你就会成为最完美的艺术品了!感谢我吧……” 这个人……他是个疯子啊!单玲又惊又痛,慌忙抽出玉简就想求助,却被眼疾手快的白霖晚一掌打落。 “皮囊是虚假的,现在的人,只会通过整容和化妆,来实现虚假的美丽……他们破坏了最天然的美感,只剩下化学用品和畸形的人造美……所以我挑选模特,从来不看她们的外表如何,我只看灵魂,能够让我有所触动的灵魂……” “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最纯洁的天使……这人间太苦了,就让我来帮你解脱吧……” “放心,很快就结束了,不会很痛的……”白霖晚仍是犹如梦呓般的说着,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紧握着手术刀,一步步的朝着单玲走近。 “我保证,你会成为我最完美的收藏品……永世长存!” 第1351章 妄念 “啊……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救命啊!!”此时白霖晚已经将单玲压倒在床上,闪烁着寒光的手术刀就悬浮再她的脖颈上方,仿佛下一刻就将骨骼分离,血花飞溅……单玲也是徒劳的抬手猛推着他,同时失声大喊。 “你不要叫这么大声!会让灵感跑掉的……”白霖晚将单玲的双手握拢压制在一侧,腾出另一只手就去捂她的嘴,“你知道,艺术容不得任何瑕疵,如果你继续干扰我,我就没有办法工作了……只要你乖一点,我们是可以互相成就的……啊?听话,乖一点,安静一点……” 死亡的恐惧,让单玲爆发出了反常的力气,张口狠狠咬住他的手指,血腥味很快就灌入了喉咙。 趁着白霖晚吃痛跌退,单玲用尽全力将他从身上推开,抓起一旁的浴袍和玉简,就匆匆往楼下跑。 白霖晚似乎是有洁癖,看到手指流血,他的脸色明显阴沉了几分。没有立刻去追单玲,而是先从房间里找出药水和创可贴,先专心处理起了伤口。 另一边,单玲几乎是半跌半爬的冲下楼梯,一路疾奔到大门前,用力拉扯着两扇紧闭的门板。 锁上了!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破灭,单玲绝望的一遍遍狠拽门把,但即使双臂都已经隐隐发痛,门板却依旧纹丝不动。 出不去了……恐怕只有白霖晚那里才有钥匙……该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报官……单玲定了定神,拿起玉简刚要传讯,就听到二楼响起了脚步声。 他要下来了!单玲面色急剧惨白,这大厅空空荡荡,别无藏身之处,她只能匆忙奔到楼梯拐角处,努力将自己的身子缩进暗影中。 同一时间,白霖晚从楼梯上下来了。 他走得很从容,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逃掉……是啊,大门都已经被他锁上了,自己被困在这幢地狱一般的大房子里,又能逃到哪里去?他当然可以像猫戏老鼠一样,慢慢的玩…… 没有退路了……单玲听着头顶噔噔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了自己心坎上。不,还是有机会的……只要等他走到大门前,我就趁着这个时间差先跑上楼,随便找一间房间进去,把他锁在门外……记得二楼的房间应该是有窗户的,然后……趁着他去找钥匙的时候,我就从窗户跳下去!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逃得掉……? 到门口去,到门口去……从单玲的角度,已经能隐隐瞥见白霖晚的身影了,而她也是在心底不断的祈祷,让他暂时走到门口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 白霖晚偏偏是在即将走向大门的时候,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接着,就朝楼梯拐角处转过头。 他的目光,和单玲的视线正正相接! “哦,原来在这里啊。” 那张依旧俊美,却是邪恶如魔鬼的脸上,此刻正缓缓扯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那是看到被困在陷阱中,垂死挣扎的猎物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单玲的声音都已经带上了哭腔,她只能匆匆抓起身边的东西,什么有的没的都朝着白霖晚的方向扔。 可惜,这些家居用品,似乎都没有任何杀伤力。 “我……我已经报官了!”无计可施之下,单玲只能指着手里的玉简,哆哆嗦嗦的威胁道,“捕快马上就要到了,你……你不要乱来……” 白霖晚置若罔闻,眼中的恶毒反而更加深邃。他仍在一步步的走来,手中却暂时没有了手术刀。 现在他很生气……是啊,他的艺术品竟然这么不听话……能够被他亲手雕琢,难道不应该是一种荣幸吗?但她不但不珍惜,还在拼命反抗……在这具标本心甘情愿的躺下来成为标本之前,他是不会轻易玷污自己的手术刀的…… 意识到他手里没有刀,单玲的胆子也稍大了几分。她不再逃避,反而直接向他冲了过去,一头撞在他胸口,将他撞得一个踉跄后,借着身形小巧的优势,灵活的一猫腰一旋身,疾冲几步,直接从楼梯较低处的侧面爬了上去,一瘸一拐的就往楼上跑。 但,她才冲到半途,腰腹处忽然被人一把抱住,不断的将她往下方拖。 白霖晚……他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男女的力气终是差异较大,单玲即使死死攀住楼梯扶手,掌心却仍是被扯着寸寸下滑。 “放开我……你走开……啊!”两人纠缠中,单玲抬腿扫向白霖晚脚腕,趁他重心不稳,双手更是用力一推,就见白霖晚整个人都朝后仰倒,失控的滚下了楼梯。 单玲皱眉望了他片刻,见他还有呼吸,意识也还清醒,知道他不会有生命危险,而现在最危险的还是自己……她咬了咬嘴唇,掉过头就又往楼上冲。 一跑上二楼,她简短张望一番,索性一直冲到了最里侧,拉开一扇房门就冲了进去。 冷……好冷……一踏进房门,她就瑟缩着打了个寒战。这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低了太多,就算是开着空调,也不至于如此寒冷,简直就像是……冷冻库一样。 并且,这间房间用途不明,但看面积还相当宽广,房间两侧陈列着一排排柜子,透出安静而诡异的气息。 算了不管了……单玲现在也没心思去探究柜子里的真相,好在这间屋子里还是有窗户的——她迅速将房门反锁,几步冲到窗前,探头往下面看。 不行,太高了……只看了一眼,她的心就凉了一半。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的确可以直接到达别墅的草坪,但是这么高的距离,真跳下去肯定也会摔出个好歹来。 必须要马上做决定……上楼的脚步声又在门外响了起来。既然逃不出去,就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报官,等待捕快的救援了! 这里有这么多间柜子,就算真给他找到了这间房间,也未必就能一下找到自己……单玲迅速斟酌半晌,就匆匆挑了一个靠近窗户的柜子,拉开柜门钻了进去。 柜门一关上,四周就是一片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身边有什么东西。但现在单玲也无意去看清,她颤抖着掏出玉简,拨通了县衙的传讯。 数息的等待,让她仿佛熬过了几个世纪。 “救命……救命……”当传讯终于显示接通时,单玲的眼泪哗的涌了出来,“请救救我……” “喂?喂喂?说话。”对面响起的,却只是一道冰冷而机械化的询问声。 “有人在追杀我……”单玲一手掩在口边,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以免惊动了门外的白霖晚,“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如果保持通讯连接的话,可以定位我现在的位置吗……?” “喂?有人在吗?有事你说话。”捕快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怎么会这样……单玲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刚才自己说了那么多,难道他一句都没有听到吗? 再观察玉简屏幕,通讯的确是显示连接中,但左上角的信号,却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这里的信号为什么会这么差?单玲皱紧眉头,是因为自己现在躲在柜子里,密闭的空间阻隔了信号?不……恐怕这间别墅里,本身就有着信号屏蔽器吧。类似的东西,也曾在一些学院中试点运营,主要是杜绝学生在大型考试时,通过玉简作弊。却没想到,还有人要专门买来屏蔽自己家的信号。 也许……这里一直就是白霖晚专门准备的犯罪现场!所以他才要屏蔽信号,让受害者求救无门!所以……他刚才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报官…… “求求你,不要挂通讯……我要报官,能听到我说话吗?”单玲一次次的呼唤着。 某一刻,她的声音忽然僵硬的一滞。 刚才……自己的右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有些软,有一定的体积,但是……异常冰冷? 单玲心中闪过了不好的预感,她战战兢兢的挪过玉简,用屏幕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 那里静静躺着的……竟然是一条手臂! “啊——!!”单玲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明显是女人的手臂……很瘦弱,很苍白,臂端却被利落的削断,刀口整齐,不见丝毫血液,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虽然看上去……也有些像塑料模特的手臂,但单玲可以肯定,那绝对是一个活人的手臂!它被砍下来,还被做成了标本,像宝贝一样被收藏在这里…… 这间黑暗的柜子里,可以感应到还有其他的东西,但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想知道那都是什么了。 那么,其他柜子里,恐怕也都同样是…… 这白霖晚,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变态啊……原来在自己之前,也曾经有过其他受害者吗? 想到也许自己也会被他肢解得七零八落,被锁在这些柜子里,单玲就感到胃里泛起阵阵呕吐感。 喀嗒—— 仿佛是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刻,房门的锁忽然被打开了。 那催命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踏了进来。 是刚才的尖叫暴露了自己……单玲懊悔的死死捂住嘴巴,为了不再漏出声音,玉简通讯也被她自行切断。那么,现在还有谁能救她呢……? “我说玲子啊,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就别躲了。”白霖晚的声音就在房中响起,“不管你躲得再久,我都还是会找到你,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的追求,不能为了永恒的美,乖乖为艺术献身呢?你会明白,这其实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啊——” 他轻言慢语,状似语重心长,但单玲却能听出那份渗透在骨子里的恶意。 也许,他真的从未觉得自己在犯罪……不知怎地,单玲忽然有了一种新的认知。他是发自内心的,沉醉于他的艺术,在这个过程中,就算伤害自己,伤害别人,他也都觉得是通往艺术殿堂的,必经而伟大的牺牲。 将理想看得高于一切的人,并非特例。在历史的一些知名战役中,有的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为协助队伍赢得最终胜利的义士。这原本不能说是一件坏事,但当这种思想出现在一个犯罪者身上……那就是非常极端而可怕的。在他眼里,只有他坚持的事才是正确的,其他人的命,都得为他的理想让道! 这样的一个人……听不进道理,也听不进哀求,他的脑回路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他枉顾律法和道德人伦,只以自己的追求为至高无上—— “玲子啊,这间别墅里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有充足的时间来陪着你玩。”白霖晚又说话了,“可是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别墅的隔音本来就不错,这里又是荒郊野外,就算你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的——我已经为你想好了你的归宿,你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你们就都不能理解我呢?为什么你们都不懂我的艺术呢?”而后,他又似有感触,语调莫名的有些悲伤,“为什么连我最亲近的人,也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为什么都要用犯罪来玷污我的艺术?” “为什么,要把我和杀人犯相提并论?”他的声音失去了最初的慢条斯理,再次展现出一种极致的狂热,“我跟他们怎么会一样?他们是在剥夺生命,我是在创造生命……是我给原本低级的生命赋予了价值,让她们能够成为艺术品……” “人,早早晚晚不都是要死的吗?与其等她们活到老态龙钟,精致的皮肤生满了皱纹,连牙齿都掉光了……我只是把她们定格在最美的一刻,让她们的美丽成为永恒——我做错了什么?每个人的时间,终究都会输给死亡,唯一能够战胜时间的,也就只有死亡……这是我的创造,是我的艺术啊!” “除了我,还有谁能帮她们摆脱皮囊的束缚,帮她们挣扎出残酷的岁月?是我,都是我……我……简直就是创造新生的……神明啊!” 在这阵疯狂的呓语中,他已经打开了第一间柜子。 第1352章 人命关天 白霖晚正在一间间的打开柜门,紧缩在其中一间柜子里的单玲,只能在尽量不弄出响动的状态下,悄悄按动着玉简屏幕,编辑讯息向室友们求救。 薯片少女:救命! 薯片少女:白霖晚是个变态! 薯片少女:帮我报官,快!!! 所幸,这几条消息全部顺利的发送了出去。 寝室内的众人,也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寝室群的sos信号。 “你们怎么看?”金思琦疑惑的抬起头,“玲子怎么突然发这样的讯息?不会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恐怕是真出事了。”李媚颖皱了皱眉,眼中也透出几分凝重,“刚才你们都在群里刷消息,我单独从私聊call了玲子,她也没接,而且立刻就挂断了。可能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并不太方便说话。” “我也不觉得玲子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冯茵附和道,她刚练舞回来,脸上的妆都还顾不得卸,“如果真的出事了,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我建议我们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去联系节目组,询问他们能否联系上白霖晚,另一部分就报官,捕快总会比我们有办法的。” 说到节目组,金思琦忽然灵机一动,调出好友列表,给谢少琛发去了一条消息。 【金思琦:发送图片(群聊截图)】 金思琦:记得你认识白霖晚吧?你知道玲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金思琦: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金思琦:她本来是去拍写真集的,刚才突然给我们发来了这几条消息,我们再问她她就不回了,现在寝室的人在讨论要不要报官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不要报官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你稳住她们,我担保她不会有事 金思琦:啊,不好吧,人命关天诶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光天化日的能出什么事?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单玲是他白霖晚带走的,真出了事他就是妥妥的第一嫌疑人!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能对单玲做什么?你是不是傻?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况且你就不觉得奇怪?这套写真集一拍,她立马就能原地走红,她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你们发这种消息,让你们帮着她自毁前途?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还有,单玲既然还能给你们发消息,说明玉简就在她自己手里,她在的地方也有信号。那要报官,她为什么不自己报?还要兜这个圈子来拜托你们? 这一通“灵魂质问”,让金思琦也产生了几分动摇。 是啊……训练营的证人有这么多,白霖晚不可能毫不避嫌的去伤害玲子。如果她们真的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把捕快招去了白霖晚的别墅,到时产生的后果,是一定要由她们来背这个锅的……就算不必负刑事责任,但在海选中的人气也一定会一落千丈。 联想到当初陶可怡专程拜托自己,替她向室友转述,反手却又啪啪打脸一事,现在玲子玩的,不会也是同一手吧?虽然玲子看上去很单纯,不像是那样的人,但当初的陶可怡难道就像了吗? 金思琦:我是可以答应你,我不报官,但是我管不了其他人啊…… 谢少琛没有再回复,但紧接着,又一条群聊消息跳了出来。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金思琦,让你室友别报官,到时候@cherry洁整容的事我负责搞定,你的把柄也一笔勾销 那是她和谢少琛,施宇洁上次拉的三人小群。自己和他私聊得好好的,他突然转身在群里说话,恐怕就是想拉上施宇洁来给自己施压。 果然,完全不明就里的施宇洁,一看之下顿时激动起来。 cherry洁:@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你是说真的吗? cherry洁:还有,你们在说什么报官,为什么要报官?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没什么事,她们室友恶作剧。你也帮着劝劝她吧,现在你的未来就在她一念之间了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否则我现在就公布所有的证据 cherry洁:虽然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总之,如果他能守信用的话,@金思琦,我也要拜托你! cherry洁:你知道整容的事对我有多重要……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见人了,如果那些照片被公布了,我就活不下去了……思琦,求求你!! 一边是谢少琛的冷酷威胁,一边又是施宇洁的苦苦哀求,金思琦百般为难,挣扎过后,终于还是站起身阻止道: “不要报官!” “因为……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玲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见所有人的视线都向她投来,金思琦一阵尴尬,只能匆忙掰着借口,“就算报官了要说什么?还是先向玲子确认清楚吧?万一她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呢?而且我们现在还在参加比赛,如果被扣上报假案的帽子,恐怕接下来就很难晋级了,这一点大家要想清楚啊!” “你说向她确认,怎么确认?”李媚颖翻了个白眼,“可能她现在都已经受伤了呢?被人打晕了呢?跟捕快也不用说多,玲子这里都提到了,‘白霖晚是个变态’,说明她现在遇到的危险就来自于白霖晚,有事没事捕快自然会去调查的。” “是啊,宁可虚惊一场,也总比见死不救要好。”冯茵说话间已经掏出了玉简,“我来报官吧。如果真有报假案的责任,我一个人来承担。只要玲子能没事,我不介意背这个锅。” “啊,茵姐等等……”金思琦慌忙按住她的手,脑中不断编造着各种可能的障碍,“但是……但是我们都不知道玲子在哪啊!要说她在白霖晚的别墅,像白霖晚那么有钱有地位的人,应该会有很多幢别墅吧,难道捕快要一幢幢的找过去?而且,如果白霖晚从一开始就打算对玲子不利,很可能就连去别墅的说法也是假的!那要找他们就更没方向了!” “因为,之前我被抢了玉简,我也去报过官,我知道捕快在没出什么大事之前是不会重视的!如果我们这样一问三不知的报官,很可能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所以我就是想……” 她这边还在结结巴巴的解释,李媚颖已经利落的敲击着屏幕,发出了一条消息。 李媚颖:玲子,如果你还能看得见,直接在群聊里给我们发个定位 李媚颖:微时空是有自带的定位功能的,可以在地图上自动识别出你现在的位置 随后,几个人就紧盯着玉简,等待单玲的回复。 单玲当然也看到了这条讯息,但现在的她,已经是焦头烂额。 这里的信号时有时无,她刚才连发了几条消息,却都只能看到一个显示“发送失败”的红色惊叹号。眼睁睁的看着室友们在群里不停的发消息询问自己,李媚颖刚才甚至还直接给她发来了通讯,但她却始终也无法将自己的声音传达出去。 现在,白霖晚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他正在开启的,应该就是自己旁边的几只柜子。 很快,就要轮到自己这一间了…… 该怎么办?会死吗?单玲如今的脸色是一片死灰般的惨白,和那条被切断的手臂相比,竟是分不出哪个更似活人。 不,还有机会的……思琦她们一定已经报官了,只要我能再多坚持一会儿,一定就会有捕快来救我的…… 定位,我要赶紧把定位发给她们才行! 单玲一次次按动着定位按钮,但每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却仍是那个绝望的红色惊叹号。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单玲屏住呼吸,这一次她接连等待数息,都没再看到那个刺目的记号。 也就是说……发出去了? 下一刻,清冷的灯光忽然在自己眼前投下。 一直紧闭的柜门,被缓缓的拉开了。 …… 【单玲:发送定位】 “啊,终于发过来了!”李媚颖舒了口气,“这地方看上去很偏僻啊……” “但是,玲子发了定位,却还是没告诉我们她发生了什么事对吧!”金思琦再次阻止,“有些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我觉得必须要跟你们说清楚。” “那个,大家就这样想啊,就算白霖晚是真的想对玲子做什么,也一定不会危及生命,最多就是……圈内常见的那些事啊!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报官,坏了他的好事,他对玲子是有好感,不会把气发在她头上,但他会迁怒我们啊!以他的地位,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封杀我们。那我们辛辛苦苦的努力到今天,就全都白费了!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就要赔上自己的前途,这真的值得吗?” “如果白霖晚在‘潜’了玲子之后,真的能把她捧红,玲子应该也会是心甘情愿的吧!那我们,也谈不上见死不救啊!特别是你,茵姐,”现在最想报官的就是冯茵,她必须要搞定的也是冯茵,“你说过很多次,这是你最后一次参加比赛,你所有的梦想都寄托在这里,那么,你到底有没有必要得罪白霖晚,在报官之前,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要放弃你的梦想?” 冯茵沉默了。如果要说朋友的名誉,和自己的前途相比,究竟是哪一个更重要?她选不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 “我也赞同思琦说的。”陶可怡温温柔柔的接口了,“白霖晚成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圈内有口皆碑,他真的会为了得到玲子,甘愿败坏自己的名声吗?之前也有那么多女星都跟他合作过,她们都没有出事,为什么唯独就是玲子出事?” “我想,我们还是再等一等,如果再过几个时辰,玲子还是失联状态,那我们再报官也不晚啊!” 金思琦听得出来,其实她是很希望单玲出事的。 本来单玲的名次在她之后,如果真的拍摄写真集走红,对方在排行榜上的热度就会超过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真心的送祝福呢?她巴不得单玲给人糟蹋,甚至……真的死了才好…… 虽然为她的毒辣感到不寒而栗,但金思琦现在却庆幸,多了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 冯茵不再说话了,李媚颖也沉默下来。或许,如果不是处在这个人吃人的圈子里,她们是不会这样对朋友的求救置之不理的。但现在,就算她们甘愿承担报假案的后果,但得罪白霖晚的后果,却是她们无法轻易承担得起的…… 所以,她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弃。 选择,在室友的生死关头,成为了一个局外人。 …… 收到金思琦的讯息,谢少琛心中其实也是很烦躁的。 白霖晚一早就跟他说过,他要借着拍写真的名义得到单玲,让自己去帮忙安排。 他还知道,他看中的就是单玲的单纯。像陶可怡那种面纯心不纯的女生,他说他一眼就能看透她肮脏的灵魂。只有单玲,才是上天的杰作,拥有着一颗水晶般剔透善良的心。 他说,像这么单纯的女孩,继续活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上也会被污染,所以,他要趁她还停留在最纯真的时候结束掉她,让她成为自己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说,他是在拯救她,在帮助她解脱。 唉,这可真是……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可能在一个大活人不明不白的消失之后,还有办法瞒天过海?安排?他能怎么安排?他要是有这个本事,岂不是自己也可以去杀人了? 但,就像金思琦她们一样,他也不敢得罪白霖晚。他还指着对方扶自己飞黄腾达呢……更何况,双方还谈好了条件,只要自己能协助他得到单玲,他也会帮自己处理蒋芷沐,这个筹码,谢少琛还是比较动心的。 所以,他也只能在被白霖晚软硬兼施的威胁过后,又软硬兼施的转去威胁金思琦。 看看玉简上显示的时间,他默默的叹出一口气。 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白霖晚那边结束没有。 那个单纯美丽的女孩,已经被剥下人皮,变成了一具中空的骨架,就像白霖晚带他参观过的藏品一样吗? 单玲,如果将来变成了鬼,可千万不要怪他…… 他也不容易,他也一直在受夹板气啊! 第1353章 不知者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别墅中,单玲终究还是被白霖晚从柜子里拖了出来。她挣扎着,奋力踢打着,但她的反抗却是那样无力,翻不出一点微小的浪花。 为什么捕快还没有来?单玲几乎要绝望了。她撑不了多久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很多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去做,有很多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去爱……难道,真的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死在这个变态的手术刀下吗? “爹,娘,你们在哪里……谁能来救救我啊?” 单玲声声无助的呼唤,最终都被淹没在了这一片无边的夜色下。 没有人会知道,在一幢郊外别墅中,正在悄悄发生着一场罪恶。 “到此为止……”当两人在这场无休止的追逐战中,都已是累得气喘吁吁时,白霖晚忽然艰难的抬手一摆,“这种程度的运动,应该已经让你体内的细胞都得到了充分的活力。但一旦超过你的体能极限,反而会加速各器官的衰竭,汗水也会再次污染你的体肤,重复的清洁只会增加我的工作量……你要知道,现在我可是比你自己,都要更加爱惜你的身体啊——” “白霖晚……”单玲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抬起依旧泛着泪光的双目,目中有种悲伤和压抑的恨意,“我承认在今天之前,我都还把你当成偶像,一直很期待和你的合作……虽然我只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力的去配合你……因为我敬重你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 白霖晚怔了怔,接着在他脸上,很快浮现出了一种扭曲的满足。他微笑起来,但这个笑容不再如过往般令人如沐春风,而是像魔鬼凝视着钢叉上沾满鲜血的猎物。 “玲子也想成为艺术品吧?这就对了……这个肮脏的世界,肮脏的人类,你原本就不该与他们为伍!刚才你躲在柜子里的时候,应该也有尝试着向你的朋友求助吧?结果呢……都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他保持着那个古怪的笑容,拿出玉简,对着屏幕简略扫了两眼,就随手朝后方一扔,“还是没有任何人联系过我。” “无论是捕快,还是节目组的人,都没有……一个未接通话都没有!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根本就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你的朋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们根本就没有帮你报官!她们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向灭亡!” “因为她们嫉妒你啊……嫉妒你如此轻易的被我选中,嫉妒你即将走红,比她们都还要红得多……”他疯狂的低语着,话语中有种洗脑般的魔力,“所以对她们来说,她们巴不得你就此消失……” “如果你今天还能活着回去,你真的能够忍受继续跟这样一群人,继续住在同一间宿舍里,继续参加同一个节目,继续头顶着同一片天空、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吗?那如果我再告诉你,其实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是这样的人呢?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在一天天的败坏着,你真的要和他们同流合污吗?!” “还是让我来帮你解脱吧……我会送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和同样纯洁的人在一起……玲子也是想死的吧?只有死亡,才会让你成为真正的艺术品,脱离尘世的污浊……” “不要再用艺术做你的遮羞布了!”单玲突然打断了他,崩溃的连连大喊,“你的行为,根本就是在玷污艺术!你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未泯的话,就应该去自首,给那些受害者一个交待!” “你闭嘴!你懂什么!”白霖晚的情绪也激动起来,“那些俗人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他们根本就不懂得真正的艺术,只会草率的给我贴上凶手的标签!他们不配……他们不配!” “他们……还有你们……你们这些人就算好吃好喝的活到100岁,又有什么意义?普通人只会混吃等死,每天重复着机械性的工作,不被任何人需要,也不能为这社会创造价值,世界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那些官员呢?商人呢?他们只会以权谋私,鱼肉百姓,有他们多活着一天,就要多折磨普通百姓一天!所有人都是蛀虫,都在消耗着这个世界的资源!” “我的贡献,你们总有一天会了解的……是我让这些无意义的生命,创造出了无限的艺术价值……是我让那些本应腐烂的白骨,成为了不朽的珍品……垃圾如果能够被回收,再利用,那是响应了*府的号召,变废为宝——现在我在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情啊!为什么你们就都不能理解我呢?” “……我们的生命有没有意义,由我们自己来决定!”单玲也是寸步不让,“你有什么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哪怕她们只是在你眼里无意义的生命,但无意义的生命也有感情,也有亲人啊!像你这样的人……你根本就不是什么艺术家,你只是一个罪犯……你已经无可救药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死,那你就自己去死啊!” 话音未落,单玲已经搬起了身后矮柜上的花瓶,朝着白霖晚头顶狠狠砸了下去。 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这么重的话,第一次做出伤害别人的事……但白霖晚那作恶无数,却依然理直气壮的态度,实在是令她出离愤怒了。 “唔……”挨了这一下,白霖晚额头也已是血流如注,脱力的栽倒在地。趁着这片刻间隙,单玲紧裹着浴袍,连被打落在一旁的玉简也顾不得捡,就朝着窗户狠狠撞了过去。 “哗——”一阵清晰的玻璃碎裂声中,单玲从二楼正正坠落,跌倒在了院内草坪上。即使这样的高度摔得她全身剧痛,又被满地的碎片划得遍体鳞伤,但她还是果断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冲出了院外。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奔跑在空荡的旷野中,单玲一路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郊外的夜晚车辆稀少,她一直跑出了好一段路,才有一辆计程车一个歪歪扭扭的大拐弯,停在了她面前。 “小姑娘,上来吧。”司机冲她招呼道。 单玲也顾不得去考虑这司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此刻的她,只想尽快逃离别墅,因此只是稍一犹豫后,她就裹着浴袍钻了进去。 被车里的冷气一吹,她再次打了个寒颤。这时才感到满身的伤口痛得钻心,骨头就像是被人拆碎了又重新拼凑起来,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折磨。 “小姑娘啊……你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弄成这样啊?”司机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她,终是忍不住询问道。 单玲现在的样子,可以说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浴袍已经被碎片割出一道道裂口,鲜血从伤处不断的涌出来,将一身白色的浴袍都染得透红。面无人色,头发披散,冷不丁在夜里看见,绝对是相当吓人的。 “我……我正在被人追杀!开快一点!”单玲一边说着,同时不断回过头朝后方查看。还好……她始终也没有看到白霖晚的车追上来。 “还有……司机师傅,你可以借我一下玉简报官吗?”而后,她又焦急的请求道,“我的玉简丢在坏人家里了……他……他杀了很多人,刚才我也差一点就遭了毒手,必须要赶紧报官才行!” “这个……恐怕不大好办啊……”司机的语气却犹豫起来,“是这样的,小姑娘啊,我今天收工结束之后去喝了点酒,本来也没准备再接单的,这不,看你情况紧急,才破例把你拉上来……但是如果帮你联系捕快,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被他们验出酒驾,到时候不但会被罚款,还会吊销驾照啊!你看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啊?你喝了酒?”单玲忽然感到自己的安全再次没有保障起来。 “别别别,小姑娘你别担心,”看到单玲的脸色变了,司机连忙解释道,“我的酒量很好,刚才也就喝了几瓶,我现在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但关键是,我怎么跟人家捕快解释,人家也不能信我啊,要判定酒驾,不还是得以酒精浓度为准吗?我估计我啊,是肯定超标了,所以小姑娘真对不起,你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了。要不我快点帮你开回宿舍,你自己找别人借玉简?” “不用了,还是按正常速度开吧。”单玲连忙阻止。她的确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正义感爆棚,为了揭发罪恶不惜一切代价。像这位司机,他不愿被捕快查到酒驾,也是为自身的利益考虑,她实在没法勉强对方为了自己一个陌生人,就置一家的生计与不顾。 “那……你可以借我玉简,让我先给室友们报个平安吗?”无奈之下,她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这……好吧。”司机犹豫片刻,终是从衣袋里掏出玉简递了过来,“不过我们有话在先,你说打给室友,那就是打给室友,如果你报官的话,我可是会马上把你请下车的!” 单玲答应了他,在一番简短的通话后,她交还了玉简。 “司机师傅,等你到了我们宿舍门口,就不要再自己开回去了,找个代驾吧。”紧接着,她却是说出了一段令人意外的话,“醉驾不仅是会被捕快查,对自己,和对别人的生命安全也都是不负责任的。你的家人一定也都在等你回去吧,为了自己珍视的人,一定要把可能的危机都降到最低点。” 司机心中也是略微一动,半晌才叹出一口气,感慨道:“小姑娘,你还真善良。” …… 虽然已经一早接到了单玲的通话,但当她真正回到寝室的时候,众人还是齐刷刷的围拢了过来。 “玲子,你回来了就好,我们好担心你啊!”陶可怡关切的打量着她,“之前思琦一直说你不会有事,跟我们说不要随便报官呢……” “啊……”金思琦没想到她忽然甩锅,慌得连连摆手,“我不是,这是因为……” “好了,玲子能平安回来就比什么都重要。”冯茵打断了这个话题,拉着单玲走到自己的铺位边,“我先帮你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吧,拖久了可能会感染的……” 在冯茵心里,或许也是有着一份特有的愧疚。毕竟之前她同样没有坚持报官,她们都没有为挽救单玲做出努力,那么,再追究谁是发起者就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她只想努力对单玲好一些,以这种方式对她做出补偿。 “……白霖晚家里,有那么大的一间储藏室!”忍着药水不时刺激伤口的痛楚,单玲也断断续续的向众人述说着她的遭遇,“里面有好多的柜子,我没看到每间柜子里分别是什么,但也许装的都是他从各种途径收集来的人体标本……” “这只是一间房间而已,我不知道他的别墅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类似的房间,是不是还有类似的别墅……我只是觉得,那些受害者,她们太可怜了。不但在死后被……肢解,还要被关在那样暗无天日的柜子里。那些女孩也都有亲人啊!如果她们的亲人,知道自己疼爱的女儿被人那样对待,他们会有多心痛……” 金思琦要承认,她的确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严重。 但是有一个人……却应该是知道的—— 在人群之外,她默默掏出玉简,在三人群聊中发去了消息。 金思琦:@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金思琦:玲子说她差一点就要被白霖晚做成标本了!接下来她是一定会报官的!这是她的权利,我也不会再阻止她了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知道不知道有用?现在都搞黄了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不准报官 cherry洁:你们在说什么 cherry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金思琦:小洁你知道白霖晚邀请玲子去拍写真的事吧 金思琦:结果……白霖晚是个变态,他一直都在用艺术的名义犯罪 金思琦:他是想杀了玲子啊!从一开始就是! 第1354章 无惧 金思琦在群里复述过单玲的经历后,一向脾气很好,甚至是有些逆来顺受的施宇洁,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cherry洁:天哪,是不是人 cherry洁:@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你明知道白霖晚的真实目的,竟然还帮他遮掩?还让我们也去阻止报官? cherry洁:如果玲子这次真的出了事,你就是杀人犯的共犯!你还想把我们也变成共犯! cherry洁:你到底是不是人?你连畜生都不如!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妈的,你再给我叫一个试试?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无论如何必须阻止她报官,否则我现在就公布你的毁容照,你自己看着办 cherry洁:随便你吧!我的脸就是整得再残,也不会比你的内心更丑陋! cherry洁:到时候我也会向大家讲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有群里的聊天记录为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好,你们等着 之后施宇洁不再回复,金思琦却是惴惴不安起来。 如果说上次的录音证据还有机会洗白,但这次阻止同伴报官,任由玲子置身险境,已经是彻底击穿了道德底线,一旦被公开……她就彻底没有出路了! 不……不行……这件事不能曝光!哪怕要她低声下气的再去求谢少琛也行! 这么想着,她专程绕开群聊,打开了私聊窗口。 金思琦: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诺 金思琦:刚才小洁说的话也不关我的事 金思琦:但你要我阻止玲子报官,这真的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如果你做得到,你就自己来阻止她,我也可以配合你 打出这几句话,当玉简屏幕暗下去的时候,金思琦仿佛看到那里化开了一个很大的黑洞,反射出来的影像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她正微微的扬起头,对自己露出森然狞笑。 从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样呢……? 照理说,她是曾经最清晰体会过玲子的无助。当她被拖到那间黑暗的密室里,当无孔不入的罪恶将她蚕食殆尽时,她是那样的渴求过一线微光,渴望有一个人,能来救救自己。 但,当场景转换,在黑暗里挣扎求助的人换成了单玲,她却成了那个站在门口,见死不救的江彩妮。她一步步的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她终是从“恶”的受害者,沦为了“恶”的帮凶。 良久,屏幕再次亮起,震碎了那片残酷暗影。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我就最后说一遍,阻止单玲报官。想清楚白霖晚谁,你们谁?真把这事闹大了,到时候有苦头吃的还是你们自己 金思琦正发愁如何拜托他保守秘密,大门忽然被推开,气喘吁吁赶来的,却是施宇洁。 她一进来就紧紧抱住了单玲,墨镜下方,两行泪水泉涌而出。 “玲子,你没事就好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小洁……怎么了?”单玲虽然不解,仍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小洁是在为上次瞒着你晒签名的事道歉!”金思琦连忙打断了对话,又连朝施宇洁使眼色,“对吧小洁?” “真的吗?”单玲有些哭笑不得,“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不需要再道歉了啊!况且你晒签名,和这次的事也没有关系。需要负责的就只有白霖晚,我就算是告一辈子,也一定要把他送进大牢!” 现在,只有施宇洁和金思琦知道,这个道歉,是为了此前阻止报官,险些害她送命的道歉。但承认这一节就仿佛承认了罪恶,她们终究是难以说出口。 “那个,玲子,我觉得还是不要报官比较好……”见她态度坚决,金思琦只能硬着头皮,再次站出来阻止。 “不是……你们想啊,既然白霖晚杀过那么多人都还能安然无事,说明他这个人不是那么简单,背后肯定有专门的保护伞。你这次报官,如果捕快找不到证据,不能彻底扳倒他,那也就把他得罪狠了,你不怕他报复你吗?毕竟咱们在圈内的地位,和白霖晚不能比,你要想想清楚啊!” 也有其他室友顾虑到可能的报复,劝她息事宁人,然而,单玲却是心意已决。 “我不知道白霖晚有多大后台,我只知道他也是一个普通的公民!既然是公民,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应该遵守这片土地的律法。现在他犯法了,就应该受到惩罚,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我管他会不会记恨我,我只知道如果所有人遭到迫害之后都选择沉默,那是在姑息养奸!今天我不站出来,以后就还会有更多的人成为牺牲品。他有名望有地位,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坚持揭发他!” “玲子,我支持你报官。”施宇洁忽然开口了,而且这一来就是和金思琦唱反调,“既然白霖晚是那样的人,就算这一件事玲子选择守口如瓶,但他又真会放过已经成为知情者的我们吗?继续让他留在外面,对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是个威胁!只有把他送进监牢,才是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其他人。” “没错。”单玲果断的点了点头,“所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要拿起律法的武器保护自己,也为所有无辜的受害者讨回一个公道!” 那一晚,单玲在室友们的陪伴下,来到了县衙报官。 捕快立刻就展开彻查,按照单玲群聊中留下的定位,包围了那幢作为犯罪基地的郊外别墅。 白霖晚虽然连夜转移证据,但那里不能见光的东西实在太多,捕快终究还是找到了他的储藏室,许多杀人道具都被搜了出来,他本人也被当场逮捕。据说视罪行严重程度,可能会被判终身监禁。 据说,当他被戴上手铐,押送上巡逻车的时候,他曾经转过头死死盯着单玲,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是啊,他当然会恨。是单玲将他从神坛拉了下来,让他从一个风光无限的知名摄影师,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而他也是绝不会检讨自己的过错,他只会恨单玲毁了自己,所以他也要毁了她……毁了她…… 即使那一眼,在媒体报道中被形容得非常吓人,但单玲却对捕快表示,自己并不惧怕。将来等案子开审,她在公堂上也会指证他。 事后,有记者采访过她,“亲手把自己的偶像送进牢里的感觉如何?” 单玲诚恳的回答:“我一直都相信一点,任何人犯了错误都应该受到惩罚,不管他是偶像还是平民。经过这件事也让我意识到,作为偶像,除了才华和容貌,人品才是第一位的。他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已经不再把他当成偶像了。” 也曾有捕快指出,白霖晚背后的确隐藏着一个相当庞大的利益圈,这次将他送进监牢,也等于是动了不少人的奶酪。他们询问单玲,案件结束后,是否愿意接受证人保护措施。改名换姓,到另一个地方去生活。 但单玲却拒绝了。她表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人不该因为和邪恶作斗争,而不得不藏头缩尾,那只会打击群众对正义的积极性。既然自己是正义的,她就要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真正该躲起来的,应该是那些活在黑暗中的罪犯。 她还说,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现在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都在这个国度,她也要留在这里陪伴他们。 被问及是否会对人性失去希望时,单玲对着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说,她始终相信心理阴暗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还是善良的。如果因为一个坏人,就对所有的好人都产生偏见,那是称了坏人的意。白霖晚的事,到他被逮捕就算是翻篇了,今后自己仍然会用最大的善意,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白霖晚被捕的消息,在热搜上接连挂了好几天。毕竟曾是风头无两的金牌摄影师,热度一点都不输给超一线偶像。 在这次事件中,和他捆绑得最紧的一个人就是单玲。要讨论白霖晚入狱,就必须同时讨论单玲。因此借着全民热议的风向,单玲所收获的人气,不但没降,反而还远远超过了她拍摄写真所能获得的极限值。 也有白霖晚的粉丝抗议:“当初是我们哥哥做了单玲的伯乐,把她捧红,否则她直到今天都还是一个小透明。但她刚红就反咬哥哥一口,她恩将仇报!”但这样的言论,很快就被贴上脑残粉的标签,骂得体无完肤了。 至于其他粉丝,一部分是立刻脱粉,还有一部分,即使明知白霖晚罪不可赦,却依然心痛他的才华。而这一群人,则是聪明的选择了沉默,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默默的惋惜着白霖晚。 热度最盛的几天,金思琦其实一直都处在惶恐中。如果单玲有心想淘汰对手的话,只要她公开说一句,自己求助时,室友们都置之不理,她们几个人就一定会被群众的愤怒浪潮淹死,就算不退赛,也不可能再有晋级的机会。 但单玲却是从未提及此事,即使在记者询问时,她也是对室友们表示了感激,“是她们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才让我更有勇气站出来作证。” 就像她说的,她仍然在用最大的善意对待每一个人。 此外,微时空上也渐渐开始流传出了很多重量级的“料”。 普通人或许会将这些偶像看得光鲜又美好,但许多内幕,是只有圈内人才知道的。 原来圈内很早就有小道消息流传,白霖晚的内心相当变态,他最喜欢的就是塑造“残缺美”。他在别墅里准备的道具,甚至比古代酷刑的道具还要种类繁多,还要五花八门。 不过,他倒也不是见了模特就杀。他会根据模特的个人特质,折磨她们,直到让她们呈现出理想中的造型。例如,用沾了辣椒水,且满是倒刺的鞭子,将一个女星抽得皮开肉绽,只为捕捉她一个“受伤小兽般的眼神”。 外界评价,常说他的作品“震撼灵魂”,但那只是因为他的模特,的确都经历了灵魂的鞭挞。 只有当他觉得某个人的某一部分相当完美,他才会以“使其不受污染”为由,将它们切割,并保存下来。但被砍下手臂的模特,同样会被送到合作医馆,装上一只新的手。一切都处理得天衣无缝,外界自然不知端倪。 不得不说,在照片的拍摄和整体布局中,他的确是有着惊世的才华,只是他的才华展现,却必然要以血腥和罪恶为代价。 但,就算和他合作,要以失去尊严,和肢体残缺为代价,依然有许多女星前仆后继的渴望成为他的模特。也有些经纪人明知道这样,还是会把自己手下的艺人推荐给他,只为了那一份可观的利益。 比如谢少琛。 谢少琛在圈内,要算是将“随波逐流”诠释得相当透彻的人了。为了跟圈内大佬混熟,他永远都在降低自己的底线去配合他们。包括吸食违禁品,包括圈内种种不能见光的一切。 这些人钱赚得多了,普通的娱乐已经激不起他们的兴趣,所以为了解压,他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怪癖,不但是正常人所无法理解,甚至是听到一个名堂都会感到不适的。 谢少琛算是正常人吗?他还没达到那些大佬的地位,他也不会在这些怪异的娱乐中得到快感,那么,他应该还可以算是一个正常人,只是比普通的正常人要更加没底线而已。 一个正常的人,跟这群不正常的人混在一起久了,他感觉自己的心态都有了一定的扭曲。但,只要当牛做马能博取大佬们的好感,让他获取更多资源,在他看来就是值得的。 白霖晚也是在“臭味相投”中跟他混熟的。 谢少琛直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他带自己去参观储藏室,在那些被打磨得光洁如玉的“藏品”前,他曾经一脸陶醉的说,“如果深爱一个人就去毁灭她,让她在你面前呈现最完美的绽放。” 对这一点,谢少琛自认不敢苟同。 他理想中的爱,应该是占有,为什么会是毁灭呢?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他是舍不得去毁掉她的。 但是……他却同样无法想象,茉茉将来也会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为人妻为人母,享受和自己无关的人生幸福——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恐怕,他也会选择贯彻白霖晚的理念,做出什么不够理智的事…… 第1355章 挖坑(上) 白霖晚事件暂时告一段落。 没过多久,又有一场风波,成为了新的舆论热点。 网络上,开始大规模出现了对施宇洁的整容质疑。 这倒不是谢少琛放料,只是网友的容忍度已经到达了极限。 施宇洁的口罩墨镜,在训练营里从早戴到晚。就是这副混在人群里极度违和的造型,让人记住了她这个小透明。而她对此给出的答复,永远都是“整容后还在恢复”。 刚整完回来的时候,你说还在恢复也就算了,现在第二轮赛程都过半了,你还在恢复?说出去谁能相信? 越是不能见光的东西,越会引起人们的恶意揣测。现在就已经有很多人信誓旦旦的说,施宇洁就是整残了,所以成天不敢见人。 对网友来说,他们不介意施宇洁到底整成了什么样子——就算她真的整残了,那她也是一个受害者,他们会报以同情——但他们不能容忍的是欺骗,是明明整残了却假装成没整残,是一个参加节目却连脸都不敢露,就想靠着划水晋级的投机者! 他们要一个真相,要施宇洁站出来做一个交代! 这种声音在网络上愈演愈烈,起初施宇洁是在做鸵鸟,想把自己藏起来,但随着舆论发酵,节目组也终于无法再坐视不理。 这天,柳茉就正式通知施宇洁,到她办公室来一趟。 施宇洁心里害怕,专程拉上了金思琦作陪。一路上两人尽量放慢脚步,商量着种种可能的说词。但这些借口很快却又被逐一否决,这也令两人心中更加沉重了。 踏入工作组大楼时,金思琦拿出玉简,在三人群组里发了一条消息。 金思琦:@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你出来 金思琦:最近网上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吧,现在柳茉姐让我和小洁去办公室,肯定就是要讨论这件事了 金思琦:你上次说,只要我们阻止玲子报官,你就会帮小洁解决的,那你现在解决吧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解决你[马]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你们答应我的事做到了? 金思琦:做没做到是一回事,但至少我尝试去做了,那你尝试了吗? 金思琦:你不能言而无信吧 cherry洁:思琦,别再跟他废话了 cherry洁:咱们的把柄对他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只要把柄还在他手里,他就可以一直威胁我们下去,他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双方两清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是啊,把柄在我手里,我想继续就继续,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谢少琛-两湖商会金牌经纪:我也是诚心诚意的提出过双方两清的方案,但你们做不到,那就不能怪我了 cherry洁:你这个人真的一点底线都没有 cherry洁:做人还是要讲讲良心,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cherry洁:我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了,既然你现在不帮我解决,你以后也没有机会再帮我解决了,同样的你也威胁不到我了 cherry洁:接下来你就自己嗨吧,再见! 【(cherry洁)退出群:不能说的秘密】 看到玉简上显示的退群通知,金思琦有些惊讶的转头望向身边的施宇洁:“小洁,你退群了?真要跟他撕破脸?” 施宇洁漠然的又在屏幕上按动一番,将玉简揣回了口袋。 “我把他拉黑了。” “你不用劝我,我想得很清楚,既然他根本就不是诚心交易,他就只会一味的从我们这里索取,却不会让我们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再顺着他也没有意义。” “而且,一个能帮着杀人犯打掩护的人,你还敢跟他合作下去?他能不在乎玲子的命,也就一样不会在乎我们的命。继续跟他做交易,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说不定有一天……我们真的就会成为他的共犯,一起被抓进大牢里!” “他倚仗的,无非是手里有我的照片。前段时间我的确是提心吊胆……但现在这件事已经被公众知道了,我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我想,我会向节目组坦白,去承担我应该承担的代价。就算迫不得已是要退赛……但往好了说,说不定他们会帮我垫付一部分下次整容的费用,就算最坏的结果……至少我也不用再受那个混蛋威胁了啊!” 看她说得激动,金思琦心底却仍在默默叹息。 她是因为事情曝光,不想公开也只能公开。但自己承诺帮她找买单侠,以及阻止室友报官一事,可都是还没曝光的黑料啊!现在这些料都还在谢少琛手里,他依旧掌握着自己的命脉…… 来到办公室后,柳茉见到金思琦也跟了过来,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热情的招呼两人坐下。 “现在网上的一些传闻,你们也都看到了吧?”柳茉语气温和,也让两人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这样的传闻,对我们节目组的声誉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作为公司一员,我有义务来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声誉。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正是爱漂亮的年纪,一定也不希望网上到处都是对你容貌的质疑吧?所以后续的公关工作,我们应该是站在一起的。” 施宇洁始终是低垂着头,双手在膝盖上交握,指弯仍在微微颤抖。 “谢谢柳茉姐关心……我的整容手术,的确是遇到了一点问题,但是现在已经在慢慢恢复了,我想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所以……所以……” 虽然此前被谢少琛激怒,让她做出了坦诚一切的决定,但真当事到临头,她却仍是迈不出那关键的一步。 “你们都是我从第一轮带上来的,我看待你们就像亲姐妹一样。”柳茉仍是温言软语的劝说着,“我想看到你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在人生的舞台上发光发亮。我也真心的希望,你们可以把节目组当成亲人。” “那么,现在学员遇到难关了,受委屈了,作为亲人的我们,第一时间想的自然就是怎么帮你们解决问题。但是,你只有先对我们说真话,让我们了解了情况,才有办法帮助你啊。” 施宇洁仍是心有顾虑,金思琦在旁握住她的手,向她轻轻点了一个头。 得了同伴的鼓励,施宇洁终是慢慢抬起手,先摘下墨镜,又摘下了她赖以自保的口罩。室内的阳光在一瞬间变得格外刺眼,洒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看到那张已经完全走形的脸,柳茉显然也吃了一惊,但为了避免刺激到施宇洁,她还是迅速调整了表情。 “手术刚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吗?你有没有向医馆提出过赔偿要求?” “到今天为止,面部情况还在继续恶化吗?” 她接连提了几个问题,施宇洁也是按照自己所了解的,尽量清晰的做出了回答。 “……我知道了,这件事节目组一定会负责。”最后柳茉给出了这样的答复,“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会再请示一下会长,有了结论就会立刻通知你。还有,在其他人面前,你再继续戴几天口罩和墨镜,网上的评论就不要去看它,相信我们,事情一定都会圆满解决的。” “对了,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吗?”在施宇洁感激的连连点头后,柳茉又关切的询问道。 “有!”金思琦抢先答道,“节目组还有一位工作人员,他叫谢少琛。上次他无意中偷听到我们的谈话,还拍了照片录了音,之后就一直在拿这些把柄威胁我们!想知道这样的人能不能被处理?” “又是他?”柳茉好看的眉毛也皱在了一起,“这个人事还真多……你们放心吧,我会让他把拍到的东西都删掉的。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受他威胁,第一时间来和节目组沟通,好吗?” “请问……真的可以删吗?”施宇洁有些不敢相信,“拍这些东西是他的个人行为,在他还没有公开之前,似乎也没有哪条律法可以约束他……而且,我怕删不干净,可能他还留着备份……” “你们都是我们节目组的参赛学员,你们的利益受到节目组和公司保护。”柳茉答得很果断,“如果他想在节目播出期间侵犯你们的权益,那就是侵犯公司的权益,除非他不想继续在两湖商会干了,否则的话,我想他也不敢不配合。” 金思琦和施宇洁对视一眼,都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件困扰了她们这么久的事,竟然就要如此轻易的解决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她们真的应该早点来拜托柳茉的! 之后的几天,大概是施宇洁知道自己整残后,最轻松的几天。 既然柳茉已经代表公司,答应过会帮助自己,这次的危机应该就可以渡过了。别的不说,两湖商会爆出过那么多黑料,都能一次次的洗白,这公关能力也绝对是有目共睹的。 更令施宇洁感动的一点,是柳茉表达“节目组不会放弃每一名学员”的态度。虽然这次她是在节目录制中出的事,但整容毕竟是她的个人行为,节目组并没有强制学员去整,现在整出了事,按理说也该由她自己负责。没想到两湖商会不但没有甩锅,反而积极帮她收拾烂摊子,她甚至开始觉得,也许是外界一直以来对西陵辰的传言有误了。 几天后,柳茉再次联系施宇洁去办公室,并且特别要求,只能她一个人过来。 金思琦对她再三安慰劝说一番,才让她鼓足勇气,踏出了学员宿舍。 根据柳茉的说法,节目组打算先给她单独录制一段视频,需要她摘下口罩,公开面对群众澄清。其间会借助高科技,录制时就直接采用美颜滤镜同步,将效果开到最大,录制结束后,技术人员会再次对视频进行精修,让她的脸尽量呈现出正常的样子。 先平息了网友热议,等舆论缓和后,节目组会安排她再次进行整容,只要这一次手术成功,让她能以一个全新的形象回到公众视野,就可以达成无缝衔接,上演一次现实版的“瞒天过海”。到时网友也不会知道,她是事后另做了一次整容。 录制过程,会安排一间封闭的房间进行,对外只说,这是为了保护她的脸不受污染,专门准备的无菌室。 视频竟然也能p,施宇洁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节目组也料到了这一点,因此极有耐性的让她做了一次模拟实验。 面对镜头,她尝试着说了几句话,而透过屏幕,果真能看到自己的脸经过美颜后的样子。虽然谈不上漂亮,但至少已经回到了正常状态。 据说,这种美颜滤镜的技术已经成熟了,在直播间,就被许多主播广泛使用。所以你看到的一个个都是网红脸,好像很漂亮,其实她们可能只是使用了同款滤镜。 不过,对视频的再加工却是个技术活。工作人员在计算机前忙碌了半天,才将一段不过数息的视频精修完毕。 施宇洁亲眼看到,自己在视频里成了个小美女。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她梦寐以求的一切都在这里得到了实现。如果她真能用这样的脸对大众澄清,谁还会相信她是整残了? 直到这一刻,她也是真正相信了这种技术的存在。 接下来,她就被节目组安排进入了封闭房间。 柳茉还专程告诉她,不要紧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视频录制后是可以经过剪辑的,就算有哪里不够完美,也可以在后期进行精修。 施宇洁感激的向他们每一个人致谢,接着,她就戴着墨镜口罩,走进了那间房间。 房里果然空无一人,里面只有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台正在运行的计算机。 施宇洁走上前,看到屏幕上已经有一个窗口最大化的录制软件了。虽然和她刚刚使用的软件,界面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同,找不到调整美颜滤镜的地方,她在里面也同样看不到自己。但柳茉告诉过她,房间里计算机的软件都已经是调试好的,滤镜已经开到了最大,让她不要随便乱动,只要直接对着镜头开始讲话就可以了。 在她进房间之前,玉简也被收走了,据说是玉简可能会干扰信号,造成滤镜故障。所以,她现在也没有办法联系其他人。 只有靠自己一个人面对了……施宇洁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慢慢的走到了镜头前。 第1356章 挖坑(下) “各位关注这件事的网友们,大家好,我是施宇洁。” 尽管有墨镜口罩的遮掩,施宇洁还是能感到自己面部下方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她真的太紧张了。 “首先,作为一个刚起步的半公众人物,很抱歉因为我的私事,让大家操心了,也为整个节目带来了不利的影响,我在这里向所有人道歉。” …… 另一边,金思琦也正在寝室内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施宇洁说是去录制视频澄清,之后就联系不上了,也不知道现在进展如何。她只能一遍遍刷新着热搜榜,以及两人的私聊窗口,等待着最新的消息。 “挖槽,这个是施宇洁吧,现在正在直播呢。”忽然,室友们的谈论引起了她的注意,“房间还很火啊,都窜到平台同步观看量第一位了!” “啥?直播?”金思琦仗着自己有第一手消息,脱口反驳,“小洁是去录视频的啊,哪来的直播?” “是真的,骗你干什么啊!”李媚颖没好气的瞥她一眼,“你自己去直播大厅看啊!她现在的房间还是首页大封推呢,也不知道能澄清出什么来。” 直播?为什么会是直播?看她们说得信誓旦旦,金思琦 开始感到古怪。她也操作玉简,打开了微时空的直播大厅。 现在排在第一位的,果然就是施宇洁所在的直播间! 看上去,这里是已经直播了好一阵子,视频里的施宇洁依然戴着口罩墨镜,正在进行一些公式化的发言,感谢大家感谢节目组,对不起大家对不起节目组等等。但这样看过去,连她额头上原有的坑坑洼洼都看得一清二楚,根本不像是开过美颜的样子。 小洁自己知道自己是在直播吗?还是说节目组临时改了方案?金思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 ……对了!记得小洁说过,录制视频之后,会有工作人员帮她进行后期精修,让她的脸看上去更美,那如果是直接面向群众直播,也就是说精修的这一步会被省去! 临时将录制改为直播,无论如何也绕不过节目组。那么,这就只能是公司的意思。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 或许是近期经历的阴谋太多,此刻的金思琦,忽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必须要快点告诉小洁才行……她好像是被人给坑了!在连拨了三通传讯,对面都没有人接听后,金思琦就匆忙跑出寝室,朝着职工大楼的方向赶。一路上,也是不停的给施宇洁发着讯息。 金思琦:小洁,不要摘口罩! 金思琦:你现在是在做直播,而且连美颜滤镜都没有! 【金思琦: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金思琦:快回复!!这很重要! 但,对面始终也没有回音。 …… 密闭房间内的施宇洁,现在已经慢慢适应了,说起话来也更加流利了。 “我今天能够站在这里,也是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的。这当中离不开我朋友的支持,还有两湖商会的工作人员,真的都很热心,给了我这样一个面对大家的平台,让我把想说的话,都坦率的说出来。” 说到这里,施宇洁就鼓足勇气摘下墨镜,又拿下了口罩。 “相信大家也能看到,我的脸已经在慢慢恢复当中,并不是像外界所说的整残了。之后我也会定期去做一些检查,争取早日以最好的面貌来面对大家……” …… 金思琦通过玉简看到,摘下口罩的施宇洁,露出的就是她最本质的真面目,也就是那张红肿畸形,足以称之为恐怖的脸! 而她也正是顶着这样一张脸,面对镜头说出:“我的脸已经在慢慢恢复当中”。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炸锅了。 有人惊呼,有人呕吐,更多的则是嘲讽谩骂。他们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黑的说成白的?你那张脸是什么样,你现在不能照照镜子吗?真的拿我们都当傻子了? 不过与之相对的,正因为这个惊天槽点的出现,众人奔走相告,有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了直播室。其后的同步观看量,是彻底的创下了史上新高。 看着这些如爆竹般不断往外蹦的弹幕,金思琦只觉得满心无力。 经过了这一次,小洁……她在舆论场上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在这个普遍以貌取人的时代,一个毁容的丑女,长期隐瞒真相,现在面对直播镜头也敢当众说谎,她还有什么机会再当偶像,有什么机会重新被大家接受? 当施宇洁重新戴着口罩,一无所知的从密闭室里出来时,一看到金思琦,她首先就兴奋的朝她跑了过来。 “思琦,你来等我了啊!我已经录完视频了,感觉自己刚才说得还不错啊!现在就等工作人员精修完就可以发布了,到时候应该就可以松一口气了吧!你陪我一起到旁边的工作室里等好不好?” 金思琦悲悯的看着她,慢慢将玉简抬起,伸到了她眼前。 “不用再等了。” “你刚才说的话,已经全部都直播出去了。” …… 事后,由于直播间的火爆,施宇洁事件直接被推到了热搜第一位。 网上几乎是铺天盖地的谩骂,相关的视频片段大量流传,就算是平时再不关注娱乐新闻的人,也知道有个叫施宇洁的人闹了这么一出乌龙事件。 据说,她原本是想利用美颜滤镜瞒天过海,但当天直播间的美颜功能刚好出了一点问题,让她在千万观众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两湖商会一方,则是矢口否认曾教唆施宇洁使用美颜,他们坚持,策划这次活动的本意只是给当事人一个平台,让她对大众说出实话,承认错误,取得网友谅解。但没想到她不但阳奉阴违,还做出这种恶意取巧行为,让他们感到“很失望”。 随后,还伴有一份郑重发布的声明,称:“学员施宇洁的表现纯属个人行为,所造成的一切后果与两湖商会无关。” 所有参与此事的工作人员,都已经统一了口径,没有监控,没有人证,施宇洁根本无法证明他们对自己的承诺及引诱,她百口莫辩,生不如死。 这,才是柳茉将施宇洁的整容情况汇报给西陵辰,两人商议后定出的真实方案。 先借着精修视频的名义引她露脸,但摆在计算机上的软件,却根本不是录制程序,而是直播!并且是全程无美颜无滤镜的直播! 他们事先关掉了直播间的弹幕,又关闭了实时查看窗口,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屏幕,利用施宇洁完全不懂直播的弱点,引诱她一步步的走进陷阱。 这场炒作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不但一举收获了惊人的热度,更是将真人秀节目和热点新闻紧紧捆绑在了一起,有不少原本不看娱乐节目的人,都通过此次事件知道了施宇洁,知道了这个节目。不少新旧观众回看着往期的视频,寻找施宇洁留下过的蛛丝马迹。收视率更是稳稳占据第一,将第二名都甩开了十万八千里。 为了炒作,他们选择完全牺牲施宇洁的利益,将她推到台前遭受整个网络的凌迟。 当他们翻看着业绩报表的时候,当他们为这次的成功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考虑到,有一个无辜的学员,就被如此轻易的毁掉了一生。 热搜榜上,还有几个相关话题,热度始终居高不下。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点进去一看,就是施宇洁在直播说出“我的脸正在恢复”的截图,评论里则是一片群嘲“哈哈哈哈”。 “如何让老赖还钱”,施宇洁的正脸已经被做成了表情包,还配着一行文字:“再不还钱,明天施宇洁就嫁给你”。 除此之外,施宇洁各种角度的露脸表情包,正以极快的速度在网上流传。人们理所当然的用来斗图,用来损人,在他们眼里,这就是近期的欢乐源泉。 不过,在网上倒也是有着一部分的明白人。 “这件事一看就是两湖商会搞的鬼吧?否则那个妹子再傻也不至于傻成这样啊?” “明摆着的,西陵辰为了吸流量什么时候要过脸,看习惯就好。” “我现在忽然好怀念墨家举办的慈善真人秀啊!那个时候看到的是人性的光辉,大家互相扶持,共同进步。现在这个节目都要看不下去了,就为了晋级,学员每天除了勾心斗角还是勾心斗角,我是在看宫斗剧吗?” “这也说明,墨凉城和西陵辰这一比,人品高下立判!” “楼上的能别把这俩人放一块比吗?我觉得光是看见西陵辰的名字跟墨凉城一起出现,对我们凉城都是种侮辱[鄙视]” 在这段全民狂欢的日子里,施宇洁默默的退赛了。 她曾经义愤填膺的控诉过:“两湖商会为了流量毫无底线,西陵辰毫无底线……”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一定就是被他们逼死的!” 不过,没有人关心她会不会被逼死,靠着她和单玲白霖晚带来的热度,这个节目仅仅是更加“全民化”了。 *** 施宇洁事件始末,谢少琛也有所耳闻,而他也是不得不感叹,狠到底还是西陵辰狠。他要是能学到这位老板的十分之一,也就不会至今还搞不死蒋芷沐了。 和水军公司翻脸后,他就只能利用业余时间,自己跟踪蒋芷沐,试图找到她的黑料。反正他钱没有,时间倒多得是。 但经过这几天的跟踪,让他苦恼的是,这蒋芷沐好像的确没有黑料!除了偶尔赶几个通告,再就是和朋友吃个饭,生活很正常也很简单。并且,她有时还会去城郊的一个孤儿院做义工,看得出来是这里的常客,院长和孩子们都和她很亲近。 现在,她就提着一个塑料袋,把里面的糖果和零食分给四周的孩子,不时有一阵阵欢乐的笑声随风飘荡。 看着这样温馨的一幕,躲在墙角的谢少琛更是心底冒火。他就不信……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到这个女人的任何黑料! 不过,在时不时传来的对话中,还是让他捕捉到了一点关键的信息。 蒋芷沐说,她过几天就要进剧组了,可能有段日子都不能过来,担心孩子们太想她,让老院长多照顾一下他们的情绪。老院长则是笑呵呵的说,这家孤儿院他开了这么多年,也早就把这些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这点事会处理好的,让她安下心,好好拍戏。 当蒋芷沐坐着助理的车离开后,谢少琛暗自思量,计上心来。 他将头顶用来伪装的鸭舌帽压得更低了些,戴上口罩,就朝着老院长走去。 “老院长,您好您好。”他主动伸出手,“我是芷沐姐的助理,芷沐姐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拍戏过不来,她就让我替她来帮帮忙。老院长您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去做就可以了!” “唔……你是芷沐的助理啊。”老院长虽然没听蒋芷沐说起要派助理过来,但他天性善良,对陌生人总抱着信任的态度,这时也是温和的点了点头,“芷沐可真是个好孩子啊。以前别人总说时尚圈的人虚荣,芷沐身上可一点没有那种浮躁气息!她一有空就会过来帮忙,踏踏实实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啊!” 圈内做慈善的人并不只有蒋芷沐,但有不少人事后都被爆出,他们只是借着慈善的名义炒作,为自己博取善名,做了点事,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但蒋芷沐来这里做义工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任何媒体来这里拍过孩子,就冲着这一点,她“为善不与人知”,老院长就认定,这是个心地实诚的孩子。 “可不是么。”谢少琛内心毫无波动,表面上倒是顺从的应和着,“她平时对我们这些助理也都很好。所以能帮上她的忙,我也觉得特别荣幸。” “对了,小伙子啊,那你这口罩……?”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老院长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似乎对他这大夏天戴口罩的行为感到不解。 “哦,因为我这两天感冒了。”谢少琛早有准备,回答得很快,“这不,想着不能传染给别人。所以我得尽量离孩子们远一点,到时候您尽量安排我做一些体力工作就可以了,我肯定都会好好干的。” “小伙子,你想得可真周到啊!”老院长不疑有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谢少琛虽是配合的点头,但在口罩之下,他的嘴角却是毫无笑意。 是啊,他想得能不周到么? 既然要干见不得光的事,在这里接触到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了—— 第1357章 不能说的秘密 那之后,谢少琛还真的老老实实在孤儿院帮忙了好几天,他干活勤快又卖力,看得老院长连连感慨:“芷沐推荐来的人就是靠谱啊!” 眼见时机逐渐成熟,谢少琛知道,这盘棋是该收网了。 这天,他专程将老院长拉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院长,是这样的,在这边工作这段时间,我发现咱们院里呢,说了您别生气,人手一直有些欠缺,各方面的设施也不是非常先进,孩子们在这里,除了能保障他们有一个基本的生存环境之外,他们的生活质量,其实是要远逊于同龄人的……” 老院长听着他说,也是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啊。但是我们这里几乎是纯粹的公益机构,是根本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的。这资金跟不上,我有心改善孩子们的生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对,对,”谢少琛连声安抚着,“院长您别激动,我现在也就是想跟您讨论这个,资金的解决方案。” “前几天我联系过芷沐姐,把这里的情况都详细跟她说了。芷沐姐真是很热心,她立刻就托我转告您,她愿意捐助出100万,给咱们孤儿院进行整修和扩建。” “不过最近她手头刚好有点运转不过来,所以就写下了这份凭证。”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递给老院长,“她承诺捐出100万,下面还有她的亲笔签名。等过几天她方便了,就会亲自把钱打到你们的账户上。” “这……这怎么好意思收呢?”老院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大的数目,又是激动又是紧张,颤抖着将纸条推了回去,“你告诉芷沐,她能每隔一段时间来这里看看孩子们,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这个钱让她自己留着,我们真的不能收啊!” “院长,您不收的话,我可没法对芷沐姐交待了。”谢少琛一脸的真诚,按着老院长的手指握住了纸条,“况且芷沐姐也说了,她不缺钱,她随便接个通告就能赚到很多钱,平时除了日常开销,也没什么地方需要用到钱。这笔钱压在她手里就是一个数字,但是拿出来就可以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她就希望这里的孩子们能过得更好,想必这也是老院长您的期望吧?” 毕竟是在时尚圈靠着拍马屁混饭吃的人,他这番话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就连老院长也被打动了。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颤颤巍巍的将纸条捧起,再三查看,印证着心底的感激。 “那……好吧,那我就收下了,一定要替我谢谢芷沐啊!” 这的确是蒋芷沐的笔迹,平时她在这里陪孩子们写写画画,老院长看多了也是认得几分的。再加上这几天他对谢少琛的观感很好,也自然是不会怀疑他的话。 随后,谢少琛又借了老院长的玉简,将通讯录中的名片拷贝了一份到了他的玉简中。 “这是芷沐姐工作室的联络方式,到时候您就直接联系他们,沟通最新情况就可以。我想要不了几天,款项就可以到位了。您不妨先跟孩子们说说,让他们听了也都高兴高兴。” 老院长连连点头,又是千恩万谢的将他送出了大门。 走出一段路的谢少琛,一改片刻前的温良谦恭,眼中隐隐渗透着一种阴谋得逞的冷意。 再过几天……等舆论闹起来了……蒋芷沐,我看你这一回还怎么收场! 当他边走边面带神秘笑意,沾沾自喜着自己的计策时,他忽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茉茉?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城郊不仅有孤儿院,还有着一间很大的监狱,看茉茉走过来的方向,她就是刚刚从那间监狱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似乎是给牢里的人送去了饭菜。 谢少琛没来得及多想就追了上去,而他心里也是藏不住话,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甩了出来。 “茉茉,你怎么会从那边过来?你是去探监的吗?你有亲人坐牢了?” 柳茉嫌弃的瞟了他一眼,绕开他就朝旁边走,谢少琛锲而不舍的追了上去,按住她的双肩,自以为深情款款的表忠心道: “没关系的,就算你有亲人在坐牢,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柳茉终是忍无可忍,狠狠怼回一句:“你这人有毛病啊!你才有亲人坐牢呢!” 而后,她就加快了脚步,谢少琛仍是在边上一路紧跟,两人的纠缠,直到柳茉坐进了一辆出租车才结束。 谢少琛还在路边发怔时,眼前的车窗却是摇了下来。 车里,柳茉冷视着他,没好气的补充道: “今天看到我的事,你不准跟任何人说,否则就准备自己递辞职信走人吧!” 而后,车子就载着她扬长而去。 谢少琛长久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沉思半晌,自顾自的感慨起来。 “看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不能说的往事啊。” “不过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有共同的秘密了?” 想到自己有资格替女神保密,他又傻乎乎的乐呵起来。 *** 施宇洁退赛后,没过几天,金思琦终于收到了开庭通知书。 那是她去年告孟昭的“故意伤害案”,除了那些由医师出具鉴定书的乌青伤痕,作为当事人的双方,也的确都在这次事件中,受到了种种程度不一的伤害。现在,他们这对昔日小情侣的恩怨,终于是要摆在公堂上解决了。 这个原本以为必赢的案子,在听过各方的分析后,金思琦也渐渐没了最初的把握。孟昭水军不断持续的攻击也让她心力交瘁,她现在就只想安安静静的把官司打完,然后和孟昭这个人彻底的切割开,再也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但就是这当口,柳茉却通知她去一趟办公室。 “你应该已经收到开庭通知了吧?”在沙发中坐下后,柳茉问出的,果然是她意料之中的问题。 “怎么样,现在有把握吗?” 金思琦轻轻点头,听到后续的问题时,又很快的摇了摇头。 “不算很有把握……据说我和孟昭都会在庭上接受交叉质询,只要说话有任何一点漏洞,都可能会被对方状师抓住把柄。我……本来就不是太会说话,所以现在胜诉的可能性……一半一半吧。” 柳茉对官司输赢也并不如何关心,敷衍几句后,就转入了正题。 “这个官司,虽然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毕竟是当初天宫门试炼直播带起的热度,到现在还是有很多人在关注的。有热度,也就意味着可以转化成流量。我这里有一个建议,就是这几天你先在微时空上多发几条相关消息,进行官司预热,我们也会安排帮你买热搜。等到开审那天,你就申请庭审直播,让所有网友同步观看,我想,一定可以让你在排行榜上的人气值大幅度提升。” “啊?要用官司炒作?”金思琦正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这种事很丢脸啊,被渣被分手的是我,被打的也是我,我实在不想把这个广而告之……” “思琦,我想你还没有明白一点。”柳茉打断了她,语气依然温和,“既然你选择参加了这个节目,我就认为你是想出名的吧。那么你就要知道,名气,永远都是把双刃剑。如果你想掀起舆论,就不要指望舆论完全站在你这一边。同样的,如果你希望别人关注你,被关注到的就绝对不可能只是你想被关注的事情。名气会给你带来一定的收益,但也会带来麻烦,做公众人物,就必须要学会平衡其中的收益和麻烦。” “和你有关的话题,不可能全是对你有利的。那么,能否将所有有利的,不利的,都尽可能的转化为流量和热度,作为上攀的阶梯,考验的才是一个公众人物的真本事。” “我……但是……”金思琦仍是心存顾虑,“我可以接受炒作,但是不能换一些事来炒吗?把自己的隐私和伤口扒给别人看,就算可以带来热度,但是到最后受伤的还是我自己啊……” “就算你不炒,你能担保你的前男友也不炒吗?”柳茉顺势又推了一波,“他现在不知道有多急着想在舆论场上翻身,洗掉自己的渣男标签。谁能先发制人,谁就能在舆论中占据有利地位,你真要白白将这份优势拱手让人?” “何况,我就说得直白一点吧。你应该也知道,目前在百强选手中,你是最没有优势的一个。你的排名,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变动。如果按照这样下去,你是一定会被淘汰的。靠着这场官司积累热度翻身,也许是你唯一的选择。” “当然了,我只是给出一个建议,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我们节目组是从来不会勉强学员做任何事的。只是如果你选择放弃的话,我会觉得很可惜就是了。”最后,柳茉又话锋一转,再次补了一记软刀。 “唔……我……”金思琦的头埋得很低,十指反复交握,“那我……回去再考虑考虑吧。” 那一天剩下的时间,金思琦都在两种方案间犹豫着。 凭良心说,她是真不愿意拿自己的耻辱炒作,但如果这又的确是唯一的晋级办法……那她到底是要脸,还是不要呢? 按照柳茉的说法,两湖商会近期一直在筹备涉足情感咨询领域。这是一个尚未被开拓的全新行业,和已经趋于稳定的心理咨询不同,很少有人会真的把情感咨询,当成一项事业来发展。再加上有些收钱不办事的情感机构,更是极大的败坏了这个行业的名声,让人们一听到相关名目,就直观判断:“这是骗子。” 再加上,情感咨询师不需要考资格证,只要随便一个人就可以站出来做,但他是真有本事还是骗钱?不得而知。再加上也有大部分顾客都抱着质疑心态,类似于:“你就跟我说几句话,凭什么要收我的钱”,“你说要帮我挽回(追到)xxx,但现在没成功,我凭什么给你钱”等等。 也正因为这种种的不确定因素,情感咨询行业在目前的市场中是并不被看好的。就算是两湖商会,也未必真能在这个领域混出什么名堂。 既然自己不熟,最安全的方式,原本应该是先收购一个已经在该行业内做得较为成熟的机构,而西陵辰倒是有魄力,一开始就打算从零起步,哪怕他们现在还没有任何称得上“专业”的导师。 除了那些网络培训机构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认真打造业务公司。但作为先驱者,要么就是在这里大赚一笔,要么就是在这里一败涂地。两湖商会或许是不怕赔,所以他们什么行业都敢去尝试一下。但既然做了,总没人一开始就是抱着赔钱的目的,至少西陵辰说,对这个项目他会大量拨款,一定要做出世界第一的情感咨询企业。 而金思琦和孟昭的“情侣反目”,直至闹上公堂,和情感咨询也算是搭上了一点边。两湖商会是打算,借着这次官司的热度,雇人写一篇文章,详细分析一下这两人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再推此及彼,探讨情侣相处中的各种问题。 和热门官司相关的文章,就一定会有人看。而这篇文章,也就打算发在一个新建立的情感账号上,隶属于两湖商会旗下,如果真能借机吸足流量,也算是为新兴的情感公司打响了名气。 说白了,他们不关心金思琦能否晋级,只是为了借着这次的官司炒作,顺便卖她一点好处而已。 但,就算明知道是这样,金思琦想,她也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在这件事情上,她就连和两湖商会“双赢”都做不到。他们并不是平等的关系,要说得难听一些,无非是人家吃饱喝足了,才丢给她一根骨头。但如果没有这根骨头,她就会饿死。所以,她从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沈安彤放弃底线,是为了去操纵命运,而自己放弃底线,却只能让命运随波逐流。 第1358章 前任官司 案子开审前,江彩妮专门找金思琦谈了一次。 “你还真是越来越让我看不起了啊。”她仍是一贯的居高临下,只是在她今天的语气中,又多了几分嫌恶的意味,“为了搏出位,不惜拿自己那点烂事出来炒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落魄到只能去蹭一个渣男的热度,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种话就是你最没有资格说吧!”金思琦咬牙回瞪着她,气势却已是显见的矮了一截,“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江彩妮轻蔑的冷笑一声,刀锋般的目光在她周身上下打量。 “你这个人,永远都是习惯性的把责任推给别人,错误都是别人造成的,好像全天下就是你最冤枉最无辜!被命运蹂躏过的人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为什么别人都能靠自己站起来,只有你始终留在原地自怨自艾?” “是……”金思琦痛苦的攥紧了拳头,“我承认我确实有自己的问题,那你呢,你就什么都没有做错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今天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生,我可以更加自信的去谈恋爱,可以在男友的支持下发展自己的爱好,我就不会因为身体原因被抛弃被羞辱,我会过得比现在好很多!……” 江彩妮反唇相讥:“是吗?那你没脸没才艺,无原则无底线,这也是我造成的?” “其实你骨子里就是好吃懒做,没有任何担当。你不愿意努力,就给自己找出各种理由——因为你被人伤害过了啊!所以你自卑,所以所有人都欠你的!你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我送给了你这么好的理由啊?” “你所遭遇的一切不幸,怪不得别人,都是你懦弱自私的性格造成的!如果当年你能把自己活得更有个人样,能够跑在我前面,让我敬你,或许我还会有对你一丝歉意。但现在我只感到得意,原来我这么轻易就可以毁掉你的人生。” “还有,”江彩妮悠闲的抱起手臂,倚靠着背后的墙壁,“你那个官司,自己一概不做准备,就指望着别人帮你赢。我看你也别忙活了,你当年的黑料,我是最有发言权的人,我可以直接把我知道的都抖给孟昭,他一定会如获至宝,迫不及待要用它们来打倒你的——” “你……”金思琦恐惧的瞪大了双眼,“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当年的事,我是受害者,但你是加害者啊!那到底是谁的黑料?你为了要打击我,竟然不惜去跟孟昭合作了吗?” “像孟昭那种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孬种,我的确是最看不上的!”江彩妮哼了一声,似乎说出这个名字都嫌脏了嘴,“但你现在已经堕落得跟他没什么两样了,半斤对八两而已。渣男贱女的官司,不管谁赢谁输,我想群众都会乐见其成!” 说完这几句话,她最后留下一个鄙视的眼神后,就迈着高傲的脚步,扬长而去,只留下金思琦独自怅惘。 作为受害者的自己,竟然要被加害者指着鼻子骂,这世上……也是真的没有天理了吧。 …… 经过前期预热,这场官司的确是积累到了一定的热度。尤其又是在金思琦申请了庭审直播后,就更是激起了各路媒体的高度兴奋。 开审这天一大早,就已经有着海量的记者聚集在公堂门口,等着拍摄第一手资料。这要是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今天要审判的,是什么重量级人物。 做久了小透明的金思琦,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兴奋感似乎也稍许冲淡了耻辱。掏出玉简,她专门查看了一下训练营的实时排行榜,自己的名次果然已经一口气蹿了几十位,终于不再是垫底的100名了! 当她出现在人群中时,有记者注意到了她,开始向她围拢过来,采访着她即将开庭的感想,以及是否有胜诉的把握等等。金思琦也都耐心的回答着,对所有的镜头报以笑容。 而另一路被记者簇拥的队伍,现在也走到了她身旁,那是今天的被告人,孟昭和他的一家。从这阵容看上去,他们家似乎是七大姑八大姨,所有能扯得上关系的亲戚都来了,而且面相个个张扬跋扈,每个都不像是好惹的。 相比之下,自己就只有一个人,连助阵的亲友团都没有,也实在是显得势单力孤。 和孟昭并肩而行的,是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中年妇女。她生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头短发烫了微卷,根根竖起,竟有些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孟昭的母亲了。 一眼看到金思琦时,她立刻就扬起手臂,拿出菜场大妈骂街般的功力,一连串尖锐的怒骂从她口中迸出,几乎要刺穿了旁人耳膜。旁边的七大姑八大姨经她带头,也是个个争先恐后的骂了出来,那些不带重样的脏话,听得记者都是一愣一愣。 一群泼妇同时骂街,金思琦根本就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她们的嘴巴不停的动,身上的肥肉不停的颤抖,这……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跟孟昭分手,她就要嫁进一个这样的家庭了吗?要自己多那样一群亲戚……她宁愿当初还是被打一顿,早早脱身得了。 好在有县衙侍卫维持秩序,才没有让这两方当事人直接就在外头打起来。他们专门划分出两条通道,分别护送双方进入了公堂。 站在原告位上,金思琦也忍不住微侧过头,望着不远处被告位上的孟昭。 记忆仿佛发生了错位,曾经孟昭对自己呵护的一幕幕,竟是相继在眼前闪过。他们也曾有过很幸福的回忆,也曾毫无保留的相爱,何曾想过,有朝一日所有的甜蜜都会破碎,他们将会不得不站在公堂之上,以对立的身份,再次面对彼此。 只是隔着这么短的距离,他们之间,却已是咫尺天涯。 坐在旁边的,是孟昭的辩护状师,此人很有些名气,当年还曾经代理过天圣学院尹乔案,据说相当擅长舆论战,以及抹黑受害人的辩护措施。靠着类似的手段,他已经成功将多个受害人污名化,为被告方争取了最大的权益。 这样看来,之前孟昭在网上对金思琦的疯狂攻击,除了泄私愤之外,看来都曾是受过专人指导的。 由于在尹乔案中辩护出色,这位状师事后和盛元集团的关系一直非常不错。受他们照顾,也接到了好几个重量级刑事大案,知名度也是愈发水涨船高。 有传言称,近期他正在接触白霖晚,希望能做他的辩护人。但竞争对手却是相当之多,很多状师宁可不收费,也想争取到代理权。目前白霖晚仍在羁押中,尚未正式表态。 像这种证据确凿,基本上很难辩护的案子,在状师界反而成为了抢手官司,很多状师争抢着要接。毕竟,越有难度才越能体现专业水准,如果真能从绝境翻身,让当事人从终身监禁减到有期徒刑,绝对能一战成名。 在这种官司中,最重要的就是扬名,金钱收益反而不是最重要的。有了名气,还怕今后赚不到大钱吗? 这次的故意伤害案,他本来是没兴趣接的。连人命都没出的案子,就算是判也判不了几年,翻不出什么水花。打这种小官司,自己怕是会被同行耻笑的。 但孟昭的母亲却出了一大笔钱,声称她对这次官司的期望,不但要让儿子无罪释放,还要用名誉侵权案反诉女方,让她在赔钱的同时丢尽颜面,再也无法翻身。 只要能对女方造成足够的伤害,视伤害的严重程度,她愿意继续加钱。 这种要求听上去虽是有些想当然,但总算有了些挑战性。更重要的是这家人舍得花钱,一个小案子,他们给的状师费不比恶性刑事案少。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勉强接了下来。 开审后,首先由双方当事人进行陈述。 金思琦站在话筒前,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她很清楚,现在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正在网上同步直播。她一定要好好表现……绝对不能输! “今天,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和大家面对着面。也许这样的场合,我不应该说荣幸,但我的确为自己感到荣幸,为我能够不再做逃兵,而是敢于站出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我今天站在这里,也是希望能对很多,和我有着相同经历的女孩说,一时看错了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每个人被伤害之后都选择默默承受,坏人就会更加嚣张。如果我们能够及时的站出来,让他们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那么也许在世界的一个个角落,就会少了一些继续被伤害的女孩。” “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和我一样,曾经绝望无助的女孩们,为了捍卫这个世间的正义,我会努力打赢这场官司!” 这一番话,虽然有多处都经过了状师的指导,但这“捍卫正义”的口号,却是喊得她自己都感到热血沸腾。 另一方,作为被告的孟昭并没有自己讲话,走上前握住话筒的却是孟母。 这种由亲属代为陈述的做法,在律法上本应是不合规矩的,但上方的县官似乎并没打算阻止。 “尊敬的县官大人,状师们,在场的记者朋友们,我的儿子冤啊!”孟母一开口,那尖锐的大嗓门透过公堂四周的喇叭传播出来,再次震得全场耳膜发疼。 “昭昭从小就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孩子,他性格温和又善良,见过的人,就没有不夸他的!……”(此处省略n字对孟昭的称赞) “我努力给他最好的教育,让他一天天成长得越来越优秀,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他会以一个受审判的身份,站在这个象征正义与庄严的公堂上……在他完美的人生当中,突然有这么一个天大的污名砸到他头上,把我们全家都击垮了!” “昭昭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都是修灵者,修灵者之间的斗殴,能算斗殴吗?何况他的杀千刀女友一直都在欺骗他,这些证据今天都会在公堂之上一一展示,让所有人都来给我的昭昭评评理!如果县官大人不能还我的昭昭一个公道,这六月的天也会飘起大雪啊!他冤枉,他冤枉——” “要说我儿子唯一的错……”她颤抖着抬手指向金思琦,破口大骂,“就是交往了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都是你把他给祸害了啊!长得那么丑还想学别人当狐狸精,今天我们就在公堂上剥下你这张人皮,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丑陋的真面目!” 金思琦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孟母那尖锐的愤怒,就好似要化成一把把刀,刺穿她的五脏六腑。如果不是有执法人员拦着,她完全相信孟母会直接扑上来掐死自己。 其间,孟昭也曾转过头,淡淡的望了她一眼,眼里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对自己的官司,他似乎是胸有成竹。 双方各自提交证据后,金思琦作为原告,即将接受辩方状师的询问。 “根据材料显示,你和被告从认识到正式交往,当中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这一点是否属实?” 金思琦轻咬着嘴唇。记得在开审之前,她也在状师所接受过模拟质询。各种可能在堂上被问到的问题,她都做过了有针对性的训练。 第一次的回答,是她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最后状师却指出,她的语言逻辑很混乱,有时还会前后矛盾,这样只会多说多错。因此建议她在堂上回答时,语言要尽量简略,没有被问到的事就不要主动说。尽量以不被对方状师抓到把柄为首要目的。 现在,金思琦一边反复回想着状师的嘱托,同时也是尽量让自己不再去看堂上的人山人海,不再去顾虑网络上的评论,她的目光慢慢的坚定起来,轻轻的点下了头。 “是的。” 第1359章 力挽狂澜 庭审对决仍在继续,速记员的笔也是不停的在纸上移动着。 辩方:请简略叙述一下你们相识的经过。 金思琦:当时我和他都在九幽殿参加初选,我在考核中受伤了,他主动来照顾我,让我很感动。后来我们一起通过考核进入天宫门,始终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辩方:当时对他印象如何? 金思琦:印象挺好的。觉得他很善良,很体贴,是个好人。 辩方:可以认为你当时对他是有好感的。 金思琦:是的。 辩方:既然彼此有好感,在被告反复向你提出交往的请求时,你却始终含糊其辞。是否能认为你是抱着骑驴找马的心态,一边吊着被告的感情,一边还在等待更合适的选择? 金思琦:啊?不是,我不是……当时主要是,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谈恋爱。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辩方:为什么觉得配不上他? 金思琦:这个怎么说呢……就是,他把我想象得太好了,我怕真的交往之后,他会发现我其实没有那么好,就会很失望。那我想如果真的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辩方:这样的理由,在座的各位都很熟悉吧,有很多人在婉拒追求时,往往都会说,“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但他们的潜台词呢,其实仍然是“你配不上我”。 辩方:所以原告的理由没有说服力,并且从她的行为结果来看,也并没有真正终止过被告的追求。也就是说,虽然原告否认有“令被告产生误会”的主观性,但她的表现,的确造成了“耽误被告另外发展感情”的事实。我的当事人在这段感情中,从一开始就和原告处在不平衡的位置。 …… 【关于生育】 辩方:资料显示,被告曾多次向你说起生儿育女的打算,你都没有正面回答,是吗? 金思琦:嗯……算是吧。 辩方:那么你是不愿意给他生,还是没有能力给他生?是心理上的主观原因,还是身体上的客观原因?请正面回答。 (由于问题太过尖锐,金思琦脸色明显僵硬。) 金思琦:这个,后者……吧。 辩方: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金思琦:是……身体上的原因。 辩方:再确认一下,也就是说,你,是无法生育的,是这样吧。 辩方:是先天原因还是后天原因呢? 金思琦:……这个问题事关隐私,我可以不回答吗? 辩方:可以。 辩方:那么具体的原因,在被告当众告白之前,你也是始终没有向他明说的,是吗? 金思琦:是的。 辩方:尊敬的县官,我手里这一份,是很多年前原告在小诊所进行手术的化验单。当时的检查资料显示,原告…… (辩方朗诵化验单) 辩方:……综上所述,原告曾和不止一个男人发生过关系,也正是那次手术导致了她的不孕。但原告却将这一切对被告全部隐瞒,这刚才也经过了原告的亲口证实。她对被告,已经是在长期进行有意,并且是恶意的欺骗。 辩方:尊敬的县官,我的当事人出生在一个较为传统的家庭,俗话也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完全是合情合理。但在他费心费力,为原告筹办了一个盛大的告白仪式后,第一次听说了原告这段,连我们这些局外人都感到不堪的过去。那么作为当事人的被告,情绪失控,甚至是说出一些过激的言词,也是人之常情。 辩方:是原告的隐瞒,导致一场喜剧成为闹剧,但作为始作俑者的原告,不但不感到愧疚,反而还在网上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发动一群不明真相的网友,长期对被告进行道德讨伐,对被告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 (辩方朗诵被告收到的部分诅咒私信) 辩方:我方认为,原告在整件事情中的表现,严重侵犯了被告的名誉权,我方将保留追究的权利。 …… 【关于殴打】 辩方:被告是在一个什么情况下,提出和你进行强制pk? 金思琦:当时我是想去把礼物还给他的。我把他送我的东西都还给他了,还有一些已经吃掉用掉的东西,我就用转账的形式还给他,我真的没有贪过他的钱。 辩方:被告要求过你归还礼物吗? 金思琦:没有,他没说过。 辩方:所以归还礼物,是你的个人行为? 金思琦:嗯……因为我想既然要分手了,那就断得干净一点比较好,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辩方: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在天宫门告白视频中,还是后续被告与原告的网络交流,被告从没有亲口对原告说出“分手”两个字。 辩方:被告深爱着原告,但突然得知原告不能生育,他大受打击,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在这个时候,是原告先说出“你可以及时止损”,又在事后退还礼物刺激他。这个时候被告实际上并没有下定决心分手,但原告一心要和他撇清关系的行为,却让被告产生了怀疑,猜想原告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自己? 辩方:并且,刚才与原告的对话中,她使用了相当多的“我想”“我觉得”,可以看出,原告是一个主观意识很强的人,她常常会用自己的想当然,来给一件事情定性。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合理推断,就连原告对被告的指控,其实也是由于她的想当然,所产生的一个误会? …… 【关于pk台】 辩方:被告最终对你做出“殴打行为”的场所,是在天宫门的pk台,是吗? 金思琦:是的。 辩方:pk台是一个什么性质的地方,请你来为大家讲解一下。 金思琦:它是一个比较公平的擂台吧……就是天宫门本来是禁止学员私斗的,但是学员之间可以自由发起pk,用一定的积分做赌注,到pk台上战斗,赢的一方就能得到败者的赌注积分。如果是强制pk的话,就会默认用全部积分做赌注。 辩方:也就是说,在pk台上战斗,并不违规,对吧? 金思琦:对。但是……不对,可是我当时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孟昭还是没有停下来,仍然继续伤害我,他这样已经不是正常pk了,他是在泄私愤,从现场视频里是可以看出来的。 辩方:如何证明你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呢? 辩方:如何证明你当时的行为不是一种障眼法,也许你只是想迷惑被告,趁机反击呢? 金思琦:…… 辩方:原告尚且不知该如何自证,被告当时刚刚遭遇网络谩骂,又被退还礼物,他无法冷静的思考,所以想要继续将pk进行下去。而pk本身又是原告亲口承认的正当行为。那么,被告在一个正当的场合,做了一件正当的事,他有什么理由要被追究法律责任? 辩方:刚才在双方陈述中,原告和被告的母亲都曾异口同声的夸奖被告,称他善良、孝顺、体贴。双方立场完全对立,没有串供可能,因此她们描述的被告形象,可以认为是较为真实可信。一个被一致公认为善良温和的人,又怎么可能对刚刚分手的前女友做出故意伤害行为? 辩方:最重要的一点,是当事人双方都是修灵者,根据刑法规定,修灵者之间的冲突,不适合用普通人的律法约束。原告的指控,完全是无稽之谈。 辩方:我的发言完了。 …… 之后,孟昭接受质询的时候,他一改往日的温吞性格,答得头头是道,显然是早有准备。 从双方表现来说,就算人们心里的确更加同情受害者,但金思琦实在是太过窝囊,一件有理的事都能被她生生怂成没理。辩方又步步紧逼,恐怕接下来的判决,的确是会有利于孟昭。 接着,双方又先后有几个证人上堂。孟昭一方的气焰不断攀升,孟母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现在坐在证人位上的,是简之恒。 辩方:被告想要为原告策划告白仪式,并叮嘱队友对原告保密,为了给原告一个惊喜。你们对此全程知情,并且帮助他进行了场地布置,是吗? 简之恒:是啊,因为当时我们都觉得孟昭人不错,觉得思琦跟他在一起会很幸福,能帮就帮一把咯。 (辩方面露喜色。) 辩方:所以你们都认为,被告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简之恒:一开始是。 简之恒:谁知道我们辛辛苦苦帮他布置了半天,他也告白成功了,最后却一言不合就翻脸了!害得我们一群人连蛋糕都不好意思吃了,我认为他对我们这些朋友造成了伤害,应该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 辩方:……万事都有源头,刚才我们已经说过,被告情绪失控,是因为初次面对原告的欺骗。要弥补精神损失,你们应该去找原告啊—— 简之恒:你说得没错!那我这样说你听听有没有道理,被告是一个有着完全认知能力的行为人,他搞砸了告白仪式,这是他本人的行为,将这个过程面向世界直播的,是天宫门;由于他的举动感到义愤填膺,自发前来谴责的,是广大网友。也就是说,对被告造成名誉权侵犯的源头,主要是他自己,是天宫门,是网友,而原告所做的,仅仅是让他的告白失利。 简之恒:原告作为合法公民,她完全有自由选择恋情的权利。你刚才也说了,被告当众告白,她事前并不知情,那就算直接拒绝对方告白,也是她的自由,不是吗?被告在计划告白之前,应该就会做好成功和失败两种准备吧,他是不会勉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孩交往的,毕竟他在你口中,可是一个“善良,体贴”的人啊。 简之恒:所以,如果你想替你的当事人追讨名誉权损失费,我建议你们,直接连着天宫门和广大网友一起告。 辩方:…… 简之恒:还有,你刚才说,你的当事人在pk台上殴打原告,是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做出了完全正当的行为,是吗? 简之恒:既然行为正当,我用你的问题来问你,你要怎么证明他当时的情绪已经失控?他到底是失控打人,还是合理打人,你总得选一个,不能两边都占着吧? 简之恒:那或者我们就先假设,被告即使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下,仍然会记得天宫门的规矩好了。那么既然你给出他的失控理由,仅仅是被原告退回了礼物,就连这样的一件小事都会令他情绪失控,是否代表他有着明显的性格缺陷,也许在相处过程中,曾经给原告方带来过更多的伤害,而原告抱着宽宏大量的态度,没有逐一指控呢? 简之恒:抱歉,刚才你也做过很多的“合理推断”,我都是跟你学的。想象力,是人类进步的源泉嘛。 原本严肃的公堂,到这里竟是有许多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小子的嘴太损了……明明不是专业的状师,竟然这么会抓别人漏洞,几句话含讥带讽,又是辛辣又是幽默。 他们也算看出,辩方状师相当擅长在言语中给对方挖坑,如果一律顺着他的话回答,就会被带进沟里去,刚才金思琦也就是这么吃的亏。而现在简之恒却是巧妙的跳了出来,不接他的套路,反而重新设置一个套路回敬给他。竟是将他前期精心准备的辩护词,都轻轻松松的驳倒了大半。 随后,简之恒又认真扶正面前的话筒,转视辩方状师,若有深意的发言道: “不要永远对受害者进行d妇羞辱。你现在也已经是一位有名的状师了,辩护路线该换换新的了。否则同一套把戏玩得太多,也就没意思了,恐怕你的当事人都该不满意了,你觉得呢?” 当初在尹乔案上,他也曾经和这个人交过手。也许他已经不记得了……那个时候,自己就不止一次想大声喝斥他的胡说八道。但最后,县官采信的却是他的辩护词。 当年那一口气……简之恒一直忍到了今天。现在看着对方被自己驳斥到哑口无言的样子,他终于感到,似乎是小小的为尹乔出了一口气。 第1360章 求和 “肃静,肃静!”县官敲了敲惊堂木,“你只是证人,你不能这样发问!” 简之恒笑了笑,再次扶正话筒。 “那我就再说最后一句。pk台,的确是我们天宫门的正当武斗场所,但我也认为,这恰恰说明被告当时的意识其实是很清醒的。专门选择了一个正当场所实施暴力,连事后如何为自己脱罪都想好了。反之,如果他真的情绪失控,应该是当场就会对原告进行殴打,不是吗?” “我希望各位都能思考一下,既然被告的行为,是有着预谋性的,那么他看似正当的行为,是否又真有那么正当?” 说完这几句话,他略微偏过头,朝着辩方状师神秘一笑,就站起身走到了后方的旁听席上。 接下来,同样作为证人出席的孟婵,也指控了孟昭当年对自己追求不成,就伙同他的家人,对自己进行长期污蔑骚扰的经过。以证明孟昭对金思琦的报复并不是特例,他的人品,也没有他母亲说得那么完美。 至此,辩方前期积累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县官再次扫向双方当事人的目光,已经显示出了他的心证倾向。 而这个奇迹般的局面,却是由简之恒一手扭转的! 审理结束后,县官宣布休庭,择期宣判。 当众人相继从两侧通道退场时,简之恒正要去找金思琦,却被一名灰白胡子的老状师拉住了。 “小伙子,刚才听了你反驳辩方,真是‘不是状师,胜似状师’,让我这把老骨头都听得热血沸腾啊!” 简之恒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太客气了……其实我也就是普通人一个,没学过律法,今天只是来帮朋友作证的,看到辩方太过分了,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 “好啊!那就更好了!”老状师翘起个大拇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有血性,有正义感的年轻人啊!我们这个行业啊,现在拿钱办事的越来越多,但真正愿意帮受害者伸冤的呢?却是越来越少。很多同行都渐渐寒了心,外界对我们的评价,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现在正需要有像你这样的晚辈,带领我们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怎么样小伙子,要不要来当状师?”老状师说到兴起处,啪啪的拍着简之恒的肩,“我一看你就是这块料,只要你点个头,我可以免费带你这个徒弟!” “这个……还没有想过哎。”简之恒干笑着,老状师过度的热情也让他有些吃不消了,“主要是,状师这个职业在我心目中是很神圣的,但同时,也很沉重。它可以为无辜者洗去冤枉,可以为弱者伸张正义……可是,如果遇到了冤假错案呢?如果状师的辩护,反而也成为了加到好人头顶的一把刀呢?” “我觉得……我还年轻,我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我一直的理想,只是当一个运动员,不用决定别人的命运,只要简单的打比赛,为大家带来幸福就可以……所以,您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哎,就算你不想当职业状师,还是可以先去考个资格证嘛!”老状师却显然是不想放过这棵好苗子,依旧孜孜不倦的劝说着,“有了证书,就有了从业资格。到时候你平常还是照打你的比赛,等到想接案子的时候,就出来接一场嘛!” “看得出来,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许哪一天,你身边又会有朋友遇到难关,需要上公堂,这个时候,难道你不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帮朋友打赢这场官司吗?而且,相信我,以你的正直和口才,你绝对会成为一个好状师的!” 这句话,倒是有些说到了简之恒心坎上。 当初,尹乔家就是因为并不富裕,请不起好状师,又无法扭转舆论,才会在那场官司中输得一败涂地。如果……那时自己手里有状师资格证,他就可以站出来,原原本本的还原事实,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但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学生,他的确不可能破例担任状师。但现在……当这个机会摆在他眼前,当为更多人争取正义审判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是否真要眼睁睁的错过?就算帮不了尹乔,但如果能帮到更多,和她有着同样遭遇的女孩,她在地下是否也会感到开心呢? “对了——记得你还有一个想当捕快的朋友吧?”见简之恒似是陷入了深思,老状师忽又一拍巴掌,“捕快和状师,可一向都是最好的搭档。你想想,如果以后你们合作,他抓坏人,你惩治坏人,你们能为百姓造多少福祉啊!” 简之恒诧异的抬起头:“您怎么知道我朋友想当捕快?” 老状师哈哈一笑:“现在这个时代,信息可是很发达的,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就没看过当初天宫门的试炼直播啊?” “别犹豫了,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去买律法书,只要你肯学啊,要考资格证还是很容易的——” 说话间,他也不顾简之恒的反对,就直接揽着他的脖子,朝书店的方向走去了。 而同样顺着人群走出公堂的金思琦,由于等不到简之恒,正仓皇四顾,不知所措时,孟母等一群亲友团却是先围了过来。 “你这个烂货啊!刚才你跟你的狐朋狗友,在堂上一搭一唱,可把我儿子给埋汰够了吧!”孟母再次破口大骂,“我家昭昭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认识了你这么个赔钱的烂货!” “你不是想火吗?好,我们就让你火!” 随着孟母一声令下,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围了上来,疯狂的扒着金思琦身上的衣服。 “哧啦——”清晰的内衫撕裂声响起。 紧接着,四面八方不断有白光闪烁,那是这帮中年妇女,拿着玉简从各个角度拍摄着,嘴里还不停的吐出污言秽语的诅咒。有围观路人注意到这边的喧闹,也跟着聚拢过来,掏出了玉简…… …… 当天,两条话题同时登上了热搜,并且都被贴上了“爆”的标签。 “金思琦孟昭公堂对决”,“金思琦县衙外遭当众扒衣羞辱”。 相关的照片和视频传得到处都是,想来这也是孟母的目的,就是要最大限度的羞辱金思琦。 也有网友调侃称,她们让当代人见识到了“中年妇女的战斗力”,“以后千万别惹菜场大妈。” 庭审视频同步播出后,很多人表示,金思琦作为原告太废物,让人完全同情不起来,反倒是简之恒在堂上的精彩反问,圈到了不少粉。 但不管舆论对金思琦的态度如何,借着这两波热度,金思琦的排名的确是一路疯涨,目前已经飚到了61名的位置,只差一口气就可以跻身出线位。 不过,排在她前面的60名,都已经是有了充足的粉丝基础,不再是那么好超越的了。这也导致,金思琦暂时停在了这个比较尴尬的位置。要么,是在终审前进一步,要么,恐怕就是踩线淘汰的命运。 名次的飙升,算是稍许冲淡了金思琦的抑郁心情。并且看了各方评论,都说她这次的官司应该是稳赢了,她现在已经在算计着,等宣判结果出来那天,或许就可以再赚到一波热度。希望宣判……一定要在晋级赛之前啊! 这个时候,她忽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的通讯。 “金思琦是吗?我是昭昭的母亲。”她接起通话后,对面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中年女声。 “……是你?我跟你还有什么可以说的?!”金思琦顿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骇得将玉简都拉离了耳边,仿佛只要挨得近些,就会沾染到这个女人传来的晦气。 “怎么会没话说呢?你可是我儿子案件的原告啊!”对面的声音,不再尖利刻薄,反而是有种刻意伪装的慈祥,但越是如此,也就越是令人毛骨悚然,“我还想找你好好聊聊这个官司呢!” “……没什么好谈的。”金思琦脸色惨白,嘴唇都在不住颤抖,“要谈的话,公堂上再谈!还有……你今天对我造成的伤害,我要合并起诉,证据现在在网上到处都是!你就等着跟你的儿子一起吃官司吧。” “起诉我什么啊?”孟母讥笑一声,声音透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油腻,“说我伤害了你?可是你火了呀!你参加那什么戏子选秀节目,不就是想火吗?我实现了你的愿望呀!现在排在热搜第一位的就是你,露几块肉就能换来这么大的热度,别人想求都还求不来哟,我还没让你给我钱呢!” “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金思琦气得浑身发抖,她真是搞不懂,同样是为人母,为什么人跟人就会差那么多! “请你搞清楚这个案子的定位!我是受害者,你儿子孟昭是加害者!你作为加害者的母亲,一再对我口出恶语,你真的不会有一点良心不安吗?” “孟昭会走到今天,不是我造成的!是你无限的溺爱和纵容……如果之前他骚扰孟婵的时候,你能及时的阻止他,告诉他这样做不对,也许他就会慢慢的改正,而你不但没有,反而还亲自做了他的帮凶……就因为他觉得,不管他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都会有你这个母亲帮他收拾烂摊子,所以他肆无忌惮!” “就算今天没有我……也总会有其他人走出这一步!他故意伤害他人,他已经是在犯罪了,你还不及时的教育他,真要他有一天杀了人坐了牢,你才能懂得反省吗?” 金思琦还是第一次说出这么重的话。如今在她心里,也有股破罐子破摔般的绝望。反正自己今天能看的都被这个泼妇看光了,她们也算是“坦诚”相见,那有什么想说的,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哎哟,啧啧啧——”对面响起了一连串刻意的咂嘴声,“你说呀,你再说呀!这不是很能说吗?在公堂上就畏畏缩缩装小绵羊,就为了给县官看你的受害者形象啊?难怪我昭昭被你骗了这么久,你还真适合当戏子,你就是个天生的戏子!” “得得,我也不跟你啰嗦了,今天来找你呢,主要是想跟你谈笔交易的。”蓦地,孟母再次转了风向,又变回了最初那一副慈祥嗓音,“我是希望你啊,先去把这个案子给撤了,再给昭昭出具一份谅解书,表示你们私下已经讲和。接下来你不是要告我和昭昭侵犯你的名誉吗?正好啊,昭昭也要反诉,你们俩就围绕这个民事侵权案互相起诉,打它个三年五载的,到时候看头那才叫多啊!” “???”金思琦简直一脑门的问号,“我凭什么要答应你这样的要求啊?” 这时她也飞快的想到,上午在县衙门口还嚣张跋扈的孟母,几个时辰后口风突变,恐怕就是状师已经和她通过了气,让她知道,照这种形势下去,最后的宣判会对孟昭不利。所以,她才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来向自己求和…… 但既然是这样,她的态度再次侧面证明了这场官司自己稳赢,那自己还为什么要接受求和? “为了炒作呀!”孟母拖长了声调,“你可别给我说,你不想炒作!不想炒还能申请庭审直播?能吸引那么多媒体去给你撑场子?这故意伤害案,就是一锤定音,等宣判完了谁还记得你啊?要是名誉侵权案,那可就有得好打了,证据提交可以重复一轮又一轮,有的是热搜给你上嘞!” “你不就是要名气吗?把官司战线拉长,也是帮你炒名气,你仔细想想是很划算的哎!你将来要真是当了戏子,哦,明星,是不是还需要热度啊?否则就算你这次把昭昭给送进去了,你在节目里不还是给人家垫底的吗?有什么花头啊?” “况且,”孟母再次压低了声线,“你跟昭昭好歹也交往过一段时间,彼此总有点感情吧?何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你要是肯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放昭昭一马,我们全家也会记着你的好处,网友也会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你的好人设这不就立起来了吗?” “我可提醒你,你到底是要趁机报复,还是要自己的前途,这笔账你可得算算清啊!” 第1361章 灵感缪斯 最后,金思琦答应孟母,会“认真考虑一下她的提议”。 孟母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对于关键问题还是说得不假。就算她打赢了这场官司,不过是泄了私仇,在舆论场上却仍是昙花一现,对维持人气毫无帮助。其他人也不可能因为她打赢官司,就成为她的粉丝。 只有热度,对现在的她才是最重要的。既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么她…… 做这个决定,她还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 她知道,放弃大好的形势,与敌人和解,一定无法得到其他人的认同。而且,这样做也对不起那些辛苦为自己作证的朋友。 同时,想到孟家母子对自己的羞辱,让她忍下这口气,她的确仍是有些不甘。所以,她决定再多考虑几天。也许,她会看清自己内心的答案。 …… 其后几天,练习生节目迎来了一波新的热度。 有位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近期要推出新款作品,想在训练营新人中挑选出一位“灵感缪斯”。 被挑选出的女孩,从服装设计到工艺制作,都将全程参与。作为回报,她还会成为该品牌的新一季代言人,能够穿着量身定做的服饰,到各大时尚节目中进行走秀。这么一番高端营销下来,简直就是想不火也难。 之所以要挑选新人合作,设计师表示,是因为新人们未经雕琢,她们身上的个人气质最纯粹,这也是她看了那些新人照片后的感触。 和大牌偶像合作多了,看来看去都是同一副模板,已经不能再为她的服装带来新意了。作为一位以创新为动力源泉的工作者,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迎来了职业生涯的瓶颈。她绝不希望自己的设计就止步于此,为了激发新的灵感,她需要一点返璞归真的东西。 因此设计师也再三强调,名气并不重要,既然选的是新人,本来也没指望她们能有多大名气。只要能带给她灵感,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缪斯女郎。 在仔细浏览过百强选手的资料后,设计师暂时挑出了十个候选人。陶可怡、单玲、黄姝娴、杨露娜等人都在名单之内。 至于最后要选择谁,设计师称,目前自己看到的只是她们的照片,还没有和她们真正接触过,这样轻率的挑选对她们是不公平的。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也会经常拜访训练营,组织候选者进行模拟练习。 除了外形和业务能力外,选手的品行也将会被计入测评分。因为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缪斯女郎,是含有道德污点的人,这同样会玷污了她的服装。 不过,由于她带来了许多尚未正式发布的服装和珠宝,为了保密性的考虑,她希望在部分相关场所不要配备摄像头。届时她会全程到场监督,候选者的表现,她会最直观的看在眼里。 最后设计师也再三强调,虽然筛选过程不会公开,但可以保证绝对公平。没有什么内定和潜规则的说法,你可以是一块璞玉,甚至是一块石头,只要你符合最新作品的理念,你就有机会穿上它正式亮相! 训练开始后,节目组也在官网增加了一个pk项目。 10名候选人公开进行人气battle,由粉丝花钱购买金币打榜。官网的说法也很含糊,有意暗示人气第一名就会成为最终的缪斯女郎,呼吁粉丝们为了自己的偶像,不要吝啬的砸钱开路。 严格来说,这就是一种对粉丝的欺诈行为。因为缪斯女郎的人选,只会由设计师本人决定,与一切的人气和热度都无关。就算粉丝为了自己的偶像再怎么卖力砸钱,到时该选不上的还是一样选不上。 不过节目组自然也不会留下那么大的漏洞。最后设计师选了谁,他们同样会在后台进行暗箱操作,将那位幸运儿的数据改成第一。到时落选者的粉丝就别抱怨了,谁让你们当初砸的钱不够呢? 甄选活动开始后,为了这个难得的机会,10位候选者也是在暗中各自运营。 但她们努力的方向,却并不是提升才艺,仅仅是——用一切手段排除竞争对手! 比如说,这天黄姝娴就在微时空上,收到了一个匿名小号发来的好友请求。 小号的id叫做“x”,本身就是用来代指神秘事物。头像为灰暗底色,动态和资料都是一片空白。显然是在有意识隐藏与自己相关的一切。 黄姝娴之所以会通过这个陌生人的请求,只因为ta在验证消息中说,ta有候选者的料要爆。 刚加上好友,这个神秘的小号就发来了一段音频。 【x:发送文件(x.mp3)】 x:杨露娜承认被西陵辰潜规则实锤 黄姝娴:真的假的?! x:你听了就知道 黄姝娴的手指在文件弹窗上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按下了下载键。 她也担心过,这会不会是某种病毒。此前就有类似的说法,有人会以某某偶像的大料为名,到处传播压缩文件,隐藏在其中的却是木马病毒。这实际上就是为了利用群众的猎奇心态,将病毒植入玉简或计算机中,盗取用户信息。 通常,标题越是具有震撼性,让人迫不及待想一探究竟的,也就越是假的。 但,杨露娜的潜规则实锤,如果这是确有其事,她就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手!只靠这一条,就足够锤得她再也无法翻身!父辈的恩怨就先不说了,之前第一轮时,杨露娜诬陷自己在表演课上买通导师羞辱她,并在网上没完没了攻击自己的仇,她可还没忘呢。 等待文件下载的过程中,黄姝娴也多留了个心眼,把玉简中的文件都备份到了另一块玉简上。 没过多久,屏幕上就弹出了“下载成功”的提示。 这是一段录音,黄姝娴打开听了几句,的确是杨露娜的声音。她似乎是在和经纪人对话,经纪人指责她不该在网上瞎嚷嚷,宣传负能量,败坏了自身的形象。杨露娜的态度还非常不服气,觉得“是她先惹我,凭什么我要忍着”。黄姝娴听得微微冷笑,这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原来的大小姐,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得迁就着她呢。 接下来的两句,可说是这段录音的重中之重,黄姝娴初听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一连听了好几遍才确认下来。 “就是因为你太蠢,你明明早就认识西陵辰,这个节目按说也有你一半话语权,你本来不应该混成这样……” “不但认识,还一起睡过呢!” “那不就得了?” 这这这……黄姝娴实在服气杨露娜的情商了,平时卖耿直人设卖多了,怕不是真把自己卖成傻子了吧?这种事就算真做了,别人哪个不是藏着掖着,她倒也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话里还充满了鄙视的味道?你跟他睡过你就了不起吗? 好一阵子,黄姝娴才回过神来,重新回复x。 黄姝娴:你是怎么拿到这个录音的? 黄姝娴: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黄姝娴:你希望我怎么做? x: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早就看不惯那个杨露娜了,希望能用这段录音给她一点教训 x:当初表演课买通导师的事,明明就不是你做的,她自己人缘差被恶整了,非要赖到你头上 x:还有你们拍mv的时候,你的舞跳得比她好多了,她凭什么腆着脸和你双c位 黄姝娴:就是啊! 黄姝娴: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相信我! 黄姝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是我做过的事我不会不认的 黄姝娴:况且她杨露娜还真不值得我费那个力气整她 x:嗯,我也要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x:我希望你把这段录音发给营销号,让他们公开爆料,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杨露娜的真面目 黄姝娴:不需要!录音既然给我拿到了,我就直接在自己的主页曝光她!我敢发出来就不怕给她看! x:不,这件事你不要直接出面,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和爆料事件有关,切记要保护好自己 黄姝娴:等等 黄姝娴:既然要发给营销号,你为什么不自己发? 黄姝娴:为什么要多经过我的手倒一轮? x:因为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营销号每天收到的消息太多了,他们不会重视我的,我不想这么有价值的爆料轻易的被淹没 x:你是有认证身份的明星,你的爆料,营销号一定会认真对待 x:发给营销号之后,就删除你保留的文件,还有我们今天的聊天记录,不要留下任何让人能找到你的证据 黄姝娴:谢谢啊,你想得真周到 按照x的指示,黄姝娴联系了一个有些影响力的营销号,爆料并转账封口后,就删除了玉简内所有的痕迹。她相信这件事,是神不知鬼不觉,只要静等舆论发酵就可以了—— 事情也正如她所料。 整个微时空都炸开了锅。就算早就听说过娱乐界的潜规则,这也还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有人亲口承认自己被潜啊! 这些幸灾乐祸的网民很快也分成两拨,分别涌去了西陵辰和杨露娜的主页,在评论区刷着各种“抖机灵”的留言。 杨露娜被曝光后相当气愤,连发几条动态破口大骂,拉黑了一连串的网友,并喊话营销号,将会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而她的反击,也被众人调侃为“恼羞成怒”。 毕竟录下来的可实实在在是她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语言。已经有人自发进行声纹鉴定,比对下来声音就是属于同一人。 “不但认识,还一起睡过呢!”这句话就是明明白白说自己被潜了,还能怎么解读? 如此明显的黑料,杨露娜粉丝是想洗都没法洗。在一群人大呼脱粉后,留下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和网友对骂。但她们是非不分的言词,却明显是更替正主招黑了。 这当中,只有金思琦感到困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段录音,其实她听过现场版的! 当时她和单玲、陶可怡一起,在健身房听到了谢少琛和杨露娜的对话。前半段都没有问题,但在“你明明早就认识西陵辰……本来不应该混成这样”之后,她清晰的记得,杨露娜当时回答的是“他不会管的”!那现在哪里又凭空冒出一句“不但认识还一起睡过”? 而后面谢少琛那句“那不就得了”,对应的也是“他都不会管你,你还狂什么狂”。原版对话根本就没有任何体现潜规则的内容! “一起睡过”那句话,她不确定杨露娜是不是当真说过,如果说过,又是在什么场合,和什么语言环境下,但现在那句话的确是在脱离上下文的情况下,被强硬的抽了出来,和“你明明早就认识西陵辰”拼在了一起,制造出一种“杨露娜亲口承认自己被西陵辰睡过”的误区。 录音的确是被恶意剪辑过的……在这件事情上,杨露娜是冤枉的! 这个震撼的秘密,金思琦没有和其他人说起。一方面,是她并不确定要不要帮杨露娜翻案,另一方面,是她当时亲耳听到不假,但她却拿不出原版的录音为证,现在网络大环境就是谴责杨露娜,就算她站出来说什么,别人也只会攻击她“是被杨露娜收买了”。 帮一个人,既然不能为自己带来任何利益,反而还会招黑,那么她真的还有必要去帮吗?本来她和杨露娜,也就是没有任何交情的。 她现在最好奇的,倒是这个恶意剪辑录音,并进行爆料的人是谁。 当时房间里就只有谢少琛和杨露娜两个人,谢少琛本人,是最有条件做这种事的。从他那一向毫无底线的作风来看,他弄出这一手更是绝不稀奇。 但是……杨露娜不是他自己带的艺人吗?拿这种假料整死杨露娜,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难道说,是因为杨露娜已经铁了心要和他解约,并且已经找好了下家,所以他“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不惜造出假黑料整死她? 唉,想不通,想不通啊……金思琦苦恼的摇了摇头。她只知道这么一闹,杨露娜的缪斯女郎基本上就没什么希望了,现在最幸灾乐祸的,应该就是其他的9位候选人了吧。 第1362章 珠宝失窃案 反转,往往来得猝不及防。 舆论发酵到最高点时,又有另一个知名营销号爆出了一条大料。 “杨露娜潜规则事件”的录音,原来是经过剪辑拼接的! 并且,它也同时爆出了两段原版录音。 “就是因为你太蠢,你明明早就认识西陵辰,这个节目按说也有你一半话语权,你本来不应该混成这样……” “……他不会管的。这种不能给他带来切身利益的事,他都是不会管的。” “那不就得了?你连靠山都没有,你现在凭什么这么狂?” 焦点部分共有三段。在剪辑录音中,第二段话被整段删除,第三段话则是刻意截取了前半部分,误导群众。 至于“不但认识还睡过”一句,也的确是杨露娜的原话,但那却是另一段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 这发生在她和同营女学员的闲谈中,有人提出,黄姝娴是不是认识某个大牌制片人,杨露娜则是不屑的说了一句:“不但认识,还一起睡过呢!”当然,这个说法原本是没有任何根据的,不过是她对黄姝娴的随口吐槽。 当舆论大量指责前一个营销号剪辑录音造谣,为收割流量毫无底线,而杨露娜也在个人主页发布了状师函后,该营销号“秒怂”,忙不迭的将最初的聊天记录爆出,称他们也只是接到了黄姝娴的爆料,事先对爆料不实并不知情。涉事小编已经被解聘,他们愿意“为此事对杨露娜小姐造成的伤害道歉,并消除影响”。 找到了源头,网友立时又一窝蜂的掉头去围攻黄姝娴。这当中有的是杨露娜的粉丝,有的是普通吃瓜群众,气不过自己被她当枪使,有的本身就是黄姝娴黑粉,当然也掺杂着一部分来历不明的水军,很快就将黄姝娴的主页完全攻陷。 黄姝娴想解释自己也只是收到爆料,并不知道录音经过剪辑,但她和x的聊天记录,在爆料那天就已经按照x的指示删除了,也同时解除了好友关系。等她再去搜索x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注销了账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证据,没有证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自己,黄姝娴百口莫辩! 毕竟,剪辑录音陷害对手,这实在是太过恶劣,也难怪会在事件曝光后引起众怒。 节目组也发出声明,参赛选手黄姝娴剪辑录音,恶意造谣西陵辰会长和学员杨露娜有不正当关系,对西陵先生造成名誉权损失,两湖商会将严正追究侵权者责任。 在这起造谣事件中,杨露娜应该算是受害者,但她也同样洗不白,因为她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向其他人随口称“黄姝娴和制片人睡过”的行为,也显示出她人品败坏,和黄姝娴也就半斤八两。 这两个女生,在参加节目后都蹿红得很快,但现在她们也同样创下了出道史上“糊得最快”的记录,事后别人评价她们,都称“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 黄姝娴事件过去后,剩下的9位缪斯女郎候选者,又有人出了事。 起因是节目组突然声称,设计师寄存在营地的名贵珠宝,在昨晚训练结束后被人偷走了一袋。现在工作人员正在挨个寝室的排查,每个人的行李及随身物品都要接受搜查。 整幢宿舍楼人人自危。很多人明知道自己没偷珠宝,但在这样的氛围下,却仍是忍不住的心虚。 惶急的等待中,搜查人员终于也来到了金思琦她们的寝室。 “来来来都给我排成一列,在床头站好!”工作人员边吆喝着,将寝室半清场后,顺手抓过她们的行李箱,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就往外倒。 “真的像搜犯人一样哎……”单玲向室友们低声耳语着,“还有没有一点人权了啊?” “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们把设计师当人,把我们不当人呢?”李媚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这就是有地位和没地位的差距啊……” 这会儿,金思琦手里的包也被抢了过去。 从拉链被拉开的一刻,金思琦的心跳频率就居高不下。门口还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人,探头探脑的不停往里面张望着。她真的难以想象,如果在这样的场合被搜出“赃物”,那会是一种多大的耻辱。 好在,这地狱般的瞬息终于结束了,她“安全过关”了。 李媚颖、陶可怡、冯茵等人也都依次被检查完毕,最后一个轮到的是单玲。 “哎,你们轻点,别把我的小熊挂坠摔坏了!”单玲本就对这次搜查心怀不满,这时更是不停的在旁边跳脚,抢救着她心爱的挂饰。 随着零食一包一包的被扔到地上,工作人员再次拉开了最里层的拉链。 从里层被掏出来的,是一个灰扑扑的小布袋。 “诶?我的包里什么时候有过这个……”单玲似乎有些疑惑,走上前想要看个清楚。 袋口一松,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立时就是一片耀眼的金芒。 布袋里装的,竟然是满满一袋子的珠宝! 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了单玲,有震惊,有鄙夷,也有幸灾乐祸。 “已经确认,这就是设计师丢失的珠宝。”工作人员在仔细检查后,做出了这一句冷冰冰的宣判。 “参赛学员涉嫌偷窃珠宝,现在人赃并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等等……!”单玲终于回过神来,见工作人员抬手就要拉她,急得狠狠挣开手臂,“我没偷东西!这个袋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包里!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就是啊,你们先别忙着给玲子定罪,事情可能还有误会。”冯茵也帮着单玲说话,“对了,会不会是白霖晚的疯狂粉丝做的?之前玲子揭发了他,让他被捕入狱,也许是他的粉丝迁怒上了玲子,就用这一招来陷害她呢?而且玲子说布袋不是她的,那么袋子上应该就没有她的指纹,只要查一下就可以弄清楚了!” “你说是别人陷害她,这个范围太大了。”工作人员面无表情,“捉贼捉赃,东西是在谁那里找到,就是谁做的!” 看得出来,这些人并不想为这个盗窃案多浪费时间。他们只想找到珠宝,也找到一个犯人出来认罪,就算是对设计师有了交待。他们根本就不关心被抓到的,到底是不是被推出来顶锅的。 “布袋上有没有指纹,并不能说明什么。”另一名工作人员也补充道,“我们勘验失窃现场,同样没有找到任何指纹,可以推测出犯人是戴着手套作案。所以不论布袋上是否有指纹,都无法洗脱她的嫌疑。” “我说,搞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李媚颖也开口了,“珠宝是什么时间段失窃的,就调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啊!这训练营里不到处都是摄像头吗?调出来看看,谁是犯人就清楚了。” “因为最新的设计稿暂未发布,为了严格保密,个别训练场所已经暂时关闭了录像。”工作人员的回答,却再次打破了众人的希望,“这个消息,只有候选者才知道。也就是说,她就是在明知我们不可能调取监控的情况下,才敢放心大胆的盗走珠宝。只是她没想到,赃物会这么快就被我们搜出来。” “至于失窃时间,可以暂定在昨晚戌时到亥时之间。戌时正,是候选者结束训练的时间,在此之前,没有人动过存放珠宝的柜子。而亥时之后,通过监控,可以看到候选者的确都已经回到了寝室,一整夜未曾离开。直到今日辰时,设计师刚到训练场地,就发现了珠宝失窃。” 工作人员得意洋洋的说完,就不断用眼睛斜瞟着单玲,意示“你还有什么话说?” “玲子……我们肯定是相信你的。”陶可怡叹了口气走出人群,轻轻握住单玲的手,“可能你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名贵的珠宝,感到好奇,所以就暂时拿过来看看,忘了还回去……现在珠宝已经找到了,节目组也说过,不会报官处理。一时做错事不要紧,只要你承认,大家都还是会原谅你的!” “什么叫只要我承认……”单玲眼眶泛红,将她的手一把挥开,“我承认什么?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 “对了,对了……说失窃时间是在戌时到亥时之间是不是?”反复将这两个时间念叨一番,单玲忽然眼前一亮,“那……我是有不在场证明的!我有证人!这个时间段,我一直都跟思琦待在一起!” “思琦,你还记得的对吧……”接着,她又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般,猛地冲上前攀住了金思琦,“昨天晚上……就是戌时之后,我训练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你,你说你想去舞蹈房练舞,但是因为最近在打官司,你也害怕孟昭家有人报复你,想让我陪你一起去……我就一直陪你练了一个时辰的舞,然后一起回的寝室……你快跟他们说,快跟他们说我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舞蹈室,同样是暂停监控的场所之一。 两人到底有没有在那里练舞,现在就全指着金思琦的一句话了。 “我……”金思琦却犹豫了。 单玲说得没错,昨晚她们的确是一直在练舞,而她打从心底里,也从不觉得单纯善良的单玲会偷窃珠宝。现在只需要她的一句话,就可以帮室友洗清冤枉,但她,却是迟迟无法开口。 现在自己排在61名,只差一名就可以迈入晋级线。如果她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提升名次,就只能指望现有的前60名中,有人被淘汰了…… 如果这一次单玲坐实偷窃的罪名,就算不会被退赛,声誉也绝对会一落千丈,那自己就有希望晋级了……反之,若是帮她澄清,让她保住现有的名次,被淘汰的就会是自己…… 到底是选择自己,还是选择单玲,这简直成了一个二选一的难关! “我……”金思琦迟疑再三,迎着单玲那包含了全部期待的视线,终于还是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这种事,我不知道啊……” 那一瞬间,她看到单玲双眼中仅存的光芒,全部都熄灭了。 就好像是被碾碎的漫天星光,消泯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我……我的确是跟你说过,我有点害怕,想让你陪我去练舞……可是,你并没有答应我啊!”金思琦昧着良心,将自己的谎言继续了下去,“你说你也很累了,想早点回寝室休息,所以我就没有勉强你。后来……后来你去了哪里,我也都不知道了……” 单玲难以置信的望着她,泪光一点一点淹没了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她的眼神,是那样毫无保留的失望。 “玲子……我们都把你当成朋友,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染上污点!”金思琦索性又加了一把火。她知道自己今天的做法,已经是彻底得罪了单玲,如果还让她洗清冤枉,继续留在这里的话,难保有一天,她就会把自己曾经阻止室友报官的事说出来。现在的局面,只有让她糊……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玲子,你就承认了吧……不要在偷窃之后,再让自己多添一个说谎的罪名了……”越说到后面,她就越不敢看单玲的眼睛。 “你们……呵,你们……”单玲环视着寝室内的所有人,她悲伤的摇着头,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了下来。在她眼中,沉淀着一种心灰如死的悲哀。 “亏我一向对你们掏心掏肺,把你们每个人都当成最好的朋友……原来你们都是这样看我的是吗?都觉得我是个贼是吗?!” “好……我会走的……不就是退赛吗?这种随意冤枉人的比赛我也不想参加了!” 一直到很多年后,金思琦都还记得,单玲离开时那个绝望的眼神。 记得她曾经说过,她最讨厌被人冤枉……记得她曾经郑重的拜托自己,永远都不要改变,永远保持参赛时的初心。 那是自己曾答应过她的话。 但现在,那些誓言的碎片,却都已经随着泪水,风干在了这片日渐凉薄的土地上。 第1363章 毒莲花 尽管节目组的意思是,既然珠宝已经找回,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只要单玲愿意私下向设计师道歉,也不是就一定要退赛。 但,单玲却仍是坚持办理了退赛手续。 按照她的说法,她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能不能当这个缪斯女郎都不重要,但没做过的事,她就是不能接受别人强加给自己!如果在这个节目里已经没有人相信她,她也不会再待在一个充满猜忌的环境里。所以,她用退赛来证明清白,为自己搏回一个名誉! 单玲离开那天,寝室里的人都在,大家只是默默的看着她收拾行李,彼此却没有任何交流。 金思琦等人,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单玲,却是不屑再和她们说。 事后她曾在微时空上发过一段话,算是给这段友情亲手画下了句点。 end_:第一次知道,原来室友的名誉,还比不上个人的前途。。呵呵。。不参加这个节目,都不会知道人心有这么险恶。。。再见了,看来我真的不适合这个圈子[微笑] 就连昵称,她也从充满活力的“薯片少女”,改成了冰冷讽刺的“end”。想必这段经历,已经成为了她人生的中转站,连带着她的世界观,价值观,一起改变。 “单玲退赛”的话题登上热搜后,不知为何,评论中却是以质疑和谩骂居多。 “我听说单玲退赛,是因为她被爆出偷了设计师的珠宝,赃物就是在她的包里找到的,是不是真的啊?” “不会吧?一直还挺喜欢单玲的,觉得挺清纯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做这种事?而且之前她还举报了白霖晚,应该还是很正直的人啊!” “那可不好说,她举报白霖晚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了,自保是本能,但这不代表她就不贪财~~” “我现在想想,她当初举报白霖晚,不会就是因为价格没谈拢吧?白霖晚也真是倒霉,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偏偏在她这里翻船[偷笑]” “没错,我找到证据了!大家看第二轮比赛的第一期,单玲跟室友们说过,她最近在攒钱,打算买高级画具,还要自己设计衣服,这些哪一样不烧钱啊~说明她很缺钱呗!缺钱,又刚好有一堆珠宝摆在你面前,还没有监控!是你你会不会拿?” “你们还记得前面有一期视频,单玲跟室友吐槽说,小时候也曾经被冤枉,所以最讨厌被冤枉吗?估计小时候那事就真是她干的吧,故意在节目里想洗白自己,否则怎么不冤枉别人光冤枉她呢?” “这事先存疑吧……只有我觉得她那几个室友也不是好东西吗?看了前面的视频,玲子对室友是真的没话说,有零食都分给她们,还说要帮她们设计衣服,现在玲子出事了,她们呢,一个个不帮忙不说,都在那边落井下石,忙着撇清关系。陶可怡还发动态暗戳戳说‘很遗憾’呢,我看最开心的就是她!缪斯女郎竞争者又少一个了[摊手]” “我也是特别恶心她那几个室友。上次单玲和白霖晚那事,就有人说单玲本来向室友求助过的,就是室友里有人不给报官,当没事人一样,后来单玲还是回来以后自己报的官。我就觉得单玲再不好,也比那几个室友强多了!” “时尚圈的人还不都是这样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看看就好。” 铺天盖地的评论中,掺杂着一部分带节奏对单玲恶意攻击的,不断惊呼“天哪,原来她是这样的人,脱粉了!”;一部分趁机带节奏替白霖晚洗白的,“现在想想,当初白霖晚的事会不会另有隐情?”,还有一部分,则是真·吃瓜群众,被几种不同的声浪带动着不断摇摆,观点也是反复不定。 但以专业人士的眼光看来,这里面是混杂着很多水军的。他们是有规模,有组织的在引导舆论。这也正是网络上最可怕的一点,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看到的评论,到底是代表着一种真实的思维,还是仅仅是水军刻意传达给你的观点。 就这样,在黄姝娴、杨露娜、单玲的人气依次跌落谷底后,剩下的7名候选者继续竞争了一段时间,仍是时不时就有人爆出丑闻。 曾有人说过,“当利润达到10%的时候,他们将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他们将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的时候,他们敢于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当利润达到300%的时候,他们敢于冒绞刑的危险。” 而这次缪斯女郎甄选的机会,就像是将一座巨大的金矿,摆在了这群尚未完全接触到上层社会的新人面前。为了得到这块大宝藏,她们无所不用,她们机关算尽,展露出了本不应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心机,人性的丑恶,在这里释放得淋漓尽致。 最讽刺的,却是她们在黑暗里做尽一切污秽之事,到了第二天的训练时,却仍要重新披上光鲜亮丽的外衣,伪装得就像一只乖巧驯服的小羊羔。 最后,是由陶可怡得到了这个机会。 设计师曾说过,这次甄选,她其实很失望。 正因为她看腻了圈内的勾心斗角,看中的就是新人最本真淳朴的一面。她也希望这种未经浸染的原貌,能够带给她更多灵感。但她却忽视了人心的贪婪,她的出现,反而激发了新人内心中的阴暗面。如果早知道这个结果,或许她不会发起这次新人选拔。 很多人在背后搞的小动作,她都有所耳闻。而她想对这些人说,不属于你的东西就是不属于你,就算你可以用手段淘汰掉其他人,但你也同样暴露了你的污浊。而自己的品牌,绝对不会用一个人品不端的代言人。 同时她也说,只有在陶可怡身上,她还能看到她所追求的那一点纯真。只有陶可怡的气质,最符合她缪斯女郎的形象。 一时间,陶可怡的人气达到了最高点。但人红是非多,向来以清纯形象好评如潮的她,现在也开始遭到了不少的质疑。 “你们有没有发现,陶可怡参加节目之后一直都走得很顺啊?从一开始那段跳舞视频走红,到客串沈安彤的mv积累人气,到后来登上时尚杂志封面,再到最近的缪斯女郎……星途如有神助!再加上一点黑料都没有,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真的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你想多了,这个圈子竞争这么激烈,光是节目里看到的冰山一角已经反映出很多东西了。要是真像表面那么单纯,也不可能一次次都抢到大蛋糕了。真当这是yy小说啊,傻白甜赢得最后的胜利?” “表面越完美的人越有问题,想想当初的白霖晚……” “卧槽,楼上的你这话忽然说得我毛骨悚然!” “对,不是还有人说过吗,那几个候选者其实都是她整倒的。否则会有那么巧?刚好是竞争对手一个个爆出黑料,就她一个稳坐钓鱼台?” 网友议论,基本上还只是猜测。但训练营这些朝夕相处的学员们,却都已经非常肯定,绝对就是陶可怡。 明摆着的,这件事谁获利最大,就是谁做的。但她们又偏偏没有确凿的证据,何况现在陶可怡风头正盛,表面上,她们自然是都忙着跟她做好姐妹,谁也不会故意站出来跟她对着干了。 按照其他人的讨论,结合自己的了解,金思琦也做了一番推理复盘。 偷听到谢少琛与杨露娜对话时,陶可怡也是在场的,也许是她反应最快,立刻就意识到这段话或许在日后可以派上用场,于是就用玉简进行录音。 之后杨露娜和几位女学员的对话,金思琦不知详情,但在她的观察中,陶可怡前期也的确是在有意向杨露娜示好。就好像她们第一天训练时,中午她邀请杨露娜过来一起吃饭,原来就是因为当时刚好有摄影师经过。她是为了在镜头前,表现自己的亲切。 那么,假设就是这样,她的确成功博取了杨露娜的信任,某一天或许是众人无意中谈起,或许是她刻意引导众人谈起黄姝娴和制片人的传闻,促使杨露娜说出了那句“不但认识还一起睡过”,再次被她录音。 想到这里,金思琦一阵不寒而栗。照说陶可怡也不会知道哪段对话刚好有料,不会一早就开着录音等待。而真正的“大料”往往也就是几句话的问题,等她意识到这里可以借题发挥时,别人早就已经说完了,她也不可能开了录音让对方再重复一遍。 那么……为什么她总能“刚好”录到自己所需要的内容呢?难道说她不管和任何人说话,都会时刻把录音开着,录不到关键信息就算了,录到了就成了意外收获?这……这样的人也太可怕了吧! 金思琦回想起自己以前把她当成好姐妹,毫不设防时的聊天,头皮真是一阵阵的发麻。也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光的话都被她录音了,更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哪一天就断章取义的剪辑发布出来!看来真的是因为自己太没有竞争力,从没挡过她的路,才让她对自己“暂缓下手”的吧…… 言归正传,黄姝娴曾经说过,自己是收到一个名为x的小号匿名爆料,才得到了那段被剪辑过的录音。但由于她拿不出聊天记录,x的账号又查无此人,令她完全无法为自己申辩。那么假设x的存在是真,它的背后操作者,极有可能就是陶可怡! 首先,她联系专业人士剪辑录音——以她目前接过几次代言,手里积累的财富来看,完全可以做到——并将剪辑版本发给黄姝娴,并建议她直接向营销号爆料。又叮嘱她将相关聊天记录全部删除,表面上看是为了让她置身事外,实际上却只是为了“死无对证”。 在舆论按照她的计划顺利发酵后,她又暗中联系了另一个营销号,爆出未剪辑过的原版录音,一手操纵了舆论反转。而前一个营销号由于爆出虚假消息,顿时遭到围攻,还面临着被杨露娜和两湖商会共同起诉的危险。 接下来,陶可怡应该是联系了这个营销号,塞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爆出和黄姝娴的联络记录。当然在整个过程中,她应该都是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身份。 本来营销号应该替爆料者保密,这是行业的规则,但现在一边是官司威胁,一边是钱财收买,让他们跟着落井下石,踩死一个即将糊透了的人,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这一手,一箭双雕,直接玩死了黄姝娴和杨露娜,且局中人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也实在是不可谓不高明。 金思琦还听说,有人亲眼看见,黄姝娴退赛的时候私下质问过陶可怡,说起当初表演课人设羞辱杨露娜的事,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连这件事也是她做的。而黄姝娴那天向导师塞钱的行为,的的确确只是因为好奇,想弄清楚事情的究竟,但这件事她也同样无法说清了。 黄姝娴这个人,金思琦现在想来,虽然表面高傲蛮横,其实她倒真的没有什么太坏的心机。从小被家人捧着呵护着的大小姐,也的确不需要耍太多心机害人。这一点,从她当初碰翻了冯茵的润喉喷雾,还能想着专程去买一瓶赔她,就可以看得出来。 而像这样的人,往往就像一把刀,自以为强势,其实却只是成了心机者的杀人工具。她是玩不过陶可怡这类人的。 她走的那天,或许是也想玩一次心机,打算让陶可怡亲口说出自己的阴谋,并进行录音。就算自己已经无法翻盘,也要把害自己的人拖下水! 但陶可怡的段位却比她高得多,或许是她处处录音的习惯,让她的警惕性高得惊人。即使现场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也没有说出任何会对自己不利的话。结果,最终传达出来的,就只有黄姝娴的破口大骂,自是毫无价值。 太可怕了……想通了这一切的金思琦深深感到,虽然这个寝室的其他人也不简单,但李媚颖的心机只是心机,而陶可怡的心机,却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刀! 她,根本就是一朵剧毒的白莲花! 第1364章 解连环 缪斯女郎甄选尘埃落定后,舆论场上又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乱子。 一向以耿直著称的女星蒋芷沐,竟然被爆出了诈捐事件! 据说,她承诺向城郊某家孤儿院捐款100万,款项却一直都没有落实,当院长联系她询问时,她却翻脸不认人。院长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联系了媒体进行曝光。 报道中,还配上了一群孩子眼巴巴等待的照片,那满怀憧憬又隐隐胆怯的目光,显得格外无助。 这样的消息,很快就引起了群众愤怒。 这些年偶像借由慈善名义炒作,早已是司空见惯,但只要确实能给灾区带去一些帮助,人们倒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但炒作完一分不掏,这是在愚弄善心,也是触犯了大众的底线。无数的网友拿着爆出的那几张照片,就将蒋芷沐骂了个底朝天。 甚至还出现了一个“为老院长讨公道”的公共主页,这里几乎成为了蒋芷沐黑粉的聚集地,以正义之名,发泄着毫无保留的恶意。 然而,这一切的背后,却都是出自谢少琛的设计。 当初他以蒋芷沐助理的名义接近老院长,为此还专程留在那里打了几天的工,成功骗取老院长信任后,他就在蒋芷沐一无所知的时候,替她做出了捐款的许诺。 签名,是从网上扒下来的。既然是明星签名,就不难通过各种途径找到同款。例如粉丝主动晒出的签名,又或是参加某项活动时的签名特写等等。 至于纸条上的内容,他则是专门找了一个笔迹专家进行仿写。对外行来说,的确是足够以假乱真。 那天,他还特别提醒老院长,早点告诉孩子们这个好消息,表面上是“让他们一起开心开心”,实际上则是为了绑架孩子们的愿望,对老院长形成压力。 否则要是只有院长一个人知情,就算蒋芷沐迟迟不捐款,恐怕他也会对她心怀宽容,任由此事不了了之。 而他拷贝给院长的名片,并不是正宗的蒋芷沐工作室联络方式,而是他一早安排好的“同伙”。 从那几天的交谈中,他就已经做过了确认,老院长和蒋芷沐是没有私人联络方式的。每次蒋芷沐来孤儿院,都是直接坐着助理开的车前来拜访。 蒋芷沐也曾经提出过,双方可以交换一个联络方式,但老院长却拒绝了。他说你是名人,想要你联络方式的人那么多,要是哪一天从我这里泄露了,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你保护好自己的隐私就好,哪天想来看孩子们了,就直接过来,我这里的大门会永远为你敞开着。 正是借着信息不对称的优势,谢少琛才能将假名片交给老院长,并且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事后,一切就正如他的计划,孩子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兴奋的每天都围在院长身边嚷嚷着,吵着要住大房子,要买新玩具,不停的追问款项什么时候才能到。老院长被这些孩子们催得没办法了,只能按照谢少琛给的联络方式,试探着去联系“蒋芷沐工作室”,想要询问捐款进度。 然而他这通传讯一拨,对面的“工作人员”却态度极差,声称从来没有这回事,让他别再拨过来捣乱。 老院长一时蒙了。他一生为人真诚善良,身边的人也都很敬重他,还从未被人用这样恶劣的态度对待过。但他却仍然不愿相信蒋芷沐会翻脸不认人,过了几个时辰后,他又再次试探着拨出传讯,却被“工作人员”用更凶恶的口气骂了回来。 那天,老院长拿着玉简,在院子里愣了很久。 他不知道该怎样对孩子们交待,那些一心期望着住进新家的孩子们,那些一年到头,终于享受到一点来之不易的快乐的孩子们……他不敢面对他们失望的眼睛,但是,要他到哪里去弄这100万呢? 他也尝试过在微时空上给蒋芷沐留言,但偶像每天收到的私信实在是太多了,蒋芷沐当时又在剧组拍戏,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私信。而老院长这边,却根本无法确定她是没有看到,还是看到了却不想理会自己。 正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有一群自称是记者的人,忽然主动找上了他。 严格来说,这些人倒也的确是记者。但他们经营着的,仅仅是一个不景气的小八卦杂志社,每次只能靠挖掘偶像的花边新闻搏关注,为此还常常被人一纸诉状告上公堂。 这次,是谢少琛专程联系了他们,塞了不少好处费,也给他们安排了剧本,让这些人照计划行事。 这群记者也都像他一样,认钱不认人。又听他说是要炮制一通与蒋芷沐相关的黑料,如果能引起群众反响,那他们就是第一爆料人,一定能收获大量的热度,杂志的销量就不用愁了。 于是,当他们找到老院长的时候,只说是接到爆料,听说蒋芷沐涉嫌诈捐,特地前来求证真相。如果情况属实,他们愿意帮老院长把事情闹大,用舆论的力量逼迫蒋芷沐履行承诺。 老院长心里仍是顾忌着蒋芷沐的情面,这些年她为孤儿院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他一直记得她是一个仗义的姑娘。款项不到位的事,也未必就是有意诈捐,也许只是最近刚好比较忙,就给耽搁了呢?他也反复强调,他希望事情和平解决,不要影响到蒋芷沐的事业。 这些记者们表面上一口答应,让老院长放松警惕后,就见缝插针的对他和这里的孩子进行采访。毕竟他们的本职就是挖花边新闻,在话里设套的能力是专业的,更别提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老人和一群孩子,就更是轻易的将他们忽悠了过去。 事后,他们重新剪辑报道,挑了几张具有煽动性的照片,例如孩子们渴望的眼神、老院长说到一半忽然蹲在地上哭泣、以及破败的孤儿院近照等等,并看图编故事,将孤儿院的现状描述得格外凄惨,老院长面对镜头,又是如何进行了一番血泪控诉,“蒋芷沐你欺骗这样一群人,你于心何忍?” 报道中呈现出的,都是这几个记者,或者该说是谢少琛,想让群众看到的内容。 老院长就是害怕给蒋芷沐带来麻烦,说的话都是有所保留,并且不断在句尾补充着,“相信芷沐不是存心的。”但记者却将这些解释全部删除,并对他的说法断章取义,存心营造出他对蒋芷沐的不满。 且这笔生意,雇主的要求就是尽量黑蒋芷沐,黑得越透越好,而这种事只需要在行文中稍稍加工,就可以塑造出一个“要名不要脸”的蒋芷沐形象。当一个偶像的人设彻底被打破的时候,也将是大众对她最失望的时候。 一切正如他所料,蒋芷沐诈捐事件愈演愈烈,就连天圣报社都进行了相关的报道。至于微时空上,谢少琛还专程买了一批水军,专门在各个评论区煽动群众,激起众人对蒋芷沐的愤怒。包括伪造出几张截图,爆出蒋芷沐之前也有类似的黑料,她的正直人设,完全就只是一张皮。 像这种来历不明的截图,虽然未必能取信大众,但网上还是有好一部分人听风就是雨,说什么信什么,只要能在这个小圈子里,最大限度削弱他们对蒋芷沐的好感,就算是一种胜利。 就这么着,谢少琛享受着幕后操盘手的成就感,守在屏幕前洋洋得意了好几天。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蒋芷沐专程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对此事进行澄清。称自己此前从未承诺过捐款,也没什么到孤儿院帮忙的助理。自己身边的助理都是有实名可查的,那几天他们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也都有着相关证据证明。至于那个假冒助理的人,和自己没有一丁点关系,他在背后代自己做出的承诺,自己毫不知情,也不能算是许而不捐。 那张作为证据的纸条,她已经找了专家鉴定,并当场出示鉴定书,证明笔迹纯属仿冒,签名则是恶意拼接而成,造谣之意显而易见。 假的终究是假的,这些证据一出,一项项反击了大众的质疑,也让人们相信,这的确是一场有意识的陷害。 蒋芷沐称,对于这些躲在黑暗里玩弄手段的人,她绝不会姑息。今天受害者是自己,明天或许也会是任何一个无辜的偶像。“我们作为公众人物,的确应该接受大众的监督,担负比普通人更重的责任,但不代表那些阴险小人就可以为满足一己之欢,肆意往我们头上泼脏水!” 这次发出报道的八卦杂志社,还有在此事件中带节奏踩低自己的营销号,她会逐一进行控告。特别是那个假冒助理穿针引线,从头到尾搅浑水的人,她公开喊话,一定要把他抓出来,用律法严惩。 在澄清了所有污名后,蒋芷沐又动情的表示,这次事件也给自己带来了一定的警醒,这说明她以前为孤儿院做的还不够多,没有为孩子们营造一个最舒适的成长环境。在严厉谴责那个神秘人的陷害后,她“也要感谢对方提醒了自己”。 “你替我承诺的这笔钱,我还是会捐。但不止是100万,我会在近期捐出——500万!帮助世界各地有需要的孩子们!” 她说到做到,很快各地的慈善机构都接连表示,已经收到了蒋芷沐的汇款,感谢她的善心帮助。 自己被无故陷害,却依然保持着这样的热情善良,这个行为显然是高度圈粉。蒋芷沐本人虽然没有炒作意图,但各个蹭热点的营销号贴合众意,却是一致宣称“蒋芷沐是难得的正能量偶像”。 原本该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只有最初那位孤儿院院长,他觉得是自己被坏人利用,给蒋芷沐带来了麻烦,虽然蒋芷沐再三表示不会怪他,但他还是由于内疚,选择了辞去院长职务。 看到网上清一色的为蒋芷沐叫好声,谢少琛气得将手中的玉简狠狠砸了出去。 又失败了……每次自己越是黑她,反而就让她越火……气死我了!气死我…… 要说一开始,谢少琛对蒋芷沐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想找人放出点她的黑料,给她找点不痛快,出了自己这口气也就过去了。但就是因为一次次的失败,这个整不倒的女人反而成为了他心里的一根刺!他非要亲手把她拔了不可!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不仅是要她糊,还要让她糊透,彻底退圈才行!凭什么让自己这么不爽的人还能安安生生过日子? 只是最近蒋芷沐声称要追究神秘人,他不得不暂时老实一段时间。虽然老院长没看到过他的正脸,那些八卦记者他也都是匿名联系,按理说还是足够把自己摘干净的,但做了贼终究是心虚,一旦被查出来,就算不用坐牢,到底也是很麻烦。 是找个人替自己出面——?谢少琛思索一番,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 自从上次mv拍摄后,殷烨北就和姚慧走得很近,而且时不时就有一些暧昧的通稿出现,引导大家吃这一对的糖,以及猜想他们的真实关系。 曾有人出于好奇,在评论区询问过蒋芷沐,殷烨北和姚慧的绯闻到底是真是假,而蒋芷沐的回复,就只有两个字:“扯淡”。 这么直白的回话,算是把这一对的火花彻底掐了。也让人恍然大悟,这哪有什么浪漫,就是个追逐利益的故事。殷烨北也为此遭到了不少诟病,被指责他刻意利用姚慧炒作。 谢少琛看得出来,殷烨北的确是想泡姚慧,利用她的演艺家族背景为自己铺路。但现在蒋芷沐明显是个巨大的阻碍,她和姚慧又是好姐妹,只要在她身边多说上几句坏话,他做再多的努力都可能白费。 在这种情况下,不先解决蒋芷沐的问题,他就不可能顺利和姚慧在一起。但要如何解决呢?取得蒋芷沐的认可,显然是不可能,像他那种黑料一箩筐的人就别想了。 既然不能和平解决,那就只能让她在圈内消失了——现在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如联合殷烨北,共同来对付蒋芷沐。 他毕竟也曾是自己带出来的艺人,应该还是能说得上话的……谢少琛这样思索着,手指也在桌面上缓慢敲击。 第1366章 绯闻陷阱 这段时间,殷烨北也一直在暗中钻营。 成功接近姚慧后,他们交换了联络方式,而殷烨北也是时不时就以“给雪团买吃的,带雪团散步”为由,约姚慧出来玩。 女孩子大都喜欢可爱的动物,送一只小狗给她,不但能让她印象深刻,更因为小狗也有自己的一份,让两人直接就有了更加紧密的联系。只要拿关心小狗当借口,女生自然也不好意思拒绝。 为了和姚慧拉近距离,殷烨北还专门自学了一些养宠物的知识,每次雪团淘气的时候,他总能适时的给姚慧送来帮助。看到少女崇拜的目光,他就知道,自己带给她的安全感,是越来越足了。 每一次游玩回来,殷烨北都会仔细观察姚慧发出的照片,然后故意在自己的主页漏出点蛛丝马迹。 比如说这次姚慧戴着一款水钻尾戒,他就会在几天后贴出自己的训练自拍照,“不经意的”露出同款尾戒; 比如姚慧今天晒了游乐园自拍,他就会在几天后晒出风景照,虽然不是一模一样的景点,但还是能被有心人看出,就是在同一个地方; 再比如,他会上传自己的寝室照片,能看到一顶卡通帽隐藏在角落里。几天之后,他会把这顶帽子送给姚慧,当姚慧一无所知的戴着帽子自拍时,自然会有细心网友,猜出她的帽子,就是自己寝室里的那一顶。 他精心伪造着一切暧昧的痕迹,在他的刻意推动下,果然培养出了一群cp粉。他们乐此不疲的寻找着“粉红”,也令这对cp逐渐为大众熟知。 别的不说,就凭殷烨北这张脸,再加上他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泡妞手段是已经相当具有技术性了。连那些中年女老板他都能哄得笑逐颜开,何况这次又是完全对症下药,骗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 姚慧的资料在网上都是公开的,只要有心,很轻易就可以了解她的喜好,她的成长轨迹。殷烨北将这些记得滚瓜烂熟后,每经相处,专拣她爱听的说,制造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目前为止,从姚慧对自己表现出的依赖,还有见面时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眼神,殷烨北都确定,她已经“上钩”了。 和每个女孩子一样,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好感时,这份少女情怀是藏都藏不住的。有时姚慧也会在主页发几段抒情的句子,转几首甜蜜的情歌,让人更忍不住猜测着,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殷烨北的计划稳步进行,但蒋芷沐那一句“扯淡”,却是直接打散了一群cp粉。毕竟人家是真正的圈内人,她的表态,总比网友的胡乱猜测更可靠吧? 殷烨北气得七窍生烟。在公开场合都这样,要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还不知道蒋芷沐要怎么抹黑自己……嗯,虽然自己本来也是黑的……但姚慧跟她关系那么好,万一真的为她疏远了自己要怎么办?他绝不能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看来,是时候要公开自己和姚慧的关系了—— 但如何公开呢?双方直接发动态示爱?恐怕姚慧的工作室不会允许她发。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不痛不痒的发几条暧昧通稿,那些被蒋芷沐叫醒的人更会质疑自己炒作。 看来要放,就需要放个大料……那种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人想压也压不下去的大料! …… 几天后,一条话题迅速登上热搜榜首,并直接被贴上了“爆”的标签。 “殷烨北姚慧酒店过夜”! 有狗仔拍到,殷烨北和姚慧深夜亲密同行,一起进入了一家酒店,一整夜都没有离开。 直到第二天早晨,他们再次被拍到,照片中能看到姚慧穿着一套宽松的长袍,一路挽着殷烨北的手臂,有时还会亲昵的将头倚在他肩上,完完全全就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网友炸锅了。此前殷烨北和姚慧爆出绯闻,姚慧工作室一向是否定的态度。但这一对连恋情都还没正式公开,现在竟然就已经被拍到进酒店了?连酒店都进了,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用媒体细说了吧? 这时,殷烨北埋下的那些暗手就起到了作用。热心网友把他们的个人主页都翻了一个遍,通过一张张比对照片,找出了大量的恋情佐证。包括他们早就已经一起戴情侣戒,一起去游乐园玩,姚慧还很有可能去过殷烨北寝室等等。 这些细节是cp粉早就扒出过的,那时他们或许还只是在小圈子里“圈地自萌”,但现在借着这次山洪海啸般的热度,是第一次真正呈现在了大众眼前,也引起了无尽的热议和揣测。 从照片出现后,姚慧的玉简就被打爆了。经纪人就像疯了一样的联络她,还有各路记者也都纷纷发来通讯询问详情,都想抢到这个大瓜的第一手资料。 “你现在不要和任何人接触,这件事让我们来处理。”经纪人是这样说的,“稍后工作室会帮你拟出一份澄清声明,你就立刻发布在个人主页。我们也会联系各媒体撤下新闻,尽量把这件事的影响减到最低。” “可是……我……”姚慧默默的用手指在长裙上画着圈圈,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我可不可以不发这份声明啊?” “我……我不想澄清……而且事情本来也不是假的,我们的确……就是在谈恋爱。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干脆就直接公布恋情不是更好吗?我想大家也都会祝福我们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经纪人顿时提高了声音。她和姚家的家族长辈都还有些交情,也是被他们请来带姚慧的。对这个单纯又努力的小姑娘,她一直都抱着好感。以前在工作之外的事,姚慧要任性,要坚持,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但这次的情况太严重了,若是处理不好,绯闻就会变成丑闻!也将直接影响到姚慧未来的星途! “我们一直以来为你打造的,都是清纯玉女路线,你也答应过,这些年都不会谈恋爱。偶像么,就是单身的时候才能供人遐想,一旦你有了公开交往的对象,你知道有多少粉丝都会离开你吗?” “那又怎么样?”姚慧噘着嘴顶了回去,“就算这次不公开,难道我还能一辈子都不谈恋爱嘛?再说了,谈恋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难道我谈了恋爱,我就不清纯不玉女了?而且……如果粉丝只因为我谈恋爱就离开我,那他们本来也不是真心喜欢我,没了就没了吧!” 即使和经纪人闹翻,她仍是想坚守着心底的那一份执着。她的世界很简单,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应该不离不弃,为彼此承担起那一份责任! 经纪人和她再三沟通,姚慧仍是不肯松口,气得经纪人也只能暂时结束通讯,先去解决网上的乱子了。 姚慧这边才刚松一口气,宿舍大门被推开,蒋芷沐心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小慧,你告诉我,你和殷烨北去酒店那照片,到底是不是真的?他都对你做什么了?” 现在训练营外就围着一大群记者,都想采访姚慧得到第一手消息。她进来的时候,就被记者好一阵围堵。 可想而知,这么一对热门cp是“因节目生情”,必然又能将一大波热度引向节目,西陵辰在背后,是又有得乐了。 姚慧还是第一次见蒋芷沐这么严肃,不免也有些紧张,她朝床里缩了缩,抱起了床头的一个熊娃娃。 “照片是真的……昨天收工之后他请我吃饭,吃完饭我们又一起去ktv唱歌,因为唱完时间已经很晚了,他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干脆就先带我去酒店住一晚上,到早上睡醒再一起回训练营。” “不过……”姚慧又急急的解释道,“当时他是开了两个房间,我们是各自分开睡的,我们什么都没做,这是真的!他……还是很有绅士风度,我们说好不会这么早就做那种事的……”说到这里,她的脸颊也是悄悄浮上了两团红晕。 “好,你们是分房睡的是吧!”蒋芷沐一听更是气急败坏,“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已经一起睡过了,在舆论场上你的清白都被他毁了!谁还会相信你们什么都没发生啊?” “照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就是他故意放料给狗仔,弄出这种照片,让大众误解你们的关系!否则你想想啊,他请你去玩,要是就你们两个人知道行程,那这照片是怎么被狗仔拍下来的?” 姚慧轻轻摇了摇头:“芷沐姐,不是这样的,我觉得你把他想得太坏了……我们两个本来也都是明星啊,出去玩,有狗仔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这次……确实是出了点意外吧,我相信他也不想的。” “而且……”姚慧将怀里的熊娃娃又抱紧了一些,似乎也是抱紧了她惦记着的那个人,“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他的。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开心,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拍mv之后我们就一直都有联系,我睡不着的时候都会找他聊天,我们聊过好几个通宵。还有我在片场跟他抱怨肚子饿了,他就会马上带便当过来给我吃!我们还会一起带雪团玩,一起坐过山车,一起划船,好多有意思的回忆!” “有他在……就很安心,第一次觉得,和人相处可以这么有趣。感觉自己过得就像偶像剧里的公主一样……” 蒋芷沐越听越气,她完全可以看出,殷烨北到底是在背地里策划了多少事,才把姚慧骗得这么死心塌地。如果她遇到的是真命天子也就算了,但那个小子……他绝对是居心不良!他仅仅是在利用姚慧往上爬! “你是明星,他就是个小瘪三!他就是在借着你炒作,你也不看看他认识你之后涨了多少粉!还有这事出了之后,都这么长时间了,你看他跟你联系过一次吗?这次他是彻底火了,背后不知道怎么偷着乐呢!也就你这个傻丫头,被人家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 说到气愤处,蒋芷沐一指戳上了姚慧额头,“你可长点心吧,赶紧发条声明跟他一刀两断,然后拉黑他的联络方式,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联系了!” 姚慧捂着额头,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半晌,床上的玉简忽然一震,一条新消息登上了热搜。 “殷烨北发动态,疑似回应绯闻?” 烨北:很抱歉因为我的错误,让你陷入两难。如果你愿意让我负起责任,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守护,如果你不愿意,我会自我放逐于你的世界之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段话如果要深度解读,那信息量可就大了。尤其是“负起责任”一说,更是让人浮想联翩。殷烨北不是那种心直口快的人,他不会不知道这样说的后果,但他却偏是要抢先引导大众,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去理解。 这次事件中,他是当事人之一,他的单方表态,绝对代表着重量级的回应。反之姚慧工作室倒是处境尴尬,如果继续否认,双方说法冲突,恐怕群众却已经认了殷烨北的“先入为主”。而若是承认,半推半就的让两人公开恋情,那是正遂了他的意。 “你看看……你看他这发的是什么东西!”蒋芷沐看着那短短几行字,气得浑身发抖,“这是在暗示你们还有什么更深入的关系吗?这小子太可恨了!太有心机了!” 但,姚慧捧着玉简,嘴角却是禁不住的泛起甜蜜微笑。 这样的公开回应,代表了他的态度。现在的她,就像是每一位收到意中人告白的少女,爱情的花朵正在她心头朵朵绽放。 他也是喜欢自己的,他也愿意为这段关系负责…… 如果自己愿意……是啊,“我愿意,我愿意……”她轻声呢喃着,就像在倾诉着相爱的誓言。 蒋芷沐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渐渐皱得很紧。 不能眼看着单纯的小慧落入虎口……但她现在爱得正深,恐怕自己跟她说什么,她也都听不进去。 这样的话,只能由自己去直接警告殷烨北了! 第1367章 挑拨 背着姚慧,蒋芷沐直接把殷烨北拉上了天台。 “你说你接近小慧到底有什么目的?” 对这个妄想利用姚慧上位的人,她一开口就是犀利的质问。 “你之前有过多少黑料你自己最清楚!如果你只是为了向上爬,去利用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我也没那个耐性逐一去拆穿你!但小慧是我最好的姐妹,她又那么单纯,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殷烨北目光稍一闪烁,一只手揣进裤袋,默然半晌,很快仍是抬起头赔笑道: “芷沐姐,我知道你看到网上很多不实报道……对我产生了一些误会。我承认,以前我确实是有急功近利,做得不够好的地方,但是……但是我现在都已经改了!跟小慧在一起之后,我就决心痛改前非了!我对她怎么样,她是最清楚的,你可以去问问她……” 蒋芷沐一口喝断:“你少来!你那套把戏骗得过小慧,以为能骗得过我?你的黑料几分真,几分假,骗骗圈外人也就算了,圈内就这么大,真以为别人都打探不出你的底细?” “什么叫对她好?给她弹吉他唱首歌就是对她好了?陪她彻夜聊天就是对她好?收工了给她送便当就是对她好?追个普通女生还得多献献殷勤呢!何况小慧的家庭背景,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好处,你多下点功夫怎么了?还委屈你了?” “我就这么说,”蒋芷沐一手托在腰间,完全是一副训斥后辈的语气,“你们两个要是在一起,只能是你蹭她的热度,她给你联系资源,没错吧?你又能给她什么?单方面剥削的关系能叫爱情吗?小慧现在就是着了你的魔,我一定会让她清醒过来的!” 殷烨北面色变幻不定,良久终是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既然我现在怎么解释都没有用……那就交给时间来证明吧。我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对小慧的真心。” “你觉得拖下去你就赢了是吧?”蒋芷沐冷笑一声,“像小慧这种傻丫头,再跟你相处下去只会越陷越深,你就是想拖到她彻底离不开你了,到时候别人再想反对你们也不行了,你就如愿以偿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如果你真的爱小慧,你就不可能故意带小慧去酒店,又把这样的照片放给狗仔!这是在伤害小慧的名誉,但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只是为了你自己,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蒋芷沐说到气愤处,掏出玉简在屏幕上快速按了几下,殷烨北的玉简紧跟着一震,私信箱里多了一条消息。 那是一个压缩包文件,解压后,顿时出现了各种不堪入目的照片。 “你好好看清楚,照片里的人是你没错吧?”蒋芷沐冷眼打量着殷烨北的表情,她自己同样是亲眼看过那些照片的,现在一想起就感到恶心,“如果你不尽快和小慧分手,你的黑料会直接成为各大网站的头版头条!到时候小慧也会看清楚你是怎样的人!” “我最后给你留一点面子,你自己去处理你和小慧的感情,必须让她对你彻底死心!当初你是怎么把她骗到手,现在就怎么跟她一刀两断,如何绝情绝义,不用我教你了吧?” 蒋芷沐很明白,恋爱中的女生智商为零,就算自己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姚慧也未必就能舍得离开他。要让她放下,只能让殷烨北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就算小慧一时会受伤,会痛苦,会怪自己,但长痛不如短痛,只要能把她拉出这个火坑,一切就都值得!总有一天,她会再遇到一个真正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殷烨北看着那些照片,一直沉默了很久,但令蒋芷沐气愤的是,接下来他竟然还是选择在自己面前演戏! “小慧是我想要用一生爱惜的人,如果要我伤害她来保护自己,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这一刻,他的演技可说是短暂的达到了巅峰,将一个心灰意冷,却又对爱人坚守诺言的痴情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这些黑料,你要发就发吧,是我做错的事,我也应该承受代价。但你觉得我会踩着小慧上位……我可以为了她退圈!从此甘心只做一个平凡的人,如果这样可以让你不再阻碍我们……” “只要小慧不放弃我,我就永远都不会主动离开她!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蒋芷沐一时竟无言以对。 看他那副坚毅的表情,倒好像他和姚慧是真爱,自己却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竟然有人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就在她恨不得冲上去扇他几巴掌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天台的楼梯口。 “芷沐姐,你们……?”姚慧望着明显针锋相对的两人,怯生生的不知如何是好。 此前殷烨北曾和她约好见面,却迟迟未到,她一个人等得焦急,这才一路找到了天台。 殷烨北心中一喜,快步迎了上去,揽着她的肩一起面对蒋芷沐,刻意的划分出了立场。 “小慧,你来了啊。我们没什么事,芷沐姐找我谈几句话,主要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对吧芷沐姐?” 姚慧又惊又喜,快步跑到了蒋芷沐身边:“是真的吗芷沐姐?因为……之前你还口口声声反对我和烨北,我还担心,你们见面会吵起来。原来你虽然嘴上骂我,但心里一直还是很疼我的啊!” 蒋芷沐气焰一滞。这种情况让她怎么说?不顾殷烨北给的台阶,反驳说刚才他们就是在吵架?到时姚慧若是仍然站在殷烨北一边,自己反而成了里外不是人。 “对……谁让你是我的好姐妹呢?”一面瞪视着殷烨北,蒋芷沐也只能强挤出笑容,摸了摸姚慧的头,“不管我做什么,肯定都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啊!” 事已至此,今天的谈话肯定是没法再继续下去了。但蒋芷沐也下定决心,事情她管了就会管到底,无论用任何方法,都要让他们断干净! 随后,蒋芷沐先行离开,殷烨北和姚慧则是一路牵着手,缓步下楼。 那天殷烨北发动态后,姚慧不顾其他人的劝阻,也在主页转发了他的动态,并回复了一个“爱心”的表情,算是正式公布了恋情。工作室不便拆自家艺人的台,也只能顺水推舟的送上祝福。 现在他们再走在训练营里,也不用偷偷摸摸,可以像任何情侣一样大方的秀恩爱了。 cp被盖章实锤后,殷烨北的身价顿时就飚涨了百倍,在人气排行榜上更是一口气冲到了前五。各方大佬都能看出,未来一段时间,他的热度绝对都会居高不下。因此也有许多的代言及片约找上了他,过去看不起他的人,都开始来巴结他。作为一个十八线网红,还曾经是沦为龙套的十八线,他还是首次享受到这种一线偶像的待遇! 网上也曾有人愤慨,大肆攻击他“吃软饭”,惋惜姚慧“一棵好白菜被猪拱了”。但那又如何?这些人就算气翻了天,还是只能坐在家里yy,又或是敲击着键盘发泄一下怨气,现在真正和姚慧牵着手,坐拥偶像光环的人,那还是自己啊—— “芷沐姐这个人,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想到她会愿意支持我们,我真的好开心!”姚慧还沉浸在幸福中,而殷烨北眼中,却已是暗暗划过了算计的寒芒。 “小慧,有件事我可能要和你说明白。”他拉住姚慧站定下来,“刚才芷沐姐也在,我不想让你为难,就没有说真话。但实际上……她找我,是要我离开你。” “她觉得我接近你是别有居心,她要我和你分手,甚至是用伤害你的方式……让你彻底对我死心,否则她就要把我的黑料放到网上去。但是……我就是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你啊!你能明白我的心吗?” 见姚慧连连点头,目光中却仍有几分懵懂,殷烨北又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玉简。 “我让你听听我们之间的对话吧。我想,你会有自己的判断。” 原来,这才是殷烨北在蒋芷沐面前坚持演戏的真相。 他早就料到蒋芷沐会大骂自己一顿,所以他就百般作态,打可怜牌。果然录音中所呈现的效果,也是蒋芷沐咄咄相逼,而他步步退让。 当录音放到“小慧是我想要用一生爱惜的人,如果要我伤害她来保护自己,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以及“只要小慧不放弃我,我就永远都不会主动离开她!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一段时,姚慧感动得不能自已,踮起脚尖紧紧抱住了他。 “烨北,原来你是这么这么爱我……我真的好感动!我对你的心……也是一样的。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殷烨北暗暗一笑,抬手揽住了怀中的少女,就在这般旖旎气氛下,俯在她耳边,柔声道: “我当然相信你,我也做好了为你面对一切风浪的准备。那么,如果芷沐姐真的放了我的黑料,我在网上被人人喊打的时候,你会不会嫌弃我?如果……我将来迫不得已退圈,和你的身份有着天差地别的时候,你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姚慧抿了抿嘴唇,抬手坚定擦去眼角的泪花,站直了身子和殷烨北对视。 “烨北,你不需要退圈,我也不会让她在网上黑你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凭什么替我决定我的人生啊!你放心,我找她谈谈去,以后她再找你你也不要理她,这件事就让我来解决!” 殷烨北假意劝阻一番,熟练运用的捧杀技巧,让姚慧对蒋芷沐更加不满了。 再加上蒋芷沐平时脾气直,说起话来经常得罪人而不自知,相处时也没少留下过各种小矛盾。姚慧现在回想起来,越想越气,她也不想再忍下去了! 姚慧气呼呼的离开后,殷烨北站定脚步,打量着从暗处缓步走出的人影。 那是他的前经纪人,谢少琛。 现在他的脸上,还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来聊一聊,如何?”他这样说。 …… 姚慧和蒋芷沐都谈了些什么,殷烨北并不知情,但很快网上就流传起了一个大消息,据说这对多年的姐妹花闹翻了! 姚慧取消了关注蒋芷沐,并将她们以往的亲密互动全部删光。网友都感慨这个小姑娘以前看上去一副好脾气,没想到绝情起来,倒也这么绝。 蒋芷沐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但对于那些在评论区为她打抱不平,甚至辱骂姚慧的,她还是选择默默删除了这些发言。 这,或许算是她对姚慧最后的体贴。 两人闹翻的原因,不必猜想,多半就是为了殷烨北。这也令人们感触颇多,看来姐妹情,到底还是比不过爱情,重色轻友的人还是一抓一大把啊—— 在圈内活动,通常都要戴起假面具做人,就算看不爽某人也不会直白的说出来。也因此虽然总有些明星屡次被传不合,但在她们出席活动,被拍到同框镜头时,照样是笑得一个比一个灿烂。能将好恶表现得如此明显的,以前是蒋芷沐,现在又要算上姚慧。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的人,没有必要假意迎合! 一向以乖巧优雅形象,博取大众欢心的姚慧,这两次“放飞自我”的行为,让她掉了不少粉。但从她之后在镜头中的表现来看,却是看不出她有什么难过的,一张脸蛋反而更加红润了。只能说,殷烨北一定是好好哄过她了,也难怪有“爱情包治百病”的说法。 作为热门cp,在接下来的节目中,无疑是有不少镜头留给了这一对。无论是姚慧陪殷烨北准备晋级赛,还是殷烨北别出心裁为姚慧准备的种种浪漫,都让观众大呼“吃狗粮吃到饱”。 而第二轮晋级赛,也终于是在无数观众的翘首以盼中,悄悄的临近了。 据说,这次晋级赛除了作为学员们的首度考核外,最大的看点,还在于请到了两位重量级的评委。他们同样是近期备受关注的情侣cp,也是圈内当之无愧的天王天后级人物! 第1368章 局外又见局 这天,殷烨北和姚慧一起在餐厅吃饭,两人时不时也会低声交流一番近期要接的通告。 自从恋情公开后,姚慧就越来越依赖殷烨北了。就连自己要接拍什么新戏,也都会仔细跟他商量,以他的意见为主。 有人说殷烨北现在的地位,俨然已经成了姚慧的半个经纪人,令人又羡又妒。而姚慧粉丝除了小部分cp粉外,大都是看不上这种“软饭男”的。她们纷纷给姚慧写信,在网上留言,希望这个傻姑娘长点心眼,不要变成了恋爱脑,被男友控制。 但,这位令粉丝操碎了心的“傻姑娘”,却是完全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连自己的工作邮箱,都交给了殷烨北打理。各个社交软件的账号,也都随便他登陆。她就是这样一个只要爱了,就会甘愿投入全部的女孩。和男友之间没有秘密,也是她认为“爱”的表现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账号和密码只是姚慧单方面的和殷烨北分享,但殷烨北,却从未将自己的任何公共账号对姚慧公开。要是粉丝们知道了这一点,恐怕又要有好一番替偶像不值了。 这会儿,殷烨北就正不断的在玉简上查看快递信息。直到他密切关注的包裹,终于显示已被签收时,在他眼中,快速划过了一丝算计的光芒。 “小慧,可以借我一下你的玉简吗?”再抬起头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我这边的软件好像出了点故障。” 姚慧想都没想,就拿起桌上的玉简递给他,在得到他一个“摸头”奖励后,又一脸甜蜜的继续吃起了面前的冰激凌球。 自然,直到日后,她都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 训练营内,众学员正在紧张的挑选着晋级曲目。 由于人数众多,本次晋级赛依然采用分组形式,还是按照名次分为十组,分别进行各项才艺的汇报演出。 跟后进生组队的,基本就是晋级无望了。一个小组的水平都差不多,你差我也差,想认真请教一下都找不到人。 而且,组队表演看的也是一个整体印象,如果大多数人都一塌糊涂,评委对你们的观感自然就差了。最后每个人能得到的分数,也就最多相当于队伍的平均水平。 总而言之,和一群差的队友在一起,只会让你越来越差,金思琦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好在,如今她已经升到了60名,可以和51-59名的那群人组队了。如果能在这个小组里和大家搞好关系,得到她们的帮助,说不定她还真能有机会晋级! 只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一来,她和这群新队友并不熟,在一起练习也说不上什么话。二来,其他人都记得她是垫底的100名,只靠着打官司炒热度才暂时蹿上来,才艺水平却还是垫底的档次,对她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都担心队伍里塞进这么个后进生,会拖了大家的后腿。 每到定节目的时候,都没有人会考虑她的意见,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常常让她非常难受。 所以,这次她们讨论合唱曲目的时候,金思琦也就识相的闭上嘴不说话了。 “哎,你们知不知道最近有个很火的歌手尘墨?”队伍里一名女生举着玉简,兴冲冲的询问众人。 “啊,我知道!”立刻有人接口,“我特别喜欢他的歌,我全都下载了,还单曲循环好多遍了!” “尤其是他和霄哥合唱那次,简直是天籁之音!好希望他们能多合唱几首啊!” 神秘的网络歌手尘墨,金思琦也稍有耳闻。据说他是在某个k歌软件上突然横空出世,每唱一首歌都能登顶热榜,现在已经收获了大量的粉丝。演唱风格多变,无论是情歌,还是热血曲目,他都能唱出精髓,唱出灵魂,目前的人气值,已经秒杀了一片二线歌手。 据说有很多经纪公司看好他的前途,想要挖他出道,但他似乎都没有答复。只是守着自己的音乐账号,时不时就上传一首歌,其后也极少与粉丝互动。或许,他并不关心这些歌曲的反响,也无意回应那如潮的追捧,他的歌声,只为唱给他自己听,唱给心里的某个人听。 除此之外,尘墨其人更像是一个谜。他没有照片,没有来历,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个人资料流传。虽然在微时空上也有一个认证账号,却不发生活相关,仅仅是将那些歌曲转发过来,让更多人聆听。 他就像一个符号,一个音乐化成的符号,你只能从他的歌声去认识他。但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他的歌声更加纯粹。 至今为止,他也仅仅是和容霄合唱过一首歌,也许是在音乐才华上的惺惺相惜。那首歌自此就在各大排行榜上长期居高不下,很多粉丝都在评论区表示:“听哭了”。 尽管每个人对他的理解各不相同,但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能够拥有这样纯净歌声的人,一定是一个天使般的男孩。 还有眼尖的人发现,他在微时空上只关注了两个人,一个就是容霄,而另一个,应该是个女孩子,id名叫“你的兔叽”,头像是一只萌萌的小兔子,可惜主页也是什么都没有。 但这并不妨碍热心网友把他们凑成一对。沾了“尘墨疑似女友”的光,“你的兔叽”这段时间持续涨粉,总有人给她留言,询问尘墨的情况。 “所以,是说晋级赛要唱尘墨的歌吗?”女生a兴奋的攥紧了拳头,“啊,怎么办怎么办!一想到要唱我男神的歌,我就感觉心跳要爆表了!” “哈哈哈,我主要是比较担心毁歌……”女生b捂着嘴一个劲儿的偷笑,“毕竟原唱那么好听,我们唱得肯定比不上他,评委心里也会有杆秤啊,可能就会给我们打低分的!何况咱们这组还有个拖油瓶呢——” 一时间,众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望向角落里的金思琦。 “对了,你们说尘墨会不会来当评委?”好在,话题很快又被接了过去,女生c兴奋得满脸通红,“之前不是有消息说,西陵会长是想邀请他来当节目嘉宾的吗?” “这个我看你就别想了。”女生d叹了口气,“你看尘墨在网上从来就没露过脸,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怎么会愿意配合西陵辰炒热度啊?要是他真的想火,分分钟就能火上天了好吗?” “这也说得是。”女生e深以为然的点头,“可是尘墨为什么不愿意露脸呢?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啊?会不会其实长得很丑,真出来见人反而会掉粉?不是有那样一个说法吗,据说声音很好听的人,一般都是个胖子?” 关于尘墨的长相,这还真是众说纷纭,有人猜测是帅哥,有人猜测就是个唱功好的普通人,甚至还有人猜测他是“外星人”。原因是有技术宅好奇去搜索过他的登录ip,想至少先找出他的国籍所在地,但最终结果却是完全无法检索,反而让软件都当机了…… 世上十全十美的人本就不多,但在粉丝眼里,男神就必须从头到脚都是男神。所以一听有人说心目中的男神可能是个胖子,前几个女生顿时都挥舞着手里的练功服,朝着女生e砸了过去…… 金思琦正围观她们嬉闹,手中的玉简忽然“嗡”的一震,弹出了一条新讯息。 看到发件人的名字时,金思琦感到头都大了一圈。 谢少琛,这个阴魂不散的人又找上她了! …… 好不容易才请假离开练功房,还被队友们大肆鄙夷了一番偷懒,金思琦满心苦涩的朝宿舍楼走去。 她即将要做的事情……怎么看都是在“作死”啊! 谢少琛说,只要这次一切顺利,他保证双方两清,再也不会让她做这做那了。尽管这人的可信度等于零,金思琦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照办。她也只能盼望着,他会良心发现吧。 节目组已经下发了通知,女营负责“领跑”的五名学员,也会成为晋级赛的名誉评委之一。只是她们打分所占的比例,就没有专业评委那么重了。 这五人的待遇果然与众不同,她们不需要挤宿舍,可以一人享有一个单间的待遇。而单间的装潢据说也是相当豪华,应有尽有。曾有去参观过一趟的学员回来说,“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金思琦是不知道,能让人羡慕得眼睛发绿的宿舍会是什么样子,她现在却是愁得两眼都发黑了。 现在她即将拜访的,就是五人中最严苛的一位,蒋芷沐。 将稍后的计划再次回想一番后,她才做了个深呼吸,抬手在门板上轻轻敲击。 门很快就被拉开了。 “你是?”蒋芷沐站在门口,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啊芷沐姐你好,我……我是训练营的学员。”金思琦虽然努力让自己直视她,视线却仍是禁不住的朝一旁闪躲,“是这样的,快要比赛了,我……有点关于表演的问题想要请教,可以吗?” 蒋芷沐笑了,爽快的答应道:“当然可以了,来,别那么拘束,快进来吧!”她转身走回屋内,见金思琦仍然傻站在门口,忍不住又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来,进来呀!” 金思琦将心一横,关上了门,走上前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高级宿舍果然不一样,一间单人卧室就比她们整个寝室都大,外头还有一个专门的会客厅,同样是陈设考究。金思琦迅速朝四周打量一番,心底暗赞,而后也是连忙收回视线,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 “嗯……因为问题比较多,我可以慢慢问吗?因为,我跟我的组员都不是特别熟,她们又忙着排练,我也不太好去打扰她们。想来想去,觉得芷沐姐最专业了,所以……” 蒋芷沐无奈的笑了笑:“不是,我怎么觉得你特别紧张?我又不会把你吃了。”说着,她还主动提了提肩,“背挺直一点,人坐正,说话就大大方方的说,有个小明星的样子!否则你现在说几句话都害怕,以后等出道了,让你在几万人面前演出,你可怎么办哪?” “有问题就随时都来问我就好,没关系的!我们就是出道早一些,当年也都是像你们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该吃的苦谁都少不了,所以没有谁比谁高贵!最起码,你现在这个虚心的态度,我觉得就是非常可取。不像有的学员,整天想着拉关系找后台,自己的专业能力一塌糊涂,那种人我最看不起了!” 金思琦尴尬的赔笑着,却是更加觉得如坐针毡了。她一向是回避和那些过于耿直的人打交道的,他们随口的一句话,都可能会刺伤她脆弱的自尊心。因此对蒋芷沐,她总有种隐隐的恐惧,就好像是不听话的学生,害怕着严厉的教导主任。 如果她对自己的态度坏一点也就算了,偏偏她却是那么亲切……一想到如今的良好氛围,很快就要被自己亲手打破,金思琦心里就是一阵阵的难受。 “谢谢芷沐姐……”她僵硬的点了个头,“那,首先是关于唱歌的问题。我觉得自己的音准不是很好,常常是脑子里有调,一唱出来就跑,唱到个别高音区域的时候,还容易破音,那我该怎么克服这一点呢?” 蒋芷沐想了一想,很快回答道:“你平时应该很少唱歌吧?其实唱歌没有太多技巧,主要就是多听,多唱,多练。破音的问题,你先不要急于练高音,先练好中声区,找到声音自如、顺畅的感觉……” 这些话,大部分金思琦是有听没有懂,现在更令她关注的,反而是蒋芷沐的状态。 明明最近围绕着她的风波不断,又是诈捐事件——这事多半和谢少琛有关——又是和多年好友绝交事件,任何一件事,都是足以将人打落到谷底的。但看到现在的她,那样耐心细致的为自己讲解,却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受到打击的样子。 但是,被人误会,被攻击,怎么可能不难过呢?成名之后,就没有尽情诉苦的权利,苦水都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这就是,做偶像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吗……? 第1369章 有你没我 难得有一个学员虚心求教,蒋芷沐欣赏这样的态度,也是极有耐性的为她解答着。 从唱歌讲到台步,再讲到如何诠释角色,现在,又讲到了练习舞蹈的技巧。 “踢后腿的时候,头要抬起来平视前方,上半身保持不动,不要侧身回头,胯不能松,脚背和膝盖都要绷直……” 金思琦时不时的就配合着点一个头,但她的心,却是早就已经跑到了另外的地方。 直到手中的玉简猛地一震,金思琦悄悄划开玉简,就看到谢少琛发来的消息,暗示她可以行动了。 “哎,你在看哪里呢?”蒋芷沐每讲完一段话,就会习惯性的转头看看金思琦,确认她的回应。当她看到后者正在埋头摆弄玉简时,顿时板起脸,再次拿出了“严师”派头。 “学东西的时候不要走神!你们这些新人就是这样,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培训课上导师讲的内容肯定也是听了一小半,丢了一大半吧?一时理解不了你可以再问我,我首先要的就是你一个认真的态度!你起码要让我觉得,我现在教你,是有意义的吧?” 金思琦敷衍的答应几声,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将心一横,从包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躬身递到了蒋芷沐面前。 “芷沐姐,真的谢谢你这么用心的教我,也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很多不足。这次晋级赛如果只靠我自己,恐怕是真的没办法过关的。到时候……到时候还要拜托芷沐姐您多多帮忙!” 一口气说完这几句话,空气仿佛静止。 这就是谢少琛要她做的事。他说到了房中之后,就先用请教表演知识来拖延时间。而他会预先去联系工作人员,告诉他们有学员要向评委行贿,再带着他们亲自前来确认。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会预先给她发一条讯息,而在收到讯息后,她就要立刻给蒋芷沐塞红包,制造贿赂现场。 这五位领跑学员的宿舍,由于都是单人间,没什么可供制造的话题,房里是并没有装摄像头的。那么只要现场捉赃,谅她蒋芷沐百口莫辩! 事情真的会有那么顺利吗?恐怕未必吧。 坦白说,这种程度的陷害和上次的诈捐事件一样,都是很低级的手段。金思琦也就搞不懂了,明明是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被拆穿的事,为什么他还是乐此不疲?倒好像能给别人找点不痛快也是好的? 这个人在生活里,究竟是过得有多不如意,才会把那么多的时间精力都花在害人上?就算大家都不好了,他也不会好,他到底是在执着什么? 这番思绪只是在脑中一转而过,再回到现实,尘封空间的裂纹刹那崩解,蒋芷沐爆发了。 “你这个学员是怎么回事?你把红包收起来!”她的面颊都气得没了血色,胸脯一阵起伏不定,“我肯指导你,不是要配合你做这样的脏事!你们还没有出道就知道玩这一套,难怪这个圈子是一代不如一代!不想着好好提升才艺,一个个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东西!” 金思琦被骂得灰头土脸,一边留神听着外面的声音,同时将头埋得更低,加快了语速: “芷沐姐,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要装得这么道貌岸然了好吗?我知道你是嫌我给的钱不够对吧,没关系,我可以再加。只要今后的晋级赛你能多多关照,你要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给你凑来的,你就收下吧——” 说到最后,她又掏出第二个红包,一起硬塞到蒋芷沐怀里。 蒋芷沐出道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大胆的学员,一时竟是气愣了神。也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之际,门板忽然被人猛地推开,谢少琛带着一群工作人员,出现在了大门口。 “啧啧……看看这里在做什么啊?”快速朝屋内扫视一圈,确认了自己理想中的画面后,谢少琛也就得意的长吁短叹起来,“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还真不敢相信啊!一向以正直著称的蒋芷沐,现在竟然和学员偷偷躲在这里,进行不正当的交易……你说要是你的粉丝们看到这一幕,他们会有多失望啊——?” 蒋芷沐听着他这拿腔捏调的口气,再想到金思琦的古怪行为,整条线索在脑中串联,也算是明白了过来。 “谢少琛,你就是个无耻的小人!你竟然串通学员来陷害我!” 谢少琛大幅度的摇着头,故作惶恐:“哎哎,这种话可不敢乱说啊……现在是你们两个人,一个行贿,一个受贿,意图妨碍比赛公正,我就及时向节目组检举,这是在尽我作为一个良好公民的义务啊……你怎么可以倒打一耙,侮辱我的名誉呢?” 一边说着,他又冲着身后抬手一招:“来,保留好现场,通知高层处理!” 蒋芷沐恼得咬牙切齿,捏起被强塞的红包,朝着谢少琛脸上狠狠丢了过去。就听砰砰两声,红包相继砸落于地,袋口敞开,弹出大把的银票,颇具讽刺意味的铺在了地毯上。 “你把谁当傻子!要说你们两个不是串通好的,她要来干这种脏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那么刚好就带人过来抓赃?” 谢少琛面带轻蔑的笑了笑:“这个,你就不要管是谁向我爆料的了,我可不会助长你的打击报复……这件事就交给节目组来调查吧,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秉公执法,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已经有工作人员上前拉扯蒋芷沐,要带她前去配合调查。而蒋芷沐心高气傲,哪容旁人像押犯人一样将自己押走,她狠狠一抬肩挣脱束缚,“啪”的一掌拍上桌面,猛然起身,金刚怒目的瞪视着谢少琛。 “谢少琛你个王八蛋,你少给我得意!好,我们就一起等待调查!反正谁做亏心事谁知道!接下来我也会正式向节目组提出抗议,我绝不会再和你这种小人共事,今后这个节目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蒋芷沐几句话吼过,就自行迈开大步向门外走去。金思琦作为“行贿者”,也不得不接受工作人员的押送,一起被带走接受调查。 即将踏出门口时,她曾经转过头,隐晦的望了谢少琛一眼,但谢少琛却是沉浸在胜利的自得中,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金思琦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 最初制定计划时,金思琦曾经抗议过,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如果她到时候因为行贿被取消资格怎么办?谢少琛则是满口说谎话,称她是初犯,只要诚恳认错,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也会在背后多下点功夫,把过失都引到蒋芷沐身上去。 他还说,只要她再帮自己这一次,他不但会把以前的把柄都还给她,还会包她晋入前60强。否则的话,这些证据他都做了多套备份,如果不是他自愿罢手,外人想逼他删是删不干净的。 起初,金思琦信了他的邪,老老实实的认错,就等着他把自己捞出去。谁知谢少琛自此后就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讯息不回,通讯不接,倒像是要装着不认识她了。 这时候金思琦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是想过河拆桥!他预料到以自己的资质,多半进不了前60,所以最后利用自己一把,给蒋芷沐泼脏水。那之后如果自己因行贿而被退赛,反而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因为那样的话,就再也不会有人站出来揭发他了。 不行……凭什么替他背着黑锅退赛!金思琦心有不甘,终于还是选择了向工作人员实话实说。 虽然结果是被狠狠批评教育了一番,但至少,她不用被退赛了。 蒋芷沐洗脱冤枉后,也是对谢少琛其人大加控诉,节目组秉公处置,取消了他的工作人员身份,打发他回总公司去了。 在后续的几轮比赛中,他是再也不能利用官方身份作威作福了。 金思琦刚松了一口气,自己身上却又出了岔子。 之前她听信孟母的提议,对孟昭出具了谅解书,本意是想将这件事悄无声息的解决,谁知宣判临近时,孟母却将谅解书和剪辑过的通话录音,一起晒上了网,声称孟昭一直都是无辜的,是女方意在炒作。同时孟昭对金思琦的名誉权反诉,也已经稳步展开。 这段又臭又长的前任官司,很多网友早就看腻了。现在得知这果真是一场炒作,更是大加唾骂,金思琦的路人缘直接跌到了谷底,在排行榜上又回到了垫底的100名。 到了这个地步,眼看晋级无望,金思琦反而释然了。 为了晋级,她做过很多傻事,也做过很多错事,一天天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直到今天,虚荣梦醒,诸般浮华终是镜花水月,她反而找回了最初的心境。那份简简单单,不求富贵,只想做一个好演员的心境。 最后的晋级赛,她会抱着轻松的心态去参加,这既是个人的谢幕演出,也是给这段时间的辛苦一个交代。她只想把自己学到的,拥有的,都在这个广阔的舞台上展现出来,圆了自己的一个表演梦。 毕竟,她也曾经真切的在这里拼搏过,努力过一场。 毕竟,她也曾经离自己的梦想那么近。 *** 晋级赛前一晚,城郊某地的一处监牢中。 十多个穿着囚服的犯人聚集在大厅里,紧盯着面前悬挂的大荧屏。 那里正播放着俞丽妍的一场演唱会。闪耀的舞台灯光,动感十足的音乐,仿佛这间暗沉的大厅,都带入了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大明星阿yan的名字,即使是这些犯人,也都是有所耳闻。而她,也同样是这里很多人的yy对象。现在看着她在荧幕中载歌载舞,已经有许多人的目光混上杂质,私语间常伴随着不怀好意的笑声。 人群中,只有一位瘦弱少年始终沉默不语,他只是冷冷的盯着荧屏,不说话也不笑,全程没有参与其他人的嬉闹。但从所坐的位置来看,他又分明是这些犯人中的头面人物。坐在他身边的人,还会时不时向他耳语几句,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少年的面容相当俊朗,就算是和荧屏中的偶像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但眉眼间时刻萦绕的阴翳,却是为他笼罩上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 并且,他的身材也分外消瘦,整个人几乎形销骨立,面部线条就更是棱角分明。这也为他的帅气,蒙上了一抹不太健康的色彩。 他就像是枯坐在一座坟墓里,身边的任何事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即使是在看相声,其他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时,也只有他仍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总的来说,无论是他这过于出色的外形,还是他那副对身外事漠不关心的冰冷,混在这群犯人当中,总显得相当违和。实在令人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进来的。 “熄灯了,熄灯了,都回自己的房间去!”一众犯人正看得起劲时,后方忽然有铜铃叮当乱响,那是这里的狱卒前来清场了。 一天的劳动结束后,他们也只有到晚上才能有片刻清闲,可以聚在这里看看节目。但不管节目有多吸引人,时间一到,他们都必须立刻回房间睡觉。 看到正精彩的地方,被人强行打断,这种滋味无疑是很难受的,但这些犯人却也没有资格抱怨。只能说,他们现在的生活条件已经好很多了,能有节目看看就已经不错了。 只有尝到了失去自由的滋味,才会知道曾经的生活有多么宝贵。 现在,这帮犯人就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最后朝荧幕里的精彩世界望去一眼后,就排起长队有序的离开了。 只剩下那消瘦少年依旧枯坐不动,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无神的双眼还是紧紧盯着荧屏。 “3077号,熄灯时间到了!”后方的狱卒有些不耐烦的提高声音重复道。 那少年毫不理睬,仍是漠然的盯着荧屏。他的眼睛里好像只有那些变幻的画面,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他只是需要盯着一个地方,来寻找精神的寄托。 “3077号,马上回房间去!” 见那少年再次无视自己,狱卒也被激出了火气,匆匆扫一眼手中的名单,以确认他的身份。 “3077号……盛则其!你听到我在说话没有?” 第1370章 压抑的灵魂 在这样的地方工作,环境阴沉,与世隔绝,整日打交道的都是犯人,难免会令人心情压抑。况且狱卒职务,在整个司法系统中都是最底层的,交接任务时总是会被其他部门的人看不起。唯一能让他们展现一点管理权威的地方,也就只有在这些犯人身上。 而现在,就是一名犯人都给自己甩脸色看,这名狱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上前,一手扳住他的肩,就想强行拽他起身。 “你到底怎么回事……” 而那位年轻犯人,盛则其,在感受到外力碰触时,忽然表现出了反常的抗拒。猛地挥起手就是一拳,将那狱卒打得半边脸都偏了过去,整个人歪向一旁。 “你什么东西?” 那狱卒仓促间也被打得蒙了。照说这些犯人在羁押期间,就是要“收骨头,做规矩”的,不管他们在外头有多猖狂不可一世,现在下了狱,也就只是一个阶下囚,必须严格遵守管教。 一般来说,羁押时可能还有人闹事,有的是还没有适应身份转换,仍然拿外头的地位来衡量自己;也可能是不知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判决,每天都提心吊胆,导致举止失控。 但不管是再凶狠的犯人,几次规矩做过之后,也会认清现实,懂得收敛。据负责这一块的管教说,也只有新人才会闹腾,那些关久了的,日盼夜盼,就盼着自己的案子能早点开审,刑期早一天定下来,心里好歹也能有个准数。 等到公堂过审,被带进大牢后的犯人,就更是一个个老老实实。都想努力表现,争取减刑。敢公然对狱卒动手的犯人,除非是彻底不想好了,否则没人会这么把自己往死里作。 而对方的编号,也代表了他不是刚入狱的新人,起码已经服刑有五六年了。一个老牌犯人还这么嚣张? 那狱卒一回过神来,登时怒不可遏,从腰间抽出长鞭,就朝着盛则其狠狠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爆响。 盛则其右脸登时现出一道血痕,鲜血顺着伤处缓缓溢出,狰狞可怖。 这一瞬间,他的眼神也变得格外阴狠,死死的瞪着那名狱卒,似乎恨不得只用目光就将他万箭穿心。 “你瞪?你再瞪啊?”那狱卒反而踏前一步,“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 虽然接受入职培训的时候,领导说过,不主张对犯人实行体罚。但其他狱卒互相交流经验时也常会说,对待不听话的犯人,还真的就得打,要打到他怕,才能打到他服。同时,对于其他犯人也能起到警示作用。 并且,他们巡逻的时候,每个人也会配备一条长鞭,相信那绝不只是挂在腰上好看的。这名狱卒是打算好好行使自己的权力,非要制服这个刺头不可! 没过多久,这边的喧闹也引来了另外两名狱卒。 为首的狱卒是个身形微胖,面貌宽厚的中年人,一看清和同僚冲突的对象,暗叫一声糟,连忙快步赶上前,将那持鞭狱卒拉到门边。 “你是新来的吧?这边的事你就别管了。也怪我没有跟你说清楚,那位可是盛元集团董事长的亲儿子啊!在我们这里的确是享有一定的特权,他要看节目,你就让他看,等他看完自己就会回屋的……” “这是什么道理?”那胖狱卒是尽量压低声音,持鞭狱卒却愤怒的提高嗓门,“盛元董事长儿子不是普通人?盛元董事长儿子犯了罪就能有特权?” “我说你这小同志,你思想咋就这么迂呢?”胖狱卒皱了皱眉,“盛元董事长儿子还真不是普通人,这些年人家盛总年年都给咱们监狱捐款,让咱们多照顾照顾他儿子,别太让他吃苦。都是因为盛总,咱们分区的待遇才越来越好了,活动设备多了,也有节目能看了,人家做这么多,咱们就对盛少爷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可以了嘛!只要他不闹出什么事来,咱就好好供着他,等再过几年把他送出去了,说不定咱都能有机会升职哪!” “那这不就是收贿吗?”那持鞭狱卒又嚷嚷开了,“我没收过盛总的好处,我就记得咱牢头说过,‘咱们监区不能搞特殊化,要对所有犯人一视同仁!坚决打击‘狱霸’现象!’反正,我是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就知道跟着牢头的指示走!” 胖狱卒又是好气又是无奈,摆了摆手:“我就这么跟你说,盛少爷在咱们整个监区都是受特殊照顾的,你以为要是没有牢头默许,大家敢这么干?那牢头也是吃官家饭的,你觉得这种事他能跟你说明白了?也就是我啊,看你新来的不懂事,多指点指点你。” “现在啊,就时兴这个,让犯人管犯人。只要狱霸还是咱们自己人,那牢头也是乐见其成的。” “还有啊,我看过你的履历,你本来是被县衙录用了当捕快,因为心眼太实,得罪了上司,才被贬来这边当狱卒的吧?所以说人啊,不要老这么宁折不弯,形势比人强,该妥协的就妥协一点,对谁都没坏处……” “这个世界上,有钱人是不是最大我是不清楚,反正哪,他就是比我们大!” 话说到这份上,那持鞭狱卒空有满腔愤慨,却不知再如何辩驳。 他也是个刚走出校园不久的年轻人,满心想的都是要贯彻书本中的正义。在捕快行业受挫后,他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刚好遇到了个势利小人,不想到了监区,所经历的一切竟然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令他也不免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所坚持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抬眼望去,就见那名随行的年轻狱卒已经凑到了盛则其身边,满脸赔笑的给他递创可贴。盛则其却是没好气的一把抢过,随手撕下封贴,胡乱按上了伤处。一旁的狱卒仍是不住嘘寒问暖,殷勤备至。 什么时候,狱卒竟然沦落到要看犯人的脸色?那名持鞭狱卒再次迷茫了。 盛则其却已经不再理会这场由他而起的闹剧,他再次抬起头,专注的看起了节目。 这些年,他确实过得挺舒服的。吃的是最好的饭菜,能在不联网的状态下玩玉简小游戏,想干什么狱卒都会尽量满足,劳改的时候也会被安排做最轻的活。看来有钱,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命运。 但就算得到了这么多的优待,他的目光却始终阴沉。听着后方狱卒们的谈论,在他眼中也是划过了一丝嘲弄的冷意。 “一群米虫……靠着老头子养活的米虫……” “成天巴结着西陵辰的老头子也是米虫……” “你也是米虫……”他冷冷的望着荧屏中的俞丽妍,眸中的鄙夷越来越深,“只不过,是一只长得稍微漂亮点的米虫而已……” 第1371章 晋级赛开始 海选真人秀的第二轮晋级赛,终于在全民热议中到来了。 比赛将会在大礼堂进行。同时全程直播,舞台后方悬挂着一块大型投影屏,所有学员的表演,都将会被放大,在屏幕上清晰呈现。还有实时的弹幕不断跳动,就连参赛学员,也能看到网友们对自己的评价。 考核内容共有三项,分别是“台步”、“舞蹈”、“演唱”,为了节省时间,百名选手将会分成十组,共进行三轮团队演出。每人背后都会别着名牌,以供评委分辨。 有了对比,自然也就有了差距,混在队伍里的学员无论是表现得特别好,还是特别差,对观众而言都是一目了然。那么能被评委记住,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由于男生组和女生组各是100人(两边各自退赛的成员暂且不计),也就是说小组总数共是20组。20组人进行各3轮表演,评委也就是总共要打分60次。这个工作量,还是相当不轻的。 同时,除台步项目外,舞蹈和唱歌两项,每组还会再次进行抽签,挑出一个人进行单独表演。如果表现出色,这将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展示机会,同样会计入个人总分。只不过,是要再次辛苦评委了。 目前的大礼堂内,虽然晋级赛尚未正式开始,台下却已是座无虚席。这些都是从世界各地赶来看现场的观众,想到很快就可以近距离见到偶像,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靠着各种热点事件加持的人气,让这个节目的收视率长期高居榜首,就算再不看娱乐新闻的人,都一定听说过这里几个学员的名字。因此,现场票价也在网上被炒得很高,但就算是这样,依然抵挡不住观众们的热情,门票仍是在开售之后,没几天就被抢购一空。 和那些小型节目做现场,不得不花钱雇人来当观众的惨状相比,这种“一票难求”的盛况,再次奠定了这个节目在业内的龙头地位。 门票钱绝对又可以大赚一笔不说,再加上节目开播以来,各种明的暗的收入,恐怕直接就能超过许多上司公司几年的收入。 这才只是第二期啊!后面几轮比赛,留下的选手越来越强,竞争也将会更加趋于白热化。到时由流量转换成的收益,光是粗略一算就能令人眼花缭乱。不管怎么说,能想出那么多的赚钱名目,西陵辰其人的经商头脑,也的确是让人不得不服。 随着时间流逝,评委们已经相继到场。 在他们桌子上都摆着一罐饮料,那是由饮料赞助商提供的。现在大屏幕上,就相当清晰的展示着饮料品牌,大礼堂旁边的小卖部里,也已经堆满了这种类型的饮料。 真人秀期间,各种各样看似不起眼的东西,背后都有着一位赞助商。至于给这些产品多少镜头,则是由他们的赞助金额决定。赞助越多,产品也就越显眼,会不断以高频率在你眼前晃动,后期剪辑时还会专门配上字幕,高度突出产品。而赞助金额少的,也许就只能成为背景板一般的存在,凭运气被观众注意了。 既然赞助了节目,自然是要将广告打到最大化。尤其是节目的热度不断飙升,商户们都看到了这个节目的影响力。在这里添加植入式广告,效果绝对是最显著的!也因此这个赞助价格就在竞争中一路狂涨,到最后连门槛都超过了黄金时间段的广告价位。 看到屏幕上循环展示的饮料,的确有几名观众口渴,先去买了几罐回来喝。 本次比赛,评委众多,共分为三级阵容。第一级,是专业评委席,共有5人,据说其中两位,还是由业界堪称“天王天后”的偶像担任。 另外两位,由学员担任,男女营各出一人,分别是俞丽妍和晏南卿。他们的名气和地位,在圈内的确都是一等一的。至于专业能力……倒仍然受到不少诟病。 最后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在艺术领域颇有成就,带出的很多学生都已经成了知名艺人。他给出的评价,也无疑将是最权威的。 他们五人打出的分数,所占的将是最大比例。而第二级评委同样由学员组成,沈安彤、姚慧、蒋芷沐、江彩妮四人,再加上男营负责领跑的四人,组成八人评委团。节目组的理由是,他们和学员朝夕相处,对同伴的优势与劣势是最了解的。让他们打分,也算是对参赛选手做出的一个综合考评。 第三级,是特殊评委。他们并不专业,仅仅是站在一个普通人的立场,呈现自己观看表演后的感受。同时为了避免误伤,他们打分后的占比,在全体评委中是最低的。 特殊评委共有三位,一个是来自两湖商会的柳茉,一个是从到场的观众中随机抽取,目前被抽到坐在评委席上的,是个一脸紧张的男孩子。似乎没想到自己不但能来看比赛,还被赋予了这么重大的任务,兴奋的正不停的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剩下的一位,座位暂时还空着,没有人知道这位评委的身份,包括ta的任何信息。现在的弹幕上,也有很多人在猜测这位神秘评委究竟是谁。 至于参赛选手们,则是全部聚集在后台等待着。男营和女营的候场室是分开的,而比赛顺序,每一轮都是男先女后。这也算是给女学员们多一点调整状态的时间。 “嗨,大家好。”终于,外面的大喇叭里响起了声音,作为评委兼任主持人的柳茉,正拿起话筒对大家说话。大屏幕里的画面,现在也集中到了她身上。 “很高兴在这里和大家见面,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柳茉。” “我们这个节目呢,开播以来一直备受关注,今天的第二轮晋级赛,也将会直接决定了200名选手的去留,相信现在所有人一定也都和我一样,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吧!” “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为了让大家放松心情,我们特意准备了一个小活动。现在每个人都可以拿起手中的玉简,在弹幕中输入你最想采访评委的一个问题……请注意,是‘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们会请评委现场作答哦。” “机会难得,也许提问即将被选中的那一个幸运儿,就是屏幕前的你。” 第1372章 情侣档评委 青春靓丽的美女主持人,本就令人心生好感,再加上这样的活动最能刺激现场气氛,几句开场白说完,荧屏上的弹幕很快就被观众刷爆了,一条接着一条,以井喷般的速度刷新着,令人目不暇接。 甚至还有人询问起了柳茉的个人情况,例如:“主持人真漂亮啊,有男友了吗?”“方便加个好友吗?” 这些弹幕都是自己魅力的证明,柳茉看在眼里,也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笑容。 由于弹幕刷新得太多太快,只凭肉眼,根本就来不及看清任何一条,因此每隔数息,系统都会进行一次自动定格,并将暂停时间内刚好被选中的留言,随机推送到整个大屏幕上。届时随着主持人采访,观众还可以直接在这条弹幕下面留言,同样有机会向全场展示。 现在,被荧屏放大的一条弹幕,是询问姚慧的。 “这位粉丝朋友向姚慧提问,”柳茉一边朗读着问题,眼中也有着几分促狭意味,“这场晋级赛你是评委,你最近交往的男友殷烨北是选手,你会不会在评分时对他放水?” 台下一片哗然。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这么犀利,但也的确是代广大观众问出了心声! 姚慧也有片刻的怔忡,随后,她伸手拉过话筒,认真的回答道:“这个是肯定不会的。而且我也相信,烨北不需要我放水,就已经是最优秀的。” 这公开的“撒狗粮”,再次引来了一片尖叫。 “我刚才看到有一条留言,问得很有价值,同样是我也很好奇的。”柳茉继续提问,“你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打算投资为男友开一家个人工作室,也就是说他将来的发展,绝对已经会比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要好了,那么,为什么他现在还要继续参加这个海选节目,和其他人竞争有限的出道名额?” 姚慧一脸甜蜜的回答:“因为烨北很上进啊!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所以想要继续参加训练,充实自己。他有这份心,我当然会选择支持他。” 但从弹幕中的回应来看,大多数人并不认可这个说法。 继续参加节目,明显就是为了炒作。至于训练,之前也没见他训练得有多认真,能晋级全靠黑红营销,现在倒来卖勤恳人设了,忽悠谁呢? 要热度,他已经有了,并且不输给一线偶像,但他的才艺水平,却仍然停留在当初的网红水平。如果他真的想对得起现在的地位,就应该安下心来沉淀自己,好好请几个专业导师辅导一下,而不是继续在节目里炒cp混日子。 但遗憾的是,他似乎还是选择了流量路线。只想趁着最有名的时候拼命往上蹿,至于蹿上去了又能停留多久,那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这样的心态,也注定了他只能成为一个商业化明星,而不是真正的艺术家。 弹幕继续刷新着,这次的提问指向了沈安彤。 有关她和西陵辰的绯闻,一向是众说纷纭,有人认为他们纯属炒作,但也有人认为他们就是在偷偷谈恋爱,大家都相信着自己愿意相信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看到这条弹幕时,柳茉是微微皱了皱眉。她并不愿意问这样的问题,至少不该从自己嘴里问出来。但留言都已经被系统固定了,她也不便自作主张的跳过。因此再三自我暗示过对会长的所有权后,她才强挤出微笑,继续提问道: “请问沈安彤小姐,殷烨北和姚慧都已经公开了,你和西陵会长,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沈安彤直等到台下的尖叫声稍稍平静,才浅笑着挪过话筒。 “这个你不该问我,你应该问西陵会长,打算什么时候向我告白。” 这和两人先后澄清的画风不同啊!观众再次激动起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沈安彤对恋情松口!这已经等于是承认了吧……?就是承认了吧?! 弹幕下的留言随之炸裂: “他告白你就会答应吗??” “西陵会长冲鸭!” 沈安彤吊足众人胃口后,才坏笑着补充了一句: “他告白了,我就可以拒绝他了啊!” 全场登时响起一片喝倒彩声,柳茉也是暗自腹诽一句:“真是给你脸了,要拒绝也是会长拒绝你。” 互动又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基本上每位评委都被指名提问了一次,问题有的和善,有的犀利,也让观众们过足了八卦瘾。 “相信刚才的环节一定让大家意犹未尽吧!”柳茉适时的拿起话筒,“那么,不要走开,请继续锁定节目现场,接下来,更加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让我们掌声欢迎,今天的特邀评委——容霄,凤薄凉,也就是近期最火热的情侣档,‘凉霄cp’,欢迎他们!” 四周的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下两束五彩光线分别投向会场两端。 两道身影,就在这炫彩光芒的衬托下,一步步走上了那个最闪耀的舞台。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为他们凝聚,所有的声音都为他们暂歇,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们,是唯一的光源,也是永恒的光源。 容霄还是一贯的打扮,一身炫酷的黑色皮衣,银发张扬,凤薄凉今天的头发染成了蜜桃色,挑染出几缕亚麻色,就像是个时尚超模。他们脸上都带着从容自信的微笑,一边缓步前行,一边冲两侧的观众挥手致意。 直到此时,那些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观众,才重新回过神来,爆发出了一阵疯狂的尖叫。 没想到,西陵辰竟然能请动凉霄cp来当晋级赛的评委!这个节目的收视率是要爆啊! 如果说之前的弹幕只是刷新得快,那这次就几乎要把系统卡到当机了。所有的文字都在屏幕上堆积在一起,堆了一层又一层,甚至是会令密集恐惧症患者感到不适的。 偶尔也会有几条被系统定格,大多是问什么时候结婚,也有人询问:“凉姐还会考虑和孤城在一起吗?凤墨真的一直是我的意难平!” 以及随之而来的骂声:“凉霄都官宣了,凤墨党能不能闭嘴,别给你家主子招黑!” 这些弹幕在荧屏上展示久了,确实是有些破坏气氛,好在容霄和凤薄凉的心理素质也是远超常人,看后都只是一笑而过。 柳茉也在旁打着圆场:“我们非常荣幸,能够请到霄哥和凉姐来到这里。他们的人气,我想不用我多说,现在观众的热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有,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今天还是一身的情侣配饰,真是闪瞎了我们这群‘单身狗’,请问现在粉他们还来得及领对象吗?” 镜头切换,大屏幕里实时呈现着他们的打扮。只见两人穿着同款情侣衣,戴情侣戒,项链刚好是被切开的半心形,双方各戴一半;情侣耳环就更有深意了,分别是一把锁和一把钥匙,也暗示着“我的心锁只能由你来开”。 不过,或许是那心形的切割处有些歪歪扭扭,分开看时还不觉得,当两个半心被拼合时,看上去却更像是一颗“破碎的心”。这个细节有不少人注意到,但毕竟是开心的场合,倒也没有人会故意说出来破坏气氛。 这些情侣配饰,还是两人在参加节目之前,到一家手工店里亲手diy的。一方面,容霄希望他送给凤薄凉的礼物是独一无二,另一方面,一起动手制作情侣配饰,本身也是最能增进情侣感情的方式之一。 他就是这样注重着每一处小细节,用心为珍爱的女孩制造浪漫。如果能让凉子开心,让她觉得他们的交往是值得的,那他也会感到很开心。 “也许大家都不知道,我和霄哥当初还是天圣学院的校友!”柳茉又“唯恐众人不知”的套起了近乎,“现在霄哥这么红了,一想到我也曾经和大明星离得那么近,就感觉特别有面子!” “那应该是整个天圣的人想起来都觉得有面子。”凤薄凉接过话头,嬉笑着按了按容霄的肩,“天圣常青树!” 容霄一手握着话筒,转过头和她说话: “如果我是树,那,能栽在你手里么?” 哇,土味情话!!观众们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了房顶。 容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看上去有一点腼腆,但结合他当初在天圣的校霸身份,现在这份腼腆就显得格外可爱。毕竟这种“独尊天下只为你一人画眉”的感情,一向是最为人羡慕的。 两人就这么打情骂俏,秀着恩爱,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如果晋级赛临时取消,就让大家看几个时辰秀恩爱,他们也绝对都是愿意的。 上台之后,凤薄凉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看过mv拍摄那一期的观众一定都能记起,这就是那只调皮又贪吃的小狗,乐乐! “今天呢除了我和霄哥之外,特邀评委还有一位。”闹得够了,凤薄凉才说起正事,“就是现在大家看到的乐乐!” 观众一阵面面相觑,就连作为主持人的柳茉都有些惊讶。让一只小狗当评委?这会不会太儿戏了一些? “……的主人!”凤薄凉拐了个弯才把话说完。一面看向容霄,调皮的一笑。 聚光灯再次洒下,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登上了舞台。观众对她同样不会陌生,因为当初抱来乐乐的也就是这个女生,阮玉。 没想到阮玉和凤薄凉竟然是认识的!再联想到凤薄凉那圈外的恐怖身份,已经有很多参赛选手暗暗窃喜,当初和阮玉搞好关系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乐乐真乖!有没有想我啊?”阮玉先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见它只是懒洋洋的望了自己一眼,就继续在凤薄凉怀里蜷缩成一团,这也让她一阵无奈。以前只知道它看见难看的人会叫,没想到看了好看的人,却会赖在怀里不动弹啊! “咦?零食哥!零食哥你也在这里啊!”不过,在看到容霄的时候,阮玉的兴趣点立刻被转移了,她兴冲冲的跑上前拉着他的衣服,“零食哥,有什么零食给我吃吗?” 见容霄一脸莫名,凤薄凉忍着好笑解释道:“因为小玉很喜欢吃你代言的零食,她说她看到零食就会想到你,所以就给你起个外号叫‘零食哥’了。” “是看到我就会想到零食吧?”容霄无奈的一笑,“你说我的竞争对手要是个人也就算了,现在输给零食,说出去我多没面子啊。” 话是这么说着,他仍是掏出一包奶油夹心饼干,递给了阮玉。 “这是这个牌子最新型的饼干,市面上都还没开始销售,我也是因为当他们的代言人才有机会试吃。现在我可是还没吃就送给你了,下次可别再把我排在零食后面了啊。” 阮玉开心的接过饼干,欢呼一声:“零食哥真好!”接着,她却又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不过我还是觉得,零食更好!” 这时,凤薄凉怀里的乐乐也伸出小爪子,朝着饼干的方向挥了挥。 “诶,乐乐也想吃吗?”阮玉故意后退了几步,冲乐乐招手,“想吃的话,就跟我过来啊!” 之前还懒洋洋的乐乐,这时就真像被注入了活力一般,从凤薄凉怀里跳了出来,飞奔几步凑到阮玉身旁,叼着她的裤腿,小脑袋一个劲儿的在她身上蹭。 “你啊,有零食就知道过来了?”阮玉笑着抱起乐乐,点了点它的小鼻子,“乐乐还真是只小馋狗啊……” 看样子,除了美女之外,唯一能吸引乐乐注意力的,也就只有零食了。 “现在我的魅力也输给零食了!”凤薄凉故作懊恼的拍着头,“怎么办,我们要改名叫‘零食cp’吗?” 容霄深以为然的点头:“恐怕咱们还真得叫上一段时间的‘零食cp’了,你忘了之前刚出的新专辑,咱们不是就合唱过一首歌,叫‘牛奶面包’么?” 以幽默诙谐的方式,引出对新专辑的宣传,这也算是圈内一种常见的营销手段。换了别人,或许还会让人觉得广告痕迹太重,但看他们秀恩爱,却让人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哪怕是广告大家也爱看! ——凉霄cp,喜提新称号,“零食cp”! 第1373章 最高分和最低分 见弹幕中都在热议着最新专辑,柳茉也不失时机的提议道: “霄哥,不如你就直接跟凉姐来一首吧!观众们都在等着听现场版呢!而且你们在圈内都是专业水平,用你们的歌来开场,对即将参赛的选手们也能起到示范作用嘛。” 说着,她更是带领观众一起呼吁。 “来,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容霄和凤薄凉对视一眼,倒也没多推辞,握着话筒走到了前台。而合唱曲目,就是他们新专辑的主打歌,“牛奶面包”。 “是如何被你动摇了心跳, 想立刻搬进你眼中停靠, 怪爱卷起风暴, 一瞬间把矜持都忘掉。” 容霄一边深情的唱着,目光也是不时在身侧的凤薄凉面上流连。 从校园时代开始,他唱过的每一首歌,她都是唯一的女主角。他愿意把自己的所有心声,都寄托在歌词里,用一生的时间唱给她听。 凤薄凉回以一笑,举起话筒,用温柔的声音唱了下去: “想念是种毒药难以戒掉, 当认定你是我唯一坐标, 心思还需要花多少, 我才能够独占你的怀抱。” 两人双手相合,各自摆出半个心形,荧幕上的特效也同步弹出了一颗桃色爱心。 在全场观众的欢呼声中,他们的手牵到了一起,继续合唱着: “爱上你就像牛奶爱上了面包, 天生就一对遇见了再甩不掉, 这种搭配不多不少甜蜜的刚刚好, 你的笑是幸福专属配方。 爱上你就像牛奶爱上了面包, 酸甜和苦辣都是爱的调味料, 回忆发酵烘焙独特味道 能不能好不好做我永远的依靠。” 这绝对是天王天后级的演唱!无论是唱功还是现场表演,都挑不出任何瑕疵!后台观看的选手们都听入了谜,或许霄哥和凉姐那份气场,那举手投足间的巨星气质,都是他们需要倾尽一生去追求的! 最后一段唱完后,两人一手握着话筒,另一手在头顶搭起个心形,紧接着更是双唇相触,留下了蜻蜓点水般的短暂一吻。 不用说,弹幕是再次炸裂了。 …… 这一对终于秀足了恩爱后,晋级赛也是正式开始了。 首先上场的,是男营的1-10名,进行走台步表演。 毕竟是名次最靠前的小组,的确很有些功底。踩着节拍,走得魅力十足。还有人会即兴冲台下抛个飞吻,也能收获一片尖叫声。 来回的一圈走完后,一行十人一起站在舞台上。选手将按照排名顺序逐一出列,评委就会同时举起手中的评分牌。分数共分为abcde五个段位,而每位评委所打的分数,也会按照比例结算后,计入该选手的个人总分。 首先跨出队伍的是第一名,他今天的头发染成了铂金色,面容俊逸出众,身上更是有种难得的贵族气质。 据说他是个富二代,参加比赛后,家里砸了不少钱给他刷人气。不过他倒也是真有些实力的,唱跳都拿得出手,外形条件也绝对符合主流审美。因此在赛程中也算是一路绿灯,有个芝麻绿豆大点的事都能登上热搜,在微时空上已经积累了一票小迷妹。 评委对他的打分,也大都是在a档和b档之间,就连以苛刻闻名的蒋芷沐,也给他打了b级评分。看来对这位选手,大多数评委都还是满意的。 评分进行得很快,通常就是评委亮评分牌,一旁会有专人负责登记并结算。偶尔也会有评委随口点评几句,指出选手台步中的一些小问题,选手们也都表示虚心接受。 或许因为是冠军小组,表现的确都是可圈可点。截至目前,出现的最低分也不过是蒋芷沐打出的一个c档。而那位被选出的观众评委,或许是为了不得罪人,每次打出的都是a档。 俞丽妍和晏南卿则是跟着大流走,每次打出的分数,基本上都跟专业评委差不多。而他们也很少做点评,或许是专业知识实在有限,担心一开口就会出丑。 至于柳茉,她打的似乎不是专业分,而是颜值分。对于特别帅的选手,就算表演稍稍欠缺,她也会打a档的分数。而外貌中等却才艺出众的,到了她手里或许就只有b档了。 而阮玉的评分……她一边喂乐乐吃饼干一边看比赛,打出的分数似乎是……看心情? 现在,接受评分的轮到了殷烨北。 论热度,他站在这里绰绰有余。但论实力,说得难听一些,他是拖了整个小组的后腿。刚才表演中有几处明显的缺陷,基本都是出在他身上。 但他的表演,倒也不能说差,只能说一般,是真的很一般,中规中矩,毫无亮点。 现在,评委们各自举起了评分牌。 容霄:b,凤薄凉:c,专业导师:c。 俞丽妍:c,晏南卿:b,沈安彤:b。 柳茉:b,观众评委:a。 这些倒也是常规评分,殷烨北刚才的水平的确就在b档到c档之前,男女营领跑的8位成员打出的基本也在这个分数区间。但引人关注的却是—— 姚慧:a! 蒋芷沐:e! 开赛至今,这可是头一次有人被打e档啊! 更别提,这个e档还是出在了第一小组! 殷烨北也是面色发白,眼中闪过了压抑的痛楚。 “动作不够大气,肢体动作不协调,抢拍、漏拍现象严重。”蒋芷沐冷冷的做着点评,“总的来说,基本功太差,能看出平时完全没有好好练习,到目前为止,你是最差的一个!” 在现场直播中,又是当着台下这么多观众的面,被人劈头盖脸的一顿挑刺,这种情况想想就是够尴尬的。 殷烨北似乎是在努力的调整情绪,他尽量让自己摆脱败者的阴影,微垂下头,保持谦恭的应声道:“是,多谢导师指点。” “像你这样的人能出现在第一小组,我认为也是体现了赛制的一个漏洞。”蒋芷沐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再次开口时,矛头已经直指节目组。 “我们的排名到底是根据什么计算的?仅仅是流量吗?是网上刷出来的热度吗?如果家里有点钱的都去买热搜,会来事的都去炒作,到时候排名是上去了,那最终我们包装出道的,难道就是这样一群没实力没人品,空有一副皮囊的新人?而那些真正有才艺的选手,就因为没有人捧,只能被这群人踩下去……我们想要的难道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才不配位,是一个艺人最大的悲哀,也是我们圈内现在正面临的最大悲哀!像殷烨北这样的人,如果让他继续稳坐前10名,直到出道,我认为对于所有怀有梦想的年轻人,都会带来非常坏的影响!让他们知道想出道原来是这么难,又是这么简单。” 殷烨北是一阵阵的灰头土脸,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便发作,只能继续将谦恭的样子一扮到底。 他还能忍,姚慧却已经忍不了了,她将手里的评分牌狠狠拍在桌上,怒视着蒋芷沐。 “哎!我说你这就是在公报私仇吧!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现在是在比赛,你就不能对他公平一点?专业导师都打c档了,你凭什么给他打e档啊?” 蒋芷沐再次将话筒拉近,板着脸回应道:“我绝不会做公报私仇的事,这是对我的侮辱。对每个人的评分我都会实事求是,现在以我的观感,他这样的表演在我这里就是通不过!” “另外,这个e档,我也承认不止是针对他刚才的表演,还有他的人品。他为了炒作是怎样无所不用我都看在这里,就冲这一点,我的确是反对让他出道。但我并不是在打击他这个人,我只是打击现在圈内的不良风气。如果是其他人做出和他一样的事,我也一样会一票否决!” 姚慧气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终于承认你就是在报复他了!人品,人品跟比赛有什么关系?再说他人品怎么样轮得到你说吗?你根本就不肯听听他的解释,你只相信你自己……你的人品又好到哪去了?” “那你呢?”蒋芷沐也忍无可忍的反击了,“你亲口说你不会对他徇私,你刚才的打分不是徇私又是什么?他这种水平你都能打a档,你的鉴赏水平已经低到这个程度了吗?” “还有,那位观众评委,我理解他并不是专业的,”紧接着,蒋芷沐再次调转话锋,骇得那位观众评委浑身一哆嗦,“但他只为了做好人,就给所有人都打a档,我认为对比赛也是不公平的。我建议节目组撤换掉他!” “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容霄终于作为和事老开口,“同样的表演,看在不同的人眼里,也会有不同的评价,因为审美的标准有差距,这都是很正常的。现在大家既然做了评委,我也相信每个人都会公正的对待自己的职务,不会刻意徇私。就算偶尔有观点不同,也是眼光的差别,大家尽量相互包容,相互理解就好,不要在赛场上做人身攻击。” 这段话,算是同时给了姚慧和蒋芷沐一个台阶下,意说她们都没有刻意徇私,只是眼光不同。 接着,他又客观的对殷烨北进行了一番点评,就算是将这段不愉快揭了过去。 男营的十组就这么陆陆续续的走完,评委席上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小冲突,都是由容霄和凤薄凉“在线救场”。看来两人这高超的情商,是又可以圈到一波粉了。 现在,男营台步结束,轮到了女营上场。 女营前期比较出彩的几个,杨露娜、黄姝娴、单玲等人都已经分别退赛,唯一“屹立不倒”的,就只剩下了陶可怡。 而陶可怡也是真有实力,靠着舞蹈的基础,台步走得也是优雅端庄,饱受好评。评委们大多都给出了a档的评分。 现在,轮到了金思琦她们这一组。 金思琦现在的情况可以说相当尴尬,虽然在排练时她是和51-59名一起训练的,现在也还会继续参加这个小组,但她在排行榜上的实时名次,却已经掉到了垫底的100名。继续混在这个中游小组里,也就显得相当不协调。 当她好不容易克服心理压力,和队友们一起走上台时,蒋芷沐的视线与她遥遥相对,接着这位一向严苛的评委,就挪过话筒,清了清嗓子。 “我就公开说一下吧,参赛学员心态浮躁的问题,不仅是男营有,在女营也相当常见。有些人呢,不想着提升专业素养,专门弄些歪门邪道,我在这里,要严厉谴责这样的行为,这样的学员,我相信被我说到的人,自己心里肯定也有数,在这里就不点名了。” 同组9人的目光,此时齐刷刷的转向了金思琦。 这个画面,也被镜头相当清晰的记录了下来。想来就算是原本一无所知的观众,这时也该看出点端倪了。 金思琦的心态已近崩溃,只觉得这已经不像比赛,却成了一场对自己的凌迟。她不敢再看蒋芷沐,甚至不敢抬头,一段走秀,她走得别别扭扭,小家子气十足。最后一个不慎,高跟鞋落地时还略微一拐,她的步子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不用其他人说,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台步……糟透了! 因为名次排在最后,她也同样是最后一个被宣读成绩的。等待其他人评分的过程,对她就更是煎熬,她无数次的希望能够将时间倒回,让她调整心态重走一遍。 终于,现在是轮到她出列了。 目之所及,一块块评分牌上不是c就是d,实在是非常难看。 蒋芷沐的评分牌上,更是一个清晰的“e”! “我知道我这次的评分,也许又会有人不服。”在旁人质疑前,她先主动开了口,“就是这位学员,在比赛前夕,来到我的房间给我塞红包,希望我在比赛中对她网开一面!我觉得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我也一直都跟大家说,在训练中有困难你们可以来问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们,但是原则性的问题不能容忍。一个试图妨碍比赛公正的学员,虽然我不知道节目组是出于什么考虑,没有直接将她退赛,但她的人品,显然已经不再具备成为偶像的资格了。我是坚决反对在这一轮让她晋级的!” 第1374章 玻璃碎片 “我是认为,你作为一个艺人,人品是合格项,才艺是加分项。”蒋芷沐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人品有严重的缺陷,就是说你在我这里连合格的标准都是达不到的,那你还凭什么去要求你的才艺分数,就算你的才艺分数再高又能怎样?” “我们作为偶像,是公众人物,本身就是应该成为大众的榜样,给人们带来正能量的启迪。那如果你自己首先就不是一个好人,你怎么对你的粉丝以身作则?你就不觉得愧对这个偶像的身份吗?” 金思琦脸色阵青阵白,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给她钻进去。 “你又要说人品!别人人品怎么样你又知道了!”姚慧忍不住打抱不平,“反正你就是想说全天下就你人品最好呗!你人品那么好怎么也没人给你评个道德模范啊?” 说着,她又赌气的亮起了计分牌:“我就觉得这位选手表现得不错啊!虽然是有点小失误,但谁敢说自己就永远是零失误?我给她a档的评分,鼓励她一下!” 从殷烨北的评分开始,姚慧似乎是大小姐脾气发作,专门跟蒋芷沐对着干。蒋芷沐打高分的她就偏要打低分,蒋芷沐打低分的她就偏要打高分。这还是现场直播,她就如此喜怒外露,看得台下的观众都觉得尴尬。 大屏幕上呈现出的是金思琦的脸,而弹幕的话题,却都在刷着这对反目的姐妹花。 “看来姚慧蒋芷沐闹翻的传闻是真的啊!” “不知道该怎么说……看到这里对姚慧有点转黑。哪怕你再不喜欢一个人,你也不应该把你们的私人恩怨拉到大庭广众下,更何况是在所有人面前给她难堪。。故意拿评分赌气也是够够的了,你现在是评委,难道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一个选手的前途?你这不是在辜负节目组对你的信任吗?” “前面说姚慧不该当众吵架那个,那你家蒋芷沐又怎么样?她在大庭广众下羞辱其他女艺人的次数还少吗?怎么她说话难听就是真性情,姚慧就是情商低?双标[狗]?”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殷烨北软饭男的错!小慧之前都好好的,跟你谈了恋爱就变成怨妇了!啊啊啊气死我了[发怒],小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这个渣男的真面目!![刀][刀]” “指望她自己看清估计是没戏了。我们粉丝都是好心好意去她主页提醒她,结果她把我们说殷渣男不好的留言都删除了,几个后援会账号她都拉黑了。既然她只要恋爱不要粉丝,那我们也无话可说。粉了她几年,现在彻底对她失望,只能祝愿这个我们爱了这么久的傻姑娘,将来不要被骗得太惨吧……唉,一声叹息。” 局面至此,容霄只能再一次担任起“救场王”的职责。 “金思琦选手呢,我们是同在天宫门修艺的。”他的声音很平稳,有种令人感到心态平和的力量,“我是亲眼见证着她,一点一滴的成长。可能大家现在看到的她,还不够完美,但是我看得到,她一直都是很努力的想要改变自己。包括她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就已经是一种勇气了。” “我们看待一个人,最好是用,辩证的眼光去看。她的优点,我们予以肯定,那么她的不足之处——当然,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一定的不足——我们没有必要抓着她的缺点,把她一棒子打死,更应该做的是检视自身,看看我们身上是否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下面我就简单说说,金思琦选手刚才的表演中,一些值得去改进的地方——” 或许是在娱乐界打磨久了,当年我行我素的校霸,现在说起话是越来越面面俱到了。就算同样是指出你的缺点,也不会让人感到排斥。 金思琦现在就已经感动得泪流满面,心底不断的默念着:“霄哥,你真是个大好人啊!!” “哎哟霄哥,最近文化水平高多了嘛?”其后,凤薄凉也是悄悄向容霄耳语,“连‘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都能说出来了,看来容行长送你的书还是挺有帮助的?” 对此,容霄只能苦笑。他是真的不想再回忆起被那本大部头古书支配的恐惧了。 …… 好不容易熬过了舞台上的煎熬,一回到后台候场室,金思琦就看到陶可怡正趴在桌子上哭泣。 在其他女生的询问下,陶可怡也哽咽着说明了情况。好像是粉丝之前送给她的玻璃雕塑,不知道被谁给打碎了,现在桌子上只剩下了一堆碎片。 “我是真的不明白……如果有人看我不顺眼,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了啊!为什么要打碎我的礼物,这是粉丝的心意啊……”陶可怡哭得梨花带雨,看上去还真是招人同情。 但金思琦总觉得……她是借机卖惨的概率更大。像这种对室友都可以处处下黑手的人,怎么可能真心珍惜自己的粉丝? “可怡,别哭了,有的人就是嫉妒嘛!”旁边的女生都在安慰着她,“你现在这么红,肯定有不少人等着给你找麻烦,刚好挑晋级赛的时候弄坏你的礼物。要是你真的被这件事影响了接下来的发挥,那才正是称了她们的意呢!” “对啊可怡,在微时空上好好说明一下情况,粉丝一定也会理解的!” 别看她们表面上个个善解人意,心里还不知怎么幸灾乐祸。毕竟陶可怡这一路的发展实在太顺利了,这些曾被她轻易踩下去的人,都红了眼等着看她跌跟头呢! 金思琦没有上前凑热闹,她可害怕会被陶可怡诬指为“打碎礼物的人”,但就在她缩在角落的化妆台旁,尽量降低自己在房内的存在感时,最后一组走秀的女生们回来了,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愤懑之色。 “你说你的玻璃雕塑被打碎了?”李媚颖大步走上前,从桌上捡起几块碎片,稍一打量,眉头就皱了起来,“没错,这的确是同一种碎片。” 同组的几个女生脸色顿时也都变了,都用戒备而敌视的眼光打量着陶可怡。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见这边“像是有故事的样子”,之前八卦过的女生们立刻一窝蜂的又围了过去。 “刚才我们走秀的时候……”李媚颖心有余悸的转头看看冯茵,“茵姐的高跟鞋里被人洒了碎玻璃渣。一开始是藏在鞋垫下面,茵姐没有发现。但才一穿上,脚底顿时就全被扎破了。” “她当时就痛得差点站不稳,但紧跟着就要轮到她上场,已经没有时间再换鞋子了。所以……她只能用流血的脚坚持走下去,严重影响了发挥!” “我们也都是事后才知道的,也立刻就报告了节目组。工作人员说,一定会仔细调查。不管怎么样,这种事太恶劣了!” 房内的女生们也是这时才发现,冯茵的脸色惨白如纸,下嘴唇却是隐隐渗出血珠。或许就是为了在走秀中忍住难耐的剧痛,被她自己咬破的。而她的一只脚,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连洁白的水晶鞋都被染成了凄丽的红鞋。 “这样的话……让节目组调监控就能查清楚了吧!”其他女生听到这种惨事,也是人人自危。毕竟这次中招的是冯茵,下次就可能是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既然知道有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混在她们中间,今后每个人都将寝食不安! “遗憾的是……高跟鞋是存放在更衣室里,更衣室由于情况特殊,并没有配备监控。”冯茵叹息着摇了摇头,只是说出这几句话,好像就要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所以,犯人就是因为知道现场没有监控,才敢这么明目张胆?”一个女生烦躁的捂住额头,“这不就跟上次的珠宝失窃案一个性质了吗?又是一桩无头案啊!” “我倒觉得没那么玄。”李媚颖冷冷的说着,再次拈起一枚碎片,“茵姐鞋子里找到的,我们刚刚已经证实了就是同款的玻璃碎片。现在证据就摆在这里,很明显就是陶可怡自己把雕塑打碎,又拿碎片来害茵姐。你可真是够毒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陶可怡楚楚可怜的抽泣着,“大家都是室友,我平时没有得罪过你吧……我的礼物都被打碎了,我也是受害者,现在只因为你不喜欢我,就什么脏水都要往我头上泼吗……?” 两人正面“开掐”,陶可怡的拥趸者也是及时的选了边站。 “就是啊,同样一个玻璃雕塑,谁都可以打碎了拿来害人,为什么就说一定是可怡?难道不能是有人故意拿现场道具做‘凶器’,既让茵姐发挥失利,又栽赃了可怡,一箭双雕?” “对啊,像你这么武断的人,还好你不是县官,否则不知道要冤枉多少人!” 虽然她们同样是急于找出“犯人”,但以李媚颖和冯茵的名次,恐怕都是在这一轮就要被淘汰的。而陶可怡若是不出意外,仍然能够高分晋级。在这种情况下,她们自然还是要选择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 退一步说,就算真是陶可怡做的,那现在她们及时跟她搞好关系,将来她也总该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吧? “我看先不要说那么多了,先送茵姐去医馆吧!谁帮忙去向节目组请个假?”另一个女生在旁打圆场,“她脚上的伤口一定要处理一下啊!” “节目组说了,这是现场直播,不能请假。”李媚颖也满是惋惜的望了冯茵一眼,“而且所有人的表演都要按既定顺序来,不能延迟,否则直接按照弃权处理。所以刚才茵姐就算踩得脚废了,也要坚持把台步走完啊。” 冯茵听着她们的议论,原本只是脚底疼痛的她,在这一刻竟是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委屈。 这就是这个圈子啊……在你还是小透明的时候,一切都必须按照主办方的要求来。你不能叫苦,不能叫痛,就算遍体鳞伤,也仍是要在镜头前努力露出笑脸……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她何至于让自己落到如此凄惨……如果她在排行榜排名前列,如果她还年轻……她都可以大大方方的放弃这场比赛。但现在……这是她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为了抓住这次机会,她甚至不惜去做整容,把自己的脸整得面目全非,她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她绝对不可以在这里倒下……! 哪怕,今天这双脚是真的要废了,她也一定要坚持在这里舞下去! …… 赛程,进行到了男营的舞蹈环节。 从这个环节开始,每一组在团队演出结束后都会进行抽签,选出一个人来单独表演。第一组被抽中的,是那位富二代第一名,他跳了一段非常炫酷的街舞,博得全场好评。 第二组被选中的幸运儿,却是那位和陶可怡炒cp的男学员。他跳得也算是非常不错,评委们都在暗暗点头。 但,到了舞蹈的最高*环节,他却突然失误,脚腕一拐摔倒在地。 “你怎么样?要紧吗,要不要弃权?”见他好半天都没能站起来,有评委忍不住询问他。 那名男学员虽然痛得一个劲儿的倒吸冷气——这一幕也被大荧屏相当清晰的展现了出来——但之后的他,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并且努力的想要撑起双腿。 “导师,不要取消我的资格……我还可以的!我还能跳下去!” 看到他如此艰难的想要起身,已经有一大片粉丝深受感动,在弹幕中泪流成河。 “呜呜,哥哥真的好坚强啊!” “别再说小鲜肉都是徒有其表了,我们哥哥都扭到脚了还不肯放弃比赛,我觉得每一个人都应该学习他的敬业精神!看得我都心疼死了[流泪][流泪]” “我们哥哥是带伤上阵,求评委对哥哥好一点[流泪]” 在满屏粉丝的鼓励下,那名男学员“终于”站了起来,对评委微躬身致歉后,就按照之前的舞步继续跳了下去。 第1375章 泣血天鹅 和前半段的舞蹈相比,这位男学员之后的水平,明显是要下降了一大截。 几处高难度的旋转肢体僵硬,衔接不够流畅,但大家一想到他现在是“伤员”,再看待他自然也就包容了许多。 就连评委们低声议论时,也都说他是可惜了。要不是因为扭伤脚影响发挥,这支舞蹈是完全可以拿a的。 然而,前台虽是一片感动氛围,候场室内的女生们看着投影屏幕,却是神色不屑。 “他就是故意的!男营百强群的聊天记录都流出来了,他在群里抱怨这支舞的后半段好难!他跳来跳去都跳不好!现在干脆就假装扭伤脚,那再跳不好也没人能说他了,顺便还能再卖坚强人设圈一波脑残粉。” “对,他要是就照原本的水平跳下来,后半段的瑕疵太严重,这是专业度问题根本没法洗,估计最多拿个c或者b。那现在他只跳自己跳得好的前半段,然后假装扭伤,评委们出于惯性思维,会觉得他要是没扭伤脚,后半段肯定也能跳好,再算上鼓励分,估计大多数都会给他打b档成绩。还真是打的好算盘。” “以前在学院里,我有一次长跑测试前也扭到脚了啊!脚腕都肿了好大一块,但是我谁都没说,还是坚持跑完了全程,拿到了良好,导师还说我今天发挥不太好,以前都是能拿到优秀的。现在想想,我还真不如跟导师卖个惨呢!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果然,当那名学员结束舞蹈,站在舞台中间等候点评时,评委确实都给了他不错的成绩,同时也赞扬了他的坚持精神,“想在任何一个领域有所成就,最重要的就是这种精神!” 那名学员始终保持谦恭,拖着受伤的脚,向评委们再三鞠躬致谢。好不容易等这番“表演”完毕,便要退场时,却又有另一道身影走上了台。 那是他的官宣女友,陶可怡。她也朝着评委微躬身表示失礼,接着就快步走到男友身边,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一面撩起长发别到耳后,同时将一块浸了凉水的毛巾裹上他的脚腕。 “扭到脚之后一定要马上冰敷一下,抑制局部血液的循环,会比较有利于恢复。现在你先试着活动一下脚腕,还会觉得很痛吗?” 看到这温情一幕,弹幕中顿时被激起了一片羡慕的火花。 “我也好想要这么体贴的女友啊!” “要不说女孩子就是比较细心。我上次跟姐妹逛街也不小心扭到脚了,跟我男友诉苦,他就来了句‘活该,谁让你成天穿那么高的高跟鞋’。我真的是[再见][再见]” “哈哈哈,同一款男友同一款直男吗?我男友也是,每次跟他抱怨点什么都要先被他骂一顿[微笑]像可怡mm这么温柔的女孩子,真的很适合做好姐妹啊!能跟她交往的男生肯定也很幸福!” 此时,候场室却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啧……真是炒得一手好人气。这扭伤脚的操作根本就是陶可怡教他的吧?帮他拉高分数,又趁机给自己加戏,真是渣女多作怪。” “而且你们看到没有,刚才她给那男的卷裤管,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脚腕根本就没肿!想玩苦肉计都舍不得对自己下太狠的手啊,我都要笑死了。” “哎呀你也要理解人家,假装扭脚都跳成那样,要是真扭到了,还不知道跳成什么德性呢。” 金思琦没有参与这些议论,她坐在化妆台一角,默默的叹了口气。 老实说,光是教男友炒作也就算了,毕竟没有伤害任何人。但在别人高跟鞋里洒玻璃渣……这也太歹毒了!毫不珍惜的打碎粉丝的礼物不说,还拿碎片害人,粉丝送你礼物的时候知道你要拿来做这种事吗? 心有余悸的朝身旁瞥去一眼,冯茵却不在她的位子上,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处理脚伤。 现在,耳机里刚好播放到一句歌词。 “我们怎么变成这样,怎么只剩遗憾收场。” 是啊,她真的很想问问曾经的同伴们,到底是什么,让她们一个个变成了这样? …… 也许是晋级赛太过漫长枯燥,吃饱喝足的乐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会场内开着冷气,阮玉担心乐乐冻着,还贴心的给它盖上了一条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这也让后台不少还在刻苦练习的学员们感慨,自己的待遇竟然还不如一只小狗! 男营的舞蹈表演仍在进行。 而学员们的花样,只能说是层出不穷。除了拼技术外,还有人专门在造型上下功夫。 比如说看到偶像的某个造型非常好看,自己也照着搭了一身同样的行头,但他们却忽略了,偶像之所以是偶像,不仅仅是靠着造型取胜,更多的还是他们所具备的才艺和气质。 现在上场的男营成员,明显就是在模仿容霄的造型。染了银发,穿一身黑色朋克服饰,戴钻石耳钉,冷不丁一看还真有几分形似。 但镜头一旦拉近就不行了,在大屏幕的转播下,那男学员满脸的青春痘,眼神即使有黑色眼线的衬托,还是显得呆滞无神,完全没有校霸的潇洒气质。舞跳得也相当一般,再加上肤色偏黑,和银发形成强烈反差,就像是将一顶假发硬扣在了头顶,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霄哥,你看他像不像是你的分身?”凤薄凉故意吐槽容霄,“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有个孪生弟弟啊?” 容霄无奈一笑:“我的样子有那么衰么?” 弹幕里也是一片附和声。 “果然校霸造型不是谁都能hold住的啊!不行了,我要赶紧再看看我男神本尊洗洗眼睛……”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管什么造型,到最后还是得看脸!有脸走遍天下!” 越到后面,学员的水平也就越是参差不齐,凉霄cp也换了种风格,开启了“毒舌模式”吐槽。但这两人毕竟是高情商情侣,就算吐槽,也仅仅是为活跃现场气氛,却不会真的对学员的自尊造成伤害。 已经有弹幕说,这场比赛最大的看点不是选手表演,而是凉霄的打情骂俏。 男营的舞蹈结束后,女生的团体舞也平平稳稳的进行到了尾声。 最后一组抽到独舞的,无巧不巧,偏偏就是冯茵。 “茵姐,你的脚都这样了,继续跳舞真的没事吗?”有学员担心的看着她。 冯茵只回了众人一个“放心”的眼神,就回到后台去换衣服。 未见其人,先有阵阵笛音响了起来,犹如月夜荷塘般的空灵清澈。有着片片水珠凌空漂浮,既像荷叶上滑落的露珠,又像海面上悄然爆裂的泡沫。 渐渐的,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一缕微光划破了夜的寂静,这场演出的女主角,穿着一身雪白的连衣长裙,发梢处还插着几片羽毛。在优雅的音乐声中,踮着脚尖缓缓舞来。她舞到哪里,那道光束也就跟着她移动到哪里,再搭配上她曼妙的舞姿,美得如梦似幻。 她现在跳的,是一支经典的芭蕾曲目《天鹅之死》。 宁静皎洁的月色下,一只白天鹅忧伤地抖动着翅膀,在湖面上徘徊,大提琴奏出抑郁的旋律。冯茵的表情也是带着恰到好处的哀伤,每一步都是那么轻盈,却又有着一种遍布周身的脆弱。每一次的振翅都似要用尽全力,那是要在灵魂的尽头放声狂歌。仿佛带领着人们,一起见证一个生命的逝去。 开始的动作,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来、又像是往。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灵活的旋转体轻如风。妙态绝伦,玉洁冰清。是那样的雍容不迫,又是那么不已的惆怅。 接着,她继续舞了下去,像是飞翔,又像步行;像是伫立,又像是倾斜。不经意的动作,也从来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应着笛音。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 忽地,一阵颤栗从她的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手上的银钏也随之振动。整个过程中,她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 这个时候,有眼尖的观众注意到,她的脚慢慢流出了鲜血,染红了那只洁白的舞鞋。但她却仍是不停的舞着,旋转着,任由血水汩汩溢出,在地面洒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花。 这是生命最真的颜色,在这一刻仿佛神来之笔,高度还原了一只受伤的天鹅。她的羽翼沾着鲜血,她的生机逐渐消逝,但在一切即将走向终结的时候,她仍在苦苦的挣扎求存。那份混合着绝望的哀戚,却不曾有丝毫褪色的傲骨,几乎是轻而易举的感染了所有人。 场内场外,都有着无数观众在为这只天鹅落泪,为这只“泣血”的天鹅! 就像这支舞蹈的故事一样,白天鹅身负重伤,将与世长辞,但她渴望重新振翅飞向天际。她轻轻地抖动翅膀,艰难地立起足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飞离湖面。生命在呼唤着她奋力与死神拼搏,终于,她奇迹般地展翅旋转,飞翔起来了! 生命的光辉重新闪现。但由于精疲力竭,白天鹅缓缓屈身倒地,渐渐合上双眼,一阵阵颤栗似闪电扫过她全身。最后,她在颤抖中竭尽全力抬起一只翅膀,遥遥指向天际,表现出她对生的愿望。随后,慢慢地闭上双眼,默默死去。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时,冯茵缓缓的埋首低俯,让自己的身体完全俯倒在舞台上。片片血花染透了她的衣裙,也为这个渺小而美丽的生命,添上了最凄艳的一抹色彩! 直到表演结束,全场寂静良久后,才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a!每个评委打出的分数都是a!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排名最后的小组,竟然还能看到这么完美的一场演出! 弹幕上也是齐刷刷的叫好,顺便还将前一位炒坚强人设的男学员拉出来贬了一通。 “她的脚真的流了很多血,都这样了还在坚持把这么好的舞蹈奉献给大家,这才是真的坚强啊!相比之下,之前那谁谁就是扭到脚,搞得就跟要死了似的[呕]” “就是啊!刚才我也寻思着他不就是扭到脚吗?怎么观众都哭得跟他扭到脖子一样?弹幕里还一水的夸他坚强?现在坚强这么不值钱了吗?” “啊啊啊,我要粉这个小姐姐了!在大屏幕上看她不但舞跳得好,人也长得好漂亮啊,这样的人为什么在之前的节目里那么默默无闻呢?上热搜的整天都是那些妖艳x货,看都看腻了!” 虽然也有个别不和谐的声音,称:“脚都这样了还不处理一下,不是故意卖惨是什么?”但大部分人都觉得,如果她是为了更好的舞蹈效果,宁愿伤害自己的身体,这种为艺术献身的精神反而让她更伟大了。 至于有黑粉故意点出冯茵整容,并称自己的主页还有对比照,网友们则是立刻怼了回去:“整不整容她的实力也是明摆着的。你家主子没整容怎么也没拿到全a?” 冯茵回到候场室的时候,金思琦听着其他人议论,据说她不但没有给伤处上药,反而故意割裂了伤口,这才造成了刚才血染舞台的一幕。 得知了这样的真相,金思琦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和陶可怡的伤害他人相比,冯茵选择的是伤害自己。她同样是用“苦肉计”,换来了这次完美的表演,外人本来不该多说。但这样决绝的行为,毕竟是透出了一种“不择手段”,也让金思琦感到害怕,她觉得冯茵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温柔又成熟,总是照顾着所有人的寝室大姐姐了。 也许,从她决定去整容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选择了向现实妥协。而这次的玻璃碎片事件,割开的不止是她的脚,也割碎了她那颗纯善的心。她不再追逐光明,而是将自己也沉沦黑暗,在黑暗中,祈求着那一线的微光。 她的未来,或许也会像她今天的舞蹈一样,完美中带伤,名副其实是一只“泣血天鹅”。 第1376章 他叫尘十羽 赛程进行到了男营的歌唱环节。 唱功好的确实是有,但五音不全的也比比皆是。跑调最厉害的几个,有弹幕评价说,连脸都挽救不了他们的歌喉了。 殷烨北在唱跳两项又是分别拿到了一个a和一个e,姚慧自然是他的大力支持者,只是先前说好的不放水,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句空话。果真女生在恋爱脑时都是无药可救的。 现在被抽中独唱的男学员,唱的是容霄的一首老歌。那实在是相当久远的曲目,大概可以一直追溯到他刚刚就读天圣的青涩时期。当年他曾经凭着这首歌,首次拿到校园大赛的冠军,也让歌曲在学院内风靡一时。 不过后来因为他每次参赛,都必然能拿到冠军,也由此引领了大量的流行歌,这最早出名的一首,倒是已经没多少人关注了。 时隔多年,竟会在一场海选真人秀中再次听到,倒是令容霄也不免感慨,那曾经被他荒废,如逝水般在指间流过的时光。 “哎哟,没想到那么老的歌都被人翻出来了,”凤薄凉不放过任何一个调侃容霄的机会,“看来对你是真爱啊!” 容霄也是当场撩了回去:“那明明就是真爱你,这首歌当初就是我唱给你的。”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有了一个人,想要把那些不便说出口的话,寄托在歌声里唱给她听,像校园歌曲大奖赛这种无聊的活动,他还真未必会去参加。要风头,他在学院里的风头早就够足了。 评委点评完毕后,那位学员也当场表示,他也是从天圣出来的,当初听到容霄唱这首歌,惊为天人,第一次知道原来歌还可以唱得这么好听,那同样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音乐的魅力。从此他就把这首歌存在玉简里,每天单曲循环,已经听得滚瓜烂熟。所以这场比赛,他选择的也是自己最熟的曲目。 还有一点,就是容霄无论是校霸时期,还是后来的偶像时期,和普通人的距离都太过遥远,作为小透明的自己,从来没有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这次参加这个比赛,就是想要出道,希望未来有一天在圈内闯出名气,可以和偶像成为朋友。 难得偶像做了自己晋级赛的评委,他觉得自己的心愿已经实现了一大半,就算是被淘汰也没有遗憾了。但他请求能够当场和偶像合一张影,求一张签名,这就够他吹一辈子了。 容霄满足了他的要求。两人同台合影时,台下玉简的闪光灯也跟着不停的闪。想必八卦记者们连新闻的标题都想好了,就叫“从校园到舞台的追逐——平凡粉丝十载圆梦”。 出于对他执着精神的鼓励,再加上歌唱的确实还不错,评委们大都给出了优良的分数。 又过了几轮,现在上场的学员,选择的曲目是“月下雪”。 歌名刚一报出,台下已经是一片沸腾。“月下雪”,这可是最近那位k歌平台上最火的新人歌手尘墨,唱过的主打歌之一啊! 敢在晋级赛唱月下雪,称得上勇气可嘉。先不说观众,光是在场的评委,估计都有一大半听过尘墨的歌。现在有人要翻唱,听众第一反应就是去和原唱对比。唱得接近原唱也就算了,要是差距太大,变成了“毁歌”,分数一定会一落千丈。 但要想唱好那位天才歌手的歌,这真是一个新人选手能做到的吗? “独自走在这冷冷的街,回忆初次遇见……”这名选手刚一开口,台下已经响起了一片喝倒彩声。 这啥玩意儿啊?果然男神的歌是无法复制的!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诀别,只是自我安慰的欺骗……”这名选手也算心理素质强大,就算观众的态度显而易见,他还是保持着原有的节奏唱了下去,“看那皎洁的月,总是会有残缺,我们的誓言……” 一首歌唱完,还没有等到点评,他就先对着评委席和观众席分别鞠了个躬。 “对不起,献丑了!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尘墨,尤其是这首月下雪,忍不住就想让自己也在舞台上体验一下……短暂的变成尘墨的感觉。当然,如果是第一次听说这首歌,并且觉得我刚才唱的并不好听的朋友,希望你们能去听一下原唱,我保证原唱真的会好听千倍万倍!” “还有,我在k歌平台已经给尘墨刷了很多礼物,如果他能看到这个节目的话,我想对他说,‘我会一直支持你。也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正式出道当歌手,这么美好的歌声,应该让更多人听到’。” 容霄略微点头。来参加这个节目的,有的是本身就心怀明星梦,想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发光发热,有的则是拥有崇拜的偶像,为了让自己站得更高一点,离偶像再近一点。 刚才那位追逐自己的粉丝,还有现在这位尘墨的铁杆粉丝,他们其实都是值得鼓励的。因为他们让追星不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愿意为了自己的偶像,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这首歌,感情把握得还可以,看得出你是用心准备过的。就是个别几处,旋律控制得还不是特别标准。还有,模仿痕迹有一点重。” “能看得出你的确很喜欢尘墨,但翻唱一个人的歌,要想唱好,就需要唱出自己的味道,而不是完完全全的去模仿他,连吐字习惯都要照搬过来。这样唱出的歌,会失去灵魂,自然也就无法感染听众。” “至于看节目,我估计尘墨是不会看的。”容霄说到这里,忽又恶趣味的一笑,“但是我可以直接请他来现场……嗯,也算来现场吧,直接和大家互动,顺便也让他跟你说说,这首歌怎么唱才是最好。” 对啊……!台下的观众这时才想起来,尘墨在微时空上,就只关注了容霄一个名人啊!他们两个又曾经合唱过几首歌,说不定私下已经混得挺熟了,怎么就没想到直接让容霄邀请尘墨出道呢? 对容霄来说,和尘墨认识也是一个巧合。 因为凤薄凉也是尘墨的粉丝! 没错,某一天容霄去看凤薄凉的主页,她的背景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首陌生的歌,倒是还挺好听。而在其后两人聊起此事时,凤薄凉也是兴冲冲的说起,这首歌是目前k歌软件上的当红歌手尘墨唱的,她都已经单曲循环过好多遍了。 再红能比我还红吗?容霄有点小委屈。凉子说的k歌软件他也在玩,每次发新歌基本都能登顶排行榜。至于平台上还有其他什么出挑的歌手,他就没太关注了。实在也是关注不过来啊! 现在因为凉子喜欢,容霄才破例在平台上搜索尘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位歌手的确有点意思。因为在这个平台上,大家为了搏出位,头像基本上不是美女就是帅哥,一个赛过一个的漂亮,但尘墨的头像,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片白羽,倒有种古典水墨画般的恬淡写意。 容霄关注了他,也听了他的几首歌,不得不承认,唱得确实是有水平,甩了现在那些当红小鲜肉不止几条街。如果他愿意正式出道当歌手的话,绝对会是乐坛的福音。 但尘墨很低调,每次只是安静的发歌,几乎从不与评论区的粉丝互动。也有很多造星师留了联系方式,希望能和他详谈,据说也没有人能联系上他。 容霄倒也没有太深究此事。他自己就是偶像,自然和那些纯粹的粉丝不同,基本上不会产生太狂热的追星情结。既然尘墨不愿意露脸,也不愿意出道,这都是他的自由,可能人家就是想过安安静静的生活呢?喜欢他的歌,那听歌就是了,也不是非得去跟他混得有多熟。 于是这个小插曲也就暂时被他抛在了一边,尘墨只是像他的任何一位朋友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了他的关注列表里。 直到有一天。 那是k歌平台发起的一个节日活动,每个人都可以发起随机匹配,和五湖四海的朋友进行合唱。据说为了这个活动,平台还专门请到了很多大牌偶像驻场,而宣传时最大的噱头也是“说不定你能刚好匹配到自己的偶像哦!” 容霄算是凑个热闹,也作为偶像随便匹配了几次,可惜匹配到的人不是五音不全,就是确认他的身份后疯狂尖叫的女粉,让他完全没办法好好的唱一首歌。 倒是无巧不巧,在他打算着唱完最后一首就下线的时候,和他随机匹配到的人刚好是那位神秘歌手尘墨。 两人都是实力派,首次合唱就配合得非常完美,他们的合唱曲目也在排行榜上长挂榜首,引来了大量粉丝追捧。 或许彼此都出于惜才之心,这次合唱后容霄给尘墨发私信时,尘墨竟是难得的回复了他。这一聊起来,发现对方还都是挺好相处的人,性格也有些相近,跟着就又加上了微时空好友。 交流多了,容霄也知道了尘墨的本名叫做尘十羽,两人也视频聊天过几次,发现他竟然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头漂亮的银发。这就让双方更是亲切感倍增,有空了也会在k歌平台上再合唱几首歌,满足一下殷切期盼的粉丝。 “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我就邀请尘墨,也是我的好兄弟,尘十羽,来做一个远程连线直播。”容霄说着,又故意加了一句:“如果西陵会长愿意付出场费的话,我想十羽一定会更高兴的。” 这时,他已经拿起玉简,开始对尘十羽发起了视频通话请求。一面抬起手,潇洒的打个响指。 “来,摄像头切一下。” 虽然之前两人并没商量过……十羽要是知道自己突然就被面向千万观众直播了,估计会吓一大跳,容霄想到他可能出现的表情,就隐隐的觉得好笑。自己这算不算也是“实力坑兄弟第一人”了? 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容霄的玉简屏幕已经和大屏幕连接在了一起。大屏幕上现在放映的,就是发出视频通话后,联络信号呈波浪状不断传输的过程。 等待视频接通时,弹幕再次呈几何倍增。 “哇槽,这个节目是要炸啊!能请到凉霄cp当评委就已经很难得了,现在竟然连尘墨也要现场连线了?西陵辰做梦都会笑醒吧!” “啊啊啊!我要原地爆炸了!他和容霄合唱的几首歌我都听过,唱得太棒了!耳朵要怀孕啊!现在终于要看到男神真人了!” “天哪怎么办,我现在又紧张又激动。他从来没露过脸,不知道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万一真的很丑怎么办啊?我好怕看了真人会幻灭!” “怎么可能!歌声那么好听的小哥哥!必须跟容霄一样帅帅的!” 时间很长,又仿佛很短,在所有人屏息以待中,大屏幕上终于画面一转,视频连线接通了! 出现在屏幕中的少年,银白色长碎发干净利落,纵然前额的发稍长,却仍遮不过眉目间不经意露出的几分王者气息。 其不凡剑眉之下,是一对如宇宙般深邃的蓝眸。若是静静地与之相凝视,不难从其中察觉出一丝浩瀚无垠的感觉。 他面容俊逸,身材修长,颈上还戴着一条墨翼吊坠,正小幅度的略微摇摆着。 这么一眼望去,五官和身材比例都近乎完美,就像是从漫画中走下来的美少年,完全可以满足任何人的期待。 一时间,弹幕静止,台下也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惊叹着他的帅气,他绝对是造物主的杰作,和他相比,那些流量偶像就算是整过容都弱爆了! 这时的尘十羽,似乎也有些反应过来对面的场景,他看上去有点蒙,又有点小无辜,但这样的他,看上去却是更加可爱了。 “……不好意思,霄哥,我在做饭。等我做完了再跟你唱?” 男神的声音果然还是那么好听!而在他这句天籁之音下,众人也第一次将注意力从他那过度帅气的面容挪开,注意到了他身边的环境。 那竟然是……一间厨房! 第1377章 歌神也是厨神 男神竟然在做饭!男神不都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他的手就应该是握话筒的,不该是拿锅铲的啊! 而众人也是这时才看清,他那身酷到不行的黑色衣服,原来是一套厨师服! 还没等粉丝们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尘十羽接下来的操作,就再次让他们看直了眼。 就见他一手轻挥,一簇炎红色的火焰浮现于锅下,焰苗如同有生命般的跳动着,爆发出一串噼噼啪啪的炸响。花花绿绿的菜色在锅内混杂,组合出好看的颜色,而尘十羽边拿着铲子在锅里搅拌,一边也是时不时抬手拈起各式调料,均匀的洒在锅里,油星四溅,滋啦作响,看得人馋涎欲滴。 弹幕的画风也随之演变。若是让毫不知情的观众看了,或许还要以为是自己调错了频道。 “啊,看得我都有点饿了!” “还有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火焰……那是什么灵技啊?怎么感觉从来没见过?” “重点是,他对火元素的操控真的好好啊!而且一边炒菜一边控火,一心二用还这么厉害!” 凤薄凉同样被大屏幕中的美食吸引,过了好一会儿,才半开玩笑的捶着容霄的肩,故意抱怨道:“霄哥你都不爱我了,跟尘墨混得这么熟了都不介绍给我认识?” “而且看起来好香啊,好想吃他做的饭菜!”她这一句话明明白白就是说,就连九幽殿厨子做出来的饭菜,也是比不上尘十羽的!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尘十羽的厨艺,在灵界大陆上已经达到了巅峰水准啊!如果他不唱歌,专门开个餐馆,估计也能供不应求! “所以,我这不是特地让你跟十羽见面了么?”容霄笑了笑,“我都想好了,改天我就跟他学做饭,以后亲手做给你吃。” 凤薄凉立刻笑逐颜开:“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等着尝你的手艺了!” 这番公开秀恩爱,更是羡煞旁人,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女生传讯敲打起了男友,让他们也都赶紧去跟尘十羽学做饭。 现在,尘十羽一边仍是熟练的翻炒着锅中的肉片,也会抽空回答几个弹幕中的问题,算是和粉丝现场聊聊天。 片段1—— 粉丝:“大大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出道当职业歌手?” 尘十羽:“因为我的本职是剑客啊。” 片段2—— 粉丝1:“大大微时空上的‘你的兔叽’跟你是什么关系啊?是女友吗?” 粉丝2:“对对对,我们也想知道兔叽的身份!” 尘十羽:“我只能跟你们说……我还单着。” 女粉丝们:啊啊啊!那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追男神!! “哈啰十羽!”凤薄凉也凑起了热闹,冲着大屏幕挥了挥手,“能不能问一下,你的发色是在哪里染的?看上去好自然啊!” “发色吗?”尘十羽似是有一瞬间的茫然,半晌才回道:“哦,这个是天生的,没有染过。” 就连容霄也是第一次听说。他还一直以为,十羽是和自己一样染了银发呢。当时还觉得两人真有缘,连品位都这么相近。 同样的,粉丝们也大多感到不可思议。 “呜哇,虽然我敬你是男神,但你说话也不能太脱离实际啊……怎么可能有人类天生银发蓝眸!基因突变吗?还是男神其实是人形魔兽来的?” “也不是不可能啊?之前不是有人说,挖不出尘墨的登陆ip吗?还有人说他是外星人(异位面人)?那如果这是真的,他发色跟我们不一样也就没什么奇怪了吧。” “我信了!男神果然是出生在神之国度的!” 听到这里,阮玉也忍不住插入了对话。 “说起来,在我的故乡,大家的发色瞳色也是天生的,有好多种不同的颜色呢!我们该不会是老乡吧?” 这个问题,尘十羽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句:“待会私聊。” “对了,你就是凉姐吧,是霄哥的女友。”接着,他又笑着向凤薄凉打招呼,“我们这边的确也有一些理发店。如果你想理发的话,我可以推荐给你几家的。” “诶?”凤薄凉饶有兴趣的抬起头,“你认识我啊?” 尘十羽淡然一笑:“对啊,经常听霄哥提起你,我一猜就知道了。” “唔……那你悄悄跟我说,他都说了我什么?”凤薄凉一手托着下巴,眼带笑意的朝一旁的容霄瞥去一眼,似在暗示:“敢背着我说坏话你就完蛋了。” “霄哥说,跟你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他觉得很累。”尘十羽笑容和缓,却是语出惊人。一旁的容霄脸色都僵了,他哪里说过这样的话?! 弹幕中,凉霄cp粉和凤墨cp粉顿时也都不淡定起来。这是……恋情即将生变的节奏吗? 倒是作为当事人的凤薄凉不慌不忙,思索片刻,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所以嘞?” 尘十羽望了容霄一眼,在他的疯狂示意下,才将后半截话说了出来:“他很累,因为每天都要在你心里跑来跑去。” 容霄松了一口长气,他还真怕十羽说出这样的话,会让凉子产生什么误会。而另一边,尘十羽却笑得很开心,总算报了容霄骗他直播的一箭之仇。 接下来,弹幕中的问题又再次回到了他的个人生活上。 “大大!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得知男神还单着,众粉丝忙不迭询问起了“择偶标准”。 虽然她们也知道,粉丝真的能和偶像走到一起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也有一种心态支撑着她们:既然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女生是要跟男神在一起的,那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尘十羽看上去有些小无奈,抓起一把葱花洒在锅里,用铲子翻了翻,开玩笑的回了句:“你猜?” 容霄顺势在旁补充:“十羽曾经告诉过我他择偶的四个要素。‘长发,吃鱼,喜兔,青梅’。”和屏幕中的尘十羽对视一眼,得逞的一笑。这两人也真是上演了一场“实力互坑”。 看到如此简单的择偶标准,粉丝们都感到有一股熊熊烈火在体内燃烧。 “我也长发,我也吃鱼,喜欢兔子!大大我可以!!” “为了我家大大,我决定从今天开始留长发,顿顿吃鱼!养兔子!” “可是青梅是什么意思啊?是喜欢吃的食物吗?我喜欢吃话梅行不行啊?” 漫长的做饭时间,就在尘十羽和粉丝们的一问一答中,悄悄度过。 有些人不是尘墨粉丝,来这里是看唱歌跳舞的,现在却只能看他做饭,本来是有点不耐烦,但随着一盘盘小菜端上餐桌,却是让这些最挑剔的人也闭上了嘴。 一切都是因为……他做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比平时的美食节目强了太多啊! 粒粒剔透的糯米躺在盘内,全达到饱满程度。柔和饭香从中散发出来,主搭碧绿幼嫩的芥菜,附加一些香菇丝、肉丝及虾米,更显饭松菜嫩,爽口香甘,别具一番风味。 白菜片加以浓香鸡油生炒,于盘里层层叠摆,令之看上去好似如花绽放,无比别致。 片片白切鸡肉都被切得工整,蘸以鲜美酱油其上。其肉质甚是为柔嫩细致,好吃不嫩滑。 青鱼烤得金黄,上面还刷了些烧烤腌料汁,撒上美味胡椒粉,竟衬得其油亮发光,使人忍不住想要狠狠地咬上一口。 人间美味啊!!隔着屏幕好像都能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一时间,所有人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剩下羡慕,羡慕对面即将要吃到这些饭菜的人! 听到满场都在议论食物,乐乐忽然醒了过来。这也实在是这只“小馋狗”的特色,哪里有食物,哪里就一定要有它! 等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清楚那一桌的美味佳肴时,它顿时精神十足,一个打滚在评委桌上蹦了起来,连之前盖的小被子都甩到一旁,只顾冲着大屏幕汪汪的叫。 为了安抚乐乐,工作人员不得不连忙拿吃的给它。而其他人都已经馋哭了,也搞不懂好好一场选秀节目,怎么突然就变成美食节目了呢? “呜……十羽,”阮玉摸着乐乐的小脑袋,也有些可怜兮兮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有没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啊?我和我家小狗都想吃你做的饭。我可以付饭钱和送餐费的!” 看着阮玉可爱的模样,尘十羽也不禁失笑,而他的回答很简单:“你来这里,我做给你吃。” 弹幕里,一双双激动的眼睛冒起了绿光。 “是真的吗??求男神地址!!” “给我地址,我去做饭给你吃都行!我还会洗衣会打扫,可勤快了!” “你们说这次真人秀结束之后,西陵辰会不会再专门开一档美食节目?请十羽当嘉宾?” 同时,得到尘十羽亲口允诺的阮玉,当场就在微时空上关注了他,就为了今后蹭饭吃…… 凤薄凉也和容霄笑语,难怪乐乐被养得那么贪吃,看来宠物也是随主人的。 接下来,尘十羽把食物端去客厅,屏幕前也暂时变得空空荡荡。 趁着这当口,众人观察四周的环境,注意到这间厨房干净整洁,说明屋子的主人,平时就是个爱干净的少年。 歌艺满点,加分!厨艺满点,再加分!记得他刚才好像还说……他的本职是个剑客?所以他的功夫也非常厉害吗? 过了有一阵子,尘十羽才重新回到屏幕中,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拿起玉简走去了后院。 他一路行走,屏幕内的景物一路变幻,众人也跟着粗略观赏了这个家的全貌。 虽然看不真切……但可以确定这间房子很大!各种家具什物也不便宜,男神应该还是个有钱人! 路上也偶尔遇到几个仆人,他们都会恭恭敬敬的向尘十羽打招呼:“尘少!”尘十羽则是随意的挥挥手,说一声免礼。 仆人的出现,更让观众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男神是富二代! 上天实在是太厚爱一个人了……在这一连串的震惊中,粉丝们从最初的欣喜,到逐渐的麻木,到最后,已经是泪流满面。 看看人家,再想想自己,人丑,家贫,别无一技之长……能坚强的活到这么大真是不容易啊! 画面再一转,就见一把把雪亮长剑,整齐地排列在一旁的武器架上,着实透发出一股“习武世家”的英气。 另一边的墙上挂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小男孩银发蓝眸,虽然年纪幼小,面庞却已是出落得棱角分明,很是帅气,依稀能在他身上看出尘十羽的影子。看来这个小男孩,就是十羽小的时候了。 粉丝惊呼:“果然是从小美到大!” 另一个小女孩一头浅粉色长发,睫毛纤长,大大的眼睛,一双璀璨如星空的蓝眸,动人心魂,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同样是漂亮到不行。 樱花瀑布下,小十羽向着小女孩微笑地伸出一只手,两人身边还有着好多的小白兔围绕。画面温馨得有如梦境。 虽然照片只是无意中被收入镜头,并且一闪而过,但还是足够让粉丝们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那个小女孩是谁?感觉关系不一般的样子啊!和男神站在一起好和谐!” “应该就是‘你的兔叽’吧!兔叽头像不就是一只小兔子吗?” “你们还记得刚才霄哥说过十羽的择偶标准,‘长发,喜兔,青梅’,现在想想,如果青梅指的是青梅竹马的话,那照片里的女生已经中了三项[流泪][流泪]” “看到兔子就想到了上次综艺里的萌宠,小白兔小黎!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举手!你不是一个人!” 对这些议论声,尘十羽也无法一一回应,只能加快脚步走到了后院。 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樱花树。四周环境空旷,没有了闲杂人等的打扰。树下设置了一个简易吊椅,随着微风轻轻摇动,透出休闲而浪漫的气息。树前有一张小桌子,旁边还放着一把吉他。 尘十羽将玉简放上桌面,拿起吉他简单的调了几下弦,就在吊椅上坐了下来。 “霄哥,我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合唱吧。” 第1378章 奉陪 樱花树下,少年轻轻拨动吉他,一串串流畅的音符自指间倾溢而出。低柔婉转的前奏,已经轻而易举的将观众们带入了歌曲的氛围中。 众人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吉他弹出的月下雪还可以这么好听! “独自走在这冷冷的街,回忆初次遇见……”尘十羽才唱出第一句,已是惊艳四座。完美的歌加上完美的曲,再加上眼前更完美的人,各种因素组合起来的震撼,已经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 “你的回眸一笑倾城, 仿佛初春的三月。 大雨滂沱了那个季节, 谁却爱的狂烈。” 当所有人都为尘十羽的歌声着迷时,容霄也在会场这一端举起话筒,自然的接了下去。 “时光荏苒了青春, 也让回忆逐渐冷却,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诀别, 只是自我安慰的欺骗。 可那一句抱歉, 早已画下句点。” 太好听了!粉丝们已经泣不成声,果然我尘墨大神的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唱的!翻唱的人那么多,也只有霄哥唱出了精髓! 接着,是两个人的合唱部分。 “看那月下的雪, 在坠落中碎裂, 定格在那个你不告而别的深夜。 我只能每天捧着你的手绢, 静静听着寒风凛冽。” 尘十羽的吉他越弹越急,大概是自然散发而开的气劲,引得空气震动,树顶的樱花瓣一片一片的飘落了下来,为这哀伤的歌词更添几分凄美。 “看那皎洁的月, 总是会有残缺, 我们的誓言还是抵不过这岁月, 叹永远太遥远只是一厢情愿。” 画面仿佛定格,就连少年的身影,也将要融化在了这阵迷离的樱花雨中。但今天的一切,那庭院,树木,花瓣,音乐,还有树下的人,却注定将要长留在观众的记忆里。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在花香中散尽,众人仍是意犹未尽。 “我男神他不愧是神!就连吉他也是专业水平的!” “话说!刚才你们有谁截图了吗?重金求男神弹吉他唱歌,身边还有樱花飞舞的图片,我要拿来当壁纸!” “想到那叫殷啥啥的软饭男,就是靠着弹吉他撩到的妹吧!看过了男神的表演,再想想他上次弹的那叫什么玩意儿!” 这段话很快就被赞上了热评。于是当尘十羽的吉他登上热搜时,殷烨北也因为被太多人拉出来骂,连带着也上了一回热搜。 不过对于黑红出身的他……说不定心里还会暗喜一把。 “霄哥,我应该已经完成任务了吧?”当下,尘十羽就要收起吉他。对面传来那如山洪海啸般的喝彩声,几乎是足以令任何一个人沉浸其中的虚荣感,但对他来说,却像是毫不在意,“我要去陪家人吃饭了,吃完饭还得练剑,那今天就到这里?” “哎,十羽先别走。”容霄叫住了他,“再唱一首如何?算是第一次见面,给粉丝们的福利。你听听现场的呼声有多高。” “对!我们要听男神唱歌!!”观众们得了他的鼓励,更是卖力的朝着大屏幕呼喊。 容霄暗暗发笑。谁让刚才他做饭拖了大家那么久,做出来又让人看得见吃不着,一个个都馋得慌,就让他再唱首歌补偿一下。嗯,自己倒是越来越腹黑了。 “那……好吧。”尘十羽也有些不擅长应付这狂烈的热情,“那我就再唱一首,说好了,就一首啊。” 再次弹起吉他,这次他唱的,是一首少年热血歌,名为“荣耀的战场”。 “青春是永远百折不挠的成长, 陪伴我们的还有自信与坚强, 即使打得退缩遍体鳞伤, 绝望之中总会升起希望。” 和刚才那低柔宛转的情歌不同,这次的歌果真有种鼓舞人心的力量,也让奋战在各个领域的人们,在这忙里偷闲的时刻,被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这是我们最荣耀的战场, 一定要拼尽全力打场胜仗, 我们欢笑哭泣为挫败暗自感伤, 陪伴彼此在蜕变中绽放。 这是我们最荣耀的战场, 为梦想而战要赢得够漂亮, 我们因胜利拥抱欢呼欣喜若狂, 度过无数闪亮时光——” 台下,连成了一片荧光棒的海洋。 只可惜在此之前,他们并不知道尘墨会出场,也没有准备专门的应援牌。只能在间歇憋足力气大喊:“十羽十羽我爱你!” “我听霄哥说,这边是在举行比赛对吧。”歌曲结束后,尘十羽又即兴讲了几句话,“所以我专门选择了这首歌,‘荣耀的战场’,送给所有参加比赛的选手们。希望你们,都能够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努力奋进,百折不挠,只要愿意坚持下去,辛勤的汗水一定会结出幸福的果实,这里,就是属于你们的荣耀战场,我会和你们同在。” 对着屏幕,再次露出一个暖心的笑容后,他是真的关掉了视频通话。 但由于尘墨所带来的震撼,却依旧是在会场内经久不息。 …… 要说最幸福的就是女营,可以在得到男神的鼓励后继续表演,但最不幸的也同样是女营,毕竟现在评委和观众的注意力,都还来不及从尘十羽身上完全抽出来,哪有心思仔细听她们的歌啊? 不过,这次的女生们都没有怨言,每个人都老老实实的唱好自己的歌。她们选择贯彻“尘墨精神”,不计得失,笑看成败。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她们都拼尽全力努力过了,在这个舞台上,已经绽放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精彩! 直到陶可怡的独唱,一首“天使之翼”,才重新让人们回到了这个比赛现场。 “云层之上,曙光微亮, 弥漫无限希望,心情豁然开朗, 浩瀚天际,投影在海上, 不怕世界虚假,瞳孔里我看见翅膀。” 天使的翅膀……天使?金思琦在后台听着这首歌,却是感到说不出的讽刺。她,也配自比为天使吗? “勇敢,飞翔,是我的信仰, 横冲直撞爱一场。 他们的眼睛,和他们的信仰, 他们的脸上,闪烁无畏的光, 就爱疯了,爱上了。” 陶可怡走的一向是清纯路线,这次应该也是专门选了一首清新派的歌,配合上她温柔甜美的声音,的确是唱得很动听。背后的灯光环绕,也给她添上了一对“洁白翅膀”的特效,让她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天使。 “心碎的目光,寻找温暖翅膀, 他们的眼睛,和他们的肩膀, 他们的脸上,藏着优雅的伤, 都爱疯了,爱伤了, 天使的翅膀,承载你的忧伤,飞翔——” 台下的观众,以及弹幕里的留言,都在赞美着陶可怡的演唱。 除了那些被她伤害过的人,真的没有人……能看清她的黑暗。 或许,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这样吗?金思琦好像忽然想通了很多。每个人都站在光环下,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世人,却不顾她们隐藏在暗影中的獠牙,有多么的狰狞丑陋。 现在,是轮到自己的小组上台了。 10个人平平淡淡的合唱过后,这次抽到独唱的是金思琦。 伫立在台前,金思琦却没有立刻开始唱歌。她郑重的握住话筒,清了清嗓子。 “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我有一些话,很想对所有陪伴我走到今天的同伴们说。” “也许在这场比赛之后,我就再也不会站在这里,我们有很多的人……也会褪去比赛加诸的光环,变回一个普通人,重新回到自己的角色。那么,我想借此机会问问大家,你,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梦想吗?” “还记得刚刚聚在这里的时候,我们是一群单纯的女孩,我们拥抱过去,我们憧憬未来,满心想成为最好的自己。但是随着比赛的进行,我们经历了名利的诱惑,我们的友情受到了考验。我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原本熟悉的人改变了,变得面目全非,这当中……也包括我自己。” “我无数次的想问大家,我们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我们都希望受到追捧的,会是最本质的自己,那如果我们在追逐荣华的过程中,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丢掉了,只剩下资本包装出的躯壳,这样的成名,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是我们想去追求的吗?” “在这里,我交到了朋友,也结下了仇家,我伤害了别人,也被别人伤害过。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再回想着在这个训练营里,和大家一起生活过的一幕幕,所剩下的都只有美好的记忆。我也希望能够留下来的人,珍惜你们所拥有的,好好走你们脚下的路,不要让这段难得的经历,被勾心斗角所污染。” “就算这个故事没有结果,但至少我们都曾经真实的在这里拼搏过,存在过,被人喜欢过,也被人咒骂过。我们活过,我们爱过,这就足够了!真的,就足够了。” “有一个朋友,她曾经拜托过我,她说不管身边的人怎么变,我们两个都不要变好不好。当时我答应了她,可惜我没能做到。在这里,我也想向她道歉,真的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真的对不起让你看到了太多丑恶。虽然很难,但还是希望你能尽快走出阴霾,重新做回以前那个善良,阳光的你。” “下面是我的演唱曲目,‘奉陪’。” 前奏响起时,金思琦轻轻的唱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第一次全情投入到了音乐中,参赛以来的一幕幕,也全部在眼前划过。 “你我都很勇敢,没辜负风景多好看, 浪漫的遗产,再回头看, 爱到结尾,奉陪孤单。” 从初次踏进寝室,认识了那一群嘻嘻哈哈的女孩子,她们一起疯过,闹过,哭过,笑过,也许,她们曾经真的把彼此当成过好姐妹。 “认识你的时候,我想的都太过简单, 对的错的,全部都输给了单纯喜欢。” 从穿上那身让自己抗拒的训练服开始,到结伴练习,到和陶可怡跳那支“红花绿叶”的舞,到一起参加沈安彤的mv拍摄,到为了名次伤透脑筋…… “我所有憔悴,疲惫,不堪, 当回忆把灯光调暗, 是我们电影般的桥段。” 到第一轮结束的庆功宴,她亲眼看到施宇洁整残,随后被谢少琛威胁;到和大家一起排练mv,被乐乐闹得鸡飞狗跳;到被俞丽妍带去参加慈善晚宴,撞破了她和盛总的关系,认识到这个圈子的复杂;到回到寝室被陶可怡诬陷,认识到人心的诡变…… “我们怎么变成这样, 怎么只剩遗憾收场。 没结果那又怎样, 也好过不痛不痒。” 到单玲被白霖晚追杀,自己却选择了做一个冷漠的帮凶;到施宇洁被节目组挖坑,在直播中自己摘下了口罩;到和孟昭的官司开审,公堂上的激烈争执;到灵感缪斯甄选,陶可怡展露蛇蝎真面目,“大杀四方”;到珠宝失窃,单玲成了牺牲品,而自己却选择放开她的手,让她背着冤枉离开。 这么长的时间,真的留下了太多的记忆。虽然她总在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不是坑人就是被坑,但现在她却感谢遇到过的所有人。帮助过她的,给了她温暖;伤害过她的,教会了她成长。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他们共同组成了这段有笑有泪的时光。 那一双双眼睛,善良的,关切的,嫌弃的,失望的,暗藏阴毒的,谆谆教诲的……那么多的目光,都随着记忆片段在眼前闪过。 原来,她也曾经和那么多人建立过羁绊,原来,她也曾经成为过一段青春故事的主角。 唱到动情处,忆到分离时,在她眼角,不知不觉的滑出了两行泪水。 “感谢你陪我看无常, 让我有故事可荒唐, 有伤口那又怎样, 多得它提醒,我曾经爱你一场。” 最后这几句歌词,她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当歌曲的旋律逐渐低沉,属于她的故事也即将落幕。 灯光再度黯淡,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黑暗里。 但这是第一次,金思琦完全没有为表演的分数担心,也许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接受了失败的结果,她终于可以抛开所有的得失心,完完全全的享受过程。 这场兵荒马乱的青春……她会奉陪到底! 第1379章 残酷真相 唱完一首“奉陪”后,金思琦不再理会后续的赛程,就直接回到寝室整理行李。 “思琦,这就要走了吗?比赛还没结束啊。”不知何时,门口传来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金思琦转头望去,就见陶可怡正侧倚着门框,意味不明的打量着她。 或许她是专程赶来看一个失败者的落魄,但,这次她要失望了。 “不用等了。反正肯定是要淘汰的,与其等别人来赶我走,干脆我就早点自己卷铺盖走人呗。”金思琦语气轻快,和前些时为晋级焦头烂额的状态完全不同,“可怡,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吧?等你接到女1号的戏,我就去投奔你跑龙套啊!” 陶可怡皱了皱眉,似是因事态未能如她所愿的展开,有着小小的错愕和不满。顿了半晌,她又试探着询问道:“真的不再多留几天了吗?导师们结算成绩还需要一点时间,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金思琦摇头笑了笑:“我本来就已经打算好,等参加完这次比赛,给这段时间的训练一个交待,然后不论结果如何,都去向节目组申请退赛。这个位子原本不该是属于我的,是我伤害了别人换来的,我应该把它还给更有资格拥有它的人。” “倒是你,”她暂时停下了整理衣服的动作,目光直直的望向陶可怡,“凭你的实力,如果好好比赛,一样可以拿到好名次,为什么非要用伤害那么多人的方式来抬高自己?” 陶可怡脱口而出:“因为胜利者就只能有一个!在一场大型竞争里,只有第一名,才是唯一的成功者,除此之外,什么第二名,第三名,统统都是失败者!是他们不够强吗?是他们不够努力吗?都不是!只因为他们没能抢到第一位,所以就只能被淘汰!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以你的智商……就算始终都理解不了也不奇怪。”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异样,一向覆盖着虚假笑意的眸子里,升腾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恨意、不甘,都在其中交织,“因为你没有实力,所以你天真的以为,有了实力一切都会不同……这就是井底之蛙的悲哀,不,也是一种幸运吧……” 失神的苦笑片刻,她转身将房门合拢,掏出玉简按动几下,调出一个百科界面,又将屏幕推到了金思琦面前。 “在参加这次的比赛之前,我曾经在这个百人女团待过好几年。但是,你也好,其他人也好,你们在这个女团里听说过我的名字吗?就算我现在特地告诉你了,让你再看着这张合照,你又能找得到我在哪里吗?” 金思琦看着眼前的百科简介。那的确是当代一个最为火爆的女子团队,只要是稍稍关注一点娱乐讯息的人,都会有所耳闻。但要说团队里面谁是谁……除了极个别比较有名,发展最好之外,其他人的名字她根本就连听都没听过。 看着词条目录里的大合照,一群年龄和身材都差不多的女孩子混在一起,穿着一模一样的队服,让她们的相貌也失去了原有的辨识度。这别说是找到陶可怡,她就连这些人长得有什么区别都快看不出来了!脸盲症都要犯了啊! “果然……”陶可怡观察着她的表情,半晌终是冷笑一声,“找不到是吧?是啊,别说是你,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找不到……” “你觉得我在这个比赛里顺风顺水,一切得来的轻而易举,但你不会知道,我的起点比你们都要困难!我的家人一直是反对我走这条路,他们觉得抛头露面出来表演的终究是下等人,他们希望我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平凡但却踏实,让他们可以抬头挺胸的在邻里面前介绍我……可是,那不是我要的!” “为了这件事,我不知道和他们发生了多少次冲突!最后他们总算答应退让一步,让我去参加一个大公司的练习生活动……但他们说,除非我能在比赛里拿到第一名,证明我有实力走这条路,否则的话,我就必须要放弃自己的梦想,老老实实去做他们安排给我的工作!” “那个时候,天真的我,真的以为这会是抓住命运的机会……所以,就算同期的竞争对手高达几万人,我也从没有胆怯过,因为我相信自己是有实力的!” “你以为我就没有努力过吗?那段时间,我们所有人都挤在比现在简陋得多的宿舍里,没有人给你录节目,没有网络给你炒作,我们流过的汗水就只有自己才看得见!” “为了拿到第一名,我每天起早贪黑,拼命的练,拼命的用功,年纪轻轻就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幸好,每次的团队练习,我能确认自己在队伍里是很优秀的,这让我感到自己的努力有了价值,用现在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未来可期’。” “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比赛,我终于成功的从练习生出道,被选为了女团的一员,也和公司签下了合约……我记得,冯茵当初走的也是这条路吧,只是她始终都没有机会签约出道,才会在练习生的身份上被耽误了这么多年。那么,看来我的运气比她好一些。不过,也只是各有各的心酸。” “一开始,虽然几场关键的晋级赛,让我察觉到有黑幕……拿到好名次的几个人,舞跳得都还不如我!但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多想,我以为自己既然成功成为了女团成员,我就迟早都可以用实力让大家记住我!” “而结果又是什么?除了那几个拿到名次的女生,能得到公司的力捧之外……我们其他人都成了同一批流水线上被打造出来的工具!我们穿一样的训练服,留着差不多的发型,没有任何个人特色,就算是组团出去表演,我们也仅仅只有背景板的存在意义!” “就因为大家都知道不公平……团队里也渐渐开始有了传言。据说那几个女生,要不就是主办方的亲戚,要不就是背后有金主,再不然就是家里有矿,她们无一例外都有后台,所有比赛的名次早就是内定好的,我们其他人都只是负责陪跑!负责把胜利者的桂冠拱手让人!” “为了表面上的公平,女团里还是时不时就会举办一些比赛,说是激励大家好好训练,让努力的上去,让懈怠的下来……只有爬到最顶端,才能有在公众面前露脸的机会!傻也是我最傻,我还是不死心的去参加比赛,又被现实扇了一连串的耳光!” “什么练习生模式,什么晋级赛,都只是在走形式啊……决策权完全掌握在主办方手里,他们想让谁晋级就可以让谁晋级。他们把自己想捧的人塞到这个比赛里,再让她们拿个好名次镀镀金,有了初步的名气,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道捞金……呵,那时候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的阶级是早就固定好的啊,妄想着只通过‘努力’翻身的人,才是最大的傻瓜!” “公司只想打造一个足够响亮的品牌,把我们所有人集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品牌,让我们的长处为他所用……但我们成员个人的发展呢?我们的出路呢?他们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 “我去找过节目组……我去抗议。工作人员竟然跟我说,他们只培养有商业价值的人……如果我能让自己拥有热度,他们就可以让公司的资源向我倾斜……但是他们不出力捧我,我要怎么把自己炒火?这不是开玩笑吗?” “更糟糕的是,我们当初和公司签的是长期的合约……在合约期限内,我们都不可以随意参加其他比赛,也不可以退出团队,否则就是违约,需要赔偿一大笔违约金。我们哪有这笔钱赔?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团队的安排……哪怕我们当时的待遇,就和被雪藏没有什么两样!” “你能想象得到我当时有多绝望吗?按照合约,我起码要一直在女团里待到三十岁……三十岁啊,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龄都已经过去了!就算单飞还能有什么前途?刚刚签约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拿到了一份长远的保障,谁知道就是签下了一份卖身契!我们亲手签下的名字,足以彻底毁掉我们的梦想!” 听着她这段近乎疯狂的叙述,金思琦也是暗自诧异。没想到被她视为“人生赢家”般的陶可怡,竟然还有着这么一段黑暗的过去。 “那……后来你是怎么处理的?”尽管明知道陶可怡能参加这场比赛,必然已是顺利与原公司解约,但听着她的叙述,感同身受,竟是令金思琦也跟着为她的命运焦虑。 “后来……”陶可怡苦笑着重复这个词,她的身子也失控的颤抖起来,“后来……我在一场商务宴会上,认到了一位干爹,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然后,他帮我解决了违约金,让我终于能够恢复自由……”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钱可以来得这么轻松,原来在曾经的我看来无比棘手的问题,还可以用这种方式解决……原来,这就是有金主的感觉……”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已是隐约发红,深吸一口气挪开视线,极力忍住泪意。 “小时候,我并不喜欢自己这张脸。总有人说,我看上去太漂亮了,一看就不是能吃苦的类型……我也讨厌有时走在大街上,总会被人用猥琐的目光打量着……但是那一天,我却突然庆幸自己拥有这张脸。它可以帮我换来我想得到的东西……” “当我终于如愿单飞的时候,我知道过去那些和我一起打拼,一起抱怨的伙伴们,她们没有一张足够靓丽的脸,所以她们还是只能继续在女团里混下去,继续被合同约束,耽误自己的青春……但是,我跟她们都已经没有联系了,我也知道她们背后是怎样议论我。我也成了有金主的人,成了我们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一时间,金思琦竟然无言以对。 逛论坛的时候,她确实看到过扒皮陶可怡的帖子,里面就提到过这个“干爹梗”。当时她并没有当真,现在看来……果然圈内没什么事,是完全的捕风捉影啊。恐怕这个秘密,就是过去那些嫉妒她的女团成员匿名爆出来的吧。 “你也在看不起我是吗?”陶可怡敏感的注意到了金思琦的眼神变化,“那我倒想问问你,如果是你处在我当初的位子上,你又会怎么办?认命吗?甘心给女团当一枚棋子,还是依旧拼搏上进,假装成努力就真的会有用的样子?” “经历了之前的教训,我也算是学聪明了,知道这些娱乐公司看中的,就只是艺人身上的热度,是能帮他们赚到足够的钱!所以这次一参加比赛,我就抓住一切机会来为自己炒名气。跟你们跳了那支舞,我就让干爹帮我买了热搜,让我能直接走进大众视野。还有后来的mv客串,所有所有……你以为我是靠运气得来的热度,其实背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资本的推动!” “你前期的热搜竟然都是自己买的?”金思琦吃惊不小,“我都不知道啊!我还……还以为你就是靠着自己炒作才……?”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陶可怡冷笑,“你觉得热搜是那么好上的吗?炒作的人成千上万,为什么偏偏就是我上热搜?节目刚一开始,大家都是小透明,你以为观众就有那么好的兴致,会一个个的关心过去吗?所以我说你真的是太蠢!” “当初那个舞蹈,评论,转发,还有热搜,全部都是买的!只是营造出了一副‘刚好走红’的假象而已!你现在还相信混时尚圈可以完全脱离资本的运作,只凭实力或者运气就能出头吗?你看到每一个‘刚好红起来’的人,那都是背后有人砸钱捧出来的!” 第1380章 青春散场 “所以,”陶可怡恨恨的又继续说了下去,“我是真的很讨厌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整天念叨着坚持本心……如果真的可以好好坚持本心,谁又会愿意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你想问我们‘为什么变成这样’,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姐妹情,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从我第一天进寝室开始,我就很讨厌你们这些人了!” “我讨厌黄姝娴,她生来就是富二代,可以用钱买到她想要的一切,她永远都不会了解普通人的痛苦!我讨厌李媚颖,她对自己的长相完全没有自知之明;我讨厌冯茵,每次看到她,就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我更讨厌你,你实在是太蠢了,每次跟你说话我都觉得是在浪费智商!” “但是……我最讨厌的还是单玲!她来参加这个比赛,却一点都不看重结果,得不得奖在她眼里都无所谓,总是在那边说着开心就好,名次随缘……凭什么别人拼尽全力才能得到的东西,她就可以毫不在意?” “所以……凭什么偏偏是她……凭什么就是那个一点功利心都没有的她,单纯的就像小说里的傻白甜女主一样的她……能被白霖晚看中?” “是,你可以说白霖晚是个变态,被他相中也没什么可高兴的,但如果他不是变态呢?他真的给单玲拍出了一套惊艳的写真集呢?然后单玲就会毫无意外的走红了吧?她可以不用炒作,也不用出卖自己,就能享受到功成名就……凭什么只有她可以在这个污浊的圈子里保持本真?要沉沦,那就大家一起沉沦!” “更可笑的是,白霖晚拒绝了我,我事后打听出来的理由竟然是……他觉得我不够纯!哈哈哈,一个变态觉得我不够纯!是啊,我的纯早就葬送在当初的百人女团了!如果我到现在还是纯得跟白莲花一样,我也爬不出那个泥潭!” “也就是说,你一直都嫉妒着玲子的单纯和好运。”按照她的说法,金思琦开始慢慢理清了一些事,“记得玲子跟我们说过,她最讨厌被人冤枉,所以你就专门设计了珠宝失窃案,不仅仅是为了得到缪斯女郎的身份,更主要是,你要让她以自己最讨厌的方式被淘汰……” “黄姝娴最大的倚仗就是钱。她用钱买热度,买资源,甚至是买别人的忠诚。她觉得金钱就该是为自己服务的。而你最后却用钱买通了别人背叛她,因为你想向她证明,金钱没有固定的归属,它可以跟着任何一个人姓,也可以为任何一个人所用……” “你不仅要让别人失败,还要让她们按照你设计的剧本来退场。或是败在自己最得意的一面,或是败在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是!那又如何?”陶可怡这次竟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你以为这个圈子里只有我最脏吗?别人又干净多少?现在的沈安彤和西陵辰,阿yan和盛总……哪个大红大紫的女星背后是没有人捧的!只是我运气没有她们好,找不到那么有本事的金主而已!” “那……”金思琦仍想找出反例,“那个和你炒绯闻的男生呢?他当初不就是只靠着和殷烨北的‘基情’,就圈到了好多腐女粉丝吗?” 陶可怡不屑的撇了撇嘴:“他也是有点资本后台的,所以当初能跟殷烨北炒cp,就是因为他们两个背后的大佬关系还不错。我又怎么会跟不能给我带来利益的人捆绑?” 听她抖露了这么多的“圈中秘闻”,表面看来简简单单的选手们,背后竟然各有金主,金思琦是初次意识到,原来自己一个普通玩家,一直是在跟外挂玩家对k!那现在的输,也实在是输得不冤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根本就没有资格看不起我。”陶可怡深吸一口气,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金思琦,“坑人害人的事你自己样样没少做,差别只是你输了,而我赢了,仅此而已!” “既然参加了比赛谁不想拿名次,大家谁也不比谁高尚,就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了。整天喊着‘只求曾经拥有’的人,无非就是因为没有实力求得天长地久!现在,你只能退赛,而我可以在这里走下去,而且走得比谁都要高,都要远,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别!” 听着她这一通长篇大论说完,金思琦终于回过神来。也不知怎地,许多曾让她纠结的,无法接受的,在她得知圈内竞争说到底只是一场资本博弈时,竟是让她奇迹般的看开了许多。 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先付出什么。除了那些直接生在终点线上的赢家,像陶可怡她们这些人,想要跳出所在的阶层,要么就是在脸上动刀,要么就是沦为富豪的玩物,她们都付出了代价,而她们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所不愿付出的。 那么,自己的确是输得不冤啊…… 再加上,一向冷静自持的她,竟然会破例向自己说了这么多的秘密,想必她多年来所承受的压力也不轻,直到今天,到了彻底忍不住的地步。如果没有自己……这个“蠢”得让她足够放心的人,还不知道她要一直把这些话在心里憋多久。 相比之下,无事一身轻的自己,那些不能出道的烦恼,反而都成了微不足道。 “可怡,我来到这个训练营,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在陶可怡诧异的目光中,金思琦主动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从一开始我就把你当成好朋友,直到今天,我还是珍惜着我们的友情。” “我可以对你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我不需要掩饰自己,但是,你呢?”良久,在金思琦脸上,却是扬起了一个报复般的笑容,慢慢的放开了她的手,“你还可以真心的,我是说,真心的,向任何人说出这样的话吗?” 留下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质问后,她就提起箱子,从陶可怡身边走过,也将这间寝室的种种悲与欢,都彻底甩到了身后。 …… 第二轮晋级赛,终于是彻底落幕了。 当金思琦拖着行李离开营地的时候,曾经在大门口站定脚步,回望着身后那一幢幢高大的红漆建筑。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这个训练营里的一切人与是非,都已经再与她无关。 但这里的故事,却还在继续着—— 对自己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但遭到淘汰,且由于此前出具的谅解书,那场官司不了了之。而她也很快就再次接到了诉状,那是孟昭对她的名誉侵权案反诉。 是她亲手放弃了自己作为原告的权益,现在她又即将以被告的身份,再次站在和前任对立的公堂上。 也许,她的确是挺蠢的,吃了那么多的亏,却永远都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不过,能够在不断被人伤害后,依然热爱着这个世界,享受简单的快乐,也是一份难得的心境。她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孟昭的那位代理状师,借着在公堂上的精彩表现,成功取得了白霖晚案件的独家代理权,案件将于几个月后开审。 能够接到这么轰动的大案,想必开审后无论是赢是输,他的知名度都可以再上一个档次了。 …… 真人秀节目的收视率仍然高居榜首,选手们的争斗也愈演愈烈。最终陶可怡以第三名的成绩出道,星途大好。人们眼里的她清纯甜美,也许只有在这个节目里和她朝夕相处过的人,才会知道她的真实面目。 直到之后的很多年,她都被大众视为清纯女神,每次在荧屏里看到她甜美的笑脸,都让人觉得是个不小的讽刺。 …… 冯茵由于那支泣血天鹅舞,逆风翻盘,名次一路狂飙,在第二轮以60名的成绩压线晋级。自此之后,一向表现中庸的她,在后续几轮的成绩却一直非常不错,热搜频繁的上,手里也握了大把上乘资源,很多人将她视为“励志的典范”。 直到最后一轮时,一个巨大的黑料突然击垮了她。 她被发现出现在某位导演的床上,还被拍下了果照。最重要的是那位导演是有妇之夫,照片还是导演的妻子亲自公布出来的。 照片中,能看到冯茵努力的抬手遮挡面部,拼命的想将身子藏进被子里,但她所有想掩饰,不想掩饰的一切,却还是在闪光灯下被放大得巨细靡遗。 也包括她的狼狈和不堪。 金思琦是最清楚冯茵的难处,知道她因为年龄的坎,一直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没有想到,她会最终走上这一步。 或许,曾经那个单纯上进的她,的确是承受了太多的不公。练歌练坏了的嗓子,被她亲手放弃的容貌和自尊……但现实还给她的,只有永远无法熬出头的痛苦。直到高跟鞋里的碎玻璃渣,让她彻底认清了这个圈子的黑暗。让她意识到,除了和黑暗同流合污……无路可走! 在她选择整容的时候,她已经舍弃了一部分的自己。当她选择和导演保持不正当关系时,她更是把那一层仅剩的遮羞布,完完全全的扯掉了。 …… 殷烨北和其他人组了男团,也开起了自己的工作室。但他很少参加日常训练,只出席较为重要的团队表演,完全就是在借着团队炒热度。 但这样的他,却是被男团力捧的几人之一。他的人气的确在稳步上升,过去的黑料逐渐洗白,开始拥有了不少粉丝。和姚慧的感情非常稳定,靠着她的家族资源,发展更是一片大好。虽然有不少人认为他是故意搭上姚慧吃软饭,但姚慧似乎是真的很喜欢他。只能说感情的事,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但也有人称,他只是被资本家包装出来的道具,这一生都只是一具华丽的傀儡了。 …… 蒋芷沐传出了惊天丑闻。先是有人匿名爆料,称她用邪秽手段逆天改命。接着又被扒出了种种蛛丝马迹,例如近期采访中佩戴的邪符。各个营销号自媒体集中火力对她展开攻击,而蒋芷沐本人始终没有做出回应,也让原本持怀疑态度的大众,开始由于她的沉默信以为真。 这场丑闻的结局,是她前途尽毁,被迫退圈。 金思琦和一部分人认为,这是殷烨北对她挡路自己和姚慧的报复。 根据小道瓜,蒋芷沐是通过快递收到那个邪符的,同时还收到一条来自姚慧的讯息,说那是专程帮她求来的符,作为她们友情的见证。蒋芷沐毕竟念及旧情,不但收了下来,并且在出席各种活动时都会戴着。 邪符事件闹得满城风雨时,蒋芷沐意识到,讯息恐怕是殷烨北用姚慧的玉简发给自己,引自己上钩的。而她最后没有把这条讯息作为证据,向大众澄清,是因为她很清楚事情一出,殷烨北会直接甩锅姚慧。到时媒体必然会将姚慧定义为“翻脸陷害好友的毒闺蜜”。 为了保护她,蒋芷沐选择背负骂名,自己承受了所有的一切。或许,这就是她对这位曾经的好姐妹,最后的成全。 还有人说,这次邪符事件能闹得这么大,是因为谢少琛也看不爽蒋芷沐,于是和殷烨北两人一拍即合,定下了这个计划,并各自利用背后的资源推动,就是想彻底把她整死。从结果来看,他们也的确是成功的。 …… 单玲退赛之后就很少发动态了,金思琦无法再得知她的近况,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经历改变了她,让她再也不会是当初那个单纯快乐的女孩。 …… 施宇洁曾经想用死来控诉自己遭遇的不公。当初西陵辰为了收割流量,毁掉了她的一生,她希望能用这条命掀起舆论,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过,后来她放弃了这个计划,应该是有工作人员劝过了她,告诉她,如果她死了,她欠下的债务将会全部由她的父母来背。而且到时就算能产生一定的舆论压力,西陵辰也不可能掏一分钱,他多半还会乐得靠这种事来吸引流量。 “你看上次的贾大富,社会地位和影响力比你高多了吧?死了还不是就白白的死了?” 施宇洁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像西陵辰那样的人,不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能够毁掉的。她的死,能毁掉的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她的父母。 所以,她好像想通了,决定要努力的活下去,拼命的打工赚钱来还清债务。但今后的她顶着这样一张脸,生活的难度可想而知。 …… 在这场比赛中,金思琦亲眼见证了人性百态。有人嘴甜心毒,却在名利场如鱼得水;有人奋发上进,却在一无所得后,终究崩溃失控;有人单纯质朴,却被世间的邪恶毁灭;还有人从头到尾毫无主见,随波逐流,最终也遭到了命运的玩弄……小小一个训练营,竟是成为了人间的浮世绘。 而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了只有像陶可怡那样的人,才是最适合混这个圈子的。 第1381章 小黎乐乐大比拼 轰动一时的海选真人秀,如今已经结束了有段日子。 但由节目所引起的种种热点人事,却依旧活跃在公众视野中。 尘十羽和容霄一起登上了季度“最受欢迎歌手”榜单,而他也成为了唯一一个不用以真身出现,不用被刻意的炒作包装,新出的专辑就能卖到脱销的传奇歌手。 “月下雪”和“荣耀的战场”这两首歌,仗着尘十羽是在节目里唱的,西陵辰堂而皇之的将版权据为己有,并将他走红的k歌平台也收购了过来,整合所有歌曲制作成专辑,痛痛快快的大赚了一笔。 当初一毛不拔,从未付过尘十羽出场费的他,现在蹭起热度敛财,却是毫不手软。 不过,为了达成长期合作,他也算是从专辑收入中拿出了一部分,委托容霄支付给尘十羽。还要加上几句商业术语,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以后你出唱片,我给你卖,赚的钱我们三七分成,你三我七。” 对他背地里搞的这些小动作,尘十羽倒也没多说什么。他唱歌本来也只是个人爱好,是为了向一个女孩抒发心声,本来也没想过要借此赚钱。尤其在听容霄说过,西陵辰其人,在整个灵界大陆都是有名的奸商后,他就更是一笑而过。 各有各的追求,就随他去吧。不过以后要真在灵界大陆发展什么商业活动,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和西陵辰这样的人合作就是了。 倒是容霄感到不好意思,又以私人名义给尘十羽发了一个大红包。一部分算是付了他上次节目的出场费,另一部分,则是为自己要向他学习厨艺,提前付的“拜师费”。 那份想做美食给心爱女孩吃的心情,尘十羽是非常理解的。同时,他也非常羡慕容霄和凤薄凉之间的感情。比起他们,也许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此外,尘十羽的种种神秘之处,让很多人孜孜不倦的猜测“他是否来自异位面”,甚至还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恐慌,专家学者们热议着:“这场跨位面的交流究竟是福是祸?异位面的人会不会侵略我们?我们所生存的世界会毁于一旦吗?” 还有位花白头发的老教授,在节目里痛心疾首的提出:“异位面的人就是想通过音乐打入我们的位面,腐蚀尚未开化的年轻人的心,听到满大街都在播放着异位面的歌我就感到悲哀。侵略啊!这就是一场文化侵略!”说到激动处,泪洒现场,直至被人搀扶离开。 这样的论调持续了几天后,开始被另一种声音取代。 不管尘十羽到底是不是异位面的人,如果他真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天宫门会放任不管吗?现在连官方都没说话,你们在这边瞎带什么节奏呢? 而那位“痛心疾首”的老教授,也被扒出是个戏精。在任何一次热点事件中,他都要站在主流观点的对立面,发表几句看似忧国忧民,实则不知所云的讲话。而每一次的采访视频,为了加深影响力,博取大众认同,他几乎都要哭上一回。从网友专门剪辑出的视频来看,他称得上是“十访九哭”。 那变着花样的哭泣,被拼凑在一起就显得格外喜感。此次事件后,他就被人戏称为“泪奔教授”,承包了今后一整年的网络热词。 除了尘十羽之外,另一位通过节目意外走红的嘉宾,大概就是乐乐了。 这只贪吃贪睡,会在镜头前撒娇卖萌的小狗,成为了许多观众的心头好。一时间全城宠物店的生意再次火爆起来,尤其是和乐乐同一品种的小狗卖得最好。 这也导致街上出现了一幕奇景,出来散个步,就看到周围的人这个牵着“乐乐”,那个也牵着“乐乐”,大家的小狗都是同样的品种,长得也差不多,要真是不小心和主人走散了,和其他小狗混在一起还真是难以辨认。 在这阵养狗热潮中,一款小游戏也应势而生。 游戏名为“贪吃乐乐大作战”,是由两湖商会开发研制的休闲小游戏。玩法就和传统的“贪吃蛇”游戏有些相似,不过界面就要可爱得多。 在一个大型庭院里,分布着各种各样的食物,草莓蛋糕、奶油饼干、冰激凌等等,玩家就要操纵乐乐在棋盘上奔跑,逐一吞吃各种食物。每吃下一个,乐乐的体形就会相应的变大一点。有时候它还会随机打个饱嗝,憨憨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除了食物,庭院里还分布着各种植物。有些花花草草是特殊道具,吃下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但也存在着许多障碍物,例如篱笆、花坛等等。游戏过程中,乐乐的身体绝对不能有任何部位和障碍物产生接触,否则游戏就会立刻结束。 这样一来,到了游戏后期,乐乐变得越大,想要灵活通过各项障碍的难度也就会不断增加。要想顺利通关,除了高超的操作技巧外,道具也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小游戏发布时完全免费,任何人都可以下载即完。本来有很多人还在诧异,两湖商会怎么忽然转性了,也做起免费游戏来了,但没过多久,人们就重新意识到,貔貅永远都是貔貅。他们绝不会不赚钱,只是换了一种让你更加无法拒绝的方式来赚。 游戏本身的确全程免费,但内部的许多特殊道具,却是需要玩家另外购买的。虽然不买这些也可以玩下去,但游戏进度就明显会远远落后于同期的“氪金玩家”。 由于游戏的普及度,短期内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在玩这个游戏。排行榜也分为“世界排行榜”和“好友排行榜”,打通的关卡越多,赢得的积分越多,在排行榜上的名次也就会越靠前。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都有虚荣心,自然不希望自己在排行榜上落后好友。但单纯拼技巧拼不过怎么办呢?只能是乖乖充钱了呗。 在两湖商会的有意宣传下,这款游戏甚至成了衡量人们身价的一个指标。还有个奇葩的故事上了新闻,据说一对男女相亲的时候,女方提出要看男方的游戏名次。在看到他远远落后于自己时,鄙夷的当场离开。因为“从他的名次,她就看出了他的经济实力”。 虽说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把面子看得那么重,觉得玩个游戏开心就好,从头到尾一分没掏的大有人在,但只要同样有大把土豪肯砸钱刷名次就好啊!那些死活不掏钱的,西陵辰管他们呢? 除了刷分道具,游戏里还有一些限量版的背景皮肤,每一款设计都充分满足了少女心。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小衣服小装饰,可以买来给游戏里的乐乐打扮,这就更是完全戳中了女性玩家,让她们感到,自己好像就真的在养一只小宠物一样。 她们不介意名次,但她们却介意自己的“孩子”够不够漂亮。所以她们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或是自己买,或是让男友帮忙买,这自然又是另一块巨大的游戏收入了。 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也许你躲过了名次的诱惑,但也许你却没能躲过女友的撒娇。如果你两者都躲过了……那么恭喜你,你又没钱又没女友。 上次的小黎玩偶,这次的乐乐游戏,不得不说,两湖商会赚钱的手段的确是层出不穷,也让很多人感叹一声“看来人家能成功也是有道理的”。 不过,持续高涨的热度,却是在之后带来了一场“小黎乐乐人气投票”。 起因是一名网友在自己的微时空上发了一条:“看到乐乐我就想起上次慈善真人秀的小白兔小黎,这是现在一场真人秀就要火一只小动物的节奏吗?” 同样是小宠物,同样是真人秀走红,虽然各有特色,但这些共同点的确让人热衷于将它们并列对比。两只萌宠背后,也是各自拥有着大批不亚于明星后援团的粉丝。还有许多人既喜欢小黎,也喜欢乐乐,真要说两只萌宠究竟是谁更受欢迎,还真没人能说出个准确的答案。 大概也是出于好奇,有人专程发布了一个人气投票,并很快被推上热搜,引发了一场全民参与狂潮。 也有人指出,小黎是墨家慈善真人秀火起来的,代表着墨家商行,乐乐是两湖商会海选真人秀火的,代表着两湖商会,表面上看,这是两只小动物的人气比拼,但实际上根本就是两个大型企业的竞争啊! 在这样的声音出现后,双方自然都不能让自家的“吉祥物”输了,于是果真都卯足力气的在背后推动。 墨家商行少东家墨凉城,不但在个人主页转发了投票,投了小黎,更是又专门发动态为小黎拉票。在网友看来,墨家的人投小黎,再正常不过,但墨凉城心里却很清楚,他参与这个投票,不是为了什么商业炒作,只是为他和小黎的感情。 那段时间他们朝夕相处,他早就把小黎当成自己一个非常亲密的朋友了。只是最后遭遇鬼哭岭袭击时,场面太过混乱,小黎也在事件中不知所踪。他不知道它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再回来,他只能默默祝愿,希望小黎能够永远平安。 现在借着这个机会,小黎重新回到了公众视野,墨凉城其实也有一个心愿,就是借着投票带来的关注度,或许能得到一些小黎的消息。 本来他也拜托了苏世安,帮忙给小黎投票,但苏世安一打开投票界面后,顺手就把票投给了乐乐…… 开玩笑!小黎上次在节目里偷吃自己烤鱼的这笔账,他还没跟它算过呢! 同时他也暗自寻思着,为什么这里就没有宠物猫的选项。是不是到下次真人秀就该轮到猫了? …… 投票栏内,双方的票数你追我赶,寸步不让。时而是乐乐压过小黎一头,很快又被小黎反超,然后乐乐又再次追上…… 不到最后,真是谁也猜不出哪边会得胜。 竞争最激烈的时候,“你的兔叽”忽然第一次在主页发了动态。 那是一张照片,一位少女坐在橙子园的草坪上,神情温柔的抚摸着一只正在旁边吃烤鱼的小白兔。 配文则是:“小主人墨千珑带小黎来给大家问好啦~请大家多多支持小黎!” 明明是给小黎拉票,但这张照片里的女孩子,却是最大限度的吸引了网友的注意。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实在是太漂亮了。 她拥有着柔顺的浅粉色长发,戴着一弯银白月牙状的头箍,发丝宛若水帘似的自然而然地从脑后垂下,越过盈盈可握的腰间。其额前斜刘海半遮浅浅月眉,长长的睫毛清冷幽雅,颈上还戴着一条白羽吊坠。 随意的坐姿,却也能看出那窈窕的身段。再着上一袭银色长裙,配上她原就白皙胜雪的肌肤,竟仿佛点晴之笔般,美如新月生晕,又若花树堆雪。钟天下之秀,恍如天生的冰雪女神降临世间。 这个账号,墨凉城一直都是在默默关注的。因为他总有一种感觉,账号背后的主人,和小黎应该是有着什么关系的。 也因此,虽然“你的兔叽”没有任何动态,墨凉城还是将她设置在了“特别关心”的第一位。 这一次,终于让他验证了一直以来的猜测,也如愿得到了小黎的消息。并且他的确没想到,小黎的主人竟然是这么漂亮。 大概是兔子吃烤鱼的模样,让人们一下子就确定了它的身份,评论区也是立刻就炸了锅。 “原来那只通人性的可爱兔子的主人那么美啊!有没有男友啊?” “之前不是说这个账号可能是十羽女友的吗?所以小黎其实是他们两个一起养的?[吃惊]” “啊啊啊虽然承认他们很配没错!但是想到我男神就这么名草有主了,我的心还是好痛!……[心碎]” “应该真的就是她!大家看我主页,我截了上次节目里的图,当时不是有个片段是十羽和青梅竹马的照片吗?我比对了一下应该的确就是这个女孩子!只是比小时候又漂亮了太多!” 确认了这个八卦后,有太多人惊呼,太多人心碎,甚至还有粉丝专门买了一条热搜,“这一天我们一起失恋”。 第1382章 远方的女孩 尘十羽疑似女友,以及小黎主人的双重身份,让“你的兔叽”毫无疑问的登上了热搜,粉丝数量也是以一种令人嫉妒的状态不断飙升着。 墨凉城也在第一时间给她发去了私聊。 墨凉城:你真的是小黎的主人吗? 虽然评论区里都这样猜测着,但不亲口确认一下,他还是不敢轻易下结论。 不过,是否真能得到答复,他也没有多少把握。 那成千上万条留言,“你的兔叽”一条都没有回。按照这种趋势,估计她的私信箱也一样是被塞爆了。自己的讯息,在她来得及看到之前,恐怕就会石沉大海吧。 但,就是这样一条连自己也不抱希望的留言,却是为他带来了期待已久的消息。 兔叽的账号,在大约半个时辰后回复了他。 你的兔叽:算是……吧。 算是?墨凉城看着屏幕,一头雾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会是“算是”? 难道说这个女孩并不是小黎的原主人,只是在鬼哭岭事件后才收养了它? 还有,她又是不是当初在鬼哭岭妖兽围攻中,曾经救过自己的蓝衣少女? 按动着键盘,墨凉城将这些疑问一股脑的敲了过去。 对面陷入了沉默。 得而复失,也令墨凉城格外焦虑起来。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着急了?一口气问了这么多的问题,会不会吓到她? 带着歉意,他又再次按出了一行字。 墨凉城: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回答的话,不说也没有关系的。 墨凉城:对了,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小黎?我挺想念它的! 在自己的留言下方终于浮现出已读标记时,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你的兔叽:……你看我最新一条动态。 墨凉城怔了怔,连忙点开她的主页,就看到了一张新的照片。 这次是两个女孩的合影。背景是一片橙子园,右边的女孩一身蓝色长裙,就是现在和自己对话的墨千珑,左边的女孩则是一副陌生面孔,她有着长长的蓝紫色头发,由一圈银环高高冠起,而后被高冠起的发丝,于身后编织成一条蓝紫色的长发辫,向左肩倾斜而下,最终落于小腹处。腹部环绕着一些银饰,让她具备着一种别样的异域风情。 女孩的容颜同样精致动人,肌肤白皙如玉,身材很是高挑,着上了一袭灿金色劲装,倒和墨凉城参加真人秀时的穿着有几分相似。弯弯有如柳叶一样的眉下,是一双灵动的赤红色眸子。 在她颈间戴着一条白兔吊坠,吊坠上的白兔双手抱着一只小橙子,和女孩美丽的笑容相映成趣。 除了感慨这吊坠的精灵可爱外,墨凉城也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玩偶。那是慈善真人秀之后,苏世安送给自己的,算是为自己送他黑猫抱枕的“礼尚往来”。而那只玩偶,同样是设计成了小白兔抱着小橙子,和这白兔吊坠……倒是同款造型? 再看照片内,橙装女孩阳光开朗一笑,抱住身旁的墨千珑,而墨千珑手里同样拿着一只小橙子,在这一刻难得展开了融化冰川的笑颜。 配文则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等我回来”。 看着这张照片,虽然还是没能搞懂她想表达什么,但墨凉城的视线,却是在左首女孩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自己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当初被鬼哭岭妖兽追杀,苏世安被敌方的人海战术缠住,一时无暇分身,但趁机偷袭自己的妖兽,却无缘无故的倒在了自己眼前。那时墨凉城下意识的一回头,刚好看到一个蓝衣少女的背影,还有她脑后高高扬起的麻花辫。 虽然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墨凉城知道,刚才一定就是她救了自己。并且,她也很有可能是小黎的主人。 当他第一眼看到墨千珑的蓝裙照片时,这两道身影就在记忆中融合在了一起,他也打算要好好感谢墨千珑的救命之恩。但现在看到照片中的橙装马尾辫女孩,却令他再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为什么记忆中的两种特质,会分散到了两个女孩身上?她们两个,到底谁才是曾经在荒村擦肩而过的人? 墨凉城:那个,照片上的另一个女孩是? 你的兔叽:是我…… 墨凉城:啊? 墨凉城:可是你不是右边的女孩吗?你刚才也发过和小黎的自拍啊?你还说你叫墨千珑? 你的兔叽:右边的女孩的确叫墨千珑,但不是我……是我的好姐妹 墨凉城:呃……你等等,让我理一下思路 墨凉城:右边的女孩叫墨千珑,你是左边的女孩,同时这个账号也是你的。墨千珑是小黎的主人,所以她发了自拍给小黎拉票,这张照片是通过你的账号发出来的 墨凉城:你们是好姐妹的话,小黎应该就是你们一起养的吧?所以刚才我问你是不是小黎的主人,你只说自己“算是”? 你的兔叽:[扶额]恭喜你终于想通了 你的兔叽:千珑丫头不玩微时空,她没有账号,所以只能用我的号来发照片 墨凉城:哦哦,懂了 墨凉城:那还有一个问题 墨凉城: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救过我? 消息刚一发出,墨凉城就后悔了。 这种问题,总觉得跟那种流氓搭讪很像?什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之类的。如果当时真的不是她呢?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故意套近乎?会不会产生反感? 自己这是怎么了……墨凉城扶额,被罗帝星传染了吗?面对漂亮女孩就忽然失了智?他平时可没有这么笨口拙舌啊! 然而,还不等他撤回消息,对面已经弹出了回复。 你的兔叽:你猜! 你的兔叽:【表情包:兔兔嘲讽】 看到屏幕上那只蹦蹦跳跳,时不时就朝自己做一个鬼脸的卡通小白兔,墨凉城也不禁释然的一笑。 真是可爱的表情包啊……小黎的主人,果然就和小黎一样可爱。 墨凉城: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的兔叽:我叫江晓黎 你的兔叽:你可以叫我小黎 墨凉城:小黎?? 墨凉城:[扶额][扶额] 墨凉城:可以换个称呼吗?在我心里小黎只有一个[小纠结] 你的兔叽:【表情包:兔兔飞踹】 你的兔叽:[再见][再见]你个傻瓜[敲打]天底下只能有一个小黎咯?申请过专利嘛? 你的兔叽:况且这名字也是本姑娘先叫的[傲慢]!你只是先认识小白兔小黎,就算论先来后到也该是我排在它前面吧[傲慢] 看他这么说,墨凉城倒也觉得,是自己太较真了。 可不是吗?人家姑娘从一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起码也叫了快二十年。现在她和好姐妹一起养宠物,一定也是因为真的很喜欢这只小白兔,才连自己的名字也送给了它。作为主人的小黎,和小白兔小黎,本来就该是一体的,她的确有资格叫这个名字。 墨凉城:[扶额]好吧,小黎,我错了 墨凉城:【表情包:兔兔鞠躬】 你的兔叽:哼!你偷我表情包![敲打] 你的兔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橙子”了,不接受反驳! 墨凉城:为什么叫小橙子? 你的兔叽:因为你的名字墨凉城,城谐音橙,就是小橙子![橙子] 墨凉城一阵失笑。他现在可算知道,无论是第二张照片里的橙子园背景,还是墨千珑手握橙子,以及江晓黎的白兔吊坠抱着橙子,原来都是在暗指自己这个“橙子”啊……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墨凉城无意中瞥到身旁的“兔子抱橙子”玩偶,忽然就是一阵脸红心跳。这个玩偶的造型……又是在暗示什么呢? 那天,江晓黎又发了第三张照片。 照片里是墨凉城抱着小白兔,神色温柔的亲吻着它的脑门。从背景看来,这就是从当初的真人秀视频里专门截图出来的。 这连续的三张照片,直接就让原本已经排在热搜第一位的“你的兔叽”话题后,再次贴上了一个“爆”的标签。 热衷于八卦的网友们,完全就是拿着放大镜在观察照片。还真被他们找到了许多暧昧的蛛丝马迹。 墨千珑戴着一条白羽吊坠,而在真人秀节目里,尘十羽也戴着一条一模一样的墨羽吊坠,经过网友多方比对,证实是同款。 还有尘十羽上次现场烤鱼,而第一张照片里小白兔也正在吃烤鱼,很有可能就是尘十羽专门给它做的! 烤鱼给女友的小宠物吃啊……这简直太甜蜜了!粉丝们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面,一个个都是眼泪直流,又是感动又是心碎。 但也有另一批人发现,兔叽和墨凉城早就互粉了,尤其是在第三张照片中,还专门选择了他亲吻小白兔脑门的镜头。他们认为,这就是一个暧昧的暗示,很有可能在那次节目之后,墨凉城找到了小黎的主人,并且和她的关系突飞猛进——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墨千珑到底是谁的女友?是尘十羽的还是墨凉城的? 由于当事人各方始终没有回应,网友也只能展开脑洞猜测。就在这样不断脑补,不断挖塘的过程里,衍生出了两对cp。 一对是尘十羽x墨千珑的“双鱼cp”。出处则是两人一个烤鱼(尘十羽是厨神),另一个吃鱼(墨千珑爱吃鱼),被鱼结合在一起的缘分,则称为“双鱼”。 另一对是墨凉城x墨千珑的“千橙cp”。出处比较简单,就是从两人的名字里各取出一个字,为了美观,又将城谐音为橙。 两对cp各有粉丝团,其火爆的劲头,甚至不亚于当初的两大最热门cp,凉霄cp和凤墨cp。 只不过,凤墨cp粉是心有余悸,自己当初粉的cp就被拆了,希望这次可别再受一次打击了。而凉霄cp粉倒是心态不错,他们可是很期待自己再见证一对cp官宣的。 当然,这其中最八卦的,也许就要属墨重山了。 “儿子,我看这两个姑娘都不错哎!”自从无意间看到儿子玉简中的照片,墨重山就开启了“老人家碎碎念”的唠叨模式,逮住机会就要念叨几句,“你带一个回来好不好?” 看他的兴奋劲,或许是巴望着儿子今天带女友回来,明天结婚,后天就让自己抱上孙子。 “爹,你误会啦!”墨凉城弱弱的解释,“这是网上的照片……” “网上的照片?”墨重山还是笑容不减,“那就是你的网友了?找个时间,约出来见个面呗!” 有这样操心自己婚姻大事的父亲,墨凉城只能深深叹一口长气。 这还只是个开始。可想而知,等墨重山也看到网上的热议后,他一定也会成为坚定的“千橙cp党”。到时候,恐怕自己的耳朵就真要被念得起茧子了。 …… 在热搜带来的高流量下,小黎的票数也出现了一种爆炸性的飞跃,将乐乐远远甩在了后面。 身为乐乐主人的阮玉自然就不开心了,虽然两只萌宠她都喜欢,但如果要一决胜负,她当然还是希望自家的乐乐能够胜出。 因此,现在的她就缠着江烬空直撒娇。 “烬空哥哥,我们的乐乐落后了好多!那我们也一起拍照片,然后给乐乐拉票好不好?” 江烬空哭笑不得。这投票的事他也就是看个好玩,以自己的身份亲自下场拉票?那会有损神明威严的…… “好了小玉,你乖啊,没关系的。”迫不得已,他也只能轻轻摸着阮玉的头,耐心安抚着她,“不管输赢,只要在我们心里,乐乐是最可爱的就行了。” 这种安抚小女孩的套路,对阮玉倒果然管用。现在她也不吵不闹了,乖乖依偎在江烬空身旁,手指沿着他的衣衫纹路画着圈圈。 “……”全程看着他们秀恩爱的凤暮山,为了争取存在感,终于主动开口道: “大人,既然她也喜欢兔子,不如就把兔子给她找来,陪着她玩?” 江烬空笑了笑,仰靠着身后的椅背,目光玩味。 “行啊,那是去哪找呢?你要去异位面给她找兔子么?” 第1383章 人情社会 “异位面?”凤暮山稍一寻思,内心震惊,“是说最近闹得火热的异位面来客?大人认为传言属实?” 江烬空悠然一笑,应道:“没错,不但属实,还是个跟我们有些渊源的地方。” “渊源……”这么一说凤暮山也就明白了,“大人指的是,‘七界’位面?” 那还是凤暮山第一次经历的位面旅行。 以他的实力,虽然在灵界大陆足够横着走,但依然无法进行跨位面穿梭。外面的世界,对他还是一片空白。 直到这次大人重临世间,才带着他去异位面走了一圈。时间点刚好就是在天宫门筹备考核期间,他们倒也算是“忙里偷闲”了。 那次前往的,就是一个从环境到生活习俗,再到使用的功法,都和他们这里完完全全不同的另一个陌生位面。 那里,名为“七界”。 江烬空是专程去那里的试炼之山,向守护者龙一笙打探有关义父“七煞圣君”在星河暗狱的消息(*详情参阅《风云逆局》),就是在那里,他们遇到了被龙一笙收养的孤女阮玉。 见阮玉天真可爱,江烬空就顺手将她“拐”了回来。据说龙一笙为此曾相当不爽。 而至于上次阮玉在游乐场遇到的异位面来人,“械王”东方正凛,同样是七界出身。 早年江烬空进行位面旅行时,和他是在某一个机械位面认识的。东方正凛是专门来这里取材,为他最新的发明做准备,而江烬空,则纯粹是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人。 在发现彼此都不是本位面的人,而是分别来自异位面后,两人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分别前还专程到酒楼喝酒,东方正凛聊起自己的得意发明“摩轮机车”,说到兴起处,更是拿出设计图纸详细给江烬空讲解。之后他就彻底醉倒,人事不省。 然而当他第一次来到灵界大陆——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所有位面的跨界旅行都要求实力超众,也可以通过一些发达的科技,或是专门的传送通道来实现。还有些专门的“旅游位面”,就是将自己的位面设置成景点,海纳百川,欢迎各位面游客来访,以此赚取丰厚的金钱——只能说,只能凭实力跨出位面的灵界大陆,从科技的角度来说,还是较为落后的。 这么落后的位面,自然也让东方正凛心生嫌弃。走在街道上,他很多次的感到技痒,想发明点高科技产品,改善一下位面民生。 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在这里他竟然还看到了摩轮机车!无论是外形还是设计思路,和他在七界位面的产品绝对是同款!而灵界大陆所流传的,这摩轮机车的发明者,竟然清一色是“天宫主人”! 认得江烬空的时候,东方正凛是知道他那个“天宫主人”称号的。他要在灵界大陆推行自家的摩轮机车他是不反对,但问题是,自己的名字呢?自己这个真正发明者的名字呢? 在游乐场,他偶然的遇到阮玉,又被她带去天宫门和江烬空见了一面。虽然江烬空解释说,在他的家乡位面本来也有种叫“摩托”的交通工具,和摩轮机车的外形是差不多的。包括其他位面也有各种各样类似的轻骑车,无非就是名称不同,只能说是“大家刚好想到一块去了”。但东方正凛仍是气呼呼的不肯罢休。 其间江烬空提出,由他去七界位面推行玉简,也算是他的发明,就算扯平,但东方正凛拒绝了。一来是七界早就有了类似的工具“语言通讯器”,功能还比玉简更多,再者玉简的发明者也不是江烬空本人,“扯不平”。 最后两人终于达成共识,由东方正凛到七界推行自己首创的,大型互动交友网络“微时空”,冠他的名,东方正凛这才答应下来。 不过毕竟是不同位面,就算是同一个微时空,也无法支撑异位面双方同时聚集在这一个平台上。因此大家还是等于“各玩各的”,用语言通讯器上网的,上的就是七界的微时空,只能和七界本位面网友互动;用玉简上网的,上的就是灵界大陆的微时空。而江烬空和其他异位面好友的联系,用的则是一些更加高级的联络工具。 至于这次为何能够实现“跨位面通讯”,想来是江晓黎离开灵界大陆前,专门在这里购买了几块玉简,带回去分给了她的几个朋友,尘十羽也在其中。 “对,十羽和小玉都是七界的老乡!”阮玉这时也插话了,“十羽做的食物看起来都好好吃!我看过节目之后就一直惦记着呢!他还说我再回七界的话,他就做给我吃。烬空哥哥,正好小玉也好久没回故乡了,等你有空的时候带我回去一趟好不好?我们去十羽家做客,还可以去见见一笙哥啊!这么久没见他了,还真是有点想他。” 这时,一直安静睡在一旁的乐乐,忽然猛地张开眼睛,聚精会神的打量着他们。 “对啊,还有乐乐呢!”阮玉被乐乐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抱起它轻轻为它梳毛,“烬空哥哥,就我们两个,再带上乐乐,找个时间去七界玩一趟好不好?” 凤暮山无语凝噎。 “这个啊,过段时间再说吧。”江烬空敷衍了一句,“你也知道,最近我在这边要处理的事有很多。” 这倒不是他不肯带阮玉玩,只是当初在试炼之山带走阮玉时,龙一笙曾经专门叮嘱他,照顾好阮玉,并且最好不要再带她回七界。那时他虽然莫名,但也先答应了下来。事后闲暇时掐算因果,算是模模糊糊的知道了一些根由。也因此在天宫门与东方正凛分别时,他还专门叮嘱了后者,不要在七界提起与阮玉相关的消息。 “呜呜,烬空哥哥总是不肯陪小玉玩,果然是不疼小玉了……”阮玉垂着头闷闷不乐了一阵,忽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那……好吧,不去七界也可以,但是烬空哥哥能不能跟十羽学学厨艺,多做点好吃的给小玉和乐乐吃啊?” “学厨艺?那有什么问题!”江烬空一口答应,紧接着朝凤暮山使了个眼色,“暮山会去学的!” 凤暮山无语凝噎*2。 在阮玉兴冲冲念叨着老乡的过程里,江烬空也曾抬手掐算,诸般因果化作繁奥的法则纹路,相继在他指间流过。 异位面的事,他虽然未必能测算得一清二楚,但一些大概的未来总还是能确定的。尘十羽,墨千珑,江晓黎,尽管他们如今在大众看来万般完美闪耀,但他们即将面临的命运,却或许会比每一个人都坎坷。 尤其是尘十羽,这个名字……真正指代的,是“魔君”。 *** 继海选真人秀大赚一笔后,借着这波热度,西陵辰已经迅速筹备起了情感微电影的拍摄。 沈安彤演女主,江彩妮演女二,容霄演渣男一号,主要演员基本都已经确定了下来。至于一些不太重要的配角,则是打算日后到天圣学院进行选角。毕竟这本身就是一个发生在校园里的故事,在校园拍摄和选角,也会让观众更加具有真实感。 预热其间,两湖商会专门策划了一个活动,当街搭建展台,由包括沈安彤和江彩妮在内的几位公司模特,灵活运用自身特长,邀请路人关注公司新建的情感公众号,并预先存储一笔咨询费用,办理会员卡。至于存储金额的多少,拉到客户人群的多少,就要看各位模特自己的表现了。 综合计算后的胜出者,下一个季度公司的时尚资源将会全力向她倾斜。对于这些模特们,这也算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馅饼了。 如果能请到容霄现场拉票,号召力绝对是非常巨大的,但他的身价不比寻常小模特,与凤薄凉公布恋情,再加上海选真人秀担任评委,以及与尘十羽现场互动后,人气就更是一路飞涨,不知有多少大型活动都想邀请他当嘉宾。在这种时候,他也的确是抽不出太多时间了。 不过为了给西陵辰面子,他还是在微时空上转发了一条宣传信息。公众号发布的情感推文,他偶尔也会翻着看看,本意是想学习怎样经营和凤薄凉的感情,但大部分文章,却明显是以传授套路居多。关于怎样欲擒故纵,怎样玩弄话术等等,这些“技巧”,或许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赢取到一段感情,但却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对凤薄凉,他没有其他心思,仅仅是想用自己全部的真心去对她好,给她幸福,套路用得太多,反而会失去了真诚。 现在,人声鼎沸的广场上,展台已经搭了起来,一群穿着青春靓丽的女模特们,开始使劲浑身解数,取悦着往来的行人。 如果只看外形条件,沈安彤并不是其中最出色的。她本来就不算绝色美女,只是长得还不错,喜欢皇甫离之后又会打扮。她的粉丝,喜欢的基本也都是她古灵精怪的性格。 但,就算不以美色取胜,她在赚钱上的种种小套路却是毋庸置疑的。特别是这种短时间的促销活动,她已经一次又一次证明了她的才能。因此大部分的模特,仍是将她视为最强力的竞争对手。 太阳越升越高,一群女模特身上的衣服也越剩越少。但这种战术倒也的确有些效果,很多人听她们嗲声嗲气的鼓动几句,目光再从她们身上仔细一扫,基本上就乐呵呵的把会员卡办了。哪怕这张卡,也许是之后他们再也用不上的。 金思琦也陪在沈安彤身边,算是来看个热闹。即使上次的比赛她被早早淘汰,但她的心,却仍然没有真正离开过时尚圈。有任何一点和圈内接轨的机会,她都是想要来参与一下的。 沈安彤熟练的促销手段,看得她也着实是服气。真佩服人家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再想起自己上次推销几张cd,都死活完不成既定任务,真是让她叹息人比人气死人。 贝明臧也凑在她们这一组,时不时就举起相机拍几张照片。这么大型的活动,天圣报社是不可能完全不报道的。而他作为实习记者,也有幸跟着前辈来到现场。不过说是采访,他更多的却是跟在偶像沈安彤身边,多给她拍几张美照。 …… 距此不远处,几位阔太太正从一间会场走出,嘴里还七嘴八舌的不停议论着。 她们刚刚听了一场教育专家的讲座,谈的是父母该如何处理与子女之间的关系。为了学习如何更好的控制孩子,她们兴冲冲的去了,但讲座的内容,却令她们大失所望。 那位教育专家所主张的,是父母与孩子是独立的个体,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他的人生就已经属于他自己,父母不应当将自己未能实现的愿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干涉他所走的道路。 “哎哟,你们说说这叫什么话!咱们辛辛苦苦生养孩子,不为了让孩子长大以后回报咱们,难道还是做慈善吗?”一位全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正在不停的抱怨着,不时有唾沫星子,从她那涂着名牌口红的双唇间喷出。 “可不是吗?”其他人也紧跟着接口,“还说孩子没有义务奉养父母,连自古流传下来的‘孝’道都要否决,真想看看她将来自己被孩子扫地出门了,她是不是还要摆这么一副大公无私的嘴脸!” “还自称什么教育专家呢,看问题还没有咱们看得清楚!” 几人相互吹捧一番,又将话头转向了当中的一位太太。 “要说教育,还是咱们俞太太最擅长教育!培养出了妍妍那样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咱们几个可都要向她学习才是呀!” 那位被提到的“俞太太”,同样是将各式首饰戴了一身,就像是个用名牌包装起来的假人。听了同伴的恭维,相当受用的抬手拨了拨头发,让手上鸽子蛋大小的宝石戒指,在阳光下反射出清晰的光芒。 实际上,这一群阔太太都不是真正的上流人物,只是或机缘巧合嫁了个有钱的老公,或者家里有点闲钱,再不然就是穿一身假名牌也要往里头混。毕竟现在的社会,人脉就是资源,多跟上层人士交往,哪怕是提鞋卖好,也比和同阶层的人混在一起聊天打牌,要有意义得多。 “听说,俞太太跟盛元集团的盛总,关系还挺好的是吧?”终于有太太将谈话转入了正题,“我儿子马上就要从学院毕业了,普通的工作他又不满意,能不能让盛总给托托关系,送他去个好点的公司啊?” “还有,还有我!”另一名太太也挤开同伴,凑到了俞太太身旁,“我家侄女平时读书不争气,现在马上就要考高等部了,以她的成绩多半就只能上个职校,能不能让盛总给说说,帮她进个重点学院啊?” “那有什么问题哦!”俞太太大手一挥,“盛总跟我们家的关系,真的是不要太好哦!你们看我这只戒指,就是盛总送的!妍妍在时尚圈混,也是受了盛总不少关照。他对待我们,那就像对待亲人一样哦!我去跟他说,包管他都会答应的!” 为了在姐妹面前好好长长脸,说话间,俞太太已经直接拿出玉简,拨出了传讯。 “是盛总吗?哎!你好你好!我是俞太太呀……” 第1384章 一个机会 一间豪华办公室内。 盛爵元接过一个通讯后,脸色便是越来越阴沉,到最后更是将手中的玉简狠狠拍上了桌面。 “岂有此理!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愚蠢的女人!” 这通传讯,又是俞丽妍那个贪婪的娘,俞太太打来的。 当年的交易达成后,自己给俞家三分面子,但那俞太太却是顺杆子爬,当真以为是跟盛元集团攀上什么关系了。不但到处跟邻里吹嘘,更是隔三差五就要来打扰自己。像什么张三家儿子上学,李四家儿子找工作,甚至连王五家买个吸尘器,都要专门来问自己什么牌子的好! 刚才的通讯里,她尖利的声音透过玉简,震得自己脑袋都疼。盛爵元是一忍再忍,恨不得直接顺着屏幕将那个八婆揪出来,狠狠扇上几个耳光,再拿针线把她那张聒噪的嘴彻底缝起来!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让那一家子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自己……当年要不是为了阿其,他绝对不会跟那种小市民家庭有任何的牵扯! “老板……您还好吧?”面前正向他汇报工作的部门经理,也被他爆发的怒火吓到了,直等了好一阵子,才战战兢兢的询问道。 盛爵元摘下眼镜,皱着眉用力捏了捏鼻梁,勉强平复心情后,做了个深呼吸,双手交叉仰靠着椅背,再次摆出了波澜不惊的老板派头。 “没事,你继续说。……对了,新工厂剪彩仪式,各方面,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部门经理一口答道:“老板您就放心吧,已经都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盛爵元面色稍缓,点了点头再次叮嘱道:“这一件事,非常重要,关系到集团日后的走向,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在那部门经理又是连声担保后,盛爵元似是沉吟半晌,一边拿起眼镜布擦拭镜片,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最近,跟阿其还有联络么?” 这位部门经理,包括其他几位新人骨干,当年都曾是和盛则其同在天圣读书的好兄弟,也是日后他罪恶事件的共犯。 事发后几个人都被判了刑,但由于罪责不重,关了几年也就放出来了。出狱后他们都直接进了盛元上班,并被董事长委以重任,现在也算是各自发展不错,胜过了许多为求职所苦的年轻人。 工作时间,老板极少会主动谈起私人话题,那部门经理初听时也是一怔,随即想到这可是个争取表现的好机会,连忙答道: “是,每个月我都会给他写信,给他讲讲外面发生的事,告诉他老板一直都很惦记着他,让他在里面好好改造。”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回信。” 一边观察着盛爵元的表情,那部门经理又鼓足勇气道:“我想,如果可能的话……他一定还是希望老板亲自给他写信的。” 盛爵元深深的叹了口气,沉默良久后,只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有些事,不是我想不想去做,而是我能不能去做……转告阿其,如果他能体谅我的立场,我想,他会明白我的做法。” 现在的盛元集团刚刚步入正轨,正是注重名声的时候,如果让人知道,堂堂的盛元董事长,竟然有一个违法犯罪的儿子,盛元的声誉绝对会一落千丈! 所以,这么多年他除了借着慈善捐助之名,买通监狱让儿子过得好一些,就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连一封信都没有给他写过,就是为了避免被对家抓到把柄。 他尽一切努力撇清和当年事件的关系,或许在外界,他是成功的“洗白”了自己,但在儿子心里,却必然是对自己这个父亲有着怨气的。他恨自己的不闻不问,恨自己的冷漠,所以就连一句平安,他都不愿意给自己报。 有得必有失啊……盛爵元闭了闭眼。和儿子之间的感情裂痕,就只有等再过几年他出狱,再慢慢的设法补偿了。 “打扰一下……老板,”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随后走进来的是人事部经理。 “我们贴出去的新工厂招聘广告,已经有人来应聘了,不过……” “有人来应聘,那就按照流程面试啊。”盛爵元从思念情绪中被打断,正有几分不满,“这本来就是归你们人事部负责的,不用我再教你怎么做了吧?” “已经开始面试了,只是……”人事部经理的神色有些古怪,“这次的面试者当中,有个小伙子一开口就说,他要来应聘厂长。我们的员工已经向他解释了,厂长并不对外招募,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有这个能力,希望我们能给他一个机会。” 室内那名年轻的部门经理听了,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新工厂落成,按照惯例,自然是由总公司直接委任厂长,竟然有人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初来乍到,就敢要求这个最重要的职位?他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根本就是个蠢材? “呵……敢想敢做,这小伙子倒有点意思。”出乎两人意料的,盛爵元竟是表现出了反常的兴趣,“把他的简历拿给我看看。” 人事部经理怔了怔,连忙递上简历,盛爵元初步翻看一番,倒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有句俗话说得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要真是老老实实肯在员工的位置上待一辈子,就算工作能力再强,也仅仅是个庸才。这个年轻人倒是不一样,一上来就把自己定位在了最高层,那么他今后的成就,也就绝不会止步于此。自己的公司,需要的就是这样敢于拼搏的人! “通知他,让他好好准备一下,我亲自面试。” …… 另一边,毫不知盛总背后是如何咒骂自己的俞太太,正享受着众姐妹的吹捧,继续在这条街上闲逛着。 走着走着,她们也就走到了两湖商会的展台前。 “几位太太,来看看我们正在搞的活动吧!”有位穿着火爆的小模特立刻迎了上来,殷勤的为几人介绍,“这是我们公司最新推出的情感咨询业务,现在刚好是开业特惠期,趁这段时间办理会员卡是最合算的!只要预先支付一笔储蓄金,今后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联系我们的情感导师为您解惑,或者是您亲戚朋友的问题,也都可以来咨询哦!” “哎哟,什么情感咨询啊?搞不懂你们小年轻的东西。”一名太太鄙视的扫了几眼传单,又顺手卷起,在额边扇了扇风。 “这种东西,听说都是骗人的!”另一名太太也尖声尖气的插嘴道,“我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就是失恋的时候找了家网上的情感机构,一开始人家说的是包挽回,结果收了钱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啦……我那孩子可是足足被骗了几万块啊!这可好,人财两失!要我说这种利用别人情伤骗钱的,是最缺德啦!……” “啧啧,几万块啊!这可真是造孽,造孽咯……”众太太齐声感慨着,但在她们心里,却都暗自庆幸着被骗钱的不是自己。 “不是的!”那小模特或是见这几人都打扮得珠光宝气,认准是个大客户,极力想拿下这一单,又是急急的补充道,“我们两湖商会是大企业,一年的收入就足够顶普通人几辈子的收入,我们绝对不会欺骗顾客的!” 然而,几位太太打量着她青春靓丽的身体,想到自己已近人老珠黄,顿时都是更加反感起来。 “哎哟,既然两湖商会那么有钱,一年的收入都足够顶咱们几辈子的收入了,那咱干嘛还要特地再送钱给他啊?咱傻啊?” “就是说嘞,何况两湖商会可不是什么良心企业啊,那黑料可真是数都数不过来!” “要我说啊,你们的情感课程要真那么有用,你们会长西陵辰,怎么到现在都还单着哪?等他自己啥时候有对象了,咱再考虑考虑,要不要买他的课程吧……” 几位太太就这么一边奚落着,一边甩开她继续往前走。 这条街很长,展台一张连着一张,其间也遇上了不少推销同款会员卡的,都在众太太的嗤之以鼻中退到了一旁。 直到金思琦迎上来发传单时,走在最前面的太太稍一抬眼,倒是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沈安彤。 “那姑娘……我记得还是个小明星吧?我有个朋友家的闺女很喜欢她,好像是叫……沈安彤?” 虽然今天来站台推销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明星”,但真正广为人知的,却也只是极少部分。沈安彤大概要算是最火的了,这才能被众太太一眼认出。 “哎哟,你咋这么大惊小怪的,那明星有什么了不起啊?”另一位太太嫌弃的撇了撇嘴,“咱们俞太太的女儿也是明星啊!” 被簇拥在当中的俞太太,立刻笑得花样灿烂,配合着挺了挺胸,以炫耀自己“明星母亲”的地位。 只是在她有意挺胸时,腹部的赘肉也同样被挺了出来,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哎呀,这位太太,难怪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亲切!”沈安彤立刻从展台前迎了出来,自来熟的拉起俞太太的手,“原来我和您女儿还是同行啊!那我觉得,您肯定特别能理解我们的工作!” “基本上每次出新产品了,我们都是要被拉出来推销的,还得号召自己的粉丝一起买,这不就是在拿着自己的信誉给老板耗嘛!但是如果带货指标完不成,回去以后就会被老板削减资源的!那……如果今天你们愿意支持我一下,相信您的女儿在做活动的时候,一定也会遇到同样的好心人的!” 俞太太起初是下意识的点头,想到妍妍的确跟自己说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公司安排带货任务,当了明星也不全是享福。但一听沈安彤也流露出推销意图,她就立刻敏感的抽回了手,退回到了众姐妹当中。 “各位太太,可能你们还不是很了解这个行业。”沈安彤虽有片刻尴尬,很快却又重新绽开笑容面朝众人,“情感咨询行业是现在的一种新兴行业,因为当今社会,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人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所以帮人们释放心理压力的行业,在今后只会越来越盛行。而且处理好情感问题,就等于是处理好家庭问题,和我们每个人都是息息相关的!” “比如说,各位太太一定也都有自己的儿女,也都希望儿女能找到自己的幸福。难道你们不希望找到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媳,或者是女婿吗?我们这个行业,就是教大家如何和另一半相处的,有一段美满的感情,对生活和工作,都可以起到良性的影响,这个是有着相关的调查数据作为证明的。” “但是,你们这个真的有用么?”另一位太太眉头紧皱,“我可听说情感机构全是骗子啊,里面的人自称什么导师,都连个证件也拿不出来,收了钱就教你一点鸡肋的东西,问深了就不理人……这我们实在是很难信任啊!” 沈安彤想了想,很快就点头应道:“哦,对,骗子是挺多的,但是每个行业都是良莠不齐嘛,还是有很多人不是骗子的!最起码我们公司就不是,我就不是。” “哪个骗子会说自己是骗子呀?”先前说话的太太仍是一脸怀疑,“你怎么证明你真能帮人解决情感问题?” 大概是沈安彤说的话更容易引起情感共鸣,比之前那些单纯推销的模特好了不少,这些太太的态度也不再如最初戒备,但想到网络上的种种诈骗案例,仍是让她们心存怀疑。 “要真有用的话,我倒是想让我女儿来听听课程。”另一名太太叹了口气,“我女儿都快三十岁了,但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整天说公司里的同事她都看不上,我们家里人介绍给她的对象她也都看不上!可真要是特别优秀的,她看得上,人家也看不上她啊!这等来等去,都快要等成老姑娘了,我们现在天天为这事念叨她,家里没少吵架。” “嘿哟,谁家不是呢?”另一位太太也被引出满腹心事,“我儿子倒是处了个女友,但人家嫌他没上进心,跟他吹了,现在他就整天待在家里打游戏,也不肯出去找工作,都快混成废人了。这么堕落下去,还有哪家姑娘肯跟他啊?我们父母看得都愁死了!这不,刚刚还托俞太太请盛总帮忙,给我儿子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呢。” 沈安彤若有所思的点头,很快,她就挑眉一笑。 “你们的烦恼我都知道了,那,现在就做个实验吧!” 第1395章 魔踪现 “这位太太,你刚才是说你的儿子不肯上进,整天就知道打游戏对吧?”沈安彤又向那位太太确认了一次后,果断的打个响指,“那如果我能让他脱胎换骨,变成一位五好青年,你是不是就会愿意信任我们?” “你……”被她的大话惊呆,那位太太怔了好一会儿才提高声音道,“如果你真能改变我儿子,那别说是让我办一张会员卡,办十张都行!让我把一桌的麻将搭子全给你喊来办卡都行!” 沈安彤笑了笑:“一言为定,那你现在就传讯给你儿子吧,我直接跟他聊几句。” 那位太太半信半疑的拿出玉简时,其他太太“看热闹不嫌事大”,已经是分别奔到街头叫唤起来。 “哎哎哎,大家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咯!两湖商会要现场做大法,号称几句话之内可以让一个人痛改前非啊!是真是假看一看就知道!……” 大街上从来都不缺爱看热闹的人,听她们这么一叫,一传十十传百,果然没过多久,就从各条街道乌压压拥来了一大群人。而他们脸上的神色除了好奇之外,更是以等着看女主角出丑居多。 虽说两湖商会一向就不是什么良心企业,做过的虚假宣传不少,但好歹还讲究点基本合理性。这次这位员工,为了给公司拉客户,实在是已经把牛皮吹到了天上,这是在侮辱大众的智商啊! “哎,你们认出来没有,她好像就是那个很火的明星沈安彤哎!”也有人发现了新大陆,立刻兴奋的指出。 “真的是她!以前对她印象还不错的,这次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可想而知,她们这些明星平时说话就有多少水分啊!唉……” 两湖商会的展台宣传活动,来看热闹或是趁机做直播的本来就不少,现在冲着这边的噱头,再加上沈安彤的名气,有不少都直接举着玉简冲了过来。 “街头偶遇沈安彤!她自称可以几句话之内改变一个人的秉性!那么这样的许诺到底是真是假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即使对方曾是直播界最红的前辈,现在围绕她热议的直播间里,也是一片嘲弄之声。大多是表示,“让她尽管来跟我说!甭说几句,就是几万句能说服我不打游戏了,我都跟着她姓!……” 别说其他人不信,就连一旁的金思琦也是持怀疑态度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要彻底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态度,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起码拿她自己来说,就绝对不会为别人的几句话改变。 而且,那些太太也是耍了心机的,沈安彤原话只是说“能改变她的儿子”,并没有说要在“三言两语之间”改变。但现在被她们逼上梁山,如果再改口说需要多一点时间,只会让人们对她的观感再度下降。 受这边的大动静吸引,就连其他展台边的行人都凑了过来,直播间里更是有海量的观众翘首以盼,这一旦失败……出的丑可绝不会小啊! 但观察沈安彤,她却好像始终是胸有成竹,还巴不得围观的人越多越好。 这会儿,那位太太终于拨通了传讯,玉简对面也是立刻就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男声。 “还有完没完啊?你就非得在这个时候打我通讯?我一盘游戏马上就要打完了,因为你这一个通讯都卡输了!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说?” 那声音中,明显透出一种d丝宅男的颓废,有气无力,整个语调都是呈下沉趋势,听着就令人心生反感。 “这……不是娘要烦你……”面对自己的儿子,那位太太也没了先前的趾高气扬,话里带了几分恳求,“只是你一天到晚都在打游戏,娘根本就没什么机会跟你说话……你总是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行了行了我自己有分寸。”对面的男声不耐烦的打断,“我队友还等着我一起杀下一盘,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那太太忙唤住了他,求助般的望了沈安彤一眼,小声道:“娘这边是没什么事,是有个姑娘……她要跟你说话……” 沈安彤对她点了个头,接过玉简,娴熟的打起了招呼:“嗨,这位帅哥,稍微给我一点时间,我跟你说几句话就好!哦,稍等啊……” 一边说着,她就拿着玉简避开人群,走到了展台边的偏僻处。 “还几句话呢……我这天天在家,跟我儿子唠叨过几万句都有了!那管用吗?”那太太摊了摊手,向周围的人抱怨着。 虽然听不到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但这通对话,的确是很快就结束了。 “太太,你儿子想通了,让他自己跟你说吧。”沈安彤这样说完,就将玉简交给了那位太太。 “喂,娘,我已经决定了!”儿子现在的声音,清越明快,确实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要出去找一份工作!重新融入社会,自食其力!先养活自己,然后才能养活我们这个家。这么长的时间让你和爹操心了,对不起!” 这神话一般的转变,让那位太太捧着玉简,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儿子……儿子啊,你是说真的吗?刚才那姑娘都跟你说什么了?你可不是给人家骗了,中什么邪了吧……哪怕你一直就待在家里打游戏,娘也愿意养你一辈子,可千万别学着整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啊……” “你放心吧,娘,我是真的想明白了。”对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就我以前那个样,也难怪小燕嫌我没上进心,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变成更好的样子,再重新去追求她!嗯,我现在已经在整理简历了,明天就出去找工作。对了,你还记得我当初的毕业证放哪了吗?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接下来,那位太太又哆嗦着跟儿子说了好几句话,才慢慢放下玉简,一脸感激的望向沈安彤。 “姑娘啊,真对不起阿姨刚才怀疑你。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跟我儿子说的?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他就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沈安彤笑了笑,故意卖关子:“这个嘛,就涉及到我们的课程内容了,不能轻易透露的。想知道的话就来我这里办会员卡,导师会一对一贴身辅导,还有几百节视频大课,包括文字解说和精品聊天记录打包,绝对可以让学员学到很多东西。” “其实我们这个课程呢,不光是解决情感问题,更重要的是教会大家一种人生的态度,比如心态建设,自我形象的打造,还有人际交往的方式等等。除了能帮你搞定伴侣,也可以让你在职场上,在社会的舞台上都成为赢家。” “有道理有道理!”那位太太已经激动得只会不断点头,“那姑娘,阿姨说话算话,现在就办卡。以后我儿子还要请导师们多多费心啊!” “我们也要办卡!”随她同来的太太们一看都激动了,争着抢着要将银票往沈安彤手里塞。 “这……这什么鬼?”其他看客却不买账了,“这几个都是托吧?否则哪有这么离谱的事啊?” “不不不,我们绝对不是托啊!”众太太见自己的信誉受到质疑,连忙摆手解释,“我们跟这位姑娘之前是完全不认识的!也是刚好逛街走到这里,她们想忽悠我们办卡,我们一开始还不乐意呢!” “嘿,哪个托会直说自己是托啊?”路人们用众太太先前的逻辑反驳了回来。 倒是其他展台的小模特有些后悔了,怎么自己就只是老老实实的拉生意,都没想到可以请几个托呢? “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是作假的对吧,没关系。”沈安彤的表现依旧淡定,“那接下来就这样,我们再做三次实验。一次是我在围观者当中随意选一个,一次是你们一起推举出一个,最后一次就让直播间的观众一起在现场挑一个。总不可能就那么巧,都是刚好挑中我的托吧?” 这个方案倒是可以接受,于是众人依言行事。随机挑选出的三名体验者,有的同样是来为自己的子女求助,有的是为自身痴恋所苦,有的是自称情商偏低,总也处理不好和周围人的关系。而沈安彤都是将他们带到一旁,单独咨询。 结果是不会骗人的,反复三次后,最初的质疑声终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惊叹。 “我要办会员卡!” “别挤!我也要办!” 这争先恐后的花钱场面,在直播间成为了一场奇观。 虽说仍有一部分人坚持认为这是弄虚作假,但既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相信,沈安彤还是收取到了一笔相当可观的会员费用。金思琦沾她的光,也体验到了一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受。 “安彤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私下里,金思琦曾悄悄向她询问。 “其实也很简单啊!”沈安彤说出来的话令她大吃一惊,“一开始那位太太不是说了嘛,她儿子不上进,整天都是赖在家里打游戏。我就想啊,那这样他日常的开销从何而来?肯定都得问他父母要吧。这么长期伸手又不干活,父母肯定都有怨言了,给他的钱也会越来越少。所以后来跟他单独通话的时候,我就专门确认了一下这件事。” “既然我的猜测没错,我就跟他说啊,你配合我演一场戏,去跟你娘假装说你要努力上进了,她听了一定会归功于我,就会在我这里花大把的钱办会员卡。然后我把这部分钱提出来跟你平分。这可比你平时在家里张口向父母要钱容易多了吧?” “从明天开始呢,你就早点出门,找个网吧去打你的游戏。这样你的生活没有改变,但你父母看到你上进了,一高兴就会在我这里充值更多钱,这些钱也都有你的一半。并且因为你父母已经付过钱了,我们的导师也会给予你全程指导,教你把女友追回来……所以,他就答应了呗!” “不是吧?这样也行?!”金思琦连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你是说服他配合演戏?所以闹半天还真是托?!那如果之后他父母发现了真相,你要怎么交代啊?” “反正已经让导师加他好友了啊,”沈安彤无所谓的应了一句,“能不能真正改变他,就看导师够不够专业了。往后再有事那也是导师的锅,跟我没关系了,反正我是已经给他拉到客户了。” 沈安彤的“奸商本性”,令金思琦一时无言以对。 “那,其他人呢?后来不是又有三个实验者吗?总不会每个都跟你配合演戏吧?” “那几个我倒的确是露了点真功夫的。”沈安彤这样回答,“感情问题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你知道,久病成良医嘛。” 金思琦知道,她是说自己因为喜欢皇甫离,专门在网上学过很多情感技巧,也算是半个专家了。虽然追不到自己的心上人,但要对别人说几句模棱两可,听上去又显得很有道理的话,还是不难做到的。 想到她现在这份专业,是背后不知流过多少眼泪换来的,金思琦又觉得并不羡慕她了。 人潮拥挤的街头一角,一道完全由雾气凝结而成的黑影,正安静的盘踞着,双眼——如果他有的话——正充满痴迷的凝视着那庞大的人群。 “多么纯正的欲望啊……赚取金钱的欲望,收获名气的欲望,占有爱人的欲望……这么多的欲望汇聚在了一起,对我就是求之不得的滋补啊……” “我要吸……我要把这些欲望吸个干净……然后,我的实力一定就可以更上一层楼,离我的本体完全脱困就不远了……” 从那黑雾身影内部,延伸出了一道道虚无的黑色能量,分别注入了狂欢的人群体内,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时候,悄悄从他们灵魂中抽走一部分的欲望,又转化为自身的养分。 随着欲望的灌注,那道黑影也在不断的化虚凝实,从外形看来,是越来越接近实体了。 只是,这诡异一幕,却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第1396章 心太软 同一时间,盛元集团面试大厅内,佟剑正坐立不安的等待着。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位风风光光的业务经理,手头有一定的积蓄,业绩在公司内名列前茅,老板赏识自己,同事们羡慕自己,也算是半个“人生赢家”了。 但这一切,却在他遇到那个名叫柳茉的女孩后,被全部毁掉了。 柳茉,他一度把她当做自己的女神,想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对她好。所以当他听说她需要五十万应急,否则就会被老板炒掉时,他毫不犹豫的向她伸出援手。 即使这远超出自身实力的帮助,几乎把他多年的积累完全掏空了,但看到她感激的笑容,他还是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然而,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老家的妹妹出了车祸,急需要钱治疗。 为了妹妹,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向柳茉开口,拜托她先还给自己一点钱。那时他一厢情愿的以为,茉茉这么善良,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难处,他甚至脑补出了茉茉和自己一起去医馆照顾妹妹,又在母亲面前定下终身的场面。 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清纯温柔的柳茉,在听他提出还钱的请求后,竟然脸色大变。不但再三推脱,最后更是斥责他,不要再来骚扰自己。看着她绝情离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失去工作,又一无所有的他,同时承受着社会和母亲所施加的压力,情绪几近崩溃。于是当他偶然和过路车辆发生冲突时,全面爆发的愤怒,促使他当场将车主及其女伴痛殴了一顿。事后也由于“寻衅滋事”被抓进县衙,一直拘留到了现在。 依照惯例,他是应该给那对男女赔偿一定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但在他名下却没有任何可执行的财产,县衙也只能依法延长他的拘留期限。 佟剑听到这个结果时,曾止不住的苦笑。 一无所有,他还真是一无所有,就算打了人也赔不出钱,对方只能自认倒霉……哈哈哈,看来当一个穷光蛋,倒也不是那么坏? 他的一段人生,就这样流逝在了黑暗的囚牢中, 再次踏上街头时,佟剑感到阳光很刺眼,几乎要刺伤了他。 他的确踏出了那个黑漆漆的牢笼,但天下之大,又有何处不是牢笼? 如今,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业务经理的心态,他觉得自己仅仅是个囚犯,是个落魄到了极致的人。就连看到街边的乞丐,他都会觉得羡慕。至少他们还有清晰的人生目标,他们乞讨到的钱足够自给自足,但自己呢?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去走? 漫无边际的在街上徘徊了大半天,饥肠辘辘的他,走进了一家平时常去的小餐馆。希望老板能看在大家是熟人的份上,赏他一口饭吃,他可以留下来洗盘子抵债。 其时,老板一见了他就快步迎上来,絮絮叨叨的说他母亲找他都快要找疯了。这段时间无论是发讯息还是打即时通话,都联系不上他。母亲甚至怀疑“这个没良心的死孩子,是不是就彻底不想管他妹妹了啊?” 迫不得已,老板只能说出了他因为打架被拘留的事,听得母亲又是一番捶胸顿足,连声喊着:“家门不幸”! 佟剑无言以对。的确,自从被拘留后就被收走了玉简,出来以后因为没有钱,他也一直没顾上再买一块。而老板的说法,终于是再次唤起了他的责任心。 妹妹还急等着钱治疗,他实在没有理由再堕落下去!要尽快弄到钱,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必须要尽快弄到钱! 谢过老板后,他就再次踏上了求职的道路。 这一次,这条路走得磕磕绊绊。 太普通的工作他看不上——主要是来钱太慢——而办公楼里的工作,在了解到他有过被拘留的案底后,人事小妹却都一脸抱歉的将简历还给了他。 这就让他处在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 这次看到盛元新工厂的招工仪式,他直接前来面试厂长,并不是他敢想敢拼,只是他实在没有时间再从基层做起了!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狂妄”竟然惊动了盛元董事长,而他也即将要亲自面试自己。 现在的佟剑,是又喜又惧。而他也像一个患了多动症的孩子般,不停的在椅子上扭动着身体,想要找到最舒服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面试厅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了。 那缓步走进来的中年人,佟剑在大荧屏上看到过他,知道他就是盛元董事长盛爵元。 “盛总您好!”佟剑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一个大幅度的鞠躬,鼻尖都几乎要撞到了桌上的玻璃板,“我是佟剑,很高兴盛总愿意给我这次机会!” 盛爵元淡然的笑笑,挥手示意:“坐吧年轻人,不用这么紧张。” “你的简历我已经看过了。知道你以前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经理,谈下过好几笔大订单,业务能力非常不错,堪称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那么,请容我多嘴问一句,你当初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从原公司离职的呢?” “……”佟剑脑中瞬间闪过了大量的借口,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是因为,我曾经很喜欢一个女孩,但她欺骗了我。那段时间又适逢家中变故,我的心情非常低落,搞砸了一笔大订单,所以被老板炒了鱿鱼。” 直到现在,他都感到讽刺。他曾经费尽力气的想帮柳茉保住工作,却也正是因此,让他失去了自己的工作。 “不过……请盛总放心!”说到这里,佟剑猛地抬起头,坚定的保证道,“经过了那件荒唐事,我已经痛定思痛,决定要重新做人,再也不会被爱情冲昏头了!我现在就只想好好工作,赚钱给我妹妹治病,如果盛总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回报您的!” 盛爵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应道:“我能理解。人生么,本来就是一个不断在犯错,又不断去改正的过程。但是你每犯一次错误,也同样是为自己在积累一点经验,我觉得这就是很有意义的。从哪里跌倒,就再从哪里爬起来,年轻,毕竟就是最大的资本。” “你刚才说,只要能在短期内赚到钱,就什么都肯做,是吧?”几句场面话说过,让佟剑放松警惕后,盛爵元也是别有深意的压低了声音,“那么……违法的生意也肯做么?” 佟剑一怔,以他长期形成的道德观,对违法自然是本能的抗拒。但紧接着,却又有一股压抑的恨意从心底泛滥而开,冲破了他为自己构筑的道义心防。 他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但这样有用吗?他还是被一个女孩骗得一无所有。但她却偏偏没有犯法……因为钱是自己自愿塞给她的! 西陵辰呢?其他那些商场巨头呢?谁敢说他们赚的每一笔钱都是干净的?但他们照样赚得盆满钵满,从不顾穷人的血泪……守法,到底又是守给谁的? 如果遵纪守法,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去死……那他宁愿弄脏自己的手!反正他已经体会过被拘留的日子了,不怕再来一次! “……只要能赚到钱救妹妹,就算是违法的生意我也做!”佟剑下了决心,响亮的回答道。 这个时候,盛爵元却只是摇头一笑。 “违法的生意,当然是不能做,我们盛元集团,做的也一向都是正经的营生么。我看中的,只是你那股闯劲,一个人不被逼到绝路上,他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可以有多大的潜力……我相信,为了筹钱,你一定会比任何员工都努力,这就足够了。”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当做我们是在闲聊。”盛爵元虽是用随意的口气说着,但在他眼中,却是悄然划过了一道精光,“如果你能重新起步,再次成为一个成功人士,那么对当初那个骗得你一无所有的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佟剑犹豫了,柳茉的音容笑貌又相继在脑中闪过,也让他痛苦的皱紧了眉头。 “我想……如果我能过得比她好,那就两两相忘吧。”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真心话竟然会是这样,“她毕竟是,我曾经全心全意爱过的女孩,就算她欺骗了我,背叛了我,但我……也从没想过要去报复她。我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生活下去,最多是,在她想到自己没有选择我的时候,能够有一点小小的后悔……那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盛爵元不置可否的点头。但在这一刻,他基本就已经有了结论。 最后一个问题,其实才是最关键的。 以小见大,足以看出佟剑这个人还是心太软,对狠狠伤害过自己的人都可以选择原谅,就算空有一腔决心,本质上仍然是受感情支配。优柔寡断,不足以成大事。 除了明面上的白道营生外,盛元有更大一部分收入,都是来自暗地里的违禁生意。盛爵元自然也是希望,这里被委以大任的员工,都能完全的抛弃良心,只考虑怎样做,而不要去深究该不该做,心狠手辣也是必须。像佟剑这样的人,显然是并不适合成为盛元的伙伴。 “好,今天的面试非常愉快,你的基本情况我也都了解了。”表面上,盛爵元却是丝毫不动声色,“不过,在你正式上任之前,我还是希望能够再考察你一下。这样吧,现在这里有一项任务,至关重要,我就把它交给你,如果能够圆满完成,我也会慎重考虑你的入职安排。” “新工厂剪彩仪式上,由你来负责场上的秩序。到时一定会有很多商界同道,以及媒体前来采访,场面会非常混乱,你务必要确保所有来宾的安全。” 佟剑的呼吸急促起来,看他的样子,甚至是恨不得给盛爵元磕几个响头,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盛总,您是说,只要我能把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您就会让我当新厂长吗?盛总,盛总您真是一个大好人啊!我替我妹妹,替我全家谢谢您了!” “不过……”狂喜过后,佟剑又有些疑惑起来,“负责安全秩序……那不就是保安的工作吗?为什么说负责秩序就是至关重要啊?” “呵……”盛爵元嘴角掀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好人?不要这么评价我。好人在商场上可是走不长的…… *** 两湖商会展台采访结束后,贝明臧跟着前辈记者回到天圣报社,开始加班冲洗照片。 “你说说你,让你去拍现场照,你可倒好,拍回来的都是你女神的照片,等我报告组长,一准治你个怠工!”前辈一边查看着冲洗出来的照片,也时不时转头冲贝明臧笑骂道。 “我女神的照片,我那都是拍回来当私人珍藏的啊!”贝明臧不服气的反驳,“再说我安彤女神本来就是这次活动最耀眼的,拉到客户最多的!咱们就算给她安排一个专访都不为过啊!” “你可得了吧。”前辈丢给他一个白眼,再次整理最新照片时,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是什么?不是你自己搞的鬼吧?” 他这一说,也吸引了几个正闲着的记者都围了过来,一起探头查看。 那照片一角,拍到了一个清晰的人形黑影,即使只看照片,也透出一种强烈的不祥气息。 还有几张照片也拍到了类似的场面,那黑影体内竟然还蹿出道道黑色能量,注入了围观的人群体内,诡异的场面,堪比大型恐怖片。 “哇,这是拍到灵异照片啊!”其他记者们已经咋呼起来。 “听说相机能拍到人眼看不到的东西……别是刚好给你中彩了吧?” “拿这张照片寄给灵异杂志吧!连后期加工都省了!” “你们别闹,这照片待会还是拿给组长看看……”前辈同事一边劝阻众人,一抬眼看到经过办公室的米子尧,连忙抬手招呼道:“组长!你来得正好!我们这有实习记者拍到奇怪的照片,你也过来看看啊?” “什么奇怪的照片,一个个不好好工作,又聚在这里聊八卦。”米子尧嘴上虽在笑斥,但他和同事们一向处得非常不错,这时也就无可无不可的走了过来。 然而,当他一看清那张照片,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瞬间消失,眼中也猛地涌起了一层冰冻的冷意! 第1397章 失败的采访(上) “这照片……”米子尧声音冰冷,双手都在发抖,“这照片是谁拍的?” “是我们这里一个实习记者,刚才在两湖商会展台上拍回来的?”前辈同事战战兢兢的接口,“怎么,组长,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是他……”米子尧失神的喃喃自语,“的确就是他,他竟然又出现了……当初,淮哥很有可能就是被这种东西杀死的!” 听到邹淮的名字,熟悉内情的同事们都怔住了。一旁的月橘、宋浅浅等人也都相继围了过来。 整个社会组都知道,几个月前他们的一位老同事邹淮,曾替米子尧接下了一个化工厂采访,原本也只是一个简单的污水排放事件,但邹淮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再被人发现时,已经是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那里,留下家里的孤儿寡母,日夜以泪洗面。 捕快调查过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官方也采纳了化工厂负责人的说法,即“邹淮是深夜溜进工厂做违规调查,途中由于操作不当,引发毒气泄漏,当场死亡。” 这件事过后,米子尧一直都非常后悔,他始终认为邹淮是替自己死的。而他也坚信,邹淮的死因绝对没有报道里说的那么简单,恐怕他就是查出了什么……有人不希望他查到的,这才被杀人灭口! 那家化工厂,之后米子尧也去过一趟,的确是没找到什么太明显的破绽。想来经过上次的事一闹,就算这里真有过罪证,也都被负责人紧急清理掉了。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邹太太的配合下,米子尧还是找到了很多线索。也让他得以确认,这果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庞大阴谋! “大嫂交给过我一个便签本,是淮哥生前留下的,她还帮我破解了淮哥的微时空密码。我看了淮哥做过的笔记,看了他和网友的全部私信,也大概知道了他生前调查过的几个案子。” “首先,是一份奇怪的招工广告。据说它会以各种形式,在网络和街道上被散布,专门面向那些底层人群。广告上说,这份工作不要求学历和任何专业技能,无需培训直接上岗,薪水非常优厚。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工作具有保密性,应聘者绝对不能向其他人说起这份工作。” “对那些底层人员来说,这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工作,自然会被他们视为救命稻草。而按照广告上的联络方式,前去应聘的人,竟然全部都失踪了!” “他们都是最没有社会地位的人,也没有什么交际圈,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但是,那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这么多的人失踪,官方竟然始终睁一眼闭一眼,如果说背后没有人刻意把事情压下去,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那么,官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幕后策划者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二,虽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也是我心里更加倾向的可能,那就是,官方自己就是幕后的策划者!” “我也同意,这些失踪案不会是巧合。”宋浅浅这时在旁插了一句,“但是,要把失踪案和淮哥的命案联系在一起,会不会太过武断了?” “我们听组长说吧!”月橘就是一脸信任的望着米子尧,“组长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就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在意识到这些失踪案大不寻常之后,我就开始展开调查。在这个过程中,也认识了一个黑客朋友。”米子尧向月橘点了个头后,就继续说了下去,“之前他有亲人失踪了,去报案官府却不作为。所以他想要凭着自己的力量找出真相,我们交流后一拍即合,也定下了初步的调查方向。” “这些广告的散布,并非完全是无迹可循的。要全天候的转发扩散,还要对目标群体进行精准定位……只靠个人的力量是办不到的。那么,既然需要人手和技术手段,也就是说离不开金钱的支持,背后很可能有财阀介入其中!” “我们知道,在网络上的一切活动都会留下痕迹,有传播轨迹也就会有源头。哪怕发布者使用的是代理ip,只要黑客的技术够高,同样可以逆向追踪到对方的真实ip!” “当我们顺着一个个账号进行追踪,也直接锁定了对方的ip地址后,从ip归属,我们看到的是,国内大大小小共有数十家的公司都有份!他们分布各地,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联系,但这个阴谋网络,却证实了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淮哥丧命的化工厂,还有盛元集团,都在这份名单之中!” “啊……”宋浅浅掩唇轻呼,“难怪你忽然这么重视盛元集团新工厂的剪彩仪式……你是想借此找出化工厂阴谋的线索吧!” “没错。”米子尧点头,“或许盛元集团的确不是幕后黑手,也或许他们的确不了解全部的真相,但既然站在他们身后的是同一个老板,那么比起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化工厂,先从并无防备的盛元集团入手,应该是最明智的方法!” “我再告诉你们一件更加巧合的事,之前有个新闻,也许大家都没太在意。它提到了社会压力越来越大,有很多老板都累得病倒了。我看过那些老板前后的对比照,恕我直言,我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是生病,而是被某些邪秽之物吸走了精气!” “而这些‘病倒’的老板,要么就是在那张阴谋名单之中,要么就是和名单中的公司有过生意往来……所以一切又被联系到了一起!” “而老板们的突然生病,往往都是在参加过一些大型活动之后……上次的拍卖会场,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那位黑客朋友能够熟练使用暗网络,他找到了很多的照片。”米子尧说着,将随身挎包打开,掏出一叠照片摊在桌上,“我给你们看,这些就是我们几个月来的调查资料。在那些公司相关的地方,也有好几次拍到过类似的黑影!恐怕,就是这个东西在吸收老板们的精气!而那些失踪人群……恐怕是已经被吸得连命都没有了吧。” “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月橘对比几张照片后,弱弱的指出,“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顺序,但这个黑影一开始还很模糊,慢慢的就越来越清晰,到贝明臧今天拍的照片,已经和实体没有多少区别了吧?” “恐怕,这就是他的力量正在不断增强的表现。”米子尧沉重的点下了头,“我不知道官方到底是什么人正在培育这样的东西,但如果真的让他的能量继续增强,对整个世界都是一个灾难!” “根据我们的推测,盛元集团这次的剪彩仪式,完全符合以往出事那几次大型活动的标准,也就是各界名流齐聚一堂的时候……那么,这个东西很可能会再次出现!这也是我们抓到他的好机会!” “啪”的一声,他的双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一切,就赌在这一次了!” “组长,我跟你一起去!”月橘立刻要求,“盛元采访这个case你本来也是交给我的,我应该有始有终。而且既然涉及到那些妖魔鬼怪的东西,你一个人去也太危险了!” 其他同事也纷纷附和,米子尧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都留下,我再也不想让任何人陪我冒险,替我丧命了……盛元和化工厂的瓜葛是我挖出来的,也就应该由我挖到最后!” “而且……我也很想亲自找出盛元集团的犯罪证据,用法律的武器来制裁他们!这是……我对一个朋友的承诺。” 月橘还想再说,米子尧已经将桌上的照片收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了,你跟监狱约好采访白霖晚的时间不是快到了吗?抓紧时间过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月橘一向是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不守时不是她的作风,因此尽管仍是忧心忡忡,但看到玉简屏幕上的时间,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整理采访工具先离开了。而她也暗下决心,等自己回来,一定还要再好好劝劝米子尧! 据说这次采访,还是月橘极力向主编争取来的。其他同事都不理解,那白霖晚也是一个凶恶的罪犯,去采访他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为什么月橘一个女孩子,竟然一次次的要往监狱跑? 和那些对犯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不同,月橘愿意走近他们,也是想要了解更加多面化的人性。至今为止,她已经采访过了很多犯人,也将他们的心路历程如实反馈给了公众。如果能够在这个过程中,引起人们的一点思考,她就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意义的。 到了会客室中,月橘在这里没坐多久,白霖晚就被带了出来。 虽然戴着手铐脚镣,穿着囚服,但现在被两名狱卒押解着,缓缓坐到自己对面的他,一张脸依旧精致非凡,知名摄影师的风采不减,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帅。不说的话,真的很难让别人把他当成罪犯。 曾经那么光芒万丈的一个人,竟然落到了这样的境地,恐怕他今后的余生,都只能在监狱中度过。此情此景,的确会令人感到可惜,但又的确是他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前途,实在是可恨而又可怜。 “白霖晚你好。”月橘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先向他打了个招呼,“我是天圣报社的记者月橘,之前说好来给你做一次采访,希望你也能尽量配合,好吗?” 白霖晚自顾自的倚在座位上,眼里始终闪烁着嘲弄的冷光。好一会儿,等月橘几乎耐不住要再次催问时,他才略微偏过头,目光自下而上的斜扫着她。 “你问吧。如果有什么话,是我想利用你传达给公众的,我一定回答你。” 月橘点了点头,打开采访记录本,让自己露出亲切的笑容。 “作为一位知名摄影师,你的照片真的拍得很好。想必你一定很喜欢艺术吧,那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摄影的呢?” 这个与案情完全无关的问题,让白霖晚明显一怔。 月橘采访过很多罪犯,也形成了属于自己的采访技巧。她往往会从他们的爱好,或是成长历程入手,先放松他们的戒备,将采访变成一次谈心。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更加愿意开口。 在她看来,犯人也是人,也应该得到尊重。找出他们犯罪的根源并加以避免,比简单的消灭他们更有意义。 果然,在说到摄影时,白霖晚的态度确实兴奋了起来。 “因为一切有形之物都会消亡……人类,花草树木,山川河流,他们的存在都是有期限的。但我的照片,却可以将时间定格,将事物最美好的一刻永远铭记……这是艺术,是历史的瑰宝啊!” 月橘略作颔首,“纵观你的作品,不难看出,你经常会以‘疼痛’为主题拍摄。模特的疼痛,世界的疼痛,你也采用过很多大红大紫的颜色,来更加深入的反映这种疼痛。所以你的照片几乎是残酷的,也正因为这种残酷,它被评价为‘震撼灵魂的美’。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疼痛’吗?” “因为疼痛才是永恒的主题!”白霖晚回答得很快,仿佛同样的答案早就在他心头盘桓了无数遍,“每个人哭着降生,却笑着离开,这不就反映了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受苦吗?……所有短暂的美好都是假象,只有残酷才是唯一。生命的真谛,本来就是疼痛,是毁灭,是向死而生!而我,也正是真实的记录了这一切!” 听他这样说话的时候,虽然心态稍显偏激,但也还像是个正常人,可以正常交流。月橘一边快速在本子上记录着,又将计划中的问题逐一问了出来。 白霖晚说了很多,在他口中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艺术”,每说到艺术,他的眼里也会焕发出光芒,情绪也会变得格外高亢。看上去,他的确是真心的将自己当成一位艺术家,他对作品的爱惜,甚至更超过了那些无辜的生命。 直到月橘问到最后的几个问题时,气氛忽然急转直下。 第1398章 失败的采访(下) “我们都知道,你的案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开审了。”月橘谨慎的斟酌着词句,“那么可以跟我们说说,你理想中的刑期吗?你觉得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应该得到怎样的判决才是最合理的?” “什么叫做理想中的刑期?我是无罪的!”白霖晚的情绪空前激动起来,面目扭曲,这也让他那张漂亮的脸显得格外狰狞,“如果状师不能给我做无罪辩护,那是他的失职!如果县官非要定我的罪……那也只因为他是一个俗人!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来指责我,错的也是他们!不是我!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改变我原本无罪的事实!” 来此之前,月橘也的确在资料中了解到,白霖晚一直想做无罪辩护,但代理状师觉得像他这个情况,做无罪辩护必输,到时也会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留下污点。为保险起见,他是打算走有罪辩护路线,尽量从当事人的精神状况,以及他曾在摄影领域的贡献做文章,只要能避免最高级别的终身监禁,有期徒刑判几年是几年,这个官司也算打赢了。 但白霖晚不服,坚持要做完全的无罪辩护,双方的意见一直还没达成统一。而他本人在接受讯问时的态度,也是承认犯罪事实,却拒不认罪。这也导致开审时间一延再延。 亲耳听着他这样说,月橘还是感到一阵抵触:“不管有什么理由,但你都是实实在在的伤害了那么多人,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想过要补偿她们,没有觉得自己应该付出一点代价吗?” 白霖晚霍然站起,神色疯狂,语调高亢而尖锐:“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犯罪!那都是艺术大道上必要的牺牲!我的模特都是自愿为艺术献身的!因为她们知道,只有我,才能挖掘出她们最完美的一面!一个个俗人不懂,就给我妄加罪名……所以你们永远都无法理解真正的艺术,这就是你们鼠目寸光的报应!” 见他形容可怖,几乎就要暴起伤人,一旁站岗的狱卒连忙上前喝止。 “哈……月橘记者是吧?我听说过你!”即使被两名狱卒紧紧按住肩头,白霖晚依旧是冷笑着向月橘喊话,“当初你给捕快殉职案主犯也做过专题采访,还是有一点自己的观点,不会盲从大流,我以为你会跟那些俗人不同,所以我才答应接受你的采访……没想到你也这么让我失望!” “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会给这个世界送上一场最盛大的烟花,我要让所有人都来欣赏我的艺术!你,你,还有你,你们就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整个人已是近似癫狂,在大笑不止中,被几个狱卒强行拉走。但那疯狂的笑声却依旧在会客室内回荡,也让月橘感到阵阵不祥。 是啊……她无声的喃喃着,自己和那位捕快殉职案主犯的确交谈愉快,因为他已经真正的忏悔了。他会在监牢里读经文,会为死去的关捕快做祷告,他对整个世界都心存善意,也心甘情愿的用余生来赎自己的罪。这样的他,等若是已经拥有了新的生命,他当然有资格获得内心的安宁,自己也愿意通过采访,让公众看到他的另一面。 但是,白霖晚呢?自己又该如何将他的形象呈现给大众? …… 回到报社后,月橘坐在计算机前,机械的敲打着键盘。 她写得很慢,好不容易打出一行字,很快又被她全部删除。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她面前的屏幕上还是空白一片。 这次的采访稿,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写。 对于白霖晚,就算她想在公众面前稍稍美化一下他的形象都不行,在他们整个谈话过程中,他真的是完全没有悔意,没有一点对生命的尊重,始终声称是自己为那些受害者“铭记了永恒”。 以前她采访的其他犯人,就算是为了轻判或是减刑,都会假意做一番忏悔,只有他,依然坚持以罪恶为荣,坚持罪恶就是艺术。 他带着痴迷的描述那些犯罪过程,语言详尽而细致,自己听着都瘆得慌,他却像是在描述最美妙的事情,时不时就露出陶醉的笑容。那样的“血腥纪实”,也实在不适合面朝公众的发表出来。 让月橘印象比较深刻的,还是他用花朵来举的一个例子。 他说,让花自然生长,就总有枯萎凋谢的一天,但如果在最美的时候就把它们摘下来做成标本,放在展览柜里,就可以让它们的的美丽永久保鲜。“我所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但是,自然生长是花朵的权利,你没有资格替花决定它要不要变成标本,不是吗?”月橘是这样反问道。 “那谁有资格?!”白霖晚猛地提高了声音,“造物主吗?这个世界吗?大自然杀人就不算杀人?台风,海啸,瘟疫,地震,我们经历过多少天灾,又死过多少人,有人责怪过这片土地吗?就因为我们生长在这里,它养育了我们,所以我们就必须感恩戴德,任由它剥夺我们的生命吗?” “那我也是艺术领域的造物主啊!是我让她们腐朽的生命得以成为艺术品,为她们创造了刹那芳华……我让她们消逝,是为了让她们更长远的存在,事实是我也做到了!是我成就了她们,所以我也有资格裁剪她们的生命周期!” 明知道他是错的,月橘却忽然不知该如何反驳。而她也是第一次有一种感觉,难道他所说的,并不是为了替自己脱罪,而是的确发自内心的将毁灭视为艺术?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犯罪? 难道他的想法,真的就跟正常人都不一样吗?但自己却没能找出他这种畸形心态的成因。总的来说,这还是一次失败的采访。 “好消息!好消息啊!”正当月橘满心沮丧时,贝明臧的大嗓门忽然在办公室内响了起来。就看他提着几个塑料袋跑进来,将里面的快餐逐一分发给正在加班的同事。摆在月橘面前的,则是一个鸡腿堡,一袋香酥鸡柳和一杯奶茶。 “哎呀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啊?你能不能安静一点!”月橘终于忍不住喝止他。 “我说好消息,那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啦!”贝明臧夸张的做了个“展开手臂”的动作,“刚才组长答应我跟他一起去采访盛元剪彩仪式啦!” “真的吗?”月橘的精神立刻就振奋起来,比起白霖晚,她自然还是更关心米子尧,“这不公平啊!我让你帮我去跟组长说说好话的,为什么现在他答应带你不带我?你是不是光顾着夸自己啦?” “这个嘛,那当然就是我比你有用咯!”贝明臧得意洋洋的站起身,“对组长来说,你只是一根笔杆子,但我是一台照相机,可以替组长拍现场照片,所以,他就选了我这个搭档呗!” 月橘虽然还有些不服,但想到有贝明臧跟着,多了一个人,米子尧的安全也就更多了几分保障,总算让自己稍稍安心。 和贝明臧打闹一番后,她也想再去叮嘱组长几句。 然而,刚刚推开组长办公室的门,她就看到米子尧正在接玉简,隐约还能听到几句对话。 “妍妍,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嗯,我会量力而行,不会跟他们硬碰……就算是为了你也会很谨慎……” 想到自己打算叮嘱他的话,都已经有一个对他更重要的女友跟他说了,自己也就没有再去重复的必要了。月橘有些失落的按了按眼皮,就轻手轻脚的掩起房门,默默离去。 第1399章 橙兔初见 自从上次私聊后,墨凉城就对江晓黎念念不忘。 在他的人生中,和女孩打交道的经验是很少的。虽然不至于像罗帝星那样,见到热情的女生就跑,却也同样堪称是一个“情场小白”。 当初在焚天派,“第一天才”的傲气,让他对身边的女生都是不屑一顾。后来双手残缺,生命也跟着进入倒计时,自暴自弃的心态,也让他再没有闲情去认识女孩。 没有想到,因为一场真人秀,一只小白兔,让他和一个漂亮女孩被联系在了一起。而且,还是一个异位面的漂亮女孩。 这天,墨凉城心血来潮,想真实的见一下江晓黎,面对聊天界面犹豫再三,终于点下了“视频”申请。 但,看到屏幕上不断传输的信号波纹时,他又有些后悔,担心这突兀的举动会吓到对方,正要取消,视频却忽然被接通了。 不得不说,微时空网络是很强大的。即使跨位面联络,信号却依然平稳,可以清晰的看到另一端的画面,就和本位面网友视频的画质一般无二。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超大的房间,整体以蓝白色调为主,干净整洁。有着一大一小两张床,小的是一张吊床,看来应该是给小白兔小黎睡的。大床床头有房间主人墨千珑的照片,还有一张三人合照。 从相框的精致程度,能看出墨千珑对这张照片的爱惜,和她合照的,应该是她很重要的人。但床头柜前偏偏放了一个插着堇色小花的花瓶,挡住了相片中人的相貌。只能隐约看出,和她合照的应该是两个男生。 一旁的落地书柜,就像一个大型图书馆般,上面摆着很多书,如兵法、乐谱等等。另一边的衣柜没有打开,但能在这间奢华房间中存在的衣柜,里面想必也挂满了女生喜欢的漂亮衣服。 房间中还有桌椅沙发,沙发上并排放着兔子抱枕和橙子抱枕,茶几镜子办公桌,各种家具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乐器、沙盘、书画、棋盘等一系列东西。足以看出房间主人的多才多艺。 粗略看去,小厨房,浴室,洗手间,书房都是一一齐备,不过中间都有帘子或屏风等物初步隔开,布局极有规律。 看到她们的超大房间,墨凉城第一次庆幸自己生在了豪富之家,屋内的装潢应该还看得过去。否则……跟这样明显是白富美的女孩聊天,他恐怕是真要“自惭形秽”了。 画面一转再转,墨凉城就这样看着镜头不断晃动,似乎是江晓黎带着玉简东走西晃,寻找最佳的聊天场所。现在画面终于稳定了下来,看来是她终于找好了角度,墨凉城也得以在视频中看到她的真容。 视频中的江晓黎,一身蓝衣,编着麻花辫,笑容美丽纯净。她坐在长长的大沙发上,对着镜头调皮的比了个v字。 坐在一旁小沙发上的女孩,墨凉城看过照片,认得她就是墨千珑。 她一头长发披下,身穿白裙,飘然若仙,又透出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冰冷,安静地坐在一边看兵书研究兵法。虽说是在视频里,依旧是美如画。 “来,小橙子,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家千珑丫头!”江晓黎也注意到墨凉城的视线,立刻就嘻嘻哈哈的为他做起了介绍。 墨千珑短暂的抬起头,略作颔首算是回应,接着便再次埋头翻起了书册。 墨千珑这微冷的表现,和她照片中的如花笑颜大不相同。墨凉城稍感意外之余,却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墨孤城。由此对墨千珑自然而然的有了亲近感。 从哥哥身上,他知道看似冷漠的人,往往只是在用冷漠掩饰他们真实的心意。而他也相信,一个能够在合照中笑得灿烂的女孩,绝不会是真正的冷面冷心。也许她也有着什么不愿言明的经历,让她难以轻易的绽放笑颜。 并且,在亲眼看到墨千珑和江晓黎真人后,他也大为感慨。和灵界大陆盛行美颜p图的虚假美不同,这个异位面的美女,竟然都是原装美女,真人甚至比照片更加漂亮,更有气质。 介绍过墨千珑后,墨凉城也注意到了一旁伫立的另一人。 那是一位年轻男子,一头栗色中发落至肩后,额前碎发略微掩映着一对明若阳光的金眸。其眼神里,貌似空无一物,却又仿佛在静默地注视一切。 他一身黑色管家服,内穿白衬衫高领至颈,从腰后开叉的燕尾自然垂下,双手更是戴着白手套,一丝不苟。 整体给人的感觉,不止是干练整洁,甚至还多了几分彬彬有礼。 “请问,这位先生是?”墨凉城半是礼貌,半是好奇的询问道。 第一次视频,墨凉城还明显有些拘束,尽量正襟危坐,江晓黎在那边却已经自来熟的挥了挥手:“哦,这个不重要,别管。” 墨千珑听着江晓黎又在挤兑那年轻男子,无奈的叹息,提指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就是调皮。” 接着,她主动向墨凉城做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管家,他的名字叫作季星辰。” 墨凉城连忙打招呼:“你好,我是墨凉城。” 那位男子,季星辰只是象征性的看了他一眼,却不苟言笑,公式化的道出一句:“你好,凉城少爷。” 江晓黎推了推他:“去,给我拿些点心来。” 季星辰面无表情:“自己去。” 江晓黎立刻转向墨千珑撒起了娇:“千珑丫头,你看他!” 墨千珑轻叹一声,朝季星辰蹙眉轻唤一声:“星辰哥……”似是劝他不要与江晓黎计较。 季星辰眉峰微动,最后只是很快的答出一个字:“好。” 而他随后拿来的点心,是一块做工精美的橙子蛋糕。 江晓黎一看到蛋糕,立刻表现得“馋涎欲滴”,眼里都放出了光彩。总算她还意识到自己正开着视频,为掩失态,连忙吐吐舌调皮一笑:“小橙子你也去叫人拿点心来,我们边吃边聊!” 墨凉城笑着点点头:“嗯,好。”她嘴馋的样子真可爱,真像当初那一只偷吃食物的小白兔啊! “你啊,一直就最喜欢吃橙子类的点心。”墨千珑莫可奈何的摇头,打趣江晓黎,“诸如橙子蛋糕、香橙糕、橙子蒸蛋之类的点心,大概是你除了肉之外难得钟爱的吧?” 橙子!玉简这边的墨凉城想起“橙子”的隐义,忽然忍不住的害羞起来。 第1400章 跨位面网恋 “哎呀那我就是喜欢吃橙子嘛!”江晓黎一边冲墨千珑撒娇,注意到墨凉城害羞的样子,又调侃道:“你脸红什么?我吃橙子蛋糕又不是吃你!” 墨凉城干咳两声,“小黎,你可不要太挑食了啊,除了肉和糕点之外,蔬菜水果也要多吃,可以补充人体所需要的各种营养元素,对女孩子的皮肤也会有好处……” 江晓黎一阵崩溃。又想到真人秀期间,自己美滋滋吃红烧肉的时候,就是他一次次把蔬菜萝卜夹到自己面前,叮嘱自己要多吃蔬菜,营养才能均衡。 啊啊啊,我是兔子的时候你就念叨我,变回人了你还念叨我! “哎呀行了行了,你怎么比老季那家伙还啰嗦。”见墨凉城说个没完,仿佛要在这里开健康讲座,江晓黎终于耐不住打断了他。 这“老季”,是江晓黎给季星辰取的外号,意指他年纪轻轻却像个老古董,季星辰则同样以姓氏称她“小江”。 “这是为了你的身体好啊!”墨凉城语重心长的劝说着,“小黎也只喜欢吃肉,哦,我是说小白兔小黎……对了,小黎不会都是跟你学的吧!那你作为主人,可就更要以身作则了——” 江晓黎抓狂的捂住耳朵,最后更是作势去按玉简,意示:“你再啰嗦我就关了视频!”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墨凉城连忙求饶。但在他心里,却还没有放弃让小黎“均衡膳食”的计划。 这时,墨府侍从也端来了一盘点心,墨凉城简略一扫,嘴角就露出了一丝坏笑。 “你吃橙子蛋糕,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吃‘大白兔奶糖’意思一下?” 江晓黎立刻回道:“吃少点!吃多了会蛀牙!”算是报了他先前念叨自己的仇!哼! 墨千珑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兔子总算遇到玩伴了,好像还是一个挺可爱的小网友。这样也好,有人能带她放松放松,这些年她跟在自己身边,所经历的勾心斗角也实在是太多了…… 而后,她又向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季星辰招呼道:“星辰哥,你也坐下跟我们一起吧。” 季星辰仍旧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在下只是一名管家,不能和大小姐平起平坐,如若不然,岂不是乱了规矩?” 江晓黎边大口大口的吃着橙子蛋糕,听季星辰仍是那套迂腐论调,心里有气,顺口怼了过去:“随便他,让他站到天荒地老!” “对了小橙子,”三两口将蛋糕吃完,江晓黎又想起了什么,擦擦手抱起身旁的橙子抱枕,“你的手怎么样了,好些没有?” 现在是大夏天,墨凉城在视频里却仍是戴着那副黑色真皮手套,而且总是有意无意的将双手避开镜头,江晓黎就看出了些端倪。她也知道像他这样,曾经的天才修灵者,有着那样的一双手,需要承担多么大的心理压力。 在回到七界后,她也专门花了不少时间,去为他寻找药方。但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似乎都无法达成断肢再生。现在她也只能期盼他好好活着,只要活下去,就总有一天会等到希望。 听她一语道出自己的秘密,墨凉城大吃一惊:“你怎么会知道!” 江晓黎一滞,连忙掩饰:“小黎告诉我的!” 墨凉城更是一头雾水:“……可它不是小白兔么?还会说话?” “……”江晓黎额角青筋跳动,这小子真是该聪明的时候犯傻,该傻的时候倒比谁都聪明啊! “你就甭管那么多了!总之好点没?” 墨凉城轻轻的低下头,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手套的存在,虽然可以遮掩那畸形的木手,却遮不住他内心的自卑。 当初面对小白兔小黎的时候,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小白兔不通人事,不会知道假肢和正常手掌有什么不同,但晓黎呢?她是个人类女孩,又是个那么完美的女孩,她会怎样看待自己?她还会愿意跟一个残疾人做朋友吗? “没事啊,慢慢来不着急,”一向顽皮怼天怼地的江晓黎,这时的声音却是格外温柔,“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终有一日会痊愈的。” 墨凉城又惊又喜的抬起头,目光仍是透着胆怯:“你不介意……?” “小黎那只兔子都不在意,我又怎么会在乎?”江晓黎又恢复了豪爽的性格,“当然了,千珑丫头也不会多说什么的。至于老季这家伙,更是连话都不会说,整个一木头!” 季星辰冷漠的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小江这家伙,刚才难得有点女人味,自己还准备夸她转性了,没想到她连安慰人都要顺便怼自己一波! “谢谢你小黎。”墨凉城真诚的道谢,“有你们的鼓励,我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对了,说到小白兔小黎,我能见见它,跟它打个招呼吗?这么久没见到它了,真是挺想念的。” 江晓黎灵机一动,答道:“嫣然带它出去玩了,下次吧!下次肯定让你见它!” “嫣然是谁?”墨凉城疑惑。 江晓黎看了一旁的墨千珑一眼,解释道:“嫣然是墨家收的养女,算是千珑丫头名义上的姐姐。” 墨凉城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墨千珑的姐姐,那应该也是一个像她的名字一样,美丽温柔的女孩吧。相信她能照顾好小黎。 两人又天南地北的闲聊过一番,这会儿,墨凉城拿起身旁的玩偶,冲着屏幕晃了晃:“小黎你看,我这个玩偶好像和你的吊坠是同款。” “那我比你更厉害!”江晓黎晃了晃自己的配置,左手一个橙子抱枕,右手一个兔子抱枕。 “不,我是说造型……”墨凉城看了看怀里的玩偶,又看看江晓黎颈中摇晃的吊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兔子抱橙子”造型,“只是巧合吗?” “想知道吗?求我啊!”江晓黎大笑起来,“求求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求我呀!求我呀!”她挥着手里的抱枕,隔着屏幕敲打墨凉城,墨凉城也下意识的挥着玩偶还击。于是两人的聊天,也就变成了一场隔空的抱枕打闹。 “……你俩好幼稚。”墨千珑终于忍不住评价了一句。这完全就是两个小孩子啊! 直到季星辰的语音通讯器收到信息,通知他带墨千珑去参加宣讲会,这才终止了这场“玩偶大战”。 “大小姐,”季星辰主动请缨,“让我来帮您编头发和挑选衣服吧。这次的宣讲会,我们墨家是主办方,您必须要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 “等等!”墨千珑是无可无不可,江晓黎却主动站了出来,“这种事你一个大男生不方便,眼光又是直男审美,还是我去给千珑丫头找人帮忙吧!” 和墨凉城知会了声,让他稍等后,她就健步如飞的跑出了房间。 墨千珑看了看依然处在视频状态的玉简,知道江晓黎得有一阵才能回来,就这么把墨凉城一个人晾在那边等,未免太不礼貌。而他还是晓黎的朋友,自己也不能失了待客之道。于是她合上书,主动坐到沙发前,和他聊了起来。 季星辰见此,也是适时的提议道:“大小姐,我也给你拿些点心吧。你们边吃边聊。” 想到待会还要参加宣讲会,确实应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墨千珑也就颔首默许。随后季星辰前去靠近门口的小厨房,偌大的房间中就只剩下了墨千珑一人。 毕竟双方还不熟,“千橙”的首次单独聊天,也就略显尴尬。 在一阵“你客套来我客套去”的寒暄结束后,墨凉城尝试从小白兔小黎展开话题。说起真人秀期间自己是怎样遇到小黎,怎样天天给它喂食,它又是怎样成为了真人秀团宠等等,墨千珑多是静静的听着,偶尔也会补充几句自己与小白兔的趣事。 有了小白兔这个连接点,两人终于慢慢建立起了熟悉感,再聊天时就自然了很多,墨凉城也开始感到,墨千珑果然不是像表面那么冰冷的,其实她非常善解人意,和她聊天的感觉非常舒服。如果自己真能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妹妹……那就好了。 墨凉城并不知道,这时在他身后,正有一个人趴着门缝,聚精会神的观察着他们的聊天。 墨重山是刚好路过儿子的房间,听到里面传来儿子的说话声,还有极其微弱的女声,心生好奇的他,忍不住就凑上前听起了壁角。 当他看到,儿子竟然是在跟女孩视频聊天!而他聊天的对象,就是网上正在跟他传绯闻的女孩墨千珑!墨重山顿时露出了老父亲的宽慰笑容。看来自家儿子是真的在谈恋爱了啊!自己很快就要有儿媳妇了! 由于听得太入神,迫不及待的想获取更多信息,墨重山一不小心就直接推开了门板,吱呀声也惊动了正坐在矮桌前的墨凉城。 “哈哈哈——”既然已经暴露了,墨重山干脆就主动出击,他大步走上前,喜笑颜开的在墨凉城身边坐下,直接冲对面的女孩打招呼:“你好,你就是墨千珑吧?我是凉城的父亲!我可以叫你珑儿么?” 这样近距离看,这个女孩可比之前在照片里还漂亮!再看她们家的房间,可知财力与自家相比,也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赚到了,真的赚到了啊! 不……紧接着,墨重山又暗自在心里否定了自己一把。我怎么会是那种看重家世的父亲呢?只要儿子喜欢,只要她是个好女孩,不管家世如何,我都是一百二十个欢迎啊! 墨凉城这才反应过来,发现父亲已经乱入到视频中了:“爹?” 墨千珑倒是神色如常,向墨重山礼貌颔首,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初次见面,墨叔叔好。” 墨凉城难得见她笑一次,如此美丽,他都看痴了,傻傻地愣在一边一言不发。 在墨重山看来,这就是公公和儿媳妇初次见面的节奏啊!而墨千珑更像一个宝藏,她的美丽,她的大家闺秀气质,她的温文尔雅,每挖掘出一点,都让墨重山在心底击节赞叹。这凉城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第一次谈恋爱,就认识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啊! 但这小子不太会说话,还得靠自己这个父亲多多帮忙。墨重山这样想着,又是积极的和墨千珑聊了起来。 那边,季星辰刚刚将香橙糕装好盘,正要端来给大小姐,却被不知何时躲在房外门边暗中观察的江晓黎拉走。 “别打扰人家。乖乖在这里看就好!”说完,她还在盘子里顺手拿了个香橙糕吃。 房内—— 墨重山笑得更欢:“好好好。不知珑儿对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凉城,印象如何?” 墨千珑温文颔首:“凉城哥人挺好的。” 墨重山心中大喜,看来“千橙”果然有戏啊!大手一拍儿子肩膀:“傻愣在那里干什么呢?说话啊!” “呃……墨姑娘,我爹他一直都是这么热情的,你别太介意。”墨凉城只能干笑着做解释,“不过我爹他人还是很好的……” “傻小子,怎么还在一口一个墨姑娘?”墨重山不满的皱眉,“人家都叫你凉城哥了,你也该改改口了吧?” 墨凉城看看一脸“极度兴奋”中的父亲,又看看对面的墨千珑,见她似乎并没有抵触之意,这才壮着胆子唤出了一声:“珑儿。” 墨千珑报以浅笑。其实比起那位热情的墨叔叔,更让她头疼的,是现在时不时从门缝中飘进来的声音。 “小江,谁让你吃我准备给大小姐的点心了!”这是季星辰的声音。 “反正千珑丫头不会介意的!好吃,我再吃一块……”这是江晓黎。 “喂,你敢偷吃怎么就不敢进去?”季星辰正在指责江晓黎,“那是你网友的父亲,不应该你去跟他聊吗?怎么让大小姐去?” “星辰哥,”这次响起的是一道柔美的声音,“你也不是不知道,小黎她不擅长同长辈沟通,更何况还是网友的父亲。” 江晓黎乐了:“知我者莫若嫣然也。” 想不到……星辰哥和小黎也就算了,嫣然姐一向稳重,竟然也会跟着他们胡闹。 想到那三人现在恐怕就在房门一角,一个探一个头地偷看偷听,墨千珑就深深的感到……心好累。 第1401章 黎白 “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季星辰终于推门入内,站在玉简前方,以手抚胸,礼貌的鞠了一躬:“墨老板,十分抱歉,大小姐一会还有个宣讲会要参加,我担心再聊下去时间赶不及,要不你们下次再约?” 墨重山虽然有些不舍,但想到正事重要,自己这个“未来公公”也不能表现得太不通情理了。反正要和儿媳妇交流,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呵呵,好,那我就不耽误珑儿了。你们说的那个,宣讲会,好好表现。”墨重山笑吟吟的说着,又拍了拍儿子肩膀,“傻小子,抓紧跟珑儿再说几句,爹先出去了啊!” 墨凉城僵硬的点了点头。总觉得……爹刚才的笑容好诡异啊,是我想多了吗? 之后江晓黎也跟进房里,继续和季星辰打闹。墨千珑见状,向墨凉城道别后,主动提出前去梳妆打扮。 见大小姐离开,季星辰也没有多待,留下香橙糕给江晓黎——反正也被她偷吃得没剩几个了——就同样退出了镜头。 “唉,都怪老季,刚才非吵着要进来,我都没拉住他!”江晓黎一坐下就抱怨起来,“不然看千珑丫头和伯父聊得那么开心,我还打算让他们多聊一会儿呢!” 墨凉城干笑一阵,岔开话题道:“对了,珑儿不是说要参加宣讲会吗?那你不陪她去?” “去啊,当然要去!”江晓黎跳了起来,“说到这个,我还没决定好待会要穿什么衣服,你帮我选一下吧!稍等啊——” 等她再次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已经拖来了一排衣服架子,各种造型款式应有尽有,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直接把衣柜都搬来了。 “这个好看么?”江晓黎现在拿着一件天蓝色雪纺泡泡袖长裙,在身上认真的比来比去。 “好看!”墨凉城连连点头。她人长得漂亮,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唔……但是这件会不会太隆重了啊?我只是去当观众哎!那……那这个呢?”江晓黎在衣服中翻找一阵,又翻出了一件黑白斑点裙。两种极端对立的颜色,却组合出了一种炫目的美丽,看上去就像星光闪烁的夜空。 墨凉城已经看得呆了,只知道连连点头:“也好看!” “完了完了,选择恐惧症了!明明又不是我上台,我这么紧张干嘛啊……”江晓黎扶额,很快又挑出一件米色纱裙,再搭配上一身黑色小皮衣,“我还是觉得这样搭更好看哎!你说呢?” 墨凉城点头:“嗯嗯,都好看,你喜欢就好。” “喂!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敷衍我!”江晓黎回过神来,很快板起了脸,“问你什么你都说好看,这样我怎么选得出该穿哪一件啊!” “的确是都很好看,但是……”为免被江晓黎怀疑自己不上心,墨凉城觉得,自己必须要表达一点意见了。 “这个太露了……还有那个,太艳了,哦,那个也是……” 江晓黎一阵无语:“我说……你真像个老父亲诶。” “不是你让我帮你挑的么?”墨凉城委屈巴巴。 宣讲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墨凉城终于决定,随便选一个吧!于是他闭着眼睛,凭感觉瞎指了一个。 “你确定?”江晓黎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笑意。 “嗯……”墨凉城突然毫无来由的紧张起来,等他睁开眼睛,看到江晓黎手里的衣服时,他瞬间石化了。 那是一件——性感小白兔睡裙! 墨凉城石化了,江晓黎却笑了,把睡裙放回去,还是选了小皮衣和纱裙的组合,既不会太露,又别具个性,帅气又潮流。不知不觉中,她也还是参考了墨凉城的意见。 “那,睡裙就还是下次再穿吧。”江晓黎冲屏幕挥了挥手,“拜拜,回见!” 下次再穿……下次……屏幕这一端,墨凉城的脸又一次悄悄的红了起来。 …… 继凤墨粉之后,最近的墨重山又成为了铁杆千橙粉。 想到大儿子小儿子突然就都要有对象了,自己不愁抱不上孙子了,墨重山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 虽然凤墨暂时被拆了,但没关系,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嘛!现在有几个人是第一段恋爱就直接谈到结婚的?前期经历过的感情,也会让这些孩子们更加成熟,将来更加懂得经营婚姻。总之,墨重山是一点都不担心凤薄凉这个儿媳妇被人抢了。 墨孤城远在天宫门,只苦了墨凉城,待在家里天天被父亲逼问感情进展。原本并没有多想的他,却开始真真切切感到了压力。 扪心自问,他承认自己确实对江晓黎有了超越纯友谊的好感,他喜欢看到她笑,喜欢和她聊天,哪怕被她损上几句也是开心的。 但以自己的情况,他是没打算过要谈恋爱的。双手残缺,身上还带着时之力侵蚀的诅咒,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离开这个世界,到那个时候,难道他要把女友一个人抛下来,日夜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吗? 既然明知道结局会是个悲剧,那还不如最初就不要开始,也免得耽误了一个好女孩。 在有限的时间内,他只想专心把墨家商行经营好,为父亲分忧解劳。还有,他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哥哥回家,看哥哥得到幸福,家庭美满,共享父子天伦,那样的话,他就别无所求了。 …… 双鱼与千橙两对cp的热度越来越盛,大部分人是友好吃瓜,但也有少数极端粉丝,看待对家就像仇人一样。到最后更是演变出一种声音:两边都有糖也就是两边都不是糖。那个叫墨千珑的女生,该不会一直都在脚踏两条船吧? 这或许是黑粉故意放出来的风声,但对于无脑跟风的吃瓜群众,还真有一部分人相信了。在舆论不断发酵中,“你的兔叽”终于做出了回应。 她直接换掉了自己的主页背景,里面是醒目的几行大字:“当初千珑丫头没账号,这个号是我借给她用的,恶意揣测的黑粉可以趁早闭嘴。现在人家有号了,拜托都转去那边蟹蟹!” 在这条动态中,她还推送了墨千珑的新账号主页。 这时候围观人群就知道了,原来“你的兔叽”这个账号,是当初合照中的麻花辫女孩的。而墨千珑的新账号,名字叫做“黎白”,头像是一圈墨玉。有人认真解读了一番,发现这个名字与尘墨刚好对应,“地上的尘埃对应天上的黎明,墨对白,白羽对墨玉”,这就是一对情侣名啊! 先输了一截的千橙粉,很快却也再次激动起来。因为黎白的主页背景是墨凉城亲小白兔脑门的照片,背景音乐放的则是尘十羽的歌。一边发一颗糖,不偏不倚。 这首背景歌,名为“不只是一首小插曲”。 “我翻山越岭只为在这遇见你, 想解开你为我深埋下的谜语, 多可惜没能够与你早些相遇, 请务必保管我无处安放的心。” 大众已知,尘十羽和墨千珑是青梅竹马,这句歌词中的“多可惜没能够与你早些相遇”就被千橙粉视为了珍宝。试想,如果歌词指的是尘十羽,何来的“没能早些相遇”?而“翻山越岭只为遇见你”,千橙是异位面cp,远隔万水千山,算不算翻山越岭? 千橙粉:虽然放的是十羽的歌,但歌词还是唱给橙子的,双鱼粉别过度解读哈[大笑][大笑] “你就像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 你每个神情都能拉扯我的心, 多神奇能够在人海之中相遇, 你是我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可告人的秘密”又被双鱼粉供了起来。他们称尘十羽从未在公开场合表态喜欢墨千珑,但他的一举一动却又都充满了爱意,岂不正对应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双向暗恋,彼此有情却又都不捅破,才是一段感情最美好的状态。 双鱼粉:千橙粉这么强行倒贴真的好吗?十羽大大这首歌你们听过吗?既然没听过,说明大大就是专门唱给珑儿的!如果这都不算爱![爱心][爱心] “当你向我靠近, 当你走进我怀里, 当我们都老无所依, 我还是把你捧在手心。 当你深信不疑, 当我们在慢慢地老去, 也许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 “当荒漠变草地, 当繁花变成泡影, 当时间把我们忘记, 人们早记不得我姓名。 当海水结成冰, 当太阳不再照常升起, 我依旧如初见般那样对你, 也许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后面这两段,好像就是怎么理解都行,只要知道它“很有爱”就够了。两对cp粉各自吃糖吃得不亦乐乎。 所有人都不知道,墨千珑的新账号,其实一开始也是由江晓黎在操作。毕竟墨千珑在现实里要处理的事就不少,分不出多少心思打理微时空,江晓黎就兴冲冲的提议说,自己已经比较会玩了,就由她来帮忙装扮主页,等一切都建设好了再原封交还。墨千珑自然也就答应了。 得到特许,江晓黎自然也就将“搞事情”发挥到了极致,不但同时在背景图片和音乐里做文章,给两边cp发糖,让大家都是云里雾里,这第一条主页动态,还发了一首墨千珑唱过的歌,“思如雪”,配图还是一只正在吃烤鱼的小白兔。 “那眼神如此熟悉, 让人着迷无力抗拒, 一次又一次相遇, 在眼前却遥不可及。 命运总爱淘气, 将一切都藏匿, 曾有你的回忆无痕迹, 若不是心心相吸, 又怎么会一步一步靠近。” 光看这个歌名,双鱼粉就已经激动了起来。 “啊啊!!我女神的歌声太好听了,这歌绝壁是唱给十羽的吧?” “赞同!因为月下思如雪,思如雪月下嘛,双鱼永恒!” “莫名泛起的甜蜜, 在每一个夜里更清晰, 命运总来不及, 将一切都美丽, 我真的愿意, 用一生换你铭记。 对不起多想说声对不起, 也许分离也是另一种相聚。” 和月下雪一样,这也是一首离别的歌。歌词仿佛就是两两对应,唱给对方一样。关于离别,关于回忆,在两首歌内都能找到对应的桥段。 “遇见你的我多幸运 是否可以不辞而行, 舍不得仍决绝离去, 对不起多想说声对不起, 只要相信这是我们的默契,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才能转身不看不听, 爱是往后余生唯一的确定。” 墨千珑的歌声,轻柔婉转,是一种与尘十羽的唱功截然不同的魅力。但听着她的声音,你却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好像真的被带入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季节,与心中的人儿渐行渐远。 “雨丝丝滴入眉间, 千里之外的思念是否听见, 呢喃一遍又一遍, 镌刻心间无声缠绵, 镌刻谁的执念, 往事一幕一幕, 那刻骨相思, 越无力越清醒。” 思念很深,很长,如果真能像歌词中所写的意境,“满头白发时、思念依旧在”,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cp粉们也都怀着美好的祝愿,相信自己所力挺的cp,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人世间多难得红颜知己, 欲说还休停在你走的那天, 如果老天随人所愿, 你就是我心中所愿, 用余生赌下一个明天, 人世间多难得红颜知己, 记忆停在你笑颜一如从前。” “如果老天随人所愿, 你就是我心中所愿, 说好下次相遇, 永不说再见。” “不对,这首歌明明就是唱给橙子的!”一直听到最后,又有千橙粉发现了糖,“歌词里面有句说好‘下次相遇,永不说再见’,并且循环了好几遍,结合千珑没号前在兔叽那里发的主页第二条,‘等我回来’——啊啊啊,这不就是指千橙吗?!” 现在,大家终于开始相信,“两边都发糖也就是两边都不是糖”了。 明明自己这边正吃糖吃得过瘾!偏偏对家那边也能找到糖!偏偏你还无法反驳!这百爪挠心一样的心情……到底还让不让人好好嗑cp了? 于是,当墨千珑第一次登上自己的账号时,就发生了如下的对话。 墨千珑:“我忙完事情了,你也帮我处理好账号的事了吧?” 江晓黎:“那必须的,我多靠谱!” ——当看到微时空所发生的一切后。 墨千珑:“……你都干了什么?” 第1402章 百花齐放 墨千珑的新账号,在注册之后就登上了热搜。墨凉城第一时间关注了她,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温柔体贴的妹妹。 墨重山本来因为儿子的关系,关注了兔叽,后来知道珑儿真正的账号是另一个,自然是连忙关注。至于兔叽……他打算有机会也要找她聊聊,毕竟是未来儿媳妇的好姐妹,尽早拉到一条船上,说不定将来她还能帮着给自家傻小子助攻呢! 尘十羽也是早期的粉丝之一,他这么一关注,容霄和凤薄凉都跟着关注了,自然还吸引了一批尘墨个人粉及双鱼cp粉蜂拥而至。 江晓黎关注了墨千珑后,还直接操作她的账号回关了自己、墨凉城和尘十羽,又替她关注了几个美食美妆账号,还有墨孤城。 之后墨千珑自己登上账号,看到江晓黎留下的一片狼藉……她默默的清理了一下关注列表,又关注上了墨重山。虽然这位墨叔叔……还是那么热情。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墨千珑对墨孤城的关注,却无意中诞生了一对全新的cp。 当时主流cp是双鱼和千橙,某天突然有个言情作者站出来说,“异位面的事情谁都不能真正了解,又不知道这两对之间究竟有没有爱情存在,万一彼此都只是好朋友呢?那大家岂不是都站错了?都是拉郎配咯?既然都是拉郎配了,干脆来个怎么看都不可能在一起的!我要写墨孤城和墨千珑的同人文!不要拦我!双墨走起!” 这位作者本身是喜欢墨千珑,也中意墨孤城,却对墨凉城和尘十羽没有什么感觉,于是她就将两个自己分别喜欢的人物拉到一起,写出了一篇可歌可泣的同人文,《千年围城》。 故事讲述了墨孤城和墨千珑跨越位面的“千年情缘”,由于剧情确实精彩,对人物性格把握得也还不错,没有过于颠覆形象,再加上她作为知名作者,本身所积累的粉丝基础,这篇文章一经发布,就大爆特爆,直接带火了这对冷门cp。 甚至有很多凤墨党都表示:“本来是准备进来骂的,看完同人文好像也萌上了这一对?”“如果凉姐就一直跟霄哥在一起,孤城大大选择珑儿好像也不错?” 也因此,虽然双墨在目前的cp党中最为弱势,但也已经聚集起了一批铁杆后援队。虽然当时这两个人在明面上毫无交集,也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能说明他们有关系,唯一一点墨千珑关注了他,也有可能只是看在他是墨凉城哥哥的份上,并且墨孤城也并没有回关。 而双墨粉表示:“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们就是想站这一对。” 和另外两对不同,这一对根本就嗑不到什么糖,双墨粉就自己产粮。同人文、同人漫画、同人音乐剧大肆盛行。技术宅们各显神通,无孔不入的在网络上安利着这对cp。 当初凤墨cp最火的就是战场视频剪辑,每一次不经意的互动都充满了粉红。双墨呢,大家都没有墨千珑的动态影像资料,没法把她和墨孤城剪辑到一起,于是前期最普遍出现的就是同人文和p图,把两人的静态照片拼接起来,当中再用爱心贴纸连接。 只是苦了江晓黎,她当初那张和墨千珑的合照,不断被人拿来当p图素材。有人把她p成墨凉城,p成墨孤城、尘十羽,甚至还有肥宅p成了自己……不过那张肥宅p图,很快就被粉丝们以“侮辱我家女神”为名,骂得他删图销号了。 直到有个软件工程师,利用3d建模技术,给双墨cp都制作了立体模型,又专门把《千年围城》改编成了动画。这一来可就彻底突破了静态的限制,让cp粉们实实在在的满足了一把。 双墨的影响力越来越广,逐渐就产生了和凤墨党的冲突。原因是凤墨党自恃是正统cp,总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一副“我们凤墨是真的关系好,你们只是自个yy”,双墨党不能容忍自己所爱的cp被玷污,立刻回击:“谁不是自个yy?凉姐都跟霄哥官宣这么久了,你们还念叨着凤墨,存心要让孤城大大变成第三者?我们支持的双方好歹都是自由身!” 眼看一场cp之争,即将演变成道德之争,忽然有人站出来发表了另一种看法。 “干嘛那么麻烦,两个都收了不就完事了?谁规定只能娶一个老婆了?” 这句话,堪称“一语惊醒梦中人”,同时喜欢凤墨和双墨的人终于不用再烦恼选边站,于是蕴生出了一种新的cp党,“all墨粉”。 “对啊!咱们孤城大大是天宫门第一天才,后宫三千都是正常的!娶两个这已经是很少很少了吧?” “而且凉姐和珑儿的性格都很好,同在一个屋檐下应该也不会有冲突,说不定真的可行啊!” 不过,虽然大方向是一夫多妻制,但仍有很多女生有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执着,也就是俗称的“情感洁癖”。 在她们看来,恋人就是不能分享的,只有始终珍爱一人的男人,才称得上真正的好男人。而她们也希望偶像孤城对待感情能够专一,如果妻妾成群,不但是不尊重孤城,也不尊重那两个同样优秀的女孩。 还有一种“独身粉”,应该算是较为极端的个人粉。她们就是希望孤城不要组cp,他的孤傲强者形象不适合有cp。只有单身,并矢志追寻修炼大道的孤城才是最帅的。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也要跟一个女孩谈情说爱,就会破坏他的孤高形象,那就不是她们喜欢的孤城了。 这种类型的粉丝,和另一种“女友粉”不同。女友粉是在追星过程中,直接将自己当做偶像的女友,也出现过几次偶像公布恋情时,当真视为自身失恋,于是崩溃闹自杀等事件。而独身粉则是觉得,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生配得上孤城,也包括自己,他就不应该有对象。 像这种一心盼着偶像“注定孤独一生”的粉丝,也不知道偶像本人要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倒是有人曾在一个独身粉喊口号的动态下面回复:“墨重山:我跳起来就是一巴掌!”这个小段子也引得不少人大呼过瘾,纷纷截图传阅。 而引起这场cp热潮的始作俑者江晓黎,则是不知何时把主页背景换成了自己的人形暗中观察的照片,还有一行文字:“我是江晓黎,让我瞧瞧有多少人来过我的主页”。那暗中观察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竖起耳朵的小兔子。 有个理智分析粉,算是最机灵的一个,他接收了这些来自不同账号的信息后,曾经推测说,“既然珑儿和兔叽是好姐妹,之前珑儿还用了兔叽的号,你们说该不会珑儿的号那里就是兔叽搞的鬼吧?毕竟好姐妹嘛,换号来玩很正常!指不定其实千橙啥事都没有,双鱼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而橙兔才是cp?” 要说橙“兔”,的确是有cp粉,觉得墨凉城和当初的小白兔是一对。但人和兔子的cp,终究是比不上两个大活人的cp更带感。尤其又是在他们知道,小白兔还有一个那么高贵美丽的主人的时候。 至于橙子和晓黎,因为两个人没什么糖——当初的“等我回来”糖也被归结给了千橙——所以支持的cp粉较少,也没出现过什么特别有影响力的同人文。 直到容霄晒出的一张聊天记录,倒是深化了一下不常发动态的江晓黎的形象,让很多人喜欢上了这个“坑死人不偿命”的小损友。 起因是那个萌宠大比拼的投票到了后期,江晓黎发现乐乐的票数又上来了——那是阮玉专程去动员了天宫门和九幽殿的人都投乐乐——江晓黎看到了就去找尘十羽。 以下为聊天记录原版截图。 “你的兔叽:给我去你主页唱首小兔子乖乖为小黎拉票。 尘墨:【表情包:兔兔抱紧萝卜】 尘墨: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的兔叽:你要是不帮我,以后别想再见到千珑丫头。 尘墨:……算你狠!” 那首“小兔子乖乖”唱过之后,还引起过一阵不小的轰动。 粉丝们高呼:“啊啊——尘墨大大,我们就是你的小兔子!” 而这张截图,显然是尘十羽惨被江晓黎威胁时,截了图来向容霄诉苦的。而容霄一转手就晒了出来……这么一次次的坑十羽没商量,也着实称得上“坑王之王”。嗯,虽然说尘十羽为了见到墨千珑,而向江晓黎妥协的表现,确实给双鱼发了一波甜甜的糖没错。 容霄晒的截图上热搜后,尘十羽发了一个截屏图。界面停留在容霄的账号上,下面则是一个拉黑的确认提示框。 看到两人一次次的互怼互坑,也出现了一种“尘霄cp粉”。像这种既能完美合唱,闲时互怼,关键时刻却又不离不弃的组合去哪里找! 江晓黎似乎很喜欢容霄的歌,专门关注了他,容霄礼貌回粉,于是又出现了“霄兔”。还有够他们吃上一年的糖——兔叽主页的背景音乐就是容霄的歌“多幸运”。 尘十羽专门给一篇霄兔同人文点了赞,那篇文章的主题是说,兔叽坑了珑儿,容霄又坑了十羽,这两个坑王组合在一起,“坑坑cp”应该会很好玩。而这个点赞不但让霄兔cp涨了人气,也有人再次吃到了尘霄的糖。 这一阵子,最热门的就是这些百花齐放的cp,不管有没有根据,反正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配对就行,于是网文圈紧跟潮流,大规模的写起了cp文,在榜单上随便点开一篇,就是差不多的名字类型,比如《凤墨之xxxx》,《双鱼之xxxx》。 这个时候,对剧情本身的要求就不是那么高了,只要给热门cp拼命发糖就容易火。所以好多没什么本事的作者也都跟风去写cp文了,也趁着这个机会,前所未有的大赚了一笔。 只有为数不多的作者,没有参与这一阵“cp热”,仍在中规中矩的更着自己的书,杯底月也是其中之一。 某一天,她更是气不过在微时空上发了一条动态,直接狠怼cp文。 杯底月:我们网文圈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作者一个个不想着好好写书,只能去蹭公众人物的热度,投机取巧!还是读者也都这么没欣赏力了?你们到底是来看书的还是来追cp的?追cp麻烦直接锁定微时空,好走不送……还有,你们不觉得这样胡乱拉郎配,对那些被你们乱写的当事人很不尊重吗?你们靠他们来博眼球,赚到钱的时候付过他们版权费吗? 这样的吐槽,等于直接站到了广大cp粉的对立面,立刻就引来了一群喷子。 “怎么着?就你清高?自己写的书不火怪我们cp粉?活该你糊一辈子!” “就是!当事人自己都没说什么,就你在这边跳脚?” “写你妈了?我看你才是热度狗[鄙视]” 有些黑粉的留言,更是直接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层面上。 简之恒原本也追cp,作为慈善真人秀的亲历者,他站的是千橙。刚在主页转了一个千橙3d视频,看到杯底月的公开抨击之后,他默默的把这条动态删了。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大家追cp,只是圈地自萌一下倒也没什么。但直接拿同人文来赚钱,的确有利用当事人热度的嫌疑。况且同在天宫门,他对墨孤城是很了解的。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喜欢自己被卷入这些绯闻事件中。如果在明知他不喜欢的情况下,继续拉郎配,对他确实是不够尊重了。 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安慰一下杯底月。 这个姑娘人是好的,只是因为在圈子里太过清高,有时就会惹上一些是非。像这次的cp之争,如果她肯好好的说,就绝对不会招来这么多的谩骂。 或许在清高之人眼中,说话婉转就代表着虚伪,但简之恒却觉得,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你的直来直去。如何说出让别人爱听的话,并且理性的将自己的观点传达给对方,也是一种说话的艺术。 毕竟你表达的目的,原本就是寻求理解,而不是造成争执。 第1403章 记者本职 毕竟前期有过几次交流,这次杯底月很快就回复了。 杯底月:谢谢你 杯底月:我不是在乎他们怎么说,我就是觉得我们的网文圈为什么这么浮躁? 杯底月:那些同人cp文,剧情都是千篇一律,稍微改个名字改个背景就是另一本书,但读者偏偏就是买账 杯底月:网站也只会推在他们看来有商业价值的书,真正能够沉下心写书的好作者反而无人问津,这太不公平了! 杯底月:啊……我不是说我自己啊……[捂脸]因为我们作者也有一个自己的小交流圈,我亲眼看到有好多特别勤恳的作者,他们写书之前都会去查好多资料,还会很详细的列出剧情大纲,文笔也比小白文好多了,但就因为没有照着套路写,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 杯底月:所以他们有的是封笔转业了,有的是也随波逐流,跟着写起了小白文。还会专门有一些导师在群里开课,教作者怎样写好套路,还说网文本来就是披着小说皮的商品,能让读者爽就行了 杯底月:我不服气,就在群里跟他们吵,一群人都怼我,说我假清高,那么想当文人就自己当去,他们是要赚钱的 杯底月:我都气得退了好几个群了[拍桌]就想说他们想赚钱就不能干点别的去?非要糟蹋这个圈子? 简之恒看着那一段段几乎是无间隔弹出的文字,他完全可以想象出这个小女生心里积压了多少的怨气。尤其是看到她说起好作者无人问津时,又匆忙解释并不是指代自己,那份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简之恒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能写出优秀的刑侦文,但这位作者的年纪绝对不大,她就像一个被父母宠着的小女孩一样,开心了就大声笑,不开心就大声哭,活得简单而真实。在这样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恐怕已经很难找到这么纯粹的人了。 比起另一个女孩……简之恒苦笑着揉了揉眉头。不管在任何时候,几乎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晴蓝,他也很希望她能冲自己撒撒娇,闹闹脾气啊…… 整理了一下思路后,他也开始按动起了玉简。 简之恒:这个问题吧,我说一点我的看法 简之恒:万事万物,存在即为合理。真正一无是处的书是没人会去追的,每一本书能火起来,一定都有它自己的亮点 简之恒:说网文也是商品,要满足消费者,其实也没说错啊[笑哭]这就好像一个商家卖产品,你的产品总要有能吸引顾客的地方,可以是好用,也可以是好看,但不能仅仅是“我为了制作出这个产品非常努力”,对吧。别人没有义务为你的努力买单,他们只会为你努力的成果买单 杯底月:[托腮] 简之恒:之前爽文火,因为很多人在现实里生活得并不如意,他们很想像爽文男主那样,站在世界的巅峰,享受万人崇拜。现在他们可以在书里找到满足,去体验他们经历不到的生活,这份直击人心的爽感就是卖点 简之恒:爽文也不代表就是无脑文,这个我要说一句公道话,很多热门书确实把热血和情义演绎得很好,确实有它的经典之处 简之恒:虽然我也反对主角太嗜杀,不过那也只是一部分作者博眼球的写法。我们还是要客观一点,不能以偏概全 杯底月:嗯…… 简之恒:再说最近的cp文,能发展得这么火,肯定有它独特的“能抓住人心”之处。你可以考虑一下吸收其中的精髓,来充实自己的小说 简之恒:我们先分析一下,大家为什么喜欢追cp。首先很可能是因为喜欢偶像本人,那他们为什么这么讨人喜欢呢?除了长得帅长得美之外,一定也有自己的人格魅力吧 简之恒:你可以仔细观察了解一下他们,不要只因为他们是公众人物,就带着不屑一顾的态度[捂脸]这样也会更有助于你写作的时候去塑造角色 简之恒:还有喜欢不同cp的人,其实也代表了种种不同的爱情观,也就形成了各异的读者体系。你可以根据自己所擅长的剧情,决定要抓住哪部分的读者 简之恒:比如说喜欢凤墨cp的人,她们是喜欢那种“冰山只为你融化”的感觉,想想看如果一个男人,他对全世界都不屑一顾,却唯独为你钟情,这是不是非常美好?她们的内心,很可能是保有着一份公主梦的,希望得到与众不同的宠爱 简之恒:再比如喜欢双鱼cp的人,大多数是喜欢那种细水长流,青梅竹马的感情。她们的性格可能比较文静温和,不求轰轰烈烈,只求相依相伴 简之恒:喜欢凉霄cp的人呢,性格会比较活泼,希望有一个叛逆的男孩子,带着她们去进行各种有趣的冒险 简之恒:总之,每一个读者群体的喜好都是不同的,你不可能抓住所有的读者,那就好好抓住和你最合拍的读者 杯底月:[鼓掌][鼓掌] 杯底月:你好厉害啊[笑哭] 杯底月:说!你是不是哪个作者的马甲,否则怎么这么精通! 简之恒:哈哈哈,可能只是我比较聪明呗,不要太崇拜我[斜眼笑] 杯底月:你确实很聪明啊 杯底月:感觉你就像一个人生导师,懂的东西好多 杯底月:那现在我还有点其他困惑,能请教你不? 简之恒:说来听听 杯底月:就是,你知道我是当记者的吧 杯底月:我最近刚采访了一个犯人,但是他的采访稿我不知道该怎么写 杯底月:你应该也听说过他,他叫白霖晚 简之恒:啊,嗯,就是之前被抓的那个大牌摄影师对吧 杯底月:对 杯底月:我采访了他,可他对自己的罪行完全没有悔意,我觉得这样的形象不适合登报。但他说的话都太……我就算想给他美化一下都无从下手。总不能对大众说谎,说他认错了吧 杯底月:我和他的对话笔记我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写,所以现在就,很烦恼 简之恒:嗯,因为你同时还是网文作者,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把作者和记者的身份完全分离 简之恒:作为一个小说作者,你可以尽量把你的人物塑造得有血有肉,让他趋近完美。但作为记者,不需要有个人立场,也不需要给你的采访对象贴标签,只要最大程度的去还原事实 简之恒:那现在我问你,如果抛开采访稿,你是怎样看待白霖晚? 杯底月:我觉得他是一个可恶的罪人,也是一个可怜的病人。他的病不能抵消他的罪,他的罪也不能完全脱离他的病 杯底月:他的世界观和我们都不一样。他不是天生的杀人狂,我相信他也不想这样,但他的确对生命没有任何尊重。我也赞同重判他,否则让他一直待在外面,也会威胁到无辜民众的安全 杯底月:但是我又想到,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受过某种刺激,导致思维畸形,他无心犯罪却铸成了犯罪的事实,就这样把他当成罪犯看待,对他公平吗? 杯底月:他病了……他很矛盾,他真的很难懂,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简之恒:那我们首先把事实和观点分开,白霖晚在采访中的表现,这是“事实”,你觉得他是罪人也是病人,这是“观点”,现在你就是因为颠倒了事实和观点的主次,所以才会这么苦恼 简之恒:我能告诉你的是,事实是怎样就怎样去写,不需要美化也不需要丑化 简之恒:你不需要对他下结论,你只需要按照你们的采访内容还原事实,对他的结论就让读者去下 简之恒:你不是医师,你没有义务去治好他的病,你要做的仅仅是让公众看到一个最真实的白霖晚,不管是黑还是白,只要真实就够了 杯底月:可是,我的采访稿会不会加重他的刑期?想到那些受害者,我希望他判得重点,但想到自己写下的每一个字,可能都会影响一个人的未来,我又觉得必须要慎重 简之恒:没关系,公堂上看的是证据,不是煽情。你的采访稿是动摇不了司法的 简之恒:记者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带有个人倾向。如果一个好人犯了罪,你不能因为他以前的好就去洗白他的罪;如果有的案子,受害者的确存在过错,你也要完整的向大众呈现真相,而不能只因为憎恨罪犯就抹去前因后果。那样的话就违反了作为记者的职业道德 杯底月:嗯……我再好好想想 杯底月:总之今天谢谢你啦!听我倒了这么多的苦水。那我的稿子写完之后,你愿意再帮我看看吗?我怕我一不小心就又带了情感倾向 简之恒:好啊,你写好随时发过来就可以了 杯底月没有再回复,应该是去专心写稿了。 刚才她说,自己很像一个人生导师,简之恒暗暗失笑,这么多年来,他的确有意无意的担任过很多人的人生导师。关椴、苏世安,他们都是在自己的开导下,慢慢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开始迎接新的生活。每次“拯救”了一个人,他也会会有种特殊的成就感。 说来也奇怪,自己并没有刻意读过心理学的书,每一次,他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感受,而这些感受却也一次次的得到了对方的认同。难道真的像上次那位老状师所说的,自己的言语中有着改变人心的力量?他的确就是一位天生的状师? 那……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去考一份状师资格证呢?也许,真的能够名正言顺的帮助更多的人? 抬眼看看桌前堆满的大部头书册,都是上次在县衙,被老状师强拉着他去买的,简之恒再次苦笑了一声,先拿起了一本民法翻看起来。 *** 墨千珑有了自己的账号后,墨重山有事没事,就经常会找“未来儿媳妇”聊天。他也不去儿子的房间偷看了,反正那个傻小子也聊不出什么,还得靠自己这个老爹在背后多替他加把劲啊! 墨千珑很懂事听话,哄得墨重山特别开心。再想想自家两个儿子,孤城冷漠,凉城懵懂,墨重山就深深长叹,为什么自己就没能生一个像珑儿这样的女儿呢! 担心太热情吓到人家姑娘,墨重山一直没有明说,自己是把她当儿媳看待,以致于墨千珑还以为,他们只是长辈和晚辈间的日常闲聊,是类似父女一样的感情。原本就有些缺少父爱的她,对墨重山的疼爱,自然也是相当珍惜的。 墨重山有时也会和她提起,自己那个不回家的儿子孤城。并且他能感觉到,每次说起这个话题时,墨千珑的情绪总会有些低落。所以墨重山察言观色,之后就很少再向她抱怨了,只说起墨凉城在家里的种种趣事。 而墨千珑也经常会非常懂事乖巧地对他说,要多喝点茶,吃点水果,对身体好,也让凉城多保重身体,“不然有人会担心的。” 墨千珑指的是江晓黎,墨重山却以为珑儿是女孩子怕羞,不敢直说自己对凉城的情意,才用了较为委婉的表达。这么一想,他乐得当天晚上都没睡着觉。 之前加了“你的兔叽”,本来是想拉拢她助攻,但兔叽总是以忙为由,很少回复,墨重山也相信她是真的忙,于是暂时放弃了这一条线。 看来还是要多靠自己,就不信凭着自己纵横商场的实力,还不能替儿子搞定一个女友! …… 墨千珑这段日子也确实比较辛苦,除了日常练兵,研读兵书外,她难得的空闲时间都被墨家父子占据了。就像今天,刚刚和墨重山聊完儿子,墨凉城的视频通话就又打了过来,说是想见见小白兔小黎。 凉城哥还真是单纯得可爱啊。墨千珑这样想着,不过他对一只小白兔尚且如此重情,将来若是晓黎真的选择了他,应该也会很幸福吧。 接通视频之前,她先去找了江晓黎,好不容易哄得她答应变成兔子,又给她喂了几块肉之后,才抱着跳到自己手掌中的小白兔,回到了桌前接通视频。 她的确是一直都在努力的“助攻”着这一对,但至于她自己的烦恼,却从来没有向他们说起。 第1404章 好友们的苦恼 “小黎,小黎!”看到久别重逢的小白兔,墨凉城兴奋的冲它直挥手。 被墨千珑抱在怀里的小白兔,懒洋洋的活动了一下身体,对着屏幕动了动长耳朵,算是回应。 “小黎还记得我啊!”墨凉城顿时笑容满面。 “对了,另一个‘小黎’呢?”看了看房间四周,并没有看到那个总是活力四射的麻花辫女孩,墨凉城又好奇的询问道。 “小黎啊……”墨千珑笑了笑,轻轻抚摸着小白兔的小脑袋,“她刚好有事,到外面去采购了。” 墨凉城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想,就和墨千珑继续聊了下去。偶尔他还会放慢语速,戳着屏幕逗逗小白兔,小白兔则是保持“傲娇”范儿,把头扬得老高。 其间,季星辰端来了一盘红烧肉,小白兔一见就跳上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像极了真人秀中它馋嘴的模样。 “小黎还是这么喜欢吃肉啊。”墨凉城又戳了戳屏幕,“要多吃点蔬菜啊,知不知道?吃蔬菜是长身体的,你看咱们都分开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小只……” 见他又要开启“唠叨模式”,小白兔一阵拨浪鼓般的直甩头,抬起前爪就威胁要关视频。 “果然是跟人类小黎一模一样啊!”墨凉城深深感慨,“小黎,我相信你原本是一只听话的小白兔,都是你的小主人小黎把你给带坏了。你也不要只跟她学,多向珑儿妹妹学学,知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小白兔就像生气了一样,两只长耳朵都夹了起来,“气呼呼”的别过身不理他。 “珑儿,你平时有空也要多劝劝她们,尤其是小黎。”墨凉城却没注意到,仍是语重心长的向墨千珑叮嘱着,“小白兔不懂事,可小黎应该懂事,如果她知道自己不好的生活习惯,也影响到了自己的小宠物,一定也不会高兴的吧……” 要不是有墨千珑在旁调解,恐怕墨凉城已经惹恼了小白兔而不自知。 …… 每次结束视频的时候,墨凉城都感到依依不舍。 也许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什么同龄人的朋友,罗帝星多年了无音讯,至于苏世安,他能走出自身的阴影已是不易,实在不适合再将多余的苦水倒给他。而到了商场上,他又不得不一次次伪装成熟,去和那些老狐狸们勾心斗角。很少有机会,让他能坦然做回真正的自己。 现在,难得在网上遇到了两个这么谈得来的朋友,珑儿温柔善解人意,晓黎天真活泼,和她们聊聊,好像所有的烦恼都变得不再是烦恼。能让自己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拥有这样难得的温暖,也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 聊天的最后,小白兔小黎伸出一只小爪子放在屏幕上,墨凉城在另一端同样以一指轻点屏幕上的小爪子,一人一兔久久对视,场面格外美好。 …… “千橙”cp成为热门话题后,罗刹鬼帝罗帝星自然也看到了消息。 “行啊,墨凉城这小子行啊!”查看着墨千珑的照片,就算是以罗帝星苛刻的眼光,也要由衷的赞叹一声,“当初在定天山脉的时候,他整天都是一副扑克脸,一开口就要损人,我还担心他恐怕这辈子都找不到对象了呢!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就交到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友!” 闻言,下方的阴阳双煞暗自腹诽。 “阳煞”付莫生:“鬼帝大人,当初您在定天山脉的时候,总是一看见女生就跑,我们也曾经担心过您注孤生啊!” “阴煞”韩娣月:“当初您什么事都要跟墨凉城争个高下,结果现在,他又比您先一步找到了对象,您自个儿可是还单着呢……” “我说,我现在就发动态,公开支持千橙!”身为四方鬼帝之首,罗帝星在天下人面前耍足了威风,而今天的他,难得高兴的就像个孩子,“你们也都给我一人一条,把评论刷起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cp全都压下去!” “呃……”付莫生小心翼翼的对着手指,“但是以我们的身份,公开给墨家cp站边合适么?以墨凉城的聪明,恐怕就会看出鬼帝大人的身份了吧?况且,沾上这种娱乐花边事件,也会拉低咱们阴风地狱高大上的形象啊形象啊……” 不过,尽管他明知此事一万个不妥,却也不敢反驳正处在兴头上的罗帝星,只能可怜兮兮的向一旁的森沧使着眼色,拜托他帮忙说几句话。 “鬼帝大人,属下以为此事的确应该暂缓进行。”令付莫生松一口气的是,森沧在稍加思索后,果然是站了出来。 “cp事件尚未明朗,各方当事人都未表态,如果现在就发动全体下属,大张旗鼓的站边,万一最后证明是个乌龙事件,让墨老板不自在不说,也会连累我们阴风地狱受天下人耻笑。倒不如静观其变,等到墨老板和他的心上人正式官宣,咱们再适时的送上祝福,岂不是皆大欢喜?” 罗帝星沉吟着点了点头。他虽然遇事稍嫌冲动,倒也不是完全听不进建议的人。想来也是,如果自己真的连墨凉城的cp都搞错了,将来和他相见,等于是为他送上了现成的笑料……不行,自己绝对不能丢这个脸! “行,那这条动态就暂时不发。不过将来要真是有人敢跟我兄弟抢媳妇,我是说什么都不能坐视不理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墨凉城,有咱们整个阴风地狱做后盾,我就不信还搞不定一个女人!” ——“咳咳,这男女情爱,是‘人多力量大’就能解决的事么?”台下阴煞阳煞再度腹诽。 “此外,鬼帝大人,”森沧继续开口,“网上的消息真真假假,您也没什么必要多做理会。听属下一句劝,什么都比不上活着重要。如花美眷,也得活着才能消受,否则的话,也终究是一场空。现在留给墨老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您想为他逆天改命,就必须在近期内抛开一切杂念,专心突破到涅槃境,这才是真正在帮助墨老板。” 在阴风地狱的下属中,森沧该算是最为耿直敢言的一位了,有时他的“扫兴话”听得阴煞阳煞都是冷汗直冒。但罗帝星知道,他的建议总能切中利弊,的确是真心在为自己考虑。所以对于森沧,他不但是越来越倚重,也开始在心里,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其余三方鬼帝那边,短期内应该没什么事了吧?”点了点头,罗帝星的目光四面一扫,“接下来,我会进行闭关,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打破涅槃境屏障!阴风地狱内的事,就暂时交给森沧全权负责。” “这些年,我已经让墨凉城等得太久了……”起身离开时,他低低自语,声音很快就飘散在了飞扬的冰雪中。 “哎呀,大护法您也真是的……”见罗帝星走远后,韩娣月忍不住小声抱怨道,“人家本来还想借着这次墨凉城恋爱的东风,提醒鬼帝大人,他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嘛——” “师姐,你怎么好意思把自己跟墨千珑相提并论的呢?”付莫生小声吐槽,“难道你从来不照镜子的吗?” 一经反应出对方话里的讽刺,韩娣月怒目圆睁,尖叫着就向付莫生扑了过去。两人在洞府大厅内追追打打,看得森沧无奈摇头。 …… 罗帝星是可以果断力挺千橙,而墨凉城的另一位好兄弟,苏世安,这时就比较纠结了。 千橙在一起,他的好兄弟墨凉城是幸福了,不过转念一想,十羽是霄哥的兄弟,他喜欢珑儿的话……和墨凉城不就是竞争对手了?到时霄哥肯定站他的边,现在两边都是兄弟,自己该站哪一边? 另外奇怪的是,珑儿那个好姐妹脖子上的吊坠,和自己送给墨凉城的玩偶造型基本一致……什么情况? 在他注意到吊坠的时候,还有另一个“知情者”也来找他私聊了。 【柳茉:(发送图片)】 柳茉:安哥,你看这个吊坠,是不是和上次咱们挑的玩偶很像呀~ 当初的玩偶就是她挑的,现在她也借着机会,“名正言顺”的来找自己讨论了。 自从和她把话说开后,双方确实是有好一段日子都断了联系。但从前不久开始,她就经常会找一些趣味新闻,或是日常小事来和自己分享,极力想要让他们的关系恢复到从前。就算自己很少回复,她仍是乐此不疲。 苏世安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她真的需要帮助,自己一定不会不管她,但这种明显是没事找事的闲聊,让他能意识到她还没有死心。毕竟自己曾经是她的“猎物”,她不愿在自己这里面对失败,非要讨回场面不可。 既然明知他的目的,再继续配合也就是傻子了,苏世安随手关掉了聊天窗口,又纠结了一阵cp归属后,干脆就直接去问墨凉城。 苏世安:墨老板、 苏世安:那张照片里两个女孩谁是你cp? 苏世安:还是两个都是?[斜眼笑] 墨凉城:别闹了[捂脸]两个都不是[捂脸] 苏世安:你怎么这么逊 墨凉城:说的你有cp似的? 苏世安:[再见][再见] 莫名其妙就被怼了一句,苏世安独自抓狂过后,又去找了容霄。 他就是想问清楚,你到底支持千橙还是双鱼,给我句准话,到时我也好表态。 容霄这边,却也正苦恼着萌宠投票的事。 凉子让他投乐乐,十羽让他投小黎,选兄弟还是选女友?这是个送命题。 苏世安来问他的时候,两人商量了两句,“一拍即合”,容霄当场掏出玉简,拨通了尘十羽的视频通话。 视频中的尘十羽正在练剑。 说起来,好像自己每次找他,都刚好碰到他在忙这忙那。上次是做饭,这次是练剑,下次总不见得是在洗澡吧? 但毕竟是自己打扰人家,于是屏幕前的两人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看着尘十羽将一套剑法舞完,坐下来喝水休息,两双八卦的眼睛顿时也冒出了光芒。 “嗯……十羽,”容霄斟酌了一下语言,“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的歌都是唱给你心中的女孩的?那,那个女孩,是不是墨千珑啊?” “对,只要你说一句是,我老大绝对力挺你。”苏世安也在旁帮腔。 在两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尘十羽先是略微一怔,接着,他却忽然对着屏幕挥起了手。 “喂?喂?能听到吗?这屏幕怎么冒雪花了,是不是信号不太好?”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玉简,四面调整着寻找角度,“喂?喂?霄哥你说话啊?” 容霄和苏世安就这么一脸懵的看他举着玉简,不停转换角度的“喂喂喂”,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满心的疑问:“什么情况?” “啊,不好意思霄哥,看来今天信号实在不好,我就先挂了。”最后,尘十羽歉意的笑笑,就挂断了视频。 “卧槽,老大,他这明显是故意的啊!”容霄还没搞明白时,苏世安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就是不想回答,故意装信号不好!”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他溜了,咱们再打一次!” “呵……”容霄却是轻笑一声,“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啊。” “至少,他刚才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 同一阶段,天宫主人江烬空关注了尘十羽,也因尘十羽之故关注了墨千珑和江晓黎,于是他们三人,也就成了官方盖章的异位面来客,“无毒无公害”,可以放心交友。 墨孤城此前也听说过“千橙”绯闻,当时他并没怎么在意,一个是和自己无关,另一个原因么,他也不觉得自家的笨蛋弟弟,有本事追到那么优秀的女生。 这一次,因为是江烬空关注了她,墨孤城紧跟大人脚步,也随后关注了她。看到她主页一笑倾城的照片,再加上这个女孩也姓墨,孤傲如墨孤城的心里,也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不过,大概也就仅此而已。 第1405章 父子齐上阵 这一天,墨重山久违的联系了墨孤城。 “孤城啊,最近修炼得怎么样?吃得好睡得好吗?”一接起通讯,对面就传来了父亲那过度热情的声音,“现在忙不忙?有没有时间跟爹聊上几句啊?” “哥哥!”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个软糯的声音,这是墨凉城。即使如今已经接手家族产业,成为了商界的一方豪强,但唤起哥哥来,声音还是一如往日的绵软,就像儿时那个总喜欢依偎在他身边撒娇的小奶团子。 面对家人的关切,墨孤城的脸色仍然是冰冷一片,毫不留情的打断道:“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哎哎哎……孤城,你这个孩子还是那么急脾气!”墨重山连忙招呼道,“有事,有事啊,爹是有事特意来请你帮忙的!” 墨孤城漠然的挑起视线,只答出了一个字:“说。” 别看他平日里冷口冷面,但对于家人的事,他也从未全然置身事外。 就说墨凉城的病,每个月他在天宫门用积分兑换资源时,一定都会挑选几瓶大补的丹药,再打发旁人送到家里。即使他表现出的,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我这里丹药太多,塞不下才扔到你们那边”的态度,但墨家父子却是清楚得很,这就是他表达亲情的独特方式。 “是这样的,”墨重山清清嗓子,换了一种语气,“咱们墨家商行,最近刚收购了一处新的楼盘,爹打算把它建造成大型的美食城。你知道,现在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民生,是民生也就必不可少,人们必不可少的开支,市场必不可少的流通……所以商家从民生入手,永远都是不会错的!” “这衣食住行,又专门要说到‘食’,老古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这墨重山真不愧是商场前辈,一说起商业规划,竟是没几句就将一场父子谈话,变成了股东大会的演讲。 “……现在楼盘正在装修,爹是准备趁着这段时间啊,在天圣广场举办一个音乐美食节,为几个月之后的正式开业做预热。到时候,我们会隆重推出来自世界各地的精美小吃,然后呢,大家再一起唱唱歌,跳跳舞,保证可以让观众流连忘返的……” “哦,不错的主意。”墨孤城终于应了一句,“不过这些生意上的事,你应该去跟你的员工说。”他的手指也再次移向了屏幕上的“挂断”键。 “跟员工自然是会说的,不过啊……”墨重山加快了语速,“现在有一个忙,只有你才能帮得上!” “是这样的,爹知道你和九幽殿的凤薄凉小姐很熟,现在你们又同在天宫门,应该会有很多的接触机会。爹是想着啊,能不能请你去邀请她,前来参加我们的美食节活动?你也知道,以爹这点身份,基本上是没法直接跟她联系上的……” 凤薄凉不但是九幽殿大小姐,如今也是娱乐界的当红偶像,如果她真能担任嘉宾,在现场表演节目,一定可以让这个美食节,成为同期内热度最高的活动! 并且,就像每一次墨家商行和两湖商会的明争暗斗一样,美食城开业的时间,刚好又要跟两湖商会新成立的情感咨询公司撞上。据说两湖商会近期内正在全力筹拍一部微电影,就是为了给这个新公司打响名气。到时候,不知又要有怎样一番经营大战。 这些商场上的事,墨孤城并不关心,但总还是大概知道一些的。站在商家的角度来说,想请一位热度极高的偶像到场声援,算是很正常的做法。 但父亲以往的作风,是从来不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很享受经商,也希望能堂堂正正的以产品取胜,而不是廉价的粉丝经济。这次一反常态,墨孤城总觉得,他来找自己的目的,恐怕并不是那么单纯…… “而且这一件事,对你自己也是大有好处的啊!”果然,墨重山的语气再次兴奋起来。他每次一出现这样的语气,墨孤城就知道没好事,多半是他又“想一出是一出”了。 “你去联系薄凉小姐的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她多增加一些接触!还有啊,到时候请她来参加活动,她肯定就要经常来咱们墨家走动,也方便你们,啊,多多联络感情。” “当初就因为你下手太慢,这么好的女孩都被别人先一步追走了,如果接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做,和她的距离只会变得越来越远的……爹也知道,让你这样的天才修灵者去低声下气追女孩,你拉不下脸,所以爹就只能想尽一切方法,来为你创造机会啊!——” “如果是哥哥邀请她的话,薄凉小姐一定会答应的!”墨凉城也兴致勃勃的在旁帮腔。 “……原来你们也相信那些无聊的传言。”墨孤城冷哼了一声。他还以为有什么事,敢情这两人一搭一唱的,倒是专程撮合他们来了? “你知道,这追女孩啊,是一定得让她感觉到,你对她是上心的!”墨重山一兴奋起来就刹不住车,“想当年我追你娘的时候,除了我本身帅气又多金之外……咳咳,凉城,干嘛这样看着爹,爹年轻的时候当然是很帅的,否则怎么生出你们两个这么帅气的儿子的?……啊,刚才说到哪了?” “对了,除了你爹本身条件好,我还胜在穷追猛打啊!最后成功让你娘知道,我是对她最好的人,她这不就答应嫁给我了么?只靠摆臭脸,那是交不到女友的啊……” “哥哥这么优秀,如果再稍稍温柔一点点的话,如果我是女生,肯定也会很想嫁给哥哥的!”墨凉城在旁附和。 “孤城啊你不知道,”墨重山又接过话头,“当初和我一起创业的几个老朋友,我在他们当中是成婚最早的!也是最早有娃的!本来想着,肯定也是我第一个抱上孙子吧?谁知道啊,我的两个儿子没有人家争气,年纪不小了,连个像样点的女友都还没找到。哪像欧会长他儿媳妇,结婚几年,已经抱了仨啦!” “嗯嗯,我也好想看看哥哥的小孩子!”墨凉城心领神会的接上,“到时候我一定每天都陪着他玩!” “凉城你说,你哥哥要是有孩子了,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啊?”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到墨重山一脸陶醉的样子,“是会像你哥哥小时候呢,还是像你小时候呢?那最好还是像你小时候吧,萌萌软软的多可爱……要是像你哥哥,小小年纪又是座小冰山,爹可真要吃不消了……” 墨孤城额角一阵青筋跳动。他们专程打给自己,就是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吗……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浪费修炼时间听到现在啊! “孤城,你可别嫌爹唠叨,”墨重山就地取材,滔滔不绝,“你看你的弟弟凉城,最近已经交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友啊!你这当哥哥的,可也不能输给他啊!” 墨凉城一怔,看到父亲不停向自己使眼色,也只能干笑着扯了扯嘴角,应道:“啊,对,我们每天都视频聊天,哥哥也要加油!” “而且,哥哥你也知道我一直很想要嫂子啦……”接下来,墨凉城的声音透出一种小委屈,“但是我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还可以陪着你们多久,你连这个唯一的愿望都不想帮我实现嘛……” “……不要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你这个蠢材!”墨孤城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在听到弟弟用那样委屈的语气,说着自己命不久长的事实时,就算是他一向冰冷的内心,也是猛地揪紧了一下。他不想面对这件事……所以他也不想听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行了,我会去跟她说。”最终,墨孤城也做出了妥协,“不过先说好,我只负责转达,到时具体的活动交接,你们自己跟她谈。不要再隔三差五的就来打扰我!……就这样。” 计划圆满达成!通讯结束后,墨重山父子俩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不过,凉城的病……墨重山脸上虽然在笑,但看着儿子青春洋溢的面庞,在他眼底,却是涌起了一种压抑的痛楚。 时之力侵蚀一天不解,就始终都是悬在凉城头顶的一道催命符。那种大道的诅咒之力将会不断侵蚀他的身体,让他的各器官机能逐步衰败。他……注定将要早早的离开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凉城?他还那么年轻就要走向死亡……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而凉城的心态,已经度过了最初的颓废期,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已经能够笑对死亡。但是,他能够,自己这个父亲又如何能够? …… 另一边,墨孤城按照约定,在微时空上给凤薄凉发去了一条消息。 墨孤城:有时间么 __cold凤薄凉°:干嘛?要请我喝下午茶啊?[斜眼笑] 墨孤城:嗯,出来说 他专程和她约在了距天宫门有段距离的街道上,就是不希望一旦被那些八卦的学员看到了,又要拍下来传到网上,大喊“凤墨cp发糖”。 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群,有一瞬间,他深深怀疑起了自己站在这里的意义。 为什么爹现在说起话,开口闭口都是什么儿媳妇、抱孙子,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么? 况且,自己看起来像是那么找不到女友的人么?那明明就是他不想找! “嗨!”正想着心事,突然,有一个人从背后搭上了他的肩,墨孤城不用回头,能够不经允许就接近他身周三尺之内的,他只会给一个人这样的特权。 “大天才,怎么今天忽然开窍了,想着约我吃东西了啊?”凤薄凉还是一贯的调侃着他,他们的相处模式,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恋爱官宣而改变。 “……我先说清楚,”这种类似约会的气氛,尤其还是由自己主动邀约,令墨孤城感到非常不自在,他将头别开,硬生生的补充道,“不是我约你,是我的家人要约你。” “行了,别一直站在这里,边走边说吧。” 当两人在路边一家简易茶馆中坐下时,墨孤城已经基本对凤薄凉说清了整个情况,自然,他隐瞒了父亲那些“乱点鸳鸯谱”的做媒。 “唔……到墨家商行的音乐美食节上表演啊,”凤薄凉轻轻吸着杯中的椰汁西米露,爽快的点头,“可以啊!应该会很好玩!” “……”墨孤城倒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下意识的回道,“其实你也不是非要答应,不用看我面子。” 凤薄凉一手玩弄着吸管,好笑的打量他:“哎,你这个人很奇怪哎!明明是你自己邀请我,现在又来劝我不要答应,那你到底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啊?”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尤其又是只有面对她才会产生的失态,墨孤城再次感到一阵不自在,匆忙掩饰道:“那行吧,你爱去就去,跟我没关系了。” “对了,活动表演还会有一些细节要谈,所以我父亲和弟弟打算约你见见面,到家里一起吃个饭。”墨孤城把话带到之后,又补充道,“不过他们太闲了,都比较八卦,饭桌上可能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到时候你别理就是了。” 他口干舌燥的解释了半天,见凤薄凉始终是转动着眼珠,唇角含笑,别有深意的打量着他,他又确认了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明白啊!”凤薄凉一口应道,夸张的双手合十,“你要带我见家长了嘛!我好荣幸!” 墨孤城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我也没有什么意思啊!”凤薄凉恶趣味的微笑着,故作无辜,“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你要安排我跟你的父亲和弟弟见见面,他们不是你的家人吗?所以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理解的是哪个意思?” 墨孤城表示,无言以对!看来自己在她面前,果然是别想保持天宫门第一天才的形象了。 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家人乱说话让她误会,现在看来,他们根本就是一群活宝,一定能谈得来。 不过,想到她会和自己的家人相处融洽,他竟是又有了一种莫名的欣喜。 第1406章 嫂子 音乐美食节拉开了帷幕。 作为特邀嘉宾的凤薄凉,在展台上唱了一首又一首歌,气场全开,旁边的伴舞小妹尽皆相形失色。 此外,她还会换上不同风格的打扮,端着免费品尝的糕点美食,热情的邀请围观人群试吃。凭借着出色的号召力、亲和力,她的风头甚至完全盖过了主办方,一手主导了整场活动走向。 墨重山和墨凉城站在台下远远的看着,父子俩时不时的相视一笑。对凤薄凉,他们是越来越满意了。 第一天的活动结束后,墨家父子热情的邀她到家里吃饭,凤薄凉也是爽快的一口答应。 饭桌上,三人言谈融洽,不是一家,胜似一家,墨重山激动得连干了几杯酒。 “薄凉小姐家世显赫,性格还这么随和,人又长得漂亮,当真是独得上苍钟爱。你愿意出席我们墨家的活动,又能与我父子同桌对饮,这真是我们三生有幸啊!” 站了这么久的凤墨党,但由于凤薄凉的身份,墨重山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和她近距离接触。 原本,他还有些紧张。以往做生意时,少不了要和官场打些交道。他亲眼看到,那些官员即使是穿着便装,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说着大家不要太过拘束,但那份自然散发出的傲气,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他们倨傲的来源也显而易见,“你们想做大生意,就得巴结着我们,我们可以让你飞黄腾达,也可以随便给你挑出点错处,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们操持着你们的生杀大权,你们就必须抛弃所有尊严,匍匐在我们脚下。” 再高一层的人,墨重山就没机会接触了。但可想而知,就算一个普通的上位者也会摆架子,更何况是九幽殿千金,这个世界最顶级势力的大小姐? 但,真正和凤薄凉接触之后,他却是又惊又喜。这个女孩,尊贵却不招摇,和什么阶层的人相处,她就会表现得像那个阶层的人,绝对不会让你有距离感。并且,她性格幽默风趣,妙语如珠,逗得父子俩哈哈大笑的同时,也自然让他们跨过了那层身份的隔阂。 “我也很喜欢你们啊!”听墨重山这么说,凤薄凉也是立刻点头附和,“没想到你们都这么亲切,跟孤城哥那座大冰山一点都不一样!” 墨重山清了清嗓子,也故作不解的开着玩笑:“是啊,我也不明白像我这么慈祥又有温度的父亲,怎么就生出了那么一个冷冰冰的儿子呢?” “没关系,我会温暖他的!”凤薄凉不假思索的答道。墨重山和墨凉城又是暗暗对视一眼,有戏! “孤城哥平时都不回家吃饭吗?”三人饭桌上,旁边那一把空荡荡的椅子特别显眼,凤薄凉一想起之前墨孤城把她带到墨府,自己却过门不入,掉头就走的样子,都有些替墨家父子打抱不平了,“有机会我拉他回来吧!他平时喜欢吃什么?” 墨重山一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连声应道:“他什么都吃,能吃就行,很好养活的!” 凤薄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提议道:“我最近刚学做了一种小吃,叫‘酱香饼’,我自己试过味道还不错啦,有机会也做给你们吃啊!” 墨凉城喜不自胜,脱口而出:“谢谢嫂子!” 这“嫂子”的称呼,让凤薄凉微微一惊,继而却又有一丝隐隐的甜蜜划过。这种感觉……好像被偶像的家人盖章官宣了哎!好新奇! “可是我跟你哥……八字还没一撇哎,”凤薄凉一手托着下巴,虽是解释,脸上却是笑得欢喜,“而且他也不想谈恋爱的样子。” “对象是你他就想谈了!”墨凉城急急的说出。而饭桌上的气氛,也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墨凉城略显尴尬的埋了埋头,斟酌半晌,又认真的望向了凤薄凉。 “我也知道你和霄哥现在的感情很好,所以我们也都不想勉强你什么,你的幸福由你自己来决定。只是,你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不管将来你和我哥哥会不会在一起,你都是在我眼里最适合我哥哥的女孩,是我认定的嫂子!我也害怕,如果现在不叫,会不会以后就都没有机会叫了……嫂子,薄凉小姐,你可以原谅我的任性吗?” 这番话,听来虽是令人惋惜,却难免有几分“道德绑架”的嫌疑。这时就算是一心想要儿媳妇的墨重山,也感到有些不妥了,轻拍拍墨凉城的手背,主动开口解释道: “薄凉小姐,你千万不要误会……凉城他,只是太想要个嫂子了。不过你放心,我们绝对不是要逼你做出什么选择,你也用不着有任何压力。你和孤城,还有那个孩子,容霄,你们就顺其自然的发展,不管最后你选择了谁,我们也一定都会祝福你的!” 作为父亲,在一定程度上,他难免选择了迁就儿子的感受,尤其……还是一个命不久长的儿子。 凤薄凉也明白,这一家人都是没有恶意的,他们只是太喜欢自己,所以才会急于想让自己融入这个家。表面上,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只是微笑点头道:“伯父以后就叫我凉子吧,更亲切一点。” 这句话,既可以解释为,不用每次都一板一眼的称呼“薄凉小姐”,也算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嫂子”的话题,照顾了墨凉城的心情。 墨重山也是感激得连连颔首,他此刻的心声,正是:“亲切,亲切,我们总有一天会亲切成真正的‘一家人’的!” 墨凉城还有些闷闷不乐,凤薄凉又主动安抚他,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啦,别哭丧着脸啦,冲你这么乖我也不能亏待你,正好说到酱香饼,我也有点技痒了,干脆待会就做给你们吃吧!不过先说好,我是刚刚开始学,如果做得不好不可以嫌弃哦。” 听到“嫂子”要在家里做饭,墨凉城顿时乐了起来:“没关系的,嫂子做的饭,我就算是哭着也会吃完的!” “说什么呢?”墨重山立刻板着脸反驳,“你嫂子做的饭,就算是再难吃你也不能哭啊!” “哎!你们不要这么看不起我的厨艺好不好!”凤薄凉故意抱怨,“最近我可是刚拜了一位厨神当师父哎!就是上次的真人秀,做了一桌子美食的‘尘墨’,尘十羽,你们知道吧?我现在很努力的在跟他学做饭,名师出高徒嘛,我肯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看来以后哥哥有口福了!”墨凉城喜笑颜开。 “是我们全家都有口福了啊!”墨重山也笑着附和。 凤薄凉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暗暗发笑,也不想再去纠正他们的称呼了。 现在这样的气氛,她是真的很喜欢。换了在九幽殿的时候,虽然她享受到的是人上人待遇,一帮子尊者长老都对她毕恭毕敬,但想要像这样坐下来,跟父亲一起说说笑笑的吃顿饭,肯定是不可能的。 今天在墨家,她同样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家庭温情,原来有家人关心,有家人围绕的感觉是这么好。 这么可爱的家人,墨孤城竟然还忍心伤害他们!吃了这一顿饭,凤薄凉已经将自己跟墨家划分成了一国的,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改变那个大冰山! 不过,还有墨凉城的病……这件事既然自己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如果只是需要涅槃境强者帮忙的话,就让自己来想想办法吧! …… 凤薄凉离开后,墨凉城兴冲冲地打开视频,想找江晓黎聊聊和“嫂子”的互动趣事。现在他已经习惯每天遇到的大事小事,都跟江晓黎说上几句了。因为,他同样把她当成是一家人,是自己早已认定,却不敢挑明的“准女友”。 不过视频接通后,出现在对面的是墨千珑。 “凉城哥,又来找小黎聊天吗?”墨千珑现在和墨凉城也已经很熟悉了,“小黎还有些事要办,暂时不在。她的玉简还留在这里,我看到上面是你的名字,就想先跟你说一声,以免你等得着急。” “啊,小黎不在啊……”墨凉城有些遗憾,但兴奋的心情却让他一刻都不能多等,很快就又激动起来:“没关系,那我跟你说吧!” 小黎是家人,珑儿妹妹也一样是家人。大不了就是把这件事说两遍,反正有了嫂子他开心,让他说一千遍都行! 就这么着,墨凉城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墨千珑也始终是微笑着静静聆听。 以前从墨重山那里,墨千珑了解到的大多是墨孤城不回家那些坏的一面,而这次,墨凉城说起了很多哥哥好的一面,结合双方叙述,墨孤城这个人的形象,在墨千珑心里倒是更加立体了很多。 同时,在墨凉城的叙述中,她也敏感的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凉城哥,你先等一下。”她不得不暂时打断了兴奋的墨凉城,“因为你们那边的一些新闻,我在微时空上也偶尔有关注。你说的薄凉小姐,之前不是容霄的女友么?现在她和你哥哥,已经正式交往了么?” “呃,正式交往是还没有啦……”墨凉城不好意思的笑笑,“主要是我哥哥也比较拉不下脸去追女孩子,凉姐又那么优秀,很受欢迎。但是我和我爹观察着啊,她和我哥应该是互相都有点好感的,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所以我就想先叫着,说不定叫着叫着,她就真的是我嫂子了呢!” 墨千珑摇了摇头,语气也有些严肃起来:“凉城哥,这个问题我要跟你说一下。你很喜欢薄凉小姐,这一点我明白,但既然她和你哥哥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那你就不能这样称呼她。否则的话,对你们三个人都不好。” “有那么严重吗……”墨凉城困惑的埋下头,闪烁着兴奋的双眸也逐渐黯淡了几分,“只是一个称呼啊……” “毕竟,现在的她还是别人的女友,”墨千珑耐心的解释着,“如果你称呼她嫂子,也就等于是让你哥哥变成第三者了,你哥哥那么骄傲,他会愿意背负这样的污名吗?还有,你们都是公众人物,如果被有心人录音下来,你这一句嫂子,甚至可以被解读为‘祝她和容霄早日分手’,这样一来,你觉得对于容霄是不是也是一种伤害呢?” 墨凉城委屈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没有那个意思的……珑儿,你知道我没有恶意,也没想破坏他们的感情,虽然我和容霄不熟,但凉姐愿意选择他,我相信他也是一个好人。我只是希望哥哥不要错过了这么好的嫂子……” 墨千珑耐心的给他讲解:“那么,如果凉姐正在和你哥哥谈恋爱,到容霄家吃饭的时候,却被一群小弟叫嫂子,你们会怎么想?” “在她有男友的情况下,如果还对其他的暧昧示好来者不拒,那她就变成坏女孩了,墨家会愿意接受一个坏女孩做儿媳吗?” “这个……我只是私下叫,”墨凉城仍在尝试解释,“公共场合我就这样不会叫的,这点情商我还是有的!” “私下也不可以叫,这是原则问题。”墨千珑重申,“凉城哥也不会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吧?” 墨凉城无言以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可是,如果我们都不帮忙,那……嫂子还会是我的嫂子吗?” 墨千珑温柔的笑了笑:“如果该是你的,那就谁也抢不走。如果注定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意义不是吗?” 墨凉城愿意发誓,他之前真的没有想到一个“嫂子”的称呼,会引出那么多的问题。但现在想来,似乎确实是自己贪图一时之快,在给哥哥惹麻烦了…… 通过这一次,他也深深感到,墨千珑看待问题,比他们都要更加深入,更加透彻。相比之下,自己是远远不如的。 见墨凉城愿意“知错就改”,墨千珑欣慰的笑了笑。之后江晓黎回来,墨千珑也就知趣的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继续谈恋爱。 第1407章 大尊者到访 凤薄凉离开墨家后,直接就回了九幽殿。 自从通过考核,她基本上就一直住在天宫门,这难得回家一趟,沿途遇上的长老和九幽圣使们都齐刷刷的向她躬身施礼。 凤薄凉没有过多耽搁,径直来到了大尊者的房间。 “大伯伯,我回来看你了!有没有想我啊?”对于这位在九幽殿的地位仅次于殿主,平日里咳嗽一声就能令人噤若寒蝉的超级强者,凤薄凉却是一点都不拘礼。笑容满面的走上前,亲切的搭着他的双肩,就像是任何一个向长辈撒娇的小女孩。 前些时日闭关练功颇有小成,大尊者能预感到,距离自己再次晋阶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因此现在的他,也正是心情极好。 “想念想念,不过知道大小姐在天宫门一切安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对了大小姐,今天怎么想着来看大伯伯啊?” 凤薄凉神秘的笑了笑,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个便当,放在了大尊者面前。 “因为要孝敬大伯伯嘛!从小就是大伯伯对我最好了!我最近刚学做了一种‘酱香饼’,所以就马上想着拿来给大伯伯试吃一下!怎么样,我对您好不好啊?” 表面看来威风八面,不苟言笑的大尊者,其实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爱好,那就是,他非常喜欢各式美食。 修炼到他这个境界,其实早就可以辟谷了。但在大尊者看来,品尝美食,是人生一大享受,也是修灵道路上必不可少的调剂品。因此在他身旁,专门有人为他搜罗来自世界各地的新奇美食。毫不夸张的说,现在他也能算是一个业余的美食家了。 不过……这种事对自己的形象有损,大尊者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在微时空上还专门注册过小号,去关注了好几个美食主页的。 “大伯伯,味道怎么样?”见大尊者果真拿起一块试吃,凤薄凉也是充满期待的望着他。 “嗯……不错!”大尊者认真的点了点头。这酱香饼本身,倒谈不上是多么极品的美味,但难得的是,这是大小姐亲手做的!要知道,就连殿主都很少有机会品尝到大小姐做的点心啊! “大小姐倒是越来越贤惠了啊,殿主要是知道,一定也会非常欢喜的。” 凤薄凉笑了笑,再次摇晃起了大尊者的手臂:“那,大伯伯,现在酱香饼你也吃了,我还有一件事,想来拜托你帮忙的——” “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墨家商行的二少爷,也是孤城哥的弟弟。孤城哥你知道吧,他可是现在天宫门最耀眼的天才……” 听了凤薄凉一番叙述,说到墨凉城身中时之力侵蚀,需要涅槃境强者出手才能化解时,大尊者终是无奈的摇头一笑。 “我就知道,大小姐做的点心不是那么好吃的,这不,刚吃完就给我找活干了。这才是你来找大伯伯的真实目的吧?” 凤薄凉转动着眼珠,笑得就像是一只露出尾巴的小狐狸:“那个也是目的之一啦……不过肯定是孝敬大伯伯是主要目的,请大伯伯帮忙是次要目的,我保证!” 大尊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看了她两眼,故意长叹一声:“好吧,谁让你从小就是大伯伯看着长大的呢?那这样,等明天我先去向殿主回禀一声,就陪你到墨家走一趟。” 凤薄凉欢呼雀跃,揽着大尊者的脖子亲昵不已:“大伯伯你最好了!以后我都会做好多酱香饼给你吃的!” 这样一来,凉城他就有救了! …… 凤薄凉突然带着大尊者到访墨家,墨重山诚惶诚恐,长揖到地。 “大尊者!” “不知大尊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大尊者恕罪。不知我们墨家……是否有什么事能为大尊者效劳?” 墨重山慌啊!九幽殿积威日久,心狠手辣就是出了名的,虽说凤薄凉很好相处没错,但大尊者可就不一样了。自己稍有不慎惹恼了他,可能就会给墨家带来灭门惨祸! 空气中安静得落针可闻,墨重山保持躬身状态半晌,忽然意识到旁边的墨凉城仍是直挺挺的伫立着,这可让他吓得不轻,连忙拉拉儿子衣袖,低声提醒道:“干什么呢?还不快拜见大尊者?” 墨凉城现在确实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事情还要从他昨晚的视频聊天说起。 江晓黎回来后,墨凉城也和她说起了“嫂子”的事情,并说了刚才墨千珑给自己分析一事,江晓黎听完后,一开口就说:“千珑丫头真是对你太好太温柔了!换作是我,我就骂死你!” 墨凉城懵了,江晓黎这才说:“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的表现就有种攀龙附凤想要靠凤薄凉上位的感觉!嫂子暗喻祝凤薄凉和容霄早日分手,然后你哥哥这第三者上位和凤薄凉一起!从此高攀上九幽殿,让墨家获得至高无上的位置!你有没有想过天下人会怎么看凤薄凉?又怎么看待你哥哥?容霄岂不是成了这件事情中最可怜的一位?女朋友跟别人跑了,还是你们全家帮忙‘助攻’的!” “说真的,幸好这事没有被传到网上!”江晓黎越说越气,“万一被有心人传到网上,你们这一家都会遭人骂的!全网黑啊!明不明白!你是要让你哥哥他成为拆散人家幸福的小三,从而上位?以这么不光彩的形式抢人女友,即便真的在一起了,他这‘三’的黑点也是一辈子洗不清了。” 听着江晓黎这一句句质问,墨凉城只感到像是一盆又一盆的冷水从头顶浇下,让他感到五脏六腑都是一阵冰冷。 如果说之前他还抱着侥幸心理,那么在这一刻,他是真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明白珑儿对自己确实温柔多了。而晓黎是个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就算是好朋友犯了错,也一样会毫不留情的开骂。 不过墨凉城能明白,晓黎现在骂自己,并不是为了打击自己,而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吸取教训。 正因为她是在乎自己的,才害怕自己乱说话,遭到除了她以外的人谩骂而受伤。 感受到她的心意,墨凉城是更加珍惜这个女孩了。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他如今所处的商界,人人面上都说着虚伪的漂亮话,背后捅刀却是一个比一个狠。能听到一句真心话,早已成了奢侈。 另一边,江晓黎见墨凉城不说话了,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就隔着屏幕拍了拍他的头,安抚他说:“知错就好。为了奖励知错就改的好孩子,我给你个惊喜,你等一下。” 短暂离开后,江晓黎再次出现在视频中,已经换上了上次那一身性感的小白兔睡裙!墨凉城看得两眼发直,鼻血“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再回想起昨晚的绮丽景象,墨凉城依然感到热血冲脑,整个人就像发烧了一般,身子直发烫。 “哦……”直到被父亲再三提醒,他才回过神来,笨手笨脚的躬身施礼:“见过大尊者。” 大尊者冷漠的点了点头,还是凤薄凉从旁打圆场道:“好了,伯父,凉城,你们不用这么紧张。之前不是说只要有涅槃境强者出手,就可以解除凉城的时之力侵蚀吗?所以我才专门找大伯伯来帮忙的。大伯伯他是很厉害的涅槃境强者,一定没问题的!” “这……这是真的吗?”惊喜突至,墨重山从头到脚都在颤抖,“大尊者……您真的愿意救治凉城?” 以往他就是由于身份低微——当然,这个“低微”是相较于那些至强者而言——打交道的人最多只能局限在通天境的圈子里,就算他愿意花钱四处托门路,也请不动一位哪怕是最低级的涅槃境强者出手。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对凤薄凉却是易如反掌。不说别的,光是九幽殿内部就能找到好几个涅槃境强者,供她差遣。 托凤薄凉帮忙找人救治凉城,这本应是最便捷的一条路,但毕竟和人家是刚刚认识,墨重山也觉得不便开口。但没有想到,凤薄凉真的是个有心人,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大尊者双手倒背,面对墨家父子,他的态度是一派傲慢:“本尊是受大小姐之托,看的是大小姐的面子,与你墨老板无关,不必急于言谢。” “啊,不不不,谢是一定要谢的!”墨重山仍是再三躬身致谢。欢喜劲头稍过,才让他想起另一重顾虑。 “不过,大尊者……小儿凉城的病,积重已久,医师都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现在真的还有办法,能让他彻底痊愈吗?” 大尊者冷哼一声:“再重的伤,本尊也能治好!怎么,墨老板倒是在怀疑本尊的实力了?” 墨重山连称不敢,大尊者这才出言吩咐道: “治疗过程,双方必须保持精神集中,绝对不能被人打扰,请墨老板给我们准备一间清静的屋子,没有问题吧?” 墨重山自是连声答应,亲自将他们带到了一间暗室。大尊者仍是一脸嫌弃的朝室内打量几眼,似乎在和自己九幽殿的修炼密室做对比。 “行了,就这一间吧。墨二少爷,你跟我进来。” 墨凉城有些胆怯的望了望身后的父亲,又望望凤薄凉,见他们都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他的心才稍稍安稳几分。这个时候,他其实很想联系江晓黎,听听她的看法,但时间不等人,他也只能定了定神,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暗室的门关上了,将所有的光线都封锁在外。 房内的可见度,大概只够让墨凉城隐约看清大尊者的脸。而对大尊者这个级数的强者来说,这种程度的黑暗,自然是毫无影响。 “在治疗之前,本尊有几句话,还得先跟墨二少爷说个明白。”密室独处,大尊者那一度收敛的威压,此时也是完全释放。来自顶尖涅槃境强者的压迫,是如今功力全失的墨凉城完全无法承受的。他脸色苍白,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身子也是摇摇欲坠。 这堪称,是直接就给了墨凉城一个下马威! “墨二少爷是商人,应该也非常清楚利益交换,有来有往的道理。”见火候差不多了,大尊者才适时的收敛威压,言词却依旧是绵里藏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同样付出什么,这才是‘公平’。更何况你现在要购买的,还是你自己的命呢——” “墨家小门小户,要不是大小姐相求,本尊根本就不屑于和你们打交道。但就算是这样,必要的报酬也不能不收。我九幽殿,一向只帮朋友,至于要不要做我们的朋友,取决于墨二少爷你自己。” 墨凉城苦笑了一下,他早就知道,大尊者不会不求回报的给自己治伤。不过这样也好,提早将条件讲清,充其量就是一笔交易,自己也就不致亏欠于他。 “大尊者想要我做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无愧于道义良知,只要我墨凉城能做到,一定会尽力而为。” 大尊者略微扯起嘴角,露出个冷冰冰的笑容。 “你这小子倒不愧是个商人,预先拿话来堵我,嗯?不过也没关系,你就好好听听本尊即将要开的条件,是否无愧你的‘道义良知’吧。” “令兄墨孤城,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尊希望,他在天宫门修炼有成后,能够归附于我九幽殿,为殿主效劳!” “除他之外,还有阴风地狱的罗刹鬼帝。请墨二少爷出面说服他,让他带领四方鬼帝,向我九幽殿臣服,共谋大业!这,也是殿主的意思。” 九幽殿从来不会白白帮忙,因此在他面见殿主,说出大小姐的请求后,是殿主亲自定下了这个交易条件。 小小一个墨凉城微不足道,死也好,活也好,都与九幽殿无关。但若是救他一命,能够换来墨孤城与罗刹鬼帝同时俯首称臣,那这笔买卖,也就可以做了。 第1408章 痊愈? “如果九幽殿要招揽我哥哥,应该直接去和他谈。”墨凉城思考过后,是这样回答道,“如果他愿意,自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但如果他不愿……就算是我和父亲,也不可能左右他的心意。” “至于罗刹鬼帝……”说到这里,墨凉城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困惑,“我想大尊者是误会了。我墨家和阴风地狱,并没有任何交情。就连当初父亲派人送去的贺礼,也被他退回了。既然大尊者消息灵通,想必不会不知。你要找我们劝降罗刹鬼帝,实在是找错人了。” “那只是明面上的关系吧?”大尊者却是略带嘲讽的一笑,“至于背地里瓜葛有多深,恐怕就只有你们自己才知道。就连上一次,墨二少爷在荒村遇袭,不也是阴风地狱出面解的围么?甚至为了你们,暗中操纵灭了鬼哭岭!这,可不是一般的交情就能做到的吧?” 墨凉城怔了怔,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罗刹鬼帝对墨家的态度,一直也是令他相当困惑的。说他对墨家好吧,他却拒绝了家族使者送去的贺礼;说他对墨家不好吧,他反倒是一次次派人送来补气养血的丹药,助自己疗伤。尤其是上次在荒村,他对自己更是有着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并且直到今日,都从未向墨家索要过什么回报。 当时,自己还曾经向那位大护法森沧询问过,鬼帝大人种种施恩,是否都是为了招揽哥哥。而森沧却回答说—— “鬼帝大人做这一切,与孤城少爷无关,他完全是为了您。” 这句话是彻底让墨凉城不明白了,但森沧却不愿多说,只是用一句“时机未到”打发了自己。 至于事后,阴风地狱又专程灭了鬼哭岭,墨凉城确实就完全不知情了。老实说,他很想说这件事应该与自己无关,但阴风地狱如今的地位,早已不是最初的扩张时期了。四方鬼帝结成后,这个新兴联盟直接就跻入了世界一流势力,就连天霄阁和九幽殿都要给他们三分面子。相比之下,鬼哭岭就像是一只小蚂蚁,是根本不值得阴风地狱专程去碾死的。 难道说,真的是为了替自己出气?但是……为什么? 此时在墨凉城脑中,再次闪过了那个曾经多次出现,却又被他强行压制的念头。 他想起了罗帝星,那个曾和他许下约定,并在患难之时对他不离不弃的朋友。定天山脉时期,他就曾自号为“血罗刹”,为了替自己报双手尽废的仇,在之后的焚天夺权战中,他一直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独自一人就几乎灭了玄天派满门。 他说“人欠你的,我都会替你讨回来。”他说,“总有一天,我们要一起站在灵界大陆的巅峰,让整个世界的人都不敢再轻视我们。” 罗帝星……血罗刹……罗刹鬼帝,真的会是他吗? 不,这太荒谬了……墨凉城还是否定了自己。一来,四年前分别时,罗帝星的实力还仅仅是在凝气级,不管他用任何方法,就算是服食大罗金丹,也绝不可能在短短三年的时间,突破到通天三阶巅峰!这是完全违反人体修炼极限的!再者,如果他真的就是罗刹鬼帝,为什么他又始终不来和自己相认?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用力甩了甩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开,他努力让自己重新回到现实中。 “……况且,令兄若是应允归附,对他自己也是大有好处啊!”大尊者的游说仍在继续,目前他话锋一转,又打起了感情牌。 “本尊知道,他和我们大小姐情投意合,若是再和殿主也打好关系,真正成为了‘自己人’,和大小姐的感情,岂不就又更进了一步?到时我九幽殿上下,也一定会全力撮合!以他的天赋和潜力,还有这天宫门第一新秀的身份,也配得起我们的大小姐了。” “令兄一旦成为殿主的乘龙快婿,我九幽殿和你们墨家,可就是亲家了。这是无与伦比的荣耀!你们全家,都将会因为这个明智的决定,踏上世界之巅,享受万民尊崇!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墨二少爷可务必要好生考虑清楚了——” 这个条件,听上去的确是很诱人,但墨凉城脑中,却是不断回荡起了江晓黎的那一句话。 攀龙附凤……如果撮合哥哥和薄凉小姐在一起,真的只是为了成就墨家的荣华富贵,那他们不就真的成了攀龙附凤的人了吗?! “我墨家……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墨凉城苦笑了一下,他一步步的后退,退开那个唯一有可能救治自己的人,也是退开了自己唯一的生机,“我们从没有想过要高攀九幽殿,也自认没有本事为九幽殿招纳各方强者!如果,为我治伤的代价,是要让其他人违背本心的归降,我墨凉城何德何能,那么……” “墨二少爷,先不要急着拒绝。”大尊者抬手一摆,眸底倒映着犀利的暗光,“本尊内视你的身体状况,那时之力侵蚀,早已经融入了你的五脏六腑,换句话说,你已经病入膏肓,如果继续保持现状,你活不过三十岁!” “墨二少爷正值盛年,又是刚刚收获良缘,”说到“良缘”一词,他略微加重了音量,“想必,也不希望就这么‘英年早逝’吧?” 良缘……晓黎!墨凉城双瞳紧缩,压抑的痛苦逐渐泛滥而开,脑中陷入了一阵天人交战。 就像大尊者说的,自己已经没有几年的生命了,如果不治,自己和晓黎就不会有未来。现在的短暂欢愉,都会在自己离开后,变成她最痛苦的记忆。她明明就是一个那么开朗,那么有活力的女孩,真的要让自己成为她的阴影吗……? 想到晓黎美丽的笑脸,想到他们隔着屏幕聊天打闹,想到晓黎给过自己的鼓励,想到她的小白兔睡裙……不!是她在橙子园里笑容灿烂的样子!……正因为一切转瞬即逝,他总觉得现在所经历的快乐,就像是一场太过虚幻的梦境,但如果他真的可以痊愈,他就可以把梦里的幸福牢牢抓住,把一切都变成现实! 只要他答应大尊者的要求,他就可以和晓黎永远在一起……可以抱着她看日出日落,可以陪她泛舟五湖,赏遍天下美景,吃遍各地美食,他还可以跟她生一群孩子,他们一个个机灵得就像只小兔子……一起,牵着手,走过属于他们的岁月。 墨凉城的嘴角,开始情不自禁的上扬。是啊,那才是本应属于他的生活。罗刹鬼帝,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他要为了替一个陌生人坚守立场,就放弃自己的幸福和生命?哥哥……如果他真的喜欢薄凉小姐,他总是要归附九幽殿的,早一点许下约定,又有什么不同吗? 有一个瞬间,墨凉城几乎就要脱口答应下来,大尊者也是充满期待的打量着他。 可是,如果要我去劝他们……我又能怎么劝呢?思绪转动到这里,就再次沉寂下来,墨凉城也痛苦的皱紧了眉头。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和他们交易的资本,我唯一能做的……难道又是“道德绑架”吗?让他们为了我能够活下去,而向大尊者出卖他们的尊严? 如果他们是真的为了我好,或许他们是会答应的,但这样也就违背了他们的本心……为什么我要带给他们这么为难的选择?难道我存在的意义,真的就只有拖累哥哥,拖累所有人吗? 是啊……如果说我没有义务为了他们,放弃我自己的幸福,那他们又有什么义务,为了我,放弃自己的理想?不,我不可以只为了活命,就连累那么多人……如果我真的答应这样的要求,我就太自私了!晓黎,晓黎她也绝对不会喜欢这样自私的我!那样的话,我就再也配不上她了…… 治,还是不治,私欲与良知的天平反复倾斜后,终于还是落向了一端。 “我哥哥的事……由他自己做主,我们家人无权干涉。”墨凉城终于还是抬起头,语音虽轻,一字一句,却是掷地有声,“还有,我墨家与罗刹鬼帝并无交情,也不屑为伍!阴风地狱将来会怎么做,我们不知道,但至少我们可以决定,我们墨家自己要怎么做!” “我也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活这一世,只要行得端,立得正,无愧于天地,死亦何惧!” 大尊者见他说得坚定,脸色也是彻底的阴沉了下去:“这是你自己拒绝医治?” 墨凉城坚定的点头:“是!我墨凉城为人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我是想活下去,但我也绝不会稀罕出卖他人所换来的生命!就冲着这一点,我墨家和你们九幽殿,就永远都不会是同道中人!” 他早就已经想清楚了,衡量生命的意义,原本就不在于长度,而应该是宽度。虽然自己能活着的时间,比很多同龄人都要短,但他所经历过的,以及为社会做过的一切,应该也同样超过了那些碌碌无为,漫无目的活过百年的人。 而且,他能在生命的最后认识晓黎,他就已经很知足了。他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晓黎,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以后没有自己在她身边照顾她,她真的还能遇到一个全心待她的良人吗? ……不,一定会有的,就算没有自己,她也一定可以好好生活下去的!她那么聪明,也绝对不会被坏男生骗,而且,还有珑儿在帮她把关,她会拥有幸福……薄凉小姐也答应过,会帮忙把哥哥带回家,那么,自己就没有遗憾了。 “大尊者,今天谢谢您专程走这一趟。”而后,墨凉城再度躬身施礼,“我会和薄凉小姐说清楚,不是你不给我治伤,而是我自己不愿治疗。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大尊者有火,可以直接发在我头上,但希望您不要因我之故,迁怒我的父兄,凉城在此谢过。” “……等等!”就在墨凉城便要告退离去时,大尊者忽然唤住了他,在他脸上,也缓缓浮现起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本尊有说过……不给你治伤么?” “?”墨凉城愣了。他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着有来有往吗?怎么自己现在拒绝了他,他竟然还要无偿帮忙?难道外界一直都对九幽殿有所误解?这大尊者,其实是一个好人吗? “本尊刚才的条件,只是希望你墨家和我九幽殿,能够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你一口拒绝,这很遗憾,但一码归一码,既然是大小姐的请求,本尊就仍然会给你治伤。但将来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拒绝我的提议后悔!” …… 一个时辰过去了,墨重山在外间大厅中来回踱步,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凤薄凉在一旁不住安抚着他。她虽然对大尊者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治疗的结果毕竟关系到墨凉城一条命,随着时间流逝,她也是不自禁的越来越紧张。 终于,暗室的门被推开了。 大尊者和墨凉城,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凉城,大伯伯!”凤薄凉立刻迎了上去,“大伯伯,情况怎么样了?” 大尊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朝着凤薄凉略一躬身拱手:“大小姐,幸不辱命。” “真的吗?凉城真的好了?”凤薄凉大喜,拉着墨凉城的衣袖,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为求稳妥,又专门以神识感应,她可以确认一直淤积在墨凉城体内的时之力侵蚀,现在确实是已经完全消失了。 只是,墨凉城现在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但因为他什么都没有说,凤薄凉也就归因于,是他刚刚被治疗了一个时辰太累了。 “墨二少爷,不如把你的手,也给墨老板和大小姐看看?”这时,大尊者忽然又不冷不热的提议了一句。 墨凉城迟疑了一下,这才轻轻摘下双手的黑皮手套。那双难看的木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已经是一双完好的人类手掌! “这……这……奇迹!奇迹啊!”墨重山惊呼不已。断肢再生,这就是涅槃境强者的实力吗?! “大尊者,您对凉城有再造之恩,我们墨家……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才好!多谢大尊者!多谢薄凉小姐!请二位受我一拜!” 墨重山连连道谢,更是躬身行大礼道谢。这时他也感到一种微妙的尴尬。虽然满心想说,日后若是有事相求,自己就是粉身碎骨也必定为他办到,但仔细一想,这世上又哪有什么事,是大尊者和凤薄凉都做不到,反而要来拜托自己的呢? 面对救命恩人,自己却完全无法回报!墨重山一时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那么,这个伤就是彻底好了,今后也不会再复发了是吗?”欢喜之余,墨重山还是确认了一句。 大尊者冷哼一声:“只要他不再乱来,将自己置身险境,平安终老是没问题的。” 这会儿,墨重山和凤薄凉都沉浸在狂喜之中,反倒是真正脱离死劫的墨凉城,并没有那么纯粹的喜悦。 虽然大尊者的确是替他治好了伤……但他一直都记得,对方阴气森森的那一句“你迟早会为你的拒绝后悔”。这件事,真的会这么简单就解决吗? 不过,看到父亲和凉姐都那么开心,自己还是不要破坏现在的气氛,什么都不要跟他们说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大尊者打量着这温馨的一幕,眼里却是悄然划过了一道阴险的光。 第1409章 这次的告白又是无疾而终 儿子多年顽疾终于痊愈,可以安心享受属于他的生命,墨重山卸下了心头巨石,乐得大摆宴席,广邀亲朋好友,共同庆贺。 墨凉城是并不擅长一次应付这么多长辈的,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开视频,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晓黎。除了父亲和哥哥之外,现在晓黎就是他最愿意分享喜悦的人了。 宴席上,他也时不时会在桌下活动手指,体会着大脑下达的指令,能够准确传递到每一个指节的愉悦感。这是从他使用假肢之后,就遗忘了很久的奇妙感觉。 目前来说,好像确实是没有什么异状,对于大尊者会暗中使坏的顾虑,他也总算打消了几分。想来也是,替自己治伤毕竟是凤薄凉的托付,谅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阳奉阴违。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结束,墨凉城向父亲打了个招呼后,就归心似箭的奔回了房里,迫不及待的发去了视频请求。 刚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自己又重新是一个正常的人了,他就有能力给晓黎幸福,那么……他要对晓黎表白!要她正式成为自己的女友! 晓黎会答应我吗?她对我的感觉……和我对她是一样的吗?等待的过程里,墨凉城紧张得满手都是汗水。这一刻的紧张,甚至超越了以往的任何时候。 视频终于被接通了。 一看到江晓黎出现在屏幕中,墨凉城——心里不承认,眼睛却很诚实——下意识的打量起了她的衣服。或许他还隐隐约约的希望,这次她还会穿着那身小白兔睡裙。 江晓黎倒是没有穿睡裙,不过,却是给了墨凉城另一个惊喜。 今晚的她没有束麻花辫,长发直披而下,穿一身白色长裙,显得仙气飘飘。面上依旧脂粉未施,却仍是美得超凡脱俗。对着镜头,她温婉一笑,似乎是难得的走起了淑女路线。 墨凉城的呼吸急促起来。好美,她真的好美!就像是让人不敢亵渎的仙女!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向这样的仙女表白,他的心脏顿时如擂鼓般的狂跳起来。 接着,一阵悠扬的乐音响起。时而婉转动人,如山涧中的潺潺流水;时而激情澎湃,如大海的滚滚浪花;时而忧郁悲伤,如痴情女子望月伤悲,看花坠泪。种种各异的情愫,都被完美的串联在了乐音之中,令人沉浸,令人感怀。 墨凉城顺着乐音望去,才发现今晚的墨千珑编了一条高高的麻花辫,身穿蓝衣,亭亭玉立,正倚在落地窗前吹着玉笛。 她们今天……这是什么情况,玩换装游戏吗?墨凉城一阵发蒙,继而又不由感慨,要是当初照片里的珑儿就是身穿蓝衣的麻花辫女孩,可能自己真要以为,她就是那时救自己的人了。 “小橙子,今天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开心,”江晓黎冲他挥了挥手,“发生了什么好事吗?说出来我们一起笑一笑!” “啊,差点忘了……”墨凉城回过神来,连忙将凤薄凉请大尊者为自己治伤的事,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一遍——当然,仍旧省略了他和自己私下谈交易的那一段,何必让晓黎陪着自己担心呢——末了,还将自己完好的手掌举到镜头前,这也是他第一次能够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的手。 “你的病全都好了!手也好了!”江晓黎见状大喜,瞬间像小白兔一样跳了起来,高兴得手舞足蹈,在房间里兜着圈子又笑又蹦,仙女形象全无。不过墨凉城倒是觉得很有趣,果然这样真实的她,才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兔子”啊。 最后,她更是一路蹦跳到了窗前,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墨千珑,带着她也转了几个圈,惊得墨千珑手上的白色玉笛都差点从落地窗飞出去。 “你啊,”等江晓黎好不容易把她放下来,墨千珑也是有些无奈地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高兴,我也为凉城哥感到开心,不过你可别‘得意忘形’到把我的玉笛给弄掉下去啊。” “我知道!”江晓黎一脸八卦的点点头,“你就是宝贝这支玉笛,因为它是十羽那家伙送的嘛,你当年还送了原木吉他给他呢,他甚至还用那把吉他和容霄合唱了一曲。” “对了说到容霄!”江晓黎的思维永远快得让别人跟不上,她很快又坐回了小桌前,询问墨凉城,“你这边有没有容霄的专辑啊?有空也帮我买几张呗!他的最新单曲都要付费试听,我到现在还没听过呢!” 墨凉城应道:“好,那我去买。”明知晓黎只是把容霄当成偶像,但看她经常在听另一个人的歌,还是让他有点小吃醋,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真的很喜欢容霄的歌啊?” “喜欢啊!”江晓黎爽快的承认,“因为他的歌很有热情,能让人感到充满力量,像你一样!” 这么一说,可算是把墨凉城哄开心了,他很快又眉开眼笑起来。 被晓黎捣乱,墨千珑也没心思吹笛了,只好安静地坐到一旁,看他们视频聊天。 墨凉城的手好了,生命无忧,她也像晓黎一样的高兴。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就一定能好好在一起了。只不过,复杂的成长环境,让她很早就养成了内敛的性格,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她都不会过多的表现在脸上。表面看来,她始终都是淡然的,淡然得和所有人都形成了一种疏离感。只有真正走近她的人,才能感知到她那颗同样善良热情的心。 “如果哥哥也能回家,那就更好了……”墨凉城说到这里,又连忙甩了甩头,在这么开心的时候他不想破坏气氛,“不过,既然连时之力侵蚀这么大的麻烦都解决了,其他事情一定也会慢慢变好的!哥哥总有一天会回家的,我相信!” “对了,小黎,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嗯,那个……”终于要说出来了——墨凉城紧张得呼吸都不连贯了——终于,要对晓黎表白了! 我该怎么说?直接说我喜欢你,能不能和我交往?会不会太直白了,万一吓到她怎么办?那,先感谢她这些日子给我的温暖和鼓励,说我特别高兴能认识她?不行……完全没有重点,晓黎肯定不会喜欢这么拐弯抹角的告白方式……啊,突然准备要告白,这才想起我连一朵像样的花都还没买啊!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但是……我要把晓黎晾在这里吗?这么晚了花店还开门吗? “嗯?你干嘛啊,突然这么严肃?”江晓黎都被他变幻不定的表情逗笑了,“有什么事你说啊?我听着呢!” 一向洞察力极强的墨千珑,仔细观察了一下墨凉城的神情,倒是察觉到了几分端倪。 看来凉城哥今天是准备表白了……?发现了这一点,她也略带笑意的望了一眼身旁的江晓黎,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识相的避开,给他们腾出二人世界? “这个,嗯……其实我主要是想说……”墨凉城吞吞吐吐,脑中疯狂碎碎念,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行,说不出来!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果然是临时决定告白太仓促了吗?他应该先去买几本情书大全,做好了功课再上阵? “啊,我是想说……”墨凉城反复深呼吸,最终匆忙挤出的答案,就是—— ——“怎么不见小白兔小黎?” 江晓黎头顶,仿佛凭空蹦出了三个硕大的井字。 搞什么鬼啊!!看他刚才面红耳赤扭扭捏捏的,自己……竟然还以为他要告白了!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结果闹半天就是要问我小白兔?? “……小黎,被带到十羽家住一段时间了!”为了避免他再在这个问题纠缠不清,江晓黎索性就断了他的念头。 墨凉城若有所思:“哦,那我想见小白兔小黎的话,是不是要去找他视频聊天?” 江晓黎简直要吐血了,她的内心正在疯狂吐槽:“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啊!!小白兔比我还重要吗?” 令她没想到的是,墨凉城竟然还真的去问尘十羽了——主要是之前告白不了了之,太尴尬,不得不退出聊天缓解一下气氛。 墨凉城:[可爱]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看到屏幕上弹出的红色感叹号,墨凉城愣住了。 尘十羽把自己拉黑了?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之前和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接触啊!他是讨厌自己吗? 难道是……在网上被人误会cp的原因?现在确实有很多人在站“千橙”,但墨凉城自己知道,他跟珑儿并没有什么,而且她很有可能跟尘十羽才是一对。难道尘十羽听信这些传言,记恨上了自己,所以就把自己拉黑了? 墨凉城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他再次视频联系江晓黎,把刚才私聊碰壁的事说了,也告诉她,自己想去找尘十羽解释,如果实在联系不上,那干脆自己就直接发动态澄清cp的误会。 开什么玩笑啊!你澄清了千橙就没了,到时候我还哪有“戏”看啊?江晓黎当然是不能让自己最大的娱乐就这么被搅黄了,连忙有模有样的阻止: “这个动态我建议你别发啊!十羽嘛,我了解的,他一向是最不喜欢自己的事被闹到大庭广众下的!你要是真发了,把他也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他会更生气的!干脆我私下帮你跟他解释吧!” 虽然说得一本正经……她才不会告诉墨凉城,是自己刚才专程跑去通知十羽拉黑他的。否则让他们视频了却看不到小白兔,自己的借口不就被戳穿了? “算啦!反正那只小白兔小黎比你还聪明,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就别担心了!”而后,江晓黎又将话题匆匆揭过,“以后你再想看小黎动态,我就让十羽传照片或者视频来,这样好了吧?” “唔……那也好。”墨凉城不疑有他,想到以后可以经常看到小白兔,也就乐呵了起来。 “那小黎,我还有一件事,”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大概是仅次于告白的,“你看,我们都聊天这么久了,你一直都知道我是灵界大陆的人,但我还不知道你是哪个位面的呢,你……可以告诉我吗?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保密的!” “我告诉你了,你要来找我玩吗?”江晓黎故意吊他胃口,“不过灵界大陆,不是并没有跨越位面的工具吗?只有超越涅槃境之后才能做位面旅行?那你想见我的话,看来就得努力修炼咯!” “啊……那我修炼到超越涅槃境之前,就都没办法见到你了吗?”墨凉城心都凉了一半。他的修炼早就荒废很久了,就算是重新捡起来……但古往今来,能突破到涅槃境的强者都是凤毛麟角,更何况,还是超越涅槃境?这样的话,他不就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晓黎了吗? “好啦好啦,我跟你开玩笑的,看你吓的!”江晓黎也舍不得再逗他,“你忘了啊,当初小黎那只小白兔都可以跨越位面,我当然也没问题啊!不过嘛……我才不要那么早告诉你我的位面嘞!反正我知道你在灵界大陆就行了,等我哪天心情好了说不准就去找你!” 两人许下约定,聊得正热乎时,墨千珑在语音通讯器上接到了一个传讯,没多久就来转告江晓黎,嫣然姐叫自己一起外出采购,据说是星辰哥一个人置办不来,所以她可能要现在过去一趟。 墨千珑走后,江晓黎又和墨凉城聊了好一阵子,双方才依依不舍的结束通讯。 我的小橙子终于完成了生命无碍的一件大事!江晓黎抱起沙发上的橙子抱枕,又连续朝上空抛接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宣泄掉了这一阵兴奋劲,很快她又想起了另一件大事情。 就是墨孤城的事……如果橙子的哥哥回家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虽然之前聊天时,橙子很快就带过了这个话题,但他眼里那份渴望,却是都被江晓黎真切的看在了眼里。 “都是这该死的‘蘑菇橙’!让橙子伤心的!一天到晚拽什么拽!”江晓黎咒骂了墨孤城几句,满心想为墨凉城出气。 于是,当她发现墨千珑的玉简还留在房间里时……江晓黎顽皮一笑,计上心来。 第1410章 养虎遗患否 两湖商会大楼办公室内。 西陵辰翻阅着近期的商务报表。看到沈安彤引领的利润额,在同期艺人中都是遥遥领先时,他的脸上,也是缓缓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早就说过,她是最专业的一个。” “这样也好,没有能力的人,用身体为我们创造价值;有能力的人,就用她的专业为我们创造价值。” 在他办公桌上还横放着一块玉简,实时播放着微电影的男女主角采访。 目前出镜的是沈安彤。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有条不紊的逐一回答着记者的问题,娴熟中也不乏几分俏皮。 1、q: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行业? a:一直以来,大家就都说我有表演天赋。那我觉得,不能浪费自己的天赋嘛。 2、q:都说这个职业是“台上光鲜”,台下充满了血泪,安彤怎么看?觉得这个职业苦吗? a:要说苦,那肯定是苦啊,但是你说哪个职业又是不苦的。工人要在脚手架上,爬上爬下一整天,苦不苦;公司职员,经常加班到深更半夜,为了赶一份企划案,熬到眼睛发红,苦不苦;医师做一场手术,几天几夜不能合眼;导师又要备课,又要批作业,又要应付一群学员,他们苦不苦。所以没有任何一个职业是轻松的。 但是我上面说的这些人,大家只是看到了这个职业群体的伟大,又有谁知道当中的某个人,他姓甚名谁呢?哪怕做得再多,哪怕偶尔被新闻报道,也仍然只是昙花一现。可是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也很辛苦,但是我们的付出,可以获得更加实际的回报。从现实一点的角度来说,就是足够的知名度和金钱吧。就这一点来说,我觉得我们是幸运的。 当然我刚才说的那些职业,都是非常有价值的,我也一直都肯定他们对这个社会的付出,那可能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希望自己做出来的成绩可以被大家看到,希望有更多的人来认识我,喜欢我。 而且就是因为这个职业,让我拥有了很多的粉丝。我知道大家都会一直陪着我,鼓励着我,所以也会让我更有动力去坚持。 3、q:也有人评价说,你在修炼期间接拍代言,接拍广告,是一种不务正业的行为,你自己怎么看? a:不务正业这个问题,要看每个人怎么想吧,你能说什么就一定是正业?在我看来,只要是对个人未来的发展有帮助的,那就是正业。所以我也想跟有些觉得工作不顺心的人说,可能你并不是没有能力,你只是被放错了地方的珍珠。 4、q:在网红这个队伍中,我们都知道你是发展得非常不错的一个,有什么话想对新入圈的同行们说吗? a:大家都是对这个圈子充满向往才会加入,像有的人做久了可能就会说‘这一行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好’,但是我是不会一开口就劝退的。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苦,这个我之前也说过,既然你现在是热爱它的,也希望你能继续坚持自己的梦想。就好像有一句话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我很期待有一天,可以和你们同台飙戏。 5、q:我们知道,很多观众朋友都对两湖商会新任的神秘老板非常感兴趣,也就是,西陵辰先生。请问沈小姐,你眼里的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a:我也说不好他是怎么样啊。因为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已经被他帅得睁不开眼了! 看着这段采访,西陵辰再次忍不住发笑。 虽然知道那句话,就像他自己面对镜头说“她很有潜力”一样,只是虚伪的客套话,但能听她当众夸自己一句,还夸得这么明显,他还是觉得挺开心。 算算时间,另一件事也差不多了…… …… 楼下办公间内,正整齐的回荡着一片敲击键盘的声音。 每位员工都坐在属于自己的小格子间里,争分夺秒的处理着公务。相比之下,谢少琛双手虽然也一直虚搭在键盘上,却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自己名下的艺人,在这次月度竞争中又是垫底,好不容易带出过一个像样点的杨露娜,却在之前的选秀节目自毁前途。按照公司的末位淘汰制,他现在的经纪人位子岌岌可危啊! 身边那群捧高踩低的同事……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差,现在有不少人更是直接就拿自己当下人使唤。自己抗议几句,他们就一脸不屑的说:“反正你也没事情干。” 对……自己是没什么业务能处理,那自己没事干就活该给他们当狗吗? 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大概也就只有每天看到柳茉的时候……尽管她对自己,永远都透着不耐烦,但是……自己可是私藏着很多“好东西”的…… 偶一抬眼,他看到柳茉正拿着一叠文件,在复印机前排队,谢少琛心中一喜,连忙也胡乱从桌上捡起几份资料,快步上前,排在了她身后。 当然,复印只是幌子,他真正要做的,是…… 借着资料的掩护,他一边假装悠闲的四面张望,另一手却紧紧握着玉简,只露出镜头在外,越探越低,越探越低…… 现在存在他玉简中的大部分照片,几乎都是他埋伏在柳茉身边偷拍来的。厕所,浴室,更衣间……任何隐私的地方他都不放过。虽然偶尔也会因为躲避不及,刚好在附近被柳茉撞到,但好在她似乎没想到自己是在偷拍,只是将他当做了跟踪狂看待。每一次,她都会在甩给自己一个嫌恶的眼神后,加快脚步离开。 虽然女神对我爱答不理,但是只有我,能看到你们都看不到的……女神的另一面!谢少琛每想到这一点,就感到浑身的热血冲脑。自此,每当他被同事嘲讽,每当他被上司骂,以及每个寂寞无眠的夜晚,他都会把这些照片拿出来狠狠看一个够。在柳茉全然不知的时候,以此为媒介,在脑海中疯狂的占有着她。 “嘿!你在干嘛?”在谢少琛如痴如醉的按动着拍摄键时,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谢少琛吓了一跳,连忙将玉简收进袖管,转头一看,那位上次被会长带回来的族妹,西陵紫就站在他身旁,好奇的打量着他。 “呃……”疑似偷拍被抓个正着,谢少琛只能装傻,目光漫无目的的在天花板上移动,“没……没干什么啊……” “是吗……”西陵紫若有所思的皱眉。不过她毕竟是从小就在账本堆中长大的,对人情世故还是一片空白,即使谢少琛现在的姿势明显极不自然,她也没有过多猜测。 “对了柳茉姐,”——她这一向柳茉搭话,谢少琛急得差点跳起来,恨不得直接去捂她的嘴——“会长说,让你现在找几个人,去大楼门口一起接待一下贾大富的女儿范婕,以后她就同样是我们公司的一员了。” 谢少琛总算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小丫头真的没看出端倪。至于范婕的事,他倒也有所耳闻。 当初那个被西陵辰逼到跳楼的房地产老板贾大富,除了正室妻儿之外,还留下了一位私生女范婕。现在贾大富妻儿是拿着社会各界的捐款,重新开起公司过上了好日子,范婕和母亲的生活却依然窘迫。 这种情况下,西陵辰在不久前公开表态,邀请范婕毕业后直接来两湖商会上班,以展示他的宽宏。 其实宽宏倒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维持事件热度。先把大众的眼光再次吸引过来,为之后的微电影上映做预热。毕竟这位以炒作起家的大老板,是连任何一点犄角旮旯的炒作机会都不会放过的。 “范婕已经到了?好,我这就过去。”柳茉点点头,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西陵紫,“那这些文件你先帮我复印一下,按照名单传真给几位老板。找人接待的事,我再看看……” “我也一起去吧!”谢少琛连忙举手自荐,“为老板分忧,人人有责!” 柳茉虽然对他厌憎,但看到办公室里的人确实都在各忙各的,也只有他是个十足的“闲人”,也只能默许了他的跟随。 “楼下会有记者采访,你接下来的态度一定要好一些。”途中,柳茉也例行公事的叮嘱了一句。 “这个没问题啊!”谢少琛一口答应,“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态度好!我一直对你的态度还不够好吗?” 柳茉懒得再跟他多说,将他甩在身后,快步下楼。谢少琛紧盯着她那不时微微扬起的超短裙,再次连吞了几口口水。 真想再拍几张啊……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一定会被发现的……还有,这次能被西陵紫那丫头撞见,下次说不定也会被其他人撞见,太危险了……看来,是该到地下市场,买一些专业的偷拍设备了啊…… 就在谢少琛的想入非非中,两人已经到了大楼门口。 之前记者大多是蜂拥在楼外,集中采访西陵辰和范婕。毕竟西陵辰逼死贾大富,等于是范婕的间接“杀父仇人”。将仇人的女儿招进自己公司工作,难道就不怕养虎遗患吗? 两人年龄相差不多,应对镜头的能力却是一个天一个地。西陵辰说的还是官方套话,称贾大富生前与自己是好友,他寻了短见自己一直都很遗憾,现在于情于理,有责任有义务,为他在世的亲人提供一个栖身之所。 而范婕明显欠缺应对采访的经验,她说起话来磕磕绊绊,语无伦次,只能勉强表达出“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她愿意走出仇恨,感谢西陵会长提供自己工作机会。” 柳茉看到楼外的大场面,只是稍一愣神,很快也就露出了完美的笑容。 贾大富私生女入职两湖商会,竟然会引来这么多的媒体关注,她的确佩服会长,这种陈年的冷饭还能再炒热了。不过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拖会长的后腿了。 “你好,范小姐,我是两湖商会会长秘书,我叫柳茉。”她主动伸出手,与范婕握手,“欢迎你的加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也都是你的家人,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跟我们说哦。” “你好你好,我是……”谢少琛也依样画葫芦,伸出的手有意在柳茉和自己之间绕了一圈,被她瞪了一眼后,才干笑一声续道:“我是两湖商会的工作人员,我叫谢少琛,你刚刚来这里,工作上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就可以。” 这时他才看清范婕的样子。她生得矮矮胖胖,梳着齐耳短发,一张圆圆的脸,脸上还遍布着几颗青春痘,戴一副圆框眼镜,单眼皮小眼睛,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呆滞气息。要不是为了应付记者,他才懒得跟这种女生握手。 范婕似乎并没看出他们眼里的嫌弃,仍在不停的鞠躬说着:“谢谢,谢谢你们。”而记者也高举话筒,声情并茂的宣布着:“范婕小姐刚一入职就得到了同事们的热烈欢迎……” 记者散去后,被带进办公室的范婕,虽然仍在向众人鞠躬致意,室内却是应者寥寥。 本来也是,都知道这件事就是一场炒作,现在炒作完了,热度有了,谁还稀罕理她? “你好,少琛哥,我可以叫你少琛哥吗?”范婕整理好自己的座位后,拿着刚刚被分发到的公司章程,本能的向自己唯一接触过的人求助,“你刚才不是也说过,如果我有工作上的问题,问你就可以吗?那,这里有好多条款,我不太看得懂,可以请你为我讲解一下吗?” “我现在没空。”谢少琛的回应很冷淡,“你看看能不能问别人吧。” 范婕小心的应了一声,但她在办公室里整整问了一圈,最终仍然是兜了回来。 “少琛哥,他们大家都很忙,好像都不太愿意理我,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废话,像你这种又矮又胖又丑又没背景的女的,谁愿意理你?谢少琛满心不屑,正想加重语气让她别烦自己,却是刚好见柳茉走到她身边,温柔的询问着她。 “小范,怎么样,跟同事们相处得还好么?” “嗯,还挺好的……”范婕胆怯的点头,“就是公司章程有些地方看不懂,本来想问问少琛哥……” “公司章程是吧!”谢少琛见机甚快,一把就从她手里抢过资料,“我这不是正准备给你讲嘛!小范啊,以后工作上有问题就尽管问我,不要怕,我是最乐于助人的嘛!是不是?” 范婕为他突变的态度稍感诧异,但有人愿意帮忙,她还是感激的连连点头。柳茉对谢少琛实在厌恶,不想在此多留,简单交待过一句:“那你跟着他学吧。”就踏着高傲的脚步离去。 大话已经说出来了,为免她去向柳茉告状,谢少琛也只能硬着头皮给她讲解章程。当然在他心里,是将这个“丑女”嫌弃了一遍又一遍的。 第1411章 大事小事 贾大富私生女入职两湖商会,轰动一时;此外杯底月由于在文中影射一名抄袭作者,在近期被控告,输了官司,小说也被网站封禁。依照判决,她虽然如数做出赔偿,却拒不道歉,并表示后文会继续在微时空更新。读者们也在评论区刷着:“大大到哪里写我们就跟到哪里看。” 这些都是网上比较轰动的大新闻,金思琦划动着玉简屏幕,还有一条,大概算是自己身边的小新闻。 单玲失踪了!她的家人正在焦急的发布寻人启事! 这就是昨天的事,据说她和好友相约出门,却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回来。而那位朋友说,她们确实见了面,但已经在咖啡馆门口分开了,之后给她发消息没收到回复,自己也没有多想,因为她们本来就都互相不会秒回。直到接到单玲父母的联络,她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头。 单玲的家人迟迟联系不上女儿,越想越担心,已经到县衙报了官。他们解释说,女儿近期已经想开了,决定当不成偶像就继续画画,她刚刚考上美术深造学院,准备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好好庆祝一下的。谁知道这一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位好友回忆,她们在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单玲的心情也一直都很好,她还很期待即将到来的新生活,绝对没有主动离家出走的理由。 但要说被绑架,她的家境并不算富裕;穿衣打扮也一向得体,不化妆不暴露;至于寻仇,那就更离谱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乐观开朗,与人为善,身边的人都对她印象非常好,哪来的仇家? 金思琦也很担心单玲的安危,但在之前那场真人秀上,自己毕竟是曾经和她闹得很不愉快,或许已经没有资格一起帮忙了吧。她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关注,祈祷着单玲尽快平安归来。 然而,另一条新闻却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 此时,单玲的父母正坐在县衙,催促捕快破案。 “捕快大人,你们可得抓紧时间哪!赶紧……赶紧把我们玲玲救回来啊……”单母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昨晚那场家宴,是为了庆祝单玲考上美术学院,也许毕业后还能成为服装设计师,一样可以进入她喜欢的时尚圈工作。这顿饭邀请了很多人,就连一些远房亲戚都被通知到了,也包括当初和单玲闹过误会的大伯一家。 从下午开始,单玲的父母就在满怀喜悦的准备着饭菜。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几个时辰之后,自己竟然就要面对女儿无故失联的事实! 单玲的短讯、通讯全部不回不接,一屋子人都没心思吃饭了,他们跑到大街上,按照单玲可能的活动路线,一条又一条街道的找了过去,逢人就打听,最终却仍是一无所获。 直到亲戚们一个个的告辞离开,敷衍的安慰着“不会有什么事”,单玲父母再回到家里,面对着一桌子的冷饭冷菜,想到如今安危不明的女儿,以及幸福与绝望的剧烈反差,不由悲从中来,一整夜都没合眼。 他们把女儿从小养到这么大,为她设想过很多的未来,想过她功成名就的样子,想过她嫁人生子的样子,但他们唯独就是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女儿!如果玲玲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后半辈子的日子还要怎么过? “单先生,单太太,你们先冷静一点,目前并没有证据显示你们的女儿是遭遇了意外。”捕快们都是侦办过多起刑事大案,这时也就显得淡然很多,“你们也再仔细回想一下,你们的女儿平时都有哪些亲密好友,会不会是去朋友家里玩了?” “就算是去找朋友,也不可能不告诉我们一声啊!”单父不停的抽着闷烟,“我们昨天就来报官,你们说失踪还没超过十二个时辰不能立案,现在这都一天一夜了!难道就非得等我女儿出了事,你们才能重视吗?” “你胡说什么!”单母痛哭着打断了他,“玲玲不会有事的!” 单父烦躁的吐出一口烟雾,轻拍着单母的背,尽量安抚着她,单母更是直接哭倒在了他怀里。 当值的捕快已经把单玲出行范围内的监控都调了出来,一帧一帧的查看着。这个工作量很大,需要不少时间。目前他们能确定的,就只是昨天在那一带并没有发生车祸,医馆最新接收的患者中,也没有单玲的名字。 至于可疑人物……捕快忽然按下了暂停键,将监控又倒退了几帧。他们开始注意到,有个头戴鸭舌帽,大热天还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神秘男人,多次和单玲同时出现在监控镜头中,似乎就是有意识的在跟踪单玲! 之后,单玲进入了一条小巷,那个神秘男人也跟了进去,小巷内并没有监控,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只能确定,之后巷口的监控中就没有再出现单玲的身影,那是她最后一次被监控捕捉到的镜头! “这个人……你们看身影,像不像是……?”屏幕前的捕快低声向同事们确认。 “是有点像,但是不可能啊?他不是已经……?”其他捕快似乎也是讳莫如深。 “什么?你们在说的是什么人?”单玲父母顿时激动起来,“有玲玲下落的线索了吗?” 这唯一锁定的嫌疑人,却偏偏是一个不可能的人,捕快们都犯了难,这时,刚巧又有另一名同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刚接到分区的联络……”那名捕快注意到不远处的单玲父母,立时压低声音,附在同事耳边低语了几句。很快,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看来……的确就是我们想的那个人了。”他们对视一眼,沉重的下了结论。 …… 谢少琛看到一条新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激灵。 还没等他细想清楚,玉简中就接到一条陌生的通讯,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表情更是像见了鬼一般,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办公室,奔进了厕所隔间。 “你怎么……不是,哥,你现在打给我干什么啊?万一捕快追查你的通讯记录,查到我这边,那我不就完蛋了吗?……哦,是在公用传讯亭打的?那还好还好……” “啊?让我帮你?别啊……我帮不上你!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啊,真的,你就别坑我了成吗?” “就这样吧哥,我唯一能帮你做的,就是绝对不告诉捕快我们的联络!你也别说出去啊!哎呀,有人来了,那我先挂了……” 听到门前响起的脚步声,谢少琛连忙紧赶慢赶的挂断通话,长呼出一口大气,依旧心有余悸。 …… 白霖晚的代理状师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不是什么扬名的官司,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 一直以来,白霖晚都坚持要做无罪辩护,并且一遍遍跟自己重复他的“艺术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肯配合的当事人! 其他犯人,在这种时候都会选择最有利的辩护方式,只有他一个死心眼非要做无罪辩护!他那套说词,连自己都听不进去,有可能拿到公堂上给县官听进去吗? 前几天的会面,他们再次不欢而散,眼看着开审时间越来越近,就因为双方始终无法达成一致,到现在连一个辩护策略都还没定下来!他深深感到,也许这个案子,即将成为自己职业生涯上最大的污点!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一条通讯。 那似乎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消息,放下玉简后,他的脸色再次变得阴云密布。 第1412章 剪彩仪式 同一时间,盛元财团剪彩仪式开幕。 花团锦簇,整个会场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礼炮声阵阵,直入云霄。台下更是人山人海,抢新闻的媒体,看热闹的群众,都早早的汇集在了这里,等着观看一场大型盛典。 天圣报社的米子尧和贝明臧,同样被拥挤在人群的最前沿。他们紧握着话筒和相机,严阵以待。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以为这两人是等着上战场呢。 虽然和其他报社抢新闻,的确不亚于一场战争。但米子尧却很清楚,今天他们还有着更加重要的任务。能否揪出那个幕后黑手,能否找到盛元集团的犯罪证据……一切看不见的阴暗,就都隐藏在这场看似祥和的盛典下! 盛元集团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是身穿正装,在台前忙上忙下。知道今天大众的眼光都被吸引到了这里,他们干起活来也是浑身有劲。 即使是在远离镜头的地方,伫立在工厂大楼前的两排保安也是精神抖擞。佟剑就是其中之一。 这可是盛总亲自交待给他的任务。盛总还说,整个会场的安全,今天就都交给他负责了。如果全程没出什么乱子,等仪式结束后,他就会考虑让自己上任厂长。还会把他需要的医药费,作为提前预支给他的工资。 只要撑过仪式……撑过仪式,妹妹就有救了!自己的人生也将会迎来转折!佟剑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做好这份工作! 盛元集团董事长盛爵元出现在现场的时候,记者们立刻就围堵了上去,争先恐后的想要得到第一手消息。 作为盛元的商业伙伴,前来捧场的老板们也都到了不少。盛爵元首先是和这些同行一一握手致意,相互说着客套话,场面看似一派亲和。 两湖商会会长西陵辰同样到场祝贺。盛爵元对他表现出了最大的欢迎。其他小老板也都蜂拥而至,希望能在这位业界魁首面前刷个脸熟。 双方握手时,西陵辰曾低声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么?” 盛爵元心领神会,立刻颔首应道:“多亏西陵会长及时提醒,才让我能做早做准备,这份大恩,他日必当回报!” 这个小插曲,倒是并没有被太多人注意。因为紧接着就到了向董事长采访的环节,记者们踮着脚尖,一个比一个蹿得高,甚至是恨不得直接踩到别人脑袋上。 “众所周知,这些年盛元集团的规模一直在稳步扩增,令人欣羡。”一片喧哗中,忽然响起一道清越的声音,音调不高,却是神奇的将周边记者的话声都压了下去,“请问,我可以采访盛董事长您几个问题么?”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是那位胸前别着天圣报社记者证的年轻人。当下也不由感慨,这国家报社出来的记者,专业素养果然是不一样。 盛爵元也认得他是俞丽妍的男友米子尧,明知来者不善,但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要维持大企业家的风度。这时也只能淡笑着一抬手,应道:“你问吧。” 米子尧笑了笑,抬起话筒,仍是不卑不亢的道:“请问盛总,您认为经营公司,利益和信誉,是哪一个更重要?” 这个问题,的确是一上来就透着尖锐。但它涉及到盛元集团的经营理念,其他记者倒也很好奇盛爵元的答案。 盛爵元面不改色,侃侃而谈:“如果我说利益不重要,各位一定会觉得我很虚伪。打开门做生意么,谁不是为盈利呢?但如果越过了那条道德红线,也就是,不讲信誉,被曝光之后,就会直接损害你今后的盈利!所以我认为,做生意,不能只顾眼前利益,时刻遵守信誉,也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总的来说,还是信誉更加重要。” 米子尧闻言淡淡一笑,追问道:“那么,盛元集团也会时刻把信誉放在第一位吗?” 盛爵元略一皱眉,仍是尽量保持笑容:“这是自然。盛元集团能发展到今天,和业内各位朋友的支持都是分不开的。我自然也会,言行合一,为社会大众做出表率。” 米子尧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时适时的抛出了一个大杀器:“但是据我们调查所知,盛元集团最新季度的财政报表,似乎存在阴阳数据,这似乎和您刚才说的经营理念不合。究竟是员工胆大妄为,还是经过了高层的默许,能请盛总解释一下吗?” 盛爵元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就连和平假象也不屑再伪装,冷声道:“我不会回答和剪彩无关的问题,希望个别媒体和记者也不要搞事,否则我们盛元集团将保留依法追究的权利!” 听他直言威胁,米子尧反而笑了:“看来盛总很懂法啊!那不知您如何看待您的儿子知法犯法?这当中是否有着教育的缺失呢?” 盛元集团少爷的犯罪历史,由于性质恶劣,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当年也曾是一桩大案,虽然是被刻意压了下去,在大众的记忆里却仍然没有过时。现在听米子尧挑起,就连其他报社的记者也纷纷围了上来,话筒都递到了盛爵元面前。 “听说盛少爷在牢里吃好喝好,待遇非常好,是真的吗?” “可以请您谈谈盛少爷的近况吗?您似乎从未对此公开表态。” “是啊盛总,您就说几句吧!” 盛爵元沉着脸,面对记者们的围攻,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一手指着米子尧,厉声喝道:“保安在哪里?把他给我轰出去!” 被闻讯赶来的保安架离人群时,米子尧脸上依然挂着嘲讽的冷笑。他更是提高声音,最后向盛爵元喊话。 “盛总,我送给您两句话!” “人在做,天在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尽管将始作俑者轰出了会场,但由他所掀起的风波却依然未息。在其后的剪彩过程中,仍是时不时就有人议论着相关话题。 仪式草草结束后,盛爵元走进工厂大楼的同时,也拨了一通传讯给俞丽妍。 “阿yan小姐,很遗憾你没有遵守我们的承诺。刚才你的小男友在我的剪彩仪式上捣乱,让我很不满意。也许,我的确是应该给你一点教训了。” 第1413章 见面礼 工厂大楼会议室内,被盛爵元邀请来的大小老板们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 他们脸上都有着藏不住的喜悦,好似看到一条亨通大道正在眼前铺开。 以这群人的身份,以往虽然也常会塞钱托关系,巴结上几个靠山,但毕竟地位有限,能见到的也不会是什么大官。但这次就不一样了,据说盛总要介绍他们认识的,可都是皇室要员啊!他们后半生的荣辱,很可能就只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人人诚惶诚恐,有的是独坐一角反复盘算,有的是和其他同行随口寒暄,不时发出毫无意义的笑声。但他们越是要表现自然,反而越是暴露了心底的紧张。不过,既然大家都是一样,其他人也就“看破不说破”了。 杨露娜的父亲,杨万弘也在其中。他的情况和其他人又有不同,其他人在商界再怎么排不上号,好歹都还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站在这里也有底气。自己却是破产已久,两手空空,就指着人家施舍一口饭吃。待会要如何表现,才能让自己“谦卑而不失尊严”,的确是他需要好生思量的。 这会儿,他就是时而在椅子上坐坐,时而又站起身满室兜着圈子,寻找着最适合自己的位置。 “哟,老杨,你还真过来了啊!”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杨万弘再三祈祷着不要遇上熟人时,刚好就有一位“老相识”出现了。而且,那还是和他早有过节的商业对手,黄姝娴的父亲黄昌刚。 “这人哪,不管你承不承认,它都是有阶级之分的!”黄昌刚说话时故意拖长了声调,奚落之意尽显,“在座的各位,都是上流人群,是人上人!你一个失败者,非要往这里头凑活,你都不嫌臊得慌么?” “老黄,你也别在我面前臭显摆!”杨万弘挺了挺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我今天可是被盛总邀请来的!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出现?反倒是你,之前怎么没听盛总说你也要来呢?恐怕你才是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硬凑上来的吧?” 黄昌刚轻蔑的一笑:“是什么渠道找过来的都好,重点是我口袋里有足够的本金,不管盛总要带我们做什么生意,我都出资得起。你呢?你身上的钱恐怕就连回程的出租车都打不起吧?没有本金,你拿什么跟我斗?” “是,我身上没钱,那我就不能借鸡生蛋吗?”杨万弘说得起劲,还配合上了手势,“我有头脑,也有经营大公司的经验,我完全可以先问盛总借一笔钱!然后拿这笔钱去做生意,等公司经营好了,我再把钱连本带利的还给盛总!到时候你就会明白,在商场上,一时的失败并不是最致命的,有钱没脑子,才注定了你永远只能为他人作嫁……” 正当他说得口沫横飞时,玉简上忽然接到了女儿的传讯。 “爹,你到盛元集团了吗?”杨露娜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我现在正和黄姝娴在一起。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她了,她也答应我,会请黄叔叔帮忙,在她家公司里给您找一份工作的!大不了就是重新从基层做起,但起码两家知根知底的,黄叔叔绝对不会坑您啊!反倒是您之前跟盛总根本不熟,他这么无偿相助,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露娜,别费那个劲了。”杨万弘冷笑一声,视线斜瞟向一旁的黄昌刚,“我已经看到你的黄叔叔了。” “姝娴侄女就没觉得奇怪,她爹这次竟然会这么好说话?因为他自己也是想跟盛总合作的!靠着给我找个工作,把我打发了,然后就堂而皇之的抢走我的机会,还要我对他感恩戴德……真是打得好如意算盘啊!” “该怎么做,你爹心里都有数。”杨万弘也没耐性再多说,“既然你们觉得跟盛总合作那么危险,姝娴侄女又在你边上,倒不如让她好生劝劝她爹如何?否则的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哪——” “喂?喂?爹!……”杨露娜还在玉简另一端焦急的叫着,杨万弘已经冷笑着切断了传讯。 “老黄啊,我还以为你的情报是从哪弄来的呢。”紧接着,他又走上前讥讽黄昌刚,“原来也只能靠着女儿传小话啊。哼哼,我的女儿,是从我这里知道消息的,她告诉了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又告诉了你,那么四舍五入,你倒还是从我这里得到消息的。要是没有我,你今天可根本就没资格站在这里吧?” 黄昌刚正要反唇相讥,这时他的玉简,也接到了一条来自女儿的通讯。 “你看,我的女儿,也被你的女儿带得冒冒失失,连大好的商机都不懂得把握。”黄昌刚冷笑一声,听也不听,就直接按下了“拒接”键。 这两位老板的冲突,原本可能还要再持续一阵子,但一道突兀响起的声音,却是成功的将满室喧哗都压了下去。 “很抱歉让各位久等了。”盛爵元穿一身正装,神态从容的走到房间正中。他看上去并没有受到此前采访风波的影响,行止间仍是言笑自若,“今日,来者即是客,就算是给我一个面子,都请落座吧!” 和西陵辰那帮人混得久了,在他身上,上位者气息是越来越浓。目光随意一扫,温和中也会透着犀利,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位仪表堂堂的官员,他们都穿着代表身份的官服,华贵的配饰反射日光,更是显得金光灿烂。贵气逼人。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想来任何人只要穿上这一身,随便往那一站,都能昭显出一种官场威仪。下方的老板们虽然都有资金撑底气,但面对他们,仍是不自禁的感到矮了一截。这就是阶级的差异,是官商之间,相近却又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能跟这些真正的大官一起坐坐,聊聊,无论能否跟他们实现商业合作,都已经是自己的荣幸了。老板们这样想着,都是满脸堆欢,争先恐后的在长桌前坐了下去。 领头的官员抿了抿唇,将手中一直提着的一只木箱放到了桌上,唇角也是悄然扬起了冰冷的弧度。 …… 另一边,杨露娜和黄姝娴望着两只先后被挂断的玉简,面面相觑。 “你看着我干什么啊?”黄姝娴皱了皱眉,“我保证,我爹也想跟盛总合作的事,我事前是真的不知道!别整得好像我们父女一起做局坑你们一样!” 她现在还觉得憋屈呢!本来去托父亲给杨万弘找工作,就是希望让杨氏父女都得靠自己一家赏饭吃,永远都矮他们一截。现在可倒好,父亲自己也想去盛总那边掺和一脚,闹得整件事都变了味!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杨露娜现在却是没心思计较其他,“我爹是被盛总主动邀请合作的,你爹是自己凑上去的,听他们的说法,现场好像还有其他很多老板……” “既然要做生意,难道不需要筛选合作伙伴吗?最起码的一点,就算你的合作者不能帮你赚钱,至少也不能让你赔钱吧?但现在我们看到的,是盛总根本没有设任何门槛,直接来者不拒,他真的已经财大气粗到这种地步了吗?” “所以我担心的是,他们根本就不是要做生意,又或者,这笔生意需要大量的炮灰,而你爹和我爹,还有现场其他的老板,直接就是被当成了炮灰的存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那么多老板都被权钱诱惑迷住了双眼时,反而是杨露娜这个根本就没有从商经验的小女生,看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很奇怪啊……”黄姝娴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在脑中设想起了种种严重的后果。 到了这一步,二女也顾不上和对方较劲了,她们直接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就以最快的速度向工厂大楼赶去。 …… “盛总和其他老板都已经进去很久了,还是没有动静。”工厂外,米子尧和贝明臧正藏身在暗处一角,紧盯着那幢高大恢弘,却透着一股抹不去阴森气息的大楼。 “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进去一探究竟!”米子尧下了决心,“你帮我引开门口的保安,我一个人进去看看!” “别啊组长,咱一起进去啊!”贝明臧连忙劝阻,“都到这会儿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来之前月橘姐再三叮嘱过我,让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她还答应了要请我一年的奶茶呢……啊,不过组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奶茶,我主要还是为了你的安全!嗯,就是这样的!” “这个月橘也真是的,”米子尧摇头失笑,“让你保护我?我怎么着也比你靠谱点吧?” “喂组长,你这么说很不给我面子哎……”贝明臧小声抗议,“虽然我可能是没什么用啦……但是我也会豁出生命保护组长的啊!” 米子尧看他故作委屈,暗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已经逐渐严肃起来。 “我明白,但我就是不希望你豁出生命保护我!你必须留下来,我已经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为我牺牲了。” “我欠淮哥的,本来就已经还不清了……如果我的生命,需要靠着一个个兄弟的命来交换,就算我可以活下去,在今后的日子里我又能活得安心吗?” “何况,如果真有危险,我也不希望我们辛苦找到的线索,再次变成了一个未解之谜。所以进去之后,我会始终把玉简维持在和你的通话状态,你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全程进行录音,但不要发出声音,否则可能会在敌人面前暴露我。” “如果真的发生意外,我回不来的话……你也要负责把消息带回去!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向大众还原最本质的真相,这是你作为一个记者的责任!” “组长,你……”贝明臧咬了咬嘴唇,感到鼻中阵阵发酸。他很想让组长不要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一场普通的采访,何必非闹得像生离死别一样。但这时的气氛,却让他已经没办法再开玩笑。 “是……”最后,他抬起手掌,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 在贝明臧的帮助下,米子尧顺利避开保安,溜进了工厂大楼。 这里很安静。也许是尚未正式开业的关系,四处看不到一个员工。采光状况也明显不良,这还是大白天,楼道里就是黑漆漆的,就像一个废弃已久的老旧医馆,让人不自禁的心生压抑。 地板的材质似乎也有些特殊,相当光滑,好像稍有不慎就会摔倒。但每一步踩下,却都会发出响亮的“咔”声,在寂静的大楼里也就尤为刺耳。米子尧不得不将脚步放得很轻很轻,而他的心跳,也正在不断加速。 “各位,抱歉,我先失陪一下。”忽然,廊道右侧某个房间内,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米子尧正要凑上前听个仔细,那房间的门板就被推开,盛爵元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头也不回的朝廊道尽头走去。所幸米子尧躲得及时,才没有和他撞个正着。 “盛总?他不是正在和其他老板谈生意么?这是要去哪里?”米子尧暗自皱眉,一时竟不知是该跟上他,还是留在这里听老板们的生意经。 “……算了,现在这幢大楼里的人,主要应该都集中在这个房间里……盛总一个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如果真有什么阴谋,也应该是针对这些老板的……”米子尧小心翼翼的探身上前,身子紧贴着墙壁,透过半掩的门缝朝里望去。 “你说说这盛总,把我们叫来这里,他自己怎么反而走了?”此刻,其他老板显然也对盛总独自离开的行为不解,低声私语着。 “盛总还不知要多久才回来,照我说咱们也别管他了。”有一名老板倒是见机得快,先抓紧巴结起了在座的官员,“几位大人,从一开始我们就很好奇,你们带的这箱子……箱子里是什么啊?” “哦,这箱子……”领头官员声音低沉,一手已经缓缓覆上了箱盖,“是特地带给你们的见面礼啊……” 第1414章 突变的会议室 “给我们的……见面礼?”老板们对视几眼,很快就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几位大人太客气了,我们怎么能收你们的礼物呢?要送礼,那也应该是我们给几位大人准备礼物啊!” “没关系。”领头官员正在缓慢解开木箱的锁扣,微垂的视线中,暗涌着几分和神情不符的冷意,“这份礼物,我们是诚心要送,你们收下就是了。” “就算是不想收……”说到这里,那官员猛然抬起头,话语中竟是平添几分杀机,“也得收!” 箱盖被推开的瞬间,那表面看来平平无奇的木箱内,竟是快速涌出了大量的黑色雾气,浓稠有如实质,如长蛇般在半空中翻卷扭曲。一股浓郁得无法形容的邪恶魔气,也是如同被引爆般,在这间不算宽敞的会议室内弥漫而开。 老板们还没从这突发意外中回过神来,那黑色长蛇已是分化数路,电射而至,准确的勒住了长桌前每一个人的脖子。 被那奇怪东西抓住的时候,老板们能感到自身的精气,正在源源不断的从体内流失。他们呼吸困难,两眼发花,双手的皮肤都以可见的速度萎缩了下去。 “几位大人,这……这是什么意思?”有个别老板尚还意识清醒,他们一边奋力拉扯着颈中的桎梏,一边用最后的力气向前方的官员喊话。 “刚才不是就说过了么?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领头官员看着满室惨象,却是连面皮也没有抽动一下,“一个让你们的生命能够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并且存在得更有意义的机会。” “你们的精气,将会成为蜃神大人的养料,与他同生共存,成为他无限生命的一部分!” “蜃神大人,是这片位面上最高等的生命之一。不论山川地貌如何演变,不论未来星系里还有没有人类,也不论宇宙破灭再复苏多少次,蜃神大人都会始终存在!” “能够为蜃神大人重生略尽绵薄之力,这是你们这群蝼蚁的至高荣耀!听懂的话,就把你们那副痛苦的表情都收起来,专心享受你们的魂体和蜃神大人短暂相融的过程吧……” “你们放心,考虑到你们也都是社会上有身份的人,如果一次全部失踪,也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所以这次供奉,我们会把配额控制在安全范围。所流失的精气,最多是让你们生一场大病,却并不会要了你们的命。这是蜃神大人的仁慈,你们还不谢恩吗?” “唔……听不懂你们这些怪物在说什么……”一名老板的面皮都已经胀成了猪肝色,嗓音带着颤抖,“你们爱供奉什么邪神,你们就去……凭什么拉上我们来……做牺牲,征求过我们意见了吗?” “况且……这里是盛总的地盘!盛总人到哪里去了?”也有一名老板怒叫起来,“他不是应该有责任保护我们安全的吗?” 他这一说,其他老板眼中也浮现起了各异的色彩。是啊,这几位官员都是盛总介绍大家认识的,盛总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吗?为什么偏偏就是在室内突变之前,盛总刚好先借故离开了?一切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盛总?”那官员不屑的冷笑一声,“说来也是,你们还不知道……那就让我跟你们好好说说吧。” “蜃神大人,是吸食欲望而生,越是强大纯正的欲望,才越能成为蜃神大人满意的铒食。老实说,盛元集团能在短短几年内蹿得这么快,没有强大的欲望支撑,是绝对做不到的,所以我们一开始选中的供奉者,其实就是盛总本人。” “但他应该是提早得到了消息,所以就向我们提出,他愿意像两湖商会的西陵辰那样,成为替我们搭线的中间人……今天他把你们聚集在这里,本身就是为了把你们摆在供桌上,也就是拿你们所有人的命,来换他一个人的命——” “该死的!”得知真相,众老板一致破口大骂,“盛爵元这个王八蛋!” 那位官员不声不响的就卖了盟友,此时却依旧笑容不改。一方面,是他本来也就看不起盛爵元这样的贪利小人,另一方面,等吸食结束后,照例是要由蜃神大人出手,抹去他们在这段时间内的记忆的,否则这里人多嘴杂,万一蜃神的秘密被泄露出去,岂不也要连累了丞相大人? 而现在……他是巴不得他们去憎恨盛爵元的。仇恨之心,复仇之心,本身也是“欲望”的一种。把他们的欲望刺激到最大化,就可以让蜃神大人饱餐一顿,那么距离他正式复活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你们折腾够了没有?”听得满室一片骂声,也有官员出言喝斥,“看看你们那一个个贪生怕死的样子!觉悟这么低,还有资格一起建设国家吗?你们的命都是蜃神大人给的,他让你们生你们才有资格生,他让你们死你们就应该毫不犹豫的去死,这,才是一名合格信徒的自我修养!” “说得不错!” 这位官员说得口沫横飞时,室内忽地响起了一道冰冷笑声,紧接着木箱内再次横贯出数道黑色光束,同样是将这几位官员的脖子一并锁住,并从他们体内迅速抽取精气! “蜃……蜃神大人……”几位官员难以置信的挪转视线,“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那一把阴森的声音,仿佛凝聚了整个世界的邪恶,犹如一把索命镰刀,一寸寸收割着房内众人的生命,“作为信徒,为主人献身,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怎么,难道你们只是嘴上说得漂亮,心里却并不是真的奉我为主?你们刚才说的那些,全部都是言不由衷的吗?嗯?!” “不,不不……”几位官员都是极力摇头,“我们说的,当然都是真心话……” “那就对了!”下一刻,黑光暴涨,整个木箱都在剧烈摇动,“能够为我献上精气和骨血,是这些蝼蚁们的至高荣耀,奈何他们终究是觉悟太低,让我非常失望,那就先由你们,我最忠实的信徒,来为他们做一个示范吧——” 状况再变,老板们惊愕过后,虽是仍未从死境抽身,脸上却已是先后浮起了讥讽的冷笑。 活该!这帮官员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口口声声说着什么牺牲,什么荣耀,现在可好了,轮到他们自己去牺牲,看他们的口号还喊得响吗? 室外,米子尧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虽然对室内众人皆无同情,此刻却也不由浑身发冷。 那个魔物……据说他是吸食欲望为生,现在很明显他就是吸得兴起,光是那群老板,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了,所以,他就盯上了这几位把他带来的官员…… 竟然连自己的手下也不放过,果真是心狠手辣!淮哥当初,就是被这样的东西杀死的…… 从照片中观看,究竟是少了真实感,这还是米子尧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那个东西”。那个夺去了淮哥的生命,让大嫂日夜伤心流泪的东西,那个不断壮大己身,终有一日对所有人都将会产生威胁的东西……紧盯着他,米子尧是又恨又惧,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和他拼命。 但,好在他还保有几分理智,知道仅凭自己,根本不可能是这种邪物的对手,目前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记录下房内正在发生的一切,再交给那些强大的修灵者来解决! 定了定神后,米子尧慢慢将玉简切换到摄像界面,对准房内的异象,争分夺秒的进行拍摄。 “嗯?” 在米子尧全身戒备中,木箱再次颤动了一下,磅礴的能量呼啸而出。 “看来,外头还躲着一只小老鼠啊?” “糟了!”米子尧的危机预感升到了最高,但在那邪物全方位的威压笼罩下,他的身子竟是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黑色光束蹿出门槛,牢牢卷住了他的双腿,并朝着上半身不断攀爬。 被勒住脖子的时候,他感到就像是被一条冰冷的蛇贴住了颈间,那种滑腻粘稠的触感让他想吐。但很快,这种生理厌恶,就被骤降的死亡预感取代,周身的精气飞速流失,无孔不入的脱力感,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玉简也跟着坠落于地,发出“啪”的脆响。 痛苦……太痛苦了……在这一刻,甚至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喂?组长?组长你怎么样了?组长你还在吗?米哥,你回答我啊!!”玉简另一端,响起了贝明臧焦急的询问。显然从先前那不祥的玉简坠地声,让他敏感的意识到组长可能是出事了。 米子尧很想回答他,他想让他别管自己,把刚才的录音保存好,务必要发布出去,但现在他根本就发不出声音。他的嘴唇已经完全失血,十指痉挛,只剩下几分残留的意识,让他感受生命尽头的绝望。 要死了吗……真的,要死了吗? 那个怪物不杀死那些老板,是因为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不可以一次失踪那么多。但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记者,又是刚刚发现了他们的秘密,那个怪物绝不会留下自己……自己的下场,也会像那些神秘失踪的求职者一样…… 地上的玉简同样被黑雾笼罩,就像是被洒上了强腐蚀性的药水般,正以极快的速度消融粉碎,连同自己的生命一起…… 最后的关头,他想到了双亲,自己没有机会再孝顺他们了……想到了邹太太,自己没有机会再替淮哥照顾她……想到了报社的同事们,贝明臧,月橘,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自己没有机会再和他们一起跑新闻了……想到了俞丽妍,自己到底不是一个好男友……他也想到了尹乔,如果到另一个世界,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见到她?可惜,自己却还没有机会为她伸冤…… 就在米子尧回首一生,已经接受了死亡的结局时,一道半月形银弧忽然从身侧一斩而过,将那些缠绕自己的黑色触手尽数斩断。更是有着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大声呼喝着杀进了会议室。 米子尧得脱束缚,连喘了几大口粗气,还没等他继续探头查看室内,一道身影已是在他身侧翩然掠过,他只来得及看清那人自肩头直披而下,如绸缎般光滑的水蓝色长发。 “走!” 他这样说了一句,随后就扯住他的肩膀,米子尧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感到身周场景突变,整个空间都在他的眼前跳跃…… …… 门外的米子尧被突现的神秘人救走,而会议室内部,却已是陷入了一片峥嵘对峙! 冲入的人都是一身黑衣,头顶也戴着斗笠,前方垂下黑色布帘,将面部遮得严严实实。他们各自手持长剑,周身战意充盈,显然,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修灵者。 室内僵持半晌,就见在那敞开的木箱内,大团大团的黑气狰狞外涌,在桌边一角聚合成了一道略微佝偻的人形。但那人形完全是由黑雾构成,空有轮廓,面貌皆无。只是在他应该是面部的地方,分别裂开了三个口子,对应着双眼和一张嘴巴。 “你们是什么人?”那黑雾人眼中闪烁寒意,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愤怒的质问。 “祈邪谷一脉,誓死捍卫魇神道正统!”黑衣人众竟也做出了回答。 “哈,正统?别说笑话了!”听到熟悉的名号,那黑雾人竟是张狂大笑,“若真是对邪神大人有心,他就绝不会在这个紧要当口,与我为敌!依我看魇魔那家伙,恐怕是想自立为王吧?” “那又如何?”黑衣人众不但不驳,反而一口承认,“至高王位,原本就以有能者居之!” “邪神没落,魇神道取而代之早已是大势所趋,谁若是妨碍魇神道实现一统,谁就是异端,若是异端——就由我们亲手清除!” 话音一落,黑衣人众一把把雪亮长剑都搭在了一起,金光流转间,一个庞大剑阵已经构建而成。贯射而出的强横光束,直奔黑雾人击去! 第1415章 端木止与米子尧 看着疾贯而来的金色光束,黑雾人怒极而笑。 “也罢,就由本尊亲自来光复蜃神道正统,看看你们这群小辈有几斤几两!” 四周驳杂的雾气团都被聚拢,凝结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有如恒星陨灭般,朝那金色光阵强势倾压而去。 “轰隆隆!” 顷刻之间,室内已经掀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碰撞。不时有能量碎片从中崩解,在地板上砸出大大小小的深坑,火星四溅。还有老板不慎被火苗溅上了衣服,吓得哭爹喊娘。 双方都在全力催动攻击,劲气涟漪层层扩散,一波连着一波,不幸成为主战场的会议桌,在连番轰炸下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地燃烧着的木片。地板塌出个巨大深坑,门窗粉碎,墙壁上布满了斑斑驳驳的切痕,整个现场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众老板一辈子哪见过这番场面,一个个连逃跑都忘了,只能全身软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祈祷着战局尽快收场。 尽管这两方他们都不熟悉,但现在明摆着,那黑雾人是要吸取他们精气的,对所有人有着最直观的威胁。至于新来的那群黑衣人,既然是来对付黑雾人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至少没有理由伤害自己。祈祷他们得胜,多半对自己会比较有利。 或许是他们的祈祷成了真,那黑色光团的能量果然是越来越弱,黑雾人的身影也跟着虚虚实实,似乎是将自己最后的魔力都调动了起来。 黑衣人众见状更是乘胜追击,借助阵法,他们原本就可以在最节省体力的情况下,将攻击力度提升到最高。随着一道接一道的源力注入,阵盘金光大盛,逆时针折射出道道灿芒,而与之相对的黑色能量,也是登时如同烈日下消融的冰雪般,寸寸溃退。 继而,金色光束长驱直入,有如一通凌厉的炮弹,狠狠轰击上了黑雾人胸膛! “唔……”这一击挨得结结实实,黑雾人接连跌退数步,狠狠拂袖,双眼中血光直冒。 “可恶!若不是我的本体被镇封已久,只能脱出一缕残魂在外,又何愁收拾不下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小辈!” “啊……我需要能量……更多的能量……!!只要有了足够的能量填充,你们……你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给我能量!!”黑雾人仰天怒啸,周身再次分化出道道触手,刺入众老板体内,疯狂吸取精气。 如果说之前他还想着留这帮“供奉者”一命,那如今就是彻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急需能量壮大己身。吞吸再无节制,已经有几名老板转眼间就被吸成了人干,即使隔着一层衣服,胸前横亘出的肋骨仍是清晰可见。 死亡逼近,黄昌刚和杨万弘一边翻滚挣扎,其间也曾偶然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后悔和绝望。谁能想到,他们两人在商场争斗了大半生,现在竟然就要一起死在这里!命运弄人,命运弄人啊!…… “露娜……”杨万弘这时才想起女儿的警告,她曾经那样苦苦哀求自己,不要来跟盛总合作,但那时自己的眼里已经被金钱填满,一心想要借此翻盘,至于是否会有什么风险,什么阴谋,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可惜,他很清楚,就算能够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对于像他这样的企业家,也只有到生命的尽头,财富和亲情的重要性才会被颠倒过来。他后悔,可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去改正了…… 如果当初……不要那么好高骛远,而是听露娜的话,踏踏实实的做点小本生意,也许,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就算一辈子都爬不回过去的位置,但至少命还在,他们一家人还可以在一起…… 再往更早些说,如果他能多花点心思在家人身上,好好教育女儿,让她不要那么刁蛮,她也不会惹恼了容凰少爷……今日所结下的因,都是自己曾经种下的果啊! 杨万弘老泪纵横,而他的意识也开始越来越模糊。那些欲望,想要和家人团聚的欲望,想要让一切重来一次的欲望,也全部化为了纯正的能量体,被那黑雾人毫不留情的收取。 黄昌刚此刻想到的,也是命运给过自己的一个个分岔路口。在每个路口上,他都丢掉了一些东西。 最遥远的,包括在小卖部被阿姨多找了零钱,被他喜滋滋的装进了存钱罐;包括在学院威胁胆小的学霸写作业,再拿着他的答案模板在班里贩卖;包括参加学生会竞选时,偷了对手的演讲稿件,最后大获全胜等等。 的确,他一直都是聪明的,是懂得为自己谋取最大利润的。 再往近了说,就是他和合作伙伴一起开公司,起初经营不善,又缺少本金,他就建议这位伙伴拿着证件,以个人名义去借高利贷,说好等发达后就会帮他偿还,伙伴是个实心眼,为了公司,想都没想就去借了。但之后当他果然靠着这笔钱起家,他却翻脸不认人,再也不管那个被放贷人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朋友了。 还有很多,他和劣质厂商合作,造成人命案后也仅是通过塞钱打点;他到处和其他老板套近乎,又将刻意探听来的秘密转手出卖;他偷税漏税,阴阳账目伪造得滴水不漏;他巴结高层,拉踩同行,就连慈善项目中他都要榨取几分油水。 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每一次做出选择的时候,都有一些为人的良知被他丢掉了。当初,他总是得意自己的明智,鄙夷着那些固守道德的蠢材。这些丢掉的东西,曾令他远远走在了同龄人的前列,如今,却也将他推向了死路。 原来,他每一次的损人利己,不是没有产生后果,只是利益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暂时看不见。等他终于看到隐患的时候,他已经在这条绝路上走了太远,积重难返。 现在这些遥远的记忆也模糊了,那片混沌的黑暗,既如天地初开,又如世界末日般的黑暗,也许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还有几位老板挣扎着爬向那群黑衣人,连连磕头,“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我愿意把全部的身家都给你们!求……求……你……” 黑衣人众三三两两的对视一眼,随即,他们竟是猛地分散各处,手起刀落,一把把长剑都刺入了老板们的体内! 室内到处都是凄惨哀嚎声,但这些人就像是冷血生物,如砍瓜切菜般虐杀着四周的老板。滚落的头颅,仍在蠕动的断肢,死不瞑目的眼睛……所有被定格的生命,共同组成了一副最惨烈的画面,鲜血流成了河。 老板们一死,欲望和精气自然也不复存在,他们这么做,算是从根源上断绝了黑雾人的能量补给。只是,手段也实在太过残忍。 “啊啊啊——”能量源泉尽数成空,反噬之力倒卷而回,那黑雾人也是愤怒的咆哮起来,“枉我计划已久,大好的晋阶机会,竟然就这么功亏一篑……我恨哪!我不甘心!!” “魇魔,魇神道,祈邪谷……本尊记住你们了!!” 疯狂嘶吼声中,他的身体也是急速收缩,化为一团漆黑球体。“砰”的一声球体溃散,残留能量都融入了空间,了无影踪。 他并没有死,出现在这里的也仅仅是他的一具能量分身。现在这具屡遭重创的分身,应该是携带着仅剩的精气,回归到了本体的所在。至于本体在何处,不是这群黑衣人所能测算到的,自然,他们也就无意去追。 在一地死尸中,他们一个个的摘下斗笠,脱去黑色装束,头顶相继弹起的,竟是一双不属于人类的耳朵!背后摇起的,也是一条银白的狭长狐尾。映衬着满室鲜血,竟是有种异样的讥讽。 “这样一来,就都照着王子的吩咐办妥了。”其中一人再次开口时,不再是先前故意压制的低沉声音,而是带上了一种源于骨血的魅惑。 “王子这一手果然厉害,轻而易举就把矛头引向了祈邪谷!”另一名妖族也很快接口,“被那魔物记恨上的话,想必那祈邪谷主也会很伤脑筋吧?” 原来,方才正是端木止联合同族,假扮祈邪谷。从他最初在拍卖场,偶然发现蜃神道蠢蠢欲动时,他就已经在勾勒起了这个“鹬蚌相争”的计划。毕竟祈邪谷主行事反复无常,令人捉摸不透,他不希望自己成为用完就扔的棋子,自然是要提早安排一些后路。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引发魇神道和蜃神道的直接冲突!两大邪神道要是自己打自己了,那一定有好戏看!”一名年轻狐族高兴得手舞足蹈,“他们绝对想不到……” “够了!”另一名较为老成持重的银狐族出言喝斥,“从这一刻起,刚才偷袭的事就要彻底拦在肚子里,连族内的伙伴也不可提起!否则都像你们这样挂在嘴边念叨,是生怕两大邪神道的人不知道吗?” “是,我们能帮王子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事,至少就不要再多嘴多舌,给他添乱了。”另一名中年银狐族也点头附和,“这么多年王子为了保全银狐族,一直在跟祈邪谷虚与委蛇,也实在是苦了他啊……” …… 一楼某间尚未启用的办公室内,凭空现出了两个人影。 “多谢阁下相救……”米子尧惊魂未定,下意识的先向对方躬身道谢。 待他看清眼前人那一身高调装束,以及周身缭绕着明显不同于人类的妖异气息时,就算他和异族接触的经验再少,此时也不由脱口而出:“你是妖?” “妖又如何?也总比外面那些虚伪的人类好得多吧。”此人,自然就是银狐族王子端木止,这时他懒洋洋的轻抚着肩头的皮草,只甩给米子尧一个傲慢的扫视。 “人类要杀你,是妖族救了你,怎么,你还要信守着你们祖先那套老古董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理论,拿我当敌人看么?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介意再把你丢回刚才那个房间,让你去和你的好同类,在黄泉路上作伴。” “这……”米子尧沉默了。这话竟说得他无法反驳。的确,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妖族魔族都是邪恶的敌人,他们处心积虑要侵略我们人族的疆土,”但到目前为止,妖族魔族的邪恶他还没看见,人类本身的邪恶,他倒是看了个够。 “你说得没错!”想到那一起起惨案,以及轻描淡写就将它们压了下去的幕后人,米子尧一阵义愤填膺,“有些人类表面衣冠楚楚,背地里却做尽恶事,连禽兽尚且不如!” 端木止瞟了他一眼,嘴角掀起一道讥讽的冷笑:“是啊,你们的人类统治者,口口声声号召大家抵制魔道,但若是与魔道做交易,当真能够让自己得到强大无匹的力量,甚至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长生不老’,就足够让他们露出真面目了。更有甚者,不惜与邪魔勾结,拱手送上自己的灵魂,还真是让人作呕……” “什么?你能把话说清楚吗?”听他这一副“知情人”口气,米子尧顿时格外激动起来,“你都知道什么?” 那个黑雾人影到底是什么怪物,他有着什么阴谋,他的幕后人……也就是间接害死淮哥的凶手又是谁,这一切,终于就要有答案了吗? 然而,端木止却是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再次卖起了关子。 “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但还有一些是你可以知道的,你想听么?” “……”要说想听,米子尧自然是想的,好坏也都是一些线索。但脱险至今,他的情绪也算是从应激状态稍稍缓和,也意识到,现在可不是悠闲听故事的时候! “这些事晚点再说吧!既然你是妖族,又带了那么多人手,那我们先去刚才的房间里救人!抓紧行动的话,也许他们还有得救!” 如果真能救下他们,也许直接就可以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真相……不,就算不为这个,他们也都是一条条生命,自己又怎能坐视他们去死而无动于衷? 第1416章 越狱! “救人?”端木止似笑非笑的扫了米子尧一眼,“你们人类,就是这么虚伪的生物么?房间里那些人,都是一群*商,他们官商勾结,鱼肉百姓,搜刮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现在总算也是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你不觉得他们本来就是死有余辜?” “……我不否认。”米子尧叹了口气,“也许这些人的确罪该万死,但他们的行为,自有律法来处置,轮不到我来裁决!如果要我见死不救……那岂不是把我变得跟他们一样了吗?” “律法,”端木止念叨着这个词,就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眼里也是划过了毫不掩饰的轻蔑,“那都是为官的为了巩固政权,拿来禁锢你们这些平民百姓的!任何人,只要有钱,有权,就可以买到它为自己服务,但是它却不会为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借着律法名义自保的人服务,换句话说,它永远都不会为真正需要它的人服务!你们人类的那一套,我可看得太清楚了!” “如果你还相信律法是公正的审判,那么我请问你,至今为止,房间里那些人被律法处置了么?在化工厂杀你同事的人被律法处置了么?这一切阴谋的幕后主使者被律法处置了么?没有!都没有!” “你们人类有很多东西,都是凌驾在律法之上的,你真正应该想的,不是待在平民阶层苦苦遵纪守法,而是怎样早日爬到那个统治阶层!只有到那个时候,你才真正能拥有公正审判的权力!” 米子尧张口结舌,这样一番话,大概也只有他这个妖族才敢毫不避讳的说。在自己的人类社会里,这可是会被直接扣下一顶“造反”大帽子的啊!严重的甚至还会有牢狱之灾! “可能是因为,同样在调查这件事的缘分吧,”端木止继续说了下去,“从第一次在那个化工厂碰上你,直到今天,我已经暗中关注你很久了,你倒还算是一个,让我比较喜欢的人类,所以我不想看着你就这么傻乎乎的死了,还不知道真正夺你命的是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律法’啊——” “你们人类也真是奇怪,明明心里的欲望都膨胀得要死,偏还要弄出一大堆清规戒律来,给自己找不痛快。换了我们妖族,根本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约束,看顺眼的就直接抢过来,看不顺眼的就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你们自由多了吧?” “所以……野兽也始终是野兽啊。”沉默良久,米子尧终是这样回应道。 端木止面色微微一变,眉峰微沉,等待着他说下去。 “我们人类,的确也会有欲望。”米子尧静静的说着,“但我们懂得克制自己,看顺眼的,会忍住不去抢,看不顺眼的,也会忍住不去杀。我们是追求自由,但那是在不侵害他人权益下的‘适度’自由,这才是文明社会该有的样子!” 听他义正辞严,端木止似乎也有几分触动。但很快,他就再次冷笑起来。 “你们能克制,仅仅是因为有律法的约束,你们害怕受到惩罚,却并不是真正摒弃了恶念!所以一旦有机会,你们还是会一个个的去犯罪!人类不是有句话说么,‘衡量一个人的真正品格,是看他在明知道没人会发觉的时候,会去做什么’,你觉得,你们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经得住考验?” 这一次,米子尧沉默了很久。 “我只是觉得……人的一生,一定要有点敬畏的东西。”他不再看端木止,目光漫无焦距,像是跌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可以是信仰,也可以是这个大自然,或者是生命本身……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只剩下律法。” “如果律法的存在,能够让人类不要变成野兽,那它就是有意义的!虽然现在……它的确还有着很多漏洞,但我们就更应该一起完善它,而不是彻底废弃它!” “只有有所敬畏,才不会有一天迷失了自己,不会在功成名就的时候,变得面目全非……这是我学生时代喜欢过的女孩,她曾经说过的话。” 端木止仍想再驳,但未等开口,他忽然感到一阵自灵魂深处袭来的痛楚,令他头痛欲裂,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切成两半。 “你没事吧?”见他忽然捂着脑袋半跪了下去,米子尧连忙询问道。 “呵……”端木止摇头苦笑了一下,“很奇怪,我分明是想好好批判你那套圣母理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好像有另一个自己,他在认同你……” 最近这段时间,在他脑中经常会浮现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似乎就是从上次去拍卖场取凤凰泪开始的……从记忆中的画面来看,年代似乎还相当久远,偶尔出现的景色都是荒凉一片。 尽管他很确信,那绝对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但以第一视角观看时,却让他频繁的产生错觉,一切都太真实了,好像那真的是他曾亲身经历过的……可惜,所有的记忆都是片段式的,让他根本就抓不住重点。 记忆里还有个女孩,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是每次想到她,总会让自己格外痛苦。他努力的去看,也只有唯一一次,看清了她背后招展开的那一条华丽凤尾。 “咳……咳……”艰难的喘息了几大口,等着灵魂中那一阵刺痛散去,端木止才苦笑着转过头。被对方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他那一身华贵锋芒也收敛了许多,倒像是在和一位寻常友伴谈心。 “有些东西,我确实想通过你报道出去,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谈一下?” …… 由于玉简被毁,米子尧无法向任何人报平安。而迟迟得不到组长联络的贝明臧,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就硬闯进工厂大楼找人。 “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啊!”佟剑一路阻拦着他。要是真让这个外人闯进去了,自己这份工作怎么办? 贝明臧懒得理会他,一路都在大喊着米子尧的名字,希冀着能得到他的答复。 开玩笑……组长要是出事了,月橘姐还不得把我劈了啊? 两人一路推推挨挨着,总算也是找到了会议室。 看到室内那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仍在汩汩流淌,几乎遍布每一寸地板的鲜红血泊,饶是贝明臧一向胆大,这时也是被吓得傻在了当场。 佟剑更是两眼发直,脑中嗡嗡作响。血案……这是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惨烈的血案现场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死了这么多人?不……发生了这种特大血案,都是自己的失职!他不但会被开除,很可能还会因此担上刑责,自己的前途,妹妹的医药费,都没有指望了!再也没有指望了…… 突然来袭的打击,令佟剑木立半晌后,就直挺挺的倒地晕了过去。 “哇擦,不是吧,这哥们还是当保安的呢,怎么比我还逊?”佟剑倒地的巨响惊动了贝明臧,让他稍稍回过神来,连忙就要拿出玉简报官。 但还没等他拨通传讯,另一道大出他意料之外的身影,却是突兀出现,并且敏捷的蹿进了房间。 那竟然是……白霖晚! 第1417章 黑白世界 “白……白……”贝明臧指着眼前的人影,张口结舌。 现在就算是面对一地尸体……不,就算是那一地尸体突然都活过来,也比不上他此刻的震撼! 出现在这里的白霖晚,形象大异往常,他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脸上也满是污垢,就像是在泥潭里连打了几个滚。 比这更糟糕的,是他的精神也明显处在极度的亢奋状态。他捧着一台相机,着迷的拍摄着四周的死亡现场。全身抽搐不已,时而还发出一连串断续的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真美,真美啊!生与死在这里交错……我还能感受到残留的灵魂在这里徘徊!果然只有毁灭,才是登峰造极的艺术……” 在咔擦咔擦的相机拍摄声中,白霖晚势如癫狂,又哭又笑,也不知是在向谁发问。 “看到了吗?看到这么美的色彩了吗?血红,到处都是血红……这些肮脏的人,也只有到他们死的时候,他们才能流出这么美丽的血液……这真是洗涤一切的颜色,是最原始的颜色啊!” “白霖晚……”贝明臧终于壮着胆子走上前,“你不是正在被拘留吗?逃出来了?” 再次看到他,贝明臧此刻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他曾经站在摄影界高不可攀的巅峰,也曾是自己真切崇拜过的偶像,但他的罪恶却不容抹消……他一时真不知道到底是该仍然敬他,还是恨他。 “拘留……你在说什么?”白霖晚缓缓的转过头,仍在疯狂乱转的眼珠子,闪烁出一种骇人的凶光,“那种地方,只能囚禁肉体凡胎,是关不住我的艺术之魂的!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可是唯一受到艺术之神垂青的人……我,也就是艺术本身,恒久不灭!” “你快别扯什么艺术不艺术的了!”贝明臧对他总算还有几分敬重,冒险上前劝说,“你在案件开审前越狱,性质太恶劣了,这是会加重刑期的!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自首吧,也许还有机会……” “什么刑期不刑期!”白霖晚咆哮着打断了他,“案子开不开审,我不稀罕!你以为他们判了我多少年,我就真的会在牢里老老实实的坐多少年,接受他们施予我的欲加之罪吗?那样一群俗人……他们根本就不配给我定罪!我才要审判他们……我要判他们一个,亵渎艺术之罪!” 贝明臧无言以对。看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和以往那个自己所崇拜的,在艺术照片中风采过人的他,实在是相差太远了。不管被外界评价了他多少次变态,都没有自己这次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更大。 担心他情绪失控下会伤害自己,贝明臧也只能一边尽量干笑着附和他,同时将双手悄悄背到身后,凭着感觉编辑讯息,尝试报官。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喜欢激烈的大红色么?”发泄过后,白霖晚倒像是稍稍正常了一些,他凝视着那一地尸体,再次开口。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是变态呗!贝明臧在心里默默怼了一句。 “因为,这是我的眼睛里,唯一能看到的颜色。”然而,白霖晚的下一句话却是令他大吃一惊,暂时连报官都忘了。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所能看到的世界,就完全是黑白的。”踏着一地鲜血,白霖晚旁若无人的开始了他的讲述,“没有生机,没有任何色彩,只有单调的黑白两色。我看不到蓝天,看不到绿野,只有黑白的天空和黑白的草地……黑白的街道,一张张黑白的脸,一切的一切都是黑白。” “不过,那时我并没觉得自己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我理所当然的以为,所有人看到的世界应该都是这个样子,我以为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直到某一天,我在幼儿部画的画,被导师说颜色搭配一塌糊涂,其他同学也都在嘲笑我……我很费解,我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 “回家和母亲交流之后,我们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眼睛,是看不到正常人眼里的颜色的……不管母亲给我买了再漂亮的衣服,把家里布置得再明亮多彩,在我眼里,永远都只有黑白。” “母亲带我去医馆检查过,医师说,这是一种隐性的遗传病,目前还没有办法治愈。” “虽然我也很好奇……正常人所能看到的五彩斑斓的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但或许就因为我从来都没看到过,从未领略过色彩之美……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能接受。回家之后,我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母亲,让她不要太难过,我说看不到颜色也是一样的活。” “不过,或许就是因为我眼里的世界太单调吧,几乎没有什么能让我引起兴趣的东西,所以我很沉默,也没有什么玩伴,在别人的眼里,我有着一个不属于同龄孩童的成熟,和冷酷。每天从幼儿部回来,最多就是搬个板凳坐在院子里,看着黑白的夕阳一点点在我面前沉没。” “突然有一天……母亲带着我上街的时候,我们刚好看到,邻居家一位一直对我很好的阿婆,她被车撞了,躺在地上动也不动,鲜血流了一地。” “那时的我,并不理解生死的意义,我只是很兴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除了黑白之外的颜色!那种颜色是那么美,美得让人心醉……后来我才知道,它叫红色,是鲜血的颜色,也是,生命的颜色。” “路边的人都在惋惜,只有我趴在那里哈哈大笑,为我看到的颜色而欣喜!其他人都在指责我,说这个小孩太冷血了,别人出了车祸他竟然在笑……哈,但是他们是不会理解我的!他们这些可以正常看到颜色的人,是不会理解色彩对我的珍贵的!” 听了他的叙述,贝明臧也不由想起,自己去围观沈安彤的mv拍摄时,曾经拿了自己的一些摄影作品给他看,他却指着一张黑白照片称赞色彩搭配,自己当时还觉得奇怪,原来……是因为他看不到任何颜色啊。 如果有一天,世界上的颜色只剩下了黑和白,触目所及都是单调一片,一个正常人日复一日的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恐怕也会被逼疯了吧? 第1418章 善恶同归 “那次拍摄结束后,我主动去要了她的联络方式。”白霖晚低沉的声音,缓缓揭开了下一段悲剧的序幕。 “我们的交流一直都很愉快,她跟我说她很喜欢表演,想要站在一个更广阔的舞台上发光发热。而且她的家境不是很好,她进圈也是希望能赚到更多的钱,让家人过上更富足的生活。很朴实的梦想,我很欣赏她。”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我们交往了,没过多久,我就以‘逐梦少女’为主题,为她拍摄了一套写真集。发布之后,影响力空前,她也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圈内新人,一举跃升为当红女星,有无数的代言找上了她。我也很高兴看到,当初那个文静胆怯的小女孩,终于能站在她理想的舞台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这套由我拍摄的写真集,让她大红大紫的同时,也初步奠定了我在圈内的地位,开始有很多公司向我抛出了橄榄枝。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和她,也算是互相成就吧。” 荧屏女神童茜茜! 贝明臧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他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是传奇般的超一线女星,创下了进圈时间最短,崛起程度最高的记录,将她的前辈红人程薇露都直接踩了下去,地位绝不亚于现在的俞丽妍。 而她,的的确确是被白霖晚捧红,并且是在他的造星记录中,成就最高的一位。后来白霖晚的名气越来越响,有大量女星想要争取被他拍照的机会,就是希望能复制童茜茜的成功路线。 可惜就是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女星,却在事业巅峰期遭遇车祸,当场死亡,很多人都曾叹息“天妒红颜”。 童茜茜的死,当时官方仅仅是以意外结案,贝明臧也从来没有多想,但现在他却没来由的浑身一凛,难道这件事也跟白霖晚有关? “在我的帮助下,茜茜越走越高,但渐渐的,却也没有那么纯洁了。”白霖晚这略带恨意的语气,似乎也在证实贝明臧的猜测,“当初她的清纯,曾经是我的灵感来源……但在她红遍世界后,我在她身上就再也看不到艺术气息,反而多了很多风尘味。” “我希望她能始终坚持本心,而她无视我的劝阻。报纸和杂志上也经常会刊登出她在酒席上的照片,她姿态娴熟的和那些富商敬酒,笑容充满谄媚……令我恶心!她解释说那只是应酬,她说她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她以为我会相信吗?” “我意识到,她被玷污了……她不再纯洁了!我无法容忍自己的作品有了瑕疵!既然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当我的艺术品了,我就不能让她继续顶着这张脸生活下去,否则只会糟蹋了我的艺术!” “所以,我制造了那场车祸,车子当场*炸,把她炸得面目全非……她的人可以消失,只要过去的艺术照片还能继续保留下去就够了,那才是最完美的她。” “我让她的艺术灵魂……代替她肮脏的皮囊继续活下去,永远活下去!并且这一次……再也不会被污染!她的美丽得以保全……这多亏了我的当机立断!” “后来……我又遇到了很多的人,都是只想上位的,满身的铜臭味,已经把他们的灵魂完全掩盖了,这样的人是艺术之耻!和他们合作只会侮辱我的艺术! 我憎恨她们……所以我折磨她们,这是她们应该付出的代价!只有看到她们的身体也流出鲜红的血液,我才会觉得她们的丑陋被稍稍洗清,才能开始在上面作画……鲜x,就是我最好的颜料! 最可笑的是,当我问她们痛不痛的时候,她们忍着眼泪,也要笑着对我说不痛。我讨厌欺骗!我更讨厌她们的世俗和浅薄!如果她们觉得,这就是成名的必经之路,那我一定会让她们所经历的……再更加疼痛百倍! 还有很多经纪人,明知道我的作风,仍然要把旗下的女星往我身边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还避讳什么? 当初的一线女星程薇露,就像狗一样跪在我的面前!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因为她知道,我当初能帮着童茜茜踩下她,也就同样能再次成就她!事实也证明,她赌对了。不过你们是不会知道,为了取悦我,她这个荧幕女王,是怎样在房间里丑态百出的…… 能走到这一步,其实她在圈内也算混得很开,是她带着我认识了很多高层官员。到了他们那一步,金钱已经没什么稀罕了,他们更想得到我的一张摄影作品,因为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他们想要提升自己的档次,想要让他们污浊的灵魂,也稍稍受到艺术气息的熏陶—— 我曾经说过,我没兴趣和他们同流合污。程薇露的说法是,和他们搞好关系并没有坏处,因为我的艺术,比较‘特立独行’,寻常人无法理解,如果不靠他们罩着,是很容易被嫉妒我的人贴上犯罪标签的。这似乎也不假……这么多年,我专心搞我的艺术,有什么烂摊子,都是他们给我在背后压着遮着。” 贝明臧还记得,圈内确实有传言说过,程薇露是白霖晚的秘密情人,而他们都公开表态说只是合作伙伴关系,“很欣赏对方”。现在看来,那些小道消息果然是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哪。 “我给了那些资本家面子,捧红了一个又一个他们送来的女星,但我开始发觉,和这些人浪费时间根本没有意义,对着这些肤浅的模特,已经再也拍不出能够让我心颤的作品了……” “我还记得童茜茜最初的样子,也许那份至纯,也只有在未经名利浸染时才能保持。所以接下来,我不再公开接工作,只是偶尔会去片场转转,寻找未经雕琢的新人拍摄,拍完后就毁掉,让她们的形象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等等,你说,拍完后就毁掉……”贝明臧皱眉望着她,“是说把她们都杀掉吗?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怎么能……” “我做错了什么?”白霖晚反问,“艺术品从胚胎到成形,需要经过很多步骤,把当中留下的瑕疵品扔掉,只保留最完美的那一个,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真的说得理所当然……贝明臧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态”的。是从他知道自己看到的世界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开始,还是从他频繁观看犯罪书籍,让心态愈发扭曲开始,还是从他杀死爱人和亲人,剥夺人性的那一刻,又或是他仅存的救赎再次被毁灭的时候? 总而言之,是种种因素造就了现在的他。一个以艺术为名的……纯粹的恶魔。 “这些照片,你替我发布出去吧。”故事讲完了,白霖晚竟也从脖子上取下相机,递给了贝明臧,“我记得,你还是我的粉丝吧?那你应该更能理解我对艺术的执着……很快,很快了!我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很快就要诞生了!到时候,一定会让世界都为之震动的——” “一个艺术家最伟大的作品,就是将自己也融于艺术,我一直都在寻找着,那个有着至纯的灵魂,能够和我一起迈进艺术殿堂的伴侣,现在我终于找到了……艺术的烟花就要盛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就这样一边疯狂大笑着,一边摇摇晃晃的走出了会议室,走出了工厂大楼。 贝明臧刚想去追,门外忽然又冲进来两个女孩子,正是杨露娜和黄姝娴。她们一进房间,呆立片刻,就各自奔到了父亲的尸首旁,失声痛哭。 贝明臧本来就不擅长安慰女生,平时在报社里,一个月橘姐就够他伤脑筋了。现在这场面,他也只能默默的退出房间,心思还沉浸在先前和白霖晚的对话中。 最完美的作品……是指什么?他刚才交给自己的这些照片吗?可是他又说要将自己也融于艺术?还说什么至纯的灵魂?又有什么人倒霉的被他选中了吗? 贝明臧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不对,连忙报了官。然而捕快赶到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他们找到的,仅仅是一幢被炸*炸毁的别墅,以及房间里两具紧紧纠缠在一起,被炸得面目全非,分也分不开的焦尸。 那里是白霖晚的一幢隐藏别墅。房产是挂在他助理的名下,所以之前大规模查封时,一直都没有被查到。这一次,要不是助理听说白霖晚越狱,主动来县衙汇报,恐怕捕快仍然很难找到这里。 但,最宝贵的救援时间,却毕竟已经被耽误了。 房里的两具焦尸,通过检验dna,其中一具是白霖晚,另一具已经被证实是单玲。根据捕快推断的作案过程,白霖晚应该是一早就将单玲抓来这里,把她捆在椅子上,又在她身上装了定时炸*,让她独自聆听着计时器一分一秒的倒数。 之后他暂时离开,从盛元工厂大楼回来后,又将另一颗定时炸*绑在了自己身上。从单玲的尸体痕迹判断,在炸*即将爆炸的最后关头,单玲应该是一直在努力挣扎,她的手腕脚腕已经全部被磨破,伤处应该是“**模糊”,她一定是很想活下去的。但白霖晚始终是紧紧抱住了她,让她无路可逃,耳边只能听到计时器刺耳的滴滴声,直到汹涌的火光将一切都毁灭。 在眼睁睁走向死亡的时候,她会有多么恐惧,多么绝望,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捕快在现场还找到了一卷摄影带,虽然摄像机被炸毁,这卷带子倒是被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他竟然从一开始就在拍摄整个过程,这才是他所说“一生最完美的作品”的真正含义。 这卷摄影带里,真实的记载了单玲是怎样绝望的死去的。看过后的捕快说,因为太惨,不会对大众公开,他们把它单独交给了单玲的父母。 这是何等残忍的一卷摄影带。 白霖晚的遗言中说,这里记录了“世间至纯之物毁灭的瞬间”,他还说“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剩下的都是肮脏,所以他也要和他的美好一起离去,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他说的“最美好的东西”,指代的应该就是单玲。 就是这样一卷录影带,却有很多投机者都在挖空心思寻找。有的是专以八卦为生的狗仔,有的是想要蹭热度的营销号,有的是想要借机炒作的企业,有的则是纯粹感到好奇的网友…… 最后甚至出现了一种恶性病毒,是一个名为“单玲遇害录像”的压缩包,许多人迫不及待的下载,在玉简或是计算机内运行后,就会迅速出现一个满脸是血的女鬼,她发出凄厉的尖叫,这个画面却怎么都关不掉。同时病毒还会在系统中爆发,删除所有数据,除非将硬盘或玉简拿去格式化,否则无法清除。 发布这种病毒的人,倒不是什么正义的代表,他也仅仅是一个想出风头的黑客。因为当代人的安全意识已经越来越强,很难不着痕迹的将病毒送进别人的玉简中。而现在刚好有这样的热点事件,会下载这个压缩包的人,都是太想看到这段录像了,就算杀毒软件提示含有病毒,他们还是会不管不顾的去点击运行。 那位黑客很快就被抓到了,但由于病毒无法清除,被删除的文件无法找回,还是在各行各业都引起了不小的动荡。谢少琛还算机灵的,知道这种文件可能有鬼,专门去买了块备用玉简查看。虽然同样是中了病毒,但玉简里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也算是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虽然黑客发布病毒确实可恨,但在月橘看来,那些如果仅仅是出于好奇而去下载压缩包的人,因此中毒也并不值得同情。听说隔壁的娱乐组就报废了好几台计算机,她也只是轻声自语了一句:“活该”。这也算是单玲冥冥中在为自己复仇了。 同时,她之前的采访报道,结合贝明臧带回的消息,向大众展现出了一个更加真实的白霖晚。报纸一度卖到脱销,公司的微时空主页也涨了十几万的粉丝。 白霖晚这一死,他之前的摄影作品都成了绝作,被炒出了天价,无数人争相购买收藏。并且在未来的许多年,应该都不会再有人超越。 他的死,确实成就了他的艺术巅峰。 只是还带走了一个无辜的少女。 事发之后,贝明臧一直都很自责。当时自己一心扑在剪彩仪式上,对其他事都漠不关心。如果他能早点看到单玲失踪的新闻,一边拖住白霖晚,一边报官,也许单玲还是有机会得救的。 但金思琦倒是觉得,当“单玲失踪”,和“白霖晚越狱”的新闻一起出现的时候,也许就注定了这个结局,怎样都无法避免。 再早一步说,从她在mv拍摄现场,被白霖晚看上的时候,这个死局就已经无解。 可怜的玲子,她绝对不会想到,她所崇拜的偶像,竟然夺去了她的生命。 要说她唯一的错,或许就是太单纯。这个世界并不适合她。上天总会提早摘走最美的那一朵花。 微时空上,“薯片少女”的头像已经再也不会亮起了,金思琦觉得,自己会一直记得初见的那个单纯少女,露出开朗的笑容,说着:“大家好,我是单玲,给你们吃我最喜欢的薯片。” 天堂里,应该会有很多的薯片吧。 第1419章 选角 白霖晚事件给社会带来的阴影,终于随着时间逐步淡去。很快,又有新的热点进入了大众视野。 两湖商会的情感微电影,已经到了全面筹拍阶段! 如今在天圣学院,女三号选角活动,就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小操场里里外外,都已经被专程赶来试镜的学员,以及看热闹的群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这些学员,虽然并不是每一个都有志朝演艺路线发展,但能让他们在日复一日枯燥的学习生活中,难得接触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自是人人兴致盎然。 没课的是不用说,有课的,翘课也要赶来围观。整座教学楼都是空空荡荡,导师们看着面前小猫三两只的教室,只能暗暗叹息,感怀起了自己逝去的青春。 徐雯雯拉着易昕,同样挤在试镜的长队中。据说今天来的不止是两湖商会工作人员,就连大明星,容霄和沈安彤也跟着来了。 因为他们在微电影中饰演的是男女主角,而这个女三号角色,在剧中既是女主的闺蜜,跟男主也会有一段感情纠葛。试镜后初步得到肯定的学员,还会被导演安排,直接和男女主对戏,看看有没有感觉。 以往只能在荧屏中看到的大明星,现在不仅可以近距离接触,还有机会跟他们演对手戏!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激发众人的积极性了。 “哇哇哇,我现在好兴奋啊,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徐雯雯在队伍里不住探头探脑,哇哇乱叫,“没想到我徐雯雯的成名之路,竟然这么快就要开启了!怎么办怎么办,当了明星之后,是不是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堆人围着我啊?是不是会有很多人找我签名啊?哎呀,真让人不好意思……看来我得抓紧练练签名了!” “雯雯……”看着身旁这个太过积极的朋友,易昕就更是显得胆怯,她轻轻垂下头,弱弱的拉了拉对方的衣袖,“我还想回去上课,就不陪你试镜了好不好?你知道……我也不太擅长演戏啊。” “哎呀,一回生两回熟,多演演就会了嘛!”徐雯雯却不会放她落跑,反手就拽住了她的手臂,“上课,上课,咱们天天都上课,还差这几节啊?你就是只会读书,别的什么都不会,再这样下去啊,早晚读成书呆子!” 提指轻戳了一下易昕脑门,徐雯雯又大咧咧的揽住了她的肩,“总之,我这会儿心情好,警告你可别给我扫兴啊!况且容霄今天也来了啊!你别告诉我你不想见他?” 听到容霄的名字,易昕双颊快速的浮起了一层红晕。老实说,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见到容霄。见当然是想见的,可是这里有这么多人,就算见了,多半也说不上话。再加上他现在又已经是凉姐的男友了,就算要跟他说话,又能说什么呢? 而且,自己今天翘课跑出来看容霄,要是少爷知道的话,可能又会跟自己吵架……自从上次在餐馆他们把话说开,凉霄又紧跟着官宣之后,她和少爷的关系好不容易进入了一段平稳期,他不会再动不动就猜忌自己,她也不用再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不想再引起无谓的冲突了。 “呜啊——”易昕正想着心事,徐雯雯却再次尖叫起来。她跳着脚,向工作人员中的一位性感美女拼命挥手。 “昕昕快看,是柳茉学姐诶!嘿!——学姐!学姐!!看这里——” 柳茉也听到了她的喊声。虽然并不喜欢跟这种低级的女生有什么牵扯,但为了在众人面前维持形象,她还是很快换上了一副高雅笑容,踩着高跟鞋,从容的走到两人面前。 “两位学妹也是来试镜的?你们……认识我么?” “嗯嗯嗯!”徐雯雯猛点头,激动得脸都红了,“学姐,你之前可是我们学院的风云人物啊!而且还是院花,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就觉得好漂亮!大美女一个!听说你毕业之后就直接进了两湖商会工作对吧?那可是世界级的一流企业啊,学姐真厉害!” 被她这么全方位的一通夸,柳茉倒也很是受用,轻抚着肩头的卷发,妩媚一笑:“学姐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啊……不过在公司里,会长一直很照顾我倒是真的。这不,这么重要的选角活动,他都交给我负责了。” “我读高等部那会儿,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半是巩固形象,半是兴起,柳茉又多说了几句,“要不怎么说你们这届的学生,比我们那时候幸运呢。能选择的路线又多了很多,将来的发展,也一定会比学姐更好的。现在还是先好好珍惜校园时光吧,看到你们啊,我就想起我在这里读书的那几年,真让人怀念……” 听说柳茉就是今天选角的总负责人,徐雯雯更是卖力的拍起了马屁。要是先跟学姐搞好关系,说不定到时候我都不用试镜,她就会直接放我过关了!哇哈哈哈—— “对了学姐,西陵会长今天会来吗?”聊过半晌,徐雯雯又兴奋的询问道。 读出了她眼神里的希冀,柳茉略一皱眉,仍是微笑着答道:“今天只是试镜选角,由我和导演负责就够了。不过等将来真的开拍,会长一定会经常去片场巡视的。怎么,你很想见到他么?” “哇!那我一定要好好努力!”徐雯雯夸张的双手合十,重重点头,“争取让西陵会长对我留下深刻印象!” “雯雯……你是什么时候对西陵会长感兴趣的啊?”易昕终于忍不住小声的询问道。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徐雯雯埋怨的扫了她一眼,“我一直的梦想就是找一个帅气多金的饭票,然后宠我一辈子啊!现在少爷都被你抢走了,西陵会长总该轮到我了吧!” 柳茉肚里暗哼一声,嫌弃的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敢跟自己抢会长了! “那个……雯雯,我们还是问一下学姐,待会要试的是什么戏吧?”易昕悄悄拉了拉朋友的衣袖,她觉得这才是目前的重点。而且听雯雯大谈会长,学姐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还是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吧! 徐雯雯倒也是个实心眼,一听有理,连忙点头附和,柳茉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开始给两人大概讲了讲剧本。 这是一部校园励志情感剧。男主和女主原本是一对恋人,他们都算不上特别优秀的人,就像是校园里一抓一大把的普通情侣。这样的设定,大概也是为了增加观众的代入感。 据说恋爱的定律是,女生对另一半的爱,会随着交往时间递增,而男生对另一半的爱,却会随着交往时间递减。现在我们的男女主角,就面临着这样的情感危机。 女主越来越爱男主,在她眼里男主已经成了自己的整个世界,但男主对女主却越来越厌倦,看到的都是她的缺点,在学院和大街上看到任何一个女生,好像都比自己的女友漂亮。所以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动不动就不回信息,容忍度也越来越低,往往会因为日常小事,轻易的对女主发火。 女主一次次放低自尊,苦苦维持着这段感情,但她的卑微忍让,换来的却只是男主的更加厌恶。两人的感情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终于有一天,男主爱上了漂亮的校花(女二号,江彩妮饰),为了追求校花,他使劲浑身解数,更是再三践踏女主的尊严。女主绝望哭泣,男主却依然牵着女二号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失去男主,女主觉得天都塌了,她整日以泪洗面,更是不惜跪在男主的宿舍楼下哀求,受尽了指点嘲笑。最后在朋友的介绍下,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到了一家名为“璨珝”的情感咨询公司,学习怎样挽回前男友的心。 这家公司是由好几个部门组成的,名字也都很好听,“夕颜阁”、“辞镜阁”、“清梦阁”等等,每个部门负责不同的项目,有的负责心态建设,有的负责形象改造,有的负责传授套路,顾客可以单独购买服务,也可以购买完整套餐,进行彻底的大改造。 部门成员接待了女主后,很快看出这个女生从外表到心态,都是积弱得相当典型。他们为她推荐了一整套的改造套餐,但女主这时的心态确实是很成问题,她并不想花钱去听一堆大道理,而是恍然大悟:“对啊,男友和我分手,一定就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如果我能变得比校花还漂亮,他一定就会回来的!” 于是女主仅仅购买了“形象改造”和“套路速成”服务。经过了几天的大改造,她整个人看上去确实焕然一新,也算是个标准的“小美女”了。 带着全新的形象回到校园,她本来准备立刻展开攻势夺回男友,却不料男主和女二的感情也遭到了考验。 这就要提到另一个人物了,男二号是一家当红娱乐公司的总裁(演员未定,正在和几位一线男星的经纪人洽谈),而女二的心愿就是成为明星,于是她开始施展手段勾引男二。男主你要说他渣也是他,傻也是他,为了帮助心爱的女孩实现梦想,他不但不跟她唱反调,反而尽一切努力为她铺平道路。那深情款款的表现,和他当初对女主的不耐,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男二作为总裁,像女二这种投怀送抱的女生,他是见得多了,比她更漂亮的也有不少,因此他对女二向来不假辞色,反倒是被清纯漂亮的女主所吸引。 女主对男二没有感情,但看到男主对女二的“无私奉献”,气不过的她,却是打算好好报复一下女二。 为此,她以清纯形象对男二若即若离,利用“套路速成”中的方法,更是将男二迷得欲罢不能。 为了追求女主,男二采用了很多浪漫的方法,就在女主觉得火候成熟,准备收网的时候,男二却在第99次告白(略夸张)中,不幸出车祸身亡。 女主不知所措,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欺骗利用一个人的感情,她又得到了什么?花钱花时间的改造形象,难道就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吗? 女主后悔了,有另一个人却不会放过她。男二的死,直接导致女二追星梦断,她恨透了女主,于是,她设计了一个报复计划! 她让男主重新去追求女主,还设圈套让男主和女主的闺蜜(女三)上了床。女主误以为的和好,原来只是一场欺骗,还是来自恋人和好友的双重背叛! 女三哭着向女主道歉,忏悔,这个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了男主的孩子。女主念及两人的友谊,再加上此事也确实是因自己而起,就原谅了女三,并陪着她去小诊所做手术。 但手术过程却发生事故,女三大出血身亡,女主在走廊里得到这个消息时,她彻底崩溃了,靠着墙无助的滑坐下去,眼泪不停的流。 经过这两次的悲剧,女主终于意识到,一个人仅仅靠着外表的美丽,和虚假的情感套路,是得不到真正的幸福的。男二和女三的死,都好像是自己的报应。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一次,她再次来到了“璨珝”公司,决定购买全部的改造课程…… 而这次的选角试镜,试的正是女三号向女主坦诚的那一段戏。没有固定台词,表情和动作全部由学员自行发挥,导演则会根据她们的表演做出评判。 “好狗血的剧本喔!”这是徐雯雯的第一反应。 “啊……我是说,也只有像西陵会长这样的天纵之才,才能写出这样感人肺腑的剧本!”见柳茉神色不悦,徐雯雯又连忙改口,“像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必须要好好揣摩,才能理解剧本的奥妙啊!” “雯雯……”易昕一阵无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狗腿了啊…… 第1420章 另类演绎 “唔啊……好难!”柳茉已经走了有一阵,徐雯雯继续揣摩剧本,不禁长声哀嚎,“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像我这样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美少女,人生第一次试镜,竟然就要扮演一个小三!这让我怎么演啊?” “对了,昕昕!”忽地,她又像是找到救星般,急急的抓住了易昕,“你也帮我想想,如果是你在凉姐不知情的情况下,跟容霄睡了,之后凉姐问起来,你要怎么向她解释?” “雯雯你在说什么啊……”易昕羞恼难当,挣开她的手,赌气的别转过身。她做这种假设,根本就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啊……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徐雯雯也意识到不对,连忙作势在自己嘴上轻击了几下,“都是我嘴笨,我没那个意思啊!我就是觉得,昕昕你的作文一直都很好,对人物的理解力肯定也比我好,所以想请你帮我分析一下嘛!就是女三号刚刚做了亏心事,她要怎么说才能让女主肯原谅她?” 她好说歹说,易昕也不便再甩脸色,略微调整心情,轻声答道:“我想,如果我是女三号,我不会解释太多,因为也没有办法解释啊,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那,可能,我会一直哭着向她说对不起吧,甚至是跪下来向她道歉。” “对不起她的人是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已经对她造成了伤害,如果这个时候,我只顾着替自己解释,撇清我自己的责任,那我不就太自私了吗?是我做错的事,我就老老实实的承担。委屈……可能也确实是有一点吧,所以所有复杂的心情就都化成了眼泪,除了哭着道歉,我就说不出更多了……” “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见徐雯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易昕又连忙解释,“并不一定准确的!你还是可以用你自己的想法去诠释女三号啊!毕竟,你才是要试镜这个角色的人嘛。” “就是这个!”徐雯雯猛地打了个响指,“昕昕你真是太棒了!我之前还苦恼设计不出台词呢,那现在我就什么多余的都不用说,只要一直哭着喊对不起就行了!这就省事多了!” 呃,所以你只是高兴不用说台词吗……易昕无奈的望着她。总感觉刚才自己对角色的分析全都白说了…… 队伍一路向前挪动,现在,终于轮到了徐雯雯试镜。 易昕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紧张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简直比自己表演都紧张。 真的面对导演,徐雯雯倒是一点都不怯场,她接连试了几段女三的日常戏,虽然演技稍显稚嫩,但胜在感情丰富,蹦蹦跳跳,倒也演得憨态可掬。 尤其是,这女三号的性格,和徐雯雯本身就有一定的相似度。在出事之前,她就是活泼又仗义,是女主的开心果。“本色出演”自然不用费太多力气,在表演的时候,她就能看到几位工作人员都在微微点头。 到了女三向女主坦诚的那一场戏,徐雯雯演得很简单,台词来来回回也只有几句对不起。和其他人相比,她的优势并不明显,仅仅是当那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挂着好不容易挤出的几滴泪水时,会令人稍稍增添几分同情。 之前试镜的女生,都知道这段戏是女三号的重中之重,为了在导演面前博好感,每一个都是“演技爆发”,自创了大段大段的悲情台词,一口气背完都不带卡壳。历数自己和女主有过哪些美好回忆,倾诉自己一直在悄悄暗恋着男主,却因为女主是自己的好朋友,从来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围观群众也算是看习惯了她们的“疯狂飚泪演技”,现在徐雯雯的表演方式,在他们看来也就太过单调了一些。 见其他人都沉默下来,易昕又是紧张又是愧疚。关于女三号的心理活动,确实只是她的个人理解,她并不能担保一定准确。如果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害得雯雯试镜失败…… “来,安彤,这场戏你跟她试一下。”在徐雯雯的结局几乎已经注定时,导演却忽然长吐出一口气,冲旁边的沈安彤招了招手。 直接和女主对戏?众人大吃一惊后,也都把又羡又妒的目光投向了徐雯雯。刚才他们是一路看过来,试镜的怕不止几百人,但真正被导演安排和女主对戏的,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并且,只有颜值和演技双双出彩的,才能得到这个机会!现在看来,徐雯雯也算是“准候选者”之一了吗? 沈安彤倒是没有过多反应,导演让她演,她就演,她从一旁充当凳子的道具箱上站起身,从容的走到了徐雯雯面前。 这么大一个明星要和自己对戏,徐雯雯兴奋得两眼发亮,不过在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她还是很快让自己进入到了剧情状态中。 “是你,真的是你……”沈安彤比她入戏更快,将一个刚刚得知“男友和闺蜜出轨”的女生的痛苦扮演得淋漓尽致,她颤抖着扶住徐雯雯的双肩,似乎想从她眼里找出不一样的答案,“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对……对不起……”被她这样无助的眼神盯着,徐雯雯一瞬间竟是真的有种自己做了亏心事的错觉,现在的道歉不再是背台词,反而是出于一种本能。 “对不起”三字出口,沈安彤就像是刹那间心死如灰,她的双手脱力的从徐雯雯肩头滑落,双眼紧闭,仰头向天,泪水泉涌而出,流了满脸。悲愤、憎恨、愧疚、绝望,许多种复杂的情绪,似乎都混合在了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中。即使人们看不到她的眼神,却都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痛。 “对不起……”徐雯雯真切的感到,是自己伤害了她,是自己背叛了她们的友情,她鼻中酸楚,眼泪自然而然的涌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挣扎着想去拉沈安彤的衣袖,双手却只是从她光滑的袖管滑过,抓不住凭依。而她的身子也由于这个大幅度的动作,半跪着栽了下去,跪倒在沈安彤身前。 “对不起……对不起……” 之前独自试戏时,她需要费尽力气才能挤出几滴眼泪,但和沈安彤对戏,只要看着她的表演,她就不由自主的被带入到了那个氛围,道歉,眼泪,一切好像都是再自然不过的发生着。她们已经不仅是在演戏,而是真实的成为了剧中那对反目的闺蜜。 这就是,一个真正演技派的实力吗?她的演技,不仅能够感染自己,感染观众,还能轻易的感染和她对戏的演员。 “好,不错!”画面定格在这跪地哭泣的一幕,导演也终于站起身,大力鼓掌。 之前试这段戏的时候,虽然也有几个演技还不错的,但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是哪里。 现在他们可算看出来了,其他人设计的台词,悲情倒是够了,但就是没有愧疚,通篇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说事。如果女三被男主骗上床之后,对姐妹没有任何真心的忏悔,只顾着为自己找理由,这个角色也就显得非常“婊”。 而这个剧本想要传达的,却是要把女三塑造成一个“可恨而又可怜”的角色,只有让观众恨她而又可怜她,在她做手术大出血死亡的时候,才能博得观众的同情惋惜,而不是一句大快人心。 刚才他们看其他人的表演,都感到了隐隐的不适,现在想来,大概就是冲台词中那份“无底线洗白自己”吧。越是想洗白,也就越显得她毫无愧疚,也就越是招人厌恶。 “昕昕你不知道,安彤姐的演技真的好好!”等徐雯雯退下来之后,她还在兴奋的向易昕说着,“就说了那么几句话,眼泪说来就来!我看得都惊呆了!那明明就只是剧本情节,她演得真的像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一样诶!这演技怎么练出来的啊,我真是太佩服她了!” “雯雯,刚才你也是眼泪说来就来啊!”易昕也为她高兴,连声称赞着,“当时我真的感觉,你就是女三号,你完全融入了角色!我旁边也有几个人,他们都在夸你演技好呢!” “哎呀,也都多亏了你啊!”徐雯雯倒是不居功,爽快的拍了拍易昕的肩,“要不是你跟我分析人物感情,我还演不了这么好呢!说真的,昕昕,你对人物的理解比我透彻,你是很适合演戏的!要是你也能跟我一起试镜,让导演也给你加个角色就好了!” “加角色……”易昕笑着摇了摇头,“很多大牌明星都没有这种待遇吧,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啊,导演哪会为我破这个例呢?”见徐雯雯噘起了嘴,她又安抚的轻揉着她的双肩,“好啦雯雯,我没关系的,我能看着你演戏就好啦!这个角色能拿到手的话,你就离你的西陵会长更近一步了,要加油哦!” 一提到西陵辰,徐雯雯果然是一腔热血熊熊燃烧,易昕松了口气,总算把她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开了。 试镜还在继续,途中导演念了一份名单,通知说这几个人之前表现不错,让她们统一先到另一边等待,接下来会再次集中试镜。徐雯雯也在名单之中。 正式拍摄时,应该是会保留这个哭泣道歉的梗,但女三号并没有定下来就是徐雯雯。毕竟只要照着这个模板,谁都能演出来,要衡量一个演员是否适合角色,还要经过多方面综合考虑。 不过,能让她继续试镜,毕竟就是给了她一个争取的机会,徐雯雯信心满满,在一群人羡慕的眼光中,拉着易昕跑到旁边的休息场地去了。 两人肩并肩的坐下,徐雯雯仍是兴奋的拉着易昕说个不停,易昕起初还配合着答应几句,但很快的,她的目光就被远处的一道身影完全吸引! 那里,有好几位记者正在采访男主角容霄。 “我们都知道霄哥出道以来,一直是以暖男形象著称的,那么为什么会在这部电影中颠覆形象,出演渣男呢?” 和校园时期相比,进入天宫门后的容霄,明显是改变了很多。在他身上,仍然有种对身外物漠不关心的潇洒,同时由于地位骤增,举手投足都显得更加大气,这是站得更高,眼界也更高后,被身份自然堆砌起的气质,是其他人根本无法模仿的。 “因为,你刚才也说了,我生活中是个好人。”容霄面对话筒,神色淡定,却仍有种掺杂在字里行间的小幽默,“那如果我演戏的时候,还是演好人,那我不就永远都是一个样了么?所以这次接这部戏,其实也想尝试各种不同类型的角色,挑战一下演技,希望能有新的进步。” “不过根据我们的了解,这部剧的男主真的是相当——之渣!”记者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演这么渣的角色,不怕到时候放出来会被粉丝讨厌吗?” “如果真的被讨厌了,我应该会很高兴,因为那说明,我的演技很好。”容霄还是淡定的回答,适度的幽默也逗笑了记者们,“并且也想借着这个角色让观众明白,找男友不能仅仅看脸,人品也很重要。像这么渣的男生,大家就不要考虑了。” “我好像听懂了,”记者也配合他开玩笑,“霄哥这是委婉的在说自己帅吗?” 容霄笑:“你终于听出来了。” “我相信我的粉丝都很聪明,肯定能分清什么是戏,什么是现实。所以,我从来不会担心有人脱粉。” “大众都很关心啊,这个‘凉霄cp’的动向!”记者很快又转入了下一个问题,“这一部戏,凉姐会和你共同出演吗?” 容霄面不改色的解释:“哦,凉子她最近接了墨家商行的一个活动,出演正片的话,档期会排不过来。不过有空的时候可能会考虑客串,总之看她的时间安排。” 记者再次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墨家商行的美食城开幕,和两湖商会的微电影上映,时间上是非常接近吧?这两大企业又一直很不对盘,现在你们分别参加两家的活动,那这样市场竞争最激烈的时候,你们不是就要打对台了?” 第1421章 天使的微笑 记者的问题虽然稍显尖锐,但也的确是目前最受关注的焦点。 并且,凤薄凉这次的行为是具有争议性的。明知道会出现这种和男友打商业对台的局面,依然抛弃他选择对家,单是这一项本身就饱受诟病。再加上墨家商行背后的人,完全可以看做是墨孤城,那事情就更是大条了。 cp界的冲突,同样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当初最热门的两大cp,凉霄与凤墨之争可不是说着玩的。而现在凤薄凉参加墨家商行的活动,就相当于是在容霄和墨孤城之间,选择了墨孤城!以凤薄凉的情商,难道她会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并不妥当吗?这次事件,是否会导致凉霄的感情危机? 容霄也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回答不好,很容易给黑粉发挥的空间。不过在他脸上倒是看不出任何异常,稍一沉思,就淡淡答道: “我认为,两个人谈了恋爱,并不代表就一定要始终绑在一起,我参加这个活动,你必须也来跟我一起参加;或者说看一场比赛,我支持这个队,你必须也跟我支持一样的。这都没有必要。” “除了恋爱关系之外,我们首先还是独立的两个人,会有自己的爱好,自己的倾向,自己想交的朋友,这都是很正常的。在爱的基础上,你应该做的是尊重对方,而不是绑架对方。” “我跟凉子,这次确实是参加了不同公司的活动,但事前我们也都已经做了沟通,彼此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希望媒体也不要过度渲染。” “我们一致认为,既然决定了去做一件事,那就应该要做到最好,所以我们都会在各自的立场全力以赴,不仅是尊重自己,也是尊重对方。另外我们还约定好,将来打对台谁输了,就要请对方吃饭。” 这也算是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去化解这种尴尬了。 记者听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也只能半是祝福,半是遗憾的对着镜头干笑:“看来凉霄的感情确实很好,令人羡慕。” 易昕在远处默默的望着他,刚才他们的对答,每一句她都听在耳中。听到记者刻意刁难时,她的心也替他揪紧了;听他巧妙的化解难关,她也替他松了一口气。除此之外,她更是羡慕他们的相处方式。 他是信任凉姐的,所以他从来不会束缚她,让她做她想做的一切,就算她去参加对家的活动,他也绝对不会怀疑她背叛自己。他们彼此尊重,彼此扶持,一天天活成更好的样子。一个女孩子需要的全部……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一段好的爱情,真的可以让人成长。 什么时候,如果少爷也能这样的信任自己,那就好了…… 大概是见易昕许久没有搭理自己,徐雯雯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很快,她就气呼呼的鼓起面颊,抬手在易昕眼前大力挥动。 “昕昕!昕昕!回神了!” 易昕吓了一跳,怯生生的转过头,徐雯雯看她这副样子,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看到容霄就挪不开眼,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少爷的女友啊!” “我……”易昕轻咬着嘴唇,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刚好有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环场喊了起来:“刚才试镜通过的!现在过来这边集合,准备第二轮试镜!” “哎,我要过去试戏了,”徐雯雯匆忙整理头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又询问易昕,“你要不要一起来?” 易昕轻轻摇了摇头,徐雯雯也拿她没办法,又看了容霄一眼,提指在她额前轻轻一戳。 “行了行了,最重色轻友就是你!那我可提醒你,看归看,别再把自己陷进去了啊!你们现在可都是各自有伴的人了!” 徐雯雯走了,但她最后的一句话,却也惊醒了易昕的梦。 是啊……自己已经是少爷的女友,他又是凉姐的男友……而且他和凉姐那么相爱,他是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啊…… 目前,记者采访结束离开了,很快又有其他学生围了上去,有的是他以前的小弟,又或是慕名而来瞻仰前校霸,更多的则是各年级的女生,应该都是他的粉丝,想来找他签名握手。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不管走到哪里,永远处在光芒的中心点,他的身边,不可能完全空下来,走了一拨还会有下一拨,自己……是再也没机会跟他单独说说话了吧。 看着那个自己挤不进的小圈子,徒增伤感,易昕又默默的将视线转开,看看徐雯雯那边试戏的场面,也看看四周的其他人,独自想着心事。 这会儿,正有一个两湖商会的年轻工作人员,步履匆促的走来。他搬着好几个道具箱子,一个叠一个摞得老高,从他那不住发颤的手臂来看,箱子里的东西应该重量不轻。 而这人身形瘦弱,明显不适合干体力活,也不知道这样的工作为何会分配给他。目前,他的背脊略微佝偻着,步伐也有些摇摇晃晃,看上去就像是随时会栽倒下去。场地上空着手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也有不少,瞥眼看见他,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搭一把手,反而都向他投去鄙夷的扫视。 大概是手里的箱子实在太重,那人的头埋得越来越低,几乎连整张脸都要埋到了箱子里,完全看不清面容。头上戴一顶灰扑扑的工作帽,整个人显得更不起眼。看到了他,好像就看到了社会苦难一角的缩影。 易昕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导师和父母常说的那种,“小时候不好好读书,长大了只能干体力活”的人,只是她突然觉得,和他相比,能够每天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唯一要烦恼的就只有学习和爱情的自己,实在已经幸福了太多。 正犹豫着是否该找人帮帮他,那人就像是已经撑到了极限,脚下猛一踉跄,手里的道具箱子都摔了下来,有一只还重重的砸上了他的脚面。 那人就像是不知道疼一样,连忙蹲下来整理箱子,这时,易昕看到柳茉学姐走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回事啊?都多大个人了还笨手笨脚的?这箱子里都是重要道具,万一砸坏了哪个,你赔得起吗?” 之前在自己和雯雯面前,明明是那么温柔善良的柳茉学姐,却对那位工作人员直接破口大骂。虽然在她身上,易昕确实看到了一种女高管的气势,但她还是隐隐觉得……这样会不会骂得太过分了? “是……我下次会注意,会注意。”那人就是谢少琛。在心爱的女神面前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连连点头应声,唯唯诺诺。 “嘴上说会注意有什么用啊?下次该犯还不是照样犯?”柳茉却是一点不给他留情面,“我就问还有什么是你能做好的?让人带艺人做不好,最简单的体力活还是做不好,整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像你这种人活着有什么用啊?” 旁边,不时有工作人员朝他投来嘲讽的一瞥。这每一道视线都像是一把刀,比正午火辣辣的阳光,更让谢少琛觉得难堪。 在两湖商会工作,并没有他曾经想象的风光。除了刚入职的时候,部门同事礼貌性的欢迎过他一番,那以后由于他刚进大企业不习惯,工作上大错小错犯了一堆,名下没几个像样的艺人,本来业绩就差,还成天厚着脸皮追公司的一朵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更被人看不起了。 现在他在公司里,完全就是群嘲对象,谁看他不顺眼都可以随便骂他几句。反正大家都知道,柳茉讨厌他,那往死里骂他,刚好还能讨女神欢心呢。 这不,因为他名下艺人不成器,横竖也接不到通告,从上次选秀节目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经纪人的工作给他做了。在部门里就是到处打杂,帮别人做点做不完的工作。这次来天圣选角更狠,直接就让他负责搬道具箱子!他哪受过这个累啊,搬着箱子走不了几步就没力气了。刚一空出手,两条胳膊更是抽筋一样的疼。 但,挨骂归挨骂,摊到头上的工作却不能不做。他终于还是在一群人嫌弃的眼光中,再次搬起了箱子,辛苦的在几处场地间往返。 好不容易全都搬完了,谢少琛狠狠摘下帽子,随意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不停的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头疯狂淌落,每一次抬袖擦汗,感受到蔓延整条手臂的酸痛,他都觉得是一种耻辱。到底是为什么……自己怎么就混得这么惨了呢?! 在他不断嘀咕咒骂时,忽然有一块洁白的手帕,递到了他面前。 “你还好吧?” 谢少琛怔怔的抬起头,他看到的,就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学生,面容清秀纯真,正关切的打量着自己。见他抬眼望来,她也很快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 那笑容……映衬着天际洒下的阳光,将她整个人都沐浴在了一层暖黄的光晕中。谢少琛恍惚中,仿佛都看到了她背后升起的纯白翅膀。自己这是……看到了天使么? 还有那双眼睛,那是他见过最纯善的眼睛。不沾染任何世俗杂质,干净得就像是一潭澄澈的湖水,清可见底。 这是他第一次不带利益色彩的打量一个女孩。 “……谢谢。”木然良久后,谢少琛才略微僵硬的吐出了两个字。 真是的……自己都快被人嫌弃习惯了么?现在难得感受到一点善意,竟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唔……你先等我一下!”易昕被他这样直勾勾的打量着,似也有些尴尬,她转过身快步跑开,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瓶刚买的矿泉水。 “喝一点吧!”易昕壮着胆子把水递给他,又小心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天这么热还在努力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呵。”谢少琛接过水瓶,却没有立刻就喝。他紧紧攥着那只塑料瓶,就好像攥住了最珍贵的东西。良久,在他嘴角,终是攀爬上了一道扭曲的苦笑。 “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有人递水给我喝,关心我会不会渴,会不会累……你这瓶水,对我的意义太重了。” “诶?没有那么夸张吧?”易昕倒是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只是一瓶水而已啊……而且,一定还会有其他人关心你的!” “没有!!”谢少琛脱口打断了她,仰起头直灌了大半瓶水,才将瓶子朝着地上狠狠一顿,发泄的说了起来。 “我们公司的人……全都是一帮势利小人!你有业绩就捧着你,你没业绩就踩着你,他们只看你的工作价值……如果不能为公司创造财富,那你就是垃圾!他们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他们都看不起我!!我在这里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他一口气说完,见易昕仍是瞪着那双如林间小鹿般的清澈双眼,静静的望着自己。她的纯真,她的美好,让他一瞬间感到自惭形秽。 “……对不起,刚认识就对你发了这一顿牢骚。”谢少琛有些懊恼的垂下头,很快,他又试探着望向她,“你不会生气吧?” 易昕摇了摇头,再次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愿意做你的朋友啊!” “其实……我也不太擅长跟别人相处。”这样说着,她默默抱紧膝盖,为掩尴尬,反复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他们都觉得我性格很无趣,整天只会学习,同龄人的话题我都听不懂,所以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最初会在人群中注意到他,或许也正是由于那一份同病相怜吧。她能感受到,他们都是被大众“边缘化”的人群,虽然也很想努力融入集体,却一次次的失败,这种无奈和痛苦,只有有着相同经历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和你做好朋友!”说到这里,她又认真的转过头,“以后你再有什么烦心事的话,都可以跟我说。虽然……我不一定帮得上忙,但我一定会认真的听你说。” 第一次有个女孩,这样对自己笑,这样耐心的安慰自己……谢少琛怔怔的望着她,仿佛再次看到了她背后的天使翅膀。 第1422章 angel 谢少琛发现,自己是真的太不会说话了。 以往他接触的圈子里,和其他人基本都是几种固定的相处模式。对“女神”柳茉,是没皮没脸的讨好;对“棋子”杨露娜、金思琦等人,是直接敞开了威胁;对“主子”,那些达官贵人们,是谄媚逢迎,彼此都知道只是场面话。 正因为在他身旁,从来没有一个能称为“朋友”的存在,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跟“朋友”说话。怎样真诚的表达善意,怎样自然而然的聊天,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很陌生的。 “好学生啊……”所以他沉默了半天,也才憋出一句,“嗯,你看着就是很会学习的样子。” 易昕委屈的对了对手指。还记得容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说自己很会学习。自己这个好学生的标签就摘不掉了吗…… “我其实,也有想过要改变自己!”就像是为了甩开什么般,她急急的说着,“希望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活泼一点,勇敢一点。但是……”她的声音也低沉了下去,“好像一直还没有什么长进……” 为了练胆量,她尝试过一个人在房间里大声朗诵,也试过跑去游乐园里,一遍遍的坐海盗船。她还试着玩激流勇进,玩跳楼机,玩“勇敢者道路”,玩那些以前她不敢尝试的项目。 她也在网上开过几个小号,去对热点事件发表看法,以她的“学霸”功底,她的表达逻辑清晰,观点鲜明,得到过不少点赞;她也在容霄和尘十羽合唱的k歌平台注册了账号,试着唱几首歌,唱他唱过的歌,让自己在歌声中和他贴近。 的确有那么一些短暂的瞬间,她感到超越了过去的自己,感觉心中也开始诞生了小小的勇气火花。但是当她回到人群里,她就又变回了那个胆小的自己,说起话来,也总是轻声细语,不敢忤逆他人。 作为算学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迟交的人只要回一句:“还没写完啦!”她就只能轻轻的应一声“哦”,然后抱着作业本默默走开,好像那个做错事的人反而是她。 因为班里的算学作业总是收不齐,班主任还专门找她谈过这个问题。事后她也曾尝试着鼓足勇气,小声提醒迟交的人:“再不交的话会被记名字的……”但对方也只是不耐烦的瞪过来,理直气壮的嚷着:“你催什么催?不是都跟你说了还没写完吗?赶紧拿一本过来抄啦!” 而她,也只能在班里的作业被查出重复率极高时,再次独自承受班主任的指责。 也有其他课代表好心劝过她:“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他们一点都不怕你。再碰到这种不交作业的根本不用客气,直接记名字交给班主任就行,多收拾几次他们就长记性了!”但她,果然还是没法狠下心铁面无私啊…… “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易昕目光怔怔的望着脚尖,“明明都已经上高等部了,为人处世还是连幼儿部的小孩子都不如。班里都有人说我,光是学习成绩好有什么用啊,这样的性格,等毕业以后到了社会上,根本就活不下去的……” 谢少琛看她委屈的样子,先是觉得有几分可爱,继而却又心生同情。他不想看她这么否定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能一直都开心的笑着,像天使一样的笑着。 “你不需要改变自己!”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语气假不假了,只是尽自己所能的安慰她,“相信我,你已经比社会上的很多人都要好了!所以,你只要保持现在的样子,总会有真正能理解你,懂得欣赏你的人出现的。” 易昕略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半晌,她眼里的阴霾终于冰消散去,想到刚才好像说了一大堆傻话,也只能无奈的一笑。 “你看我……本来是说想来安慰你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让你安慰我了呢?也对,那我们就谁都不要消沉了,只要好好生活下去,每一天应该都会有惊喜在等我们的!” “我们交换一个联络方式吧!以后也可以经常说说话啊!”易昕说着,拿出玉简登上了微时空,“虽然是刚刚认识,不过我觉得我们很谈得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话呢。” 她对自身性格的困扰,她对人际关系的顾虑,这些都是压在她心里的话。如果跟徐雯雯说,她只会笑着骂自己矫情;如果跟母亲说,她只会说:“想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做几道习题!”至于跟少爷说……那就更不可能了。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忍不住倾诉的,竟然会是一个刚刚认识的人。 谢少琛按照她的账号,关注了她,易昕回关的时候,却被他的用户名吸引了。 “原来你还是两湖商会金牌经纪人啊!你可真厉害!” “不,那个只是……”谢少琛一阵语塞。当初取这样的名字,只是觉得比较能迷惑网上不明真相的人,让他们更愿意来跟自己签约。同时也算是对生活中处处不如意的一种发泄,是一种“精神胜利法”。不管以前怎么被群嘲,他都没想过要改名,但现在看着眼前这个真诚崇拜自己的女孩,却让他没来由的觉得尴尬。 “……是理想。”最后,他也只能这样解释道。 “我相信你!”易昕很快就点了点头,“你这么努力,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棒的经纪人的!” 谢少琛内心再次大受震动。公司里的其他人总是说,“你一个垃圾经纪人,还真有脸给自己取那种名字”,就只有这个女孩,她愿意真心的鼓励自己……为什么其他人就不能像她这样好好说话呢? “对了,你也是来试镜的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持续太久,他又主动开口,“我可以……” 他本来想说,自己可以为她通路。 但就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通路”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很清纯,有很多老板看腻了圈内的争奇斗艳,就专门喜欢学生妹这一款。所以他现在也会有意识的去发掘很多清纯美女,因为就算不是所有老板都喜欢这种口味,但至少不喜欢的,也绝不会讨厌。也就是说,多找点清纯的女孩子总不会错。 那些女孩,她们有的是装纯,有的是真纯。装纯的,各取所需,只是一笔生意;真纯的,事后会痛哭,会绝望,会骂他欺骗了自己。但他拿的钱反正也揣进了衣袋里,他拿得心安理得,还哪曾理会这些被他毁掉的女孩? 是的,做这一切,他从来都不会有负担。毕竟一个本就没有良心的人,你又怎能指望他受良心谴责? 但只有易昕……只有她不一样!对于她,他并不想把她当成工具,他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甚至只是把她和那些事联系在一起,他都觉得是对她的亵渎。 他是想帮她,但他却并不想以那种方式来帮。 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位知名的大导演,可以大手一挥:“我让你上我的戏,想上哪部上哪部。” 易昕轻轻摇头:“我只是来陪朋友试镜的。我自己……不太擅长演戏,也没想过要往这条路发展……” 谢少琛莫名松了口气:“那也好,这个圈子很乱,确实不太适合你。那你现在还在读书吧,一年级,还是?” 见易昕点头,他又连忙补充道:“那,毕业以后需要找工作的话,可以联系我……我是说,如果我帮得上忙的话。” 等她毕业以后……自己再怎么也该混出个人样了吧? 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位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可以直接说出一句:“等你毕业,就来我的公司上班。” 易昕微笑,再次向他道谢,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 两人接着又聊了几句,直到徐雯雯在远处跳着脚冲易昕挥手。 “昕昕!” 她的大嗓门中气十足,隔得老远都能听到。明明是朋友,她们的性格还真是差了很多。 “啊,雯雯在叫我了……应该是试镜有结果了!”易昕匆忙站起身,向谢少琛告别,“那……我就先过去啦!网上再联系吧!” 就像女孩子间的道别方式一样,她习惯性的向他挥手微笑:“拜拜!” 谢少琛也笑了,学着她的方式,他也向她做了个挥手的姿势:“拜拜。” 很喜欢看她笑,她的笑容……真的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昕昕……你的朋友都是这样称呼你的么?”望着易昕的背影,他依然坐在原地,轻声自语。 “但是,我比较想叫你angel。” “你对我,真的是天使一样的存在……” …… “昕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徐雯雯一拉住易昕的手,直接就高兴得又蹦又跳,“我被选中当女三号啦!” “真的吗?”易昕也是又惊又喜,“雯雯,恭喜你啊!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嗯嗯,哈哈……”徐雯雯也是毫不谦虚的大笑着,“虽然还没正式签合同,但是导演已经说啦,试镜的人里面就是我表现最好,最有灵气,基本上就定下来是我了!” 易昕听着徐雯雯滔滔不绝的讲述她的试镜经历,也实在插不上什么话。或许徐雯雯也不需要她回应,只要有一个好朋友陪在身边,能够实时分享她的喜悦就够了。 在她们不远处,随着试镜结束,围绕着容霄的狂热粉丝也散了不少。现在他身旁,就只剩几个两湖商会的工作人员,继续和他讨论一些拍摄事项。 “第一次拍你们电影就找我演这么个角色,我看你就是故意整我的吧?”私下里说话,容霄也就随意了不少,很自然的和柳茉开玩笑。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接触,他们两个看上去已经很熟了。 “怎么会呢?”柳茉仍是妩媚的微笑着,“这不是为了要满足你,挑战不同类型角色的心愿嘛!” “你还挺会顺竿爬的?”容霄顺口怼。柳茉再次笑了起来。 以前在学院的时候,他是光芒万丈的校霸,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围着,自己根本没什么机会和他互动。就算偶尔能说上话,也只是以小粉丝的身份,估计他一转身就忘了。 不过现在就幸福多了,自己大力促成了他和两湖商会的合作,从选秀评委到微电影,她经常能以讨论工作为由,名正言顺的和他接触。并且容霄这个人,虽然外加的光环一大堆,其实根本就不难相处。他还会跟你开玩笑,这也代表他愿意把你当朋友。总之……柳茉是很满足他们现在的关系的。 另一边,易昕一边听着徐雯雯说话,目光却是情不自禁的一直瞟向容霄的方向。 好想去跟他说话,好想再要一次他的联络方式……难得他身边现在没有太多人,如果再不抓紧的话,他就又要走了吧……? 但,即使整颗心都飞了过去,易昕的双脚却还是像生根了一般,牢牢的钉在地面上。她很害怕,如果她就这样草率的过去打招呼,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该怎么办?或者他冷漠的拒绝和自己加好友该怎么办?自己为他做过的,也就仅仅是递过几次答案,也实在没有资格要求他太多啊…… 徐雯雯说到一半,也算看出了易昕的心不在焉。不过这次是她心情好,不但没再骂她,反而主动推着她朝容霄走去。 “哎,既然那么想见人家,干脆直接过去打招呼啊!你在这边瞎纠结谁理你啊!” “诶?”易昕吓了一跳,“雯雯等一下,不要啦,我还没有准备好……” 徐雯雯大大咧咧的打断她:“就说几句话准备什么啊?难道你还准备告白去啊?哎,正好我这次要演女三号了,和他男主角总要打交道的,早点认识一下也好!”就这么说着,她加大了力气,不顾易昕的意愿,直接把她推到了容霄面前。 易昕步下还有些不自然的微一踉跄,等她匆匆抬起头,就看到容霄和柳茉已经被他们打断了谈话,现在也都好奇的转头望了过来。 时隔已近半年,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在这片熟悉的校园里,再次抬眼望定了自己。 第1423章 聚会 “……嗨!”被徐雯雯推了出来,易昕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你……还记得我吗?” 这一瞬间,她的心脏狂跳,紧张程度甚至超过了有生以来的总和。 “当然记得了,大学霸。”容霄却是微笑着回应,不羁的笑容,却有种别样的和煦,“这么久不见了,成绩还是第一名吧?怎么样,在学院过得还好么?” 易昕又惊又喜,这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一幕,现在竟然就真实的发生在了她的眼前。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向他表达,但最后勉强挤出口的,就只有一句: “我……我挺好的啊。你呢?你好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头埋得很低,能感觉到面庞剧烈发烫,好像整张脸都要烧了起来。她不敢再和他对视,害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心事,害怕他们就不能再这样自然的相处。 容霄笑了笑,忽地从裤袋里拿出皮夹,作势清点。 “老实说吧,你欠了我多少钱?” “诶?欠钱?”易昕吓得抬起了头,小脸刷白,“我没有啊……为什么说……?” “那你干嘛见我像见了债主一样?”容霄随口说笑,又将皮夹揣了回去,“你这样,教导主任又要找我麻烦了。要问我是什么时候抢了她的位置,搞得学生见到我都怕。” 被他几句话一说,易昕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紧绷的气氛顿时也舒缓不少。 “你们……早就认识啊?”柳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一番,好奇的询问道。 容霄淡然一笑:“必须认识啊。她还是我的恩人呢,当初多亏了她我才能毕业。” 他向易昕投去个“你懂我懂”的眼神,易昕心领神会,回以一笑。 和他这样轻松的说着,笑着,好像又回到了那段考场上同舟共济的时光,易昕享受着这种感觉,不由又是心跳,又是怀念。 原本以为,他现在已经是天宫门成员了,又是当红大明星,自己跟他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想到再次相遇,他的性格一点都没有变,还是拿自己当朋友的……天哪,她幸福得都快要晕过去了! 柳茉轻蹙眉梢,想到刚才他展开皮夹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了他和凉姐的照片。现在他又跟易昕聊得这么好……自己好像都被排除在他们之外了。 “正好今天收工的早,不如我们一起去ktv玩玩吧!”心思一转,柳茉主动提议道。征得容霄和沈安彤同意后,她又亲切的拉起了易昕的手:“昕昕也一起去吧!” “啊……我……”易昕心里是千万个想去,但又担忧这份心意过于外露,急切间求助的望向了徐雯雯,“雯雯也一起去吗……?” 说也奇怪,之前还咋咋呼呼的徐雯雯,刚在边上接到个传讯后,整个人就像蔫了一样。听到易昕询问,这才遗憾的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啊,学姐,昕昕,我可能去不了了。刚才老班传讯给我,说我和其他几个人,算学考试已经挂了好几次,基础知识点都没掌握。所以要给我们开个小班多补补课。每一次都必须得到,如果无故缺勤,到期末这一门就会被当掉的!” “所以,我只能去跟老班约会了……”徐雯雯痛心疾首的嘶喊着,“当你们在ktv开心的玩乐时,一定要记得,还有一个正在题海中苦苦挣扎的我啊!……” “没关系啦雯雯,”柳茉看她夸张的表演,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学姐是过来人,其实这些考试也就是这么回事,只要考前多看看书总能过,不会让我们毕不了业的!” 说着,她又拿出玉简,“昕昕跟我们在一起,我会照顾她的,你就放心吧。那我们交换一个联络方式?等聚会散了我就告诉你一声,到时候我也会多拍一些照片发给你看的。” 徐雯雯那边是“感激涕零”,易昕犹豫再三,两种思路在脑中激烈冲撞,最终她还是决定,要为了自己勇敢一把。 “……嗯,好吧,一起去。”她听到自己轻声的回答。 …… ktv离这里不远,容霄、柳茉、沈安彤和易昕,再加上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一行人分别搭上几部计程车,没多久就到了。 和酒吧一样,ktv这种娱乐场所,易昕同样是第一次来。当她行走在昏暗的走廊里时,唯一的反应就是紧张。四面望望,生怕遇到熟人把自己认出来。 她的家教一直都很严格,不能去乱七八糟的地方玩,不能交社会上的朋友,酉时之后就不能再待在外面……所以,明明只是一次很正常的聚会活动,她却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好像自己正在犯什么错误。 沈安彤还叫来了一个朋友,是她在天宫门的同伴金思琦。易昕看过她的选秀节目,更早之前,她在便利店打工推销cd的时候,她们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或许是因为两人都不是太擅长和人相处,看到她,易昕倒是隐隐的感到有了伴。最起码……自己应该不再是表现最糟糕的一个了吧。但紧接着,她又为这种心理暗暗愧疚。 容霄显然是经常来玩,他熟练的在前台付费。偶尔和工作人员也会有几句交流,易昕听不懂他们的专业术语,她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他就连认真询问的样子……也是那么帅,那么有型…… 而后,众人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房间。这是一个大型包房,各种服务也都是按照最高规格。易昕小心翼翼的四周打量着,包房内还是很暗,但天花板和墙壁上,却是不住流转着各色霓虹灯光,营造出一片刺激而迷幻的氛围。 最为显眼的,就是紧贴墙壁的一块大荧屏,与之相对的,是一圈环围而起的长沙发。唯一空出的方向,摆着几张并在一起的小桌子,桌面都用玻璃板覆盖。桌上有遥控器,还有几只密闭的罐子,易昕是第一次看到,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 “都坐下来吧。”容霄很自然的照顾几人,尤其是一脸懵懂的易昕,他拿过菜单仔细给她讲解,“可以看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随便点,饮料在最后几页,你看中的就打个勾。” 易昕轻轻点头。现在他就坐在自己身边……和考场时那种间隔较大的并排座位不同,现在他们几乎就是紧挨在一起啊!又是在这么一个昏暗的空间内……易昕觉得自己的脸又悄悄的涨红了。 “这个遥控器,按照屏幕提示操作,可以选歌。”容霄随后又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屏幕上弹出了歌曲菜单栏,“你有什么想唱的歌么?” “我……”易昕小心的望着他,“我不太会唱歌……听大家唱就好……” 呜呜呜,如果早知道有机会和他一起来ktv,当初自己在k歌平台上就应该更努力的练歌才对!…… 为了掩饰尴尬,她又主动捧起桌上的罐子,费力的朝里面看。 “这些……是什么啊?” 相比起她的谨慎,容霄接过罐子,直接倒朝下一扣,里面的东西也都咕噜噜的滚了出来。 “都是一些即兴玩的小道具。骰子通常是,两个人一起摇骰子,谁摇出的点数小谁就喝酒,不过这个你肯定不喜欢吧。” “这个,大富翁棋子。每个人一开始都会被分到2万元本金,然后把棋子放在赤道的位置上,再拨动游戏转盘,转盘上指示的数字就是各方走的步数。 可以在地图上买房子,买到的房子就属于你,要是别人刚好站在你的房子上,就得给你过路费。同理,要是路过别人的房子,你也要给他付‘过路费’。 棋子落到‘机会和命运’的位置时,你就要去抽签,签上会有说明你是挣钱还是赔钱,钱庄再按签上的钱数,收取或者分发钱币。钱币分完之后游戏就结束,谁手里剩下的钱最多谁就赢了。” “这个,狼人杀的身份牌。每个人被发到什么牌就要扮演什么角色……” 听他一个个的介绍,易昕也在附和着不住点头,受宠若惊。 每一个好像都很有意思啊!但是又都很难玩的样子,自己玩不好的话,会不会很丢脸……?不过,只要能这样静静的听着他说话,就已经是很幸福很幸福了—— “还有这个,这就是一副普通的扑克牌。”容霄并不知道她作为小迷妹的心情,只是想着她第一次来ktv,尽量把各种情况都给她说明白,“可以用来打牌,算24点,或者是抽鬼牌,这个通常是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用的。谁抽到鬼牌,谁就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都不愿意的就要罚酒。” “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我知道!”易昕好不容易听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游戏,兴奋的连连点头,“那我们……待会也可以玩这个吗?” “你想玩就可以。”容霄简略的答道,顺手拿扑克在桌上洗了几次牌,专业的动作,再次帅得易昕睁不开眼。 就在今天之前……不,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她都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和他一起来ktv,和他一起玩……今天,就是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吗? 易昕、金思琦、沈安彤和几个工作人员是坐在正对荧屏的沙发上,靠门一侧的沙发应该是被容霄预定了,暂时还空着,现在他到房间外面打通讯去了。另一侧的沙发,是柳茉独自坐着,现在她正在和西陵辰打通讯。 “会长,我们今天的试镜还是很顺利的,女三号的人选基本确定了。”先为自己邀功之后,她看了易昕一眼,又继续说道,“在现场还遇到一个女孩,也是高等部的学妹,形象气质都很不错,我觉得,她很适合剧本里那个小护士的角色。也许可以给她加一点戏,说不定会成为亮点!” 一个龙套角色的戏份,西陵辰倒是没特别在意,随口应了一声:“你看着办吧,你觉得可以就可以。” 柳茉满意的微笑起来。别看这一句应承算不了什么,但它代表的,可是会长对自己的信任哪!果然在公司里,就是自己跟会长的关系最好了……要是随便一个工作人员提出给龙套加戏,会长才不会轻易答应呢! “那好,会长,我待会就把她的照片发给你。”柳茉又汇报过几句工作后,挂断传讯坐到了易昕身边。 “昕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柳茉开门见山,“我刚才已经跟会长提到过你了,建议他也让你出演一个角色,并且给你多加一点戏份,他也答应了!所以接下来,欢迎你也成为我们剧组的一员。” “学姐……你是说真的吗?”易昕又惊又喜。虽然她说过,自己没有朝演艺圈发展的意向,但那也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天赋,她觉得平凡的自己,不适合有那么远大的梦想。 但如果有一天,机会真的摆在眼前,一直被父母束缚得如同笼中鸟一般的她,也想尝试着展开翅膀,尽情去飞翔一次。 而且……同在一个剧组的话,哪怕只是扮演龙套角色,但和作为男主角的容霄……应该也会多了很多相处机会吧? “能帮你争取到这次机会,学姐可是在会长面前帮你说了很多的好话,”柳茉故意逗她,“你要怎么感谢学姐啊?” 易昕有些发蒙:“啊……要怎么感谢啊?” 柳茉看她胆怯的样子,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不要总是这么拘束嘛。你就是这样才容易被别人欺负。” “那个,柳茉姐,柳茉姐!”一听到有角色,还做着演员梦的金思琦忙不迭凑了过来,“那可以也给我一个角色吗?是小配角也没关系的,我肯定好好演!” 柳茉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我看过剧本,这部剧里目前的确是没有什么适合你的角色,所以,等下次有机会好吗?我也会时常帮你留心的。” 人家既然这么说了,金思琦也不好厚着脸皮说自己想抢易昕的角色,只能默默缩了回去。 一个海选第二轮就被淘汰,要颜值没颜值,要实力没实力的人,柳茉似乎也懒得跟她多说。她握着易昕的手,拉着她又朝旁边坐了坐,刻意离金思琦的位置又远了一些。 “昕昕,学姐很好奇,为什么之前霄哥说,你是他的恩人啊?可以告诉学姐吗?” 第1424章 复杂 易昕本就是个不善于拒绝的,现在又是温柔美丽、善解人意的柳茉学姐在询问自己,她沉默半晌后,也就低下头老老实实的都说了。 “那,学姐,我告诉你的话,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哦……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就是当初结业统考的时候……” 柳茉听着她说,时不时的略微点头,心里倒也在诧异,没想到易昕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说起话来都不敢大声,竟然会为了容霄,做出那种严重违纪的事。这倒让她对这个小学妹有些刮目相看了。 “依我看,霄哥对你也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联想到容霄这一路上的态度,柳茉眼波轻转,神秘的向易昕耳语,“好好坚持下去,还是很有希望的!不过,你也要适时的多表现出一点喜欢他,让他知道才行,只有这样,才能脱离他的朋友区,让他也把你作为备选对象考虑!不争不抢的暗恋,可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哦。” “啊?要表现出来……?”易昕吓得连连摆手,“这个不行,不行,我……我就是害怕被他知道啊!”害怕被他知道了就会讨厌自己,害怕他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而且……他已经在跟凉姐谈恋爱了,如果我还表现出喜欢他,那我不就变成第三者插足了吗……这样,不太合适吧?” “怕什么?爱情又不分先来后到!”柳茉说得理直气壮,“他们谈他们的,你追求你的,谁能走到最后,就各凭本事。凭什么为了让别人幸福,就放弃自己的幸福?再说了,如果两个人的感情就这么容易破坏,说明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不扎实,就算没有你,也早晚会有别人插足的,难道你就要轻易把自己喜欢的人便宜了别人?” 这个这个……易昕脑中一片混乱,这样的论调,和雯雯的说法完全相反啊……雯雯总是骂自己,既然已经是少爷的女友了就应该一心一意,其他的男人,就算在脑子里想都不能想。 而柳茉学姐的说法却是完全反其道而行之,她说每个人都有平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利,再说你不多跟几个男人交往一下,怎么知道哪个才是最适合你的?有比较才会有优劣。 她还说,假设在你遇到对的人之前,总共会遇到三个男人,平均每个交往一年,那如果你总是专心交往一个,发现并不合适,于是分手了再交往另一个,最后加起来你就是总共浪费了三年。而如果你在一年内同时交往三个,一样是发现不合适而分手,那相当于你就只是浪费了一年。 她说,女孩子的青春是很宝贵的,在有限的时间内,当然应该多交往几个男人,筛选出最优秀的那一个走到最后,这样才对得起自己。 这样确实是对得起自己了,但是否对得起男友……她没说。 易昕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哪一种说法,她只是觉得,现在光是和少爷的这一段感情,就已经让自己焦头烂额了,如果同时交往好几个男友,每一个都要自己给他汇报行踪,回讯息慢了就猜忌自己……那她还活不活了啊? “况且你看,墨家商行那边,也一直还在撮合凤墨啊。”柳茉继续说着,“就说美食节的活动,明明有那么多大牌女星可以请,偏偏就请了凉姐,要我说啊,他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凉姐呢,这次也选择了墨孤城,这就代表了她的情感倾向……所以将来谁跟谁会在一起,真的是不一定的。” “还有啊,女孩子一定要学会打扮自己,等有空了,学姐带你去挑几身漂亮衣服!”柳茉说着说着,眼光又在易昕周身打量了一圈,“像你总是穿这么保守,他们哪里会注意到你啊?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先抓住他们的眼睛,也就算是抓住了他们一半的心。” “通常来说呢,你只要先穿得性感一点,和他坐在一块,再多制造一点肢体接触,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抵挡不住的!” “来,扣子再拉开几个!”难得有一个纯纯的小学妹可以让自己传授经验,柳茉说得兴起,直接就上手去拉她的衣服。 “不要啊……”易昕吓得脸都变色了,好像就要哭了出来。 同时,她也下意识的观察起了柳茉的打扮。 她真的是穿得很“清凉”,上身一件翠色裹胸纱衣,露肩露背露腰,下身只有一件薄薄的银色亮片超短裙,触目所及都是一片诱人的雪白,全身上下加起来就没几块布料。 她也承认,这样是很能吸引男人的眼光没错啦……但如果要她也这么穿……呜呜,她可以拒绝吗? “别误人子弟了。”这时,边上忽然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大明星沈安彤一边玩着玉简,轻蔑的投来一瞥,“不是所有男人都只会用眼睛思考的。在感情上,你都算是她的前辈了吧,那你用这一套搞定会长了么?” 柳茉气焰一滞,顿了顿不悦的反驳道:“那你自己又搞定会长了吗?除了跟你炒绯闻,他会公开向大众说一句喜欢你吗?” “我无所谓啊。”沈安彤恶趣味的笑了笑,“会长本来就不是我的目标。” 为了维持形象,柳茉就是有再大的火也不便明发,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又低声向易昕叮嘱了一句:“有什么事都可以再找学姐说,学姐绝对是力挺你的。”就离开这半边座位,回到自己的那一边去了。 易昕默默的望望学姐的背影,又望望沈安彤,刚才她们之间明争暗斗的火花,连自己也一定程度的被波及到了。 即使心里讨厌对方,表面上也要撑着和睦笑谈吗?那么,一个对你笑着的人,究竟心里又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总感觉她们的世界,好复杂啊…… 再想到学姐说过的话,想到凉姐将来可能会和霄哥分手,易昕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为自己可能等来机会窃喜,反而是为他担忧。 他明明就是那么深爱凉姐……如果凉姐真的离开他,他会有多难过啊…… 不知又过了多久,包厢的门被推开,容霄首先走了进来。 易昕眼前一亮,但紧接着她就看到,他依然站在门前,为身旁的另一个人贴心的撩起珠帘,而那个人,漂亮得仿佛自带光源,从头到脚都是那么完美,正是霄哥的女友,凉姐。 原来,他刚才出去打通讯,就是想找凉姐一起过来吗……易昕眼里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她怔怔的望着他,感到自己好像被抛出了他的星球,只能与黑暗相融。 之前自己想得多美好啊……她真的以为可以在这里和他一起玩牌,一起聊天,至少在这几个时辰内他属于自己……但现在既然凉姐也来玩了,他的心思一定都会放在凉姐身上,再也不会搭理自己了吧…… 本来也是啊……易昕嘲笑自己的天真,他们才是情侣,一起出来唱歌不是很正常吗?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希望霄哥背着凉姐陪伴自己吗……是啊,他本来就不可能是属于自己的,就算没有凉姐,这个包厢里还有其他人啊!如果,真的没有其他人……那他也就不可能跟自己出来了吧。他是有女友的人,怎么会愿意……跟另一个女生独处呢? “我需要自我介绍吗?”这时,凤薄凉正调皮的转动着眼珠,打量室内,“还是你帮我介绍一下?” “还介绍什么啊,”容霄笑笑,眼中不失宠溺,“这里都认识你的,赶紧进去吧。” 凤薄凉若有所思的一点头,接着就抬起双手,热情的向众人打招呼。 “嗨大家好,我是霄哥第101天的女友,凤薄凉!” “101天的?”沈安彤很快接上了她的梗,“那明天就是第102天的你了?” “没错,”凤薄凉爽快的打个响指,“所以明天咱们还要重新打招呼才行!” 这意思也就是说——包厢内的其他人也逐渐会意——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爱他一点?这这这,超级浪漫啊! “哇哦——感觉我被喂了一嘴狗粮!”沈安彤带头嚷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起哄,吹口哨、拍巴掌,无论走到哪里,人群中唯一的情侣,好像都会自然而然的成为调侃对象。 凤薄凉倒是没有任何不自在,跟在容霄身边,一路嘻嘻哈哈的走了进来,两人一起坐上了靠门一侧的沙发,其后仍不时有捏脸蛋、喂糖果等等大型虐狗现场。 明明看着只会难过,但易昕的目光却像是被磁石吸引了一般,瞬也不瞬的望着他们的方向。 亲眼看到凉姐在霄哥心里的分量有多重,才能更真实的意识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轻……所有的幻想,所有的美梦,仿佛都在这一刻哗啦啦的碎成了千片万片。 不过,这样也好,也许这样也好……易昕努力安慰着自己。之前还在担心,如果凉姐真的跟他分手,他一定会很难过,现在看来,他们的感情并没有被商业对台影响,还是那么那么的好,霄哥会很幸福……他开心,自己也就开心了。 包厢的门还没有关上,很快,又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这个地方,你不觉得闲杂人等太多了么?” 随之响起的,也是一道略显讥嘲的声音。 “——老大。” 说归说,他还是抬步迈了进来。打理得嚣张跋扈的发型,搭配上一套黑色夹克,黑色牛仔裤,双手揣在裤袋里,眼角微斜,目光锐利,在霓虹光影流转下,就像是舞台上压轴的恶魔角色。帅到极致,却也邪到了极致。 他,就是苏世安。 今天算是被老大叫来捧场的,不过随便一扫,屋里的人大多数他都不认识。所以他会给老大面子,但却懒得给那些不认识的人留面子。 易昕也看过组队试炼和慈善真人秀,是知道他这个人的。在两期节目当中,他早已奠定了凶名,就算目前洗白了不少,但冷不丁在现实里看到他,还是让易昕下意识的有些紧张。 他和容霄的打扮相近,气质却截然不同。容霄是不喜欢被拘束,对身外物漠不关心,但他却是周身都笼罩着一层煞气,好似可以随时化为出鞘利剑,将他看不顺眼的人刺一个对穿。 易昕默默的朝座位里缩了缩,但她却感到身旁金思琦的情绪,好像突然激动起来。 同样激动的还有柳茉。 自从和苏世安的关系“半崩盘”之后,她暗地里就不知盘算了多少次,要想办法把他约出来,现实接触,这效果可是比网聊时,面对冷冰冰的文字要翻上几倍的!到时候凭着自己的美貌和身体,就不信搞不定他! 没想到,机会竟然来得这么快……柳茉一时都有些紧张起来了。这可是自己的翻身仗,绝对不容有失!唉,霄哥之前没告诉自己会找他过来啊,早知道她就应该再好好打扮一下的…… 不过,没时间耽误了——匆忙打理过头发后,又将纱衣略微拉低了一些,柳茉就带着妩媚的笑容站起身,迈着走秀般招摇的步伐,很快走到了苏世安面前。 “你好,我是……” 苏世安一摆手:“你不用介绍,我知道你是谁。” 她的微时空主页上,自拍可没少发,虽然是p过的照片,不过本人确实也是那么漂亮,还是能一眼认得出来。 柳茉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了一丝笑意,接着,她很自然的拉起了他的手,就好像他们过往的冲突从未发生,她也不曾是他憎恨对象的前女友一般,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拉着他坐到了自己身旁。 苏世安倒也没什么特别意见。一来是坐哪里都一样,二来,自己毕竟也说过要拿她当朋友,这段时间在网上已经对她很冷淡了,今天难得来ktv玩,又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再甩脸色也不是回事,干脆就由着她去了。 易昕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就冲那个亲热的态度,要是不知道的人,恐怕都会认为柳茉是暗恋,不,明恋他吧?可是……学姐不是喜欢西陵会长的吗?她还会为了西陵会长,吃雯雯和安彤姐的醋啊? 记得学姐说过,女孩子就是应该同阶段同时交往好几个男人,那苏世安和西陵会长……算是她交往的第几个男人呢? 她再一次感到,他们的世界……好复杂啊! 第1425章 逆向合理化 金思琦沉浸在了深深的震惊中。 自从上次被江彩妮点醒,她认真反思自己对苏世安的感情,发现出发点并不单纯。 她爱的并不是他的人格魅力,仅仅是他的黑暗,她潜意识觉得,只有这样的黑暗才足以与自己匹配。当这一点被摊在明面上,不仅是在贬低自己,更是贬低了他。 这样卑微的心思令她羞于启齿,所以那以后,她基本上就算是放弃了。 但今天再次见到他,还是那么帅气潇洒,又是在这样一个聚会的宽松环境中,让她有种“旧情复燃”的冲动。她暗暗企盼,他能够坐在自己旁边,让她有机会去和他交朋友。 没有想到的是,柳茉姐和他竟然是认识的! 柳茉姐是自己参加海选真人秀时的领队哎!她长得那么漂亮,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漂亮,连同样作为女生的自己都忍不住动心。苏世安也明显是更愿意接受她的示好……啊!对手很强大!自己的希望很渺茫啊! 那边两人坐下后,苏世安注意到柳茉还拉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提醒道:“你可以……” 本意是想让她放开自己,却不料柳茉是放开了手,紧接着却是整个人都抱了上来,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对不起……” 她吐出口的三个字,令苏世安莫名的一怔。 “真的对不起没有早一点认识你,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一个人承受世界的残酷……这些年,你一定都过得很辛苦吧?” “不过……现在最黑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说话间他抬起头,清亮美丽的双眸直直的望着他,“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苏世安默然良久,终是静静的呼出一口气。 又来了……明知道这只是她的手段,但她给予自己的,实实在在的温暖,竟然真的会让他有所感动。毕竟,在他最黑暗绝望的岁月里,他渴望的不就是这样一份承诺么?即使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还是会有人站在他的身后,背弃全世界…… 那些尖锐的伤害和批判,他都已经挺过来了,有任何人再敢来招惹他,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回击,他们施加给自己的痛苦,他会奉还十倍百倍。但面对一句暖心的话语,一个善意的拥抱,他竟然就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莫非……他苦笑着,暗中自嘲,自己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么? “行了,我知道了。”他尽量让视线平视前方,“先放开吧。” 柳茉见好就收,听话的放开了他。又从随身挎包里找出一盒巧克力奶糖,拆开包装后,倒出一颗递给了他。 “这是我早上在便利店买的,本来是打算工作间歇就吃一颗,没想到你会来……看来咱们真的很有缘分呢!你看,这是你喜欢吃的牌子吧?慈善真人秀节目里,我就经常看到你偷偷在吃,我也是从那以后,才尝试着买这个牌子的,味道真的很不错!” 她这样说的意思,就是在暗示他,你在节目里的一举一动我都很关心,包括偷吃糖果这样的小事。 苏世安下意识回嘴道:“谁偷吃了?我那是光明正大的吃!” 柳茉笑了出来,她就是喜欢看他这副表情。按照她的经验,一个男生会在你面前展现出小孩子的一面,也就代表着他真正把你当成了自己人。网上不是有句话说嘛,“他喜欢你才会对你幼稚,要是不喜欢你,比你爹都成熟!” “对啊,你没偷吃,是摄影师在偷拍你嘛。”柳茉顺着他的话附和。作为一个资深清场高手,她还是很擅长把控气氛的。 “其实呢,我以前都比较喜欢吃牛奶味和草莓味的软糖,”奶糖上还有着一层塑料包装纸,柳茉缓慢的剥着,就像在剥一件艺术品。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是可以将魅力释放到方方面面的,包括剥一张糖纸,“不过,现在我也开始更喜欢吃巧克力味了,你看,我好像连口味,都在慢慢向你靠拢了——” “据说,巧克力里有一种物质,能够让人心情愉快。”见他没有反应,柳茉又适时的带过话题,一面将剥好的奶糖在唇边轻轻摩擦,媚态尽显,“所以,你可以每天多吃几颗哦!” 苏世安摆弄着桌上的酒盅,随口答道:“我倒是知道,巧克力里还有一种物质,能让人发胖,你应该少吃几颗。” “哎呀……”柳茉轻嗔一声,在他肩上轻轻拍打两下,又转过腿撞了他一下,“打情骂俏”。她也算是心理素质很好,明知道他那些危险的黑历史,还是敢毫不避讳的跟他打打闹闹。金思琦自问,虽然她说也是说喜欢他,但要像柳茉表现这么坦然,她还真做不到。 “对了,我们来点单吧,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嬉闹一阵后,柳茉又主动拿过菜单,给他推荐这里的小吃。 聪明的女人,不会在同一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对她来说,身边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拿来聊天,永远让话题保持新鲜度,也让交流的对象保持兴趣度。 简单的点了几杯冷饮甜点后,两人又对着荧屏,研究起了歌单。 苏世安没耐心一首首的选,他直接从桌上拿起话筒,横跨过大半张桌子扔给了容霄。 “老大,来一首啊!” 容霄如今可是当红偶像,要听他的演唱会,外面一张门票可不便宜。也就是说,现场众人等于一分钱没掏,就已经坐上了贵宾席。 这么好的机会,众人哪舍得错过?于是纷纷起哄,催促着容霄“来一首”。 容霄也没推辞,翻了翻歌单,选择了一首“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其实你我之间, 有些话只能放下, 即使我天生是个哑巴, 你也知道我的表达。 虽然我们已亲密的可怕, 但这并不见得就是爱吧, 那只好用朋友,美化这种尴尬。” 深情的歌声,仿佛将每一个人都带入到了歌词的意境中。 明明是很喜欢的人,却只能始终保持朋友的关系,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关心没有名义,吃醋也没有名义,无数次想要跨出这一步,却担心坦白的后果是让你们连朋友也做不成。所以你只能默默的看着ta开心,看着ta流泪,看着ta的身边,有了另一个人。 这段歌词,对易昕尤其触动。她甚至要怀疑,这首歌该不会就是容霄专程唱给自己,委婉的暗示她放下吧? 但,他似乎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自己,他深情而又略带悲伤的目光,更多的是在凤薄凉身上逗留。 “老实说我怎么敢去说我爱你, 老实说我对你的好不太刻意, 所以我从来不提,保持最近的距离, 最好的朋友我和你—— 老实说我怎么会不敢去爱你, 老实说这根本不用浪费我一点点勇气, 只是我们太熟悉。” 凤薄凉一手轻支着下巴,始终是微笑着望着他。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好像仅仅是在称赞“我男友唱歌真好听。” “也许我们唯一的问题, 是慢慢成为知己, 不习惯用暧昧的语气, 来分享我们的秘密。 然后你和我假装很满意,很满意我们现在的关系, 其实只为了一辈子,能在一起。” 余音回荡,一室寂寥。 “不对啊!”回过神来的众人终于开始起哄,“刚刚在一起干嘛唱这么悲伤啊?来情歌对唱啊!” 凤薄凉大大方方的点头:“我都没问题啊,要不就唱‘今天你要嫁给我’?” 听到这么大胆的歌名,惊呼口哨声更是响成了一片。 接下来,两人还真是对唱了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歌声优美,默契十足,算是将先前的伤感一扫而空。众人也算是放下了心,看来凉霄并没有什么问题,刚才容霄眼里隐隐闪过的悲伤,应该也只是为了结合歌词,在发挥演技吧!果然霄哥的演技就是赞! 接下来,众人叫的甜点小吃也都到了。 柳茉要的是一杯草莓雪冰,她说自己胃口很小,叫两杯别浪费了,和苏世安同喝一杯就好。所以侍应生拿来的,也是一只“鸳鸯吸管”,也就是底部的直管共用,上端却是平均分配出两只吸管,让两人在同喝一杯饮料时,避免了共同接触同一只吸管的尴尬。 这种吸管,也叫爱心吸管,当中是用爱心相连,通常适用于情侣、家人或是极其亲密的好友。要说柳茉和苏世安的关系,是还没好到这份上,但一只鸳鸯吸管,却是足够将他们间的距离推动一大步。 这也算是一种情感套路,可以用“逆向合理化”来解释。 简单地说,当个体目前的行为与自己先前一贯的认知产生分歧,而从一个认知推断出另一个对立的认知时,会产生强烈的不舒适感、不愉快的情绪,所以个体需要给自己找个理由来调节这种情绪,让自己能够接受,认为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社会心理学中有这样的解释:“人会对自己的行为,作合理化的解释,因为我们潜意识中,认为自我价值永远是正确的。” 也就是说,当柳茉首先找到了一个很自然的理由,“自己喝不了一整杯,所以同喝一杯,节约钱也节约饮料。”这合情合理,通常不会遭到拒绝。 但真正使用鸳鸯吸管时,两人依旧会无可避免的透出亲密。这就像是给其中一方提供了一种心理暗示,“我都和她同喝一杯饮料了,我和她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毕竟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啊。” 一旦失去了“我和她关系不错”的认知,和一个不算熟悉的女生同喝一杯饮料,就难免会推导出“自己是个随便的人”的结论。而这样的结论会令当事人产生不适,于是就会自然而然的选择“和她关系不错”作为桥梁,来消除这种不适感。 这样的逻辑,也就相当于是将“我和她关系不错——所以我们同喝一杯饮料”给颠倒了过来,变成“因为我们同喝一杯饮料——所以我们关系不错”,也就是一种由结果推依据的“逆向合理化”。 再打一个比方,有这样一种说法:“如果你能让一个女人千里迢迢赶来,就为请你吃一顿饭,然后再屁颠屁颠地爬上末班车,她想不爱你都难。” 所以很多人强调,最好能让女人来请你吃饭。因为你化解了她不爱你的本心,到爱你的行为之间的认知失调。因为她请你吃饭后,回家了,她就很抑郁,“为什么要请这样一个男人吃饭?——因为我爱上了他。” 最后她只能得出结论,她爱上你了,这才勉强能入眠。这就是她为她的行为找的理由“她爱上你了”。 理论上来说,只要引导一个人——无论男女——投入付出,并给予ta足够的理由,那个理由只要合乎ta的信念,就会产生合理化的反应。 柳茉一直在做的事,“引导男人对自己投资”,可以说就是这种理论的实际应用。因为当一个人投资够多的时候,即使实际上你没有那么吸引人,ta一样会“合理化”对你的爱,ta会想尽办法找出爱你的理由,以证明ta自己投资的正确。 相反,即使你有再多优点,如果你没有让ta做出投资,你的吸引力也是“来的快,去的快”,热恋一过,吸引力马上大跌。 “草莓雪冰是我在这里常喝的,非常好喝,推荐你试试看哦!”柳茉一边摆弄吸管,温柔的对他说着。 苏世安无可无不可的接过了另一边吸管,尝过一口后,表态道:“我还是更喜欢巧克力雪冰。” “对啊,你一直是喜欢巧克力口味的嘛。”柳茉适时的附和。 “所以你还是更喜欢草莓口味。”苏世安瞟了桌上的巧克力奶糖一眼,淡淡指出。 柳茉神情略微一僵。刚才为了和他形成共鸣,她故意说自己的口味,已经从喜欢草莓味变成了喜欢巧克力味,但在点饮料的时候,她却还是习惯性的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草莓味。 “既然口味没变,就不要勉强自己变了。人活着不就是找到适合自己的最重要么。”之后,苏世安又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第1426章 欢乐时光 柳茉是聪明的,立刻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是在说,他们并不合适,让她也不必再改变自己来配合他。 但他也不想想……自己是那种会轻易知难而退的人么?当初学院和公司里,有多少大众男神,一开始也是摆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到最后还不是乖乖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在她撒出的情网里……她不允许有漏网之鱼! 当下,她假作一无所知,又自顾自的翻起了歌单。 包括关椴在内,有很多男生跟她说过,很喜欢听她给自己唱歌。她的歌喉本来就不错,很甜美,更重要的是在她唱歌的时候,总会深情的凝视着男友,好像每一句歌词都只是唱给他一个人。 有人说,在她眼睛里看到的自己,是有生以来最帅的自己;也有人说,听她唱歌的时候,第一次对她动了心;还有人说,在她的歌声里找到了人生的自信……当然,这或许是稍显夸张。但无论如何,她的唱功,是除了美貌和身材之外,另一个得到一致好评的加分项。 今天,她也想在这里唱一首歌,送给苏世安,借歌传情。 而她最后选择的,就是一首“黑暗的羽翼”。 “像红色玫瑰美丽的绽放, 又像这月光神秘无限, 如果就是那最重要的生命, 就让它在我手中绽放。 啊黑暗的世界里, 有扇门现在就将要开启, 将再一次把全部命运交托给你, 蜕变成美丽蝴蝶。” 命运,蜕变,她自认为这首歌是适合苏世安的。她也要告诉他,她愿意陪伴着他,陪他一起见证破茧成蝶。 “闭上那双眼沉静的凝视星空, 在深夜进行的化妆舞会, 现在悄悄的坠落在黑暗中, 来吧我和你, 不要害怕勇敢向前。 永远不放弃我们的希望。 穿梭飞跃过,寒冷的风中, 摇曳在你和我的这瞬间, 不会再想起,回忆的过去, 忘记令人深刻的爱情。” 一边唱着,她时不时就温柔的望向苏世安,希望能从他眼里找出一点感情波动。 可惜,这首歌对他好像就只是一首歌而已。他不但听得漫不经心,还拿出玉简玩起了小游戏。 “啊——黑暗的世界里, 刻划出我们的这崭新时刻, 为了谁在伤心流泪忘记一切, 不要再烦恼哭泣。 闭上那双眼沉静的凝视星空, 在未来有梦呼唤的声音, 现在悄悄的坠落在黑暗中, 来吧我和你, 紧握住飞翔的翅膀, 就要完成那永远的希望。” 歌曲到了最后阶段,歌词的深意也是更加鲜明。 “闭上那双眼沉静的凝视星空, 在黑暗夜里夺取我的心, 现在悄悄的坠落在黑暗中, 神秘的夜里神圣的吻不会忘记, 就要完成那永远的希望。” 有不少人都为她鼓掌,大多是坐在正对荧屏一侧沙发上的。 工作人员是因为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需要好好捧场;易昕和金思琦,则是真心觉得她唱得好听。优秀的人还真是做什么都很优秀啊! 可惜,柳茉真正看重的人,容霄一直在和凤薄凉聊天,完全把她的歌当成了背景音乐;而歌词里那个“夺取她的心”的人,也是完全没有身为男主的自觉,依然在埋头玩着小游戏。 歌单过了一轮又一轮,也有很多人先后一展歌喉,虽然大多是业余水平,但本身就是出来玩,玩得开心就好,众人也都是抱鼓励态度为主。 被众人拗不过,苏世安也唱了一首“移植”。 “爱,是如何沦陷,让白色世界渐变阴暗面, 恨,是怎样演变,人心的诡辩,谁能识别, 从前若能够,被改变,被改写, 记忆能否彻底被还原, 闭上眼,交换的瞬间—— 移植了一切,在善恶的交界, 看哪个灵魂最终占据这具肉体真正权限, 移植了人生的画面,让所有秘密被揭面, 记忆的内存,剩多少未瓦解——” 这首歌,可以说正是他自身的写照,比之前那首“黑暗的羽翼”更加符合他的境遇。再加上唱功出众,一时竟是将全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笑,伪装成假面,去窥探黑夜,拙劣的表演, 泪,在内心搁浅,等回到原点,情绪还原。 明天若继续,被改变,被改写, 傀儡能不能延续永远, 睁开眼,换了天际线。” 或许是被歌词触动,这一首歌他唱得格外动情,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巨星演唱会的水准。 “从前若能够被改写,记忆能否彻底被还原”,这也是他经常在思考的问题。 从小到大,他曾经无数次的抱怨命运,为什么要安排给他这样的人生,为什么偏偏是对他这么不公平。 但,当他尝试着接受现实,尝试着慢慢走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年在他身后,也留下了很多血与泪的脚印。外界给予他的伤害,并没有击垮他,反而成就了今天的他。让他能够更加坚定的面对生活,也开始交到了……真心的好朋友。 如果命运有无数种可能,很难说哪一条路线就是最好的。假使当初他是走向了另一条分岔路口,也许现在他又会在为其他事情烦恼,那样的日子又会是他真正想要的么?但人生,又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完美的灵魂太过完美也会变成一种缺陷, 移植了人生的画面,让所有秘密被揭面, 记忆的内存,终会破译破解。 任罪恶,多滔天,多凶险, 浇不灭内心火焰, 用爱让真假全部浮现, 真相等真心破茧——” 最后的几段歌词,是他不会说出口的话。 但,的确是他的心声。 在他唱歌的时候,霓虹灯光在他周身流转,令他在炫酷之余,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柳茉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她当然也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神情,他们都被他的歌声吸引。同情、叹服、爱慕,种种感情不一而足。在这样的场合,如果能作为他的女友出现,应该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他很优秀。在他“负面公众人物”的身份之外,他确实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个人魅力。柳茉眼里,更是闪过了一道势在必得的光。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的跟他交往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麦霸们唱歌的时候,易昕只是安静的和工作人员玩着大富翁。 因为是学霸,她的思维更加严谨,也更加有大局眼光。买房子、投资股票等等,她都是认真的当做一道道习题来对待。而每次的结果,也大致都在她的规划之中。就这样,她前前后后赚了很多钱,其他人都称赞她,第一次玩就能玩得这么好,小姑娘真不简单。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句由衷的夸奖;但对易昕,这却是她在学习之外,第一次得到别人的称赞,着实是又惊又喜。 正因为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做习题上,让她完全没有机会去体验人生百态,所以在学习上,她是人人称羡的学霸,但在生活上,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高分低能”。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经常被人嘲讽“连幼儿部小孩都不如”。 她也尝试过改变,她在初等部的时候报过舞蹈社团,却因为肢体动作不协调,被人嘲讽“僵硬得像块木头”,她当时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回到宿舍后却蒙在被子里哭了一场,从此再也没去过舞蹈社。 她在音乐课上成绩平平,在k歌平台练歌时,也从来不敢公开发布;她对女生们热议的明星偶像、时尚名牌等等一窍不通,就算悄悄翻看时尚杂志,仍是一头雾水; 她跟少爷学滑雪,学桌球、保龄球,没有一个是她学得会的;她试着跟徐雯雯打游戏,几个简单的按键,她就无论如何也操作不好。最后徐雯雯还感叹了一句:“看来玩游戏也是需要有天赋的。” 一次次的失败让她感到,她的智力,好像就已经在学业上完全透支了,除了学习,她别无所长。 这真的是第一次……她在大富翁游戏中得到了其他人的肯定,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那种审时度势的投资,让钱生钱的快乐,却是无比深刻的留在了她的记忆里。让她感到……自己终于也有一点额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大把银票入手的感觉,也让她非常满足。尽管只是游戏钱币,却让她意外的发现,自己是喜欢赚钱,喜欢理财的。并且赚到钱并不意味着就要奢侈消费,仅仅是单纯的享受金钱进账,就可以很美好。 但这份心事,她却不敢跟其他人说。如果告诉别人,她只是玩个游戏就想去创业了,想要当大老板了……这么虚拟和现实不分的说法,她害怕被大家笑话。 另一边,柳茉拿着玉简,倚在座位上不住调整姿势,用快门记录下她的美丽时刻。 借着自拍的名义,她可以“合理”的搔首弄姿。当然这番作态,最主要还是想引起苏世安的注意。 某一刻,当她慢慢将玉简拉远时,竟然意外的发现……他们在镜头里同框了! 柳茉暗自一喜,面上却是毫不声张,继续调整角度,想要伪造一张亲密合照。 她倒是刻意控制动作幅度了,但苏世安注意到之后,直接抬手,一把就将她的玉简推了回去。 “……你别误会!”柳茉连忙解释,“是我有一个学妹,她有点事来不了,但又想分享大家的快乐,我答应过要多拍一些照片发给她的……” 苏世安反问:“那关我什么事?” 柳茉一时语塞。她也正在心里懊悔,看来刚才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了,就算他现在的性格已经平和了许多,但侵犯到他个人权益的时候,他还是不会给别人留面子的…… 默不作声的喝了几口草莓雪冰,柳茉偷瞟他的玉简屏幕,注意到他正在玩贪吃乐乐。 “记不记得,以前我经常陪你玩消消乐?”柳茉借着游戏挑起话题,“这个贪吃乐乐的游戏,就是我们公司研发的,原来你也玩啊……那你的账号是什么?我们加个好友,联机一起玩吧?” 苏世安这次倒没反对,和她互相加了游戏好友,一起开局。 接下来,两人间的气氛确是久违的和睦,对话内容诸如“我的乐乐造型好看吧?”“我的乐乐跑到你那边去了!快把它撵回来……” 一边快速按动屏幕,柳茉也是暗自得意,这一招果然管用,一起玩游戏可是最能拉近关系的! 苏世安玩游戏的技术本来就不错,等级都是靠自己打出来的。柳茉则是让男同事帮着充了不少的钱,属于“资深氪金玩家”,所以现在两人联机对战,也算是势均力敌。 并且靠着氪金,柳茉把乐乐打扮得就像一只小公主,整个造型充满了少女心。美丽的事物总能令人心情愉悦,她相信乐乐的魅力,也会有相当一部分转化为自己的魅力加成。 途中,他们还会时不时的喝几口草莓雪冰。柳茉是看准了时机,每次见他要喝,自己也连忙俯下身去喝。这时两人总能靠得很近,柳茉就会刻意撩起长发,有几缕发丝也披拂到了他肩上,偶尔与面部相触,想来是痒痒的令人心动,就像是被毛茸茸的草穗轻刮着面颊。 含住吸管时,她也会刻意的加重呼吸,于是她身上香水的气息,口红的气息,混合着她略带温热的鼻息,都会混合成一种诱惑的芬芳,若有若无的扑在他脸上,勾起他最本能的欲望。 别看同喝一杯饮料,本身并不能令人对同伴产生爱意,但屡次靠近时的种种微小细节,却都像是一簇一簇的小火苗,能够最大限度的点燃一个人的全身血液,直到,他的心。 金思琦坐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她真是要哭了……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为什么柳茉姐就被造得那么完美?如果自己也能有她的脸蛋,她的身材,何愁泡不到帅哥,进不了演艺圈啊! 啊!好想抱着身边的易昕大哭一场啊……大概也只有她,才能懂她们这些平凡人的痛苦了! 不过,现在的易昕好像也有自己的烦恼。她本来还玩大富翁玩得开心,在查看过玉简后,就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低落了下来。 第1427章 别人家的孩子 屏幕上,是连续的几条未读讯息。 “你在哪?” 同一时间,玉简也震动起来,大概是见她许久没回复,父母又直接发来了即时通讯。这么急着联络她,应该是因为下午没上课的事情。 又来了……又是这种窒息的感觉……易昕紧紧握住玉简,指骨都攥得发白。 为什么她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秘密呢?家人无孔不入的关注,就像是一张天罗地网,渗透到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在这张大网下,好像她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监视,做什么都会被家里知道,如同在一只露天盒子里蹦跶的小蚂蚱,被盒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时刻掐着她的喉咙,只要她稍有行差踏错,那只手就会立刻收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从小到大,父母总会专程和导师沟通,请导师经常汇报她在学院的一举一动,所以她总是不敢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会被轻易曝光的,这大概也是形成她胆小性格的根源。 自从小时候写日记抱怨学习压力大,被父母骂了一顿之后,她就再也不写日记了。她不希望自己的真心话被窥探,但她也同样不愿为讨父母欢心,就编造出虚假的文字。如果表达就会招来是非,那她宁愿沉默。 在幼儿部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后,她去朋友家写作业,还有其他几个女生也在,她们各自打通讯回家,告诉家人要晚点回去。 当时父母并没说什么,但等易昕回家后,父母却仔细审问了她,并要她提供在一起那几个朋友的联络方式。 易昕不敢反抗,而父母拿到联络方式后,果真也是一个一个的打过去确认。问题无非就是,“某某时辰到某某时辰之间,你是不是和易昕一起在某某家写作业?同时在一起的还有某某某和某某某等人是吗?当时还有没有男生在场?你们是全程都在好好写作业吗?有没有偷偷看剧,偷玩游戏?吃过零食没有?” 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只听一个人说不保险,万一是撒谎呢?就要分别听听几个人的说法,如果互相都对得上,才算有可信度。知道女儿确实是在写作业,他们也就放心了。” 父母打这些通讯的时候,易昕一直是弱弱的蜷缩在一旁,全部听在了耳中。当时她只感到尴尬,满满的尴尬,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再也不出来了。但她却无力阻止父母,也不敢哭得太过大声,只能将整张脸都埋进膝盖里,无声的泪流满面。 事后,朋友们一律表示:“有毛病啊,跟你写个作业还要被你家长审问!我们又不是犯人!”显然,父母的做法已经冒犯到了她们。自此后,她们再也不愿意跟她一起写作业了。 这样的高压管控一直在延续,易昕身边来往的人,都要经过父母刨根究底,仔细审核。学习不好的不行,家境不好的不行,思想太叛逆的不行,小小年纪就爱打扮的不行……这么挑挑拣拣,她的朋友越来越少。看着其他女生聚集在一起嬉戏玩闹,商量着放学之后要去哪里玩,听别人畅谈她们自由的人生,她只感到发自内心的孤独。 除了口头下禁令外,父母还会直接打通讯给导师,请导师阻止某某某接近她,不要带坏了自己的孩子。导师也会分别找那几个人谈话。而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的几位同学,一转身就将此事当做奇谈趣闻,在班上大肆散播。为此,易昕还遭到过别人的奚落:“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谁稀罕跟你交朋友啊?” 还有,过年走亲戚的时候,因为她的成绩在学院里长期都是第一名,属于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经常是被亲戚拿出来当模板,教育自家小孩:“你看同样是读书,人家昕昕能考那么高分,你上学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其他人都是平凡的小孩,挨骂一起挨,自然就会抱团取暖。大人不在跟前的时候,他们一起玩从来也不带她,有意识的孤立她,还会在她背后议论几句:“考那么好干嘛?” “考那么好干嘛”……学院里的同学也总是这么说。 就因为她永远考第一名,又循规蹈矩,经常被导师在班里当正面典型,教育差生的时候,动不动就是“你们看看人家易昕!”长此以往,班里有不少人都很讨厌她。好像就因为她的优秀,才衬得他们更加差劲。 这样一来,她越是遵守规矩,其他人也就越是希望她出差错。毕竟,她可是导师亲自给树立的金榜样,让榜样倒下来,一败涂地,似乎就是这些平庸学生的乐趣。 易昕也很清楚,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变得更加胆小,很怕听到“成绩好就拽啊?”所以她尽量谦卑再谦卑,想表现出自己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但因为成绩太好,她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每场考试过后,其他同学都聚在一起对答案,议论题目好难,怕是要不及格了。这个时候,她要是不说话,别人就会怼她“装逼,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时她真心的表达,这次的题目确实有难度,别人又会怼她“矫情,存心打击我们吧?” 总之,就是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 到了副课上,这帮人更会卯足力气嘲笑她。体锻课、音乐课、手工课,都是她的弱项,而他们会把她跑步的姿势,她唱歌时跑调的位置,以及手工玩偶上略显粗糙的针脚,全部放大出来嘲讽她。易昕那本就薄弱的自信心,更是被打击再打击,彻底的陷入了全面的自我否定中。 就连她对其他人议论的东西感到好奇,鼓足勇气询问时,也会被一句话怼回来:“咦原来学霸也不是什么都懂啊?” 表面看来,她是父母和导师的宠儿。但在同龄人之中,她一直都是被敌视的对象。 也许有人羡慕她,有人嫉妒她,却没有人知道,她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也有很多烦恼啊! 就拿现在来说……看到屏幕上不断传输的波纹,易昕感到额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冷汗。每次接到家里的通讯,她总是感到害怕,觉得又有什么事要挨骂了。这种本能的恐惧,甚至已经从心理恐惧转化到了生理恐惧。 从小,她就在这样控制欲极强的家庭中长大,却又遇到了一个控制欲更强的男友……难道这真的就是她的命运吗? 但,既然是这样……易昕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如果自己没上课的事,父母都已经知道了,那少爷应该也会知道才对……但他直到现在,却都还没有打通讯来,他是在等自己主动打给他,还是已经想好了折磨自己的办法?现在的沉默,莫非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传讯终于结束了,是由于自己太久没接,被系统自动挂断。易昕不清楚父母会不会再打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赶去学院,甚至满大街的找自己,她很害怕,但她却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她再看看这个包厢里的其他人,不禁产生了由衷的羡慕。 他们都在开开心心的玩乐,是啊,他们都可以很自在……因为走出这个门之后,不会有人等着找他们算账…… 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聚会,但对自己……却可能足以淹没她的惊涛骇浪啊…… 这一刻,易昕觉得很委屈很委屈,她委屈为什么只有自己的生活和别人都不一样,她委屈为什么她就只能当个不声不响的乖学生,偶尔逃一次课就像世界末日一样,为什么她已经保持了第一名,却还是不能拥有一点自由……她真的好难过啊。 屏幕刚黯淡了数息,就再次亮起,依然是家里打来的通讯。波纹一道紧似一道,犹如催命的魔音。 如果现在接了……不管怎么解释,恐怕立刻就会被叫回学院吧……易昕拼命的忍住眼泪,在这一刻,压抑太久的叛逆,促使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算了……这几个时辰就好好享受,有天大的事,也等离开之后再去面对吧。 她狠了狠心,把还在震动的玉简扔进包里,就再也不看了。 另一边,柳茉的勾引行动,再次升级。 她低下头的时候,故意含住了另外半边的吸管,接着才故作诧异的低呼起来。 “哎呀,我好像搞错位置了,不好意思啊……” “你不会介意吧?”接着,她又故作惊惶的望着苏世安,“要不,我让侍应生再拿一根吸管过来?” 苏世安表示,你都替我说了“不会介意”,我还能说什么呢? 搞错位置,你那半边吸管是有口红印的啊!这也能搞错? 再拿吸管就是摆明了嫌弃她,苏世安还不想做到这么绝。但之后那杯饮料,他再也没动过一口。 草莓雪冰的设计,就是饮料和冰激凌混合,上面的饮料喝完后,还可以继续挖底下的草莓冰激凌吃。因为最初说了是两人同喝一杯,侍应生已经送来了配套的两个勺子。 吸管不能用了,那就吃冰激凌吧。但他同样没吃到几口,因为柳茉很快又“不小心”碰掉了她自己的勺子。 “哎呀,你看我,今天怎么总是笨手笨脚的……”柳茉假意自责,晃了晃空了大半的杯子,又趁机提出,“冰激凌就剩这么几口了嘛,再麻烦人家一趟也不太好意思,可以让我一起用你的勺子吗?当然了,如果你介意的话,那也没关系的,我就让他们再拿个勺子好了。” 苏世安看得出来,她做这么多,其实就是盯上了自己的勺子。 就算再拿一个,估计还是会被她“不小心”掉下去。苏世安懒得跟她玩这个游戏,干脆就直接把勺子让给了她。 只是看到她洋洋得意的挖着冰激凌,却让他忽然有一种异样感。 这,该不算是间接接吻了吧? 而且,从开始到现在,她贴得越来越近,就差直接坐自己身上了。 苏世安一阵不自在,为了缓解气氛,他主动拿起了桌上的扑克牌,切牌洗牌。 “我们,玩抽鬼牌真心话大冒险吧。”他是向包厢里的所有人说。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刚好唱歌也都快唱腻了,玩玩联络感情的小游戏,挺好。 所有人都参与了进来,也包括金思琦和易昕。 首先抽到鬼牌的是凤薄凉——当然,也不排除是别人故意整她,毕竟一群人里唯一的情侣,总是最容易被整蛊的。 在这种情况下选真心话,恐怕会被问到一堆污污的问题,于是她明智的选择了大冒险。众人窃笑着商议一番后,就将她的冒险内容,定为“向通讯录里第18个人告白”。 为了避免作弊,他们还要求她把玉简屏幕,直接连线投影到大荧屏上,所有人都会跟着她一起数。 最后数出来的第18位,是个看着就挺霸气的名字。 六御魔君。 “哇不好吧,这个是魔族大佬哎!”凤薄凉也被自己的手气震惊了,但更多的却还是感到好笑。人家随便报个数就刚好抽到他,该说是他运气差还是自己运气差呢? “万一引起两族开战就不好了,要不换一个吧?”凤薄凉虽然在和众人商量,脸上却是带着笑意,比起担忧族群命运,明显还是以恶趣味居多。 六御魔君的名字,对在座众人虽然比不上邑西国民众的震撼——他曾经在邑西国六御绝境被镇封千年,又在不久前震撼复生,可以说是全体邑西国百姓的噩梦——在其他国家,他的影响力或许是要弱一些,但毕竟也是鼎鼎大名的魔皇,又是以“敌视人类,极端好战”著称,贸然去招惹他,恐怕还真容易酿成一场灾祸。 “要不这个就算了吧?”已经有胆小的工作人员打起了退堂鼓,“别到时候两族真开战了,那咱们就成罪人了啊!” 容霄不愿见凤薄凉为难,也想劝她放弃,大不了自己替她罚酒,但苏世安手里玩弄着几张扑克牌,听到这里,忽而慢悠悠的开口。 “魔族大佬,也得给凉姐面子吧?” “怕什么?打过去,怼他!” 第1428章 真心话大冒险 这话虽然说得蛮横,倒也不是毫无根据。 能有联络方式,就说明关系不错,况且告白的前提是你打过去他能接,要是关系真不够好,他连听到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也谈不上两族开战了。 毕竟堂堂魔皇,是你随便一个普通人打过去想骂就骂的吗? 其他人想通了这一节,也都纷纷点头附和,对于那位“只闻其名”的魔皇,他们也是很好奇的。全民娱乐的氛围下压过了恐惧,刚才还吓得脸色发白的工作人员,现在鼓起掌来一个比一个起劲。 凤薄凉作势沉吟片刻,就当着众人的面,按下了屏幕上的“呼叫”键。整个过程她始终面带笑容,显然对六御魔君会如何反应,她自己也是相当期待。 “嘟——嘟——”被荧屏放大的传呼声,就在密闭的包厢内一声接一声的响起。信号波纹持续滚动,连接向一个未知的终点。 约莫在响到第五声的时候,“咔”的一响,传讯被接通了! 众人齐刷刷的屏住呼吸,目光都盯紧了凤薄凉。 “嗯。说话。”大概是很久没听到动静,那边等得不耐烦了,主动开口道。 那声音格外的好听!沙哑富有磁性,又透着一股慵懒的诱惑,有女工作人员表示,听到之后有了恋爱的感觉! 魔族大佬,好像跟我们人类也差不多嘛?被他声音“圈粉”的众人,对他的恐惧自是再次消退了许多。 凤薄凉承受着众人的期待,煞有介事的清清嗓子,对玉简回应道:“我有一个秘密要跟你说!” “我喜欢你很久了!” 对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其实,”那声音再次响起时,透着一股罕见的温柔,好像真的是一位深情款款的男子,在向他心爱的女子告白,“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凤薄凉感到头顶升起了三个问号。 “???”所有人也都跟着不淡定了。 天哪!刚才他说什么!六御魔君真的喜欢凉姐?他们这是无意中听到了一个超级大秘密吗?那容霄是要再多一个强劲竞争对手了? 全场皆惊,一片沉默,也就在这时,对面忽而语气一转,爆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 “一看就是大冒险输了吧!还想骗我?哈哈哈哈哈——” “嘎——嘎——”众人头顶仿佛有乌鸦飞过。 这位魔皇大人……是这么皮的吗? “你帮我转告那个叫容霄的小子,”六御魔君又说话了,“看他对你还不错,我暂时认可他。我也会送他一套修炼资源,就算是见面礼。不过要想跟你走到最后,他就得更加努力,否则竞争者只会越来越多。想当九幽殿的女婿,没点实力和地位怎么行?嗯,就这样,让他放聪明点,别连自己老婆都给别人抢了。” 容霄本人就在现场,按说这时候他是应该主动表态的。不过第一次和异族魔皇对话,终究是忐忑。下意识的向凤薄凉望去一眼,见她向自己鼓励的点了一个头,他才鼓足勇气,朝着玉简隔空略一拱手。明知对方看不到,但这也算是他尊敬魔皇的礼节。 “多谢……六御前辈。晚辈记住了。” 听他答话,六御魔君立刻就骂开了。 “你小子还真一直在边上躲着呢?就等着看本皇的笑话?说!这笔账怎么算!” 容霄一怔,其他人也都跟着一怔。所以闹半天……托凉姐叮嘱他的话就是个坑吗?这位大佬,也实在是太“不走寻常路”了吧! 凤薄凉忍着笑,双手合十,朝玉简拜了三拜:“六御老大,我们错了!我们改天会给您带三十斤供桃,登门赔罪的!” “呃……对。”接到凤薄凉的眼神示意,容霄也连忙附和:“礼尚往来,这三十斤供桃,就算是我送给前辈的‘见面礼’了。” “这还差不多!”六御魔君再次恢复了玩笑的语气,“那我就等着你们的供桃了,要是不够甜,我就把这小子踢出去!” “对了阿凉,来的路上顺便带点女生的小玩意儿吧……不是我玩!总之你别管了,来了再跟你解释!行了,我先午睡!” 这一通传讯,简直刷新了众人对魔皇的认知。 凶狠残暴?好战成狂?他们怎么没看到?他们看到的,就是一只傲娇可爱的小麒麟啊! 不过,大概也就因为打通讯的是凤薄凉,他们才有幸能看到魔皇大人这样的一面吧。 凉姐果然是人生赢家啊……易昕羡慕的望着凤薄凉,她一出生就是顶级势力的大小姐;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人,是那样深爱着她;就连传说中的魔皇,跟她的关系都这么好…… 不同于她的感伤,此时房内的众人,都七嘴八舌的问着六御魔君的情况。 “六御魔君好帅啊啊啊!能不能给我他的联络方式啊,我不打扰他,每天都看看他就行!” “私人联络方式不行的话,他总有微时空吧!他的网名是什么,我怎么搜不到他啊——” “他没有微时空,”凤薄凉解释,“魔族和妖族都不怎么玩这个。不过没事,我会转告他,他已经收获一批人族的小粉丝了!他那么自恋,一定会很开心的。” “顺便再告诉你们一句,”凤薄凉神秘的补充,“他还单着。” 房内尖叫声此起彼伏,女工作人员互相击掌庆贺。倒像他还单身,就代表已经属于自己了一样。 第二轮鬼牌游戏,被抽到的是易昕。 “真心话……吧。”易昕看看四周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小声表态。 看到凉姐刚才的大冒险那么劲爆,她是真的不敢玩了。万一也让她随机向通讯录里的男生告白,那她还活不活了啊? “那学姐来问你,”柳茉主动揽下了问题,“我们这群人里,有你喜欢的男生吗?” 这个问题,其实是个坑。 如果回答没有,好像在说“在座的男生都没魅力”,很得罪人;如果回答有,就算她不明确说出是谁,从她回答问题时悄悄望向谁,旁观者也就足以看出一二。 易昕明白,学姐的意思是让她借此机会,去向容霄暗示好感,但这种事她掩饰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表达呢?如果要回答没有,她也不愿意违心的说谎…… “如果真心话和大冒险都完成不了,就要罚酒对不对?”易昕狠了狠心,抬手握住了桌上的酒瓶,“那……我罚酒吧。” “别了,她是好学生不能喝酒。”容霄对她这边还是关注着的,这时也是开口替她解围,“她是跟我们一块过来的,我替她喝吧。” “没关系!”易昕却是固执的为自己倒酒,“我只是不常喝酒……但是偶尔喝一点,也没有关系的!” 这或许是出于叛逆心理。她不希望容霄总是把自己当成好学生,这也不能、那也不行的好学生……因为好学生跟他的距离太远了!她也好想像他和凉姐,和其他兄弟们一样,一样骑摩轮机车,一起喝酒,一起玩闹,而不是永远都当被特殊照顾的那一个……! “昕昕,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柳茉好心劝她,“我们平时玩真心话大冒险,选择罚酒都是要罚满满一杯的,而且必须一口气喝光,这也是为了预防大家都用罚酒来回避游戏。要不,你就喝一小口,意思一下就好了,不用喝整整一杯了。” “……没关系的!”易昕坚定的摇了摇头,她就是不想再搞特殊化。在学院里,因为她太优秀,让她始终也无法融入同龄人的圈子,她不希望难得出来玩一趟,又变成同样的结果。 既然其他人都能按照规矩罚酒,为什么她就不行呢?她到底有什么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呢? 捧着一整杯沉甸甸的酒,易昕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咕嘟咕嘟的朝嘴里直灌了下去。 “好!”看她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竟能有魄力喝下一整杯的酒,工作人员不禁都是鼓掌叫好。 酒劲有些上头,易昕觉得脑子当即就是一阵晕晕乎乎的,胃里更像是炸开了一团烈火。原来,这就是喝酒的感觉吗……?是他经常在体会的感觉吗?那么,现在自己也体会到了,是不是就离他……又更近了一点呢? 不过……易昕惊喜的发现,自己的酒量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啊?至少除了脑袋有点发晕,她现在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一杯酒下肚,也让她的情绪都跟着兴奋起来,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真的可以抛开那个胆小的自己,和大家一起手舞足蹈,做一做坏女孩。 下一个被抽到的是容霄。要说大家不是故意在整他和凉姐,现在还真没人相信。 并且他的大冒险,和凤薄凉如出一辙。 视频连线,向江晓黎告白。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应该是受到了网上很火热的同人cp,“霄兔”的影响。 在凤薄凉同样的热切期待下——奇怪男友要向另一个女生告白,尽管只是游戏,但她不但一点都不吃醋,反而比谁都兴奋,众人也只能理解为是他们感情坚固了——容霄同样将玉简屏幕投影到大荧屏,按下了视频请求。 和上次六御魔君的纯语音通话不同,这次的视频,显然更令众人兴奋。 毕竟,他们是可以真切看到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啊!想想晓黎突然听到偶像的告白,会有什么反应,想想就很有趣! 传讯没响两声,屏幕上就出现了江晓黎放大的脸。 首先众人都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好看啊!就算被放到这么大,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瑕疵,更难得的是她完全没有化妆,是十足纯天然的美丽! 捧着玉简的江晓黎激动非常,另一端,坐在她身旁抚琴的墨千珑却很是奇怪。 小黎崇拜容霄是事实,不过他们也从未视频聊天过,怎么这回他这偶像会主动来找粉丝小黎视频? 这样想着,墨千珑也忍不住探出小脑袋,望了玉简屏幕一眼,方才发现那边有一屋子的人,原来不止容霄一个。 墨千珑的动作幅度很小,并没有入镜,其他人随后看到的,是另一位入镜的男子。 男子面若冠玉,一对黑色双瞳亮如天上晨星,乌瀑般的黑色长发披下,些许发丝于左耳后编为小辫,白衣飘飘,如同翩翩公子。 此时,他站在江晓黎身后,一杯冰橙汁就贴到了她脸上。江晓黎接过橙汁,回头就用小拳头打了他的手臂一下:“好凉!阿尘你干嘛?” 男子如沐春风般地一笑:“让小兔子清醒清醒啊,你家偶像容什么霄,哦不对,是什么容霄,他真的来翻你这位小粉丝的牌了哎。” 江晓黎气鼓鼓的纠正:“人家叫容霄!能不能好好叫对一下我偶像的名字!” 那男子淡然一笑,又开了一杯冰橙汁,递给镜头外的墨千珑:“来,小珑儿,喝一杯,庆祝我今天终于出差回归了。” “怎么不找星辰哥帮你庆祝?”另一端响起了墨千珑温柔的声音,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男子随口解释道:“他跟你们嫣然姐出去买东西了,大概没那么早回得来。” 小珑儿?这个称呼……众人对视几眼,他们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啊——? 江晓黎不再理会男子,她缓慢挪动镜头,让墨千珑也和自己两人一起入镜,凤薄凉、容霄、苏世安等人,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见到墨千珑。 这位异位面美女,在微时空上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不过之前展示出来的只是照片,现在看到真人,那种照片无法还原的高雅气质,更是让众人齐齐惊叹。 在江晓黎为双方作介绍后,众人知道那名男子名叫君尘,是龙罡军团的军师,和作为将军的墨千珑相识已久,和江晓黎也是极其相熟的朋友。 闲谈过后,君尘又表示:“你们聊你们的,当我和小珑儿背景板一加一就好了。” 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君尘这人的确有点意思,他也算是他们除尘十羽、墨千珑、江晓黎之外,第四个见到的异位面来者。 不得不说……这异位面的水土,确实是养人啊!四个全是帅哥美女! 第1429章 真心话大冒险(二) 第一次看到墨千珑真人,众人的心理活动各不相同。 凤薄凉——原来这就是我偶像十羽的青梅竹马,不错呦,并非照骗哎,真的是大美人! 容霄——这位便是我兄弟十羽的青梅竹马,真人确实比照片还漂亮——当然了,在自己心里,还是凉子最美。 苏世安——我该站双鱼,还是千橙? 他的脑回路实在是不同于其他人。不过,这也的确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他承认,他是个挺固执而且怕麻烦的人,认准了一件事就不喜欢改变——这大概也是他能执着的恨了关椴那么多年,不惜搭上自己的人生去摧毁他的原因。 那么,如果现在草率的站了一对cp,将来告诉他站错了,他站的cp被拆了,那会让他很不爽的。 撇开苏世安的脑中碎碎念不提,其他人在最初的震撼过后,纷纷开始催促容霄去做“说好的事情”,还有人故意喊着:“江晓黎,霄哥有话跟你说!”旁边也会紧跟着响起一片口哨声。 仓促之间,容霄只能匆忙将浮现在脑中的第一句话说出来。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忘了那个他,我偷摩轮机车来养你。” “?”墨千珑诧异的望了过来,众人仿佛都能看到她头顶升起可爱的小问号。 好一会儿,君尘才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这表白过时了!我最近撩妹都不用这套了。” 画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那是江晓黎捧着玉简又蹦又跳,显得很是激动。 “偶像啊!我是把你当爹的啊!你不能这样背叛我娘!!” 容霄随机应变:“胡说八道!我喜欢女儿你有问题么?” 凤薄凉在一旁笑得开怀:“哈哈哈哈,我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大的漂亮女儿?” 君尘也跟着开玩笑:“那……岳父岳母,你们觉得我有没有资本娶你们的女儿呀?我认为我足够帅啊!”一边说着,他还自恋的轻撩了一下头发,引得全场一片哄笑。 墨千珑有些无奈的望了他一眼:“……别闹了,君尘哥。” 江晓黎则是一巴掌拍在君尘想要抢自己未开封的冰橙汁的手上:“阿尘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笑闹声中,苏世安终于耐不住开口。 “你是墨千珑?” 他无视了一旁的江晓黎和君尘,只对着墨千珑说话。 “你到底喜欢墨凉城还是尘十羽?给句准话我也好站人。” 墨千珑一怔,虽然也经常有粉丝就这个问题,在自己的评论区刷屏,但被人当面这么直白的询问,还是让她稍感尴尬。 “哎呦,你怎么能直接问人家女孩子呢?”柳茉假意责怪,趁机用肩膀轻撞了他一下,又大模大样的挽住他,“女孩子都是怕羞的嘛。” 苏世安表示,我怎么没看出你这个女孩子怕羞?这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是几个意思啊? 气不过他刁难自家姐妹,江晓黎瞪他一眼,霸气的一挥手:“站什么站?千珑丫头是我家的!你给我滚蛋!” 君尘嬉皮笑脸的揽住了她:“那小兔子就是我的啦!” 江晓黎回肘一撞:“去!有你什么事?” 苏世安皱眉,他跟江晓黎这分明是第一次接触,却明显能从她身上感到对自己的敌意,他只觉得莫名其妙,“哎,我招你惹你了?” 江晓黎朝他做了个大拇指朝下的动作:“你当初要烤我家小白兔的账,我记下了!下次就叫小橙子把你拉黑!哼!” “小橙子?”苏世安敏锐的注意到了她的称呼,“叫这么亲热,你们什么关系?” 江晓黎神秘的摇了摇手指:“小橙子是我的……”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下来,众人大是诧异,难道她和墨凉城才是一对? “……食物!”江晓黎终于把后面的话说完了。一边还拿起桌子上的一颗小橙子,特别嚣张地冲着苏世安摇啊摇,众人啼笑皆非。 果然是什么宠物就有什么主人……苏世安一看她这个动作,就想起当初那只偷自己烤鱼吃的小白兔,也是这么嚣张的冲自己摇晃着小短尾。那个挑衅的眼神……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双鱼或者千橙都好……他就希望墨凉城可别跟这臭丫头搅和到一块去! 其实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对cp归属非常好奇。 毕竟从尘十羽那边又套不出什么话,只能确定他是喜欢墨千珑的,但这份喜欢,究竟是单相思呢,还是互相喜欢呢? “不说喜欢啦,我们就是想站队而已。”凉霄二人代为打过圆场后,选择了较为缓和的询问方式,“你是更倾向于尘十羽还是墨凉城?” 连他们两个也这样问了,墨千珑故作沉思:“如果你们非要站的话……” 大家还以为终于能“官宣”了,都拼命伸长了脖子,等着听她接下来的话。 “那你们站他们俩一对吧。”墨千珑“一本正经”的回答,接着又搂了搂身旁的江晓黎,“小黎都说了,我是她家的。” 全场一阵静默,而后爆笑出声,刚才怎么没录下来呢!要是把这段放网上就好玩了! 虽然没能录音,不过有人偷拍下了君尘的模样,这可是第四位异位面来者,长得又那么好看,发到自己的主页上,也能顺带给自己涨粉! “哎,那个谁。”眼看cp是问不出什么了,苏世安又继续对江晓黎问话。 对墨千珑,他可以规规矩矩的直呼其名,但对江晓黎,他却是故意不把她的名字喊全,存心要气气她。 “你那个吊坠怎么回事?怎么跟我送墨凉城的玩偶长一个样?” 江晓黎从脖子里摸出吊坠,托在手里看了几眼,又调皮的冲他晃了晃:“你猜呀!” 苏世安不耐:“猜什么猜,没兴趣陪你玩!” 江晓黎坏笑着一摊手:“那我也没兴趣告诉你呀!” 苏世安气得想打人。 他发誓,要是这丫头就在他眼前,他非抽她不可!不,他要直接把她和那只臭兔子一起烤了! “晓黎,你们不要吵架嘛。”柳茉微笑着打圆场,“当初送给墨老板的玩偶,也是我帮着一起挑的,墨老板喜欢就好。没想到能在异位面看到相同款式的吊坠,我们都觉得很好奇。而且,如果真是大家不约而同的买了一样的款式,那也是我们的缘分嘛!” 江晓黎挑了挑眉,打个响指,又冲她勾勾手:“嗯看你说话倒还比较好听——那你耳朵凑过来我跟你说,不给那个坏人听!” 柳茉依言把耳朵凑到玉简旁,众人在大屏幕里都看到江晓黎嘴唇微动,果真是在对她低语。 但,数息过后,柳茉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啊?你说什么?”担心是自己没听清楚,柳茉不得不再次追问。 江晓黎双手交叉,两根手指一起凑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我说完啦,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哎,她说了什么?”苏世安也是毫不避讳,当着江晓黎的面就询问道。 “她……”柳茉脸上还残留着困惑,“她什么都没跟我说啊!” 其他工作人员只当是柳茉信守约定保密,也都纷纷劝道:“柳茉姐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啊,秘密就是要大家一起分享的嘛!” “她真的什么都没跟我说啊!”柳茉满心无奈。还以为自己真能听到吊坠的秘密,现在可倒好,不但什么都不知道,还被大家误会了! 其他人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苏世安瞟了荧屏里古灵精怪的江晓黎一眼,倒也基本看出是她的鬼主意了。恐怕她刚才确实就是什么都没说,却故意假装说话,好让大家转去追问柳茉,自己就清静了。 随后双方又聊了几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传讯。 游戏继续进行,在几个工作人员相继中彩后,易昕再一次被抽到。 有了上次真心话的经历,她决定改选大冒险。 “我们今天好像流行整霄哥是不是?”柳茉拍了拍手,她好像已经忘了先前的尴尬,再次提出一个夹带私货的建议,“那……昕昕就去亲一下霄哥的脸吧!” “啊……我……”易昕也知道她是在给自己找机会,但这样的机会却是她不敢去抓的,她只能苦恼的埋下头,再一次选择罚酒。 到后来,她再被抽到的时候,干脆就直接选择罚酒,一杯一杯的酒灌下了肚,胃里好像要烧了起来,连带着面颊滚烫,双唇酡红。 从这两次的提问和惩罚,苏世安看出柳茉有意助攻霄昕,也曾低声警告她:“我老大跟凉姐好好的,你别搞事。” “没有啦,”柳茉当然是不承认的,“我只是想着,大家一起玩就图个开心嘛!而且这种游戏都是这样的,就是让你做平时不会做的事,让你出糗,但是出去之后就忘啦,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凤薄凉再次被抽到时,众人起哄让她和容霄当众接吻。本意只是看热闹,不过等这两人真的自然而然的吻了起来时,大家都表示……那画面,太唯美了!都不用精修,直接就能当偶像剧剧照! 看他们毫无保留的秀着恩爱,易昕只觉得眼睛酸酸的,鼻腔里酸酸的,连心里也酸酸的。做一个暗恋者,就是看着他们的幸福,却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啊…… 就算她知道应该祝福他们,但她就是觉得难过,说不出来的难过。面前的酒好像成了唯一的救赎,她倒了一杯又一杯,不断的仰头灌酒,试图用酒精麻木自己。 没有被抽到罚酒的时候,她自己也在惩罚自己。是不是喝得头再痛一点,心就不会那么痛了呢……? 沈安彤被抽到时,因为大家本来也都知道她喜欢皇甫离,这个问题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回答,于是众人别出心裁的提议,让她现在打通讯给西陵辰,只要说三个字“你是猪”。 打通讯骂领导,这一招真的够狠啊! 沈安彤显然也愣住了,没想到她这个最喜欢整别人的小魔女,有一天也会被别人狠狠的将了一军。 会长……啊,那个铁公鸡!她确实是想想就有气啊!知道这人一毛不拔,但他未免也一毛不拔得太过分了吧!动不动就拿扣工资威胁她!尤其是,那么有钱还那么吝啬,剥削她这个苦命的穷孩子! 骂他啊!刚好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骂?就算真骂出事来,她还可以解释说是大冒险的惩罚嘛! “会长……”传讯接通后,沈安彤鼓足勇气,直接甩出了三个字:“你是猪!” 对面沉默了一下。 众人发笑之余,倒也在暗赞她勇气可嘉,毕竟骂老板这种事,可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的! 西陵辰依然沉默。 “这个月工资奖金都扣掉。”好一阵子,众人才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 他倒是没生气,但这比生气更可怕啊! 沈安彤“秒怂”,立刻杀猪般的叫了起来:“会长我们只是在玩大冒险啊!会长你在我心里的形象绝对是英明神武的,我保证!” “所以,”西陵辰顿了顿,“我是在陪你玩。” 传讯被挂断了。 沈安彤失神的放下玉简,在沙发上仍是不停的打滚纠结。 “他这到底算什么意思啊,到底会不会扣我奖金啊?” 金思琦被抽到时,她的大冒险,被要求金鸡独立的唱征服。 “我知道大冒险的规则必须要遵守!”金思琦手忙脚乱的解释,“但是……我真的不会唱征服啊!” “那就唱小兔子乖乖吧,这个总会唱了吧?”也不知是谁恶趣味的提议,“不过为了追加大冒险效果,要一边跳兔子舞一边唱!” 金思琦的动作倒是做到位了,两只手竖在头顶当做是兔子耳朵,边唱边扭腰摆臀,假装是在摇晃短尾巴,嘴里还有模有样的唱着:“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这效果……实在是太辣眼睛了!众人顿时都怀念起了当初尘十羽唱的小兔子乖乖。 一直作壁上观的苏世安,这次也被抽到了大冒险。 大冒险内容则是,随便拨出一个通讯,跟对方尬聊,他们会用沙漏计时,必须坚持到沙漏里的沙子漏完,否则就算是输了。 不得不说,这群人整人的能力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每个大冒险的设计,都是专门卡准了被惩罚者的软肋。 第1430章 无法传达的爱恋 这群人里面,除了易昕,就是苏世安最不擅长跟别人相处了。 只不过,易昕是因为太在乎别人的看法,而他,却是因为太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一开口,从来不给人留情面,往往是“一句话把天聊死”,喜欢他的人会觉得他有个性,不喜欢他的人只会觉得他有毛病。 这次,他被安排到这个相当考验交际水平的大冒险,众人都很好奇,想看看他要怎么办。是逼着自己态度好点呢?还是依旧我行我素,一上来就被人家pass? 老实说,苏世安是真不想做这种事,但他更不想直接罚酒,那好像就代表自己认输了,很逊。犹豫片刻后,他还是认命的拨出了一个通讯。 但愿不要遇到……太奇怪的人。 很快,传讯被接通了。 对面的声音甜美柔和,是个女孩子:“请问你是?” 苏世安原本都做好了跟黑粉互怼一通的准备,但听到这个充满善意的声音,就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平他的所有棱角,反而令他不知所措起来。 “……”看到沙漏里的细沙已经开始滑落,苏世安仓促间脱口而出:“你喜欢猫不?” 其他人笑倒在沙发上,不应该先问名字么? 对面的女孩也是一怔,很快就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喜欢呀!我家里就有养一只小猫。你打通讯过来,是想看看它么?” “……嗯,想看。”苏世安僵硬的挤出了几个字。 不知道该说什么,姑且先用猫的话题来拖延时间吧……尽管他真不是那种专程打个通讯给陌生人,就为看人家猫的无聊闲人啊喂! “那,你加我微时空,我跟你视频吧。”女孩一点都不怕生,很快就主动提议道。 这情节,跟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不过……众人都兴奋的坐正了身子,好想看后续啊! 按照老规矩,苏世安的玉简也要接入大荧屏,其他人没有入镜,只是在旁围观他的大冒险内容。 根据女孩提供的账号,两人顺利加上好友,并接通了视频。 女孩长得很美,很有气质,同样是纯素颜状态,五官却已经自然而然的搭配到了完美状态,完全不需要脂粉的修饰。犹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穿一身白裙,干净得就像一个天使。 苏世安看得一阵心动,想不到传讯里声音那么好听的女孩子,生得也是这般好看,他好像第一次体会到了“一见钟情”的感觉。 但这个念头才起,紧跟着便是一阵强烈的自惭形秽。对于他看不上的人,他自然可以怼个尽兴,但这个让他想要靠近的女孩,他偏偏却是自知没有资格靠近。 现在她知道了和她打通讯的人是自己,会不会也像其他人一样……厌恶自己,鄙夷自己呢? 就在他惶惑不定时,女孩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苏世安吃了一惊,“你不认识我?” 他自我感觉他还是很有名的……虽然是黑的。 “我应该早就认识你么?”女孩的笑容还是那么干净清澈,“你很有名?” 苏世安瞬间有种从地狱回到天堂的感觉,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再次确认道: “就算你不认识我,不过我的微时空昵称就是我的本名啊……你也没听说过我吗?” 女孩轻轻抿唇,摇了摇头:“没注意看,不好意思。好啦,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给你猫看。” 苏世安答道:“我叫苏世安,你呢?” 他真的是很不情愿说出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就代表着罪恶,代表着他的黑暗历史。这还是第一次,他那么后悔,后悔他曾经那样糟蹋了自己的人生。 女孩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异状:“我叫紫藤,这是我的猫,它叫作柿子。”一边说着,她从身边抱起一只小小的黑白折耳猫,“柿子”对着玉简屏幕,还很通人性的用小爪子挥挥手,跟苏世安打招呼。 苏世安本来就很喜欢猫,现在更是被柿子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了,再找起话题来也就自然多了:“它的名字为什么叫柿子?” “因为它喜欢吃柿子。”紫藤的回答意外的耿直。 同样是叫做“柿子”,柿子好像能轻易分清什么时候是主人在叫它,什么时候又是指代食物柿子。现在它就欢乐的蹦跳起来,凑在紫藤身边,喵喵的叫着,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食物的渴望。 紫藤笑着拿起水果刀,切了个柿子给猫吃,猫猫吃柿子的样子特别可爱。 苏世安知道柿子喜欢吃“柿子”,装模作样地伸出手,示意自己要抢“柿子”来吃。柿子冲他吐舌,以小爪子护食,不给他吃。苏世安再次情不自禁的微笑,更加喜欢柿子这个小东西了。 凤薄凉、易昕、金思琦她们几个女生都很喜欢萌萌的柿子,唯有柳茉隐隐感觉苏世安看紫藤的眼神不太一样,他对她意外的温柔。这也让她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暗自吃醋。 当初自己对他那么好,他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过至少那个时候,自己是唯一能和他接触,和他聊天的女生,总也让她有种特殊的满足感。但现在这个刚认识的女生……地位竟然隐隐要超过了自己!自己好不容易治好了他的伤,就是为了让他去爱别人的吗? 恶魔,需要天使来拯救。这个定律或许是不错的,但柳茉自己也知道,她只是个“假天使”,但紫藤却真正是个天使般的女孩,难道……她真的要取代自己走进他的心? 现在,就连负责计时的人也不怎么看沙漏了。比起大冒险能否完成,他们更关注这场聊天本身。毕竟像紫藤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孩,是很容易让人有好感的。 苏世安又和紫藤聊了一会,紫藤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你怎么会有我的联络方式的?” 众人暗暗好笑,这姑娘也是心大,都不认识对方就敢开视频,还聊了这么久。 “其实……”苏世安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告诉了她,大家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这个通讯是随便拨的。 这样的说法,好像就挑明了他们只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只是被一场大冒险游戏短暂的联系到一起,游戏结束后,就终将擦肩而过,各走各的路。 如果换个情场高手,或许会用语言营造出一段浪漫的邂逅,苏世安本来也考虑过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但毕竟,他不想欺骗她。 紫藤听后却笑了起来:“很有意思的游戏,那你们好好玩,有机会下次再聊吧,虽然我不怎么玩微时空,但要是你想看柿子的话,我可以发它的照片和视频到主页相册那里,或者直接发给你?总之,你到时去看看吧。” 苏世安的心情再次从谷底回升。她这么说……就代表着他们不会成为陌路?今后还是有机会聊天的? “……好。”不知该怎样表达这巨大的惊喜,最后他只是“高冷”的答出了一个字。 “希望柿子的可爱,能让你看到以后忘记一切烦恼。”紫藤微笑着,冲着屏幕挥了挥手,“每天要过得开开心心哦,就像你的名字那样,世安,愿你一世平安,拜拜。” 柿子也挥挥小爪子和苏世安拜拜,苏世安温柔一笑。 挂断视频后,没想到他能意外完成大冒险的众人,都笑着调侃说:“你这是刚好遇到个好聊的美少女啊!”“要是随便哪个人,接到通讯听你一开口就问猫,早就觉得你有病,直接挂了吧?” “说真的啊,我觉得这女孩人不错。”容霄作为他的老大,这时也开口表态,“你可以考虑跟她发展一下。” 坐在一旁的柳茉简直要跳脚,极力想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霄哥什么意思嘛,我都跟他腻腻歪歪那么久了,一看就是关系不寻常的,你怎么就不劝他考虑跟我发展一下呢?当我是假的啊? 这时,就连反应慢三拍的金思琦都有了危机感。 刚才打通讯的时候她确实就有点小吃醋……现在连霄哥也这么说?事情不会真的就这么发展了吧!啊啊啊自己的情敌除了柳茉姐,又要再加上紫藤了吗? 被众人或八卦,或吃醋的打量着,苏世安沉默许久,终是换上了自己一贯的不羁语气,重新倚上沙发。 “老大,你们别凑这个热闹了,我都说了不准备谈恋爱。那就是个大冒险,过去了该干嘛干嘛。” 听他这么一说,柳茉和金思琦是松了一口气,有不少男工作人员也暗自欣喜。这么说,自己还是有机会追紫藤的! 不过,苏世安此刻的内心,却远没有他所表现出的淡定。 直到现在,他的心仍在怦怦直跳,很是为紫藤而触动。 他可以确定,自己对这个女孩有好感,甚至是喜欢上了,只可惜……这份喜欢绝不会有结果。 越是爱慕紫藤的纯洁,他就越是厌恶自己的污浊。像这样罪恶的自己,根本就配不上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吧……?她天使的羽翼,也不该因为自己,染上了黑暗。 是啊,这么好的女孩,她值得一个最好的男孩,但那个人不会是自己……想想看,如果她真的和自己在一起,其他人会怎么议论她?跟罪犯的儿子交往,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的黑粉会攻击她,自己以前结下的仇家也可能会找上她,自己的存在,只会破坏了她的小世界……他不能那么自私! 明知如此……苏世安苦笑,他只要能和她做个朋友,默默的守护着她,直到亲眼看她找到幸福……那就足够了。像这样的自己,能认识这么好的女孩,就已经是上天难得的恩赐了吧。 游戏继续进行。 有了先前金思琦的经验,这回大家是不再安排人跳什么兔子舞了。否则罚的不是跳舞的人,是他们自己啊! 这会儿,柳茉也被抽到了。 不管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柳茉是都不带怕的。她甚至一直在期盼自己被抽到,比方说让她脱个衣服之类的,她还正可以借机诱惑苏世安呢! 显然众人也知道寻常的大冒险整不到她,最后还是沈安彤提出了一个建议,让全员拍案叫绝。 “发一张自己的丑照给西陵辰。” 要知道,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是格外注重形象的。现在要她二话不说,就发丑照给自己的心仪者兼上司,这不是惩罚,这是要命啊! “……我还是罚酒吧。”柳茉垂头丧气,伸手就要去桌上拿酒。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众人这才发现,一桌子的酒几乎都快被易昕罚光了!现在就只剩下最后小半瓶。 众人诧异,易昕今天这是罚了多少酒啊! 柳茉刚要去拿那小半瓶酒,却被苏世安抢先拿过,仰头直接喝光。 “大冒险不就是好玩的吗?都是罚酒有什么意思啊?” 他现在也有满心苦涩,指望着借酒浇愁。那份无法传达的爱恋,大概就只能埋葬在酒水里了。 “可是,我玉简里没有丑照啊……”柳茉还想推脱,众人却是异口同声的嚷道:“那现拍啊!” 为了让照片丑得“清新脱俗”,他们还让她用最丑的拍摄角度,仰起下巴张大嘴,再把鼻孔往上推。 事实证明,就连柳茉这样的极品美女,也经不起故意扮丑。众人都表示,还是要赶紧看她正常的样子洗洗眼睛。 照片发出去之后,西陵辰只回复了两个字:“真丑。” 众人哄堂大笑,沈安彤还念叨着会长要不要扣她工资,“因为你丑到我了”。柳茉却是又羞又气,好不容易等众人宣布大冒险结束,急得捧着玉简就跑出了包厢:“会长你听我解释啊……” 好一阵子,柳茉才重新回来,脸上仍是忐忑不定。 刚才她解释了他们是在玩大冒险,又小心翼翼的问他,照片不会保存吧,会长就说:“我没事保存你的丑照干什么?我又没暗恋你?” 虽然很毒舌,但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柳茉叹了口气,也算放心了一半。 沈安彤表示:“活该!谁让你之前整我!” 第1431章 一直很安静 之后,金思琦又一次被抽到了大冒险。 贯彻“没有最坑,只有更坑”的宗旨,这次的大冒险内容,是由金思琦叫来侍应生,直接跟他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就是……就是我上次来ktv的时候啊!”见对方愣愣的没有反应,金思琦演技爆发,索性就将这里当成试镜现场,即兴发挥起来,“应该是好几个月前了吧,那天我一个人在包厢里喝醉了,你刚好过来发现我,然后我们就情不自禁的……做了那些事。过了一段时间我觉得身体不舒服,去医馆检查,就发现已经有了!孩子他爹啊,你可得对我负责啊!” 谁知,侍应生认真的看了她几眼,严肃的说:“不可能,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全场笑翻,想不到这位侍应生小哥,也是个人才啊! 柳茉坐在下方,不屑一笑,像这种和路人互动的游戏,说起来是看胆量,实际上还是看颜值。让美女和丑女去找路人说同样的话,得到的结果可是不一样的—— 比方说,现在要是换成自己……柳茉唇角已经勾起了得意的笑容。况且刚刚发过丑照,颜面尽失,正是急于重新证明自己的魅力,于是她果断的站起身,迈着走秀般的优雅步伐,来到了那位侍应生小哥面前,微笑着拉起他一只手。 “你真的不记得那天了吗?我已经生下了你的孩子,你什么话都不准备对我说吗?” 前一刻还一脸冷漠的侍应生,现在整张脸竟是一直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的吐出了几个字:“我……我会负责的……” 在ktv当侍应生,他也经常会遇到包厢里的客人玩大冒险,并且有很多次被临时抓去充当互动对象,所以现在不管听到什么稀奇古怪的话,他都已经习惯了,兴致好的时候,还会陪着一起开几句玩笑。 但……就算明知道是假的,眼前的女孩还是太漂亮了啊!按照网上流行的1-10分评分标准,这个女孩他绝对要打10分!可遇而不可求的10分!他觉得她比很多女明星都要好看多了!这么一位大美女对自己示爱,这谁顶得住啊? 也因此,直到柳茉心满意足的翩然离开,那位侍应生小哥还红着脸,一个劲儿的抬手呼唤:“小姐,真的不能留个联络方式吗?小姐?” 新叫的酒又上了一打,大冒险仍在继续,挑战内容千奇百怪,唯一不变的,除了每个被抽到的人,几乎都丢光了这辈子的脸之外,大概就是易昕那堪称自虐般的罚酒了。 再次抽到她的时候,终于连柳茉也看不下去了。 “你真的不能再喝酒了,这次就来个简单点的大冒险吧。” 为了让易昕能够接受,她也算是有所收敛,只是提出让她当众唱一首歌。不过在曲目方面还是保留了一点小心机,选择的是一首经典的暗恋情歌“一直很安静”。 这首歌的故事是,一个女孩暗恋着一个男孩,但是男孩并不喜欢她,而是喜欢另一个女孩。如果说他们两个是这场爱情的男女主角,那她大概就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女配角。 尽管是一场无望的单恋,女孩却还是一直很安静的默默为男主奉献着,只是希望男主能多看自己一眼,和给自己对女主的一半关心就满足了的心愿。但是男主一直深爱着女主,视线从来没有到过女孩的身上,也没有半点关心女孩,这使女孩非常伤心。 这样的歌词,简直就像是为易昕量身打造的。她对容霄的单恋,又何尝不是如此卑微,如此绝望? 正因为每一句都代表着心声,如果是在平时,或许易昕同样是会拒绝的。但现在借着酒意,她却很想疯狂一次。不为容霄而唱,而是为自己而唱。 荧屏上开始播放出了画面,随着音乐,易昕也鼓足勇气唱了起来。 “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 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 我们的爱情,像你路过的风景, 一直在进行,脚步却从来不会为我而停。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她的唱功只能说是普普通通,但声音清甜,难得的又是感情高度投入,倒也唱出了一种特殊的味道。 “你说爱像云, 要自在飘浮才美丽, 我终于相信, 分手的理由有时候很动听。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 却发现爱一定要有回应。” 每唱出一句,都好像一把利刃割在她心上。 是啊,大众只知有凉霄,所有人看到的只是他们的恩爱,他们的甜蜜,只能悄悄暗恋容霄的自己,又何尝拥有过姓名呢? 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容霄对她的关心,一直就只是朋友间的正常关心而已。在他面前,她总是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心思,不敢奢求他的回应。即使她的暗恋,明显到身边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但她,却还是近乎掩耳盗铃般的逃避着。 她真的很没用,很没用,不敢表达,不敢争取,就连发泄都只能选择这么温柔的方式……像这样的自己,难怪不会有人欣赏啊……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 原来缘份是用来说明, 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易昕动情的唱着,整个包厢好像都在她的眼前消失。她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悲伤,不再担心有人来嘲笑……这只是她的世界,是她一个人的电影。 一曲终了,她已经唱得泪流满面。 当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易昕吸引时,柳茉却是悄悄凑近苏世安,拉过他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腿,缓缓抚摸。 更重要的,是她只穿了一件超短裙,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完全就是零距离接触! 金思琦看得双眼圆瞪,这这这……现在女生倒追的方式都是这么彪悍的吗?是自己太落伍了吗? 分明是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福利,苏世安心中却只是满满的卧槽。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所以当她拉着自己的手,继续摸索时,他果断的抽出了手。 “……我出去透透气。”他这样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冲出了包厢。 站在街道上,被迎面的冷风一吹,热血逐渐冷却,一种空前的寂寞,也是再次包围了他。 点起了一支烟,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看着大团大团的烟雾在眼前飘散。 温香软玉……多少男人求之不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 照那个女人的态度,只要他愿意,出了ktv直接去酒店都问题不大,那种事总是女人比较吃亏,反正只要他不动真心,她就伤害不到自己任何。 是啊,为什么? 要追溯起来,好像从更早之前就是这样了…… 突遭家庭变故时,他明明可以做一只鸵鸟,只要把自己藏起来,像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老老实实接受母亲的保护就好。但他却偏要独自扛起整个家庭的重担,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打滚,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明明对那个名叫紫藤的女孩有了好感,他却不敢大大方方的去向她表达,因为不希望自己的黑暗污染了她。他只能把自己的心事埋葬,让时间去冷却他的感情。 人生的路明明有那么多条,为什么自己偏偏每次都选择了最难走的那一条呢? 很久了……从他决定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彻底的冷血动物开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多愁善感过了。他一口一口的吐着烟雾,在灰暗的色调中审视世间百态,也暗自嘲讽着这个难得脆弱的自己。 “抓逃犯啊!”不知过了多久,街道另一端忽然响起一声呼喊。 苏世安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大汉正朝自己直直冲过来,沿途惊起尖叫声一片。 当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抬手,一抓一扭,跟着就是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那大汉放倒在地。 紧追而至的捕快们一见大喜,加快脚步奔了过来,两人按住那倒地大汉双肩,另一人干脆的给他戴上了手铐。 那大汉被押解离开时,仍在不停的扭动挣扎,哼哼唧唧。因为知道自己即将失去自由,他表现得格外暴躁。 苏世安望着他的背影,一瞬间有些恍惚。 自己刚才……竟然无意中制服了一个逃犯?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也许那个人,就像当初的父亲,他原本是可以逃掉的……是自己断了他的生路。 几名捕快押解着大汉上了巡逻车,后方的中年捕快则是来到他面前,抬手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感谢您的协助!” “刚才那个嫌犯,我们已经追捕他大半个月了,跟着他横跨了好几个省市,好不容易在这边发现他,差点又要给他溜了,多亏有你这个热心市民及时出手啊!” 我?热心市民?这个称号突然被冠在自己头上,苏世安只觉得滑稽非常。 “对了,小伙子啊,”那捕快又拍了拍他的肩,“我看你的身手很好,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捕快队伍,一起为民除害?” 苏世安彻底茫然了。让他当捕快?这种可能性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出来。 “呃……暂时没有考虑过。”面对那目光炯炯,满怀期待的捕快,他也只能僵硬的搪塞道。 “没关系!”那捕快却是爽朗的笑笑,“什么时候要是想通了,随时过来,县衙的大门会一直向你敞开着!” 看着那捕快也登上了巡逻车离开,苏世安依旧是云里雾里,回不过神来。 父亲那件事之后,他对捕快就一直有种本能的抵触。后来自己也开始做边缘生意,看到捕快更是会绕道走。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被捕快称赞,让他有种荒唐的不真实感。 但是,这种被人赞扬,被人肯定的感觉……似乎又不是太坏。 苏世安静静的抬手抚上心口,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暖了。 等他再回到包厢的时候,聚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易昕彻底醉倒了,不过这个胆怯的女孩,就连喝醉了都是那么安静,不吵不闹,只是一张脸蛋烧得红红的,几缕发丝凌乱的散在脸上,脑袋仰靠着沙发,人事不省。 看她这副样子,苏世安倒觉得她也不容易。他是一早看出她对老大的感情,但她却没有借着大冒险的机会去接近老大,而是为了避嫌,宁可一杯一杯的灌着自己的酒。为了让老大幸福,她甘愿这么压抑自己,这倒让他想到了自己对紫藤……颇觉同病相怜。 拿出玉简,发现微时空上有了新消息,紫藤给自己发来了柿子的视频,还有她和柿子一起拍的照片。望着女孩灿烂的笑颜,苏世安情不自禁地点下了收藏。 这样就好。只要能这样看着她幸福……就好。 至于自己幸不幸福,早就不重要了。 …… 容霄和凤薄凉决定送喝醉的易昕回宿舍,苏世安和柳茉也自告奋勇的要求同行。其他人则在向他们道别后,各自散去。 在计程车上,柳茉联系徐雯雯,询问了易昕的宿舍号及房间,并为自己没能照顾好她道歉。徐雯雯听说易昕喝醉了,也心急火燎的表示,自己会立刻赶回来。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容霄和苏世安不方便上去,就只能由凤薄凉送她到房间了。 “哎,她不是你学妹么,你也一起上去吧。”苏世安担心凤薄凉一个人辛苦,又示意柳茉去陪着她。 柳茉不大情愿的皱了皱眉,但在两人面前总还要维持形象,也只能挤出笑容跟了过去。 易昕很瘦弱,扶她上楼倒是没花什么力气。到了房间中,凤薄凉扶着她躺上床,又贴心的给她盖好被子,倒了一杯清水放在床头柜上,还一并准备了醒酒药,希望她醒来之后好好调养。 宿醉之后是很容易头痛的,尤其又是第一次喝那么多酒。看着易昕现在烧得通红的小脸,像一把小刷子般偶尔颤动的纤细睫毛,让人真是又怜又爱。 第1432章 多嘴 其他人都能看出易昕喜欢容霄,凤薄凉自然也看得出。 不过,和其他女生的动辄吃醋相比,她不但乐见其成,更是打从心底里认为,也许这个女孩会更加适合容霄哥。 大概她真的是个很不合格的女友。交往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完全把自己代入角色。与其说他们是真的在谈恋爱,她倒觉得,更像是在进行一场以爱为名的角色扮演。 她是喜欢他的,但这只是好朋友好兄弟之间的喜欢,那种情侣之间的喜欢,她学不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如果自己一辈子都没法真正的爱上他,这样对他是不是也很不公平呢? 易昕不一样,她的喜欢是那么明显,她望着容霄的时候,那份爱恋会从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里散发出来,而她所仰慕的那个人,也会因她的喜欢,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吧。是像容霄哥喜欢自己那样的喜欢。 但不管她有多么看好这一对,她也知道,容霄哥现在的心不在易昕身上。她也不可能按着他的头去接受易昕、喜欢易昕。那么,也就只有顺其自然,希望他有一天,能够真正爱上,这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孩吧。 没过多久,她的闺蜜也赶了回来。 “哎呀,昕昕怎么喝成这样啊?”徐雯雯的大嗓门,一进寝室就大嚷了起来。 柳茉话里有话的解释道:“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当时霄哥在嘛,昕昕比较放不开,就一直选择罚酒……”说到这里,她故意偷看凤薄凉一眼,假装懊悔的道:“哎呀,我是不是太多嘴了?” 凤薄凉笑笑:“感觉到了。” 柳茉一阵尴尬,但为了自己的计划,只好又继续多嘴道: “其实这也很正常啦,像霄哥这么优秀的男生,肯定会有好多女生喜欢他。而且昕昕跟霄哥也没有什么的,不过就是霄哥结业考试的时候,昕昕专门在图书室加速空间里,用几天时间就啃完了三年的教材,然后又费了好大的劲,才和一位刚好坐在他旁边的学姐交换身份,去给他传答案,帮助他顺利毕业,还有经常会在他的评论区点赞留言,还是他的后援会铁粉而已……” 这些都是她从易昕口中挖来的料,也是她亲口答应过,绝不会告诉别人的“料”。 “哗!你说昕昕竟然在结业统考去给容霄传答案?”凤薄凉还没说什么,徐雯雯先气愤的叫了起来,“难怪当初一开学她就请了好几天的假!我还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说,结果竟然是去干这个!” “昕昕以前从来都没有违纪的历史,她是连课间的眼保健操都会老老实实做完的模范生哎!”徐雯雯越说越气,也顾不得避讳凤薄凉了,自顾自的脱口就骂,“这要是被抓住可是要退学的,还是为了容霄那种小混混,她怎么这么傻啊她!” 柳茉心里很满意她的添油加醋,她就是需要有这么个人,来替自己说出不方便说的话。相信凤薄凉听说,有一个女生曾经这样为自己的男友无私奉献,就算是九幽殿大小姐也会吃醋的吧?一旦吃醋,就可能跟霄哥闹别扭,多闹腾几次,再好的感情也会出现裂痕。到时候,就可以让易昕趁虚而入了。 正牌女友越凶悍,男人就会越留恋第三者的温柔。而温柔这一点,甚至不需要自己教,她相信这个时代,已经找不出几个女生比易昕更温柔了。 暗中打着如意算盘,但在表面上,柳茉故意等徐雯雯说得差不多了,才给她使几个眼色,暗示她收敛,接着又假意打圆场,向凤薄凉解释道: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真的没有什么的,霄哥没跟你说这些事,应该也就是怕你误会,凉姐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啊。” 这样的劝说,实为再加一把暗火。毕竟女生那点心思嘛,都是越不让她多想,就越容易多想的—— “霄哥都跟我说了啊!”谁知,凤薄凉再开口,就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柳茉一怔,凤薄凉又继续笑道:“我跟他之间没那么多秘密的,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也是我特别喜欢他的一点。” “还有你倒是提醒我了,昕昕帮了霄哥这么多,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柳茉脸色阵青阵白,没想到这次挑拨不成,自己的脸还被打得啪啪响。 自古以来,“隐瞒”都是情侣关系的大忌。并且通常来说,一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接触后,或者是为了避免麻烦,或者是真的就想偷吃,不管是什么原因,但他们总会选择向正牌女友隐瞒。而一旦女友无意中知道了,她会觉得“如果你心里没鬼,为什么要瞒我?”嫌隙也就这样留下了。 这一次,柳茉是理所当然的以为,容霄和易昕的这段往事,他一定会隐瞒凉姐,所以她就趁机揭破,好让他们出现矛盾。但既然凉姐早就已经知道了……这蓄力一击好像打在了空处,反震之力倒是让她一阵伤筋动骨。 当下,她也只能尴尬的附和几句:“是这样啊……你们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而后三人又在寝室内简单交流一番后,柳茉和凤薄凉先行离开,留下徐雯雯照顾易昕。柳茉今天连番吃瘪,也没心思再勾引苏世安了,自行招了辆计程车回家。苏世安不想打扰凉霄cp,也早早离开。 …… 易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涣散,整具身子都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奇异的梦境一个连着一个,梦里,她看到容霄很温柔的在对自己笑,于是她也笑了。如果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里能一直看到他,那她……很愿意一直留在这里…… 半梦半醒中,她曾隐约感到有个男生一直坐在自己床边,他有着一头漂亮的短发,被窗口洒下来的阳光照耀着,看不出原本的色彩;五官很精致,又很模糊,她看不清,只是那熟悉的眉眼让她感到亲切。 她只知道,他一直在照顾自己。他喂她吃药,她顺从的张嘴,又喝下了他递来的清水,好像这个人,就是可以让她毫无保留的信任的。 扶着自己躺下后,他还拿着湿毛巾帮自己敷额头,擦脸,又特别仔细的擦拭她的每一根手指,就像在轻抚着他最爱惜的珍宝。冰冰凉凉的感觉很舒服,让她面庞的高温逐渐降了下来,体内那团好似要将自己烧融殆尽的火焰,也正在这样的清凉中慢慢冷却。 好舒服,好舒服,就像夏天开着空调躺在凉席上一样的舒服……易昕满足的微笑了。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她隐约看到那个男生的脸上好像也露出了笑容。 “霄……霄哥……是你吗?”她残存的意识里,就只剩下了这个名字,本能的唤了出来。但这一刻,那个男生的笑颜好像僵了一下。 “霄哥,谢谢你照顾我……”易昕口中吐出含糊不清的词句。接着,她感到那个男生拉起了她的手,缓慢贴上他的脸,带着她仔细描摹他的眉眼,温柔而眷恋。 “霄哥……你去陪凉姐吧,我没关系的……”易昕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他能来照顾自己,她真的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啊…… 再一次昏睡过去的时候,她能感到那个男生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 第二天。 “唔……好痛……”易昕从床上坐起来,宿醉的后遗症也全面爆发,她觉得整个脑袋就像有千万根针在刺,被太阳一晒,更是头晕眼花。 “你现在知道痛了啊?活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那么醉!弄得一屋子都是酒气,熏死我了!”徐雯雯嘴里虽然在埋怨,但仍是麻利的递来了一板药片,“喏,赶紧把这醒酒药吃了,凉姐留下的!叮嘱我等你一醒过来就赶紧让你吃!” “凉姐……”易昕乖乖的吃了药,努力整理着思路,“昨天我在ktv喝醉了,是凉姐送我回来的啊……?” 那……还有一个人……那个喂自己吃药,给自己冰敷,照顾了自己好久的男生……他是谁呢? 既然药是凉姐留下的,那那个男生,会不会……真的就是容霄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易昕一颗心怦怦乱跳,小心的试探道:“那,雯雯,我昨天睡着之后,还有其他人来看过我吗……?” 徐雯雯白了她一眼:“还说呢!你弄得整个寝室都是酒气,其他几个人觉得晚上没法睡了,干脆都回家了,就留我一个人忙里忙外的照顾你!我是欠你的啊?” “也就是少爷对你最好!听我说你喝醉了,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不眠不休的在你床边照顾你!多亏有他,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昕昕,不是我说你,你真该收收心了!”这样说着,徐雯雯又趁机说教道,“有这么好的男友,就别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少爷哪一点不比那个容霄强啊?你要是敢玩劈腿对不起少爷,我可第一个不答应啊!” 昨天的人……是少爷……!易昕小脸瞬间刷白,感到胸口就像塌了一块,一颗心沉甸甸的直向下坠。 虽然,昨天的事她已经都记不清了,但她却很清晰的记得,自己是曾经对那个人唤出过容霄的名字的!……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他就是容霄,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自己竟然对着少爷,喊出了容霄的名字……完蛋了!完蛋了!以少爷的猜忌心和独占欲,他会杀了自己的……! 在徐雯雯的叙述下,易昕大概了解了昨天的经过。 当时容凰接到传讯,立刻就赶了过来,徐雯雯一见他就大倒苦水。 “少爷,还好你来了!你说那个容霄也真是的,明知道昕昕不能喝酒,还带她出去喝了那么多酒,现在醉成这样……昕昕自己也是,一见到他就找不着北,搞不懂那小混混到底有哪好了!” “昕昕……”容凰唇角,缓慢扬起了一道有些危险的弧度,“之前是和容霄在一起喝酒?” “还有我学姐和几个朋友啦。”徐雯雯大咧咧的说完,又担心的看着容凰,“少爷,昕昕去跟容霄喝酒,你不会生气吧?……哎,其实我这话问的也是多余,怎么可能不生气嘛,是我也会很生气哎!自己的女友哎!跟别的男人喝酒喝成这样……” “雯雯……”容凰望了床头熟睡的易昕一眼,将食指凑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见徐雯雯了然的点头后,他眉峰舒展,脸上重新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我怎么会生昕昕的气呢?昕昕的偶像就是容霄,我一直都知道。时隔这么久,终于又见到自己喜欢的偶像,昕昕一定很开心。太开心了,就难免多喝几杯,我不气她,我只是心疼她没有照顾好自己,也后悔没能在她的身边陪伴她。我这个男友,真是太不称职了。” 说到最后,他的眸底也闪过了若隐若现的哀伤,似乎果真是为自己的疏忽深深自责。 “少爷你说什么呢!你一点错都没有啊!”徐雯雯不愿见这样的哀伤出现在他脸上,连忙安慰他,“况且昕昕去ktv,本来就是她自己不肯告诉你的!她觉得你知道她跟容霄一起喝酒的话一定会很生气!我就说嘛,少爷哪里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就是这丫头自己爱胡思乱想,整天弄得跟受气包一样!” 容凰淡然一笑:“谢谢你,雯雯。这间寝室酒气这么重,恐怕也是不太好睡了,今天这里就交给我,你回家去住一晚吧。” 接下来的事,徐雯雯说自己回家了,就不太清楚了。 但,易昕却很清楚。 她能想象出,少爷坐在自己床边,一边帮自己冰敷,一边恨得咬牙切齿,琢磨着怎么收拾自己…… 更重要的,是她还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她把少爷错当成了容霄!这个无意中的错误一犯,她此前所有的努力讨好都会统统白费!少爷,是再也不可能相信自己的忠诚了…… 第1433章 词里乾坤(上) “那……雯雯你早上回来的时候看到少爷了吗?”易昕不便说出真相,只能旁敲侧击的试探着,“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少爷早就走啦!”徐雯雯一点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肯定就是回去睡觉了呗,也用不着给我交待。” “喔……”易昕轻轻埋下了头。这样的话,就没法确定少爷离开时的态度了。并且直到现在,自己的玉简上也没收到他一通传讯。 比起他直白的冲自己发火,这种意味不明的态度更让易昕害怕。总觉得,他就像一座沉睡的火山,不知何时就会忽然爆发。 “想什么哪?少爷回去了不是很正常?你是指望人家守你一整夜啊?”见易昕神情稍显失落,徐雯雯没好气的戳了她一指头,“少爷不要休息啊?还得十二个时辰给你随传随到?你咋那么能耐呢!” 易昕自知理亏,不敢回嘴,只能掏出玉简,尝试着拨通了少爷的联络。 信号波纹在屏幕上一浪一浪的传输着,易昕的心跳频率也跟着忽高忽低。她在思考,等一下如果传讯接通了,她应该怎么说比较合适。 既然是自己做错事,还是主动道歉会好些吧?但不知道少爷现在的心情如何,万一正在气头上,自己说错了话,会不会更加刺激到他?还是说少爷不提,自己也就不提呢……? 信号波纹伴随着传讯的嘟嘟声,接连响过数次,最后却是在易昕忐忑的注视中,弹出来一个显眼的红叉。 【提示:“呼叫失败,对方无应答”】 少爷……为什么不接我的传讯呢?易昕尝试着又拨了几次,回应她的,始终只是系统提示的“呼叫失败”。 再登上微时空,易昕惊讶的发现,容凰的主页发布了一首歌,就是在今天早晨上传的。 这首歌,名为“过火”。 “是否对你承诺了太多, 还是我原本给的就不够, 你始终有千万种理由, 我一直都跟随你的感受, 让你疯让你去放纵, 以为你有天会感动。 关于流言我装作无动于衷, 直到所有的梦已破碎, 才看见你的眼泪和后悔。 我是多想再给你机会, 多想问你究竟爱谁。 既然爱难分是非, 就别逃避勇敢面对, 给了他的心, 你是否能够要得回。” 虽然不是容霄那样的专业歌手,但容凰的声音也有一种独特的魅惑,唱起歌来用情至深,再加上他天振太子爷的身份加持,这首歌绝对是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 然而,此刻的易昕却没有心思去管他唱得好不好听。她只是觉得每一句歌词,都像是针对自己而写。就像是少爷正用温柔的嗓音,在自己耳边低声质问。这令她不寒而栗。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 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让你更寂寞, 才会陷入感情漩涡。 怎么忍心让你受折磨, 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如果你想飞, 伤痛我背——” 如果这首歌真的是唱给自己……易昕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借着歌词表达什么。 “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这是代表,今后他会加倍限制自己的自由吗…… 但还有那句“如果你想飞,伤痛我背”,这是代表,他愿意放了自己?他决定分手了? 两句歌词,两种极端,一种指向天堂,另一种指向地狱,易昕不敢乱猜,她承受不起猜错的打击。 想要弄清楚的话,直接去问他是最稳妥的!但易昕却不知该如何措词。这毕竟只是一首歌,如果他就说,他只是随便唱唱的呢?甚至他会反问自己,“昕昕希望我是什么意思呢——?” 想到他可能的语气,易昕再次打了个寒战。 “雯雯,少爷的玉简一直打不通……”她求助的望向徐雯雯,希望能从她这里吃到一颗定心丸,“还有,你看到他刚发在微时空的歌了吗?你觉得……他是不是在生气啊?” “真生气也是你自找的!”徐雯雯却是开口就骂了回来,“这事本来就是你不对,你说你去唱k就唱k,你瞒着少爷干嘛呢?还跟别的男人喝到那么醉回来,是我我也生气!” “哦,你肯定要说,担心少爷知道了会生气,拜托,这都是你自己瞎想的好吗?人家少爷都亲口跟我说了,你跟偶像聚会他不会生气!他只是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成天把自己臆想成受害者,然后就埋怨少爷,我说你真该去医馆检查一下,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 “退一步说,既然你都明知道少爷会生气,那你为什么还非要去聚会呢?你做事之前,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男友的感受,你这个女友是怎么当的?反正啊,这事我是坚决站少爷那边,你最好抓紧去给他道个歉,否则我会看不起你的!” 易昕没再说话,她默默握紧了玉简,只觉得很孤独。 男友的脾气阴晴不定,让她时刻提心吊胆。唯一的好朋友,也一点都不能理解自己……她真的好羡慕,昨天在ktv聚会的其他人啊…… …… 两人洗漱过后,就一起赶去剧组拍戏。 今天就是微电影正式开拍的日子了。明明前一天才刚刚确定女三号人选,今天就直接开拍,时间似乎是赶得太紧了一些。但节目组的人都说,两湖商会的工作效率就是这样的。就是因为他们够拼,才能创下更高的业绩,让公司在市场上远远领先其他的竞争对手。 因为要拍戏,徐雯雯正式向学院请了假。易昕的角色戏份不多,其实不用天天去也没关系,但她还是“舍命陪姐妹”的一并递交了请假单。反正整个高等部的课程她都自学完了,少上几堂课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去剧组,除了陪徐雯雯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想要见到容霄。 只有在剧组,她才能每天都见到他……即使不会有太多交集也好,也许这都是自己一生中,能和他走得最近的……唯一机会了。 …… 这部电影本身就是校园故事,剧组将会直接在天圣学院取景拍摄。穿着制服来来往往的学员们,也就成了最佳的“群演”。 以学生身份扮演学生,徐雯雯连衣服都不需要换,工作人员也只是给她简单的化了化妆,让她看起来气色更好,眼睛更有神。极力要保留的,则是她的青春本色。 至于容霄……易昕总有些想笑。为切合渣男角色,节目组专门给他设计了个新造型。是在张扬银发的基础上,将前额左侧的一小撮头发染成了红色。还别说,这个造型真的相当帅气。如果说以前的他只是炫酷,那这个新造型,就给他又添上了几分邪气,确实就是个栩栩如生的男主角。 就像易昕猜测的一样,容霄身边一直有好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自己根本就没机会和他搭话。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现场看到容霄演戏,他的演技太好了,有好几次她险些要忘记了他的真实身份,当真以为他就是从戏里走出来的渣男本尊。 她不太懂演戏,但是她想,能把一个人物,演得让人混淆了角色和演员——尤其又是在角色性格和演员本人差距极大时——这,应该就是很成功的吧。 上午的拍摄进度很快,容霄和沈安彤的戏份,基本上都是一条过。而徐雯雯作为女三号,她前期的戏大都是和女主沈安彤的对手戏。剧组的人本来还担心她是个新人,演技可能会不够成熟,但几段戏拍下来,她却把这个闺蜜角色扮演得非常可爱,让人能轻易的找到代入感。节目组的人见状也是暗喜,都说这次校园选角,还真是找对人了。 “昕昕,你刚才看到我的表演没有!”拍摄间隙,徐雯雯兴奋的跑到易昕身边,拉着她的手笑着跳着,“导演都夸我演得好!” “啊!我觉得我——能——火!”话没说两句,徐雯雯就陷入了她伟大的白日梦中,“因为整部戏我几乎都是跟男女主一起拍,跟在他们身边,就可以蹭到好多镜头!你说凭我的演技,会不会直接拿个大奖回来啊!到时候一定会有好多经纪公司对我发出邀请,呜哇,我该选择哪一家才好呢!真让人烦恼——” “嘁,不就是本色出演吗?”有几个女群演听到她的自我陶醉,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这女三号有什么内涵啊,就是上去卖卖傻,搁谁谁不行啊!” 她们同样是上次参加过选角的学生。大家都是来试镜女三号,最后只有徐雯雯选上了,她们却只能被安排当龙套,自是满心不服。 再加上,她们扮演的角色,在戏里和女三号也是有冲突的。角色倒也挺符合她们,就是那种每个班都会有的,爱聚在一起嚼舌根的女生。当时的剧情就是,她们几个听说男主劈腿后,在一起兴奋的议论着女主。 如果仅仅是男生对不起女生,或许大家还会同情一下那个女生。但如果是在男生屡次背叛后,女主依然委曲求全,无怨无悔的向他乞讨爱情,只会让人觉得这个女主自己也是犯贱。对一个连自己都不尊重自己的女生,其他人对她自然也不会有多少怜悯。 听到同班女生的谈论,女主是难过的默默走开,女三号则因为气不过,直接上去和她们理论。 这场戏导演专门称赞过徐雯雯演得很好,把一个仗义的闺蜜演得活灵活现。其他几个女生却是心有不服,觉得她们被分配到的戏份一共也只有这一点,根本没有可供发挥的余地。不是她们演不好,是剧组对她们不公平! “就是!一看就是托关系进来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几个女生已经走到了她们附近,还故意提高声音,生怕徐雯雯听不见。 “哎哎哎,几个八婆吵什么吵!”徐雯雯果然被激怒了,单手叉腰的冲上前,另一只手噼里啪啦的从她们脸上点过,“不管怎么样,我能接到这个角色就是我的本事啊!你们觉得没什么了不起,那你们自己也去托关系啊!” 要是真能托到关系,也用不着在这里演龙套了。几个女群演对视一眼,心有不甘的走了。 又过了几条男女主对手戏,现在要拍的是前期的一场重头戏。 女主过生日,想请男主放学后一起去订蛋糕,但却被她亲眼撞见,男主正在向一个低年级美女要联络方式。 虽然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传到自己耳朵里了,但亲眼所见的震撼毕竟不同。女主心痛,心碎,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拉着闺蜜默默离去。 沈安彤把女主的情绪变化拿捏得非常好。一开始和闺蜜同来时,她是激动而略带忐忑的。这段时间和男主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就像每一个遭到“冷暴力逼分手”的女孩一样,她已经陷入了无限的自我怀疑中。平时她根本就不敢去打扰男主,直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去邀请他……希望借着今天,能让他们的关系有所转圜。 然而,当她们远远的看到,男主和一个漂亮学妹站在一起,他手里还拿着玉简,从容的储存着她的联络方式时,女主眼里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她的手都在无意识的发抖,紧握着她手的女三号也察觉到了,有些担忧的望向她。 “阿……阿昊……”一直等到那名学妹离开,女主才敢小步小步的走上前,软弱的呼唤着男主。 男主面对学妹时还略带邪魅的笑脸,一转身面对女主时,立刻只剩下了满满的不耐,眼中有着清晰可见的嫌弃。 “一大早的干嘛啊?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还赶着上课。” 就算被女主当场“抓包”,他不但没有任何紧张,反而是将质问与被质问的角色颠倒了过来,毫不留情的对着女主喝斥。 这也足能看出,他对女主,不但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更是连起码的尊重都不具备。 他所自傲的,不过就是女主足够爱他,离不开他,所以,他就恣意的践踏女主的自尊,并以此为乐。 第1434章 词里乾坤(下) 沈安彤饰演的女主,前期的造型就是刻意扮丑。 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原本雪白的肤色,被涂上暗色粉底,显得黝黑粗糙;两侧蓬乱堆积的碎发,让她小巧的下巴有种不胜负荷之感;背后一条单调的马尾辫,从背影看去倒像个中年妇女;一身裹得厚厚的毛衣,露出的衣领隐约发黑,外面再套上制服,整个人都是臃肿不堪。 和那些青春靓丽的女学生相比,她看上去就像个土里土气的村妞。再加之遭受男友冷暴力,深深的自卑让她的背脊都挺不起来,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卑微,更是让她像一簇路边的杂草,可以由人随意踩踏。 “阿昊,我只是想说……”她谨小慎微的态度,根本不像面对自己的男友,反而像是祈求着债主的宽恕,“今天放学之后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去逛逛街?我们可以去上次说好的那家甜点房,你说过很想吃他们家的招牌柠檬蛋糕……” “柠檬蛋糕,我早就吃过了哎!”她用尽全力捧出的希望,就这样被男主毫不留情的打碎,“还有,我今天要跟学生会的几个学长一起讨论工作,可能要留到很晚,你就自己先回去吧。” “是……是这样啊……”女主小心的点下了头,将所有的苦涩都咽回肚里,“那……那你们好好忙,别太辛苦了。到时候,我来给你们送吃的好吗?” “不用了啊!饿了的话我们自己会叫外卖的!”就算女主甘心让自己成为一个随传随到的老妈子,还是得不到男主的一个好脸色,“还有,你没什么事能不能别来会议室找我?让我兄弟都知道我有你这么个女友……很丢脸哎!” 最后这几个字,虽然他是略微偏过了头,但音量依旧足够让女主听清。 不得不说,他们真的演得很好。要是沈安彤本人,被人这么当面羞辱,估计早就上去敲他脑袋了,但她却是完美的演出了一个委曲求全的女主,让人只觉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容霄的演技同样传神。明明是那么帅的造型,那么帅的脸,但渣起来就是让人想揍他! “那,好吧……”女主眼里最后的光芒也熄灭了,“你们也别忙到太晚了,身体最重要。到家了就给我发个短讯,让我放心……”见男主没有其他的“吩咐”,她这才缓缓的转过身,面部失控的不住扭曲,双眼中蕴含着无限悲伤,步履蹒跚的离开。 按照原剧本,女三号陪着女主走出一段距离后,曾经转过头,略带埋怨的瞪了男主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跟上了女主的脚步。到这里,这场戏也就可以结束了。 但,徐雯雯回头瞪视男主后,有些不甘的咬咬嘴唇,犹豫半晌,却没有按照剧本中的“欲言又止”,而是猛地甩开女主的手,快步返回,狠狠推了男主一把,对着他破口大骂。 “哎,你是怎样啊!有时间把妹,没时间陪芸芸逛个街?说自己整天忙学生会工作谁信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是芸芸的生日,她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她是你的女友哎!就是希望过生日能让你陪她一起吃个蛋糕,这要求过分吗?” 这段台词,完全脱离剧本,容霄略微一怔,下意识向导演望去。 导演虽然也有些讶异,但他毕竟是见多了演员的临场发挥,徐雯雯现在的表演,让他觉得“挺有意思”,也很真实,于是幅度轻微的一点头,示意继续。 既然没有剧本做参考,接下来就需要他们依照角色性格,自行发挥了。 容霄收回视线,适时的在眼底升起一股厌弃,毫不客气的怼道:“关你屁事啊?我的事轮得到你管?” “你的事我懒得管,但芸芸的事我非管不可!”徐雯雯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如果你根本就不想跟芸芸在一起,那麻烦你跟她说清楚,不要总是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就给她一点乱七八糟的暗示,让她再次一头栽下去!让她始终对你抱有幻想,白白耽误她的青春!要不是芸芸傻乎乎的喜欢你,你以为你算什么啊?你根本就配不上芸芸!如果没有你,芸芸她完全值得更好的人!” “哈,更好的人?”容霄冷笑,朝着远处沈安彤的方向投去一瞥,“别逗了,你看看就她那个样,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除了我,有哪个男人还肯大发慈悲的接受她啊?你真当她万人迷了?” 徐雯雯气得咬牙切齿,猛地抬起一巴掌就向他扇了过去。 这一掌扇得又快又狠,但容霄反应也不慢,半空中准确的扣住了她的手腕,不顾徐雯雯奋力挣扎,目光一厉,直接拖着她走到沈安彤面前,将她狠狠一摔。 “管好你的闺蜜!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从徐雯雯为她出头,大骂容霄时,沈安彤就始终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上前劝阻。这倒不是她不擅长临场发挥,只是按照女主的性格,这种时候的确是会委委屈屈的站在边上。不过,虽然一句台词都没加,她却把女主旁观时的表情变化演得非常传神。时而焦急,时而自苦,从她的眼神里,你可以读出千言万语。 “还有,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对你那么不好……”容霄就站在她面前,此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 “不……没有……!”不等他说出那句最伤人的话,沈安彤急急的开口打断了他。那一对泪汪汪的眸子直直的凝视着他,好像他就是自己全部的救赎。 “阿昊……一直都对我最好了啊!”她的眼神狂乱而哀伤,又透出一种长期积压的疲惫,“我们交往的那天就说过,要从校园走进婚姻,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为阿昊穿上婚纱啊!” “刚才,都是小婷说话太过激了!”沈安彤迷离的视线从徐雯雯脸上扫过,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望着容霄,“我替小婷向你道歉……对不起!”她深深的鞠了一躬,“我……我从来都没有埋怨过阿昊,我是真心想跟阿昊好好的……” 这段临场发挥,可以说演出了精髓。前一段台词,女主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男主,透露出她的人生是仅仅为男主而活,这也是造成她前期不幸的根源。 不但是卑微的倾诉爱意,紧接着,她竟是代替闺蜜向男主道歉!一个人被欺负了那么久,当终于有人为自己说话,她本能的反应竟然是自己把自己的头按下去,还要代替闺蜜把头按下去。像这种完全“扶不起”的性格,是彻底泯灭了观众对她的最后一丝同情。 如果说之前大家只是想抽男主,那现在,他们更想好好抽这个女主几巴掌!人,怎么可以自甘堕落到这种程度? 容霄配合得恰到好处,冷笑一声,轻佻的捏起了她的下巴:“既然是想跟我好好的,那就要乖一点,别成天给我添乱了!能记住么?” 沈安彤软弱的连连点头,容霄随手将她甩开,大步而去。 “芸芸……”徐雯雯气不过,还想说话,但这时她就看到,沈安彤怔怔的望着地面,大颗大颗如黄豆般的眼泪,连珠串般的滚落下来,啪嗒啪嗒的砸在她的脚边。 这场戏的最后一幕,就定格在女主的迷蒙泪眼中。 “卡!” “非常好!” 导演站起身,大力的拍着巴掌。 容霄和沈安彤,不愧都是圈内出了名的演技好,而他们的配合也更是传神,完美接住了对方的演技。 唯一稍稍次之的徐雯雯,替女主打抱不平,大骂男主的那一段也演得非常真实,远远超出一个新人的演技。她的台词不但设计得恰到好处,更是看不出什么刻意的表演成分,好像男主是真的伤害了她所珍惜的闺蜜,让她深恶痛绝一般。 “我要问一下女三号,为什么会想到临时加戏?”赞叹过后,导演又向徐雯雯询问道。 这段加出的戏,称得上是点睛之笔,他当然想知道这个新人演员是怎么想的。如果真是可造之材,今后他不介意多加栽培! “就……因为我把自己代入角色,这是本能的反应啊!”徐雯雯第一次受到导演的重点关注,难免紧张,但还是流利的答了出来,“既然女三号是女主的好闺蜜,看到闺蜜被人这么欺负了,当然要站出来替她出头啊!我是这么想,所以也就这么做了。” “但是,”导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加戏,当时是演得爽了,但这会和后续剧情有所冲突啊!” “如果你好好看过剧本,就应该知道,女三号的人设,是较为文静内敛的。她活泼,仅仅是对自己的好朋友活泼,但这么为人强势出头的事,她是做不出来的。而且,她对男主,也一直是有着隐隐约约的好感,所以后来男主欺骗她的时候,她才会那么轻易的就上钩了!” “现在被你一改,女三号不但外向多了,更是嫉恶如仇,我们也就不可能再说她对男主有好感了。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对后续剧情负责?” “那把人设改一下不就好了!”徐雯雯摊了摊手,“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受气包子,有女主一个就够了啊!把女三号改得仗义点,霸气点,说不定还更讨人喜欢呢!否则在女主崛起之前,只能看她被男主虐了又虐,观众会觉得很憋屈的!说不定就直接弃剧了!” “而且我觉得,其实没必要非让女三暗恋男主。”见导演并没有生气,徐雯雯又一口气说了下去,“反正女三最后是被男主骗上床的嘛!可以让男主下药啊!这样还更体现了男主的渣呢!如果女三一边和女主做好闺蜜,一边又长期暗恋男主,等男主女主刚一分手,就迫不及待爬上男主的床,这样只能说女三很婊好不好!” “况且像男主这种渣男,干嘛要安排那么多女生喜欢他啊!以我看遍总裁小说的经验,这种不珍惜女主,还劈腿的渣渣前男友,根本就是女主强大之后被完虐的炮灰好不好!” “呵呵,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有点意思啊?”听着她的侃侃而谈,一群工作人员愣了半晌,最终还是导演第一个反应过来,笑吟吟的点了点头,“好,那就照着你说的改!只要拍出来的效果好,相信西陵会长也不会有意见的。” …… “雯雯,你知道吗?你刚才真的演得特别好!我都看呆了!”徐雯雯下来后,易昕兴奋的拉着她的手,为她感到骄傲,“导演也采纳了你的意见,这个角色真的被你诠释得很出彩,你继续好好表现的话,我想导演还会再给你加戏的!说不定你真的能靠这部戏走红!” 这一次,徐雯雯却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她仔细打量易昕几眼,皱眉叹了口气。 “昕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加戏吗?” “因为我觉得,你跟这个女主实在是太像了!都是胆小,懦弱,永远只会委曲求全!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敢去争取,让你伤痕累累的人你也不愿意放手!说好听一点是痴情,说难听一点就是犯贱!” “我刚才那些话,就是说给容霄听的!不知道他能不能领会我的意思!他现在的行为,跟那个渣男男主也没什么两样!既然已经跟凉姐交往了,为什么又不把话跟你说清楚,早点断了你的念头?告诉你,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喜欢你!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女人,你们之间也没有可能!就算你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接受你!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有超出朋友的关系!早点说清楚也好让你早点死心!他为什么不说?” 易昕的心,霎时间一片冰凉。 就算早就知道自己和容霄没有可能,但她还是傻傻抱着暗恋的梦。直到被徐雯雯这一通劈头盖脸的刺激,逼着她面对她拒绝面对的事实,让她的心脏痛得几乎要裂了开来。 “雯雯,我……我会学着克制自己的……”最后,她也只能拉着徐雯雯的手,小声哀求,“求求你,不要再随便加台词,不要逼着他说狠话拒绝我了好吗……就让我保留一份念想,哪怕是永远都不会实现的念想,求求你……” 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徐雯雯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小脸蛋。 “你跟女主真的是太像了。不过电影到最后,女主总算有所成长了,你又能不能有所成长呢?” 第1435章 无边落木 天空阴沉沉的,死一般的灰,令人无端的感到心绪沉闷。 厚重堆积的云层,就像是一座座的墓碑,压住了这个世界,也压盖在每个人的头顶。 墓园,这个总是代表着悲伤的地方,纵然两侧蔓延开大片绿野,但这里的绿色仿佛也是死气沉沉的。好似与大自然本身被完全剥离。 只有萧瑟的北风,流连在一排排冰冷的石碑上。风声寂寞地低语,唱着古老的歌谣,为这里沉眠的逝者悲哀。角落里几棵高大的树木,枝叶簌簌颤动,为这死寂氛围更添了几分凄清。 望着四周层层叠叠的墓碑,一种压抑感扑面而来,沉重得几乎透不过气。 有的坟墓颇为奢华,大理石制成的墓碑上,用金子刻着逝者的姓名。但更多的坟冢则显得十分朴素,甚至简陋,连一块石碑都没有,周围长满杂草的坟冢也是屡见不鲜。 站在坟前,才真正感到生命的渺小。贵族也好,乞丐也好,终有一天会走向相同的归宿。这里,有你有我。 生死交界之处,依稀还能听到亡魂的哀歌。墓地的尽头,仿佛与远方的灰色天空连成了一线。那天际的彼岸,或许就叫做天堂。 一对母女在墓碑前伫立良久。虽然都只是穿着朴素的黑衣,但那十余年形成的高贵气质,却显示出她们的身份高人一等。 半晌,两人一起蹲下身,将一大束鲜花放在墓碑前。那位母亲抬手轻抚着墓碑,喃喃低语,一滴滴泪水洒在枯黄的土地上。 也不知是蹲得太久,还是失去亲人后的身心俱疲,再度起身时,那母亲却是踉跄了一下,险些便要栽倒。那女儿连忙抬手搀扶,嘴里还叮嘱着“小心一点”。 “咳……人老了,不中用了……”那母亲苦笑着摆了摆手,“露娜,娘没事。娘还要为你,撑起我们这个家,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垮了的!” 这一对母女,正是杨露娜和她的母亲。今天,她们是来送杨万弘最后一程的。 盛元新工厂的大型离奇死亡案,不知上面是避讳着什么,一直是将新闻一压再压,向来以猎奇为生的八卦杂志上,都看不到什么报道。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白霖晚事件,其实又何尝不是有意在转移大众的视线? 正因为这样,杨露娜母女作为死者之一的家属,拿到的也只是一点微乎其微的赔偿金。并且那些和她们交涉的官员,曾经严肃的警告过她们,拿着钱就安生过日子去,这起事件相当敏感,任何以此为由,企图闹事的人,都将会成为z府的敌人。 一次死了这么多人,还有不少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而死者还会有亲人,照理说想完全按住声音是不可能的。杨露娜母女当初也在观望,她们不想做出头鸟,但也不想吃哑巴亏,所以她们在等待,如果有其他人抢先出头,并且闹出了气候,她们就要加入呐喊的队伍。 然而,有段日子过去了,整个社会上,竟然真的就像平静的水面,没有激起一点浪花。各路媒体集体失声,盛元新工厂照常开业,现在大肆宣传的,都是什么两湖商会的微电影开拍。“粉饰太平”四个字,几乎就要写满了任何报纸的头版头条。 看样子,官方不仅是口头警告,也的确是采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方法,堵住了那些不听劝说之人的口。 迫于情势,杨露娜母女也只能三缄其口。就连杨万弘的葬礼——由于他已经不再是商场名人,愿意前来给他献一束花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杨太太看在眼中,也只能唏嘘。谁让丈夫生前混的,就是这么一个再现实不过的圈子呢? “听说姝娴那孩子,是准备彻底退出时尚圈,回去接手她们家的公司了……现在专门请了好几个专业导师,在给她补习企业管理知识。这样也好,老黄他家也算后继有人……露娜,你呢?” 问出这句话,杨太太也是一阵感慨。黄姝娴是可以回去当女老板,但她们家老杨……走的时候留下的除了债务,哪有能够让女儿接手的事业呢? 公司破产后,她就在一家商场找了一家化妆品销售的工作。她这个曾经出手富绰,还有一帮仆人伺候的阔太太,现在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恳求那些往来的时尚女郎买下一支口红。 不管有多么无法适应身份的颠倒,但她也只能逼着自己去适应。毕竟,这就是人生,每个人都只能自谋生路,没有人理会你活得有多么不容易。 好在,凭着她以前“非名牌不买”的经验,对各个品牌的化妆品,她还是能介绍得有模有样。在这家店里,业绩也一直算是名列前茅。 丈夫不愿意低下头去打工,他一心想借钱做大生意,想东山再起。杨太太不想打击丈夫的骄傲,所以她不再劝他,而是选择自己去赚钱,希望有一天,能为丈夫筹集到足够的本金。 但是,丈夫却没能等到这一天……一想到这个,杨太太就泪流不止。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她当初就是拖,也一定要把丈夫拖出家门啊! “露娜,你真的还要继续混圈吗?要不要……娘给你托托人,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如果不是无计可施,杨太太实在不希望女儿去做那种抛头露面的工作,“那个圈子是很乱的,听说经常有很多大老板,专门打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的主意,你会受很多委屈的啊!……” “娘,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杨露娜只是平静的拍了拍母亲的手,“现在还有什么工作,能比做明星来钱更快呢?而且,这是唯一重新进入上流社会的捷径了。” 是啊,她必须留在这里……只有继续在圈内混下去,让自己越来越有名,她才有可能接触到那些真正的达官贵人,哪怕只是成为他们的玩物也罢……只有这样,她才能……报得了仇!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娘也不应该干涉你……”杨太太叹了口气,“要不,你还是去找一找容凰少爷,请他高抬贵手?不管当初你们两个孩子到底有什么过节,但他要出气也出过了,现在,又赔上了我们家老杨一条命,有天大的恩怨也该抵消了……如果他愿意帮帮你,也许我们母女,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或者……如果你不愿意找容凰少爷,也可以试试找他交往的那个女孩?你们以前,不还是一个年级的同学吗?让她去说说情,容凰少爷应该会给她面子的……” “不可能!”杨露娜脱口而出。见杨太太被她吓得略一瑟缩,也感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咬了咬嘴唇,认真的扶住母亲的双肩。 “我是不会去求他们的……我们母女,自己有手有脚,完全可以靠自己活下去,为什么要去向仇人乞求?当初如果不是他们,父亲也不会……就算他们现在出于歉意,假情假意的补偿我们一些又如何?就能抵消他对我们造成的伤害吗?!” “更何况……我和容凰现在的地位是不平等的!就算我低声下气的去求他,暂时让他心软,赏我一口饭吃……但那样一来,我们就只能永远依托在他的庇护之下!永远都不可能有真正的尊严!让仇人来当我们的救世主,你甘心吗……你甘心吗娘?” “所以……我一定要依靠自己站起来……!”杨露娜这样说着,声音格外坚定,目光也透着令人不敢鄙视的犀利,“站到和他相同的高度,然后,我一定要他为当初的行为,向我道歉!” 女儿有这份志气,杨太太也不便多说。她转过视线,再次望望身旁的墓碑,转身时,忍不住掩住口唇,爆发出一阵咳嗽。 老杨走后,她这具身体是越来越不中用,短短几天,好像就已经老了十来年。 “娘,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再陪陪爹。”杨露娜安抚的轻拍着母亲的背,轻声劝道。 “那……好吧。”杨太太点点头,“你也好几天没睡觉了,要是你爹知道,肯定也不忍心看你这么折磨自己。往后,就是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了……别让娘太担心你……” 杨太太离开后,杨露娜再次转身面对墓碑。她缓缓将脑后的帽子拉起,盖住了头顶。这时的她,就像是变了个人,片刻前那夹带哀伤的脆弱,已经全部褪去,无影无踪。一股凌厉的恨意,就像是冲天而起的刀锋般,让她整个人都是杀机四射。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她喃喃自语着,眼里的悲伤一闪而逝,很快凝聚成的,就是一种刻骨的仇恨。 “易昕,这都是你害的……”她双拳收紧,骨骼清晰作响,“如果不是因为你……少爷不会报复我们全家,我家的公司不会破产,父亲不会自暴自弃,也不会因为病急乱投医,去相信盛总的鬼话,最后糊里糊涂的把命丢了……这都是因为你!全部都是你害的!!” “易昕,是你杀了我爹!如果没有你,我们家不会落到这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爹他现在躺在这里,你凭什么继续逍遥快乐的生活下去?你还可以结婚生子,还可以有很长的人生,可是我爹呢?他什么都没有了啊!是你造成了这一切……你是罪人……你该死!这条命是你欠我爹的!我一定要让你死!!” 说来也奇怪,杨万弘的死,可以说涉及到一连串的人。但是现在,她没有那么恨当初亲手造成她家破产的容凰,没有那么恨设下这个鸿门宴的盛爵元,也没有恨那个出现在会场的神秘凶手……但是,她唯独就是恨极了易昕!恨那个貌似单纯柔弱,却造成了这场悲剧的人!她恨透她了…… 她要报复,她一定要报复! 一身黑衣的她,独立于墓碑前,杀机纵横,就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厉鬼索命。要是给其他经过的人看见了,恐怕真会吓得撒腿就跑。 只有道旁的树木依然屹立。风声低旋,两侧不时传来枝叶的哗啦声,偶尔有几枚叶片飘落,就像是在唱着一首忧伤的小曲。 不知过了多久,杨露娜才阴沉着脸走出墓园。 途中,还接到了谢少琛的传讯。 他一开口就是:“你现在在哪?我没时间给你放丧假,马上给我回来工作!” 如果是以前,听到他这样毫无人情味的话,杨露娜会很生气,但现在她却只是轻蔑的一笑,冷冷应道:“不用你说,我现在正在赶回公司,要给我接的活准备好了么?” 她意外的爽快,谢少琛倒是一怔:“你这次怎么这么听话?” 杨露娜冷笑一声,周身再次散发出一种强大无比的气势,好像她真的已经成为了天后级人物,高不可攀。 “我当然会回来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这个圈子当初是怎么把我赶出去的,我就要它再怎么把我请回来!你听好,以后有什么资源你就尽管给我接,还有什么酒局、饭局,我照单全收!你要我做的事,我会全部配合你,但你也必须不遗余力的把我捧红!我一定要登上演艺界的巅峰!” 所有伤害过父亲,伤害过她们家的人,她都不会放过!所以,她需要地位,需要权势!易昕,就当做是她的第一块磨刀石…… 是啊,她不会再耍清高了。和她的仇恨相比,什么清白,什么名誉,她曾经苦苦执着的东西,在现在看来全是那么不值一提! 那边谢少琛又惊又喜,连忙答应道:“你早点想通不就好了么?我跟你说,凭你的条件,只要能多认识几个贵人,要翻红那是很容易的事!那咱们就说好了,你做天后,我做天后的经纪人,一言为定?” 杨露娜唇角再次逸出一丝冷笑:“一言为定。” 踏出大门后,她回过头,打量着这片阴沉沉的墓园。 “易昕,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下一个躺在这里的人!我发誓!” 第1436章 清欢几许 自从天圣学院成为微电影拍摄场地,这里就每天都是人声鼎沸。 导演拿着大喇叭吆喝的声音,学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记者们拥挤着争抢头条的声音,还有不少专程赶来的市民,指指点点,各抒己见的声音。 虽然喧哗,却代表着一种生命的活力,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年轻真好,还能为自己喜欢的事尽情拼搏一回,真好。 一辆黑色的加长保姆车,静静的停在了学院门口。 车窗被摇下半截,车内一位戴着大号墨镜的女子转过视线,望向操场上那群认真拍摄的演员们。即使她艳红色的薄唇紧抿,一言不发,但对外界热闹景象的深深憧憬,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落魄的女子,就是不久前还曾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俞丽妍。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接不到通告了。而她也比谁都清楚,这是因为自己得罪了盛总,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警告”自己。 如果说业内及饭圈的打压方式,是给你买水军、买热搜黑你,那么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根本就用不着这种小儿科的手段。因为他们轻而易举就可以封杀你,断绝你的一切资源。 除了她的粉丝,似乎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了。是啊……毕竟大众对她的评价,就只是个没实力,没演技的“炒作女王”,大事小事都要放出来炒,现在炒作女王终于肯消停一段时间了,恐怕网友们高兴还来不及。 公司的人曾经委婉的向她表示,如果她真有金主,那就去求上一求,都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妥协的啊? 俞丽妍只是苦笑。是啊,她看得出他们是真的想帮她翻盘,但这份“好心”,也不过是在为他们自己的腰包考虑。毕竟自己是公司的一姐,她接不到通告,会导致公司亏损很多钱。 见她始终是不置可否的态度,那些人渐渐的也就不再劝了,但他们再看向她时,却都带上了一种对“过气艺人”的鄙夷。转而又去巴结起了近期蹿得最快的新人小妹。 有句话说得好,只有当你落魄了,才知道你以往面对的是人是鬼。 这段日子里,她还听到了一些内幕消息。 据说盛元剪彩仪式当天,曾经出了大事,死了很多人,但很快都被压了下去,在正规媒体上看不到任何报道。 能站到这个位置,俞丽妍的人脉还是有一点的,而通过多方打探,她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消息是真实的。 连重大命案都能一手遮天,她不得不感慨,盛总如今的势力,确实是很强大啊。也难怪想捏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小蚂蚁一样。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案事关丞相,更涉及到一个更大的秘密,“四大邪神道”。为了自保,丞相是说什么也要把这件事死死盖住的。而盛总,只能说是运气不错,刚好和丞相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望着窗外的一张张笑脸,俞丽妍感慨万千。当初,她也曾在这里读书,是这些学生当中的一员。也许,这些做着明星梦的后辈们,这一辈子都达不到她现在的高度,但他们却活得比自己快乐很多。因为他们的每一点成就,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创造的,他们问心无愧。 这时,她一直紧握着的玉简忽然亮起了,是米子尧打来的通讯。 “妍妍,今天怎么样了,经纪人还没有给你答复吗?” 听到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俞丽妍又是感动又是委屈,眼眶中很快就蓄满了泪水。她不得不暂时摘下墨镜,摇上车窗,让眼睛透一透气。 说真的,其实这次自己会被整,就是因为在剪彩仪式上,米子尧借着采访挑衅盛总,导致他迁怒自己。但其中的隐情,她却是不能,也不便对他明说的。 而且她知道,米子尧最近的情况也不太好。他之前几乎拼上性命才拿到的独家新闻,一直被上面死死压着不让发,就连把相关信息发到网上,也会很快就被屏蔽。 他想要向世人揭示真相,但幕后黑手的权力,却堵死了他的每一个发声渠道。 这些日子,米子尧都为此焦头烂额,俞丽妍帮不上他的忙,却也不愿再让他分心。所以表面上,她没有明说自己被整,只说是由于工作调动,让她的资源出现了一些问题。 “妍妍,别太担心。”见她不说话,米子尧又温言安慰道,“毕竟你的名气摆在那,他们不会让你停工太久的。” “就算真是一直不能复出……我也会养你一辈子。” 这一句话,让俞丽妍强忍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她竟然有了立刻就宣布息影,嫁给米子尧安心过日子的念头。 “谢谢你阿尧……”她努力的忍住哽咽,“真的谢谢你……” “小傻瓜,跟我还要说什么谢?”米子尧笑了笑,“改变不了的事,就不要想太多了。倒不如先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充充电,到时候,再变成一个更有魅力的自己,璀璨归来。” 俞丽妍认真的连连点头。她不会被打败的……就算是为了阿尧她也不会让自己轻易被打败!她愿意按照阿尧的建议,去报几个培训班,好好增进一下唱功和演技,不再只做世人眼里的“花瓶”。 “yan姐,能走了么?”传讯结束后,前排的小助理转过头问她。 这段时间她停工,助理们也跟着她没事可干。他们应该是有怨气的,所以再和她说话时,也都透出了几分不耐。 “……走吧。”俞丽妍做了个深呼吸,嘴角也扬起了久违的笑容。 只是短短的一通传讯,他就治好了自己的伤痛,他的鼓励……能够化为自己前行的力量。阿尧,他真的是自己的……太阳啊! …… 保姆车的停留和离开,都没有引起学院内众人的注意。 谢少琛现在就在操场上到处闲晃,也会见缝插针的和导演套上几句近乎。 这段日子,他经常往剧组跑。反正他在公司里也没什么经纪人的活可干,倒也没什么人来干涉他。不过那些同事背后谈起他,却是少不得要讥讽一句:“不务正业”。 谢少琛喜欢来剧组,一来是追随柳茉的脚步,二来,也是因为他还想在这里看到angel。 听说angel也被分配到了一个角色,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女四号了,谢少琛也为她高兴。不过这几天,他们一直还没有什么接触。 angel经常和她的闺蜜在一起。那个闺蜜张扬蛮横,心直口快,一看就是跟自己不对盘的类型。有她在边上,如果挑拨自己和angel的关系就不好了。所以他通常只是远远的看她几眼,就独自离开。 到了今天,难得没看见那个闺蜜,但angel也不在,谢少琛百无聊赖,一个人沿着操场闲逛,走到某一处偏僻角落时,却忽然听到一阵女生的吵嚷声,还伴随着零星的尖叫哀求。 这种情况,通常就是一群人在聚众欺负某一个人,就像自己在公司里受到的排挤一样……谢少琛本来是不想管这种闲事的,但无意间抬眼望去,却是让他一怔。 易昕被几个女群演围在当中,她们手里都拿着剧组用的水管,朝她头上、身上不停的浇着水。看到她狼狈躲避的样子,更是让她们得意的尖声大笑。在这群人身上,似乎天生就带着恶意,折磨别人,能给她们带来异样的满足。 易昕同时承受着几只高压水管的冲击,她的头发已经被打湿成一缕一缕,就像是一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小脸惨白,寒冷又夹杂着恐惧,让她的眼神充满了绝望。衣服更是被从里到外浇得透湿,湿淋淋的紧贴在身上。就算是大夏天,那种刺骨的寒意也还是够受的。 “呜……求求你们……”易昕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就又被几道水箭浇了回去。冰冰凉凉的水直扑在她的脸上,让她连呼吸都无法自如,尝试说话,也会有水顺着嘴巴灌进来。再加上被水管释放而出的力道,更像是连绵的一拳接着一拳,打得她疼痛不已。 最终,易昕只能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护在身前,徒劳的抱着头,抵御外界的伤害。 angel……谢少琛看得一阵心疼,这丫头,被欺负得比自己还惨啊!她平时在学院的日子,也一直都是这么过的么? 仗着自己两湖商会工作人员的身份,谢少琛清了清嗓子,大步走上前。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为了增加威慑力,他直接抢过一名女群演手中的水管,转而对着她们浇了过去。 “哇啊——”这群刚刚还很嚣张的女群演,轮到自己被浇得透湿,顿时一个比一个叫得还惨。 “我……我警告你啊!她的事你最好少管!否则的话,没你好果子吃!”狼狈的逃出水箭攻击范围后,女群演们才转过头,昂着脖子撂出狠话。 谢少琛也懒得理会她们,连忙又去查看易昕。 易昕仍然是保持着那个紧紧抱头的姿势,也许她的潜意识,还是深深沉浸在刚才的恐惧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无孔不入的水箭攻击,似乎暂时终止了。她这才惶惑的抬起头,目光依旧是胆怯无助的。 “啊,你是……上一次的……”易昕很快认出了谢少琛。这时她也暗暗感慨,他们好像真的是很有缘,最狼狈的样子,刚好都是被对方看到。一人一次,倒也算扯平了。 被众女生围攻的时候,她满脑子都只有恐惧,现在惊悸稍过,才感到一阵入骨的寒意。头顶的太阳很大,散布到整片操场上的暖意,却好像一点都过渡不到她体内。那些湿透了的衣服,就像是一个冰冷的罩子,将她和外界的温暖完全隔绝。 冷意侵入,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牙齿也是格格作响,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谢少琛看她冷得发抖,没顾得上多想,就连忙脱下衣服给她披。 她真的是很娇小的人儿,一件衣服就可以裹得严严实实,就像是一朵经不起雨打风吹的脆弱小花。这样柔弱的女孩,为什么有人忍心那样伤害她呢?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看她的脸色稍稍恢复了几分,谢少琛也连忙询问道。 易昕轻咬着嘴唇:“她们说……后面的剧本里有场雨戏,要让我先适应一下……” “几个群演懂什么啊?”谢少琛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你还真信她们的?” 易昕叹息着摇了摇头。其实她心里有隐约的猜测,这几天在剧组,她亲眼看到那几个群演和雯雯很不对盘,却每次都被雯雯怼了回去。这次见自己落单,或许就把对雯雯的怨气,都发泄在了自己身上吧…… 而且,那些女生,当初还曾经是杨露娜的好姐妹。她们也很可能是因为杨露娜的关系迁怒自己。哪一种原因都有可能吧。 为什么会这样呢……易昕悲哀的想着,明明自己一直在努力的与人为善,为什么还是在无意中结下了那么多敌人呢? “这样,你去找剧组的人说说,”谢少琛建议,“总不能让人家白欺负了吧。” 易昕把头埋得更低:“不用啦……我只是个小演员,只需要配合着剧组把戏拍好。如果一点小事就去告状……导演他们也会嫌我事多的。” “不过,我都想好了!”易昕努力露出笑容,清亮的双眸,还是闪烁着对世间的信任,“明天我会去买炸鸡,请整个剧组的人吃。我想,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们应该也不会再刁难我了吧……” “以德报怨”,既然这是她选择的解决方式,谢少琛也不想勉强她。顿了顿又问道:“你今天怎么一个人?你闺蜜呢?” “哦,今天没有她的戏,她就被导师抓回去补课了。”说到徐雯雯,易昕的话也多了起来,“你不知道,我们导师专门跟剧组要了一份她拍戏的时间表,和课程表仔细对照。只要是没戏的时候,就一定要抓她回来上课的!”想到导师拿着放大镜,在两份表格上仔细对比的样子,易昕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1437章 安全区域 面前的女孩,虽然发梢上仍有水珠不断淌落,湿透的衣服诉说着她的狼狈,但她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却是很亮很亮,亮得像夜空中最耀眼的那一颗星辰。 “你……”看着这样的她,倒是让谢少琛疑惑了,“你就一点都不会怨恨吗?”不会恨他们这样的欺负你?不会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易昕微笑着摇了摇头,认真的回答道:“因为我告诉过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再轻易掉眼泪。有了问题就解决问题,但是只会哭的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啊。” “而且,剧组是我自己要进的。”她抬起视线,凝望着上方无限宽广的蓝天,“从小到大,都是父母和导师在安排我的路,这是我第一次选择自己的路,我就应该为一切的后果负责,也是证明我有为自己做主的能力。” 书上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安全区域”,待在里面会让你感到很舒适,做的是熟悉的事,接触的是熟悉的人,在这里,一切都是可控的。 打个比方来说,当你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在街上遇到一个心动美女,你想去要她的联络方式,又担心会被拒绝,你不愿承担失败的风险,于是就只能假装平静的和她擦肩而过。这样一来,你的确避免了被拒绝的尴尬,但同时,也可能就错过了一段美好的邂逅。 再比如说,你是一个小国家的优等生,学院提供了你到大国做交换生的机会。如果你选择尝试,你就可以接受世界上最先进的教育,也就有了迈入顶尖人群的资格,但相应的,独自前往一个陌生的环境,人生地不熟,将会有很多困难等着你去面对; 而如果你选择留在本国,你可以以优秀的成绩完成学业,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有熟悉的家人和朋友聚在身边,但或许终此一生,你都只是一个小国家的普通上班族了。 再比如说,当你是一个企业的老板,当一份先进的,却又史无前例,成败未知的技术摆在你面前,你是否愿意为它投资……当你已经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你是否愿意再度辞职进修…… 求稳还是求突破,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突破,是风险与机遇并存,而求稳,代表着留在安全区域之内,至少是绝对不会有损失。 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所追求的东西也不同,很难说哪条路就是绝对正确。但易昕却是渐渐意识到,她不想继续原地踏步了。 她的人生,可以说是早早被父母框定在了一个安全区域内,什么都不用她操心,只需要好好学习就行。这样的路线,让她活成了同龄人眼里的学霸,父母导师眼里的榜样,但,她却始终没能活成一个真正的人。一个有喜有怒,有着独立目标的人。 现在,她就在尝试着一点点走出安全区域。也许立刻就会遭遇到许多挫折,但这是她第一次敢于直面外界,这个被生活鞭挞,再通过自己的努力,尝试克服难关的过程,不就代表着成长吗? 听了她的说法,谢少琛又是震撼,又是感动。 “谢谢你……总能让我看到更加积极的生活意义。” 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就连自己内心中的阴云,好像都短暂的散开了一道缝隙,有温暖的阳光照射起来。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易昕害羞的埋下头,看到垂在眼前的两只袖管,又忙保证道:“对了,那我就先回寝室换衣服,你的外套……我会洗好晾干,再还给你的!今天谢谢你帮我!” 谢少琛本想说,一件旧衣服而已,不用麻烦她洗,但想到她拿衣服来还,两人就还有正当机会说几句话,也就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angel。” “诶……?”易昕清澈的双眸里,飞快的掠过了一丝讶异:“你刚才……叫我什么?” “angel……”想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谢少琛也就不掩饰了,他也希望这个名字,能成为自己对她的专属称呼,“我可以叫你angel吗?” angel,微时空有这个词的翻译。在异位面语言中,它是“天使”的意思。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担不起吧?”易昕面颊隐约发烫,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和“天使”并列在一起…… “你担得起!”谢少琛认真的重复道,“没有人比你更担得起!” 因为,你真的是我的天使。 …… 当易昕回到宿舍时,徐雯雯已经先回来了。 一看到她全身湿淋淋的狼狈样子,这个大嗓门姑娘就再次咋呼起来。 “昕昕!你咋弄成这样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是不是在剧组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找她们算账!” “雯雯,你先冷静一点,没事啦……”易昕连忙安抚这个过于激动的朋友。同时,想到有一个好姐妹,正在为自己受到的伤害这样义愤填膺,就让她感到心里暖暖的。 “因为今天要拍一场雨戏,我第一次知道雨戏原来是这样拍的,很好奇,就说想去尝试一下……结果,因为玩得太欢乐,就弄成这样了……” 巧合的是,今天倒确实有一场男女主分手的雨戏,徐雯雯在剧组安排表上是看到过的,易昕既然是这样说,她也没听出什么大的漏洞。不过,她还是提指在易昕额头狠狠一戳。 “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啊?看见水你不知道躲,还主动凑上去?行了行了,我也不念叨你了,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衣服,回头别再感冒了!没衣服就先换我的衣服,快去快去!” 天圣的学生宿舍,直接就配套有单独的淋浴室,这也是让那些不愿意去公共澡堂的学生,能够有一个自己的空间。 被徐雯雯几乎是推了进来,易昕也不禁失笑。 对着镜子,她仔细的观察了自己半晌。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照镜子。 和同龄人相比,她总觉得自己不算是很好看的女生。尤其是头上还顶着学霸光环,如果被别人发现照镜子,她害怕会被吐槽“自恋”“长得也不咋样还照”,所以就算是在家里,她也很少会去照镜子,怕被父母教训:“有时间臭美还不赶紧学习!” 久而久之,“照镜子”已经在她的潜意识里成为了一种禁忌行为,就算是洗澡的时候,她也很少会去看镜子,更别提是自拍或合照了。 所以,这或许是第一次,她可以抛开顾虑,客观的去看待自己,认识自己。 那明明是自己的脸,但这样看上去,竟是有些陌生的。 不过,也不知是错觉与否,从她决定要学着坚强开始,她觉得自己的眼神,好像已经有了一些改变。镜子里的那个女孩,不再是从前只会瑟缩在别人身后的小绵羊了,她开始学着自信……虽然只是一点点。 对着镜子,她勇敢的微笑了一下,镜中的女孩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就这样坚持下去吧……坚持下去,一定会变成一个越来越好的人的!易昕这样想着,拧开了淋浴…… …… 再从浴室出来时,易昕穿着一身徐雯雯借她的花母牛睡衣,肩上披着一块雪白的毛巾,湿淋淋的长发直披而下,将清纯的美丽散发到了极致。 “雯雯……”易昕一边擦着头发,正要开口,就看到床边还坐着一个陌生女孩,不由一怔,“这位是……?” “哦,她是咱们年级隔壁班的,”徐雯雯一脸骄傲的介绍,“还是我的粉丝哦!专门来找我要签名的!” “看来我也已经是明星啦!赶明儿要不要再成立个后援会啊!哇咔咔咔——”徐雯雯一激动起来就会旁若无人,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这样啊……”易昕尴尬的赔笑了一下,“那,你们慢聊,我先去洗衣服。” 要洗的衣服有很多,除了自己的几件湿衣服,前些天换下来的脏衣服,还有那件谢少琛借给她的衣服。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自己洗过衣服。为了不耽误她的学习时间,母亲是什么家务活都不让她干的。现在面对着水盆,她开始犯了难。 洗衣粉该放多少?一件衣服要洗几遍才算干净?是先用清水冲洗,还是直接就倒洗衣粉? 如果出去问徐雯雯,就太丢脸了,靠自己想办法吧……易昕掏出玉简,做贼一般的搜索着“怎样洗衣服”。 按照网上的步骤,易昕费劲的倒腾了半天,总算是将一盆衣服都洗得差不多了。面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她忍不住再次露出了笑容。 也许对别人来说,洗衣服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但对自己,却是迈出了一大步。 再从卫生间出来,之前的女孩已经走了,徐雯雯则是捧着玉简,一个人在床上乐得前仰后合,大概是又在追什么搞笑剧了。 “雯雯,都好几天了,少爷还是没有消息诶,你说,我要不要试着去他家找找他?”易昕尝试着询问徐雯雯的意见。 虽然她是觉得,如果可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分手,那是最好不过的。但是两个人毕竟是交往了那么久,不管是聚是散,似乎都应该好好谈谈,给对方一个交待。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会使问题复杂化。况且,聚会和叫错名字的事,自己也确实还欠他一个解释。 “少爷的事晚点再说啦!”谁知,一向自封为少爷铁杆护卫队的徐雯雯,现在却是大咧咧的一摆手,接着就冲易昕招呼,“昕昕你快过来看!我们的定妆照,还有一些片场拍摄的花絮都已经出来啦!特别好看!微时空都上热搜了!” 易昕也好奇的坐了过去。这是两湖商会的微电影官方账号发布的,算是一组大杂烩,有演员精修照片,也有拍摄现场的小视频。除了她这个还没轮到戏份的女四号,几个关键人物,男主,女主,女二,女三,在花絮里都有镜头。 这些戏外的东西,一向是网友非常感兴趣的,一来,是能让他们看到演员更真实的样子;二来,也是让大众近距离接触到神秘的拍摄现场。因此一经发布,很快就被各大营销号争相转载,很是火爆。 “啊,我怎么可以这么美!”徐雯雯反反复复的看着自己的小视频,“我美得太犯规了,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易昕只能干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徐雯雯还有这么自恋的一面呢……? “好啦,我先转发一下,”徐雯雯仍在大呼小叫,“昕昕,你也赶紧帮我转发啊!不转不是好姐妹我告诉你!啊,我还要去班级群,学院群里,号召更多的人转发!” 易昕顺从的打开徐雯雯的主页,见她将动态转发过来后,也帮她进行了转发。 看着那些照片,小视频,最让她关注的人还是容霄。不管是任何拍摄角度,他的脸好像是全方位无死角,总是那么帅,那么有魅力。 那个人,那么近又那么远……易昕情不自禁的抬起手,隔着屏幕,轻轻抚摸着那张她日思夜想的精致容颜。或许也只有面对冰冷的照片,她才可以这样的接近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玉简的特别提示音让她回过神来,易昕调到消息界面,顿时吓了一跳。 少爷,竟然给自己刚刚那条动态点赞了! 但,他只是点了一个赞,却什么都没有说。 “雯雯……”易昕惊惶的拉了拉徐雯雯的衣袖,“少爷给我点赞了,可他还是没有回通讯,那他……到底还生不生我的气啊?” 那条动态,容霄同样是转发了,不过他是直接从官方账号转发,为自己的新戏做宣传。但易昕就担心,少爷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为了容霄才转发的……毕竟比起女三号徐雯雯,这条动态重点宣传的也确实是容霄和沈安彤—— “哎呀我说你啊,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徐雯雯翻了个白眼,“少爷点赞,他是在支持我好不好!也许他在想,如果早点发现这么美丽的我,他的女友就该换人了……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第1438章 一杯水 徐雯雯继续呼朋引伴的帮她转发,易昕就捧着剧本,静静的坐在床前翻阅着。 她扮演的角色,是一家私人诊所的小护士。性格文静胆怯——从这个角度来说,和她本人还真是很相似。 她的戏份,原本就仅仅是在女三大出血死亡后,表情遗憾的出来通知女主一声:“我们已经尽力了。”但在柳茉学姐引荐下,西陵会长特批给她加戏,她的名字,终于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加入演员宣传名单了。 剧本中还有两处都给她加了戏份,第一段是诊所日常,一群年轻的小护士们,不用忙工作时就聚在走廊里聊八卦。她们讨论着来到这里那些不自爱的女孩子,讨论着这些傻姑娘背后总少不了一个渣男友,讨论着现在这个社会,想找到一份真爱越来越难——于是顺理成章的,她们还讨论到了最近刚兴起的情感咨询公司。 在众人叽叽喳喳的闲聊时,易昕的角色,始终是安静的待在一旁整理资料。不过到时会采取特殊的打光,让她即使不用说话,也能成为现场存在感最强的那一个。 聊到情感咨询公司时,有人说一定是骗子,也有人说最近跟男友的感情出现了危机,确实想去咨询一下。这个时候,镜头会给易昕一个特写,在她脸上需要出现好奇、犹豫、彷徨、伤感等等复杂表情,这是在告诉观众,“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第二段,是在手术室内和女三的对手戏。在拿掉孩子之前,痴心的女三想最后和男主说几句话,只要他能亲口许一个承诺,她就会愿意相信他没有欺骗自己。但男主那边始终联系不上,他不接自己的传讯,不顾自己正在做出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甚至就连自己的死活……她也毫不关心。 事实摆在眼前,女三终于意识到,女主说得没有错,这一切从开始就是一个局,是男主为了报复女主所设下的局!但自己却一头栽进了这个爱情陷阱,愚蠢的充当了伤害女主的帮凶! 女三崩溃了,她泣不成声,一度精神恍惚。是女四陪在她身边,温柔耐心的安慰她,让女三能够重拾生活的信心。几处细微的台词,再次透露出她也曾有过一段难言往事。 目前的剧情暂时就是这么多,至于还会不会额外加戏,将根据易昕在片场的表现决定。 说起来是女四号,其实也只是一个比龙套稍稍好一点的小配角,但易昕却还是反反复复的读着剧本,认真揣摩女四号的心态,甚至,可能有过怎样的故事。 能演这个角色,是柳茉学姐和西陵会长对自己的信任,她一定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凭着出色的文学功底,易昕解读起角色是事半功倍。虽然剧本里总共也没有几句台词,但她却凭着自己的想象,勾勒出了一个更加完整的小护士形象。那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清秀,目光却有些胆怯的少女,好似就已经活灵活现的站在了她面前,冲她微笑,冲她点头,感谢她赋予了自己生命。 原来,让一个角色活起来,还是这么有意思的事啊……易昕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她觉得,自己仿佛又成长了一点,又找到了一点自己存在的价值。 沉浸在剧本世界中的易昕,突然被徐雯雯的大嗓门拉回了现实。 “饮水机里没水了!啊,真是的,都说了我们两个这段时间要拍戏,让她们记得早点打通讯要水的,她们根本就没当回事啊!”徐雯雯烦躁的敲着空荡荡的水桶,“昕昕,你的水先借我喝点好吧?待会帮你刷杯子,我实在是渴得受不了了!” 易昕点了点头。她不是小气的人,好姐妹一起吃东西,一起喝水,她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徐雯雯看上去真是渴得厉害了,端起水杯,就直接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喝完抹一抹嘴,一脸满足的回铺位了。 易昕看得好笑,同时她也思考着,自己有一个这么真实可爱的好姐妹,又遇到柳茉学姐这样的贵人,在剧组里也开始交到了朋友,还能每天都看到容霄……现在的生活真的已经很幸福了,如果和少爷那边,也可以好聚好散的话,那就好了啊…… 又刷了一会儿微时空,玉简上还是没接到通讯,易昕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要主动去少爷的别墅找他! 很多事越是拖着就越让人感到可怕,但只要硬着头皮,逼着自己去做,也许很快就会发现,其实一切也没有那么困难! 到卫生间换了一身衣服后,易昕就回来收拾挎包,但就在这个时候,徐雯雯忽然发出了一声*吟。 “好热啊……昕昕你有没有感觉好热?”徐雯雯现在的样子有些不对头,她脸色c红,目光迷离,额头渗出大片汗渍,嘴唇红得诡异,就像是涂了某种劣质的口红,嘴里还不住的往外呼气。每一次吐息间,都伴随着一阵古怪的叹息。 “雯雯,你怎么了?”易昕被她吓到了,抬手去探她的额头,热得吓人,但和寻常的感冒发热似乎又不尽相同,“你身体好烫啊……是不是不舒服?” “昕昕你还有水吗?我嘴巴好干……而且好热啊,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徐雯雯僵硬的扭动着身子,就好像体内有着一个不属于她的灵魂,正要挣脱束缚,破壳而出般。 要说热,现在是大夏天,确实挺热,但寝室里都开着空调,怎么会突然就热成这样?而且,雯雯她刚才还是好好的啊! “好热,我不行了……”徐雯雯三两下就脱掉了外套,还嫌不够,一把就将领口拉开,**半*,又哼唧着要来脱易昕的衣服。 “雯雯你干什么啊……”易昕一下子涨红了脸。尽管大家都是女孩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让她羞得要命,手忙脚乱的帮徐雯雯把衣服穿好。 “雯雯,你振作一点,我现在带你去校医室!” 这一路上,易昕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徐雯雯拖到校医室。 她不知道徐雯雯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她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仅一路都在跳着奇怪的舞蹈——姑且认为那是舞蹈吧?而且只要易昕不拦着,她的手就会不老实的去掀自己的衣服。易昕好不容易抓住她的手,她又会像小狗一般凑过来,把头埋在她的颈边蹭来蹭去。这怪异的举动,沿途引来了不少学员的围观。 几经艰难,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易昕觉得自己都快要虚脱了。 见校医开始给徐雯雯量体温,测脉搏,有个懂行的人在这里,易昕稍稍感到有了主心骨,试探着询问道:“校医,我朋友她这是怎么了?……她不要紧吧?” “吃*药了。”检查完毕后,校医就轻飘飘的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好在没有小说里写得那么严重,不会出人命,等药效过去就没事了。” *药!听到这个遥远的、更是象征着堕落的代名词被扣在身上,易昕和徐雯雯都愣住了,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紧接着,校医又开口了。这一次,他打量她们的眼神都是充满嘲讽的:“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学生,别为了赶时髦,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吃,对身体是有很大伤害的!现在吃出事来了吧?” “你……你别冤枉好人!”徐雯雯终于回过神来,张口就反驳道:“谁吃*药了?”她一边说,还一边继续把手探到衣服里,艰难的抓着痒,再次掀起一片外x的春光,这也让她的辩解极不具有说服力。 “我早上刚起来就被导师抓去补课,补到快中午才回来,就吃了一张鸡蛋饼,还没吃饱!除此之外我可是一粒米都没吃过呢!哦,刚刚就喝了昕昕一杯水,然后就真的没别的了!” 这话似乎引起了校医的兴趣,他向易昕瞟了一眼,又看向徐雯雯:“你说你就是喝了她的水之后,才出现这些症状的?” “那,水呢?” 徐雯雯一摊手:“喝完了啊!” “水都喝完了……”校医略微皱眉,“这就有些麻烦了啊……” “哎,你说什么麻烦了!”徐雯雯口齿不清的反驳,“你不会要说那药真是昕昕的吧?不可能!昕昕是好学生,她不可能有那种东西的!” “你先冷静一点,我也没说一定就和这位同学有关。”校医尽量安抚着她,“不过我想知道,这位同学的水杯,是一直都放在寝室桌子上的么?” 见易昕胆怯的点头,校医又问:“你们寝室住的都有哪些人?平时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你们寝室走动么?尤其是今天,都有哪些人来过?” “寝室就是……我和昕昕,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一起住的!”徐雯雯努力回想着,“今天早晨昕昕去剧组了,几个室友也很早去上课了,我睡到第三节课才起来,然后就被导师叫去补课……嗯,因为最近不是在拍戏嘛,有好多同学去当群演了,所以上课的规范也没那么严了,有的副课就干脆都组团逃了。” “我们寝室的钥匙,几个女孩子每人一把,不过白天从来都不会锁门。因为宿舍一直都很安全啊!一直也没发生过什么偷窃事件,大家就都比较放心。白天可能还要回来拿课本,进进出出的,每次都要开门锁门多麻烦啊,所以就约定好,统一不锁了!” “今天,那就很多了啊。光是我知道的,也有很多我的粉丝,来找我签名的啊!”见那校医再次露出不屑之色,徐雯雯骄傲的挺了挺胸,“不知道了吧?我在这次微电影里演的是女三号,我的宣传照都在微时空放出来了,也已经是一个明星了哦!如果你也需要我的签名,我可以给你打折!” 校医皱眉躲避着徐雯雯的触摸,连打眼色示意易昕按住她,随后才道:“我说情况麻烦,是因为你一没有证据——明知道问题大概率是出在那杯水上,但水已经被你喝光了——二来,是因为你们寝室人来人往,根本无法锁定嫌疑人的范围!” “按照你说的,早上你在睡觉,你不知道室友在做什么。后来你们都不在寝室,门又没锁,谁也不知道曾经有什么人进来过。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嫌疑人的范围,可以扩展到全体学员!特别是最近两湖商会还在我们学院拍戏,来了很多陌生的工作人员,那范围就还要再次扩大——” “你自己想一想,要从这么多人里,找到一个精心准备过的犯人,这难度有多大?况且你又怎么能证明,一定是有人陷害你,而不是你自愿吃下的呢?” “你可以转过头看看,现在窗户外边,就已经有多少人像猴戏一样,来看你出丑了。”校医抬手一指,“如果你坚持要追查下去,我提醒你有心理准备,到时候人找不到不说,恐怕你在学院就彻底火了。但我保证,绝对不是以你希望的形式。” “所以无论是为了你自己的名誉,还是为学院的利益考虑,让这件事尽快结束,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 当天,徐雯雯和易昕,一直在校医室待了很久。 因为药效比想象的要重,校医不得不对着她浇了一桶又一桶冰水,才让她清醒过来。就是治疗过程中,徐雯雯还一直抱着校医,嬉笑着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还不停的把自己通红的嘴唇往他脸上凑。 这一幕,被窗外很多人哄笑着拍下了照片,很快就在校园网论坛传得到处都是,标题还被取名为“l女发q现场”。 这次唯独是她被选中当女三号,本来就有很多人嫉妒,如今更是纷纷落井下石。 回寝室的路上,徐雯雯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也明白,校医说的没错,这件事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院方是不会费心费力去查的。事情闹得大了,损害的也只是自己的名誉,到时候整个学院的人都会知道,自己吃下了*药,颜面尽失的人也只会是自己。 她不得不选择了放弃,只希望这件事的风波能快点过去。 只是,这次遭遇让她的三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以往她一直都觉得,正义是一定会被伸张的,不公是一定会被平反的,但现在……她却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形势比人强。 回到宿舍后,她还是哭了好久,易昕一直在安慰她。看到原本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女孩子,绝望无助的哭成了泪人,易昕除了心疼,更是有着深深的自责和恐惧。 雯雯是喝了自己的水才出事的,也就是说,*药是被放在自己的水杯里的,原本误吃下*药的人应该是自己,丢脸丢遍全学院的人也应该是自己。 为什么自己的水里会被人下*药呢?是谁,要这样的陷害自己? 第1439章 美人关 微电影定妆照和花絮视频流出后,很快就成为了大众津津乐道的话题。 珂美同样是在微时空上大量浏览着相关话题,不过比起对演员的关注,她在考虑的却是另外的问题。 “进演艺圈……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条路呢!都说明星赚钱是最多的,能接触到的大款也是最多的!而且,我长得比这几个主演都要漂亮,这部电影里,应该也要有我的一席之地才对!” 或许,很多人都曾经有过一个明星梦,希望自己也能穿着各种奢侈品牌的衣服,每天生活在镁光灯下,拥有万千粉丝追捧。 对普通人来说,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梦,但现在的珂美眼珠一转,就想到有一个人,似乎可以让自己利用一下—— 她调出通讯录,按下了呼叫键,一等对方接通,立刻就用娇滴滴的声音抱怨道: “圣哥哥,最近都在干嘛呢?你好久不陪小美了,是不是不喜欢小美了呀?” “咳咳,怎么会呢!”玉简另一端很快就响起了司空圣的赔笑声,“这段时间都在忙着修炼,皇甫离那么努力,我总也得意思意思……不是,是我忽然有所感悟,觉得即将突破到下一个大境界了!果然我的天赋还是很高的!那,等我晋阶了,就陪小美好好玩一回怎么样?” “噗嗤——”珂美笑了出来,“圣哥哥,人家是跟你开玩笑的啦,小美怎么会生圣哥哥的气呢?圣哥哥不用着急的,当然还是修炼最重要,小美只是好久没有和圣哥哥在一起了,很想念你而已!” “不过,圣哥哥不在的时候,小美也在自己找事情做喔!”几句场面话说过后,珂美巧妙的转入了正题,“最近两湖商会不是在拍一部微电影嘛,看上去好有意思的样子!小美也想去拍戏赚钱!” “但是但是……他们现在的角色都已经定下来了,小美再去的话,也只能当群演了……”明知道对方看不见,珂美还是高高的噘起了嘴巴,“圣哥哥,你给小美投资好不好?如果圣哥哥也成为这部电影的投资商,对剧本也有一定的决策权,那就自然而然的可以给小美安排一个角色啦!” “拍戏赚钱?”司空圣皱眉。其实表演艺人的行业自古就有,但那时女子普遍讲究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种抛头露面的职业是很受人轻视的,按照大户人家的门第观念,也都认为“戏子”不配进自家的门。 随着时代发展,艺人的地位也有了本质的飞跃,不再是见不得人的低贱职业,而是备受追捧的大明星,多少女孩都以能踏进时尚圈为荣。但在真正的上流人群看来,那种阶级蔑视感仍在。 正因为他们有权有势,能够肆无忌惮的将明星当做玩物,也就越是知道这些男男女女为了走红,可以把底线放得有多低。亵玩取乐是一回事,但这些大人物是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尊重,这些在他们眼里的“戏子”。 司空圣身为血云堂少主,也沾染着几分贵族习气,对表演行业有着本能的嫌弃,这时他一口答道:“小美用不着那么辛苦,你是我的女友,我养你就好。” 珂美暗自皱眉,表面上仍是继续撒娇道:“可是,从咱们交往开始,就是圣哥哥一直在养我……小美也不能总花圣哥哥的钱,人家也想帮你分担一点嘛!不然,小美会好内疚的!” 小美,她真是个好女孩啊!听着珂美这番表决心,司空圣顿时被感动得不行。常听说现在有很多物质女人,她们跟男人在一起,就是为了要花男人的钱,江彩妮那个疯婆子,在他面前也经常这么编排小美!现在好了,知道小美有这份心,她就绝对不会是那种女人,自己没有看错人! “而且,小美都帮圣哥哥考虑好啦,”珂美循循善诱的说着,“两湖商会是特别厉害的企业,没有哪个项目是不赚钱的,这部微电影呢,又是他们全力筹备的大case,圣哥哥趁现在投资,到时候等电影火爆了,一定可以拿到好多好多分红的!这样一来,看谁还敢说圣哥哥只是纨绔子弟!” “你说的也有道理诶!”司空圣眼前一亮。其实就算只是玩票性质的投资,给女友圆演员梦,他也不会有什么心疼的。但能借机赚钱当然是更好了!小美说的没错,投资两湖商会的微电影,基本上就是稳赚不赔的!也正好趁此机会,让父亲,还有皇甫离那帮人,好好的对自己刮目相看!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直接去跟两湖商会会长联系。到时候要投资多少钱……我也没什么概念,反正只要能帮你拿到角色,就让他们随便定?反正投多少肯定都能回本的呗!” “哇,圣哥哥最好了!”珂美兴奋的尖叫起来,“就知道圣哥哥一定会满足小美的愿望,小美好爱你!muamua!” 听着她嗲嗲的声音向自己撒娇,司空圣骨头都发麻了,忍不住把玉简换了半边耳朵:“小美,这边脸也再亲一下!” “哎呀讨厌,圣哥哥欺负人家……”珂美轻嗔几句,又故意道:“那这边脸就先欠着,等咱们见面了,小美再补给你好啦!” 又说了好几句甜言蜜语,哄着他挂了通讯后,珂美脸上那种刻意伪装的单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鱼儿上钩的得意笑容,悄然在她嘴角扯起。 基本上,司空圣在她眼里,一直就只是一个“人傻钱多”的提款机,只要对他撒撒娇,捧他几句,就能把他哄得找不着北。对付他,珂美已经是相当有经验了。 她耍这番手段争取拍戏机会,也不是她真的就对演戏有多大兴趣——如果一个人的生活日常,本来就只是不停的演戏再演戏,那在什么地方演,对她还有什么区别? 她真正的目的么——珂美对着镜子,摆出各种妩媚笑容——演了两湖商会的戏,就有资格接触到上流社会了,说不定,自己还能钓到更好的金龟婿! 比如,那位西陵会长,就很不错呀—— …… 为珂美办事,司空圣的效率很高,半天工夫就和西陵辰谈妥了一切。 于是在两湖商会的业务会议上,也专门邀请了他作为投资商出席。 “欢迎司空少主加盟,”当着其他股东的面,西陵辰站起身,面带微笑的和司空圣握手,“有了你的投资,我想我们的电影,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啊哈哈,西陵会长客气,客气。”司空圣大笑着点了点头,就在西陵辰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虽然他对商场礼仪并不了解,但想来凭着自己天生的贵族气质,就绝对不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 “投入款项的问题,你们就看着说,我都给,好吧?”在椅子上坐稳后,他活动了一下身子,露出了一个“我有钱,我随意”的笑容。 这位血云堂少主倒是有点意思啊!其他股东对视一眼,脸上也相继浮起了笑容。这大概是他们见过最大方的投资商了。 在场的都是人老成精,他们也轻易的看出,这司空圣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少爷,对金钱根本没有概念,只要是能让后他有面子,掏多少钱他都不会嫌多。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冤大头,他们要是不把他宰干净……岂不也是对不起他么? “我想,司空少主想的是,千金难买红颜一笑?”一旁的柳茉微微一笑,适时的称赞道。 “你看,这有文化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司空圣竖了个大拇指,又向西陵辰道,“西陵会长,这投资金额你们随意,钱这两天就可以到位,那关于我女友,小美,她的角色……?哦,差点忘了,这是她的照片,先请西陵会长过目!” 司空圣说着,拿出玉简递给西陵辰。为了帮珂美争取到一个好角色,他专门保存了好几张她的自拍照,挑的都是他觉得最漂亮的。自己女友的颜值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西陵辰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就将玉简交给其他股东传阅。 “角色问题,我已经表达过了。戏拍到一半,如果要临时加入新角色,对成本和拍摄周期都会有所增加。我这个人,不喜欢原定计划被打乱。所以我只能答应你,挑一个现有角色转让给她。” “不过,角色也不能乱分配,还是要看她的外形条件,适不适合这个角色。”另一名老股东补充道,现在玉简刚好传到他手上,“看这个女孩的照片,是娇小可爱型。和女一号、女二号的人设都不符合,非要说的话……那就只有女三号了。” “但是这女三号,我们之前到天圣选角,是已经定下了人选的啊!”另一名股东提出异议,“是个天圣的女学生,据片场反馈,她的性格本身就和女三号非常接近,每次的表现也都非常不错,如果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把她换掉,恐怕难以服众啊……” “签合同了么?”西陵辰淡淡的问了一句。至于那原本的女三号表现是好是坏,似乎并不在他的关心之列。 “呃……早就签了。”另一名负责人尴尬的应道,“因为会长说,我们两湖商会的工作效率一定要高,所以选定角色之后,我们就在最短的时间和她签订了合同,第二天就直接开始拍摄了!” 西陵辰略一皱眉。按照规定,一旦合约成立,同时约束的就是甲乙双方,剧组和演员都有为对方负责的义务,任何一方无故毁约,都必须要支付高额的违约金。虽然这笔钱他自己是不可能掏,要出也是司空圣出,但同样是一笔钱,拿来投资电影不是更好?为什么要白白付给一个女学生? 他的“奸商本性”让他不想吃这个亏,于是现在他重新翻阅合同,考虑着是否能从其中找出漏洞,省掉这笔违约金。 “会长,也许这次是用不着我们出血的,”柳茉察言观色,很快就代为找到了解决方案,“合同上写着,乙方,也就是演员,有协助甲方将电影圆满拍摄完成的义务。但如果演员在合同期间,有‘不服从导演安排’的行为,耽误电影拍摄进度,且多次警告无效后,甲方可以无条件与其解约,免付违约金。” “根据我在片场了解到的,女三号经常会脱离剧本表演,擅自加戏、改戏,有很多人都看在眼里。这样的行为,只要剧组的工作人员肯统一口径,完全可以定义为‘不服从导演安排’。我想,我们的员工都很聪明,不会为了一个女学生,跟自己的工作过不去的。” “还有,会长你再看这一条,”柳茉将合同推了过去,逐一指点着,“乙方在拍摄期间,有洁身自好,保持良好形象的义务。如果由于个人行为,给剧组带来了重大负面影响,甲方也可以无条件解约,同样是免付违约金。” “这个‘负面影响’呢,那就更好办了。”柳茉登陆微时空,很快就翻出了一条链接,“女三号徐雯雯,在学院期间,被谣传服食*药,还被拍下了这样的照片和视频传上网络。如果被广大网友证实,她就是我们剧组的女三号,对微电影必然会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 “利用这两条黑料,我们在免付违约金的情况下,直接和她解约,完全是合情合理。”柳茉一边观察着西陵辰的表情,也是得意的继续说了下去,“虽然她可能会不服气,但一个女学生嘛,本来也不懂什么律法知识,就算她要告,我们还有着最专业的豪华状师团队,也绝对不会怕了她。” 听了柳茉这一番侃侃而谈,一众股东都是神色各异。 不愧是会长的贴身秘书,这是将会长的“奸商”属性,学了个十足十啊!三言两语之间,不但否定了自家学妹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更是给她连扣了两个“不服从导演安排”“给剧组带来负面影响”的大帽子,有这两大重磅黑料加身,恐怕今后也没什么剧组再敢用她了吧? 第1440章 资本至上 “其实,我是从来没有想针对任何人。”西陵辰继续说着。不过这种话,大家都知道他就是说说而已,其他人也只需要听听而已。 “在我看来,能给我赚钱的演员就是好演员。所以我对司空少主也是这一句话。”而后,他又转向司空圣,“你要塞人进来可以,但不能砸了我的戏。拍摄期间,我会让节目组对她和所有演员一视同仁。如果她演不好,影响到电影的整体质量,我是随时都会把她换掉的。丑话就先说在前面。” “啊……应该的应该的!”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司空圣也只能点头干笑,“不过我相信小美,她很聪明的,肯定一教就会!” 接下来,众人又讨论了几项电影议题,司空圣就坐在旁边翻阅剧本。 “这个男二号的角色,有人选了么?”没过多久,他忽然兴冲冲的主动提议,“要是还没人的话,不如就让我演吧!我是血云堂少主,是天宫门新晋学员,又是这部戏的投资商,更重要的是,我还长得这么的——帅!一定可以给电影带来更高收视率的!” “怎么,司空少主也喜欢演戏?”西陵辰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 “那可不,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嘛!”司空圣好像已经忘了,之前是谁自恃贵族身份,就将演员批得一钱不值,“主要是这个角色,女二号要各种死缠烂打,追求这个男二号啊!哈哈哈哈哈——” “那又怎么了吗?”其他股东听不明白,也不知他喜从何来。 “所以说!”司空圣将剧本用力拍在桌上,“女二号是江彩妮演的对不对?那这样一来,江彩妮就要在戏里疯狂追求我了!想想就爽啊!哈哈哈——” 只为了这样的原因,就兴起要演男二号?股东们面面相觑,看来这位大少爷,还真是凡事只图个开心啊—— “这倒也好。”西陵辰沉吟片刻,淡笑着抬起头,“男二号角色,之前原本是在和另一位一线男星接触。但他和他的经纪人一直都在端架子,说什么同时间段还要赶好几个通告,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们给他提高片酬。那好啊,既然这么忙,我们也不耽误他的时间,就让他去赶他的通告吧。我想以司空少主的身份,愿意亲自出演男二号,对我们的电影将是锦上添花,你还真是帮了一个大忙。” 司空圣喜得猛一点头:“西陵会长,我怎么就这么爱听你说话呢!我就知道,还是你最懂得欣赏我!”说着,他又信心满满的握紧拳头,“为了报答你的知遇之恩,这部戏我一定要好好演!要是投资金不够了,你就尽管跟我说,我随时追加!” 看着这一幕,其他股东都是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们会长是事事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精明得连他们这些商场老狐狸都自愧不如;这司空圣呢?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性,什么好玩就做什么。你丢给他一根肉骨头,他就能死心塌地的追着你跑。这样两个年轻人首次合作,从身份来说或许是旗鼓相当,但从本质上,司空圣根本就是被会长吃得死死的。 就这样,男二和女三,都被轻易的进行了换角。司空圣带着剧本离开后,留下的股东们又继续开起了公司内部会议。 “会长……”会议开到一半,忘海潮举起了手,“有关您计划全方位打击墨家商行一事,我可以建议您重新考虑吗?” 西陵辰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淡淡道:“彻底击垮墨家商行,是今年内最重要的项目!我绝对不会为任何人动摇。下一个议题。” “但是,墨家商行在商界一直都是有口皆碑的啊!”忘海潮急得叫了起来,“他们又是老牌的商业巨头,有稳定的经营领域和人脉,我们两湖商业能够跟他们分庭抗礼,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了,为什么就不能各自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好好做生意呢?更重要的是……他们从来就没有主动找过我们的麻烦,为什么我们却要一再挑衅他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呵……”西陵辰嘲弄的冷笑,“说得出这种话,只能证明你根本就不适合混商场!什么叫能分庭抗议就已经很了不起?你就那么喜欢跟别人平分蛋糕?既然我们两湖商会有实力,为什么不能直接争取龙头老大的位子?在商场上,不吃人就是等着被别人吃掉,当年两湖商会是怎么衰败的,你还想再经历一次?” “我就是不希望两湖商会再度衰败,所以希望我们每走一步,都能脚踏实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忘海潮认真的重复道,“商场不同于战场,我认为大家不该是一个拼得你死我活的关系,而应该是,能够彼此沟通交流,取长补短,百花齐放,一起为广大消费者做贡献啊!” 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啊……其他股东听得都是暗暗摇头。这位前会长之子,完全就颠倒了做生意的主次关系。他认为经商的目的,是为了提供给客户更优质的服务,而他们这些前辈则一致认为,经商就是为了赚钱,提供服务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提高服务质量,也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在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可绝不会是什么“让客户满意就好”。 打个比方,现在有个路人要从甲地去乙地,a公司和b公司都想帮助他。忘海潮是认为,不管哪一方接到客户都好,只要能让客户如愿前往乙地就够了。 这种“客户至上”的思维方式,早就已经在残酷的商业竞争中被淘汰了。毕竟你接不到客户,你就赚不到钱,你凭什么白白看着对家赚钱?客户跟你非亲非故,要不是为了赚钱,他去不去乙地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时兴的竞争方式是,a公司要用黄包车拉人,b公司则开来了私家车,服务质量一目了然,客户自然会选择b公司。而a公司不服气,回去后潜心钻研,又研发出了更高效的飞行器。技术,就是在不断竞争中进步的。如果都靠着你推我让,恐怕他们现在都还停留在马车时代。 “况且……能力越高,责任越大!”见大家都用不信任的眼光望着自己,忘海潮涨红了脸,再次提高了声音,“两湖商会现在在商场上的地位已经很高了!已经不存在被别人吃掉的风险了!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暂时放慢脚步,好好替整个商界端正一下风气?比如,就从我们自己做起,杜绝恶性商业竞争,为所有商家做个表率!这也算是我们为社会做出贡献了啊!” “贡献,”西陵辰悠然抬起视线,“忘少董所指的,是你上次擅自挪用公司五十万公款,去支援灾区的‘贡献’么?” “商业竞争避无可避,墨家二少爷墨凉城,就是因为有着和你一样的软弱思想,一味回避商业竞争,所以他就注定失败!我希望不久之后墨家商行的垮台也能给你上一课,让你别再这么天真了!” “我不否认,你在证券交易上确实有些天赋,不过这似乎也证明了,你的心智,更适合和那些数据,而不是活生生的人打交道。” “下一个议题!”不再给忘海潮说话的机会,西陵辰强势推进了会议进程。 …… *药一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校园论坛上的喧嚣渐渐淡了,大众的话题,也很快就被新的热点取代。 徐雯雯到底是天性乐观,虽然刚出事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但经过易昕的贴心安慰,这几天基本上又是活蹦乱跳了。看她能恢复过来,易昕也替她高兴。 不过,这一天她们到剧组后,徐雯雯被导演叫去谈了几句话,再回来的时候,又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她好几百万。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易昕的询问,顿时点燃了徐雯雯全部的火气,她狠狠踢着脚边的石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我的角色被一个带资进组的狐狸精抢了!这也太欺负人了!不就是找了个有点钱的金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关键是……两湖商会那边竟然也就直接批准了!都没人来跟我商量商量,到今天直接就是通知我一声!看我是学生就好欺负啊?” 徐雯雯眼眶里都有泪水在滚动。为这个角色她曾经付出过多少,易昕也都看在眼里。但现在,那些大老板一拍脑门的决定,就彻底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她拍过的所有戏份都会被重拍,欢笑、眼泪,连带着这段时间的记忆,似乎都将随着那份尘封的母带一起,彻底被葬送。 “导演说了,觉得我是有演技的,”徐雯雯用力吸了吸鼻子,“如果还想演的话,就让我也去演龙套,就是一开始那群聚在一起嚼舌根的女生!拜托!我最讨厌这种人了哎!那种角色我自己想想都恶心,我要怎么演啊!” “雯雯,你先冷静一点?”易昕忽然想到,“我们在拍戏之前,不是都签过合同了吗?现在是剧组无故毁约,那至少也应该付给你违约金啊?” “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徐雯雯眼睛都瞪圆了,“他们换掉我的理由竟然是,我在剧组经常不服从导演安排,擅自加戏改戏!我真的是……当初导演都没说过什么哎!还夸我演得很好呢!现在他们拿这个来撤换我,我怎么都不服气!有人带资进组就带资进组啊,自己做的恶心事怎么不敢直说呢,凭什么把脏水往我头上扣?” “西陵辰这个混蛋!见钱眼开的混蛋!大奸商!”徐雯雯气得破口大骂,“我恨死他了!我咒他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去死去死!” “雯雯?”易昕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看着她,“你之前,不是还很喜欢西陵会长,想要认识他的嘛?现在怎么也开始骂他了?” “那……”徐雯雯一阵语塞,“那是自然啊!我可是把他当我的未来男友看哎!他现在竟然帮着外人来抢我的角色,我能不骂他吗?” “不过呢……打是亲骂是爱!我还是把他当成第一位男友候选人的!”说到这里,徐雯雯清了清嗓子,脸上再次浮起娇羞,“你看啊,这次事件再次证实了,‘没钱寸步难行’对吧?如果西陵会长今天就是我的男友,我还会遇到这么糟心的事吗?说不定,我早就已经是红遍全世界的大明星了呢!所以啊,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一定要把西陵会长追到手,再报今天的仇!” 易昕暗暗叹息。她也知道现在的社会里,很多女生都奉行着“找个有钱人”的观念。她们一次次践踏着追求者的真心,只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钱,让自己过上理想中的奢侈生活。恋爱的标准,不知从何时起就变成了资产的衡量,本应是最纯粹的感情,却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变得面目全非。 起初,这种“唯金钱论”还只体现在相亲市场上,但渐渐的,却呈现出了一种向校园情侣过渡的低龄化蔓延。毕竟现在的娱乐方式越来越多,谈起恋爱来也越来越烧钱,于是一群朋友聚会时,谁的男友抢着买单,好像就成了最有面子的人。 除此之外,她们还会互相炫耀男友送的礼物。这个是国际名牌,那个是限量奢侈品。在这样的氛围下,如果没有个有钱的男友,好像在朋友面前都拿不出手。 但就算是那些和有钱人交往的女生,往往也并不幸福。她们总是被男友的花心,折磨得遍体鳞伤,金钱成了她们唯一的安慰。但那一张张被高档化妆品堆砌起的脸蛋,却是越来越憔悴。 不劳而获的财富,带给了她们超越同龄人的享受,却也因此磨损了她们的青春。 徐雯雯也无可避免的被卷入了这个大趋势,易昕是有些难过的。但谁让她们现在,确实就是生活在一个“资本至上”的社会呢? 第1441章 莫须有 “对了昕昕,你也让少爷给我投资好不好啊?”徐雯雯念叨了半天,忽然“灵光一现”,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易昕,“哎呀你看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这不也是认识有钱人的嘛!你拜托一下少爷,让他也给剧组投资,比那狐狸精的金主投得更多,帮我把角色再抢回来!” “这……”易昕不是不愿意帮徐雯雯,只是她现在和容凰的关系实在尴尬,“你也知道,少爷已经很多天都不接我传讯了啊……如果一定要拉投资的话,那你直接打给他好不好?你跟他的关系……比较好一点,你跟他说,他应该是会愿意帮忙的……” “你说什么呢?”徐雯雯瞪了她一眼,“再这么乱讲话我可跟你翻脸啊我告诉你!什么叫我跟少爷关系好?我跟他关系再好,还能比你是他女友更好?再说啦,情侣之间嘛,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哪有隔夜仇啊!” 这样说着,她又动作夸张的替易昕按摩双肩,“放心啦,少爷他心疼你还来不及呢,你好好跟他谈谈,一定能和好的!” 看着徐雯雯期待的眼神,易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一方面,自己和少爷的种种矛盾,雯雯并不了解,所以她就同样不会懂自己的苦衷,只会怨自己不够朋友;另一方面,她也担心如果自己不帮这个忙,雯雯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比如,真的去“找个有钱人”之类的—— 思量再三,易昕定了定神,索性就当着雯雯的面再打一次通讯吧!如果少爷接了,就和他好好谈清楚,如果他还是不接,那对雯雯总也有了交待。 调出通讯录,对着少爷的名字按下呼叫键后,易昕能感到自己的精神再次紧绷起来,喉咙口如同勒上了一根无形的弦,每一次的伸缩都会令她窒息。 “嘟——嘟——” 说来也奇,容凰好像知道徐雯雯在她旁边一样,连日来都不接传讯的他,这次竟是很快就接了起来。 “喂,昕昕?” 温柔宠溺的声音,让易昕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徐雯雯更是捧着脸颊,做了个夸张的陶醉状。 “呃……”易昕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少爷,你现在……有时间吗?” 容凰似是低笑了一下,柔声道:“我有没有时间,取决于昕昕找我是什么事。如果是谈情说爱,任何时候都有时间。” 被徐雯雯暧昧的眼神紧盯着,易昕羞红了脸,连忙捧着玉简避到了一个阴凉角落。 “少爷,你今天……”她小心的斟酌着词句,“心情好像还不错?” “我心情好,是因为知道我的昕昕在想我。”容凰仍是打太极般的说着情话,“我也在想你啊。这几天都没有接你的传讯,抱歉,是因为我生病了,学院那边也让管家帮忙请了假。之前都一直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实在没有力气看玉简。今天才刚刚好了一点,就看到昕昕打通讯过来,很开心。” 咦……?他这意外温和的态度,都让易昕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道就像徐雯雯说的,真的都是自己想多了吗……少爷,并不是赌气不理自己,他失联是因为他生病了……?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收工之后过去看你吧?”易昕到底还是心地善良,立刻就本能的关心道。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病,我休息休息就好了。”容凰轻笑,“说起来,可能是因为前几天去照顾你,被你给传染上的吧。” 是被我传染的吗?易昕顺着他的话陷入愧疚,紧接着却是突然反应过来,前几天,自己明明就只是喝醉而已啊! “呜……喝醉酒怎么会传染啊!少爷你又耍我!” 容凰笑了起来,也许他正在想象着,自己在玉简另一端握着小拳头抓狂的样子。 “还是那么傻傻的……所以才让人总想逗你啊。” “好了,不开玩笑,”他的语气逐渐端正起来,“昕昕专门打通讯过来,应该是有事要找我吧?” “嗯……确实是有一点事……”易昕见他主动引导,胆子也稍稍大了一些,将徐雯雯角色被抢,以及拜托自己帮忙的事,尽量详细的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的,雯雯说,想请你也给她投资……不过,不过我是这样想的!”为免容凰误会,易昕又急急的补充道,“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我们也不能白拿了你这么多钱!所以……我想这笔钱就算是我先问你借的,等我毕业工作之后,一定会慢慢都还给你!” 这也是她仔细考虑之后,认为是两全其美的方案。 徐雯雯需要这笔投资款项,是解燃眉之急,现在就只有少爷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向他开口,也是迫不得已。 或许雯雯认为,自己和少爷是情侣关系,身为男友,给自己的女友,甚至是女友的闺蜜花钱,本来就是应该的,但她终究和那些贪便宜的女生不一样,她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从男友身上榨钱。所以这笔钱……她一定会还的! “呵……”易昕自认为已经考虑得足够周到,却不想容凰听后却是冷笑一声,原本温柔的语气,也是瞬间一转,从春暖花开直坠入数九寒冬! “让我给徐雯雯投资?你是想让我给容霄投资吧?!” “昕昕啊昕昕,你真是一次次的让我失望。”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容凰又恶狠狠的继续说了下去,“你跟容霄出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才回来,又握着我的手叫他的名字……这些事我一直都在等你一个解释!你倒好,这么多天了,连一句话都没有,难得一次找我,就是给你的心上人要投资!” “你拿我当什么了?冤大头吗?你希望你心上人拍的电影能红红火火,你就从我这里刮钱捧他?你可真有本事,你要我戴绿帽子还戴得引以为荣是吗?!你有什么脸来找我要投资?一个喝醉酒都在喊着别人名字的女人,你有什么脸来问我要钱?嗯?!” 容凰这一通连珠炮般的指责,让易昕几乎被打得蒙了。 尽管她早料到少爷会有这一通质问,但是……但他一开始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啊!她还专门确认了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错,是他温和的态度让她敢于开口……难道,难道他的温柔就是一个陷阱吗? “不是这样的……”易昕强忍着委屈,声音却是越来越软弱,“这些事我知道确实都是我不对,我也一直都想跟你好好解释,这几天我也给你打过很多次传讯,但是我都联系不上你……我找不到你……” “找不到我你就不找了?你这个女友就是这么当的?”容凰火气更盛。的确,这几天他就是故意不接传讯,因为他想看看易昕会为了找自己做到哪一步!自家别墅的地址她都是知道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待在家里,还吩咐了管家,如果易昕来了,就直接带她进来! 结果呢?她除了一开始还象征性的打几个传讯过来,再接着就像是彻底忘了这回事!但她倒还记得在网上给容霄转发微电影宣传!她以为躲着就能躲过去了吗?她想就这样和自己分手吗?她凭什么……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人是她!现在自己都还没主动提分手,她凭什么想分手? “如果是你的容霄失联了,你是不是会满世界的去找他?”容凰越说越气,“哦,我都差点忘了,你联系不上我,所以你就把我忘了,你倒是在开开心心的买炸鸡,请你的容霄吃!你可真行啊你!” 炸鸡的事……易昕咬了咬嘴唇,是因为自己在片场被群演欺负,为了和大家缓和关系,她才想到买炸鸡请整个剧组的人吃。可是这些事,就算和少爷解释了,也不会有什么用吧…… 同时,易昕也要承认,没有及时去别墅找他,确实是自己的错。本来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了,但当时刚好赶上雯雯出事,其后几天自己怕她想不开,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安慰她,也就没什么心思再管别的事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时的疏忽,却会引来这样一场狂风暴雨。 “我说我病了,是我的感情病了。”容凰继续用古怪的语气说着,“因为我发现……我每天打交道的,我爱着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 易昕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滚落了下来。明明她很多次告诉过自己不要再哭,但现在,她却感到那么心酸无助。少爷从来就不是要解决问题的态度,他想要的解决,除非是有一天容霄彻底消失,否则他就永远都不会停止猜疑自己…… 少爷阴晴不定的态度,对她实在是太大的折磨。和他的相处,每一刻都要提心吊胆。也许前一刻还在你侬我侬,后一刻他就会突然破口大骂。她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有时一个莫名其妙的点,他都可以捡起来吃醋。她加倍谨慎的呵护着他,却一次次被他刺得遍体鳞伤,她真的觉得好累啊…… “去ktv的时候,凉姐也在场,还有剧组里的其他好多人也在场。”易昕徒劳的抹着眼泪,“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如果你不相信我,你也可以去向他们确认……” “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容凰冷笑一声,透着居高临下的鄙夷,“那你敢对天发誓,你也没有过任何对不起我的想法?你就一次都没有想过,要和我分手,和容霄交往吗?如果你说谎,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你敢发这个誓吗?” 听到易昕再度沉默,容凰心里也是一痛。他就知道,她是被自己说中了。但他无法容忍这种痛。既然她让自己感受到了疼痛,他就更要把这份痛,十倍百倍的奉还给她! “昕昕哪,我以前确实是很喜欢你傻傻的样子,很单纯,没有什么心机,但我现在发现,你根本就是把我当傻子!” 说完这几句话,他就绝情的挂断了通讯。 只留下易昕木立在原地,泪水顺着面颊疯狂淌落。 …… “昕昕,怎么样怎么样?”见她回来,徐雯雯兴奋的连声追问着。 易昕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在她面前忍住悲伤。她只是略微摇了摇头,双眼直盯着地面。 “怎么会不行呢?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跟少爷说啊?一开始不是都很好的吗?”徐雯雯不停的碎碎念着,易昕正发愁该如何应付她,好在这时,一阵喧哗声暂时转移了全场的注意力。 一个头戴米色遮阳帽,戴大号墨镜,穿粉色连衣裙,裙子上还缀蕾丝,打蝴蝶结的娇小少女,正被一群人簇拥着,缓缓的向她们走来。旁边的人应该都是她的助理,有的给她打伞,有的给她扇风,有的搀扶着她。人人卑躬屈膝,就像是奴才伺候主子一般,直似将这辈子的殷勤都用尽了。 这个女孩,就是这次带资进组,并即将饰演女三号的珂美! “嘁,这架子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牌明星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徐雯雯一见了她就耐不住火,故意提高声音向易昕抱怨道。 珂美显然也注意到了徐雯雯的不善,她慢悠悠的摘下墨镜,抬起纤纤玉指,隔空一指徐雯雯:“我渴了。你,去给我买杯饮料!” “凭什么啊!”徐雯雯一听就炸毛了,“别人又不是你佣人!” 珂美从化妆包里掏出粉饼,好整以暇的在脸上擦拭着,一面骄傲的回答:“西陵会长说了,我在这里的待遇,全部比照一线明星!” 柳茉也在同行者之列,但她只是负责带路的,却没必要给她献殷勤,这时也是笑吟吟的接口道:“待遇比照一线明星,希望你也能拿出不输给一线明星的演技,为电影增光添彩。” 珂美强行扯起嘴角,回以一笑:“我不会让柳茉姐失望的!” 普通女孩和绿茶水火不容,但绿茶之间的气场冲突,却是更加令人不可小视。 正因为,她们都很清楚对方是同类,而珂美从柳茉身上感受到的,还是一种来自更高段位的危机感……这就更要让她抖擞精神,全力一战了。 第1442章 带资进组 这一天的时间,大多就都花在了对女三号前期戏份的重拍上。 作为中途被塞进来,又是传说中“带资进组”的女主演,本身就备受关注,而接下来,众人也终于能够亲眼看到珂美的演技。 只能说……一言难尽。 她唯一诠释出来的,就是让人理解了什么叫“戏里面瘫,生活中是影帝”。 从她一开始那个拉风的出场方式,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此女不好惹”的印象,但紧接着面对导演,她却是百般扮乖讨巧,当真成了个柔柔弱弱的小萌妹。好像先前那个让助理给她打伞,让徐雯雯给她买饮料的人,只是她的孪生姐妹。 但就是这样“神乎其神”的演技,一拿到戏里,却是让人尴尬症都快犯了。 她到底会不会演戏啊!生气是装可爱,开心也是装可爱,一个装可爱表情贯彻始终!这么一对比,才发现之前徐雯雯演得有多好! 导演对她明显也是不满意的,但毕竟是投资商塞进来的人,总要给点面子。每场戏只要能拍到差不多,基本上就让她过了。但围观众人心里却很清楚,这个女三号角色是被她演砸了。她死的那场戏,原本是全剧一个关键的虐点,但现在,恐怕观众不放鞭炮庆祝就是好的了。 而珂美也完全没有自知之明,每拍完一场,就要喊助理过来给她打伞,补防晒霜,好像她娇贵的皮肤,就受不得一丁点摧残一样。 看她这么娇气,那些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几个时辰的工作人员,脸上都露出了不屑之色。 现在拍摄的,是几个女龙套议论女主,女三号过去和她们理论的那一场戏。 这也是徐雯雯扮演新角色后,和女三号的首场冲突戏! 镜头切入时,首先要拍摄几个女龙套的窃窃私语,尤其要给她们的面部表情做一个特写。这场戏,其他女群演是本色出演,不费什么力气,徐雯雯呢,虽然很讨厌这种女生,但她确实有点演戏天赋,嘴里念的是女主的名字,心里想的却是珂美。这么一来,借着自己本身对珂美抢角的不满,那种嫌弃姿态被她演得惟妙惟肖。 接着,女主和女三从后门走进教室。听到女生们的议论,女主是埋下头快步走开,女三则是气不过,大步冲到了那几个女生面前。 “哎哎哎哎长舌妇,你们说够了没有!有本事当着我和芸芸的面说啊!” 念出这句台词时,她单手叉腰,猛一跺脚,另一手蛮横的指向几人鼻尖。语气虽然已经极力扮凶,却还是透着一股抹不去的嗲音。这模样,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倒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女生在向男友撒娇。 没办法,仗义闺蜜的角色,本色出演是很简单,但若是要“演”,却是很难演出神韵。是真是假,观众们一看就知道。 这表情……太欠抽了!要不是明知道在演戏,几个女群演真恨不得站起来甩她两巴掌了。 当几人求助的看向导演时,导演却只是简略的一点头,示意“没什么大问题,继续吧。” 没办法,她们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照着剧本中几句台词念完,双方的冲突也到了最激烈的时候。按照剧情,女三应该是气不过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愤愤离开。但珂美演到这一段,却是突然抬手,狠狠推在了一名女群演肩上! 她用的力道极大,又是出其不意,那女群演尖叫一声,被她推得从椅上直跌了下去。又惊又痛,整张脸都变了形。 “我擦!这什么鬼!剧本里没说可以推人啊!”女群演跳起身后,顿时愤怒的大叫起来。 “这是小美自己设计的动作啦!”没等导演询问,珂美就一脸楚楚可怜的解释,“因为小美分析这个角色,女三号是很仗义的,听到好姐妹被人这样说了,肯定就要帮姐妹出气嘛。那说又说不过,就会忍不住动手了呀!” “我觉得,这个动作,也是对她情绪的一个引爆点。让大家可以更清晰,更直观的感受到她的愤怒,呈现在观众面前也一定是很激动人心的!” “不过,小美还是新人,演技确实还不熟练,”说到这里,珂美又故作委屈的绞扭着手指,“如果假推的话,我怕掌握不好就会假假的,所以,小美可以用真推的吗?而且作为演员,应该要有这一点为艺术献身的精神吧!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戏剧效果嘛!” 就算明知道她是借机打压他人,但她借着戏剧效果扯大旗,导演也实在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叹息着点点头,让她们重新来一遍,也默许了那个推人动作。 有了导演撑腰,珂美就更是嚣张。虽然先前的女群演有了准备,不会再被她推下椅子,但她这回对每个人都是故意狠推一把,疼痛还是其次,那份居高临下的羞辱意味,却是尤其令人不能忍耐。 终于,徐雯雯憋不住了,她直接一拍桌子站起,拿起作为道具的矿泉水,就朝珂美脸上猛泼了过去。 “你说够了没有!” “啊——导演——”珂美娇滴滴的喊了起来。她紧闭着眼睛,水珠还在不停的从发梢上烫落。其他几个被她欺负惨了的女群演,见她也有这一副狼狈相,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不好意思,这也是我自己加的动作。”徐雯雯耸了耸肩,“很明显,这种爱嚼舌根的女生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的原则就是‘我可以说你,但你不能生气’。而从剧本看来,女三号就是个很普通的小女生,在班里根本就没什么影响力,那你说,她们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女三指着鼻子骂,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这不符合角色性格啊!就算是龙套也有自己的生命,我们要尊重角色啊!” 她说得慷慨激昂,而且从还原剧本的角度出发,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易昕在旁边听得都笑了出来。雯雯果然还是那么不能吃亏啊……这才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还有,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一边说着,徐雯雯又笑眯眯的打量珂美,“作为演员,就应该要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所以这一点点水,你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珂美接过助理递来的手帕,好不容易擦干了脸,也不与徐雯雯正面交锋,跺了跺脚直接就向导演撒起娇来。 “导演……小美的妆都花了!小美接下来还有很多场戏,这样要怎么拍嘛!” “而且,圣哥哥待会也要来探班的!他要是看到小美满脸是水的样子,肯定也会知道小美在这里被人欺负了!小美是没有关系啦,可是圣哥哥是投资商,他会不会想要换掉几个工作人员,小美就不能保证了,导演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吧?” 她这番话,软硬兼施,导演也无可奈何。虽然在这个剧组,看似是他最大,但他也仍是要受到各方制约。比如西陵会长,比如投资商,都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否则,能拍戏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导演。 所以,他只能昧着良心接受女三号换角,也默许了珂美在片场的种种蛮横。只因为他比这群年轻人更早的认清了,“形势比人强”。 “行了行了,各演员就位。”导演抬了抬大喇叭,尽量让自己面不改色,“取消泼水戏,重来一遍。” 再三证明了自己在剧组的分量后,珂美是更加得意了。她还会自己加戏词,明里是台词,但谁都听得出来,她就是在讽刺这些女群演。 “你说够了没有!”终于,徐雯雯一拍桌子站起身,珂美还以为她又要泼水,下意识的微一瑟缩。 “你在这里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你姐妹就是被别人玩的事实!否则的话,她怎么就一句话都不敢说呢?她男友就是每天都搂着不一样的女人啊,大家都看得见,当谁是瞎子呢!” “哎哟我说你这姐妹也有点意思啊?”徐雯雯拖长了声调,身子略微倾斜着,冲沈安彤的方向喊着,“伺候男友要别的女人代劳,跟别人吵架要你代劳,是不是她跟男友s床的时候,也要你代劳啊——”说着,她带头用食指刮着面颊,摇来摇去的挑衅珂美。 “哟哟哟——”其他女群演看得有趣,也纷纷抬手刮着面颊,“羞羞脸,羞羞脸——” “卡!好,不错!”画面定格在了珂美气愤扭曲的面容上,导演也大笑着起身鼓了鼓掌,“刚才这一段,虽然脱离剧本,但是大家演得非常好!这就是‘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只要善于发挥,群演也能演得出彩!” 徐雯雯得意的刮了刮鼻子,翘着二郎腿坐了回去,暗喜自己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珂美气恼的瞪了她几眼,跺着脚再次望向导演。 “哎呀导演……刚才这一条不算啦!小美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再重来一遍啦!” “还有,小美认真想过了,可能是因为我跟几位姐姐还不熟,所以在对戏的时候配合不好。希望导演能给小美一点时间,让我跟她们好好沟通一下,培养培养感情!” 卧槽,她又要搞什么鬼?同一场戏拍了一遍又一遍,演员和全场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有了情绪。塞这么个人进来,根本就是给他们添堵的吧! 得到导演许可后,珂美得意的俯下头,嘴唇凑在几人耳边,用只有她们能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 “你们记住,在这里,我才是主角!你们几个,随便演演就好,不准抢我的风头!” 徐雯雯嗤笑一声:“我们也不想抢你的风头啊!但以你的演技——”她故作为难的摊了摊手,“恐怕这很难做到。” “哎!就是说嘛!”其他群演也纷纷附和。原先她们最看不爽的是徐雯雯,但如今珂美实在欺人太甚,也激起了众人的同仇敌忾之心。 珂美瞪了她们几眼,赌气放话道:“好啊,那就一直ng下去,我看是谁吃亏!”她转了转眼珠,又笑吟吟的补充道:“不过,你们也都知道我跟投资商关系好。谁要是站在我这边呢,我可以让圣哥哥跟导演说说,给她加戏份!否则的话,”她竖起了眉毛,一张可爱的脸蛋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显得极不协调,“我也可以让你连龙套都演不成!” “哎!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徐雯雯再也受不了了,“你带资进组了不起啊?” 珂美冲她晃了晃脑袋:“就是比你了不起,你咬我啊?” “你……啊啊!我不拍了!”徐雯雯气得心脏都疼了,她一拍桌子跳起身,大步流星的就往场外走,“不拍了不拍了!” “……大家先暂停,休息一下。”导演无奈,举起大喇叭宣布道。 …… “气死了,气死了,什么女主演嘛,仗着有金主就这么欺负人!”徐雯雯坐在地上,不停的踢着脚边的石子。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讨厌的女人! “雯雯,学姐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先冷静一点。”柳茉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温柔的安抚着她。 “学姐知道,这个女三号的事确实让你受气了。之前会长想要换掉你的时候,学姐是有帮你说过好话的,但是会长也要为整部电影的大局考虑,你也不要太责怪会长了。” “嗯……我懂……”徐雯雯闷闷的嘟囔了两声,抱过柳茉的手臂,侧过头轻轻枕在了她肩上,“我知道学姐是对我好的……所以,所以这部戏我干脆就不拍了!我气死那个狐狸精!哼!” “不要这么冲动,”柳茉笑了笑,“学姐有一个建议,你愿意听听看吗?” “学姐认为呢,这部戏你还是要继续演下去,而且要演得比她更好!等到后期电影宣传期间,会长是打算,这个女三号带资进组的话题,他也会给营销号放出消息,也算是一种侧面炒作。到时候,就会放出你和珂美演对手戏的视频片段,演技高低,是一目了然的,相信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这样一来,你不就可以用实际行动打她的脸了么?” 第1443章 甘苦自知 “啊?还有那么久啊……”徐雯雯夸张的捶了捶胸口,“我怕我还没等到那一天,就先被她气得心肌梗塞了!” 柳茉看得好笑,再次提议道:“还有一个比较快的方法。以后你就经常拿着玉简,要是再看到她在片场耍横,就给她拍一段小视频,爆料给网上的营销号。让所有人都来看看,她私底下的这一张脸——” “啊,这个好哎!这个好!”徐雯雯开心得连连鼓掌,“我估计那个珂美也不会消停,肯定能被我拍到很多视频的!看我怎么撕开她的假面具!” 柳茉一笑应道:“明白的话,以后就不要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了。她在明我们在暗,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番建议,表面是帮徐雯雯出气,实则却是为电影的宣传做预热。制造出带资进组的女三号,和被撤换的女三号演员之间的冲突,借以炒作。徐雯雯的存在,不过就是她的一个利用工具而已。 之所以先让她匿名爆料给营销号,是因为营销号粉丝众多,更具有曝光度。等到网上热议得差不多了,再让员工也去匿名爆料,称此前的爆料者疑似就是原女三号徐雯雯,顺便再把她那些“黑历史”一道贴出来。这个手法,就和当初海选真人秀上,陶可怡陷害黄姝娴和杨露娜的那招,是差不多的。 至于徐雯雯被抖出身份后,是遭到群嘲“戏精”也好,黑红也好,那都不是柳茉关心的。她要的,就仅仅是剧组的每一个演员,都为微电影贡献出足够的热度而已。 两人正说话间,珂美不知何时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柳茉姐,西陵会长什么时候来片场巡视啊?”珂美又扮出了那副娇娇女模样,说起话来嗲声嗲气,“他要是来的话,小美一定会拿出自己最好的演技的!” 柳茉淡淡一笑,避重就轻的答道:“作为一个真正的好演员,就应该是老板在与不在一个样。与其等到老板来了再临时抱佛脚,不如平时就踏踏实实的琢磨自己的演技,相信你付出的努力绝对不会被辜负。” 珂美闷闷的应了一声,撇过头却是翻了个白眼。她才懒得听什么大道理呢,在她看来,就是这个绿茶不想让自己见西陵会长!因为她想独占着会长! “对了,正好你们都在这里,我就给你们做个介绍吧。”柳茉就像没感觉到珂美的抵触一般,继续微笑着开口了,“这位徐雯雯,之前饰演的就是女三号,她本身的性格就和这个角色非常接近,演技也是得到过导演多次夸奖和肯定的。我希望,你们平时也可以多多交流,顺利完成这次角色的交接。” 珂美瞟了她一眼,虽然拿不准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先摆出弱者姿态,微垂着头道:“小美当然也是愿意好好取经的,就怕雯雯姐可能不太肯教我……” “哪里的话!”令珂美大吃一惊的是,刚才还和她针锋相对的徐雯雯,忽然主动探过身子,握住了她的手,“这部戏是我们大家的,不管这个角色由谁来扮演,只要每个人都能为微电影出一份力就够了!我懂的也不多,但是你问我,我就肯定都会教你,那就多多指教了啊!” 珂美愣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再望向徐雯雯时,眼里也悄然多了几分戒备。 搞什么鬼嘛……她一直以为这个女生就是冲动无脑型的,刚才自己略施小计,就气得她撂挑子说不拍,这才多大一会儿,她却突然一反常态的来向自己示好……应该是柳茉姐教过她什么了。总之,很有阴谋的样子哦—— 不过,珂美倒也并不担心。自己背靠投资商,这里哪个人不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有钱有势就是硬道理。何况,她也远不是如外表这般的傻白甜,还怕一个女龙套翻了天? 休息过后,电影再度开拍。 徐雯雯这次演技爆发,演得甚至比刚才那几次更好,看得导演和工作人员都是赞不绝口。 珂美气不过,跺着脚又要“故技重施”,这时,柳茉却是主动开口了。 “已经很完美了,这一条就过了吧。连续拍了这么多遍,大家也都很累了。” “可是……小美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还不够好!”珂美委屈的嚷了起来,“再多给小美几次机会,小美一定可以演得更好的!” 柳茉淡淡一笑,顺着她的话道:“我能理解你对演好戏的执着,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也是每个演员都应该学习的。但一味闭门造车是不会有进步的,有的时候,也要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司空圣是投资商之一不假,但这场戏的主要投拍方,毕竟还是两湖商会。而作为会长秘书,柳茉说的话,在这里就代表着西陵辰。她意见的分量,自然是比珂美更重了。 导演也感谢她的解围,顺理成章的通过了这场戏。已经拍到心力交瘁的演员们都松了一口气,唯有珂美气鼓鼓的噘起了嘴,满是不服。 接下来,又是连续拍了好几场,好不容易把女三号前期戏份拍摄完毕后,几名工作人员查看母带,对于珂美的表现,都是做出了相似的评价。 “这个新人演得太凶了,没有仗义的感觉。” “可不是吗?我都觉得她才更像找茬的。眼里透出的都是狠气,不是侠气。” “而且表情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一个,还是之前的女三号演得好啊!” 珂美耳朵很尖,注意到了他们的议论,立刻就双手叉腰的过来喊话。 “哎,你们说什么呢!工作时间不好好工作,在这里偷懒聊闲天!警告你们把嘴巴都闭紧一点,小心我让圣哥哥换掉你们!” 几名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各自交换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都埋下头继续工作了。珂美自认为制住了他们,得意的轻哼一声,又招呼助理过来给自己搽防晒霜。 …… 徐雯雯被降为龙套,要说最高兴的大概就是任课导师了。这不,她才刚刚拍完前一场戏,就又被导师一个通讯叫回去补课了。 到了快傍晚的时候,司空圣拎着盒饭过来探班。 珂美一见了他,就蹦蹦跳跳的扑上去撒娇。 “圣哥哥,小美演得很卖力哦!你看你看,人家脑门上都出汗了——” 呕——几个刚好路过的女群演都做了个呕吐的姿势。拜托,要不要这么假?这大热天的,是个人都会出汗好吧! “小美拍戏辛苦了啊。”不过,偏偏就有人吃这一套,司空圣现在就抬起衣袖,满脸怜惜的给她擦汗,“导演和那些工作人员都是干什么吃的,说了让你在这里的待遇比照一线明星的,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照顾你呢?” 珂美甜甜的笑着,拉着他的衣袖来回摇晃:“圣哥哥不要怪他们啦,大家都对我挺好的!是小美觉得不能让圣哥哥的投资白费,所以特别努力的想要演好戏,导演都夸小美很认真呢!” 接收到珂美的眼神示意,导演只能干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本来可以一遍过的戏,她坚持拍了一遍又一遍。敬业,嗯,敬业。” “圣哥哥你看吧!”得到导演的附和,珂美更是兴奋的跳了起来,司空圣也略感无奈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想到她对自己的付出,心里是更加感动了。 “圣哥哥,别担心小美啦!”珂美又探过头,扒拉着他拎来的盒饭,“快让小美看看,你都给小美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两个人一起就地坐下,将饭盒分别掀开,每看到一道菜,珂美都要“哇”的惊呼一声。司空圣也就喜欢看她满足的样子,这能让他感到自己的付出得到了肯定。 将菜色历数一遍后,珂美先夹起了一块宫保鸡丁,送到司空圣嘴里。 “圣哥哥,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小美喂给我的能不好吃吗?”司空圣也夹起一片酱鸭肉,同样喂到珂美嘴里,“来,小美也尝尝这个,这可是那家店的招牌菜——”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互相喂东西吃,脸上都挂着甜蜜的笑容。只不过,一个真心,一个假意。 “能不能让让道!”忽地,一道微带怒意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恩爱。江彩妮踩着高跟鞋,厌恶的避开那满地散落的饭盒。 “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很碍眼哎!都多大的人了还像连体婴儿一样!真恶心!” 司空圣似乎是给她弄愣了,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江彩妮见他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的扫他一眼,又是尤其恶狠狠的瞪向珂美后,就掉过头快步离开,刻意将高跟鞋跺得蹬蹬直响。 “……不是,我说,这女人什么毛病?”直等江彩妮走得远了,司空圣才一脸莫名的转过头,“我们好好的在这里吃饭,又没招她没惹她的,好像是她先过来找茬的吧?” 在司空圣而言,他是真弄不明白江彩妮为什么总是无缘无故的针对珂美。她要是看自己不爽,直接冲自己来就是了,拿无辜的人出气算什么本事? 然而,珂美同样扫视着江彩妮的背影,眼里却是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险。 没想到,自己竟然跟她进了同一个剧组,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要是让她经常提醒圣哥哥,让他不再对自己言听计从,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必须让她彻底失去圣哥哥的信任才可以…… 看来,接下来这段时间,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啊—— 自己已经抢到了女三号的角色,女二,女一,她会一个个的踩着她们上位!就先从江彩妮开始——! “圣哥哥,别想太多啦,彩妮姐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吧。”表面上,珂美还是一脸纯良,继续夹菜喂给他吃,“小美不想看到圣哥哥皱眉头的样子,圣哥哥笑一个嘛!来,啊——” 远远的,易昕望着他们互相喂饭的样子,眸中也闪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憧憬。 要是雯雯还在这里的话,肯定又会气得哇哇乱叫了吧。不过……她倒是真的很羡慕呢,羡慕他们,可以爱得这么简单。 “在看那一对么?”柳茉也在她身旁坐下,笑着询问道。 “嗯……”易昕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这样……才像是恋爱的样子吧……” “他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柳茉摇头一笑,却是轻易的就打破了易昕的幻想,“因为珂美看中的只是司空圣的钱,等哪一天她找到了一个更有钱的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美好,都只是假象而已。” “是这样吗……”易昕怔了怔。她看到的只是两个人当下的美好,柳茉却能看到他们在金钱浸染下的真实,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吗…… “可是,司空圣也是真心喜欢珂美的吧?”这一点,易昕还是自信不会看错。他看着珂美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她,眉梢眼角都漾着笑意,好像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这样的深爱着,这样的眷恋着……霄哥每次看凉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啊…… “如果,有一天珂美真的离开他,他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原来,其他人的感情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吗?即使在外人看来是很完美的一对,内部也还是各有各的裂痕…… “就像你跟容凰少爷一样吧。”柳茉就像看穿了她在想什么,适时的接口道,“别人都觉得你们很幸福,其实只有你自己明白,你们也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矛盾。” “你怎么知道?”易昕惊讶的抬起头。学姐她……难道会读心吗? 柳茉淡淡一笑,温柔的轻抚着她的长发:“因为按时间来算,你和少爷应该还在热恋期,但你的样子,却一点都不像一个热恋期的小女生。” “就是因为你和少爷交往的时候,总是受到伤害,所以你才会在霄哥身上寄托你美好爱情的幻想。你并不是三心二意,你只是渴望一份能给你安全感的爱。” 第1444章 蝶变 在此之前,易昕确实也一直困扰着这个问题。 为什么自己明明在和少爷交往,却还经常想着容霄,这样“脚踏两条船”,难道自己其实也是坏女孩吗? 但现在仔细回想,这种情况在刚交往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出现过的。那个时候,他确实给了她数不清的浪漫和宠溺,满足了她全部的少女幻想,所以她只是一心满足于他对自己的好,她觉得很幸福,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然而,随着他们的感情越来越不稳定,发生的争执越多,就让她越想念容霄。她总在想着如果跟容霄在一起,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正因为她在少爷身上得不到自己需要的尊重和安全感,又没有办法和他分手,所以她只能幻想出一个虚拟的男孩,幻想他会爱自己,包容自己。她把这个幻影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又把这个幻影,和容霄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 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容凰的猜忌让她心力交瘁,她就想要逃避;而她越想逃避,容凰就越是猜忌她。于是两个人的关系也就不断恶化。 这个循环,他们都深陷其中,谁也无法打破。 想通了这一切后,易昕又是感慨又是震撼:“真的是像学姐说的这样诶……学姐,我觉得你好通透,你好像什么都明白呢!” 柳茉满足的笑了笑,有心要让她再佩服一下:“你觉得恋爱很难,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你没碰到对的人,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你没有掌握正确的相处方法。” “是不是有很多时候,你的出发点明明是出于好意,但对方却可能会误解你?甚至是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对……对!”易昕怔了一下,紧接着就连连点头,“确实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就比如说,放学的时候,她看到有同学还被导师留在教室里订正试卷,看到他们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她好心去对他们说,如果有不会的题目,自己可以教他们,但其中一个人却是厌恶的瞥了她一眼,嘴里还说:“是是是,你考满分你了不起死了行了吧?” 再比如说,那次想要为少爷买八音盒当礼物,她利用课余时间去打工,结果不但没能让少爷开心,反而让他觉得自己不安分,以为自己是背着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再比如说,戴杭在学院里躲着她之后,她明白他是不想再造成她和少爷的误会,但她并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所以有时候她也会悄悄帮他做一点事。 比如在他当值日生那天,她早早就来到学院,先把他的工作做完,又把自己给他买的早餐——像他以前经常给自己带早餐一样——放进了他的书桌里。但这一幕却刚好被同班几个调皮的男生看到,他们在旁边尖叫着起哄。易昕看到,随后走进教室的戴杭,脸色明显是非常难看的。 所以,是自己给他添麻烦了吗……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说有一次她刚好放学很早,路过一家新开的餐馆。不善言辞的她,也想要向父母表达爱。于是她专门点了几样父母喜欢的菜,外带回家,又费了半天的力气,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就等着看到父母回来后惊喜的样子。 谁知,看到她这反常的表现,母亲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欣慰,而是铁青着脸质问道:“你该不会是考试考砸了吧?” 再比如说,徐雯雯一向是个平时不学习,考前抱佛脚的。她的分数,也总是在及格线边缘挣扎。有一次大考将近,据说她终于下了决心,要好好复习,并让自己监督她,但她一转身却又跟几个小姐妹约好了逛街。自己是为了她的成绩,也为了履行监督的职责,好说歹说,劝着她留了下来。当时那几个小姐妹还颇有微词。 那天自己辅导着她做了好几套考卷,也把错题都给她做了个集中分析,徐雯雯感激不已,连称:“这一天没白费!”但之后几个小姐妹逛街回来,说到徐雯雯最喜欢的偶像晏南卿,“南王子”,今天就在她们逛的广场上举行签名售cd活动,她们都拿到了南王子的亲笔签名,还拿着cd在徐雯雯面前花式炫耀。 徐雯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几个姐妹就轻飘飘的说,“你要怪就怪易昕啊,是她不让你跟我们去的。”徐雯雯一想的确是这样,当真迁怒到自己身上,摇着自己的肩大喊都怪你都怪你…… 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易昕都会觉得特别委屈。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善意总是被辜负,是她的情商太低了吗?为什么做什么都是错呢?这些遭遇都成为了她心中的阴影,让她再做起事来,首先就会担心自己做错。 柳茉适时的解释道:“这都是因为,你太不善于表达了,所以不能准确的把你的心意传达给别人。他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任意的用自己的猜测来解读你,也就形成了‘误解’。” “那……我该怎么做呢?”易昕连忙询问道。 柳茉微笑道:“其实你的逻辑思维很好,我想你的作文一定很出彩。不善于表达,只是因为你在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总会习惯性的把自己放在弱势。你太在乎你的每一句话给别人留下的印象,所以很多话你不敢说,不好意思说。” 易昕下意识的点头,柳茉又说了下去:“要改变这一点的话,首先就是要提升你的自信。当你不再自轻于人了,很多话也就自然而然的都能说出口了。学姐建议你,可以每天都进行一段时间的长跑,一开始不用太勉强,等到慢慢适应了,再一点点延长距离。每一次突破身体极限的时候,你会感到整个人焕然一新的!相信我,这对提升自信很有帮助。” “可是我……”易昕局促的埋下头,“不太擅长跑步啊……” “所以才要开始适应啊!”柳茉笑了笑,拉着她站起身,“怎么样,咱们现在就去操场跑几圈吧!你是第一次跑,学姐就陪着你。” “哎……学姐等一下啦……”易昕被动的被她拉着,柳茉脸上却是始终挂着从容笑意,拉紧了她的手,不让这个小学妹有机会逃跑。 两人一起换上运动服和运动鞋,重新来到了操场边。 做过热身运动后,柳茉直接就拉着易昕跑了起来。为了迁就她的体力,这第一圈她们还是放慢了速度的。 对待易昕,柳茉确实是真心的希望她好。这在她的利益人生中,也算是相当难得。 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这么多年在她身边来往的朋友都是同类,嘴上说着漂亮话,心里却比谁都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就算被这些塑料姐妹花夸奖了,她也不会真的感到开心。 这种关系很虚伪,有时也会让她感到厌倦。只有易昕是最真实的。她怎么说,心里也一定是怎么想。所以柳茉也特别喜欢看她崇拜自己的样子,这才一次次在她面前扮演“人生导师”。 而且,这个女孩太单纯,让人不忍心伤害。在这一点上,她的想法倒是跟谢少琛不谋而合。 才跑了半圈,易昕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体育一直都是她的弱项,但每次抬起头,看到柳茉轻松自然的样子,她也会再给自己鼓一鼓劲,咬着牙坚持下去。 学姐那么优秀,如果自己照着她的说法去做,是不是有一天……也可以变得像她那么优秀呢? 和她一起跑步的时候,易昕也是第一次觉得她们的距离很接近。也许就这样跑下去,就可以让自己和她……再多贴近一点吧? 跑到后来,柳茉干脆就拉着她的手一起跑。要不是这样,可能她早早就会精疲力尽放弃了。但这样牵着手的跑步,似乎有一个人,一直在带给她力量。于是易昕又一直坚持着,拼命的努力跑下去…… 这是第一次跑步,她们只跑了女生体测的距离,易昕觉得自己累得要死了过去,但看到玉简上的计时,她惊喜的发现,一向只能勉强及格的自己,还是第一次跑出能达到良好的成绩啊! “昕昕,跑完步感觉怎么样?”两人一起在操场边的水池洗过脸后,柳茉又笑着询问她道。 “感觉……很累算不算?”易昕现在的气还没喘匀,运动过后的小脸红扑扑的,但也为向来柔弱的她,添加了一种健康之美。 “不过,也很开心!”她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连带着让她的精神都振奋起来,“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真的很不错!” “那,以后就要自己每天坚持咯。”柳茉笑了笑,又拿出玉简,给她看一个软件,“微时空上有一个计步器功能,你可以开通一下。到时候就可以随时查看自己的步数,还能看到好友的步数排名。为了让名次更好看,你一定也会愿意多跑几步的。” 计步器,易昕确实听说过,刷动态的时候也经常看到有人晒步数。当时她并没觉得这有什么意义,但按照柳茉的指导开通之后,看到那有模有样的好友排名,里面还不乏许多自己熟悉的名字。这就像是一个另类的互动空间,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新世界。 现在因为刚刚开通,她的名字排在最后一位,但“学霸的自尊”,却让她真的有了一种,想要尽快追赶上去的念头。 拿着玉简来回走了几步,看到屏幕上的数字从“0步”开始跳动着上升,这种成就感好似连她周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她捧着玉简,在水池旁边走来走去,始终是开心的笑着,那是在她脸上前所未有的自信笑容。 这时,有一个穿着高等部制服的男生走到她面前,向她略一点头。 “同学你好,我可以跟你认识一下吗?” “诶,我吗?”易昕吓了一跳,见他肯定的点头后,她仍是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想认识我呢?” “因为觉得你很漂亮,很有气质。”那个男生的赞美很直白,“能交换个联络方式吗?” 易昕下意识的望向柳茉,询问她的意见。柳茉则是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呃……好啊。”得到学姐的鼓励,易昕终于鼓足勇气,拿出玉简和他交换了联络方式。 直到那个男生心满意足的离开,易昕都还有些回不过神。 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搭讪”吗? 她是知道有很多女生,走到哪里都会被男生搭讪,但那是漂亮女生才能得到的待遇啊!她从来没想到,这种事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时,柳茉也笑着走了过来。 “昕昕,现在知道学姐没说错了吧?只要你愿意相信自己,你就是很有魅力的。” 替她整了整衣领,打理了一下头发,柳茉又道:“等哪天有时间了,学姐再带你去买几身衣服,好好做个造型,让你看看自己美起来可以有多美。” “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啊!”易昕仍是怯生生的,手指在玉简屏幕上轻轻划动着,“诶,会不会他本来是想向学姐搭讪的,但觉得学姐太漂亮了,他又不好意思了,就随便找我搭讪,应付一下呢……” 柳茉好笑的扫了她一眼:“傻瓜,他刚才问你要联络方式的时候,眼睛可是一直都盯着你看的,都没看过我一眼呢。”她故意叹了口气,“唉,第一次被学妹比下去,学姐都要嫉妒了啊——” 易昕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个头,直到这时,她才敢认真的查看通讯录里新添加的那个名字。 既然学姐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是真的…… 对那个男生来说,或许这只是一次很简单的搭讪行为,或许他只是想交朋友,或许他曾经这样要过很多女生的联络方式,但无论如何,对易昕来说,这次的经历,确实都极大程度的鼓舞了她的自信心。让她知道,原来像这样的自己,这样渺小、平凡的自己,也是可以被人爱的…… 第1445章 树欲静 第二天,易昕到剧组后,就早早的拨了一个通讯给谢少琛。 “你今天会来剧组吗?嗯……就是你上次借给我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想要拿来还给你,真的很谢谢你。” 听着她在玉简那边欢快的声音,谢少琛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情。又是苦涩,又是温暖。 剧组么,其实自己天天都去,但他会尽量待在她和茉茉看不到的地方,就是不想引起她们的反感。像这样只能活在阴影里的自己,竟然还会有人惦记着,他确实是感动的。 “……衣服,换个地方给我行么?”谢少琛沉思了一下,主动提议道,“剧组人太多了,万一被拍到容易引起误会,影响不好。” “你是怕引起柳茉学姐的误会吧?”易昕含笑调侃道。 谢少琛握着玉简一怔。这不像昕昕会说的话啊……? 易昕听到对面的沉默,心里顿时一阵忐忑,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柳茉学姐让我更加大胆的去表达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所以我才想要试试看……如果会冒犯到你的话,我道歉!” 谢少琛回过神来,也是暗自失笑:“你不用道歉,你这样挺好的。” 他隐隐感到,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却让她更有魅力。相信她会就这么慢慢成长,焕发出属于自己的光彩。到那一天,自己也会为她高兴的。 接下来,他们也约好了中午在教学楼前见面。 之所以要避开剧组,“我是怕对你的影响不好啊……傻丫头。”挂掉通讯后,谢少琛暗说。 凝视着手中的玉简屏幕,他却是不自禁的露出笑意。 另一边,刚要收起玉简的易昕,却因为一个新状况而有些苦恼起来。 她发现就在刚才通话这一会儿工夫,自己的玉简中竟然多出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未接通讯。 自己的朋友很少,会给自己打通讯的人更少,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一起联络自己? 而且还没等她细看记录,新的通讯就又打了进来。 易昕带着疑惑接听,但通讯刚接起就被立刻挂断,紧跟着新的通讯又打了进来。再接,再挂。那些打通讯的人就像是在存心耍她,一个接一个的打得没完没了。更诡异的是,全部都是陌生的通讯来源,且遍布各国各地,如果说是有人在故意整她,对方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同时调动了那么多不同地区的人,无缝衔接的给她打通讯? 因为来源全都不同,屏蔽功能在这里也没了效果,拉黑一个还会有更多个。拜这些不间断狂轰滥炸的通讯所赐,易昕现在完全无法操作玉简,屏幕都已经被通讯提示给占满了,甚至连系统运行速度都变得有些缓慢,想必是巨大的工作量造成了“卡机”。 这种情况,以前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易昕又惊又疑,她第一个想到的其实是少爷。这是少爷……对自己的新型报复手段么? 玉简等于是暂时报废,易昕无法联系到容凰,凭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决。无奈之下,她只能先将玉简收起,希望过段时间那些人就会自己停止。 如果只是恶作剧……对方也不会没完没了的耗在她身上吧? 今天徐雯雯和柳茉学姐都不在,也没有个能商量的人,易昕就搬着小板凳,独自坐在角落里看容霄拍戏。 能看着他,自己的心情好像也变得平静了下来。果然,就算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他也还是那个能给自己带来力量……让自己无论何时都感到人生充满希望的人啊…… 明天就是休息日,所以今天剧组收工也很早,到中午差不多就都陆陆续续的散场了。 容霄打了个通讯后,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片场。看他走得这么急,应该是要去和凉姐约会吧……易昕感到心里又升起了那种又苦又涩的滋味。他有他的世界,而他的脚步不会为自己停留……他们甚至,连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啊…… …… 和谢少琛在教学楼见面后,两人一起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易昕先上楼去拿衣服。并且今天她是准备要回家的,所以顺便也是上去收拾一下东西。 上楼之前,易昕先表达了歉意,“不好意思可能要他多等自己一会儿。如果他赶时间的话,自己也可以先把衣服拿下来给他,再回寝室收拾。” 谢少琛并不介意:“一起拿下来就行了,就这么点东西,何必让你多跑一趟呢。” 其后,他就一个人站在楼下,一边等易昕,一边也在打量着其他来往的女生。 现在正是夏天,爱美的女生大都穿着短袖短裙,要多清凉就有多清凉,随便一扫,就能看到很多美丽的“风景”。但谢少琛看了半天,依然觉得“还是茉茉最漂亮,身体最迷人”,果然自己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啊! 大概是怕让他等急,易昕很快就下来了。把衣服交还给他,再次道谢后,谢少琛也注意到,她除了背着书包,手里还拎着几个空着的大便利袋。 “你这是?”他没话找话的多问了一句。 “哦,因为我家里每到休息日之前,都会去超市进行一次大采购。”易昕解释道,“最近我跟父母提出,这个任务就交给我来,因为我想尝试着多做一点事,同时也可以……锻炼和别人交往的能力。” “那你现在就是要直接去超市?”谢少琛又看了她那几个大袋子一眼,“所以要买的东西挺多的?” “嗯,确实很多!毕竟是到下个休息日之前的存粮嘛!对了,我给你看……”易昕在书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张长长的购物清单,“因为怕会忘记,所以我把要买的东西都提前列出来了。” 看着清单上密密麻麻的笔迹,谢少琛觉得头都要炸了。 “你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吧。”想到她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要一个人把这么多东西拎回家,谢少琛也想帮帮她。担心她会拒绝,又补充道:“我也正好想买点东西。” “唔……”易昕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谢谢你啦!” 离学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大超市,两人就步行前往,途中也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天。 到了超市,易昕果然是详细按照购物清单,有板有眼的挑着东西。她的清单首先就列得很有规划,同种类型的商品都被划分在一起,这样在每个区域就能更方便的把所有商品找齐,不需要在超市里一遍一遍的转了。 清单之外的商品,易昕最多是看上几眼,却仍是能严格按照规划采购,绝不花多余的钱。这份自制力,对于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孩子来说,也实在是很难得的。 并且,她喜欢的大多是比较便宜的毛绒玩偶,或者是一些设计可爱的小挂件。至于那些女生钟爱的名牌专柜,她则是看都没看过一眼。 “你现在,跟茉茉关系挺好的?”刚好聊到计步器软件时,谢少琛就顺口问道。 反正她也知道自己喜欢茉茉了,自己在她面前就不用掩饰了。这就像她喜欢容霄一样不必掩饰。 “是啊!”易昕点点头,“柳茉学姐真的很亲切,她教会了我好多。”接着,她又认真的感慨道:“学姐人又漂亮,身材又好,性格又温柔,男人一定都会喜欢像学姐这样的女生吧!” “那也不是。”谢少琛想鼓励她,“也不是所有男人都看脸。”虽然自己是,“你会遇到真正懂得欣赏你的人的。” “诶?”易昕顽皮的一笑,“原来只有不看脸的人,才能真正懂得欣赏我——就是说我的脸还是很失败咯?”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着,谢少琛发现易昕真的是变得活泼了。虽然她骨子里的拘谨还是会时不时的束缚着她,比如在开过一个玩笑后,如果对方没有反应,她就会变得紧张起来,连忙道歉……但聊得多了,她再开起玩笑也越来越自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如果说自己是第一个欣赏到她蜕变的人……这也是一种荣幸吧。 这会儿,他们迎面遇到了一个化妆品推销员。 “小姐,你的皮肤有点暗沉……”对方才刚说出一句话,谢少琛突然拉着易昕就走,将一脸莫名的推销员甩在了身后, “别听她们说话。” 走出一段距离后,谢少琛才解释道。 “她们为了卖东西,会先把你挑剔得一无是处,然后再趁机塞给你一堆根本不需要的护肤品。哪怕你不买,但是无缘无故被人损一顿也不舒服吧。所以,一开始就别理她们比较好。” 易昕听他说得郑重,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我倒是觉得,雯雯很适合这个职业哎!她损起人来真的很损!不过,还是很仗义的人啦,有机会的话也介绍你们认识啊!” 逛了一圈超市,总算将清单上的东西都买齐了。到收银台前排队付账时,易昕刚掏出钱包,谢少琛忽然递来了几张卡卷。 “用这个吧,我有优惠券。” 易昕惊讶的观察着他拿出的厚厚一叠卡券:“哇……你真的收集了好多优惠券啊!” 谢少琛自嘲的苦笑一下:“没办法啊,没钱所以要省钱。” “以后你有任何优惠打折方面的问题都可以问我,我很有研究。” 下意识说出这句话,他忽然有些尴尬。想到别的男人在女孩面前都是拼命充大款,自己却在跟女生讨论怎么省钱,怎么占便宜,这是不是很逊? “嗯……有道理诶!”易昕仔细思考过后,却是双眼清亮的望着他:“我平时只是很少花钱,但也很少会做有意识的节约行为……以后我也要多向你学习!” 优惠券累积到一定积分,就可以兑换一个小礼物,而他们现在的积分是已经足够了。 收银员告诉他们这一点时,易昕脸上浮现出了发自内心的高兴,就像一个等糖吃的小女孩。 果真是索求不多的人哪……一个小小的积分礼物就可以让她这么满足。要是换了其他女生,只会嫌这种礼物很寒碜吧? 随着收银员将附有照片的礼物清单摆在他们眼前,易昕的眼睛也越来越亮。那些洗衣皂、发夹之类的她是不考虑了。她满心喜悦的看着的,都是一些可爱的小玩偶。 里面有小青蛙、小熊猫、小狐狸、小白兔、小奶猫、小奶狗。易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每一个都那么可爱,让她难以抉择。 最后,她换的是一只小白兔。 小白兔大概就只有半个手指大小,积分赠品本来也不会做得太精致,但还是让易昕爱不释手。 “你加一点钱的话,我们还可以帮你加一根链子,做成挂坠。”收银员适时的提议道。 “好啊!”易昕开心的点头。做成挂坠的话,自己就可以每天都戴着它了! “你很喜欢小白兔?”其他工作人员拿去加工时,谢少琛也随口询问易昕道。 “它是小黎!”易昕兴致勃勃的解释,“就是之前很火的那个慈善真人秀,里面的小白兔小黎!这个玩偶就是仿照小黎的样子做的。” “我当时看节目的时候,就好喜欢小黎,想到自己如果也能有一只这么可爱的小白兔就好了。” “那为什么不养一只?”谢少琛本想说可以送她一只,想到买小白兔也不知要多少钱,还是改口道,“又是你家里不让?” “这倒不是……”易昕叹息着摇了摇头,“只是我会担心。如果养了小白兔好几年,跟它培养出了感情,有一天它离开我的话……我会受不了的。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养小宠物。” “我一直都很害怕失去。”她轻声的说着,“所以我也很珍惜每一个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人。有些人一吵架就喜欢拉黑对方,但我从来都不会,因为我担心删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不会为自己求什么,我只是许愿,希望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可以平平安安。” 第1446章 风不止 易昕说自己害怕失去,这个话题,谢少琛觉得他不适合接。 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剥夺者。 曾经有那么多女孩,就因为认识了他,从此被他推向了一条不归路。 他堂而皇之的剥夺着她们的一切,天真、清白、名誉、梦想、青春……一个女孩子最可宝贵的一切,都被他作为交换利益的筹码,轻易投进了权欲的漩涡。 踩着她们的血泪向上爬,他从未感受过任何愧疚,直到现在也没有。他唯一顾虑到的只是,如果angel知道了自己这些劣迹斑斑的历史,她还会继续陪在自己身边么?她还会对自己露出这么美好的笑容么……? 但是,要他就此“改邪归正”,那也是不现实的,他早已偏离正轨的三观,也无法支撑他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好人。那么他唯一能做到的,大概就是绝对不会伤害她,同时也尽量不去伤害她所珍惜的人。 易昕对他并没有避讳,他们拎着大包小包,一起走进了她所住的小区,又一直走到了她家楼下。 谢少琛下意识的记住了这个地址。这已经是他的本能,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会把对方有意无意透露出的关键信息,都牢牢的记住,说不定有一天就可以派上用场。就算他对易昕并没存过任何坏心,这个习惯却还是让他将周边的环境多扫了几眼。 他还不知道的是,易昕没几个朋友,也基本上不会带别人来家里玩。除了少爷和徐雯雯,他该算是为数不多知道她地址的人。 “谢谢你送我回来,还帮我拎了这么多东西……”在楼下接过便利袋,易昕再次对他礼貌的略一躬身,“那……我就先上去啦。” 谢少琛点了点头:“行,那你上去吧,到家之后跟我说一声?” 这句话,通常是在朋友聚会时,男生体现绅士的态度。他们认为女生既然跟自己出来了,就要确保她们的安全。但易昕基本上没参加过什么聚会,难得一次跟大家去ktv,还是喝得酩酊大醉,被人送回寝室的,所以类似这样的关心,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也让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好……那你也早点回去。”易昕一边走到楼门口按密码,一边顺手掏出玉简查看。 这一看,却让她皱紧了眉头,内心的阴影也在扩大。 那些从她还在剧组时就打个没完的通讯,到现在竟然还在不停的打进来!现在她的玉简中已经累积了近千条未接通讯,密密麻麻的记录,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恐惧。 她原本以为等一等就会结束,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要罢手的意思。难道真的会有人以打s扰通讯为生吗?这到底都是什么事啊…… “怎么了?”见她停下脚步,面有忧色,谢少琛也关切的询问道。 “唉……就是我的玉简……”易昕苦着脸打量着屏幕,“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奇奇怪怪的通讯,不停的往里面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么?给我看看吧。”谢少琛提议。易昕也老老实实的把玉简交给了他。 这种情况,谢少琛大概扫了两眼就知道,这是一种很流行的通讯s扰软件。它会自动生成各种网络地址,不断攻击设定名单中的通讯源。由于是机器操作,也不存在人工成本问题。 中了这个的人,在一定时间内将会完全无法使用玉简,而且由于攻击源不断变化,根本就无法采用屏蔽的方式来规避。也算是一种“伤害不到你,但我就恶心死你”的恶意软件。 这种软件他很熟,现在他自己手上都有好几套,看不爽的人就给对方炸上几个时辰。至于应对方法——他倒刚好也很熟。 趁着通讯拨入的空隙,他在屏幕上简略按了几个菜单,就将玉简还给了易昕。 “行了,都解决了,不会再打进来了。” 易昕查看玉简,发现那噩梦般的通讯提示,竟当真是不再弹出了。而且等过半晌,屏幕上仍是风平浪静。 “真的没事了诶!你好厉害!是怎么做到的啊?”易昕双眼发亮的望着他。她真的觉得在课本之外的领域,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好多好多啊! “那是……我专业的嘛。”谢少琛敷衍了一下,并没细说。 这个方法还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有一次有人追着他要债,也是弄了这么个软件绑定到他玉简上,那时他虽然还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但一猜就跟那个要债的有关。于是他灵机一动,把对方的联络方式加入了呼叫转移名单。 这个功能,原本是为了让玉简主人在不方便接通讯时,就设置呼叫转移到自己亲近的人玉简上,确保别人还能联络到他。功能是好的,但架不住被后人过度利用。现在他这么一设置,也就等于将本机收到所有的s扰通讯,都一股脑的转移到了名单内的通讯源上,也就是那个要债的本人的玉简上。 设置之后,世界立马清静了。没过多久,那个要债的就换了个玉简联系他,一开口就是“你小子是不是也给我弄s扰软件了?”当时他表面装得高深莫测,肚里却是快要笑翻了。 他一直以为,只有像自己这种,天生就是一肚子坏水的人,才能无师自通想出这样的方法。直到他有次兴起在网上搜索关键词,才发现知道这一招的竟然还不止他一个。想到自己不是唯一“坏到没朋友”的,他还暗自失落了好半天。 所以刚才,他就是在易昕的通讯录中随便找了个人,加入呼叫转移名单,让他去承受那无休无止的通讯轰z。至于那个无辜的人会不会深受困扰……关他什么事? 没告诉易昕,是因为知道她太善良,一定不会愿意接受这种“移祸”的方式。不过这样一来,虽然避免了s扰通讯,却同样会让她在一段时间内接不到任何通讯——因为正常通讯也会一并被转移到他人玉简上——不过易昕说过,她平时就很少打通讯,那应该也不会耽误什么事。就是等下次有机会,他还得重新替她设置一下。 “对了,你要不要报官?”而后谢少琛好心提议,“对方能给你设置这种软件,可能也会对你做出更危险的事,小心点比较好?” 说实在的,他是不大希望她为这件事报官的。因为这就等于是让s扰软件这种灰色产业浮上水面,捕快在找到幕后人之后,很可能会趁热打铁,直接连这种软件也一锅端了。而在他个人而言,他还是觉得这种软件挺好用的,毕竟他作为软件受益人的身份,还是远远大于受害人的。 况且,能想出用这种软件的,通常也就是小打小闹,想报复又不想担上太大责任的——要是真能为仇恨豁出去的,早就拿着大砍刀过来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是有人想对她不利呢?比如像白霖晚那种,就是莫名其妙对你产生恶意的人呢? “这个……不用了吧。”易昕轻轻摇头,“只是几个s扰通讯而已,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而且现在既然已经解决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她心里,隐隐想到的人一直是少爷。如果真是少爷,她就算报官多半也不会有什么用。如果不是……她也是尽量不想把事情闹大的。 谢少琛了解易昕的性格,所以也没有勉强她,但还是主动提出送她上楼。 那些社会阴暗面,或许是自己做多见多了,现在再听到什么不对头的事,他第一反应就是危机预感。而他也是真的不希望,和单玲类似的事再发生在易昕身上了。 在接到s扰通讯的时候,易昕心里虽然也很害怕,但相信人性本善的她,还是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但现在到了家门口,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她却是真的愣住了。 自己家的大门上,包括两旁的走廊上,竟然都被泼上了油漆!而且还用大红色的油漆,涂写出了种种不堪入目的谩骂。那毫无保留释放出的恶意,令人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易昕双手脱力,几个装满的大便利袋都滑落在了地上。 到底是谁,这样的憎恨着自己呢……从*药事件,到s扰通讯,再到家门被人泼漆,连绵不绝的报复都围绕着自己。而且,对方的性质一次次的升级,性质越来越恶劣。她真的感到恐惧,好像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一直都在凝视着自己…… “……你,还是报官吧。”谢少琛只能这样建议。这时候,他真希望自己也能像容霄那样,手握地下势力,一个命令就能轻易把对方揪出来。但他毕竟是没有这样的人脉,唯一能求助的,还是只有他一向最怕的捕快。 “真的,我不是吓唬你。你知道最近有个女孩,年纪跟你差不多的,在回家的路上被摄影师绑架,然后杀掉的事吗?” “啊,我知道!”易昕回过神来,用力点了点头,“就是之前海选真人秀的单玲!当时看到新闻的时候,我们全家都觉得她好可怜,特别为她难过。也是因为这件事,我父母专门叮嘱了我好几天注意安全……” 谢少琛略感尴尬。他自然是不好意思说,对单玲的死,其实自己也有份。当初白霖晚找单玲拍写真集,自己明知道他的目的,还是曾在里面帮着牵线搭桥过的。 “嗯……是啊。”他只能尽量含糊过去,“所以你看到了,这个社会是很危险的,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再说,你看对方现在都知道你的地址了,这次是泼漆,下次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你就算不担心自己,也要为你的父母考虑考虑,总不能让他们也跟着置身在危险中,是吧。” 他知道易昕很善良,也很孝顺,如果别人只冲着她来,或许她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就过去了。但如果现在的状况同样危及到她的父母,她应该就会更多一些警惕了。 果然,在他这样劝说之后,易昕思索片刻,终于是下定决心的点了点头。 把几大袋东西送进家门后,他们又一起来到了县衙。 对谢少琛来说,他是真不想来这个地方。毕竟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好人,看到捕快是本能的害怕。一开始,他还在不断的反思着,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太出格的行为,会不会被捕快找麻烦。 但,在易昕开始做笔录之后,他又希望捕快能靠谱一些,尽快把那个幕后人找出来,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做贼心虚。 在捕快问到,她最近是否得罪过什么人的时候,易昕迟疑了。 她之前能想到的只有少爷,只有他可能会这样的憎恨自己。但在泼漆事件后,她却不再觉得是少爷了。 如果是少爷要对付自己,不应该用这么低级的方法才对……他的恨意,往往是更加直白,也更加犀利的……而这次这个人,始终躲在幕后,似乎并不想让自己知道ta的真实身份…… 只是,她真的想不出来。她不觉得自己身边有那么坏的人啊……同班同学最多就是不把她当回事,那几个女群演最多就是浇自己一身水,那都只是一些很小的纠纷,她不觉得,那种程度的矛盾,值得他们用这么恶毒的方法对付自己。 难道说,是她曾经得罪了什么人,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吗……? 回想着身边的人际关系,良久后易昕仍是一无所获。或许是,她并不想轻易给身边的人扣上“嫌疑人”的帽子。这个帽子太重了,如果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不是他们,她会觉得很对不起他们的。 怀疑,也是一种伤害啊……而她,从不想伤害任何人。 最后,她还是只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想不出有什么人。 “那好吧,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捕快浏览着笔录,简略的答复她,“这个事件我们会调查,有了结果就会通知你,你要是有了线索也可以及时提供给我们。另外这段时间,自己也多注意一点出行安全。” 第1447章 暂歇 接下来的几天,易昕也会时不时的查看玉简,但捕快都没有联系过她。自然,也就没有找到那个神秘的幕后人。 或许是因为这几起事件都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并未引起捕快的重视。而他们还有另外的案子要忙,不便过多浪费人力,易昕也是能理解的。 这段时间,她的活动空间基本都是从宿舍到剧组,两点一线。由于多了那个神秘人的威胁,她走在路上的时候确实会开始多加几分戒备,留意着是否有人突然接近自己。好在之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周围都是风平浪静。 虽然不知道这暂时的平静,究竟是对方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有意为之,还是当真已经放弃了,但易昕总是愿意把人往好处想的。如果那人能就此罢手,那她也不是非要把他揪出来曝光。 只是经历了这件事,让她暗自决定,今后都要更加温柔的对待身边的人,尽自己所能的与人为善。就算还是不可能做到让每个人都喜欢,但至少,可以让自己问心无愧,也能为社会多传播一些善意的种子。 这天,易昕一来到剧组,就发现今天的片场格外热闹。不但是各年级的学员都聚集了过来,还有许多校外的男男女女,也都举着应援牌,跳着脚疯狂尖叫。 说起来,剧组好像是有人说过,今天大明星晏南卿会来探班沈安彤来着…… 这是雯雯最喜欢的偶像,易昕就是不追星,但在被她念叨的耳朵都快起茧子的情况下——尤其又是两人同住一个寝室,而她又把墙壁各处都贴满了晏南卿照片的情况下——对这位大众偶像,她至少也已经很熟悉了。 向人群中一扫,不出意外的,她果然看到了雯雯的身影,而且是挤在应援队伍的前几排,穿着一身小花裙子,这时正起劲的挥舞着手中的花团,还和别人兴冲冲的讨论着能不能拿到南王子的签名。 难怪今天一早起来就没看见她……易昕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以为她是转性了,早早就去上课了,原来是逃课来追偶像啊—— 她能不能拿到晏南卿的签名自己是不知道,但能确定的是,回去以后这丫头一定又要被导师批评了…… 为配合晏南卿探班,剧组上午的拍摄计划暂停。一群人在空地上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晏南卿才终于在经纪人和保镖的跟随下,如国主出巡般,步履从容的来到了现场。 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粉丝们的热情,就汇聚成了一片尖叫的海洋。 “南王子!啊——南王子!” “阿南!我好爱你阿南!只要你能看我一眼我愿意马上去死!” 好可怕……易昕只后悔自己没带点东西过来堵住耳朵……这就是追星现场吗?比在荧屏上看到的,还要疯狂好多倍啊…… 眼看着粉丝大军乌压压的拥上前求签名,为免被卷进什么踩踏事件,易昕连忙小心的避到一旁。 前方正熟练和粉丝互动的晏南卿,对这种场面显然是早就习以为常。在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频繁向每一个接近他的粉丝点头微笑。就算脸都笑得发酸,但他也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工作。 这次探班,其实是两湖商会早就和他商定好的一次炒作。就是要他到时和沈安彤一起在微时空上发照片,以他俩的热度,这条动态一发,一定能很快刷上热搜,也就成功的再次将微电影话题推向了大众视野。 不仅如此,为了使热度最大化,剧组还早早放出了他即将探班的消息,引来大量粉丝追随。到时这群粉丝再各自晒个合照、签名,做个直播之类的,又能收割到一批流量。 本身这次的微电影剧组,就已经被戏称为“史上最高调剧组”了。没几天就要发一段花絮视频,发几张路透图来炒炒热度,就是让微电影在上映之前,也要牢牢占据所有人的生活。现在又整了探班这一出,下一步不知还有什么手段。 纵使这大量的信息轰炸,已经引起了一定的反感,两湖商会却仍是乐此不疲。在他们看来,现在是流量时代,有关注就有流量。就算关注的人有一半都在骂你,也总比根本就没人关注好。 晏南卿本人,一向都是流量的代表。不过在离开赖姐后,他正在努力的尝试从小鲜肉转型,并且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家独立工作室的老板,也开始捧出了几位新的艺人。而他自己,相比当初的“热搜专业户”,是低调了很多。参加活动的次数少了,乱七八糟的话题少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请专业导师辅导演技和唱功,似乎并不准备彻底转向幕后。 曝光度减少的他,虽然无可避免的掉了一些粉,但当他以一个更加成熟的形象回归荧屏后,却也增加了很多新的粉丝。并且,不再只是肤浅的看脸一族,而是一个更加成熟,更具深度的群体。他们是真的欣赏他的实力,也相信他会越来越好。 终于,他不再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流量偶像,他的粉丝也不必再因为喜欢他,就遭到同龄人的耻笑。他终于迈出了朝正能量偶像转型的第一步。 近期,他的工作室正在筹拍一部网剧。一方面是他想通过这部剧,让大众重新认识自己的演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捧红签约工作室的新人。整部剧虽然也邀请了几位大牌做友情客串,但主要演员却全部都是新人,之前也没有任何的拍摄经验。 这样一部剧,要不是顶着他晏南卿工作室的名头,可以说是根本就不会被大众看好的。或者更严格的说,就连现在也谈不上“被看好”,只是有没有关注度的问题。 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晏南卿自然不会再像部分新人一样耍清高,看不起刷脸,认为宣传就是炒作,只想凭实力说话等等……在他看来,凭实力说话是没错,但你起码也得有让人能看见你说话的机会,是吧?你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秀实力,哪怕你实力真是天下第一,又有谁会知道? 现在整间工作室,真正被大众熟知的也就只有他晏南卿。并且,圈内的更新换代是非常残酷的,不管你曾经再红,要是一段时间内没有作品,也还是会被新人取代。所以,如果他在不想被关注的时候,就“任性”的淡圈,再等需要热度的时候就捡不起来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进修之余,他还是会时不时的让自己出来刷个脸。 工作室的同事,也包括和他们接触过的娱乐公司,都表示和晏南卿这位老板合作非常舒服。他很懂得圈内的规则,也愿意一定程度的去适应规则。难得的是,以他的名气却能依然保持谦逊,别人提出的意见,只要是有利于工作室发展的,他都会虚心接受。和这样的人合作,的确是让人非常省心的。 经历过赖姐的摧残,等于是将一个年轻人的棱角完全磨平,很多事晏南卿也都没那么计较了。现在在他看来,只要不涉及原则,稍微炒作一下制造点话题,也是互惠互利的事。所以他才会一口答应两湖商会的探班邀请。 说白了,微电影需要借助他炒热度,他自己也需要为网剧炒热度。借着这次机会,他还专门从工作室带来了几个较为伶俐的新人,也是自家网剧的主演。至于他们能在媒体那边混到多少镜头,就要看他们自己的能耐了,他也正是想要借此锻炼他们。 不过,炒作归炒作,但他是绝不会再走黑红路线了。好不容易开始转型,他想要更加爱惜自己的羽毛。至于旗下艺人,他也不会勉强他们去走黑红线。以前他是没有发言权,但现在既然自己也是老板了,他就想要尽量保护工作室的艺人,让他们的初心不必被污染。 但反过来说,如果有人就是想黑红,他也不会迂腐的去反对,毕竟他没有权利干涉别人想走的路。他会在仔细确认,对方的确是想清楚了,而且也有这个心理承受力之后,和工作室的其他骨干一起,为对方量身定做营销路线。 他就是这样,尽最大的努力尊重每位艺人。当初的自己,没能遇到一个好经纪人,走了太多弯路,现在,他愿意把自己所缺失的,在他们身上补偿回来。和他们一起成长,好像自己也就拥有了一次新的开始。 …… 专程赶来的粉丝真的很多,签名一直持续了很久,现在各大报社的记者也纷纷赶来了,于是剧组开始清场,在粉丝身前暂时拉起隔离带,让晏南卿可以安心接受采访。 “啊啊啊南王子,请你再跟我握个手吧!”普通的粉丝是被隔开了,但还有几个女生仗着剧组群演的身份,依然留在隔离带之内,现在也有人尖叫着向晏南卿跑去。 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女生,一个是徐雯雯,另一个就是珂美。但她们跑到一半,易昕眼尖的看到,珂美故意接近徐雯雯,并且大力的撞向了她的肩膀。 徐雯雯被撞得整个人歪到了一旁,回过身正要骂人,却看到珂美已经直直的朝另一个方向摔了出去。 什么情况?你自己撞我,结果摔的还是你?徐雯雯一时都给她搞蒙了。 “雯雯姐,你怎么撞人呢?”倒地的珂美楚楚可怜的瞪眼望着她,声音仍是嗲嗲的故意搏人同情,“小美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可是我以为我们喜欢南王子的心情应该都是一样的……南王子,也不会希望自己有一个这么粗鲁的粉丝吧?” “我擦!你有毛病啊!”徐雯雯气得想爆粗口。要不是当着晏南卿的面,恐怕她已经直接上去打人了,“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现在你还倒打一耙,你还要不要脸啊!” 刚才的场面很混乱,其他人大都只看到是两个女生撞在一起,还真说不好具体是谁撞谁。但就结果来说,现在是珂美被撞得摔倒,而徐雯雯还好端端的站着,会哭的孩子总是比较有奶吃,在场的外人,这时还是偏向珂美居多。 就连晏南卿也主动走上前,略微躬身,朝倒地的珂美伸出了一只手。这个场景,就如同童话中的王子般梦幻,记者和粉丝们愣了片刻,都连忙举起相机和玉简,咔擦咔擦的快门声回荡不绝。 呜哇,我的南王子……徐雯雯看得又气又嫉妒。自己最爱的偶像,竟然被自己最讨厌的绿茶给亵渎了……啊啊啊,真是气死人了!! 就连珂美也愣了片刻。接着,她才忸怩作态的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到了晏南卿手上。被他牵起身时,还不忘转过视线,暗中朝徐雯雯投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徐雯雯气得又想哇哇乱叫,却不料,下一刻晏南卿又抬起另一只手,这次牵住的却是徐雯雯! 众目睽睽之下,他牵着两个女孩的手,并将那两只白皙的手掌轻轻搭在了一起。 “不要吵架了。让可爱的淑女为了我受伤,我会过意不去的。” 徐雯雯和珂美都愣住了。她们感到胸口好像突然中了一箭,大片大片的粉色泡泡,“轰”的一下在体内炸开。 “啊!南王子——”紧接着,她们都用足了全身的力气,爆发出一阵生平最响亮的尖叫。被偶像这样的呵护着,她们好像都忘记了,自己现在正握着的是仇人的手。 一场矛盾,就这样被晏南卿巧妙化解。而后,他又让两人分别站在身侧,面对镜头,一起拍了一张合照,无数的快门记录下了三张灿烂的笑脸。 晏南卿,他的情商和临场应变能力,确实都提高了很多啊……有不少以前也接触过晏南卿的记者,这时都暗自感慨着。 他的气质,也变得更加高贵,就像是一位真正的王子。并且,那并不是逢场作戏的伪装,而是真正源自骨子里的蜕变,是由足够的学识和修养所累积而成。看得出来,晏南卿成立工作室后的这段时间,他确实是下了很多苦功在进修啊—— 第1448章 男人不坏 “南王子——啊,南王子,我们爱你!” 场外群众依然在挥手尖叫着。显然经过刚刚那一个小插曲,是让他们的热情更加沸腾了。 这时,晏南卿也正式开始接受记者采访了。 “听说阿南的工作室正在筹拍一部网剧,这还是工作室第一次面向公众推出的作品,阿南对这部剧有信心吗?” 晏南卿温雅一笑,淡淡道:“娱乐行业,是随着新时代发展,刚刚开辟出来的新产业,它有着太多的未知,也有着无限的可能。可以说,每个投入这个新领域的从业者,都还有着很长的路要走。” “就算是当代最知名的导演,或许也不敢说自己拍出来的电影就一定能保证票房,更何况我们这个制作班底,都还只是一群新人——是的,虽然我已经出道了很多年,但在演艺方面,我自认仍然只是个新人,还要多向各位前辈学习——所以,我实在也是不敢在这里说大话,直接说我们这部剧一定能取得什么什么样的成绩。” “但是,我不预言这部剧的未来,并不代表我就在说丧气话。”说到这里,晏南卿又适时的将话锋一转,“这只是,我对未知所保留的一点敬畏。况且,如果我现在就给这部剧设定一个档次,那不就等于是我早早把它的成绩给框定死了么?我更愿意相信,未知是会带给我们惊喜的。” “这是我们工作室的第一部剧,也是我作为老板之后,拍摄的第一部剧。”面对成排的话筒,晏南卿也有些动容,“也许我的很多粉丝,对我选择转型觉得无法理解,甚至是,离开了我,所以这一次我就是希望,能用这一部剧,向所有关心我的朋友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这么说,大家应该能明白这部剧对我的意义。也许我不能在这里为它担保一个多么辉煌的成绩,但我敢说,我们团队的每一个人,都一定会努力做到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好。请大家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也希望,以后我的粉丝再和别人说起我的时候,能说的不再只有,‘我很努力’,而是可以挺胸抬头的告诉别人,‘我真的很棒,值得被你们喜欢’。” “谢谢,谢谢各位。”一番演说完毕,晏南卿又礼貌的向各位记者点头。 虽说他已经给予了记者们最大的尊重,但仍有几家八卦刊物的记者,正混在队伍一角蠢蠢欲动。毕竟这些不入流的杂志,就是靠着爆料博眼球为生。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要从明星身上找到一些爆点,再大肆渲染的。 所以当正规媒体的记者又问了几个网剧问题,而晏南卿也中规中矩的回答过后,终于有几名八卦记者挤到了前排,再次问出的问题,也逐渐变得尖锐起来。 “请问阿南,外界都说你和阿yan小姐感情很好,还有传言称,你们很早就是秘密的恋人关系,在你宣布开个人工作室的时候,阿yan小姐也是第一时间表示了支持。那么近期阿yan小姐的事业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为什么却从未见你送上过鼓励?是因为你不想受她连累,选择了及时抽身吗?这是否有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味道呢?” 工作室同事皱了皱眉,似乎是想拦下这个问题,晏南卿倒是从容一笑,朝身后略一摆手,坦然答道: “阿yan小姐,这段时间只是在专心进修而已,她暂停工作,也是为了将来能以一个全新的面貌,更好的投身工作。我不知道说她事业低谷的传言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我真是发了那种让你们喜闻乐见的动态,岂不就是坐实了谣传?” “另外,借此机会,我就顺便澄清另一个持续了很久的误解吧。阿yan小姐,确实是我很欣赏的女艺人,但我们并不是恋人关系。并且,阿yan小姐如今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mr.right,他们的感情非常稳定,就让我们一起祝福她吧。” 痴心单恋俞丽妍的人设,当初还是赖姐为了炒作,强行给他安上的。不得不说,作为圈内的两位顶级流量,这样的捆绑炒作确实可以带来很多热度。但在网剧上映前夕,晏南卿却是第一次亲口否认了这个绯闻!虽说短期内或许可以掀起巨大热度,但网友的关注期一过,今后可就再也没法买cp通稿了啊! 尽管有人惋惜,有人窃喜,但粉丝和工作室同事还是能理解他。以前受到赖姐牵制,他连私人感情都无法自主,只能默许经纪团队给他安上一个个不属于自己的人设。现在,既然他已经拿回了话语权,他就要把过去那些强加的人设,一个一个的都摘下来,做回最本质的自己。 “利用”了俞丽妍太久,他也希望能还她一份自由。另外,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这段时间俞丽妍确实是惹上了什么人,几乎陷入了半雪藏状态。在此时澄清恋情传闻,也算是给她送上一点热度,希望她的团队能有足够的敏感,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阿南在圈内一向都是正能量偶像,令人佩服。你的粉丝,也有很多都是正处在三观树立期的年轻人——”好不容易有惊无险的撑过了前一个问题,工作室刚松了口气,却又有另一名记者不紧不慢的开口。听他那捏腔拿调的语气,以及嘴角边藏不住的一丝坏笑,也令众人再次揪紧了心。这看上去,就不会是什么好问题啊! “——但是有一些爆料称,你曾经在私下聚会时,和朋友说起过,你很崇拜天宫门的苏世安,也就是当初轰动一时的‘捕快殉职案’间接当事人……这样的言论是真实的吗?你真的是将一个罪犯之子视为偶像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工作室的人都变了脸色。 要说在过去的一年里,苏世安大概是最大的争议人物。他在战场试炼中自曝陈年黑历史,引来了大规模的全网痛骂,但在紧接着的慈善真人秀中,却由于不凡的表现,也成功收获了一批粉丝,连墨家商行的墨小老板,都在微时空上和他互相关注了。 真人秀之后,相当于是成功洗白的他,就渐渐淡出了公众视野。有一部分人重新接纳了他,但也有另一部分人,认为罪人就是罪人,永远都没资格洗白。而这后一部分人,更是理直气壮的给前者扣上了一个“三观不正”的帽子,称:“你们宽恕罪人,谁来宽恕受害者?” 和这样的争议人物扯上关系,实在是很麻烦的。工作室的人都希望晏南卿能直接否认,但又不知那记者是否另有证据,万一阿南这边否认了,他那边又爆出来打脸就麻烦了。一时间,他们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比起他们的慌乱,晏南卿倒是镇定得多。 “没错,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一句话,就坐实了一条黑料,工作室人员脸色剧变,下方记者也都看好戏般的伸长了脖子。 “就算是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也仍然敢再说一遍。”仿佛还嫌事不够大,晏南卿竟是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崇拜安哥,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慈善真人秀录制期间,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而我对他的印象,也从最初和大家一样的鄙夷,到慢慢改观,再到真正的钦佩。我不想遮掩,也不必遮掩,他的确就是我的偶像。” “至于到现在还在拿他的过去说事的人,我只想说,人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们可以选择,要怎么活。” “认识安哥之后,他给我带来的,完全是正能量的转变,是因为他,我才下定决心和前经纪人解约,更加勇敢的做回我自己。” “我想,一个人心里有什么,眼睛里看出的就是什么。他对我并没有任何不利的影响,我也并不觉得我崇拜他,就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反倒是那些从他身上就只能看到罪恶的人,天天喊着要一个跟你无冤无仇的人去死的人,是不是也应该检讨一下自己呢?” “另外,如果安哥也会看这段采访的话,我想在这里对你说……”晏南卿刚酝酿了一下情绪,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摇头一笑。 “我知道,要是我说太多矫情的话,可能他会立刻想让我闭嘴。那我就长话短说,安哥,真的很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不管我今后能在演艺道路上走得多远,但我最想得到的,还是你的认可。我想让你看到我一点一滴的进步,这次的网剧,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给我打个分数。” 这一波三折的采访,把不少人的心脏病都要折腾出来了。不过在一旁看热闹的剧组工作人员,倒是个个气定神闲,现在甚至乐开了花。 这下可好,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今天的热搜前5位预定了。 “晏南卿探班沈安彤”、“晏南卿安慰受伤粉丝”、“晏南卿谈网剧”、“晏南卿否认与阿yan恋情”、“晏南卿感谢苏世安”……果然,晏南卿还真是一个自带热度的宝藏啊! 他们两湖商会的人,是不怕他乱说话,就怕他不说话。只要能制造热度,就算他要说自己的偶像是魔族大佬,他们都乐见其成! …… 采访结束后,记者们争分夺秒的回去赶稿,粉丝们还依依不舍的不愿散去,晏南卿则是被剧组暂时护送进了影棚休息。 这会儿,他就正跟沈安彤和容霄坐在一起,聊着闲天。 沈安彤跟自己是老朋友了,而容霄呢,虽然他们在圈内没什么合作,但他是安哥的老大,也就相当于是自己的老大,晏南卿对他还是很有亲切感的。 有这层特殊关系在,晏南卿和容霄也确是很快就混得熟了。三人聊着微电影,聊着各自的发展,气氛相当融洽。 “西陵会长说,希望你以后经常来剧组,最好咱俩还能再传出点绯闻来。”说着说着,沈安彤就忍不住开始控诉起了自己的黑心上司,“然后呢,我跟他的绯闻一边也还得继续。唉,到头来赚热度的是他,被人骂脚踏几条船的是我,你们说他缺不缺德啊!” “那我倒是觉得,西陵会长挺伟大的。”这时,容霄淡笑着开口,“为了提高收视率,不惜让自己头上也带点绿。” 其他两人先是一怔,等到回过神来,顿时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霄哥高明啊!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如果沈安彤在跟西陵辰暧昧期间,又劈腿晏南卿,那不也就是等于是她“绿”了西陵辰?为了热度,不惜送自己一顶绿帽子,这还真是“可歌可泣”的牺牲精神啊! “不过,让淑女为自己背负责任,这确实不是一个绅士的行为。”笑过之后,晏南卿又做总结道。 “嗐,现在早都不兴绅士那一套了!”沈安彤摆了摆手,“现在就兴渣男!有句话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就是说想追求一个女人,你光靠对她好是没用的!你得学会欲擒故纵,得学会引导她为你投资!要决定女人有多爱你,不是看你为她做了多少,而是看你能引导她为你做多少!” “比如时间啊,金钱啊,身体啊,她在你身上付出的一切都是投资!如果到最后她仍然失去了你,就等于同时失去了她所投资的一切,她当然会承受不住,所以就得拼命的去抓紧你!否则的话,如果她什么都没为你做过,你就是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人,你爱走不走呗,关她什么事呢。” “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孩被渣男伤得死去活来,还是不愿意放手,就是因为她们已经在他身上投资太多了,抽不出来了!比如这部微电影的男主吧,多会引导女生为自己投资啊。女主把整个的青春都给他了,女三呢,把身体也给他了,所以他再怎么渣,她们照样还是爱他!” “记好啊!”沈安彤这样说着,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晏南卿的肩,“以后你要是也有喜欢的女生了,答应我,千万不要做舔狗,舔狗终将一无所有。” 第1449章 替身 撇开跪舔与否不谈,晏南卿自忖,以他现在的情况,要谈恋爱确实是有些困难的。 作为流量偶像,吃的就是粉丝经济。只有始终保持形象完美无缺,才能让粉丝心甘情愿的给你买单。否则别看她们今天对你爱得痴迷,一旦你踩到了她们的禁区,她们可是立刻就会“粉转路,路转黑”的。 既然粉丝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你的星途,相当于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再想谈恋爱,自然也要先经过“父母”的批准。 而粉丝好说话与否,普遍来说,同样取决于偶像的地位。如果你粉的是个当红一线明星,在饭圈就好像头都抬得比别人高——参照得宠贵妃身边的红人——看待其他偶像及粉丝,也都会自然抱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而那些三线明星的粉丝呢,一个个就谦卑得很了,尽量不去给自家偶像招黑。 不巧的是,晏南卿如今在圈内,确实就是当红阶层的,所以他的粉丝群体也傲得没边,看谁都好像是“来蹭我们家哥哥热度的”。以前跟他合作过的女星,几乎每一个都被他的粉丝喷过。就连跟他旗鼓相当的俞丽妍,两家粉丝至今都还撕得昏天黑地,互相喷对方是捆绑自家炒作,爆对家黑料等等。 虽说大部分的粉丝都还是挺有素质,但白纸上的黑点总是格外引人注目。只要“战斗小分队”在饭圈闯出了名声,就会给大众留下一个“晏南卿家粉丝不好惹”的印象。这样一来,有些女星是开始对他敬而远之,也有人是专门联系他的团队,想要炒一炒绯闻,分到一点热度。 绯闻真真假假,只是利益的需求,但有一天真要谈恋爱的话,晏南卿自然不希望女友和粉丝不能共容。麻烦的是,好像不管他找什么位置的,粉丝都会有话说。 找个名气不如他的,粉丝会骂女方想借他上位;找个名气比他大,或者比他有钱的,会有黑粉骂他吃软饭;找个圈外的,他是真没信心能保护好对方;找个咖位差不多的吧,两家粉丝为了争出个高低,恐怕也会大打出手。 流量偶像想谈恋爱,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好在晏南卿现在确实还没考虑过个人问题。他还年轻,只想把生活的重心多放在工作上。等打拼出一番地位了,才能真正的实现人生自主。 安哥说过,那些凡事都要算计的人,看上去是有深谋远虑,但本质上还是因为弱。因为弱,才不得不去平衡各方势力,稳固自身。拿皇室来说,如果国主实力够强,不需要去忌惮外戚乱政,也自然就不用小心翼翼的看臣子的脸色。像他的偶像罗刹鬼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谁敢找他的麻烦? 所以,必须要等到自己完全从偶像派转型到实力派,才能有底气不受粉丝牵制啊……晏南卿默默想着,但这些事,他并不想让朋友一起烦心。所以他很快收回思绪,调整了表情,随口开玩笑道: “安彤,你对恋爱理论挺了解的啊?我看西陵会长新开的情感咨询公司,就该请你当代言人!” “那是!”沈安彤毫不谦虚的仰起头,“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我是专业的!请叫我——情感大师!” “关键是,”容霄好笑的扫了她一眼,“这些话由你一个母胎solo的人来说,它特别没说服力你知道么?” “就是,我才不信你,我还是信霄哥!”晏南卿也笑着揽住了容霄的肩,“霄哥可是搞定了九幽殿大小姐的男人!现在跟着霄哥混还给发女友么?” 容霄笑了笑,没再接话。他自己很清楚,他和凉子,其实还不能算是“搞定”,但他也绝对不会去学那些情感套路。 记得凉子说过,她不懂爱,不过她愿意在交往过程中,努力尝试着去懂。那么,难道自己能教给她的,就仅仅是一系列虚假的套路和欺骗吗? 情感理论他也看过,他唯一认同的一点,就是“提升自我”。 不管和什么类型的女生交往,你自身的强大,才是一切的基础。只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才能给女生需要的安全感,让她可以放心的依赖你。 这一点,容霄一直都在照做。他早就不再是那个每天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了,他现在的生活很充实,不管是拍摄还是修炼都会全力以赴,在积分榜上的名次也在稳步上升。就像是在虚拟空间中的登天路一般,朝着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一点一点的攀登着。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走到足够的高度,足以给凉子幸福的高度……! 沈安彤见晏南卿不给她面子,撇了撇嘴,忽又恶趣味的拿出玉简,发了一条消息。 而后,她又笑嘻嘻的斜过玉简给晏南卿看。 沈安彤baby:安哥,记得要看今天的新闻哦!晏南卿当众向你表白了噗哈哈哈!你要不要给他点回应啥的[斜眼笑] 晏南卿的脸立马就青了,恨不得直接抢过玉简按下“撤回”键,但沈安彤始终是拿着玉简在他面前摇晃,让他看得见也摸不着。 直到“叮”的一声,消息窗口弹出了新的回复。 苏世安:矫情 苏世安:我懒得看 “哎呀,回了回了!”沈安彤惊喜的捧着玉简,看清回复后,得意洋洋的扫了晏南卿一眼,“我说的吧,舔狗一无所有。” “也不用那么想。”见晏南卿失落的垂下头,容霄也淡定的插了一句,“他要是没看,怎么知道你说的话矫情?那小子就是这样,总是这么不坦率。” 这一句话,仿佛给晏南卿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而恰好就在这时,新的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苏世安:让他先把这部剧拍好再说 “哎呀,他这就是在鼓励你啦!”沈安彤嬉笑着拍了拍晏南卿的肩,“不愧是傲娇的人,就连鼓励都是这么与众不同!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能得到偶像的鼓励,想必晏南卿再拍摄这部网剧,是会更加信心满满了。 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他和容霄、沈安彤坐在影棚里聊了小半个上午,又在这里吃了一顿盒饭后,就跟着工作室离开了。重新清静下来的剧组,也开始调整机位,准备进行下午的拍摄。 这次要拍摄的剧情,是男主被女二唆使,去勾引女主的闺蜜。也是男主和女三的一场关键对手戏。 男主假借“痛改前非,要重新追回女主,想请她帮忙”的名义,将女三约到酒馆。两人一边喝酒,男主也倾情历数着自己和女主的美好回忆,如果不是大家明知道他是渣男,恐怕就连局外人,都要被他的演技骗过了。 女三其实是个非常感性的人。以前她时常会为女主出头,大骂男主及多话的女同学,都是因为受到情绪的主导,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这样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心机,完全靠着感性生活,缺少了能够适当自我抑制的“理性”。 当初她情绪上来,会对着男主破口大骂,但现在男主说得动情,她却也跟着感动起来。听着男主的倾诉,时不时就点头应和。 “芸芸她这个人,其实特别单纯,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认准了一个人,就这辈子都是他了。其实她心里一直都还是有你的,这次也是为了你,才专门去把自己改头换面。如果你真的能好好对她,那我也肯定是愿意帮你们的!” 容霄点了点头,颓丧的叹一口气:“我明白。我现在也是……特别后悔。曾经有那么一份美好的感情握在我手里,就被我自己葬送了。我现在……不敢奢求芸芸还能像以前一样爱我,我只是想去补偿她。就算她真的不能原谅我!我也知道那都是我活该!我只希望她过得好……这种心情你能明白吗?” 在他真诚的目光背后,却也隐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心机。他每说几句话,都会仔细观察女三的表情,就是要看她对自己的谎言接受了多少。而这样的小动作,确实被容霄演绎得非常传神。 只可惜——女三的演员,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眼神。 “唉,过去的事就都别说了。”珂美摇了摇头,“反正你现在知道后悔就行了。不是有句话么?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是咱们先说好,这次我帮你追回芸芸,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如果你再敢玩劈腿,我绝对不饶你!” 受到演技的局限,这仗义闺蜜的角色,仍是被她演得十足十就一个绿茶。据说剧组已经在认真的考虑,要把剧本改回去,把“女三暗恋男主”的剧情重新加回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的。”容霄双手交错,支撑着鼻尖,表面看去确实是一副深深忏悔模样。但在珂美不注意时,他却是略微抬起视线,冲她后方的一位夹克男子使了个眼色。 那人是他一早安排在这里的同伙,接到示意略一颔首,接着就抬手拍了拍珂美的肩膀。 “小姐,这是你的钱包么?” 趁着珂美回头的短暂瞬间,容霄倏地抬起手,在她面前的酒杯里洒下了几缕粉末。 粉末迅速与酒相融,无影无踪。容霄满意的一笑,等珂美再转过身时,他已经端起了自己的酒杯,笑容由阴森再转和煦。 “cheers!祝愿我们能够圆满成功!” “cheers!”珂美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镜头转换,下一幕,就是男主抱着已经睡着的女三,来到了一间酒店客房中。 珂美即使在装睡,嘴角却依然噙着一丝甜蜜笑意。自己现在……可是正在大众男神怀里啊! 看在她这个表情,倒是恰好与剧情相符,导演也就默许他们继续演了下去。 两人躺在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珂美无知无觉的睡着,长发在枕边披散,睡容恬静安详。容霄却是略微倚靠着床头,抬起玉简,对着他们此刻的姿势,拍下了一张照片。 “任务完成。”他编辑短讯,按下了发送键。收件人一栏,显示的正是女二的名字! 灯光迷离,洒下一片缱绻。 容霄这时才略微侧转过身,指弯以一个极其轻佻的姿势,从女三脸颊边轻轻刮过。 “这么看来,你长得倒也满漂亮的——”他轻叹一声,导演也给了他一个恰到好处的眼神特写。 “不过,谁让你是她的闺蜜呢?”他的双眸中也重新笼罩上了一片阴霾,手指略微下移,解开了她领口的第一颗纽扣。 “对不起……” “别恨我。”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一段正宗的“船戏”了。 容霄一早表过态,自己有女友,不想演这样的剧情。司空圣看过剧本后,自然也不乐意让珂美演。 这两个都是有分量的人物,一个是大牌明星,还是九幽殿小姐的男友,另一个又是投资商的人,剧组两边都得罪不起,明知道会影响收视率,还是只能答应他们,两个都找替身。 在剧组,有着各种各样的替身。他们的作用各不相同,诸如—— “文替”:代替主演拍全景戏,或是有背影的戏; “武替”:代替演员拍摄高难度武打动作; “光替”:打光的替身。拍摄时替男女主角走位,让工作人员更好的确定现场用光。 “笔替”:代替演员写字或者画画。在拍摄的时候只会拍到他们的手部,剧中看到的那些优美的书法、绘画作品,都是出自他们的手。 “菜替”:剧中各种美味的菜,流畅的刀功,就是这些菜替们完成的。 毕竟演员们不可能是十项全能,不会是你扮演这个角色,你就刚好也拥有这个角色的技能,在这种时候,就需要“替身”的帮助,来完善这个角色。 还有一种不大入流的替身,称为“果替”,是在拍摄中代演员完成一些,他们不愿意直接拍摄的镜头。比如浴室戏,船戏等等。 关键镜头会采取借位的形式,但该有的眼福,也还是会让观众饱个够的。 第1450章 背锅侠 这场戏,如果是跟容霄演,珂美其实还是很乐意的。但现在既然容霄要用替身,她也就乐得顺着司空圣的话不演了。 不过,待在旁边的她眼珠一转,又主动上前提议道: “导演,小美想推荐雯雯姐来当我的果替!” “哈?”专程翘课赶来看晏南卿的徐雯雯,这会儿还没离开片场,正跟易昕叽里呱啦的说着闲话。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出,她瞪大了眼睛,一时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因为,之前的一些工作调动,虽然小美是无心的,但毕竟还是抢走了雯雯姐的角色……”当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时,珂美又摆出一脸楚楚可怜兼善解人意状,“小美知道雯雯姐为这个角色也付出过很多,所以我一直都觉得特别对不起她。” “这次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雯雯姐重新出演一次她喜欢的女三号,以后再说起来,这个角色就相当于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完成的,这不也是非常有意义的嘛!小美想要帮助雯雯姐圆梦!” 她说得一脸真诚,徐雯雯的面部表情却是越来越扭曲。 天哪!简直是刷新下限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啊?? “你有毛病啊!我不演!拒绝!”徐雯雯用力摆手,义正言辞的表示她的抗议。 虽然圈内也有很多女星为了博出位,会专门去拍这种大c度镜头,但徐雯雯自认还是有原则的,她绝不演这种戏! 导演摇了摇头,向珂美投去个遗憾的眼神。他倒是愿意考虑投资商女友的意见,但徐雯雯还是个学生,在剧组又是跑龙套的,并不是专业的替身演员,她要是说什么都不愿意,他们也不能勉强她演。 珂美咬了咬嘴唇,但难得有这样恶整徐雯雯的机会,她绝不肯轻易放弃,稍一寻思,就又娇滴滴的嚷了起来。 “哎呀导演,雯雯姐是一定是还没有想清楚啦!您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劝劝雯雯姐!小美觉得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说着,她就跑上前扯住徐雯雯的手臂,不顾她的反对,强行将她拖离众人的视线,一直拖到一处偏僻角落。 “你到底脱不脱!”远离大众后,珂美也收起了那副可爱面容,她双手抱肩,挑高了下巴,恶狠狠的瞪视着徐雯雯。 “不tuo!那么爱tuo你自己tuo去!”徐雯雯也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光天化日之下,她倒不信就没有王法了! 珂美冷冷一笑,慢悠悠的斜过手指,玩弄着修理精致的指甲亮片。 “雯雯姐,小美觉得你真的很不聪明喔……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去演,既不用露脸,而且全都是假的。但如果你坚持拒绝——”珂美目光一厉,那毫不掩饰的恶毒,和她那张可爱的脸蛋极不相称。 “雯雯姐,总有独自行动的时候吧?到时候你就要小心了哦。一旦落到我手里,”她夸张的做了一个五指攥紧动作,“我会先找人把你8光了,再给你拍下一堆照片发到网上,你全身上下,只要大家想看,就什么都能看到!”她竖起一根手指,冲着徐雯雯挑衅的摇了摇,“到时候,可就不再是演戏了哦——”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她要炮制一场真实的侵犯。 “你……你简直是丧心病狂!”徐雯雯气得全身发抖,“司空圣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他还会把你当心肝宝贝一样宠着吗?” “啧啧……你以为我的人脉就只有圣哥哥这一条线吗?”珂美笑了一笑,甜美中带着险恶,“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就出去拒绝导演,咱们就赌赌看啊!看最后到底是谁吃亏!” “你……你……”徐雯雯只觉得,这个女人的恶毒,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了。但她所说的后果,却也是自己不得不考虑的…… 现在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算她去报官,珂美也可以矢口否认,或者自称只是在开玩笑。她既不是什么大人物,又没有熟悉的捕快朋友,县衙也不可能派人贴身保护她……相比之下,她就如同俎上鱼肉一般,任由珂美的宰割…… 珂美仍在不慌不忙的欣赏着指甲。日光照耀下,指甲上的每一颗晶钻都折射出炫丽的光芒,晃得徐雯雯几乎睁不开眼。 …… 徐雯雯被珂美带走后,易昕就心急如焚。 自己了解雯雯,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去演这种戏的!但珂美刚才离开时的表情,又好像真的很有把握,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而且,上次的*药事件,就给雯雯留下了一定的阴影,易昕真的很担心,雯雯会再受到什么刺激! 但,看着其他工作人员为即将开拍的c戏,一脸期待的样子,易昕也很清楚,像c戏l戏一类,有相当一部分观众就喜欢看这个。反正官方都没有限制,为了提高收视率,那就可劲拍呗。 还有剧组会专门拿这些镜头出来当卖点,宣传的时候直接就说,某段l戏没有采用替身,某某明星是亲身上阵的。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宣传每一次也确实都是格外有市场。 易昕知道,自己一个人微言轻的小配角,就算去求导演,也不可能说服他放弃这种重头戏。但她更是绝不能放着雯雯不管,思来想去,或许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助自己了…… 在珂美还没回来之前,易昕先找了个清静的角落,拨通了容凰的传讯。 在她尽量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后,玉简那边沉默半晌,接着,容凰懒洋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易昕感到心脏一阵紧缩。她也知道,他们还在冷战期间,每次找他就是帮忙,确实非常不好。但现在情况紧急,就只有他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说什么也要再试一试! “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少爷,只要你能打个通讯给导演的话,你是天振商行的少爷,剧组一定会给你面子,就只是一句话的事啊……” “是,对我来说,是一句话的事。”容凰冷冷的打断了她,“但我也不想做,行不行呢?谁规定是我帮得到的事,我就必须要义无反顾的去帮?你规定的?” “我这个人呢,最喜欢成人之美,最讨厌那些碍别人好事的人。”容凰似是意有所指,“所以,我当然也不会去做那种事。如果没其他话要说,那就挂了吧。” “少爷,你等一等……”易昕苦苦哀求,“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很有怨言,但现在这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这也关系到雯雯的清白啊!” “清白?”容凰突然提高了声音,“她就是当个不露脸的果替,关键动作还都是借位拍的,怎么就不清白了?” “呵……”说到这里,容凰冷笑起来,“你看到徐雯雯c身*体,你会觉得心痛,觉得她丢了清白。那我看着你每天跟那些男人勾三搭四,我的心就不痛吗?我不惋惜那被你亲手抛弃的清白吗?” “你就好好看着吧!”易昕的焦急,似乎激起了他扭曲的报复欲,他的声音一转而格外兴奋起来,“看清楚徐雯雯g着身子演戏的样子,好好体会我的痛苦!” “少爷……少爷?”易昕还想再求,容凰那边却已经挂了通讯。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嘟嘟声。 这一刻,易昕的心也变得一片冰凉。 少爷已经拒绝了自己……在这个剧组里,到处都是等着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她还能求助谁呢? 对了,或许……或许还有一个人……易昕努力克制着狂乱的心跳。其实那个人,才是她首先想到的人,但她逼着自己不要去打扰他,她也实在没有任何立场去请求他的帮助! 可是……可是为了雯雯,就算只有一丝希望她也应该去尝试一下!易昕艰难的直起身子,哪怕是会被他讨厌,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 当易昕闯进影棚时,容霄看到的就是她红着眼眶的样子。 “霄哥,对不起……”易昕手足无措,她弯下腰,头都几乎要埋到了脚尖,“真的很对不起来打扰你,但是我有一件事,一定要请求你的帮助!” “怎么了?”容霄放下手中的玉简,走上前安慰她,“有什么事你别急,慢慢说,我一定帮你。” 刚刚承受过少爷的冷言冷语,现在终于体会到一点温暖,还是来自自己思恋已久的那个人,易昕感到鼻梁犯酸,又是感动又是依赖。 “是……是我的朋友,雯雯……”在容霄的安抚下,易昕也终于稍稍镇定下来,将徐雯雯被珂美推荐做果替的事说了一遍。 “我知道雯雯一定不想演,但我不知道珂美会用什么方法逼她演……” “行,我知道了。”在易昕看来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容霄的表现却很镇定,这份镇定也感染了易昕,让她愿意相信,只要有他在,就一定是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老实说,我也不希望有人顶着我的身份拍那种戏。”似是不想让易昕有心理包袱,容霄又随口找了个理由,“那我跟导演说一声,让他把这场戏一笔带过。” “哎……”最初听他答应,易昕是大喜过望,但转念一想,却又担心起他的立场来,毕竟这个麻烦是自己带给他的,“可是这样的话,不会让你得罪导演吧……” “不至于。”容霄轻松的笑了笑,“要得罪也是他得罪我。” 咦……易昕也被他霸道的自信逗笑了。和他相处,她真的体会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也许,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朋友关系,就已经是自己的幸运了吧…… …… 听到容霄的提议后,导演果然皱起了眉头。 “这……我答应让你们两个都找替身,这就已经是底线了。你知道,其他剧也都会加这种情节的,如果我们不拍,那这收视率,恐怕……” “只要能提升收视率就行了对吧。”容霄打断了他,“要制造爆点,也不是只有c戏一种。这样,这场戏你尽量简化,收视率方面,我可以找尘十羽,来给微电影唱一首插曲。” “啊,是说现在很火的尘墨,尘十羽吗?”导演又惊又喜,眼睛立刻就发亮了。 尘墨当初是在k歌平台火起来的,就已经积累到了大量的粉丝,后来经过海选真人秀的视频连线,他就更是直接以他的本名尘十羽,火遍了大江南北。可以说,是比现在的任何一位流量明星都还要红! 再加上他精致帅气的面容,还有异位面的身份,如果真能请到尘十羽为微电影献唱,那能够带来的人气,比起一个小小女三号的c戏,那绝对是只高不低啊! “你是说真的……你真能请动他亲自献唱吗?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话,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导演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种事连西陵会长都是不敢想的,如果真的在他手中实现了,那除了能拿到两湖商会的一笔高额奖金外,将来微电影大火,自己的名字一定也会被更多人所熟知!那他的导演事业……一片坦荡啊! “你们给我面子的话,十羽自然也会给我面子。”容霄简单的答道,“放心吧,微电影也是我主演的,我自然也会为它考虑。” 有了他这番保证,整个剧组基本上就都没有异议了。易昕一颗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同样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谢少琛,这时却不由失望的叹了口气。 他还是很想看这场戏的,那个徐雯雯的身材看上去,应该还是挺有料的。但angel担心她的朋友,他能做到的,大概也就仅仅是不再落井下石了。 但为了对得起自己的眼睛,事后他还是避到角落里,对着偷拍的柳茉照片看了又看。 没过多久,珂美和徐雯雯也回来了。 在自己的威胁下,徐雯雯已经“不得不妥协”。珂美的笑容甜得就像吃了蜜,她已经等不及要看,这个敢跟自己作对的前女三号,在摄影镜头下t光衣服的样子了…… 然而,导演紧接着发动的“戏份变动”通知,却是让她的笑容立刻就僵硬了。 第1451章 渣男教科书 “什么?为什么要改戏?”珂美急躁之下,都顾不得再装可爱了,疾言厉色的质问起来,“如果是因为资金不够,小美可以让圣哥哥再加钱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导演摆了摆手,“我是导演,一切只为成片后的收视率考虑,这个事就不用再说了。” 从其他工作人员的议论中,珂美也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她想不通,容霄一向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他为什么要帮徐雯雯? 对了,是她……珂美的目光,忽然死死的锁定了易昕。一定是因为她……! 可恨……这笔账我就先记下了……反正待在剧组的时间还有很长,你和你的闺蜜,我一定会给你们好看! 感受到那道仇恨的视线,易昕不用看也知道是来自珂美。心里虽是一阵发憷,但表面上,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淡然如故。 有些事,是明知道后果也还是要去做的。她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徐雯雯被侮辱,那么得罪珂美也就无可避免。这一点,她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昕昕……谢谢你!”同样了解到前因后果的徐雯雯,感激的拥抱了易昕,“多亏有你救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不知道那个珂美有多过分……” 回来的这段路,她真的感到是走在地狱里。一想到即将在众人面前承受的一切,她就觉得生不如死。现在危机终于解除了,她所有压抑的情绪顿时也都释放了出来。抱着易昕,她一个劲儿的哇哇大哭,用力吸着鼻子。 “好了……没事了啊雯雯。”易昕安抚的轻拍着她,等她的情绪稍稍冷静,才小心的提议道,“要谢的话,我们再一起谢谢霄哥吧,这一次全是靠他帮忙……” 徐雯雯点了点头,抹干眼泪,就爽快的走到容霄面前。 “霄哥,以前我可能是对你有点偏见……”之前还大大方方的她,此时也难免有些忸怩,“其实,你是一个好人对不对?我想我可能明白,昕昕为什么那么崇拜你了。总之,谢谢你啦!” “也别谢来谢去了,你们都没事就行。”容霄笑了笑,“我绝对不会放着朋友不管,这是我的原则。” “嗯。朋友!好兄弟!”徐雯雯爽朗一笑,抬起一只拳头伸到他面前。 看了她这颇有“江湖豪气”的姿势,容霄既感好笑,倒也欣赏她的性格,同样抬手和她碰了拳。 “那……霄哥,这次你帮了我们,司空圣那边会不会不好说话?”易昕考虑的总是会比较多,这时仍有些忧心忡忡,“还有十羽大神,我是不是连累他了……能帮我向他转达一下歉意吗?” 容霄一口答道:“没事,十羽喜欢唱歌。” 易昕眨眨眼,可爱的抬手指了指天空:“霄哥……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在容霄说出那句话之后,她好像听到了一句怨气满满的吐槽:“我可去你的吧!” 这,是她的错觉吗…… “嗐,我现在还真是越看你们两个越搭。”徐雯雯的大嗓门打断了她的思绪,“要不是昕昕已经有少爷了,霄哥你也有凉姐了,我还真想……” 易昕脑中“嗡”的一震,瞬间明白了她想说些什么。赶在那句无可挽回的言语出口前,她当机立断,一把捂住了徐雯雯的嘴! “呃……雯雯只是羡慕她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了……”当着容霄的面,易昕只能干笑着寻找托词,“她也希望能早点找到她自己的幸福……是不是啊雯雯?” 险些被闷死的徐雯雯,倒是立刻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刚一得回自由,就一脸狗腿的凑到了容霄身边。 “对了霄哥,你是不是跟西陵会长挺熟的呀!那有机会了,也帮我引见引见呗——” 听着她拖长音调的最后几个字,让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容霄当下也只是干笑一声,应道:“我,尽量。” …… 短暂喧闹过后,下一场戏继续开拍。 按照容霄的建议,男主解开女三衣扣时,另一只手就直接关掉台灯,在黑暗中完成这段剧情过渡。下一幕,就从第二天早上,女三发现自己s身拍起。 “一、二、三,action!” “啊——”珂美凄厉的尖叫着,“怎么会这样——” 她按照剧本动作,掀开被子,又快速盖紧,瑟缩着裹住了自己。 “你起来……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再三确认这一切都是事实后,她开始疯狂的拉扯着身边的男三,“起来啊!你说,我们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小婷,你醒了?”容霄也“恰到好处”的坐起身,伪装出一脸歉意,“昨晚,我们都喝多了,然后就情不自禁的……发生了那种事。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吧。” 珂美再次爆发出一阵抓狂的尖叫。 “你把我毁了!你把我毁了!”她挥舞着小拳头,如雨点般的砸在容霄身上,“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去面对芸芸!都怪你这个渣男,都怪你……” 女三的绝望和无助,珂美完全没有呈现出来。她的表演,倒更像是计划得逞后的娇嗔。 “你先冷静一点……”就算珂美演得再出戏,容霄仍是按自己的节奏在演着,“听我说,”他不得不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固定了下来,“听我说!” 珂美的动作就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瞪大“迷茫的泪眼”——尽管她的眼睛里并没有泪——怔怔的望着他。 “既然已经这样了,有些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清楚。”容霄俯视着她的双眼,眼里也积聚起了点点滴滴的柔情,“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人都是你!” “认识你之后,我就发现,其实你才是我真正想找的人!你比芸芸更自信,比她更懂我,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的视线就再也离不开你了!” 他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做“擦拭泪珠”状。 “但是,因为你是芸芸最好的朋友,我没有办法大胆的去追求你。我不想让你背负上一个不道德的枷锁,我也不想让周围人的眼光给你带来困扰!所以我只能努力的压抑我自己的感情,想着只要能一直跟你做朋友,一直能看到你……看你有一天找到幸福,那就足够了。” “结果,是我高估了我自己。”容霄自嘲的苦笑一声,“我还是没有办法,我只有一颗心,我没办法把它切成两半!我做不到心里每时每刻都想着你,却还要去对芸芸说我爱她!我欺骗不了芸芸,更欺骗不了我自己!” “所以,我只能逃开芸芸,并且用一段段感情来麻痹自己。我以为只要我交往过的女生够多了,我就可以放下你……但是我还是错了。她们都不是你,和她们相处越久,我就觉得越空虚。为什么我真正想要的人却得不到!为什么我一定要被虚无的道德所困扰!人生太短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做我真正想做的事,追求我真正爱的人!” “你……可是你……”女三被男主劈头盖脸的告白砸得蒙了,似是努力想从他的话里寻找破绽,“可是你劈腿校花,又找我帮你跟芸芸复合……这都是计划好的吗?” “不是!”容霄不给她细想的机会,急急的打断了她,“和校花交往,是我以为,只要找到一个足够漂亮的女孩子,就可以让我忘记你。但是,这只是让我更加清醒的意识到,一个空有皮囊的美女,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这一次找你帮忙,也是我认真的想回到芸芸身边……对你的感情,我本来是准备在心里藏一辈子。只要我和芸芸和好如初,我们应该也会回到原来的样子,我以为这就够了。没想到,是酒代替我说出了真心话,它让我们有了这一晚……”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就真的是一个渣男,一边请你帮忙追回芸芸,一边却又和你……发生了这种事,我想要对你负责任!但我也绝不是为了负责而负责!在我心里,从一开始……从始至终,都是你。” “小婷,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对吗?”在女三头脑仍有些发蒙时,容霄轻轻拉过她的手,继续说着深情的谎言,“所以昨晚你才会那么顺从……酒精只是一个催化剂,实际上是因为,我们心里早就有了彼此对吗?” “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他握紧了她的手,眼里的浓情仿佛要将她融化,“仔细想想,我们又有什么错?无非是相遇得比较晚一点,无非是你的身份刚好是芸芸的闺蜜……但难道就因为这些不成理由的理由,就要让我错过你?” “我……可是……”珂美彷徨四顾,终于还是猛地抽回了手,“可是芸芸要怎么办呢?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对她来说……就是男友和闺蜜同时背叛了她,她会受不了的……” 她有这么一说,也就代表她承认,她对男主的确也是有好感的。 如此,男主就更加没有顾忌了。 “你什么都不要想,芸芸那边,我会去跟她解释。”容霄直接把珂美揽进了怀里,“我会跟她说清楚都是我的错,芸芸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在这么一连串糖衣炮弹的攻势下,女三终于彻底软化了下来。她也尝试着抬手抱住他,将头靠在男主肩上,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如果,芸芸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和她……两个人一起,和你在一起……” 女三没有看到,紧紧抱着她的男主,背对她的却是另一张脸。他的目光满是心机,嘴角也悄然扬起了一道阴谋得逞的笑容。 为了让这段剧情不突兀,按照剧本,女三是有一个明显的情绪转变过程的。她是一个较为传统的女孩,刚刚得知自己和闺蜜的男友发生了关系,失去清白和背叛朋友的双重打击,让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无论平时再怎么坚强,她也都是一个小女生,遇到这种几乎颠覆人生的意外,她急需要有人来安慰。而这时陪在她身边的是男主,男主柔声细语的关怀她,甚至是向她告白,给了她最渴求的慰藉和依靠。而在她本就不甚清醒的头脑中,也将男主的告白当做了一根救命稻草。原来他们并不是渣男渣女,只是因为早就彼此喜欢,那么会发生这种事,也就显得不是那么不可饶恕了。 这又是“逆向合理化”再起作用。就算女三原本对男主的好感只有三分,这时也被她自行扩大成了十分。 但这些心理活动,无法用旁白的方式来交待,只能依靠女三的表演。而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珂美的表演很失败。 这段剧情的女三,本来就有一定的婊,现在是被珂美演得更婊了,活脱脱就是一个心机小三上位。导演的眉头皱得很紧,唯一还能让他有些安慰的,就是容霄的演技足够撑起全场。能让人感到,面对这样一个人的告白,的确是大部分女生都无法抵御的。 有一说一,珂美的演技有多差,容霄的演技就有多好。同一个人的深情表象和奸诈内心,都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简直是堪称“渣男教科书”般的演技。这么帅的渣男,难怪能让人防不胜防。 “霄哥哥,你刚才演得真好!小美都感动得要流眼泪了呢!”这场戏结束后,珂美揉了揉眼睛,又撒娇的拉住容霄,“其实,小美一直都是你的粉丝啦!很高兴这次能有机会和偶像合作!不过,小美的演技确实还很不成熟啦……那霄哥哥能不能给小美一个联络方式,以后小美还想向你请教一些表演方面的问题!” “我的联络方式,从来不给不够熟的人,不好意思。”容霄只是这样婉拒道。 “哎呀,那现在还不熟,但是可以变熟的嘛——”珂美挽住了他的胳膊,斜过头就往他肩上靠。大概是容霄在戏里对她的无限深情,让她真的有了种,“对方被自己魅力吸引”的误解。 “还是算了。”容霄巧妙的将话题拐了个弯,“我不想你被烤熟。” 第1452章 女三之争 近期的拍摄花絮流出后,再次掀起了一片热议。 讨论的焦点,主要在于容霄所演的渣男主。 “你们敢相信吗?作为一个多年的霄霄铁粉,看片花的时候,我必须要不断提醒自己,这是我家霄,这都是演戏都是假的,不然我竟然克制不住转黑的冲动!霄哥啊,你这演技,我真不知道是该爱你还是恨你了[流泪]” “天哪!真实的渣男就是这么可怕的吗?这要是我碰上了也会沦陷的吧!细思极恐!但是霄哥演技真的大赞,第一次颠覆出演就把角色演绝了,不愧是我爱的霄!” “我想问,这真的是演技能做到的吗?都要怀疑霄哥本人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渣了……[委屈]” “之前他在话剧里演暖男,你们都说他是本色出演,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次又要说本色出演?承认别人演技好就这么难嘛?[鄙视]” 容霄这次饰演的渣男,实在是又帅又渣,除了粉丝团开玩笑的喊着转黑之外,却也真的涌现出了一批“男主粉”,号称颜值即正义。 而这群人的表现,大概有两种类型。 一种是无底线的给男主洗白,强行要给他摘掉渣男的帽子。 “不是我说,男主怎么就渣了?男人本来就可以三妻四妾,年轻的时候多撩几个妹,他渣在哪?你们要说他欺骗了女三,但女三不也是愿意被他骗吗?所以女三活该啊!” “男主一点都不渣!女主前期那个样,是你你要?但男主为了对他们的感情负责,一直都没有抛弃她,还要怎样?不爱就是不爱,谁规定你一开始爱过的人就必须爱一辈子?真是正面提分手了,你们更要说男主残忍了吧!” 另一种,是承认男主很渣,但“自己爱的就是这个渣男”。 “呜呜呜,我霄哥这么帅,就算他真是渣男我也爱他!” “看了片花让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的理想型可能是渣男?emmm不管了,要是我真能碰上这样的渣男就嫁了吧!” 这些评论,引来一片“三观尽碎”的呼声,也有人趁机攻击,称把一个渣男演这么帅,让观众反而迷恋上他,这种微电影带坏三观,抵制微电影。在这个话题下大量刷评论的,包括两湖商会黑粉和容霄黑粉。 什么事一旦扯上带坏三观,好像就成了面正义大旗,让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攻击。至今为止也出现过多次“某某影视剧详解犯罪手法,带坏三观”,“某某明星言论出格,带坏三观”,“某某歌诱导早恋,带坏三观”等等。很多网友可能根本就没看过这些被题名的某某剧,但也都纷纷挤进这面正义大旗下,跟着抨击起来。 曾有位教育专家看不过去,在网上发言称:“人的三观要是那么容易被带坏,那这个人基本上也就是个废人了。这样下去干脆新闻也别看了,新闻里还会播出不少犯罪事件呢。随便接触到什么都能转变三观,这样的人还有一丁点独立思考的能力吗?” 他还说:“当然,那些看什么都要模仿的人也是存在的,但我相信更多的人还是理性的,有自制力的,我们不应该为了那部分巨婴,就让所有的人都生活在无形的枷锁下。” 这样的发言,得到了很多网友支持,但也有些极端的道德卫士,追着他的评论区一直骂到了今天。 所以这一次,当带坏三观的大旗再一次被扯起时,有人趁机拱火,但大多数清醒的人都认为,这种攻击点根本经不起推敲。 把渣男演得太帅也是他的错?他长得本来就是那么帅,况且渣男自己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渣,作为演员,要做的就是完全和这个角色融为一体,把他塑造得有血有肉,而他也做到了。难道演技太好也是他的错? 容霄对这些负面评价是并不在意的。他一直都清醒的知道,一个人不可能取悦全世界的人。他只要对得起那些喜欢自己的人,这就够了。对于那些不喜欢他的,说的有道理的地方他会接受,完全为黑而黑的,那就随他们去吧。 一片喧哗声中,凤薄凉也发了一条动态。 __cold凤薄凉°:果然我大霄哥@容霄演技就是好,什么类型的角色都能驾驭!看了你的新戏我都更爱你了[斜眼笑]很高兴看到黑粉也承认你帅了哈哈哈哈!拍戏好好照顾自己呀么么么,等你杀青了咱俩好好聚聚~ 能得到凉子的鼓励,容霄就觉得,更有动力去面对未来的一切了。 并且这段时间,他们的感情确实是变得更好了。凉子每次看过片花,都会专门打通讯过来夸他帅,一起去逛街的时候,也真的多了不少甜蜜的气息。他想,或许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让凉子有所感动。即使现在她还没有完全爱上自己,但只要他继续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一定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和凉子的感情进展,也让他更加确定了,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套路,追女孩子果然还是要用真心。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女生一看就知道了。只有真心,才能最终换来真心。 …… 最新片花,一方面是将容霄推向了风口浪尖,而同样倍受关注的,还有女三号的角色变动。 徐雯雯上过第一期的官方宣传,也算是给网友初步留下了印象,倒也有很多人看好这个娇憨可爱的素人女孩。现在看到半途被塞进剧组的珂美,就引来了一片吐槽。 “什么情况?女三号换人了?为什么要换啊,之前那个不是演得还挺好的吗?” “不忍直视……你说你换也就换了吧,还换个这样的[吐]现在这女的长得就一副绿茶脸,每次看她贱兮兮那个样我就烦她。这个角色真是毁在她手里[吐]”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讨厌新女三!一开始看到她就有种说不出的膈应,还以为是因为对前女三感情太深了呢。本着想对她公平一点的态度,我又重新看了一遍,发现还是做不到啊[流泪]” “剧组是集体发烧了吗?这女的除了脸好看点,她身上有一点点演技的存在吗?干嘛都像在发嗲,一听她说话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我都不好意思跟你们说,第一次看到片花的时候,我还许愿,让我也能拥有一个像小婷那样的闺蜜。现在看到新片花……我真想回到过去抽自己两嘴巴!” 对新女三的攻击愈演愈烈,还有人专门发起了一个投票,名为“两版女三你更喜欢哪个?1,徐雯雯(旧的),2,珂美(新的)”。结果没过几个时辰,徐雯雯票数已经碾压珂美。 还有很多网友自发到微电影官方账号下留言,希望剧组能听听群众的呼声,再把之前的女三换回来。 到了下午,有一条专发各界八卦的营销号,忽然发出了一张聊天截图。 那是一个网友给营销号的投稿界面。左侧网友的名字和头像已经全部被打上了马赛克,而他也爆出了一个女三大料。 “据说现在这个女的有金主,金主当了微电影的投资商,就把她塞进剧组了,还抢了之前女三号的角色。” “这个女的在剧组也很嚣张,经常发脾气,找同组演员的茬,随意加戏改戏,导演都拿她没办法。” “我有个朋友就是在这个剧组做群演的,事情都是ta跟我说的,真实性可以保证。” “男的家里很有背景,一般人确实是惹不起的。” “就说这么多了,如果要发请厚码,要命,谢谢!” 营销号的爆料,也跟着带起了一个“微电影女三变动真相”的热搜,评论区更是一片沸腾。 “难怪演技那样还能进组,原来是背后有人啊……呵呵呵,这女的一生黑。” “天哪天哪!这是真实的潜规则吗?我一直以为那些都是小说的过度渲染啊!不行了让我缓缓……” “这个料我也听说过。她男友就是这一届的天宫门新晋学员,考核排名前100,性格狂妄自大,参加过战场试炼,家里还有两个叔叔,家族势力隶属九(看不见我)幽(看不见我)殿(看不见我)派系。根据这些线索,大家自己对号入座吧,我真的不能说太多了,要命[再见]” “你们这些人要说就说完整啊!一个个卖关子让我们怎么猜?” “楼上几位要命,那就我来说吧。男方是@司空圣,血云堂少主,女的账号是@小美小美,传送门都给了,欢迎大家围观辱骂。” “壮士,一路走好![蜡烛]” “好人一生平安[蜡烛]” “现在这帮人都怎么了?修炼不好好修炼,扎着堆往演艺圈钻?” “司空圣好歹也是个帅哥啊!他到底看上珂美啥了啊?就因为她会发嗲?我也可以啊!圣哥哥你看看我?[doge]” 司空圣身份完全曝光,众人大骂珂美的时候,少不了也要把他拉出来一起鞭尸。 看着这些评论,江彩妮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轻点着屏幕,将相关链接挑了几条转发给司空圣。 【江彩妮nicky:转发链接】 江彩妮nicky:你好好看看现在别人都是怎么说你的 江彩妮nicky:然后自己也检讨一下 司空圣:卧槽!这么过分! 江彩妮nicky:嗯哼 司空圣:他们竟然这么骂小美! 司空圣:不行,我要去发动态维护我家小美! 江彩妮一口气噎了回来。她咬牙切齿的将留言框已经打好的一条,“所以我早说那个女人就是祸水”,一字字的删除。 当她重新编辑讯息时,原本已经摆事实讲道理的敲了几百字,但想到现在自己说得再多,司空圣那头猪也一定会有更多歪理反驳回来,气得她就什么都不想跟他说了。 江彩妮nicky:你爱发就发! 江彩妮nicky:发了更招人骂! 江彩妮nicky:最好骂死你!! 司空圣:??? 司空圣:什么鬼?你有毛病啊? 司空圣:你来跟我说这个事,我本来还想跟你道个谢的,你这莫名其妙又生什么气啊?吃炮仗了你? 江彩妮nicky:对!我就是吃炮仗了!我看见你就吃炮仗了! 江彩妮nicky:滚去找你的小美吧! 反正,他永远都弄不懂自己为什么生气。在他眼里,只有会发嗲的小美才是最懂事的! “司空圣,你这个大猪头!”江彩妮将玉简狠狠甩到了床上。 “我以后要是再管你的事,我就是更大的猪头!!” 另一边,司空圣则是马不停蹄的去安慰珂美了。 司空圣:小美,网上那些评论你看到了吗? 司空圣:如果还没看到就不要看,如果已经看到了那就不要理 司空圣: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我自己有钱,我就是想花钱给我女友拍电影怎么了?花他们钱了?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在那边骂,我要去发动态怼他们! 小美小美:圣哥哥,不可以那样做啦[小纠结] 小美小美:这样就等于是直接坐实了传言,他们更会攻击圣哥哥的[小纠结] 司空圣:那我也不能眼看着你被他们骂啊! 小美小美:圣哥哥,你先找找人把热搜撤下来 小美小美:然后再跟两湖商会商量一下,让他们用剧组官方账号发布一条声明,就说剧组选角全部是按照正规的演员甄选流程,小美没有抢过任何人的角色,网上的一些传言都是子虚乌有的…… 小美小美:让那些营销号停止造谣并道歉,否则剧组将会保留依法追究的权利 小美小美:这件事情如果继续发酵下去,对剧组的影响也不好,所以我们跟两湖商会应该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 小美小美:圣哥哥就抓住这一点跟他们谈判 司空圣:有道理诶! 司空圣:还是你想得周到! 小美小美:嘻嘻,可能是跟圣哥哥相处久了,耳濡目染,让小美也变得聪明起来了[我最美] 小美小美:圣哥哥不要太生气了喔!气坏了身体小美会心疼的! 当下,两人又温存一番,司空圣就按照珂美的计划去进行。 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孩,江彩妮对他是好意,但她性情直白,经常会被他激怒,口不择言,让司空圣更加反感;珂美对他只是利用,说出来的话却比蜜糖还甜,却总能哄得司空圣神清气爽,觉得只有她是最懂得欣赏自己的人。 正是:“忠言逆耳”,“小人之交甘若醴”。 沉浸在甜蜜中的司空圣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熟练运用公关手段的珂美,完全不像她平时所表现出的,那个单纯天真的女孩。 第1453章 拉郎配的春天 微时空网络上,每天都有无数的新旧热点交替,没有哪个人、哪件事能够永久霸屏热搜。 但,却也有一群人是天生的主角。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可以轻易引起一场网络地震的。 此前微电影女三带资进组的传言,引发了大规模热议,珂美联系司空圣,让他请两湖商会发布一条澄清声明,但西陵辰的态度,却是“让热搜再多飞一会儿。” 有黑料也就有热度,炒作女三号换角内幕,原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毕竟两湖商会,可是从不介意走黑红路线的企业。 不过,他的如意算盘还没维持几个时辰,就被意外的打破了。 一条新兴起的八卦,直接以各种关键词屠榜热搜,瞬间将微电影话题都刷没影了。 “墨千珑相册”、“双墨成真”。前两个关键词,都被贴上了“爆”字标签。 起因是这样的,墨千珑的相册里,照片不多,除了她的自拍,就都是些尘十羽和墨凉城的单人照,少有双鱼合照,或是从慈善真人秀节目中截图的,墨凉城与小白兔合照。 这些大家都是看习惯的,也一直是被千橙粉和双鱼粉各自拿去yy的素材。但今天有个网友习惯性的打开墨千珑相册,准备重温女神的盛世美颜,结果——竟然被他无意中发现!相册更新了!这一次竟然还是墨孤城的照片! 如果说这就是网上普通的照片,是墨千珑也欣赏墨孤城,专门保存下来的,虽说也足够让双墨粉炸锅,但现在,这个瓜却明显是更大也更甜! 当那位网友,屏住呼吸,将所有识图软件都用了一遍后,他的双眼立刻就瞪大了! 没有!珑儿女神相册里出现的孤城照片,网上根本就找不到任何一张!而且照片是近距离拍摄,很多动作表情和角度背景,都是大家见所未见! 所以……那位网友激动得眼泪哗哗直流,所以原本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双墨,竟然是真的?否则以墨孤城大天才的傲气和实力,要不是他自愿,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在他旁边拍下这样的照片,他还无知无觉? 即使这位网友只是墨千珑个人粉,但他仍是激动得无以复加。他感到自己挖掘了奇迹,也见证了历史! 啊……珑儿女神账号的流量这么大,如果我不抓紧爆料的话,可就要被别人抢先了啊……从狂喜中回过神来,那位网友立刻手忙脚乱的编辑动态,将墨千珑的相册截图贴了过来。为了博取关注,他直接就是以“双墨成真”作为开头的。 这条动态,也让他得到了毕生最大的关注。那如同坐火箭般飙升的主页访问量,让他宛如走上人生巅峰。 证实照片的存在后,最激动的就是双墨粉。在各路cp粉中,原本他们是最弱势的,只能靠着同人文和同人视频吃到点糖,没想到在他们的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到cp成真!这辈子都值了啊! 双墨粉:“腰杆终于挺直了!翻身农奴把歌唱,把歌唱——” 并且,网友还很快扒出,双墨在此之前就是互粉的。珑儿女神也是继凤薄凉之后,墨孤城第二个关注的女孩。 双墨势不可挡,自然也很快引来了其他cp粉的反弹。 双鱼粉:“青梅竹马那么多年,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天降的?” 千橙粉:“自古青梅竹马不敌天降,那么久了都没在一起,以后也难说。” 千梨(千珑x晓黎)粉:“异性只为繁殖,同性才是真爱。” 凤墨粉:“我孤城大大要抛弃凉姐了吗?不要啊!虽然凉霄已经官宣很久了,但在我心里一直觉得你们最配啊!!” 凉霄官宣时,对凤墨粉虽然也是扎心一击,但只要墨孤城继续单身,铁杆凤墨粉就不死心,他们可以陪男神一起等到凉霄分手!但如果孤城选择了珑儿,和凉姐各自有伴,那他们再走到一起的希望就真的不大了。所以这次的重磅双墨糖,让这些铁杆凤墨粉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凤墨忌惮双墨,双墨却也同样忌惮着凤墨。毕竟认真的说,仅仅是互粉和照片的话,确实还算不上恋情“实锤”,两个人只是朋友关系也是有可能的,而且他们在微时空上没有任何互动。但凤墨以往的暧昧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凉姐还是第一个打开墨孤城心扉的女孩,对男人来说,初恋不永远是最难忘的么? 当事人双方都没有回应,又没有官宣实锤,好像就是让你“怎么理解都行”。这可让各方cp粉都躁动不安了,拼命从以往信息中找出对自家有利的蛛丝马迹,算是给自己吃下定心丸。 还有人以容霄视角,写了一条调侃的小段子。 “容霄:心情复杂,我要是支持珑儿跟十羽了,那孤城还是我‘情敌’;要是支持珑儿和孤城,十羽可是我好兄弟啊,我的天!” 这条段子,倒是形象的写出了容霄的左右为难,以及他绝不会说出口的“真心话”。看了这个段子,不少cp粉心里倒是舒坦了很多。 反正他们再纠结,都比不上容霄纠结。那还烦恼什么呢?安心吃瓜看戏就好。 总之,今天之后,双墨粉队伍人数骤增,几乎已经与两大热门cp,双鱼和千橙三足鼎立。 新增双墨粉中,也有一部分曾经的凤墨粉转入。和那些咬手绢抹眼泪的铁杆粉不同,他们这批人都还是比较看得开的。当初凉霄官宣,他们基本上就已经放弃了凤墨。“在一起就祝福两个人,不在一起就祝福四个人。” 并且,这里有不少人都是孤城个人粉,当初也是因喜欢孤城而喜欢凤墨。凤墨没能走到一起,他们也很遗憾,但他们更不希望孤城成了插足凉霄感情的人。如果是那样,他们更希望凤墨从这一刻就断得干干净净。 抱着“希望孤城能找到幸福”的心态,这些粉丝觉得,哪怕他不跟凉姐,跟珑儿也可以。总之孤城大大喜欢谁,他们就挺他到底。 新增双墨粉中,还有凉霄粉入内。他们的心态也很简单,觉得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凉霄凤墨之争,自己的两个男神都能各自收获幸福了。 还有一部分人,既喜欢容霄也喜欢墨孤城,但对凤薄凉感觉一般,所以看到两个男神因一个女孩而滋生出这么多党派,有不爽的,也有纠结的,毕竟不想看见他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能够以双方都找到幸福为结局,就是最完美的。 …… 自从双墨一路爆火,从拉郎配到真的有亲密关系后,就遭到双鱼和千橙的各种“羡慕嫉妒恨”。 双墨脑残粉怼双鱼:“你们家尘墨就是单恋千珑女神,我们家女神从来没说过喜欢他!” 千橙脑残粉怼双墨:“你家哥哥大人好意思跟自家弟弟抢女人吗?” 双墨粉也不甘示弱,依样怼了回去:“你家弟弟好意思跟自己哥哥抢女人么?” 完了完了……这一幕看得孤城凉城兄弟粉好生纠结。这对兄弟的关系本身就已经岌岌可危了,现在更是因为cp分歧,被网友直接摆到了对立面,会不会让孤城大大对凉城的印象进一步恶化? 千梨粉:“你们这群男的争什么争,千珑丫头是我们江晓黎大人的!” 除了容霄之外,更纠结的人大概就是墨重山了。 珑儿和凉子都是好女孩,本来以为走向会是凤墨,大儿子的恋情有着落了,千橙最近又火,想着小儿子也有着落了,却不料剧情发展太快猝不及防,双墨横空出世。 再加上目前凉子是和容霄一对的,恋情发展也一直都比较稳定,网上又能看到各种对凤墨的唱衰评论,墨重山虽然一心属意凉子,但也不愿孤城就真的在一棵树上吊死。如果凤墨当真缘尽,他也希望孤城能尝试跟别的女孩多接触接触,发展出一段新的感情。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个“别的女孩”就是珑儿!墨重山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啊。虽说无论最终是千橙还是双墨修成正果,自己都有儿媳了,而且珑儿是一定会嫁到自己家来的,但兄弟俩会不会因此闹翻? 所以说,原先一心站千橙的他,现在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该支持千橙还是双墨了。 那几天再跟珑儿视频聊天的时候,墨重山也充分发挥了一个商人的诡道。旁敲侧击,既说起凉城,又提到孤城,想从珑儿细微的反应中,试探出她到底喜欢自己的哪个儿子。 但墨千珑的反应却是滴水不漏,对墨家兄弟都给予了好评,急得墨重山捶胸顿足。 两个儿子倒还好说,他们是可以娶好几个老婆的,但珑儿一个女孩,她不可能同时嫁给两兄弟啊!终究还是要做出个选择的! 有一天,他就背着凉城传讯给孤城:“你弟弟有女生看上真的不容易啊!你可不能抢他女友啊!” 刚好路过门口的墨凉城,一口血喷了出来。 什么叫自己“有女生看上真的不容易”啊……他有那么差吗? 不过,网上的热议,以及父亲连日来的神神叨叨,的确也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墨凉城。 他也很想弄清楚,双墨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就不敢找哥哥了,在仔细斟酌一番后,决定去找珑儿问情况。 毕竟他自己是知道,千橙没有什么的,他跟小黎才是一对,不过珑儿不一样啊,他一直把她当妹妹,这下好了,她跟哥哥……难不成,自己该改口叫嫂子了? “珑儿,我能问你一件事吗?”视频一接通,墨凉城突然莫名的紧张起来,打好的腹稿也不知丢到了哪里去,“那个,嗯……” 想到珑儿专门就嫂子的问题说过自己,这次他不敢直接提到这个词。转念又想:万一她和哥哥真的互相有点好感,但我这么一提,他们不好意思了就刻意回避,那刚出现的火花不就被我给掐灭了吗?哎呀,怎么说才好呢? 墨凉城的思绪就这样翻来覆去,几乎在脑中环绕世界跑了一圈,最后他艰难挤出的,就是一句: “我是想问……小白兔小黎接回来了吗?” 墨千珑一阵好笑,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江晓黎就先插话道: “你还真是不止一心惦记着嫂子,还一心惦记着小白兔啊!都不关心我了——” “哪有,我很关心你啊!”墨凉城说着,故意委屈的撇了撇嘴,“所以我才看到你一直在帮容霄转发微电影宣传,看你这么忙,我都不敢打扰你了……” “哎哟,怎么着,”江晓黎来了精神,隔着屏幕伸出手,作势戳了戳墨凉城的脸,“小橙子吃醋了?” 于是,关于“嫂子”的询问,就这么变成了情侣打闹。 墨千珑在旁边看着,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之前江晓黎已经向她承认,墨孤城那些照片,都是她上次去灵界大陆,以小白兔的身份,从墨凉城口中听说了这个不回家的哥哥。她好奇这么傲娇又过分的一个人,到底长得会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回七界之前,她专门混到墨孤城身边偷拍的。以她盗王之王的身份,要拍到几张照片,自然是轻而易举。 晓黎还说,上次她是因为气不过墨孤城总是让凉城难过,想要整整她。刚好自己和嫣然出门,玉简还留在房间里,她就顺手拿了玉简,用自己的账号发了那几张照片。 弄了半天,这么大的乌龙都是晓黎给闹出来的。还被人误以为自己跟墨孤城真的有亲密关系……墨千珑甚至都搞不懂,晓黎到底是在整墨孤城,还是在整自己了。 墨家那边,后来墨重山还试探性地问过墨凉城,“关于孤城和珑儿的事情你怎么看?” 墨重山毕竟是不知道橙兔的,而墨凉城觉得,哥哥要是跟珑儿一起也挺好,珑儿当我的嫂子倒是不错,珑儿和兔子又是好姐妹嘛。于是墨凉城笑着点了点头,赞同哥哥和珑儿在一起。 墨重山心里又在落泪:“啊,凉城好懂事,宁可压抑自己的感情,也不跟哥哥抢女友……” 第1454章 青梅与天降 当墨孤城的名字,以一种近乎爆裂般的形式,和自己被联系在一起后,也同样在墨千珑心里留下了他的印记。 一开始,她只是因为墨重山和墨凉城的关系才会关注他。因为她也有些好奇,这个既让家人叹息,却又被他们视为骄傲的儿子和哥哥,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此之后,墨孤城竟然回关了自己,这是让墨千珑也感到意外的。但即使成为了微时空好友,两人却仍是没有任何互动。 在墨孤城而言,是没这个必要,他从没有找陌生人谈天说地的习惯;而对于墨千珑,虽然很想为墨家父子劝劝他,但她更是知道,双方毫无交集,如果自己就直接上去说三道四,这是非常不合适的。 多年残酷的成长经历,让她非常懂得和身边的人都保持着适度的关系,既不过分疏远,也不过分亲近。所以和她相处的人总会感到很舒服。只是却少有人知道,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是经历了多少的x腥洗练,才铸就了这副老成的铠甲。 以己度人,她也很清楚,劝墨孤城回家的事,暂时急不来。就和唤自己的哥哥回家一样,急不来…… 那之后大家各忙各的,她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直到这次的全网绯闻,让她第一次以一种全新的角度注意起了墨孤城。借着网络,她也查阅了许多他过去的资料。 他真的很优秀,说他是灵界大陆当代最优秀的年轻人,也毫不为过……但同时,他也很孤独。 这种孤独,是太过出色的孤独,也是不愿打开心墙的孤独。墨千珑了解。在她身边,也同样有好几个这样的人。冷漠就像是他们的保护色,他们抵触着整个世界,也抵触着任何人的靠近。只有墨千珑知道,在那片冷漠的冰层下方,藏着的,只是一颗脆弱敏感的心。 最近照片的事情越发火热,自己倒是没什么,墨千珑却担心,这会严重影响到孤城的生活。 毕竟双鱼是何关系,双方都是知道的,十羽不会误解;千橙也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橙兔才是一对。只有这涉及到另一方的“双墨”……墨千珑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认真的向墨孤城道歉。毕竟始作俑者是江晓黎,是自己的姐妹,终究还是她们连累了他。 虽然没有把握,她还是第一次主动私聊了孤城。 黎白:你在吗?方不方便视频聊天? 当时,墨孤城正一个人在天宫门办公室处理公务。 自打那场虚拟战争结束后,除了修炼,他就一直在专研兵法——因为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短板——而江烬空也安排他做这个项目。为了让大人满意,他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那些网上的消息,他看到了,但也没多少时间去理会。 偶然瞥见桌上的玉简亮了,他随手查看过后,却没有回复。 联系他的,竟然就是他近期的绯闻女主角墨千珑。在这个节骨眼上联系他,倒是有些令人意外的。 墨孤城并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也不想知道。 作为“从小天才到大”,且立志与天宫主人并肩的修灵强者,墨孤城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永远都是被仰视,被崇拜的。他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跟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扯在一起。一旦被过度娱乐化,就会失去威严,那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当初的凤墨cp,他没说什么,因为凤薄凉的确是他第一个认可的女孩。而他也认为,越是回应,越会给那些八卦群众提供谈资,倒不如直接冷处理。 而这次的双墨cp,就算明知是无中生有,他竟然也没有太多反感。或许是因为,对墨千珑这个女孩,他一早就是有些好感的。但有好感和真正接触又是两回事,在不熟的情况下,他并不觉得跟她有什么好聊的。 至于她是怎么拿到自己那些照片,他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这种事无所谓,他也不想对此多说。 毕竟再不完成公务,他就没办法休息,累积下的工作也会越积越多。自己有多辛苦只有自己知道,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让大人失望。 上次交的报告书,大人似乎不太满意,这次绝不能再这样了……累就累一点吧。 另一边,墨千珑发现自己的信息都被查阅过了,知道墨孤城在线,她也没客气,直接点开了视频。 玉简再次响起,墨孤城扫了屏幕一眼,抬手就要按下拒绝。 但或许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也或许是长时间的疲惫,总之鬼使神差的,墨孤城一个手滑按错,竟是点下了“接受”。 墨千珑出现在了屏幕里。她本人看上去比照片更加漂亮,有种既不同于小家碧玉,且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所不具备的特殊风采。异位面的女孩……就是这样的么? 电光火石之间,墨孤城在打量着墨千珑,墨千珑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之前她在网上了解到的他,都是他的辉煌战绩,以及在战斗视频里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管是在任何场合,他总是高傲的,强势的,如同一座不可侵犯的冰山。这是第一次在视频里看到他,没有其他人在场,独自待在房间里的他,倒是难得的多出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他穿着一身青灰色长袍,整个人的气场不再是那么强烈,倒是有种家居般的闲适。双眸仍是微冷,但墨千珑却能捕捉到他瞳孔深处压抑的一丝疲惫。 果然,就算是超级大天才,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还是付出了很多努力。只是,这些背地里暗下的苦功,却是他不愿让旁人知道的。 短短数息,两人都是将对方简略打量一番,墨孤城也回过神来,眉头一皱,正要关闭视频,墨千珑眼尖,瞧见桌上堆积如山的文案,以及公务上的排兵布阵——而且,这明显就是新手的作品,漏洞百出,让人看不下去! 毕竟是从小在军营长大的女将军,一看到这样,连三流都排不上的布阵图,墨千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犯职业病,一口就指出了图中的不足,并且提出了改进方案。 墨孤城一怔,虽然很厌倦别人挑剔自己,但为谨慎起见,他还是转头在布阵图上扫了一眼,视频也就没有及时关闭。 “正所谓,蚤知敌,则独行;有蓄积,则久而不匮;器械巧,则伐而不费:赏罚明,则勇士劝也。”墨千珑仍是滔滔不绝的说着,“你这里的方案设想有问题,武器装备设计图未免太不够精良灵巧,不是谁都能够像你个人一样强横,不需要武器加持的。” “且赏罚制度不分明,实在是太像极了那种‘你照做就是对的,不照做便是错了要重罚’的极端思想,极其容易激起其他人的不满,予敌方击城之机。到时候,你一人,所做并非保守住城,而是被敌攻击破城!” “还有那里,”墨千珑又是灵活的一指点,“俗话说,畜之以道,则民和;养之以德,则民合。和合故能谐,谐故能辑,谐辑以悉,莫之能伤。养兵以道、以德,你这样的策划书,太过于我行我素,要知道城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存在,保城攻城都是一群人的事情。看你策划案里面,并没有把他人当回事,且忽略了敌人的守城之力,能够想到这一层的,必然不止你一人。” 她每每引经据典,从她那流畅的口吻中,足以看出她并不仅仅是背出兵书,而是真正将每一个兵法点都彻底吃透了,融为了她骨子里的本能。 并且在谈及兵法时,她整个人更是焕发出了一种特殊的光彩,连带着两人周边的场景,仿佛都直接幻化成了光怪陆离的战场。墨千珑手持长枪,指点江山,犹如一位无往不利的女战神。 “另外此处,”墨孤城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墨千珑却越说越激动,“古人有云,三官不缪,五教不乱,九章著明,则危危而无害,穷穷而无难。故能致远以数,纵强以制。这个‘三官’、‘五教’、‘九章’你总归懂吧?看你这计划案,怎么跟个啥都不会刚入兵门的小白新人一样?不懂就要去问,问不到还不能查书吗?” “看看你这样,你要是放这个计划书上去,城池必然为敌军所破。到时,你又要如何是好?在千变万化的战场上,除非你真的有把握以一战群雄,否则学不会团结协作,你迟早要吃大亏的。” “真的是太多问题和漏洞了,”墨千珑说到这里,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难怪你那么多公务都搞不定……” 墨孤城:“……”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有在听么?”一说到军事,墨千珑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她就是无法接受任何的战略瑕疵品,哪怕对方和自己只是第一次见面! 也该庆幸两人只是视频聊天。如果他是自己的兵,她是说什么也要把他回炉重塑的!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 被人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顿,墨孤城重新查看策略书,本想加以反驳,但这么一看,却越看越是心惊。 一切竟然真如墨千珑所言!自己费了这么多天都解决不了的难题,现在竟然就被这个女孩轻描淡写的说通了! 墨孤城向来敬重强者,不管是在哪个方面强过他,他都会予以尊重。如今墨千珑在军事上的造诣,确实是让他心悦诚服。对墨千珑的好感,也不再局限于最肤浅的美貌和同姓一层了,而是真真正正,对她这个人的欣赏。 “你,为什么会懂这些?”墨孤城也破天荒地不去关视频了,主动出言询问道。 她一个女孩,在军事上表现出的专业度是不可思议的。毕竟在很多人的心里,战争就是男人的事,这些也都应该是男人才会去研究的。 墨千珑坦然答道:“我自幼在军营长大,熟读各种兵书,自带军队,做过女将军。” 墨孤城一怔。军营?当上将军需要多刻薄艰难的条件,谁不知道?更何况是一代女将! 自古男人征战天下,哪有女人插手的份?且不说别的,就是让手下士兵认可自己,也是很难才能做得到的!毕竟总有人会因为她是女人,而轻视不服于她! 能带出属于自己的军队,足以证明她的实力。即便是当初的凉子等人也不如。当时终究是虚拟战场,而非现实的带兵作战,而他自己,曾经更是不合群、不带兵的。 “对了,不介意的话,你能不能把你完整的策划书再给我看一下?”墨千珑又带过了话题,“刚才我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发现了这么多漏洞,我想你的策划书里可能还有更多问题。正好今天有时间,我就一次都跟你说了吧。” 还有问题?墨孤城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但和墨千珑交流兵法的过程,确实让他收益良多,这是身边任何人都无法带给他的,他也很想趁此机会再多学习一些,因此在稍一沉思后,他就大方的将策划书摊开,推到了屏幕前。 “看吧。如果你也不介意的话。” 就这样,墨千珑继续在旁指导墨孤城。职业使然,她已经将原本来找他的目的抛之脑后,只是专心的为他讲解着战略知识。 在了解到她的实力后,墨孤城的态度也就谦虚多了,一边听,一边认真的点头,并配合修改。有不明白的地方也会及时询问——反正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自己是军事小白。 另有一节,墨千珑以往和墨凉城相处时,都是称他“凉城哥”,这次在指点军务时,她也习惯性的唤出了“孤城哥”。 墨孤城起初愣了一下,不过注意力全集中在被她指出的工作问题及改进方案上,也没说什么。而当他终于意识到的时候,不但没有想去纠正,反倒对这个称呼很是满意。 不像笨蛋弟弟总是奶声奶气喊着的“哥哥”,也不像凉子带有调侃的“大天才”“孤城哥”,墨千珑每一次唤出的,是真正让他体会到了一种家人般的感觉。仿佛,她就是自己的妹妹。 包括自己对她的称呼,也不知从何时起,自然而然的变成了“珑儿”。 第1455章 下次继续 在墨千珑的帮助下,墨孤城很快就完成好了堆积如山的公务。 紧绷了好些日子的他终于能休息了,不禁以手轻揉自己的眉间,心里也越发感到了墨千珑的优秀。 就连凉子他们,也做不到在旁帮助自己,终是他们和自己一样,对兵法一窍不通,最多只能是安静的等他做完。还是珑儿能够全程辅助他,堪称良师益友。 也正是多亏了这次和珑儿的交谈,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一向看不上眼的用兵之道,原来也是那么的博大精深。之前总想着独自解决一切的自己,终究是失于浅薄。 拿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来说,两军对垒的战场,或许他确实可以是起到关键作用的那个人,但一场战争他亲自出手,难道每一场他都要亲自出手么?就算他乐意,恐怕跟随他的士兵,也会因此而日渐懈怠,不思进取。到时军中处处都是破绽,敌方只要避开他,转从任何一处进攻,士兵都将损伤惨重! 也多亏他不是真正的主帅,否则他的自大,只能是让普通将士拿命替他买单。 练军之道,强者固然要强,但弱者也不能弱。就像一台运转精密的仪器,每个零件都要发挥作用。让每位士兵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这才是一支真正合格的军队。 看来,自己需要学习的,果然还有很多啊……墨孤城深深呼出一口气,也算是明白了大人将这个任务交给他的用意。或许就因为他太过自我,大人想要借此,培养起他的团队协作意识。让他不仅能够独当一方,更要成为统率千军万马的领头人。 大人……终究还是器重自己,在意自己的啊! 也就难怪,前几次他上交任务时,依然是贯彻单兵作战思路,大人都表现得不太满意。有几回刚好碰上九幽殿主在场,他也都会趁机损上自己几句——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意针对自己,或许他同样是不愿失去,在大人身边那个唯一的位子——表面上,他虽然总是表现得神色如常,但从没吃过这份亏的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要扳回一军。 这次,应该会有些不一样的吧——翻看着完美的策略书,墨孤城竟然有些期待起了下次的呈交日。就让所有人都看看,他的天赋,不仅体现在修炼,也同样体现在方方面面! “今天……”再次看向屏幕,墨孤城想要对墨千珑道谢。但傲娇如他,却终究是说不出那个“谢”字,最后也只能有些别扭的换成一句:“辛苦你了。” “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先挂了。”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 如果能再和你讨论兵法……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 “……请等一下!”见他就要挂断视频,墨千珑连忙唤住了他。 也是直到此时,她才想起自己打这个通讯的本意。 要帮墨叔叔和凉城哥劝他回家,可能她暂时还做不到,不过照片的事,确实有必要解释一下。 这样想着,墨千珑郑重起身,向他鞠躬:“墨孤城先生,真的对不起。” 墨孤城一怔,以目视之:“对不起什么?”今天她帮了自己这么多,也该是自己向她道谢才是。 墨千珑重新直起身子:“关于照片……” 经她一提,墨孤城才回想起这件事。 虽然从没责怪过她,但这时他倒还真想听听她的解释。如果这么优秀的女孩,其实也是自己的崇拜者的话……嗯,那他会很满意。 “照片……是我偷拍的,也是我上传到相册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墨千珑最后还是没把江晓黎说出来,而是自己揽下所有责任:“都是我的错。如果对你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影响,我愿意删除照片,并公开澄清事实真相。” 墨孤城沉默了。 他那么聪明,必然想到这不可能是珑儿所为。 此前珑儿从未来过灵界大陆,唯有她养的小白兔来过。而看照片的角度,非要说的话,除非视频聊天时截屏,否则根本拍不到。而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视频对话,另外她身边倒是有个兔子…… 墨千珑不知道孤城能否谅解。并且她也不傻,自然知道一旦公开,会被人说、被人骂的都是她自己。但她,绝不会让小黎和本就无辜的孤城出事,至于她自己有没有事,倒是无足轻重。 墨孤城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算了,不用。” 他看得出珑儿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她不愿说出那个真正的拍摄者,他也不会选择执意刨根究底。而且,要是没有那场乌龙,他们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接触,他就仍然是那个军事小白……这样说来,倒还得感谢那几张照片。 “照片,就放着吧。”墨孤城沉默了一下,又补充道:“越是回应,越会给别人提供谈资,我们清者自清就是。” 听上去,倒是很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是不会承认,在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愿她删除照片的。那样一来,自己和这个,这么优秀的女孩之间的交集,好像也就断了。 如果说上面一句是谎话……好吧,不止是一点点,是很多点。 “再次跟你说声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墨千珑感激他对于自己的体谅,也尊重他的选择,“你一定很累了吧?早点休息,墨孤城先生。” 墨孤城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为何纠结这个:“……为什么叫先生?”刚开始不是叫的孤城哥么…… 墨千珑歉意的一笑:“啊,不好意思,只是之前叫凉城哥叫顺口了,方才一见到你就直接叫孤城哥了。仔细想想,挺没礼貌的。” 她亦是明白,他们一开始不算关系很熟,这样称呼确实不妥当。最初的无心之失也就算了,但,她不会明知故犯。 “……以后不用叫先生了,听着别扭。”墨孤城挪开视线,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 其实,是心里别扭。凭什么笨蛋弟弟能被她叫凉城哥,自己就只能是“先生”? 珑儿:“那……墨孤城公子?” 孤城:“……” 珑儿:“总不能叫小姐吧?” 孤城:“最开始那个。” 墨千珑一怔,他这么郑重的让自己叫,她反而有些叫不出口。 “墨……” 墨孤城看了她一眼,墨千珑得他首肯,终于正式叫出口:“孤城哥。”言毕,报以一笑。 望着她的如花笑靥,墨孤城一时间愣住了。不知怎么,第一次觉得“孤城哥”这个称呼,被她念起来那么动人。 不同于之前凉子的坚持要叫,自己实在拗不过才由着她叫,这一次,却是他主动许诺一个女孩,让她进入自己的专属领域,以及,使用这样亲昵的称呼…… “孤城哥,你早些休息吧。”墨千珑想了一想,又主动提议道,“若是你还睡不着……不介意的话,你把玉简放在旁边,我给你弹首曲子,等你睡下了,我就关掉视频,如何?” 墨孤城点头答应:“好。” 墨千珑从身侧拿过竖琴,素手轻弹,一阵流畅的乐音倾泻而出,清朗动听,犹如大珠小珠滚落玉盘。而她的歌声,也是伴随着乐音响起。清丽婉转的声音,竟比她的琴声更为惊艳。 这首歌,名为“最长的思念”。 “那一刻凝望你,被月光拉长了身影, 我的掌心,降落一片回忆的晶莹, 风摇曳着期许,仿佛你在耳边回应, 温柔得像藏匿眼底婉约的憧憬。 回眸间,昨日如同初见映眼前, 梦虽远,落雪无声带走那思念, 如果爱被搁浅,命运让彼此擦肩, 没有你,这世界,不过一片残缺。” 听着歌声,墨孤城没有多说什么,却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里专注于唱歌的珑儿,心中也是有了更为特别的好感。 很神奇的一个女孩,能静能动。之前指点起他兵法来,明明还是一位雷厉风行的女将军,现在抚琴长歌,却是比最婉约的小女人更具风情。 她身侧的长发,偶尔被微风轻拂,荡漾起一阵旖旎的波浪。无需脂粉装饰,便自然透着嫣红的面颊和双唇,一抬首,一回眸,都具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犹如流连凡间的天上仙子。 而且,在她身上还有种特殊的气质,只是这样注视着她,就能让人心里有种很宁静的感觉。似乎连世俗的浮躁和欲望都可以忘却,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专注抚琴的墨千珑并没有注意到,墨孤城那一向冷如冰山的面庞,在这一刻,因她而有了波动。 在他嘴角,淡淡扬起了一丝笑意,那是从没有人见过的柔和。 “转身一别,情愫飞舞思念, 让悸动缓缓起伏你我心间, 脚印深浅,刻进漫长岁月, 是眷念蔓延出心的曲线。 遗失过的曾经,像迟早会来的烟雨, 朦胧思绪,顺着心底流淌着声音, 而草木也在听,这牵绊正如影随形, 守候的我,怎能在你生命中缺席, 回眸间,昨日如同初见映眼前。” 一边听着歌,墨孤城心里也在思考。 如果照片真是珑儿偷拍,上传到她自己相册的……先不论她要如何跨位面偷拍,就说她要真花痴自己的话,刚才视频时那么好的机会,她都没有去截图。而她的性格,也是相当谨守分寸,连一个称呼都要先经过自己允可,她是绝对不可能只因为一时兴起,就把照片在网上公开,做出这么让人误会的事的…… 显然,偷拍照片并上传的另有其人。珑儿不说,只怕是要保护那个人,也不想让事情影响到自己,所以她不惜背一切的锅。 这样的“牺牲主义”,以往放在别人身上,他觉得很蠢,但放在珑儿身上,却让他感到心疼。 这一件小事,她尚且要选择独自承担,那么放眼她的成长经历,她究竟又做过多少类似的事呢?有多少的误解和委屈,是被她选择一个人背负下来,不去连累其他人呢?她柔弱的双肩,是否真能扛下这么多的重担?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的希望她不要这么辛苦,把包袱也适当的分给其他人一些。战场之道,她尚且懂得让士兵各归其位,各司其职,那么为什么在生活中,她反而要当独行侠?在她身边,难道就没有能让她信得过的朋友么? 说到朋友,墨孤城眉峰微沉,这次上传照片的人,既然能够拿到她的玉简,又让她不惜赔上自己的名誉去保护,应该也是她的朋友吧……那么,这个朋友是男是女?跟她还有没有进一步的关系? 以往,自己对她的了解不多,但网上闹腾得厉害的那些传言,他还是稍有耳闻的。围绕着她的cp,除了和笨蛋弟弟的“千橙”——他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再有,就是“双鱼”。对方,是叫做尘十羽,是她的青梅竹马。 生活在她身边的人……能拿到她玉简的人……能够被她保护的人……几个关键词混合在一起,似乎同时锁定了尘十羽。 如果真是那小子的话……墨孤城脸色再次沉了沉,对尘十羽,已经形成了“第一眼恶感”。 虽然很想问清楚,她想保护的人到底是不是尘十羽,但至少在这一刻,她是全心全意的在为自己唱歌,唱得又那么好听,他也不想去破坏气氛。 这件事……还是以后再找个机会问吧。 “转身一别,情愫飞舞思念, 若再见,如何道尽万语千言。 云淡风轻,时光懂得成全, 像花开永恒季节,绽放出一段永远。” 一曲完毕,墨孤城眉目舒展,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墨千珑,调整了一下心态,终于主动开口:“你还会弹琴唱歌?” 之前他虽然关注了墨千珑,但只是随便扫了几眼她主页的照片,倒是没去了解过她的歌。 “是啊,多学点东西总不见得是件坏事吧?”墨千珑微微一笑,触动了墨孤城的心,也让他忍不住的开口询问道: “还会唱别的歌不?” “会,怎么了?” “下次继续。” 第1456章 最美丽的女主角 女三抢角事件,虽是一度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但剧组的拍摄计划,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按照日程表,每天的拍摄进度依然在有序的朝前推进着。时而也会有几个群演在片场小声议论,但灯光一亮,他们还是会老老实实的各归其位。珂美也仍是仗着身份,成日在人前作威作福。 剧组的生活,好像都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从这一天开始,或许是会有一些改变的。 这天,两湖商会会长西陵辰,在柳茉的陪同下,前来片场巡视。 向来高调的他,今天倒是一反常态。没有拉风的带上一群人,也没有提前知会记者,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穿着便服,在剧组里随意的走走看看。剧组的工作人员仍在各自忙碌,并没有为了迎接他而暂停工作。 整个片场有那么多人,大部分的人甚至是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看上去,他这次的目的似乎并不在炒作,而是真的突击视察工作项目。他就希望所有人都保持在一个最自然的状态,让他看看,这些员工是否能做到“老板在与不在一个样”。 柳茉跟在他身边眉飞色舞的说着,为他介绍着剧组的日常。她是很得意的,因为她可以在老板需要的时候,为他提供所有的资料,证实自己的工作效率,让老板看看她有多么不可或缺。而西陵辰听着她的叙述,也会时不时的略微点头,低声再问上几句话。 场内也有几个眼尖的群演,或是刚好路过的天圣学员。一经认出他的身份,顿时就激动的围上来找他求合影,要签名。西陵辰的态度还是很有耐心,风度翩翩,谈笑从容,那些接触过他的女学员,一个个都兴奋得满脸通红,就像是回到了初恋时代。 易昕这时就坐在不远处的小板凳上看剧本,自然。也看到了这“大老板巡视”的一幕。 世界级的知名企业家,和他们这些普通学生天差地别的大人物,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要说她不好奇也是不可能的。但,由于胆怯敏感,她在人际交往中总会比别人考虑更多,现在她就意识到,西陵辰没有刻意张扬,说明他并不想引起轰动。既然如此,前去近距离围观的话,是会给他添麻烦的。 虽说去找他要签名的人不少,也不差自己这一个,但能不影响别人就尽量不影响。一直以来,她都是在用这种近乎于小心翼翼的态度,在照顾着身边人的感情。 一边继续埋头看剧本,偶尔,易昕也会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悄悄抬头望上几眼。 柳茉学姐仍在向西陵会长介绍工作,她看上去是那么明丽,耀眼,她做到了一个职业女性最完美的样子。易昕也很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像学姐那样,做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强人。 ——现在,学姐却忽然向她招手了。 “来,昕昕,过来啊!会长想见见你!” 诶……我吗?易昕怔了怔,不解会长怎会注意自己这样的小配角。她求助般的望向柳茉,看到学姐鼓励的笑容,仍是一如既往的亲切,这仿佛在她心田间注入了一股动力,她终于鼓足勇气站起身。由于慌乱,连剧本和用来做批注的笔记本都忘了撒手。 “西陵会长好……!”站在西陵辰面前,易昕紧张的鞠了一躬,能感到心脏狂跳,面颊发烫。 他……好强的气场啊。面对着他,好像就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会长,她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学妹。”柳茉微笑着替她做介绍,“怎么样,我学妹的外形条件还是不错的吧?” 西陵辰的目光朝着易昕上下一扫,嘴角扯出个浅淡弧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她的形象气质,确实都很符合角色。这次的选角你用心了。”当着易昕的面,他直接对她做出评价,顺便赏了柳茉一句夸奖。 柳茉娇媚的笑了起来:“那当然了。会长您也知道,我一直都是最为您考虑,全心全意为公司谋发展的嘛!” 西陵辰略一颔首,继而目光转动,这一次,他是正式向易昕搭话。 “你现在是,还在念书,马上要升二年级了?听说成绩还挺好的对吧。” “这个……”易昕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头,“还……还好吧。” “哎呀,你太谦虚了,什么叫还好吧!”柳茉却是听不过去,又主动向西陵辰炫耀起来,“会长,我可跟你说,我这位学妹,她是非常优秀的。在学院里,每次考试一直是全年级的第一名,而且已经自学完整个高等部的课程了!” 为了替自己争面子,显然柳茉平时在西陵辰面前,就没少说过自家学妹的好话。因此西陵辰这虽是第一次见易昕,对她却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和欣赏。 “很好,我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再将易昕打量一遍,西陵辰继续跟柳茉开着玩笑,“要不是你说她不想这么早毕业,我还真想现在就把她挖过来上班。” “会长,你忘了嘛?”柳茉也是默契的一唱一和,“天振商行也已经预定她去上班了。咱们要是公然跟他们抢人,容凰少爷可是会吃醋的哦。” 西陵辰就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失笑道:“你说这世界有多小,我之前还跟那谁,容天振说呢,让他带上他儿子,让他儿子也带上女友,我们找机会在一起吃个饭,联络一下感情。原来他儿子的女友就是你的学妹,那小子还算挺有眼光。” 易昕只是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这时心里也不禁一震,为他那随意的口气,又是好笑又是敬服。 呃……像容天振那种级数的老板,在他眼里竟然只是“那谁”吗…… “我说过吧,女四这个角色其实很有开发空间。”西陵辰又将话题转了过来,“今天见了你学妹,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她也给了我无限的灵感,我想完全可以就以这个人物为主角,专门拍摄第二部电影。回去以后你跟编剧再交流一下,在第一部里也给她多加点戏份,算是埋个伏笔。” 易昕还云里雾里,柳茉已是在旁催促道:“昕昕,会长这是说,要让你当下一部电影的女主呢!有多少演员奋斗了一辈子,仍然只能在配角的位置上,你才刚刚新人出道,就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快谢谢会长?” 自己……女主角?在这样突来的冲击下,易昕的大脑都有些当机了。 就像学姐说的,自己只是一个演艺新人,这么快就要挑起一部戏的大梁……她并不确定自己能否胜任。 前几天,她已经拍过了自己的第一场戏。虽然那一条过得很快,但或许只是因为这段剧情不算重要,以她的自我感觉,她的表演还是非常青涩的。很多想要表达的东西,并没能很好的诠释出来。 连一个小配角,她尚且无法演到最好,她真的适合这么快就去演女主角吗……? 但,她也并不想轻言放弃。 无论如何,这次机会都是学姐为自己努力争取的,也代表着西陵会长对自己的肯定。如果她连试都不试一下就说自己不行,这样不是也会害得学姐在会长面前丢脸吗?让会长看到,她推荐的学妹,原来就只是这样没用的人……不行!自己绝不能连累学姐! “……谢谢西陵会长!”易昕也不知该如何表决心,只能慌乱的再一鞠躬,“我会努力的!” “对了,西陵会长……”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易昕竟是将笔记本高高捧起,脱口而出,“我有个朋友一直都很崇拜您,您可以给她签个名吗?” 呜……我到底在说什么啊……话一出口,易昕都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了。赶在西陵辰拒绝之前,她又连忙掩饰道:“对不起会长,是我唐突了!您不用理我的……” 在她慌慌忙忙的想要后退时,西陵辰却是淡淡一笑,接过了她递来的笔记本。 “可以。” 一边在本子上龙飞凤舞的签名,他又顺口许诺道:“让你朋友好好读书,毕业之后可以考虑来两湖商会上班。” 易昕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西陵会长竟然这么好说话!虽说,多半只是客套话,不过能拿到签名,雯雯应该就已经很开心了吧…… “我朋友一定会很高兴的……”易昕红着脸点了点头,“那,我替她谢谢西陵会长!” 见他的笔已经停顿了下来,易昕尝试着接回本子,却不料,西陵辰竟是就势拉过了她的手,直接又在她的手掌上写起话来! 易昕感到脑子“嗡”的炸了,全身的热血都冲上了头顶,意识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笔尖和她的掌心相触,有一点麻,又有一点痒,每一笔落下都好像摩擦在她的心间。她的心脏从没有跳得这么快,快得好像就要跳出了胸膛…… 柳茉虽然好奇,但也不方便伸长了脖子看,只能继续在一旁保持优雅的微笑。至于会长写了什么……事后去问问昕昕,她应该会告诉自己的吧? 这段时间,漫长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西陵辰终于放开易昕的手,又将笔交还给她,朝柳茉打个手势,两人就继续前去巡视工作了。 易昕还站在原地,手背上好似还残留着片刻前的冰冷触感。但她的手掌却很烫很烫,她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会红成什么样子。西陵会长应该也是为了不让她尴尬,才提前离开的吧…… 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壮着胆子翻过手掌,查看他写给自己的留言。 “请给我最美丽的女主角多一点笑容,多一点自信。 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对于爱你的人,你就是整个世界。 愿你早日走出更精彩的自己,未来属于你。” 西陵会长,他……易昕望望他们离开的方向,感到自己的心跳,再次居高不下起来。 …… 有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那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初次见面,他就给自己留下了善意的祝福。对他而言,或许这只是兴起而至,但对易昕来说,他却是真实的温暖了自己的一段岁月。她感动,感激,他的心意,她也一定会好好珍藏。 在角落里,对着手掌悄悄拍下了照片。又想到他还说起,要以自己为女主角拍摄第二部,这又是另一个更大的惊喜。易昕此刻最想与之分享喜悦的人,就是容霄。 可是,当她兴冲冲的在片场找到容霄时,却看到他正在打通讯。通讯对象应该是凉姐吧,因为只有在和凉姐说话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温柔,那么满足…… 看着他们的幸福,易昕默默的退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是啊……刚才只是她太激动了,现在这当头的一瓢冷水也让她清醒了很多。 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跟他报喜呢?他们的关系,充其量也就只是朋友,又或者连朋友都算不上,自己的事,也不会让他有多在乎吧…… 而且,他还是别人的男友。自己的开心或是难过,总跑去找别人的男友说,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 收敛了思绪,易昕重新坐回原位研读剧本。 不管天上掉下了怎样的馅饼,也要看自己有没有实力去抓住。还是不要想得太多,从现在开始,就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吧。 那一天接下来的时间,西陵辰没有再和她接触,他一直都和工作人员待在一起,看他们之前拍摄的录影带。他们经常会低声谈论几句,西陵辰会给出指导意见。看到某些镜头时,他的眉头也会略微皱紧,显然是对演员的表演并不满意。 易昕并不知道,自己的戏份,会不会同样也是在“让他不满意”的范围里,这让她更加忐忑。一边将头都埋进了剧本里,一边却又忍不住的抬起视线,暗中观察。 “这几段,还有这几段,这个表演不合格。原定拍摄计划暂停,你现在安排一下,这几段全部拉出来重拍。” 西陵辰说的话,由于距离较远,大多数她并没有听到。但这句话,却是无比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第1457章 善念 被拉出来重拍的,大多是珂美相关的镜头。 虽然西陵辰在会议上严正要求过,片场所有演员一视同仁,但珂美毕竟是投资商塞进来的人,导演也不便太苛待她。因此她的戏份,基本是拍到马马虎虎还能看,也就凑合着过了。 现在会长直接要求重拍,整个剧组顿时都忙碌了起来。相关工作人员怕担责任,群演倒是有不少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珂美刚接到通知时,整个人都气鼓鼓的,不过一见了西陵辰,顿时就像只小绵羊般软了下去。并谦虚的表示,自己在表演上需要学的还有很多,“请西陵会长多多指教。” 首先拍摄的,还是那场女三为护女主,斥责同班女生的戏。 看得出来,今天的珂美的确是想好好演,但她的演技就摆在那里,几个姿势一摆,撒娇的感觉又出来了。 一边看着珂美的表演,导演也会时不时观察西陵辰的表情,暗自冷汗直流。 她演成这样,我一次都没向总公司汇报过,会长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用心?甚至是怀疑我的导演水平?那两湖商会还会继续跟我合作吗? 西陵辰始终保持冷眼旁观的姿势,面无波澜,无喜无怒,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导演也不敢主动询问,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珂美演下去。 …… “停一下!” 戏到半途,西陵辰终于是第一次开口了。 他迈开脚步,一直走到了场地正中。 珂美瞪大眼睛望着他,细微的惶恐,被恰到好处的隐藏在了那张可爱的脸蛋之下:“会长,是小美演得有什么问题吗?您指出来,小美都会改的!” 西陵辰略一摆手,直接塞给她一个玉简:“看看这段视频,然后给我一个解释。” 珂美迟疑了一下,终是忍着忐忑,滑动开了屏幕。 “这……”才看了一个开头,珂美就惊呼起来,“会长,您怎么会有这段视频?” 西陵辰漫不经心的朝群演区一扫:“这是跟你对戏的几个群演提供给我的,说你经常在片场作威作福。”而后,他又似是提示的补充了一句,“你们要是有什么过节,场外去解决,不要耽误拍戏。” 珂美咬咬嘴唇,怨恨的瞪着那几位趁间隙嗑瓜子的群演,想了一想又连忙道:“会长,这是个误会!小美可以解释的!小美先去和她们沟通一下……” 西陵辰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个头,当珂美神气十足的冲向那几个群演,一拍桌子大吼起来时,他也不易察觉的朝摄影师使了个眼色。 摄影师心领神会,立刻就挪过摄像机录了起来。录像中,那几个女生吵得就别提有多真实了。 “把这段带子剪辑一下,后期重新配音。”最后,西陵辰再次吩咐道。 珂美的演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高的,剧组也没有时间等着她提高。现在西陵辰采用的,就是“诱导拍摄”的方法,也就是电影里需要演员呈现什么情绪,就通过诱导,先让演员真实的体会到那种情绪。源自内心的爆发,也总算能稍稍弥补演技的不足了。 刚才,他就是先给珂美看一段视频,激起她真实的愤怒,让她去跟那些女群演吵架,再让摄影师实时摄录。之后只要通过剪辑,把前后两段带子拼合在一起就行了。 珂美台词功底弱,一念词就显得做作,这可以依赖后期配音。找专业的配音演员,对照这段视频,给她配上相应的剧本台词。靠着配音,别说是一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吵架,就算是在片场念数字,都能给配得有模有样! “行了,刚才这段过了。”等珂美再回来时,西陵辰就这样交待道。 其后重拍的几场戏,西陵辰都在不断采用诱导拍摄,总算是把这个女三号的表演打磨得有了点样子。其他群演也都表示,这是她们看到珂美最老实的一天! 平常的珂美多嚣张啊!仗着自己有后台,连导演都不放在眼里,对她们这些小群演就更是随便欺负的。也就是今天西陵会长在,她乖得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让她干嘛她就干嘛,连拍了几场都没吵着休息,对工作人员的态度也都客气多了。众人一致感慨,真希望西陵会长每天都来巡视工作啊! 在西陵辰亲自监督下,重拍的效率出奇的高。只花了一个上午,就把之前不合格的镜头全过了一遍。现在演员们可以暂时休息,稍后就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拍摄。 西陵辰就和导演一起,继续看之前的摄影带,讨论后续的拍摄计划等等。 原来,有一种人,他真的不需要刻意炫耀,那种稳坐上位者的底蕴,让他简单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透出指点江山的气势。 易昕悄悄打量着他。都说男人认真的样子是最帅的,现在他交待工作的样子……的确是有种特别的魅力。 以前她还在网上看过一条帖子,是有人匿名爆料,称自己是两湖商会的员工,通篇都在抱怨西陵会长怎么怎么不是人,怎么虐待员工,还讲出了好几个具体的事例,说得有模有样。底下跟帖的就一股脑的附和,借机大骂西陵辰。 就算这只是一家之言,没有任何证据,谁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只要他们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就够了。他们看不惯西陵辰,所以任何对西陵辰不利的事,在他们眼里自然而然就是真的。 易昕当时也是半信半疑,不过现在亲眼看到他和下级谈话……态度还是挺不错的啊,远没有网上说的那么恶劣。 果然,网上那些真真假假的爆料不能全信,要认识一个人,还是要用自己的眼睛来看。 而她也开始觉得,虽然他一直被骂奸商,甚至网上有不少人以唾弃他为三观正确,但他的生意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应该也不全是靠着耍手段,他确实是有着常人难及的大局眼光,和经济头脑的。 就说他对待工作的这份认真,他身上就是有着可取之处的。那些骂他骂得起劲的人,又真的能做到这一步吗?恐怕他们就是在工作时间游手好闲,混一个月拿到了工资,觉得手里的钱太少,就骂富人几句出出气吧? 看待一个人,不应该只嫉妒他得到了什么,更重要的是看他付出了什么。易昕这样思考着,也提醒着自己。 …… 有关微电影第二部,易昕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迷茫,很想找个人说说。但她不敢去找容霄,而徐雯雯之前被抢过角色,跟她说这个,倒像是在刺激她。至于少爷,总觉得他又会阴阳怪气的怼自己几句…… 想了一圈,身边唯一适合分享的人,也就只有谢少琛了。 将整个过程都和他说了一遍,同时易昕也拜托他,因为这只是顺口一提,还不是100%确定的事,希望他能暂时替自己保密。 “这是好事啊!”谢少琛听后也很为她高兴,“恭喜你了,好好演,一定会红的!” “嗯,我会努力的。”易昕点点头,“不过我现在主要就是有点担心……因为我的演技还不够成熟,直接就要演女主的话,我担心我演不好……会拖了剧组的后腿。” “你不要这样想,”谢少琛鼓励她,“你要相信自己,你演得挺好的!” “对了,你们之前拍戏的时候,我还拍过一段视频,我给你看看吧!”像是想到了什么,谢少琛又拿出玉简,调到视频界面播放给她看。 “啊……你还拍下来了啊……”在镜头里看到自己,易昕紧张的埋下了头,“怪不好意思的……” 视频比较长,谢少琛是已经看过好几遍了,这时主动提议道:“那你先看着,我去附近给你买点吃的?” 易昕下意识的拒绝道:“没关系,不用这么麻烦的!” “……其实是我自己也想吃了。”谢少琛解释,“大家中午都没吃饭,就当陪我吃点吧。” 听他这样说,易昕才答应下来。谢少琛也暗暗好笑,这招对angel还真是百试不爽。 出了天圣校园,不远处就有一家快餐店,谢少琛起初是轻松的排着队,但在等着店员打包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在他脑中,顿时就是剧烈一震。 自己的玉简里……几乎都是柳茉的“那种照片”!现在angel一个人拿着玉简,如果她看完了视频,顺手去看相册的话…… 失策了!自己怎么就能让玉简离身呢!这一瞬间,谢少琛脸都白了,对店员一句话都来不及交待,掉头就往回赶。 万一angel发现了那些照片……她会怎么想?他绝不希望,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女孩也嫌弃自己…… 等他气喘吁吁的赶回片场,见易昕还捧着玉简,无所事事的坐在原地,他连是几步冲上前,从她手中一把夺过玉简! 解除屏保后,看到屏幕还停留在视频页面,他松了很长的一口气,仿佛从地狱重新回到人间。 易昕也被他这突然的粗暴举动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你……怎么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她的表情没有异状,但谢少琛为保险起见,仍是再确认了一句:“视频看完了?” 易昕点了点头,谢少琛又问:“没再看其他的?” 易昕认真的点头:“因为我很不喜欢别人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看我的东西,所以我也绝对不会去看别人的东西,尊重是互相的。” 谢少琛又观察了她一会儿,觉得她说的应该是真话,这时,一阵愧疚也就涌了上来,他向她道歉:“对不起。” “因为我不习惯让别人单独拿着我的玉简,所以……” “我明白的。”易昕主动接话,“我就应该等你回来再一起看,或者直接和你一起去,是我没有想周到,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谢少琛又是惭愧又是感慨。angel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非常善解人意。刚才要是换了别人,一定会觉得自己有毛病吧?但她不但没有生气,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照片风波就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之后谢少琛重新去买了快餐——为免被店员找麻烦,他专门换了一家——两人就坐在片场边吃边聊。 “对了,既然你跟西陵会长说得上话,不如你就让他继续请容霄演第二部。到时候你们也可以有更多对手戏了吧?”其间,他这样提议道。 “诶……”易昕的脸又涨红了,他也看得出自己喜欢容霄,好像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有那么明显吗?” “这不是明不明显的问题。”谢少琛失笑,“是你就差拿支笔写在脸上了。” 刚刚下课来到剧组的徐雯雯,看到他们坐在一块聊天的一幕,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跑上前一把拉过易昕。 “你怎么跟他混到一起了?柳茉学姐都说了,他是跟踪狂哎!这种人一般都很变态的,万一到时候他追不到学姐,把气撒在你身上,对你做出点什么怎么办啊?还是赶紧离他远点吧!” 一边说着,她还时不时警惕的瞪向他,就像在看什么危险的动物一般。同时,她更是有意的将易昕护在身旁,防止他会突然对她们造成伤害。 即使当着他的面,她也毫不掩饰对他的憎恶和恐惧。 易昕惊讶的转头看向谢少琛,和他刚好投来的眼神接触在一起,不过他很快就挪开了视线。 看上去,他也清楚徐雯雯会说他什么,那片刻间的眼神,明显是有些胆怯和受伤的。 易昕似水般清澈的双眸,也是悄然出现了一丝波动,但那却并不是惊恐,她只是觉得,很为他难过。 自己喜欢容霄,虽然和他或许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关系,但他至少也是把自己当成朋友看的。有机会的时候,还是可以在一起聊几句天。但他,却被自己喜欢的人当成跟踪狂,而且还警告其他人都远离自己,那种感受,一定很悲伤吧…… 在这一刻,她暗暗下定决心,今后都一定要对他好一点,让他相信,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充满敌意的……她想要去温暖他。 第1458章 得寸进尺 第二天再去片场的时候,易昕专门给谢少琛带了便当。 “这是我娘做的。我跟她说,想要和朋友在剧组一起吃,希望她可以多准备一点饭菜,她就多做了一份便当。” “你试一下味道怎么样?我娘手艺还是不错的……因为我看你在片场经常只是凑合着吃,这样有一顿没一顿对身体很不好,所以想给你带点吃的……” 易昕捧着便当,许久不见他去接,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样借花献佛,可能是有点不太诚心,因为我现在还不会做饭……不过,我已经跟我娘说过,想要跟着她学厨艺了!等我学得好一点,我可以试着自己做的!” 谢少琛没有说话,只是因为他太过震惊,以及感动。 她,真的是天使吧,所以才会这样无私的救赎着每一个人。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的阴暗,她也没有因此抛弃自己…… “……我会记一辈子的。”最后,他缓慢接过便当,却没有立刻打开盒盖。轻声说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诶?”易昕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没有那么夸张吧……只是一点家常小菜而已。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还可以给你带的。” “不,有必要。”谢少琛认真的重复道,“这是第一次,有人专门给我做便当,在乎我有没有东西吃……我身边的人都看不起我,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 “那,你朋友昨天说的话你不介意?”尽管她已经用行动表达出了她的态度,谢少琛却仍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次。 易昕摇了摇头:“雯雯她这个人……比较听风就是雨的,说出来的话不好听,我替她向你道歉。不过她人倒是没有恶意,希望你们能早点解开误会就好了。” “与其说介不介意……我只是不想用耳朵来认识人。与其相信别人的眼睛,为什么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呢?” 看过了这么多事,她很清楚,世上每个人都有两种形象。一种是生活中真实的形象,另一种则是活在传言里的形象。而传言中的形象,往往是被过度妖魔化,言不符实的。 就拿她自己来说,她也被人当面说过“装、假清高”,但她很清楚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同样的,容霄、晏南卿、雯雯、西陵会长、柳茉学姐,不管是星光万丈的偶像还是普通人,或多或少的也都流传着一些黑料,但她在亲身相处中所认识的他们,却都是很善良很亲切的人,他们都对她很好。 一个人做得再好,也不可能让全部的人都喜欢。在不喜欢他们的人眼里,他们就连呼吸都是错。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听那些处在他们对立面的说法? 再加上,易昕还有一种,她自认或许会被扣上“三观不正”的说法。她认为不论一个人是好是坏,只要他真的对自己好,那她就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谴责他。 “而且,”她又再次抬起头,清亮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一片星河,“我们认识到现在,你也帮过我很多的忙,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望着她这样纯真而信任的目光,谢少琛竟是不敢再与她对视。若是回应她的期待,好像就欺骗了她。 同时,他也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自惭形秽。 angel,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真的就是个坏人,而且比你能想象到的都还要坏……你又会如何? …… 易昕也没有想到,一个便当竟然可以带给一个人这么大的感动。这让她欣慰的同时,又暗暗有些愧疚。 是要承受过多少的恶意,才会这样珍惜点点滴滴的善意呢?以前,自己也说着和他做朋友,但她真正为他做过的,还是太少了。 他们都没有太多朋友,所以不知道该怎样和别人相处,怎样表达善意,不过……易昕仰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那么从今天开始,自己就和他一起学起来吧!只要坚持不懈的向世界传达善意,相信世界也一定会回馈他们一份善意的! 接下来休息的时候,易昕又专程去教室,把西陵辰的签名拿给了徐雯雯。 昨天雯雯一直在警告她远离谢少琛,她左右为难,就连签名的事都忘了说。希望这个礼物,能够让雯雯开心一点吧…… 徐雯雯的确是很高兴,而且……是太过高兴了。 拿到签名的时候,她捧着那一页狠狠亲了一大口,又踮着脚尖转了好几个圈,娴熟的姿势,简直堪比芭蕾演员。 “啊——!!西陵会长我好爱你!”接着,她又当着所有人的面,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感受到其他人看怪物般的目光……易昕都有些后悔在教室跟她说这个了。 “呜哇,昕昕,没想到西陵会长还真的会去片场啊!”一想到自己的偶像,曾经和自己近在咫尺,徐雯雯惋惜得就像是错过了几个亿的大生意,“都是老班非要拉着我补课,毁我青春!耽误我嫁入豪门!我好像看到好多的钱,就长着翅膀,在我面前扑啦扑啦的飞走了……” “对了……联络方式!”这徐雯雯的思路还真像坐过山车,一个接着一个的急转弯,前一刻还是愁云惨雾,下一刻却又欢天喜地,让易昕完全跟不上她,“昕昕你都要到签名了,怎么没顺便把联络方式也一起给我要来啊!” 说到联络方式……易昕记得,昨天珂美还真找西陵辰要过联络方式。 她说:“辰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喔!可以和小美交换一个联络方式吗?以后小美可能还有很多表演方面的问题想向你请教!” “谈表演你找导演谈,谈感情你找司空圣谈,我跟你没什么需要单独聊的吧。”西陵辰就这么不冷不热的给了她一个软钉子碰。 “……这是他私人的联络方式,可能没那么容易拿到吧。”最后,易昕也只能这样劝着徐雯雯。 本来也是,想要他联络方式的人绝不止一个两个,要是他每个人都给,那到时候就真的是一天什么都不用干,光接通讯都接不过来了吧。 “你不懂——”徐雯雯夸张的一挥手,“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你都不敢问他要,怎么就知道他不敢给呢?我一定要做素人界,第一个拿到西陵会长联络方式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她又尖叫一声,自我陶醉的摆起了pose:“怎么样昕昕,我刚才是不是特别有西陵会长的范儿,是不是帅爆了!” 西陵辰倒还真说过类似的话。那是有一次有记者采访他,说到两湖商会近乎疯狂的扩张,任何一个领域他们都要插上一脚,这样会不会造成“贪多嚼不烂”。西陵辰当时就回答说,“如果你不做,你怎么知道你做不到?我有信心做商界第一人。” 现在……易昕严重怀疑,雯雯是不是专门有一个小本子,记载她的偶像语录? “西陵会长今天还会来不?”徐雯雯紧跟着又追问。易昕也不知道他具体的工作计划,只能保守回答:“可能会。” “那就成了!”徐雯雯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扫进书包,一阵旋风般的冲出教室,“我自己去要!” “可是,你接下来还要上课吧?”易昕在她身后小心提醒道。 “傻子!能见到西陵会长还上什么课啊!我不上了我!”徐雯雯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要是真能把他搞到手,我这辈子都有靠了!还用得着学什么xyz啊!”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易昕只能叹息苦笑。看来,还是只有自己替她善后,帮她去跟导师请假了…… …… 片场这边,容霄找了个清静地方坐着,拿出玉简联络尘十羽。 柳茉也凑过来听。因为这还真是工作上的问题,有她在场也没什么不合适,容霄也就没多说什么。 传讯一接通,出现在视频里的尘十羽,披一身白色浴袍,头上还包着毛巾,银白色的发梢滴着水珠,透出种慵懒的魅惑。皮肤更是细致得连女孩子都要嫉妒。 “你还真……洗澡了?”容霄想到之前和苏世安联络他那次,自己就曾经开玩笑的说过,每次联络他都赶上他有事,下回不会刚好在洗澡吧?结果,一语成真,他还真是莫名好笑。 “泡过药浴而已。”尘十羽简略的回答,一边用毛巾擦了一下头发,再直起身时,原本还湿淋淋的发梢,竟然就全都干透了。 “你这是?”容霄倒也有些好奇。 “用火之力烘干罢了。”尘十羽淡淡解释。 “……这能力真好用。”容霄倒也有些自我反省起来。明明都是修灵者,为什么自己每次洗澡,就一定要老老实实的拿浴巾擦干呢? 寒暄几句后,等尘十羽换好衣服,容霄也开始说起了正事。 上次自己提出要请他唱插曲,西陵辰知道之后,得寸进尺,顺便又想让他把主题曲和片尾曲也一道包了,而且,还说要请上双鱼cp共同献唱。 有这对热门cp加成,电影真是想不火都难。只能说,西陵辰果然不愧是奸商,时时刻刻想到的都是利益最大化。 一首歌凭空变成三首,连容霄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如果对尘十羽来说,唱一首也是唱,唱三首也是唱,都是一样的麻烦,那干脆……自己就坑他到底了? “喂?啊,霄哥,我这里信号不好!”等他将来意大略说明后,尘十羽突然又露出了熟悉的一脸迷茫,“你说啥?我没听到!” 他举着玉简,有模有样的晃了两下,天花板、墙壁和地板都在眼前闪过。 “真的是信号不好,我要挂了啊……” “你要敢挂,我就敢公开告诉大家,你喜欢墨千珑!”容霄抢先威胁道。 上次他就是用“信号不好”这一招糊弄过去的,这次容霄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其实那时他还没百分之百的确定,十羽喜欢的就是千珑,之前也只是他和苏世安的猜测——结果十羽接下来的反应,却是瞬间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啊,我忽然发现我这里信号好好,满格了!霄哥你接着说?” 他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玉简这端的容霄和柳茉都是忍俊不禁。 “所以,歌的事情你怎么说?”容霄忍笑询问道,他还真是拿住了十羽的一个软肋,“能不能跟千珑一起来?也算是我助攻一把你们双鱼的感情。还有,你知道,也是看在咱们兄弟的面子嘛。” “兄弟情不重要,你再坑下去就没兄弟做了……”尘十羽小声吐槽一句,“关键是,给多少钱?” “钱的问题你放心。”要慷他人之慨,容霄是一点都不吝啬,“西陵会长答应了,这次不会让你们白唱歌,他会按照一线明星的价位付钱的,绝对让你们满意。” “嗯?铁公鸡肯拔毛了?”尘十羽笑了笑。经过上次霸占版权的事,他是很清楚西陵辰在商场上的作风的。 “你们唱歌,到时候微电影火了,他能赚到的肯定比现在付给你们的多。”容霄有一说一,“他算计得很清楚。” 就这样,不论是为兄弟情还是为钱,尘十羽都答应了下来,一会去见珑儿的时候会问她的。 “一会?”容霄敏感的注意到了这个关键词,而他也是绝不会放过这个调侃尘十羽的机会,“噢,我明白了,你泡药浴就是为了洗白白,好一会去跟她约会哦?” “要你管。”尘十羽怼了一句,而另一端画面转动,他果真是在走向衣柜的方向。倒是应了“嘴上说不要,行动却很诚实。” “记得换身帅一点的衣服去约会。”容霄继续“好心建议”。 “霄哥,让十羽也跟我加个好友吧。”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的柳茉,这时也终于光明正大的开口了,“到时候有好多主题曲相关的工作,我就可以直接和他交流了。” 也是时候,把自己的魅力扩散到异位面了。以尘十羽的名气,如果真能和他传出绯闻的话,一定会特别有面子的吧—— “哦,那你先加吧,我待会回关。”尘十羽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一句,柳茉瞬间也是大喜过望。 第1459章 桃花一朵朵 一得尘十羽答应,柳茉就当着他们的面掏出玉简,果断、迅速的发送了好友申请。 “对了,十羽,你又会唱歌又会做饭,你还说过自己的本职是一名剑客,这么多才多艺,是怎么练出来的?”为培养好感,柳茉又适时的送了他一顶高帽戴。 尘十羽应道:“就随便学学,就都学会了。不像某人。”有意瞟一眼容霄,暗指他废,啥都不会。 柳茉娇俏一笑,又道:“刚好,我也想学做饭,可以跟你学吗?我很聪明的,不像某人——”说话间也是含笑侧目,故意顺着尘十羽的话怼容霄,借此拉近关系。 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是很聪明的。要和不够熟的人进阶关系,首先就需要“破冰”,要他接纳自己进入安全区域。如果双方相处始终是彬彬有礼,你吹捧我,我吹捧你,看上去倒是一团和睦,却永远无法成为真正交心的朋友。 但如何把握时机去拉近距离,也是很有讲究的。亲密玩笑开早了,对方觉得你唐突;要是开晚了,你在对方心里的形象已经定格了,不仅是别人,就连你自己都很难再迈出这一步。对一段固有关系的改变,总是会令人感到不适的。 而根据不同人的性格不同,所能接受进阶关系的速度也不同,这就需要非常敏锐的社交直觉。有人依赖的是天生的情商,也有人是经过反复的碰壁和改进,后天培养而成。 柳茉要算是社交场上的“高端玩家”,她本身就拥有着优秀的外形条件,一流的情商,周旋在各界男士间的生活,更是让她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拿刚才的例子来说,她没有一上来就急着介绍自己,而是很有耐心的等待时机。终于在尘十羽答应献唱后,以相关工作负责人的身份,名正言顺的拿到了他的联络方式。 尘霄cp,在网上就是以互怼闻名,越是互怼感情越好,所以她没有打圆场,而是加入互怼模式,等于是让自己融进了他们的圈子。先站在尘十羽这边说话,可以取得新朋友的好感,同时有十羽打掩护,容霄也绝不会生气。 “我能教的都教霄哥了,要不你跟他学吧?距离近也方便一点?”别看跟容霄怼得昏天黑地,尘十羽对女生还是很温柔的。不过,他也确实不想再收徒弟了,凉霄cp已经让他教得焦头烂额了。 柳茉深以为然的点头。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学做饭,借着这个机会拉近关系才是她的目的。能亲近的人无论是容霄还是尘十羽,都是令她满意的。 感受到她期待的目光,容霄开玩笑怼了回去:“你不是聪明吗,自学成才吧你。” 尘十羽补刀:“你是怕教不好她会没面子吧?” 容霄不耐的挥挥手:“行了行了,待会跟千珑约会你迟到了更没面子,赶紧去吧。” 尘十羽想了想,又专门叮嘱道:“待会你可别再突然打过来啊!” 容霄答应道:“放心,我不是那么坑的人。” 尘十羽:“我信你个鬼!” 挂掉通讯之后,柳茉又朝容霄身边挪近了些,调侃道:“霄哥,你会教我的吧?我们争一口气,你的徒弟一定要超过他的徒弟哦!” “行了行了,又挖坑给我跳是吧?”容霄一听就知道她话里的门道。 他自己是尘十羽的徒弟,“他的徒弟”又是柳茉,这也就是说,要把柳茉的厨艺教得超过他自己……他要真是那么逊,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超越,那他也就不用混了。 柳茉娇笑不已,她能感受到经过今天这通传讯,她和容霄的关系确实是更近了一步,还真有几分小情侣打情骂俏的感觉呢…… 另一边,终于蹲守到西陵辰的徐雯雯,正对着他不停的犯着花痴。 “哇,真的是西陵会长!是真人诶!好帅哦,比新闻上看着都还要帅好多倍诶!” 看过西陵辰早期照片的人或许会知道,单以长相来说,他并不能算多么出众的类型。过去的他,也曾经只是一个苍白怯懦的文弱少年。但成为两湖商会会长后,生意越做越大,有了金钱和地位加持,在他身上自然而然多了一层大人物的气场,威严有余,说一不二。正是这种领袖气质,让女孩子们爱到痴迷,再看他的脸,也都是怎么看怎么帅。 见他没有抵触,徐雯雯更是得寸进尺,直接像无尾熊一样攀在了他身上,逐一研究着他的穿着及配饰,不时惊呼一声:“这身衣服是某某世界名牌,这块表是某某奢侈品牌限量款诶!”不带卡壳的报出一连串高端名牌后,她认真的感慨:“不愧是超级超级超级有钱人!” 如果自己能搞定他!啊,那以后他有的,自己也都会有!她也可以满身珠光宝气,穿着各种名牌的季度新款,在时尚晚宴上走秀……还能有豪车开,有一群仆人伺候!有超大的别墅住,有漂亮的家庭泳池!夏天她可以戴着墨镜靠在泳池里晒太阳,冬天她就倚在温暖的小窝里吃着零食,追着影视剧,还可以拉来一群小姐妹打打麻将……她梦想中的一切享受,仿佛都近在眼前!—— “西陵会长西陵会长,我们能合个影吗?”徐雯雯双手捧着脸蛋,痴痴的端详了他好一会儿,又蹦蹦跳跳的拉着他的袖管要求,“站在你旁边,我就有种走上了人生巅峰的感觉哎!我要把你的照片贴在枕头上,每天都跟你一起睡觉!” 西陵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他知道自己很有魅力,想嫁给他的女生能在世界上绕一个圈,但平时他出席活动都会有保镖跟随,会直接在他身旁架起隔离带,所以他也很少能近距离感受到她们的热情。直到今天…… 这个徐雯雯巴着他,又是摸又是抓,上下其手,只能说女生流氓起来,真是比男人还恐怖啊…… 换掉她的女三号,也许真的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雯雯……”易昕都被这个朋友给吓着了,她一次次尝试拉住她,“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先不要打扰西陵会长工作了……”接着,她又认真的一躬身,“西陵会长对不起!” 好不容易,徐雯雯算是暂时被她劝住了,但眼里仍是闪烁着漫天的小星星。只要他点一个头,她可以随时扑上去为他生猴子。 西陵辰看向易昕,浅笑着点了一个头。一方面是感谢她解围,另一方面是告诉她不用自责,不关她的事。 徐雯雯一眼看到,又惊又喜,转过身又拉着易昕尖叫起来:“啊,西陵会长对我笑了哎!昕昕你看到了吗?他笑起来可真好看!你说他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啊?”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啊!上天创造出这么完美的他,又创造出这么完美的我,我们两个就是天生一对吧!” 看着陶醉在爱情里的徐雯雯,易昕只能勉强挤出笑容。 怎么说呢,她突然觉得,能像雯雯这样,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也挺幸福的吧…… 徐雯雯被拉走后,被打乱的拍摄计划也继续进行。 今天司空圣也在场,要拍的就是女二勾引男二的戏,也是他所期待的“和江彩妮的对手戏”。 江彩妮虽然看不爽他,但出于专业精神,她还是很快入戏。望着司空圣,含情脉脉的一笑,眼里闪动着对名利的渴望。 “今天,什么时候下班啊?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喝一杯?” 这样柔声说着,她更是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司空圣胸前,暧昧的一下一下画着圈圈。 “我……”司空圣刚要念台词,忽然就憋红了脸,捧腹大笑起来。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笑场了。就是这么一场简单的戏,总共也没几句台词,但他要么是看着江彩妮的表演就大笑,要么是轮到自己念词的时候,说到一半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无数次ng后,导演才让他们暂时休息一下,缓缓情绪,结果他现在又来了! “司空圣,你笑够了没有!”江彩妮气得狠狠踢他,“到底还能不能好好演了?不能演就换人!” “不……不是……”司空圣依然在笑,“我就是看着你刚才那个样子,真的好好笑啊!那么……千娇百媚的!我跟你说,你真不适合这一款,以后要勾引九尊者可别那样,会让男人起鸡皮疙瘩的!” “我什么样关你什么事?你以为我想跟你这个白痴搭戏啊!!”江彩妮火冒三丈,“要不是你没完没了的ng,我今天早就可以收工了好吗?” “江彩妮,你说话可要讲讲良心啊!”司空圣总算不笑了,他一本正经的摊开手,“本少主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哪一点白痴了?” 江彩妮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种毫无自知之明的自恋就很白痴!” 这两个人都是大家势力的少爷小姐,从小就是被一群人捧着长大的,都吃不得半点亏。论起身份也是旗鼓相当,所以每次吵起来,总是如同天雷勾动地火,谁也不让着谁。 “好了好了,两位都消消气……”导演不得不上前劝解,“我们再来一遍,这一遍争取一条过好吗?你们看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也想赶紧收工回家吃饭啊……” 之前一个珂美他们都得当祖宗供着,她还只是投资商塞进来的女人,而司空圣更是投资商本人,更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所以尽管肚里骂翻了天,表面上,导演还是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劝着。 司空圣这会儿是答应得好好的,但在紧接着拍摄的下一遍……他一看见江彩妮的脸就直接笑喷了。 “司空圣!我真想杀了你!!”江彩妮满片场的追着司空圣打。 终于,就连西陵辰也看不下去了。 “司空少主,我说过一切以电影为先,戏拍完了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我陪着你闹。但在拍摄期间,我希望你不要一味抱着玩票心态。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个角色如果你实在演不了,我就换人,剧组的进度不能一直为你耽搁下去。” “早就该换人了!”江彩妮一边用剧本扇着风,没好气的附和道,“有这种人在这里就是害群之马!” “哎哎,西陵会长,你不要这么严肃嘛!”司空圣瞪了江彩妮一眼,又嬉皮笑脸的揽过西陵辰说好话,“人活着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况且有两湖商会的金字招牌在,电影一定会火的,随便拍拍就行了呗!” 西陵辰扫了他一眼,知道对这种人,好说好商量是没用的,教训他又会让他逆反,也只能通过一些“非常规”的沟通方式了。 “我也这么觉得。”最后,他淡淡说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哎,就是嘛!”司空圣这可得意了,咧着嘴又笑了起来。 “电影一定会火,认识你的人也都会看,所以到时候,你是要让血骷髅看到你这种相声演员的表现?” 一提到皇甫离,司空圣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就是那家伙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没错,他一定要好好演……让那家伙看清楚,他实力比自己强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还会演戏呢! “嗯,你说的对。这场戏……我再好好琢磨琢磨。” 为了让司空圣调整状态,剧组又给了全体一点休息时间。其他演员们有的是就地休息,也有人去附近买吃的补充体力。 江彩妮也选择去街上透透气,逛着逛着,她刚好看到有家摊位在卖司空圣喜欢的臭豆腐。 一想到那张讨厌的脸,她就气得牙痒。但想到那个混蛋平时修炼起来总是不记得吃饭,刚才也是连拍了大半天,一口水都没喝过,总不能就让他饿死了……对,他要死也应该是被自己揍死的! “……老板,给我来一份。”这样想着,江彩妮走上前,掏出灵石,又故意恶趣味的补充道:“给我做得烫一点,我烫死他!对了,再多加点辣,我辣死他!” 第1460章 破例 很快,江彩妮就带了一盒臭豆腐回片场。 都说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现在司空圣吃了自己的东西,应该不会再那么嘴欠了吧? 想到那个混蛋被辣得眼泪直流的样子,江彩妮也是暗暗好笑,仿佛已经出了一口恶气。 但,就在她即将走到司空圣面前时,一个小小的粉色人影忽然从边上蹿出来,重重的撞到了她身上! 江彩妮毫无防备之下,虽是下意识的灵力护体,稳住自身,但臭豆腐盒子却是脱手而落,“啪”的砸在地上。紧接着那个粉色人影——她现在已经看清了就是珂美——又是一脚踩在盒子上,汤汁四溅。 “啊,对不起彩妮姐!”珂美一脸无辜的躬身道歉,“刚才小美赶着给圣哥哥送便当,没有看到你……对不起对不起!你的午餐……小美再帮你买一份吧!” 江彩妮一向不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眼见她当面挑衅,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是一耳光扇了过去。 “你不长眼睛啊!” 这一掌打得结结实实,珂美委屈的捂住脸,不用她再伪装,泪水已经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小美!”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司空圣跳了起来,揽住珂美,张口就冲着江彩妮骂,“哎,疯婆子,小美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已经道歉了,你这么凶干嘛啊?” 江彩妮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她是知道司空圣很蠢,那个绿茶撒几句娇,掉几滴眼泪就能把他骗得团团转……但她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这么蠢! 刚才珂美故意撞翻自己的臭豆腐盒子,还要在上面再踩上一脚,他都看在眼里,竟然还认为他的小美都是“不小心的”?好,她是无辜的小绵羊,自己倒成了无理取闹的母老虎吗? “与其问我为什么这么凶,倒不如问问你自己为什么这么蠢!”江彩妮气急败坏,也懒得再跟他们争辩,撂下一句狠话后,掉头就走。 “哎,江彩妮,你打了人就想走啊?”司空圣还在后头嚷嚷着,“你给我滚回来向小美道歉!……” “算了,圣哥哥,算了。”珂美柔柔弱弱的拉着他的衣袖,“彩妮姐一向就不喜欢小美,而且最近在剧组,因为我们戏里的角色是对立的,也发生过一些不愉快……小美都是照着剧本演戏,但可能彩妮姐入戏太深,总觉得小美是真的对她有意见吧……不过,小美受点委屈也没有关系的!小美不想因为自己,造成圣哥哥和彩妮姐之间的误会……” “小美,你就是太善良了,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在帮她说话!”司空圣被她挑拨得更是愤怒,“那女人蠢到连戏和现实都分不清,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对你,那我不在的时候,她还不更要翻了天?你在剧组到底是受了多少气啊!我想想就心疼!” “小美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嚣张了!”司空圣又怜又爱的抚了抚她的小脸蛋,“以后她再敢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我是投资商,这里我说了算,她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把她赶出剧组!” “圣哥哥!”珂美低呼一声,整个人依偎到了他怀里,“你对小美最好了……” 但,她那张藏匿在暗影中的面颊上,却是悄然掀起了一个险恶的笑容。 既然圣哥哥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我得尽快让你有“下一次”了啊—— …… 此时,另一边的气氛,则是截然不同。 徐雯雯紧挨着西陵辰坐着,两条胳膊牢牢挽住他的手臂,缠着他一个劲儿的问东问西。问题也是天马行空,从他是什么星座,到他喜欢吃什么做什么,甚至连“习惯哪只手拿筷子”这种低智的问题都问出来了。 面对自己心目中的“未来老公”,她展现出了火一般的热情,盯着他的眼神,就像盯着一盘美味的食物。易昕都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还坐在边上,她恐怕是立刻就要扑上去把他“吃干抹净”了。 但也正因为这样,坐在徐雯雯边上的她,只感到如芒刺在背,全身都不自在。 如果不走的话,她觉得对不起雯雯,但就这么走了的话,她又觉得对不起西陵会长……可是继续待在这里,她又能做什么呢? “西陵会长,我们来交换一个联络方式吧!”徐雯雯终于忍不住说出了重点,她掏出玉简,害羞的垂下头,“感情,要从现在就开始培养嘛!” 同样是追偶像,对晏南卿,她还真不敢这么放肆。因为晏南卿是和她毫无瓜葛的一个明星,追得太紧会被当成私生饭嫌弃,她也不是完全不知分寸的人。 但西陵辰不同,自己的学姐柳茉是他的秘书,自己的闺蜜昕昕要当他的电影女主,这么四舍五入的,就让徐雯雯同样把自己当成了他的身边人。于是发挥“女追男隔层纱”原则,不断死缠烂打。 至于被换掉的角色,她当初的确是很生气啦……好吧现在也还是有点生气……但只要能搞定他,那就不是一个角色的问题,今后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这笔账她还是算得明白的! “西陵会长,想要你联络方式的人这么多,你说要是咱们拿到网上拍卖,价高者得,一定也可以大赚一笔吧!怎么样我是不是也很有商业头脑啊?” 这总算是个“稍微”正常点的话题,西陵辰也是似笑非笑的斜过半边视线:“那你是准备拿多少钱竞拍?” 徐雯雯忸怩着轻撞了他一下:“哎呀讨厌,以咱俩的关系还要谈什么钱啊!谈钱伤感情,我的不就是你的嘛!” “你的就是我的?”西陵辰示意,“那你钱包拿过来?” 这就是随口开个玩笑,谁料到徐雯雯真的掏出钱包,郑重的塞到他手里,西陵辰一愣,下一刻,她已经整个人都朝他怀里靠了过来。 “不要说钱包,我人都是你的呀!” “啊!西陵会长我要给你生猴子——” 西陵辰心惊胆战,不得不匆忙站起身,眼看着她倚了个空栽倒在地,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我还有事。”他清了清嗓子,一眼看到旁边的易昕,就像看到救星般拉起她,“要跟她讨论电影第二部!就这样!” 接着,他就忙不迭的拉着易昕落跑。 避开徐雯雯,一直到了块僻静处,易昕才低下头,认真的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雯雯给你添麻烦了。她一直都很崇拜你,我也没想到她会表现得……这么夸张。下次我一定会劝着她的,真的对不起!” “哦,你知道我只是拉你当挡箭牌?所以你才配合?”西陵辰也确实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想试试这个女孩到底能懂自己多少。 “因为,”易昕咬了咬嘴唇,“第二部还是没影的事呢……而且你就算要讨论,也应该是跟编剧讨论,不该是跟我讨论啊……” 不错,头脑还挺清楚。西陵辰满意的略一点头,又忍不住道:“我说,你还真有个朋友?” “诶?”易昕不解的回望着他。 西陵辰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暗自吐槽。 之前她说什么“有个朋友很崇拜自己,想要自己签名”,他还以为她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她自己呢?网上不是都说“朋友即自身”么? 要是早知道她说的朋友是那个徐雯雯……他绝对不会说什么让她朋友毕业后来上班! “对了,西陵会长,我可以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易昕也没有在前一件事上多纠结,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主动提出了另一个话题。 “你是专业的……所以我想请教你,如果,新人想自学‘工商管理’的话,起步应该看什么书比较好?” 听到这个熟悉的词,西陵辰倒是有些好奇的抬头打量她。 “工商管理?”他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既然还不急着上班,又打算学这个,你是想将来创业?” “我……”在一位商界精英面前谈论自己渺小的梦想,这可是成了正宗的“班门弄斧”,易昕也涨红了脸。满心想要否认,说自己只是随便看看,但又觉得既然是求人帮忙,就不应该有欺骗。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商场“前辈”呢…… “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易昕终于是轻声的说了出来。她还记得玩大富翁游戏时,运用简单的商业策略,让金钱源源不断进账的感觉有多么美好,这是拿死工资的上班族所无法体会到的乐趣。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第一次有了创业的想法。 她也很清楚,真实的商场和游戏是远远不同的,她不可能把游戏里的那一套拿到现实中来。而且她就是普通人家出身,父母也不可能拿出足够的本金让她创业。这种事说出去,就是会给人笑掉大牙的。 不过,这个梦想在她脑中生根之后,就仍在发芽成长,她没法抑制自己的思想。现在走在街上,看到任何一家小店铺时,她都会自发在脑中琢磨一些营销策略,想着如果自己是这家小店的老板,她要怎么把店面做大做强。但这些是她从来不敢说出口的,就连被店老板看上一眼,她都像是唯恐被人发现心事般的,低下头慌忙离开。 直到最近几天,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或许正因为创业距离她太过遥远,才在她的想象中被覆盖上了层层神秘面纱,也让她幻想出了空中楼阁般的一切美好。如果,能够真实的去接触一下这个领域,看看自己到底是真有天赋,还是就此知难而退,不也比她现在天天空想,要好得多么? 直接拿钱创业她是做不到,但她可以自学一下工商管理,书店里就能找到很多相关书籍。正好高等部的课程她都已经学完了,那接下来就可以在不耽误学业的情况下,多学一点课外知识。 从现在到毕业,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能好好利用的话,还是可以学到不少的! 然而,第一次去书店她却犯了难。因为工商管理的相关书籍确实是很多,但应该说,是太多了。 每一本都被吹捧成创业宝典,好像你看了就能成为下一代富豪。易昕看得眼花缭乱,实在不知该选择哪一本。 要是问导师,导师会认为她不务正业;问徐雯雯,她们只会嘲笑自己;问其他人……她身边也实在没什么人是懂这一块的。 所以现在她想,作为知名的世界级企业家,应该可以给自己一些不错的建议吧…… 易昕把她的心路历程,尽量详实的说了一遍。她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就是个爱做白日梦的小女孩,而且要让别人帮忙,她也需要让他觉得自己是值得被帮助的。 西陵辰倒是一直耐心的听着她说,从未出言奚落。直到最后,他才淡淡一笑,做了个总结: “你是想,让我亲自培养出一个竞争对手么?” “果然……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啊。”易昕之前倒还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想来,自己创业,就等于是在商场上和他瓜分蛋糕,他又怎么会帮自己这样的忙呢? 一时间,她慌张得手足无措起来,“那,西陵会长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开玩笑而已,要当我的竞争对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西陵辰笑了笑,出乎意料的松了口,“留个联络方式吧,我整理好书单就发给你。” 之前他也应邀到不少学院开过讲座,也有很多学员提到过想创业,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询问他有什么建议。面对那一张张狂热的脸,西陵辰内心毫无波澜,反而是心存轻蔑的。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真的以为创业就是那么容易的么?看他们的样子,倒是指望着听他随便指点几句,就能复制他的路线,成为商界巨头,实在可笑。 只有这个女孩,给了他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和那些指望着天上掉馅饼的学生不同,她是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愿意为此脚踏实地的去努力。这样的人,倒是值得让他破例教她点东西。 第1461章 明知故扰 他虽是有此一提,易昕却不敢越线。 “好,那我微时空加你。”她一边说着,拿出玉简就要打开网络。 没料想,西陵辰直接从她手中抽出玉简,一脸平静的注入灵魂烙印后,又递回给她。 “……这是私人联络方式吧!”易昕吃惊的望着他,“就这样给我……没关系吗?” “你想打随时都可以打。”西陵辰淡然应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外传,我不希望哪天突然有人打进来问星座。” 易昕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这时她仍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徐雯雯梦寐以求的联络方式,现在竟然就被她这么轻易的拿到手了吗…… 就算不是他主动要求,她也不会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把他的联络方式随便给别人。但如果雯雯知道了,来磨着她要,她又是极不擅长拒绝的……那么,为了保护他的隐私,看来她也只有始终严守秘密了。反正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只要他们都不说,应该也就不会传到雯雯耳朵里…… 这一查看玉简,她发现收件箱里还有一条未读讯息,刚好就是雯雯发来的。她说班主任又催她了,不知道他们讲戏还要讲多久,那她先去补课,晚点再回来蹲守。 “好像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易昕笑了笑抬起头,“雯雯已经回去了,警报解除,那我也先走啦!” 西陵辰略一点头,看着她离开后,他斜倚着墙壁,暗自回想着这两天所了解到的她,不禁勾唇一笑。 这个女生,还挺有意思的。很优秀,又聪明知趣,不像自己身边那些叽叽喳喳的拜金女。 她闺蜜走了的事,她完全可以不用这么早说出来,还能借着打掩护的由头跟自己多相处一会儿。但她倒是老实,说走就走,没什么多余的心思。这份简单和干净,也是最让她欣赏的。 贪图荣华富贵的女生他见多了,像她这样的,还真是一股清流。 …… 由于江彩妮闹脾气出走,原定拍摄的女二与男二戏份只能暂停,改为拍摄了几场不是那么重要的戏。 好在演员都还算配合,交给导演控场就够了,西陵辰自顾与容霄在片场拣了块空地,联系双鱼cp讨论主题曲。 原本打的是尘十羽的玉简——没错,容霄就是来打扰他们约会的——但尘十羽学聪明了,看到他的名字秒挂!容霄哭笑不得,而后在西陵辰的撺掇下,他又打了墨千珑的通讯。 他们甚至都可以脑补出画面来,刚才尘十羽挂了通讯,墨千珑或许就会问他:“谁打来的?为什么不接?”如果让她知道前因后果,一定会觉得不能耽误容霄他们的正事,劝说他接。所以为了不让难得的约会被打扰,尘十羽应该会敷衍说:“没事,打错了。” 也正是他的敷衍,让墨千珑根本不知道他正在“躲”着容霄。所以看到自己的玉简亮起后,墨千珑并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于是容霄和西陵辰透过视频画面,就看到那边墨千珑正和尘十羽坐在摩天轮里,小窗外还能俯瞰整个游乐场——两人果然是在进行着“甜蜜”的约会! 尘十羽已经换了身红黑相间的衣服,阳光帅气,墨千珑则是一身蓝白撞色衬衫裙,优雅中又透出几分俏皮。而这两人的服装色彩搭配,还别说,挺有点“情侣装”的味道。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约会了。”容霄一开口就是“假道歉,真调侃”。 “知道打扰你还不赶紧挂掉?”尘十羽毫不客气的怼了回来。 墨千珑只觉得他们两兄弟的相处模式有趣,忍不住就是淡淡一笑。 这个笑容之下,百花盛开,搭配着她自身微冷的气质,仿佛辽阔雪原中的一抹红艳。冰川解冻,春回大地,令人由衷而生暖意,只想跟着她一起微笑。 西陵辰还是第一次在视频里看到她的真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完美的笑容。他一向见惯了花红柳绿,却从未见过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就像是一朵冰山雪莲般高贵脱俗,不容采摘。那个笑容,就算是他也会感到惊艳。 当真是:“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万蕊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才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或许就要沉浸在这样绝尘的美丽中,不知归路。但西陵辰倒是清醒得很快,并且他已经在清醒的思考着,要如何让她为自己所用,然后慢慢开发她的商业价值。 这样的女孩,可是比如今圈内最当红的明星,都还要漂亮出色得多。如果能把她掌握在手里,随便拍几张照片,出几张专辑,都是可以让自己大赚特赚的啊—— 那边,尘十羽又在吐槽容霄:“你不是说你不是这么坑的人吗?” “对,他不是这么坑的人。”西陵辰回过神来,淡笑着在旁补充,“他是坑起来不是人。” “还不是你让我找千珑的?”容霄立刻揭底。 西陵辰一脸从容淡定加无辜:“我并不知道他们在约会,不知者不罪。” 尘十羽淡淡道:“那你现在知道了,没事就挂了吧。” 到了这一步,西陵辰也只能直奔主题。不过他还是改不了商场打太极的作风,一上来噼里啪啦就是一堆官方话,说到这次跨位面合作的意义,说到有多少粉丝在期待着与他们互动,说到这次的微电影班底有多么豪华,有了他们的献唱就更是锦上添花,又说到价位一定会让他们满意等等。 “我们也很荣幸能和两湖商会跨位面合作。”末了,墨千珑微笑着回答道,“也感谢西陵会长愿意这样信任我们。大家都是朋友,唱几首歌是举手之劳,我想也就不用收费了。” 容霄还想劝她不用客气,西陵辰却是显见的喜上眉梢。好啊!好啊!他就等着她这句话啊! “收,必须得收!”尘十羽突然咬牙切齿的打断了她,在他头顶仿佛都能看到浓重的黑色怨气,“容霄是坑货,西陵辰是奸商,不能让他们白占便宜,我们必须得赚回来!” 也正因为“大家都是朋友”,他们说起话来,才能这样毫无顾忌。 合作初步敲定,挂了通讯后,西陵辰又忍不住吐槽道:“你到底把他坑得有多惨?” 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刚才他确实是故意让容霄打通讯过去,在他们的约会里当当电灯泡,但他没想到!这个恶作剧就让他损失了一大笔钱! 如果是单独联系墨千珑的话,她那么温柔好说话,一定就会答应无偿献唱,但现在边上偏偏还待着一个已经被坑怕了的尘十羽……他是绝对不会让墨千珑白白吃亏的。 “还不是因为你太一毛不拔了?”容霄也半带调侃的回怼,“你抠门的名声都传到异位面去了!” 这时,从两人身后忽然冒出了一个小脑袋。 “我作证,你俩都坑,别争了!” 凤薄凉不知是已经“暗中观察”了多久,这时才光明正大的出来吐槽。 “来,吃便当吧,我专门带了很多好菜给你们!”说笑间,她又把手里的两只便当袋分给他们,自己也打开了另一只袋子。 容霄看到凤薄凉来探班,很是惊喜,西陵辰见状也不忘调侃几句,接着三个人就坐下开始吃。 “嗯,好吃。”西陵辰忍不住称赞了一句。这倒不是只为捧场,这些菜也不知道她在哪家饭店买的,味道还真的不错,他都想把这饭店给收购过来了。 “对了啊,你都不来演戏,是不是也该为电影贡献点什么?”难改奸商本色的他,很快又向凤薄凉提议道。 没从墨千珑那边占到便宜,对他来说就是吃亏了,他总想从别人身上再刮点回来。况且就算是为了容霄,她也总该表示点什么吧? “我贡献吐槽?”凤薄凉却是巧妙的将问题绕了过去,“我可是人称吐槽大师!到时候弹幕就由我承包了!” “你吐槽一个墨家美食城我听听?”西陵辰立刻接口。果然他最耿耿于怀的对手,还是墨家商行。 凤薄凉想了一想,暗自一笑,道:“那我觉得吧,他们家最值得吐槽的,应该是客户群体。” 西陵辰挑眉:“嗯哼?”而他也在暗暗琢磨着,只要能挖到料,不管是正料黑料花边料,他都要交给营销号抖到网上去,好好给墨家美食城挖一个坑。 “他们有个客户,吃自己最大竞争对手家的菜,竟然都吃得津津有味的。”凤薄凉又继续似笑非笑的说了下去。 如果说前一句话还让人云里雾里,那么她的下一个举动,就是彻底让西陵辰吐血了。 “这就是我从墨家美食城带过来的!”她拍了拍便当袋,“你刚才可是亲口说好吃的哦!” 西陵辰:“……” 都吃掉一大半了你才跟我说?我现在吐还来得及么…… 不过嫌弃归嫌弃,就算是现在,他也承认这几道菜的品质确实很高。这竟然就是墨家美食城做出来的……凭着这种手艺,再加上他们本身的名气,还是很快就可以在美食领域打出一片天的,他一定要慎重备战才行啊—— “没事,我们这边还有十羽。”突然想起一个人,西陵辰也振奋起来,“十羽才是天下无敌的!” 虽然没吃过尘十羽做的饭菜,但就从上次他在真人秀里的“美食直播”,所引起的反响来看,他绝对不愧厨神之名。如果两湖商会旗下饭店能请动他当主厨,又或是专门开一档vip美食节目,让他来当主播,绝对可以秒杀这个墨家美食城! “问题是,你还请得动十羽做节目吗?”容霄适时的送上一瓢凉水,“他都快被你坑出阴影来了。” 西陵辰:“说得他没被你坑出阴影似的?” “哈哈哈——”凤薄凉在旁大笑起来,“心疼我偶像十羽,遇到你们两个坑王!还是我好,从来不坑他。” 西陵辰淡定表示:“你的厨艺可能就是个坑。” 最初和九幽殿大小姐相处时,他还要诚惶诚恐,但没过多久,他已经和凉霄cp都处得不错了,几个人再说起话来也都随意得很。也许凤薄凉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把各个领域,各种身份的人,都毫不费力的处成兄弟。 “不然你亲手做顿饭给我们尝尝?”眼下,西陵辰又进一步调侃,“我跟容霄当评委。” 凤薄凉倒是爽快的答应下来:“行啊,那下次我再来探班,就带自己做的便当给你们尝尝。” 新学会一种手艺的人,或许就是会迫不及待的想展示给更多人看。之前她已经主动做了酱香饼给大尊者,还有墨家父子吃,他们的评价都还是不错的。反正是练手艺嘛,也不差多做这一顿。 “不过先说好啊,要是不好吃,赖十羽没把我教好,不赖我!” 十羽你看这口锅,它又大又圆又黑…… 容霄和西陵辰对视一眼:“确定了,这也是个专坑十羽的。” …… 剧组收工后,也到了天圣学院的放学时间。 徐雯雯今天没和易昕一起走,她和几个好姐妹相约去逛街了。 这一路上,她的叽里呱啦就没停过,一个劲儿的炫耀着自己和西陵辰的种种相处细节。 “诶……?”走出一家玩偶店时,徐雯雯忽然停下脚步,皱着眉朝街角张望几眼。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总觉得,好像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们?” “难道是有刁民在垂涎我们的美貌?”几个小姐妹都配合着摆出防御姿势,环顾左右。 大街上到处风平浪静,这正是下班时间,路上的男女老少脸上也都挂着温暖的笑容,期盼着与家人的团聚时光。 明明就什么状况都没有,女孩子们也被自己的姿势逗笑了,嘻嘻哈哈的揽过徐雯雯,又继续往前逛了。 “也是哦。”就连徐雯雯自己也没当回事,“可能今天刚骂过跟踪狂,搞得自己也神经兮兮的。” “那我继续跟你们说呀!我跟西陵会长说话啦,我还摸到他了耶!……” 在几个兴奋的女孩子一无所知的逛向下一家店面时,后方不远处的电线杆旁,正悄然伫立着一道身影。 他凝视着女孩子们的背影,微垂下头,将帽檐又拉低了一些,却依然遮不住帽檐下仇恨的视线。身形在夕阳下被拖出很长的暗影,阴森森的很有几分可怖。 第1462章 无孔不入 那个“跟踪者”,就是谢少琛。 而他所针对的,也正是徐雯雯。 如果说她之前在angel面前开坏自己,他还可以暂时忍下来的话,那么今天下午在片场的冲突,就让他真正产生了报复的念头。 而且,无法压抑! 当时,柳茉在和一群工作人员谈话,他就站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微低着头,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打火机,时不时也会偷瞟她几眼。当然,目光在她未经衣衫遮掩的肌肤处,总会停留得更久一些。 除了左脚略朝外撇,他现在的站姿,也没什么特别不正常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从旁边狠狠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在干嘛?” 面前瞪大了眼睛质问他的人,就是angel的闺蜜徐雯雯。 “好啊!在偷拍是不是!”不等他回答,她又一把抢过打火机,一惊一乍的在柳茉身边嚷嚷着,“听说现在有很多z孔摄像头,就是被伪装成各种小道具的,专门偷拍女生,学姐一定要小心啊!” 谢少琛当场反驳道:“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打火机而已,你说这些话是在污蔑我的人格,我可以去告你的……” 但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什么正气的人,威胁起来也没什么底气,听上去倒更像被抓包后的死不承认。 徐雯雯不但一点都不害怕,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一个跟踪狂还有人格?不行,我们要仔细检查!” 她拿着打火机翻来覆去的查看,其实她也不懂要怎样辨别伪装摄像头,但占据道德制高点的立场,却让她有了无穷的自信。仿佛一瞬间就成为了慧眼如炬的女神探,一切肮脏的阴谋就等着她来揭穿! 柳茉也不得不中断了谈话,厌恶的剜了他几眼,话里话外都充满了鄙夷。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就真该送你一个铃铛栓在脚腕上!总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别人身边,很吓人你知不知道!” “就是,整天跟着人家女孩子,就算不是偷拍也够恶心的!”徐雯雯一边查看打火机,一边还不忘帮腔,“我要是学姐,我早就报官了!” 柳茉略一皱眉。老实说,她并不想让捕快介入自己的感情问题,如果他们真要对她的男女关系展开调查,那对她自身也是很不利的。所以,就算是面对谢少琛无底线的跟踪和s扰,她还是只能一再的容忍他。 同时,她现在也是真的很后悔。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绝对不会再在那场晚宴上对他示好!弄得现在甩都甩不掉。况且他根本就没有作为一个备胎atm的自觉,既不能召之则来挥之即去,也不能送自己名贵的礼物,整天只会用他自以为的方式来对自己好,真是让她觉得烦透了! 虽说在她的“养鱼”生涯中,把不合适的鱼放生,也是拥有成就感的关键一环。看到那些被她甩掉的鱼,无法接受现实,依然苦苦的迷恋着她,她就感到自己的魅力得到了更充分的证明。所以一方面她骂着他们,一方面却也享受他们在自己面前尊严尽失的过程。她是并不希望他们真的潇洒离开的。 但谢少琛不一样……他已经连做鱼的资格都没有了。她是真的希望他消失!他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恶心!走到哪里总有一双眼睛在窥探自己,一回头总有个人出现在自己身后……令人毛骨悚然,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收尾了。 好在她还能确定,他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也不用担心他真的对自己做出什么。所以现在她就往死里侮辱他,就盼着哪天能把他骂老实了,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徐雯雯已经拿着打火机看了半天,也不知她到底看出了什么,就没好气的下了结论。 “看来这个打火机还真没什么问题,还给你吧!”她连直接交还给他都是不屑,朝着他随手一扔,谢少琛根本来不及接,那打火机也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好在外壳倒是完好无损。 “算了雯雯我们走吧,别理他了。”柳茉皱眉推着徐雯雯,“我不想看见他。” 她们走了,谢少琛才蹲下身去捡打火机。不过,他现在关注的重点似乎并不在打火机,趁着无人察觉,他专门在鞋尖处拨弄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打火机,倒的确没什么问题,只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幌子。让别人都以为他在利用打火机偷拍,而忽略了他真正的设备。 他现在每天穿着的,是一双带有z孔摄像头的鞋——自从上次在办公室偷拍,险些被发现之后,他就专门下血本买了一套专业设备,也包括摄像手表,摄像挂件,摄像眼镜,摄像鞋等等——不过指甲盖大小的摄像头,就藏在鞋s下。若是不知道其中奥秘,就算直接把鞋脱下来给人检查,都是查不出什么的。 摄像存储卡,和玉**络直接相连。他只要穿着这种鞋,保持正常的站立姿势,就可以从下方拍到许多的“美丽风景”。事后还能通过玉简筛选照片,刚才该拍的,他都已经拍到了,自然得意。 尽管手头已经有很多收藏品了,但同样的照片看多了会腻,他还是时不时要将相册“更新”一下的。 只不过,那个徐雯雯实在烦人。一边缠着西陵会长,还要来给自己搞破坏。必须要给她一点教训才行……! 记忆回到现实,谢少琛的视线穿梭过拥挤的人群,依然牢牢锁定着不远处的徐雯雯。 “贱人……我能废了蒋芷沐也就能废了你!”谢少琛低低自语,被恨意扭曲的表情,在暗影中显得更加阴险。 “说我是跟踪狂,那我就跟踪给你看——” …… 和易昕不同,徐雯雯的家教很宽松。她在外头逛了近两个时辰,才踏着月色回到小区。 谢少琛仍是步步紧跟,对这个小区的地形,也做了一个初步记忆。或许是骨子里的窥探y望,让他格外喜欢收集别人的隐私。每掌握一点情报,他都欢喜得像是捡到了金币一样。 现在,他正伫立在道旁的一根电线杆下,看着徐雯雯进了楼道。他没有再立刻跟随,而是略微将视线挑高,一手扶着眼镜,透过镜片观察楼面上成排的窗户。终于,他在一扇窗子里,捕捉到了徐雯雯进屋的身影,也立刻就根据方位,推算出了徐雯雯家的门牌号。 这眼镜同样是高端设备,它相当于是一个被伪装成眼镜的望远镜,还可以通过镜框上的旋钮调节焦距。这玩意儿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他真实的视野范围,和在别人眼中看来的根本不一样。那么,他也就可以不被人察觉的,去看更多他真正想看的东西了—— …… 徐雯雯已经到家了,电线杆下却始终伫立着一道身影。不说话也不动,他只是静静的伫立着,不知要在这里待到何时。 路边偶尔有几个行人,经过他身边时也奇怪的扫过他几眼,但随后都是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毕竟在当今的快节奏社会,很少有人会关注道旁一个的陌生人的动向。不管他是有什么难处,还是有什么阴谋,只要没犯到自己头上,也就没人愿意去招惹是非。 天色越来越暗了,一轮弯月清冷的照射着大地。此时已近亥时末,很多忙碌一天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小区里也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 这个时候,那道如雕像般沉寂的身影,终于动了。 他走出了电线杆掩体,在黑暗中步履匆匆,很快就走到了那幢他一直盯着的楼房前。 在大门口按下密码——这就是高科技眼镜的好处了。进门的人根本不会想到,有人能隔着那么远看清他们输入的密码,所以进楼的人都毫无防备——防盗大门被他悄无声息的拉开,他走进了幽深的楼道。 上了几层,他仔细数着号码。终于,在一扇梨木色房门前停住了脚步。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这扇门板上,还贴着一个大大的招财猫,又横七竖八的贴着一堆卡通贴纸,弄得花里胡哨。这样的风格,确实很符合那个徐雯雯。 谢少琛冷冷的笑了。黑暗寂静的楼道,仿佛就是一个天成的罪恶空间。现在,也是独属于他的空间。 打开手电筒,照着眼前的门板,他动作麻利的掏出一截牙签,塞进了钥匙孔。 这还不算,他又拿出一瓶强力胶水,对着被堵严实的锁孔,仔细的挤了一遍,填满了所有的缝隙。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神情相当专注。或许会让人以为,他是在做着某种最精密的实验。又如何能想到,这只是一次下三滥的报复? 并且,从手法看来,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他的操作相当熟练,以他各方面的能力来说,或许这的确是他少有的专业领域。 “哎,你找谁!” 忽地,一阵“吱呀”的门板开合声,打破了楼道的寂静。 紧接着,便是一声略带戒备的喝斥。 一位胖胖的邻居大妈,似乎是听到外头有不寻常的响动,开门出来查看情况。 “你不是我们这幢楼里的住户吧?说话,你找谁?这么晚了在我们这里干什么?” 谢少琛心中一惊,连忙关掉手电筒,拉低帽檐侧转过身,一声不答。 楼道里的声控灯,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熄灭。那大妈开门时的声音,虽然暂时让声控灯亮起,但在这阵沉默之后,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谢少琛见机不可失,连忙掉头就走。那大妈尽管看出状况不对,但她毕竟手无寸铁,面对一个不知根底的陌生人,也不敢就这么追上去抓他。 …… 第二天。 “气死我了,昕昕!”徐雯雯一来片场就向易昕抱怨,“我家钥匙孔不知道被哪个神经病给堵了!今天一早我们出门发现了,然后就整个上午一直在折腾这个事!我爹都只能跟单位请假了!你说说谁这么缺德,堵完牙签还要再灌胶水,锁匠师傅说锁孔整个都粘死了,牙签根本没法取,只能换锁了!” “怎么会这样?”易昕听得都是一阵头大,这种闻所未闻的整人手段,到底是什么人想出来的?“那,你们报官了吗?” “报了啊!但是因为后果不严重,捕快根本就没重视!”徐雯雯现在说着还是一肚子气,“而且我家那破小区,什么人都能随便进进出出的,楼道里也没有监控,根本就没法找嫌疑人!” “不过,昨天晚上有个邻居阿姨倒是看见可疑人物了!”徐雯雯说着,抬手在地面狠狠一砸,“但是当时黑灯瞎火的她也没看清!她就说看见有人在我们家门口鼓捣,就是冲着我们家来的!问他找谁也不说,还立马就溜了!你说他走这么快,怎么在马路上没被车撞死呢?” 谢少琛是有意走到一旁偷听她们的对话。现在徐雯雯的烦躁,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成果。脸上也是不自禁的掀起一丝冷笑,低下头就要快步离开。 “哎,你等等!”徐雯雯一眼看到他,顿时就跳着脚叫了起来,“说你呢,我要问你话!我家钥匙孔是不是你堵的?” 谢少琛极力忍住笑意,伪装出一脸的“不解,无辜”,转过身面对着她。 “你说话可要讲讲证据啊!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我怎么堵你的钥匙孔?” 徐雯雯懒得理他这一套,在她心里已经确定了就是他:“你当我傻?我前脚刚骂过你跟踪狂,后脚我家钥匙孔就被堵,是有那么巧的事情哦?” “好了雯雯……”易昕也不了解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只能努力劝解好友,“我相信不是他,我们没有证据还是不要随便猜测了,被冤枉的人会很受伤的……” 徐雯雯仍是怒目瞪着谢少琛:“我最近就得罪你一个!不是你还能是谁?是鬼啊?” “……对不起雯雯!可能,是我的错……”听到她这样说,易昕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认真的向徐雯雯道歉。 “其实,我之前就不知道被什么人整了……” 第1463章 木马 徐雯雯安静了下来,谢少琛也是认真的听着她说。 “你还记得上次水杯里放*药的事吧?”易昕再回忆起这些是很痛苦的,显然那些经历留给她的阴影还未散去,“后来,我的玉简上还接到了很多奇怪的s扰电话,到家门口又发现被人泼了油漆,墙壁上还留下了死亡威胁……” “我去报官之后,终于安静了一段时间,但我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因为整不到我,所以转而针对你……”一想到这种可能,易昕就愧疚的不敢直视徐雯雯,“也许是我连累了你,真的对不起。” 谢少琛几次欲言又止。他的本意并不想让angel自责,他只是想让徐雯雯不好过而已……但堵锁眼的事,他也是绝对不会在她们面前承认的。 “哎呀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徐雯雯这会儿也顾不上跟谢少琛较劲了,她埋怨的看着易昕,“这些事你之前怎么都不跟我说啊?那少爷知道吗?” “因为,我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才……”易昕垂下视线。她知道雯雯性格仗义,听说自己遇到这种事,只会比自己更急。但她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是陪着自己紧张。她并不想把自己的烦恼转移给朋友,那样就太自私了。 如果让少爷知道……事情一定就会被闹大,就像当初杨露娜家的公司被弄到破产一样。她也不想让对方因为一时钻牛角尖,就赔上整个人生。 “昕昕我就是烦你这一点!”徐雯雯看她胆怯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事都不说,想要什么也不说,挨打了也不敢喊疼,所以别人才都要欺负你啊!” “不行,我要帮你告诉少爷!”她越想越气,直接就掏出了玉简,“昕昕你放心,以少爷的家族势力,一定很快就能把犯人揪出来的!”一把甩开了她拉扯自己的手,又愤愤的补充道:“他是你男友哎,他不保护你谁保护你?” 易昕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雯雯拨通传讯,又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跟少爷描述了一遍。作为当事人的她,站在旁边窘迫得只想找条缝钻进去。 自己只是被恶整,她说得好像自己随时会被谋杀一样……她很想拦住徐雯雯,但愧疚却让她无法开口。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得罪了人,连累到雯雯,那现在这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雯雯和少爷也是朋友,她想请少爷帮忙找到那个潜在的威胁者,自己又有什么权利阻拦呢……? 谢少琛不愿看易昕作茧自缚,趁徐雯雯忙着打通讯,他又忍不住又安慰了她两句:“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事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 “不用你装好人!这事本来就跟昕昕没关系!”易昕还没答话,徐雯雯突然又冒了出来。一边没好气的将玉简揣回口袋,冲着他又是破口大骂。 “还有啊,就算真不是你干的,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成天跟踪我学姐是不是事实?学姐很讨厌你是不是事实?你在选秀节目问那些选手要好处费是不是事实?你在公司里成天捧高踩低是不是事实?又穷又坏又猥琐,你哪来的脸以为我学姐会喜欢你啊?就一句话形容你这种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谢少琛脸色越来越阴沉。看着那张动个不停的嘴,他真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说得跟西陵会长就会看上你一样?”这句话已经在他口边绕了数次,但不愿在angel面前显得过于刻薄,他还是强行忍了下去。 易昕虽想劝阻,但徐雯雯那小嘴嘚吧嘚吧的就像放炮仗,根本就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她也只能愧疚的望了望谢少琛,暗暗打算着一定要找机会向他道歉。 “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照照你自己呢?你什么德性自己心里没点b数?将来哪个女人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我就特别奇怪啊,你是没有父母吗?你家人就从来不会教你做人的道理吗?我劝你做做好事,将来别去祸害哪个姑娘了,你这种恶劣的基因就不该再流传下去!” 谢少琛的双眼已经阴沉得可怕。被袖管遮掩的双手牢牢攥紧,骨骼清晰作响。 “如果是茉茉这样说也就算了,但你没有资格……” …… 事后,angel确实很认真的向他道歉。她说雯雯嘴巴一直都很损,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被她骂。今天她又刚被人堵了钥匙孔,心里难免有火气,希望他不要把那些话往心里去。自己还是相信他不会做那种事的,等找到了真犯人,她一定会说服雯雯也来向他道歉。 谢少琛当时回答说,没什么事,自己都习惯了。 是啊,被人歧视,被人羞辱,他的确是已经习惯了……所以接下来,他也同样会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去解决—— 当天晚上,他就注册了个微时空小号,给徐雯雯发去了一个病毒压缩包,里面植入了监控木马。 为了确保她能解压并运行,他还专门设计了一段广告宣传词。称这是一种黑客软件,可以通过对方的微时空账号,准确定位到本人所绑定的灵魂烙印,也就是能找到私人的联络方式。现在发给她的是测试版,有10个人的免费试用名额,如果觉得好用,可以再给他打钱升级成正式版,今后就能无限检索了。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自己的玉简屏幕上,已经出现了“对方接收完毕”的提示。 果然不出所料……谢少琛暗中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这个圈套,他利用的既是徐雯雯的个人弱点,也是人性。 平时的微时空上,也时不时就有小号私聊发广告,很多人通常是看一眼就关了。但也总会有一部分人上钩,因为广告内容真正戳中了他们的兴趣点。 举例来说,如果你就是个普通学生,有人给你发个五金建材之类的广告,你自然不会关心。但如果是你遍寻不到的片子,有人说他手上刚好有存货呢? 同一条广告,不可能对所有人都适用,这个广撒网的过程,也就是一个筛选的过程。能回复你的,基本上是对你的广告的确感兴趣的人。 这个时候,他们的警惕心基本就下降了一半。而另一半,则是有些人仍然会按紧钱袋,只要你一提收费,他们马上就会拉黑你。 跟骗子聊几句不要紧,只要不被骗钱,就谈不上有什么实际的损失。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着。 所以,他才提出了“软件测试版”的说法。他在片场仔细观察过,知道徐雯雯是一心想要西陵会长的私人联络方式,现在又有这么一套免费软件摆在她面前,10个名额是够她用了,她一定会上钩的—— 很多人会觉得,免费软件就是不用白不用。要是好用,那是占到了便宜,最坏也就是不好用呗,反正你也没能从我这里坑到一分钱。 当人们的目光,过多聚焦于金钱得失,他们的思维也就受到了局限,会忽略了软件中或许还含有病毒的可能。显然,现在徐雯雯也陷入了“思维盲点”。 没过多久,谢少琛已经可以通过软件后台,实时查看她的全部聊天记录了。而另一端的徐雯雯,却对此一无所知。 全套聊天记录啊……这就像一个女人脱去了外衣,把她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自己面前……谢少琛想想就很兴奋。就让他好好看看,这徐雯雯,到底都有着哪些隐私吧…… 徐雯雯的好友列表和聊天窗口都是密密麻麻,她还有很多群组,是她跟学院里的姐妹们组的群聊。不过里头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几个小女生讨论着吃喝玩乐,游戏开黑等等,这些就是送给他看他都懒得看。 她们还有一个寝室群,angel也在里面,但她从来不发言。而且看上去,她们的室友关系并不是很融洽,寝室群里很少聊天,最多就是交流一下哪天宿管要来查寝了,要提前打扫卫生;或者今天的练习册是要做哪几页;或者我想吃小笼包了,谁谁谁回来的时候顺便帮忙带点……尽是些鸡零狗碎的东西。 谢少琛随后查看的,就是她和angel的聊天记录。他很想看看,她私底下会不会再说什么自己的坏话。 平时他正经东西舍不得买,这些整人道具手头倒是有一大把。用他的话来说,这才叫“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更想看的是茉茉的聊天记录。但茉茉很聪明,不明链接她根本就不会点,压缩包更是不会下载。他试了很多次,茉茉不但一次都没中招,她还把那个小号举报了,他再登陆的时候就看到了系统的封禁通知。 毕竟不是专业的黑客——连业余的都算不上——软件又是死的,不满足条件就不会触发,最后他也只能遗憾的放弃。 之后,他一连花了几天时间,把徐雯雯的聊天记录都翻了一遍。 没看到和自己相关的内容,他反而有点失望,觉得对她们而言,自己好像完全没有存在感。 不过在徐雯雯的搜索记录里,他倒是找到了一点能让自己兴奋的东西。 “遇到跟踪狂怎么办”,“钥匙孔被堵”,“钥匙孔被堵能报官吗”。 想到自己做过的事,能给她的生活造成影响,还能让她专门花时间去搜索,他就感到了一阵扭曲的满足。 除了翻聊天记录,他也把她注册微时空至今,所有的动态都视j了一遍,包括几个加密相册。 通过定位和照片,他已经大概了解了她日常的活动区域,平时喜欢去哪里逛街,有哪些喜欢吃的东西。再通过评论互动,摸清楚她有哪些好姐妹……当初他也是这么一条一条翻柳茉动态的。 为什么好人往往斗不过小人,就因为小人更无赖,更没有底线。当初他去报复别人,曾经试过连续堵了对方半个多月的钥匙孔。对方只能一天换一把锁,就算明知道是他,去报了官,捕快对他也只能批评教育。毕竟为这点事,也不可能就十二时辰的守在对方门口,更不可能把他抓起来关一辈子。那么只要他还待在外面,他就会继续去给对方找麻烦。 他的时间耗得起,对方却耗不起,最后只能答应了他的要求,换他消停。那次也一直被他视为,“相当得意的作战”。 现在,他一样有时间跟徐雯雯好好玩。真是令人期待啊—— 退出软件后台后,他调出相册,又看了看柳茉的照片,现在这就是他的精神食粮。 得到充分满足后,他去简单洗了个澡,再出来时差不多就准备睡了。一边擦着头发,顺手又看了一下玉简。这一看,却是让他顿时兴奋起来。 徐雯雯正在她的家庭群里聊天! 那是一个三人小群,群成员的备注分别是“母上大人”和“父皇陛下”,应该就是她的父母。 母上大人:闺女,还用功呢? 大雯雯冲冲冲:嗯[流泪]挑灯夜战! 【大雯雯冲冲冲:发送小视频】 那个视频是在她的寝室里拍摄的。首先拍了一下计算机屏幕,上面是一排排像蚂蚁般密布的文字。接着镜头转移,又分别拍摄了几张床铺。不过她的室友们都是蒙在被子里的。 大雯雯冲冲冲:其他人都睡了,只有我还在写报告[流泪] 大雯雯冲冲冲:老班真是丧心病狂。说如果明天不交报告,平时成绩就会不合格,到时候这一科也会被当掉! 母上大人:谁让你平时都不努力,总是临时抱佛脚,正好让你长长教训 大雯雯冲冲冲:[抓狂] 大雯雯冲冲冲:今天才气人呢!我都跟老班说了,我们家钥匙孔被堵了,我们要抓犯人,报告能不能再等几天!结果办公室里刚好有个挺高的女导师听到了,就特阴阳怪气的说,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怎么不堵别人钥匙孔光堵你呢? 大雯雯冲冲冲:我一个白眼就冲她翻过去了!我当时就特想一巴掌扇她脸上,跟她说,你现在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吧!怎么不打别人光打你呢? 第1464章 断电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谢少琛倒觉得,那个女导师说得还挺对的。 原本正准备睡觉,这聊天一下子都给他看精神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潜伏在他们家庭小群内的一个隐形人,这份窥探感和优越感,让他兴奋得不能自拔。 群内的聊天仍在继续。 父皇陛下:你要是真把导师给打了,那我们就只好把你卖了,换钱赔给导师了[阴险] 大雯雯冲冲冲:老爹,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刀] 母上大人:别听你爹老不正经。娘就希望你平时能多跟昕昕学学,多学习,少惹事 大雯雯冲冲冲:老娘!连你也嫌弃我![泪奔] 大雯雯冲冲冲:你的小宝宝摔倒了,需要炸鸡投喂才能站起来[傲慢] 母上大人:你也不看看你那身材,再吃都要成小猪了[捂嘴笑] 大雯雯冲冲冲:【表情包:我不管】 大雯雯冲冲冲:我就要吃! 大雯雯冲冲冲:况且我这次写完报告,起码也得掉三斤肉,要好好补补[小纠结] 父皇陛下:就怕你学习越累越是可劲吃,到时候不但瘦不下来,还得多长上三斤肉 接着,徐雯雯就发了一堆表情包刷屏。 不得不说,她过得确实挺开心的。虽然成绩不好,但父母都很开明,也从来不会逼得她太紧。从小到大身边都有一群朋友,看她发的动态,几乎都是到处吃喝玩乐。一个人能像她这么活着,应该也是令人羡慕的。 不过,谢少琛对这些大都市的女孩,本身就有种天然的嫉妒和厌恶感。凭什么她们可以通过出身,轻易就甩开了自己努力的十几年,凭什么她们就能过得这么舒服? 让自己不痛快的人,他只想百倍千倍的让对方不痛快。这就是得罪自己的代价! 这个时候,几条新的聊天记录,忽然提醒了他。 母上大人:好了,不打扰我闺女学习了,你抓紧写报告吧,别等再过会儿寝室熄灯了 大雯雯冲冲冲:没事儿,我们学院熄灯不断电的~ 大雯雯冲冲冲:而且我还有一千多字就能写完啦! 母上大人:那你也要抓紧![敲打]什么事都非得拖到最后一刻完成,就是跟你爹学的! 刚翻过她的全套动态,谢少琛很清楚,徐雯雯写东西没有即时保存的习惯。相关依据有:1,她在微时空发过一张计算机屏幕的照片,桌上还摆着一杯奶茶,配文是:“5千字成就达成,就喜欢这种一口气保存的畅快~”;2,在聊天记录中,她不止一次的向朋友抱怨过,“报告快写好的时候屏幕突然不动了,不会要死机吧,吓死我了。”不过最后,都算是有惊无险。 照这样推算,她现在的报告应该就还没有保存,而且再有1千字左右就能写完——一个坏到根上的主意,自然而然的从谢少琛心中冒了出来。 他也不睡觉了,从身边拿过一件外套披上,再戴上宽边鸭舌帽,又一次趁着夜色匆匆出门。 没过多久,他已经是一身校工打扮,出现在了学院总控室内。 站在这里,他顺手又掏出玉简看了几眼。 徐雯雯有个实时报备动态的习惯,这也跟她的性格有关,肚里藏不住话,好的坏的都喜欢跟朋友分享。在聊天记录中,她去帮寝室买鸭脖,都要不断报备:“我走到哪条街上啦”,“我进店里在排队啦”,“刚才我钱包不小心掉地上啦”,你要了解她是真的很容易。 果然,没等多久,群里又弹出了新的消息。 大雯雯冲冲冲:还有300字就要搞定啦! 大雯雯冲冲冲:倒计时,10行~ 大雯雯冲冲冲:9行~ 黑暗之中,谢少琛一手端着玉简,和她一起计数。 大雯雯冲冲冲:3行! 大雯雯冲冲冲:2行[流泪] 在她即将倒计时出“1行”的时候,谢少琛眼疾手快,一把拉掉了宿舍电闸。 仿佛世界安静。 短暂的沉寂后,群信息炸了。 大雯雯冲冲冲:啊啊啊啊啊啊!!! 大雯雯冲冲冲:刚才哪个杀千刀的拉了电闸!! 大雯雯冲冲冲:我还没有保存啊!!! 大雯雯冲冲冲:妈的 大雯雯冲冲冲:我要骂人了!我要杀人了!! 反正周围没有其他人,谢少琛独自笑了个天昏地暗。 徐雯雯这反应,还是挺让他满意的。 这段聊天记录就先截个屏,下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笑话看。 走在回程的路上,他还是时不时的就要发笑。 的确是下三滥的手段,但就是这种手段,才能既不犯法,又恶心死你啊…… *** 第二天,中午。 西陵辰这几天已经不再去片场了。现在他坐在办公桌前,将积压的文件都看了一遍。总的来说,一切还是有序运转,没什么需要他特别处理的。 倒是有另一件事……他掏出玉简,看了看备忘录里的资料,还是拿不定主意。 这时,柳茉敲门走了进来。 “会长,怎么还不去吃午饭?”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扭着腰肢走上前,“我这会儿刚好准备去餐厅呢,要不要一起走?” “暂时不用。”西陵辰沉思了一下,又吩咐道:“你去叫人事部经理过来。” 柳茉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去找来了人事部经理,自己也退到门外等候。 “会长,是最近人事部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吗?”人事部经理点头哈腰,既希望会长能夸奖自己,又担心他是要找自己的麻烦——虽然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仔细想过,近期人事部的工作都是中规中矩,这两种情况似乎都不该存在。 “这样,你抓紧去调查一下,最近市面上有什么工商管理入门的书比较好,整理出书单交给我。”西陵辰面上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过,为了掩饰自己话里轻微的不自然,他又有些生硬的补充了一句,“将来培训新人入职用。” 要说新人入门该看什么书最好,他还真不太清楚。他幼年时期是直接跟着家族长辈,学过一些粗浅的经营知识。那时对他影响最大的,还是他的族兄西陵北。他是真的很佩服族兄,怎么就能有那么出色的商业天赋。自己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自己能想到的,他也比自己想得更全面。他真的是专为经商而生的人吧…… 但当时的西陵家族,本身就是邑西国五大家族之首,已经有着一套很完整的经营体系,分家只要帮忙打理日常生意即可,和白手起家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再者,以邑西小国的商界市场,自然是不可能直接套用到天圣大国。他后来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这里真正站稳脚跟的。 这些年来,他真正学习理论知识的时候很少,大多是通过在商场残酷的摸爬滚打,自行总结出了一套经验。有不少是来源于从西陵北那边学来的经营基础,但他最擅长的,还是营销炒作,以及打压同行、交好官员。正是借着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辅助,才让他在商场无往而不利。但这些,他自然是没法对易昕直说的。 不过,谁让他是老板呢?自己不擅长的事,就丢给下属去做。身为自己的下属,本来就应该是十项全能! 听了他这个没头没脑的吩咐,人事部经理都愣住了。 “可是会长……新人入职培训,只要让他们熟悉好所属部门的工作流程就可以了啊……没必要学那么高深的知识吧?” 西陵辰眉毛略微一震。他问这么仔细干什么……这让自己要怎么解释? “……总之,两湖商会是一流的企业,两湖商会的员工也要成为一流的员工!别的公司做不到的事,我们要做,懂了么?”最后,他也只能拿出老板架子,强势将员工的疑问压了下去。 “呃……哦!原来如此!”人事部经理虽然仍是一头雾水,但这并不耽误他大拍马屁,“会长您果然是精益求精啊,难怪我们两湖商会在您的带领下,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走上商业巅峰!会长您实在是商界的表率,年轻人的楷模,我对您的敬仰犹如……” 好不容易将这位口若悬河的下属送走,西陵辰轻捏了捏鼻梁,也感到了却心头一件大事。 门外,柳茉一直都在安静的等候。 “丁经理,会长刚才找你是有什么事?”一见人事部经理出来,她也是立刻就迎了上去,微笑着询问道。 “这个……”人事部经理现在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会长突然说,让我整理一下工商管理入门书籍,将来给新人做入职培训用。但是咱们近期的入职培训刚结束啊!况且新人也用不着人人学工商管理吧?啊,难道是会长有意培养我当主管,但又不便明说,所以就用这种方法暗示我,让我先去学习一点管理基础?还是说……” 见他如鬼打墙般念叨个没完,柳茉适时的打断了他。 “丁经理,这件事你不要操心了,交给我来整理吧。到时候我会直接把书单交给会长的。” 人事部经理卸去肩头重担,顿时就眉开眼笑,感激的连连点头:“柳秘书,真是谢谢你啊!”接着,他又一连串的奉承道:“哎呀柳秘书你年纪轻轻,就这么爱岗敬业,严谨务实,多亏有你作为在会长和员工之间传达工作的纽带,才能让我们这么大一个企业保持有序运转,您可真是公司的核心人物啊!” 柳茉得体的微笑:“丁经理,不用这么客气的。为会长分忧,本来就是我的本职。” 人事部经理千恩万谢的离开了,柳茉望着身旁的办公室大门,已经在思考起了这项任务的真实意义。 …… 书单一事解决后,西陵辰还是没有去吃饭。他打开微时空,私聊起了墨千珑。 他很早就已经关注了她,不过直到上次,跟容霄一起和她视频后,她才回关,两人也算是正式加上了好友。 要让她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工作,自然就需要先打好关系。所以西陵辰也没有操之过急,只是每天都和她简单的聊聊天,既能联络感情,又不会占据她太多时间。 他说话很会讨巧,哄人开心,跟他聊天的确是很舒服。但墨千珑却总感觉他和自己之间隔着什么,就像是戴着一副假面具,你只能看到他想给你看的情绪。 他和墨孤城不同。墨孤城的确是冷漠的,但这份冷漠是他与生俱来的高傲,令他不愿,也不屑与周围的人结交。 当自己终于走近了他,她能感到,他的世界对自己敞开了一角,那一角的冰霜也在因自己融化。虽然和其他人相比,他的态度仍是有些冷漠,但自己却可以触碰到他的心,他的心还是温暖的。 而西陵辰,他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令人感到如沐春风,但他的心却是冰冷的。他从来都不会真正的接纳任何人,身边的人,对他就像是一颗颗棋子,他只需要把它们摆到合适的地方。所以,你有价值的时候他会和你亲近,当你没有价值了,他也会立刻翻脸无情,将你推入地狱。 不过,像这样的人墨千珑也接触过很多,倒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恶感,同样是耐着性子和他打太极。 这天中午他们正聊着,一个不速之客却忽然出现在了镜头里。 君尘急三火四的冲了进来,随便瞥一眼视频,就嚷了起来:“这货一看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珑儿你别理他!” 玉简另一边,西陵辰唇角缓缓扬起。不再是场面化的微笑,这就是一副“我看不惯你,我要整你”的笑容。 “这句话,我原封奉还。” “我擦!”君尘跳了起来,“我怎么献殷勤了?” 西陵辰意有所指的朝墨千珑瞟了一眼:“不献殷勤,你现在过来干嘛的?” 君尘抓狂:“我是来找小兔子的!” 西陵辰点头:“嗯,找小兔子都不忘过来献殷勤,原来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君尘真恨不得从屏幕里把他揪出来:“我是来找小珑儿问小兔子在哪里好吗!” 西陵辰突然收敛,悠闲的靠坐回去:“哦,辛苦你向我解释了这么半天,现在你问吧。” 君尘:“是哦我干嘛要向他解释??” 第1465章 真诚笑颜 西陵辰和君尘第一回合交锋,君尘败! 墨千珑看他们斗嘴的样子,也是一阵忍俊不禁,主动答道:“小黎跟着星辰哥出去购物了,你现在去追的话,也许还能找到他们。” “卧槽!被星辰那小子抢先一步了!”君尘夸张的仰天大呼,“我也要跟小兔子约会啊啊啊!!” 西陵辰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没事,这不是先后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扎心一击!君尘踉跄退了几步,捂住胸口,做了个中刀吐血的姿势。 看着他滑稽又有些可爱的模样,西陵辰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再是以往商场上敷衍的皮笑肉不笑,他笑得发自内心,整张脸好像都活了起来。 西陵辰和君尘第二回合交锋,君尘败! “小珑儿,那我赶紧去找小兔子了!”终于“复活”过来的君尘,急匆匆的向墨千珑交待了一句,临走还不忘叮嘱,“你别上这货的当啊!” 接着,他就“蹬蹬蹬”的跑出了门,结果没过多久,又在门口探出了头,重复道:“真的千万不要上这货的当啊!” 西陵辰啼笑皆非:“……你这家伙!”他越想越好笑,在君尘走后笑得更欢,连肚子都笑痛了。 这时,墨千珑落落大方的开口了: “西陵先生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 西陵辰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我不是一直在笑么?” 墨千珑轻轻摇头:“不一样,我指的是你因为君尘哥而扬起的笑容。” “哦?”西陵辰饶有兴趣,“墨小姐不妨说说,我同样是笑,怎么不一样了?” 墨千珑保持着礼貌:“恕我冒昧,我觉得,你方才的笑颜,比以往的都要真实,也更加好看,尤其是眼睛。” 西陵辰一挑眉:“眼睛?” “嗯……”墨千珑认真的组织着语言,“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光,有着很实诚的笑意,像个孩子。” 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对他说这样的话……西陵辰一时陷入了沉思。孩子么…… 大概只有在童年时期,自己才会这样笑吧。那时的生活真的很简单,只要长辈们能给他一颗糖,做一顿好吃的饭菜,他就觉得一整天都有了盼头。 那个时候,因为得不到的东西很多,所以他也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兴趣。大人们带他上街,看到路边的风车和糖人,他都能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也曾经,是一个那么容易满足的人哪…… 后来,他渐渐长大,族兄西陵北越来越优秀,长辈们都说,他是分家崛起的希望。相比之下,仍是成天只会嘻嘻哈哈的他,就被拿出来和族兄对比。他们会说,小北那么出色,可辰儿怎么还是这么幼稚?还有长老说,分家能出现一个杰出子弟就很难得了,把全部的资源都拿来培养小北就是。 那些话,虽然当时的他还不太听得懂,但他却开始发现,长辈们好像很不喜欢自己笑。 每次自己在他们面前笑,向他们说起日常的新鲜事,他们总是看着自己叹息摇头,眼里充满了浓重的失望。即使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但长辈们对他是喜欢还是厌恶,他总还是感觉得到的。 所以慢慢的,他就不敢笑了。他害怕自己的笑,换来的又是一个失望的眼神。所以每当他想笑的时候,他就强行压制情绪,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这样的敏感和克制,让他变得自卑怯懦,总担心又会引来长辈们的失望。而他也悄悄观察过族兄,他很喜欢看族兄谈论生意时,身上的那股气势,好像他就是个运筹帷幄的帝王。 但同时他还发现,族兄也不会笑了。他总是板着脸做这做那,就像是个小大人,他再也不是那个会在院子里,和自己玩一下午的族兄了。或许长辈们喜欢的,就是这样“成熟”的他们吧。 而自己和族兄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族兄一直都在成长,自己却还停留在原地。所以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变得居高临下,那样熟悉而陌生。 原来,成长的第一步,就是让人慢慢的失去笑容么? 长大之后,他拥有了小时候不敢想象的一切。他是世界知名企业家,他的财富可以让他实现任何愿望,就连曾经压在分家头顶的西陵宗家,他都可以轻易的踩在脚底……簇拥在他身边的人,都会狂热的巴结他。他再也不会看到失望的眼神,现在是他可以高高在上的睥睨旁人,触目所及,尽是一片谦卑逢迎。 很多人将他视为人生赢家,的确,他年纪轻轻,就拥有了普通人奋斗几辈子都换不来的财富和地位。他应该是一个幸运儿。 是啊,拥有的越来越多……但现在他不仅是不会笑,更是连“真心”都不会了。 就是因为太清楚其他人对自己的企图……他们看中的都只是自己的财富地位,而他本人,就像是一个被财势包裹的空壳。他们巴结的是那个有着“世界知名企业家”头衔的人,空壳下的人是他也好,是其他人也罢,都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而他西陵辰喜欢什么,在想什么,又有谁会真正的关心呢? 对这些簇拥者,他不可能付出真心。而在商场上,他也必须要时刻保持老成稳重,否则那群争斗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又怎么会服他一个年轻人?他们现在追随自己,只是因为从自己身上可以瓜分利益。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倒了,他们一定会争先恐后的前来踩上一脚。他们从未对自己付诸真心,又怎能指望自己对他们用真心? 所以,作为一个在富豪榜上排名前列的商人,他却有着与身价完全不符的吝啬。除了必要的生意流通外,他从来不会多掏出一分钱,人们给他扣上了一个“一毛不拔”的帽子,讨厌他的人更是会评价说,他就是人品败坏。 他们爱这么说,那就随便吧……不论这“铁公鸡”的人设遭到多少诟病,西陵辰仍是我行我素。 既然金钱就是自己唯一的价值,他自然要好好保管这份价值。也只有金钱不会背叛他,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反正,只要他有钱有势,不管他再怎么人品败坏,照样会有一群人追随他。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世人都爱慕着他的叱咤风云,光环无数,却还有一个女生对他说,更喜欢他纯真的笑容。 她说,你还可以做一个孩子。 但……自己又真的可以么? 玉简另一端,墨千珑见他突然沉默,还以为自己对他说了什么没礼貌的话,毕竟双方还不算是特别熟悉,交浅言深总是大忌。于是,她又适时的开口道: “抱歉,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还望你不要记在心上,当我没说过吧。” 西陵辰回过神来,沉默半晌,却是有些所答非所问的,轻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因为值得我付出真心的人,少之又少。” “墨小姐,你大概要算一个。” 话音一落,他突然感到一阵苦涩。 就算他想要对墨千珑敞开心扉,但刚才那句话,却是情不自禁的又走了套路。暗示对方“你对我是不一样的”。 人都希望自己是特别的,所以在合适的时候抛出这样一句话,也是一种有效拉近关系的手段。他在商场上就会时不时的说“这真是让我最省心的一次合作”,“也只有对x老板你,我才能说上几句真心话”。这就是刻意的在将对方拉近,然后绑在同一条线上。 那些老狐狸当然也不会把这些客套话当真,只是它听在耳朵里,的确能让人感到很快活就是了。 坦诚相待,对他的确已经太难得。 所以,在商场上混得久了,他竟然都已经学不会真诚的赞美了吗……?这副假面具是他亲手戴上的,现在却已经彻底粘在了他的脸上,再也拿不下来了吗……?这样的他,还剩下什么? 墨千珑也看出了他微妙的情绪变化,而她也是聪明的没有点破。 “我总不能算半个吧?这样怕是会吓到你。”她轻轻巧巧的将话题带过,西陵辰一怔,继而,却是被她这份幽默逗得笑了出来。 可以情不自禁的笑出来,而不是刻意牵动面部肌肉的假笑,他已经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呢——?他只知道,和墨千珑相处的这短暂时光,他露出过的真心笑容,比他这么多年笑过的,都还要多。 “对了,西陵先生,”墨千珑又开口了,“关于这次的三首歌,十羽和我达成了一致共识,我们有些想法想和你沟通一下。” “你说,只要不是要加钱,一切好说。”西陵辰随口开玩笑。 墨千珑再次说起的话题,却是有些严肃的。 “最近,是我们一个好朋友的忌日。我和十羽商量过了,打算从这位朋友以前唱过、填过词或编过曲的歌里面挑选三首,比较符合微电影剧情的歌,分别作为主题曲、片尾曲、插曲。这也要算是……我们的一个小愿望吧,希望能让他的歌同样流传在异位面。能有更多的人知道他,好像他就可以一直存在下去。” 西陵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自然也不会因为一时的好奇,就去对那位朋友刨根问底。 “能为墨小姐,和你的朋友尽一份心力,也是我的荣幸。”最后,他彬彬有礼的答道。 …… 白天,墨千珑和西陵辰商议过后,大致敲定了三首歌的曲目,及详细的合作流程,算是多收获了一位“异位面网友”。 而到了晚上,又是她和墨孤城的时间了。 自从最初的联络后,几乎每天晚上,她都会传一首自己唱的歌给墨孤城。毕竟很多时候,她也有自己的事情,没有空天天找他视频聊天,就让这些歌曲代替自己,给他送去一份温暖。 墨孤城也就经常一边放着歌,一边工作,就当是珑儿每天陪着他工作。说来也奇,这样工作起来的效率还真的提高了不少。并且原本不爱听歌的他,也是真正开始感受起了音乐的魅力。 或许,这份魅力不仅仅是音乐,更多还是来自他所惦记着的那个人…… 两人也一向很有默契。珑儿不找自己聊天的时候,墨孤城就安静的听歌,从不会向她抱怨什么;墨千珑也从不会担心墨孤城会因此生气。他们都能够体谅对方的工作,比起徒劳的抗拒分别,他们更愿意珍惜相聚的时光。 随着两人愈发熟稔,他们再视频时,所交流的也不再仅限于兵法,开始能聊上几句个人的生活话题了。 最早的,大概可以追溯到墨孤城第一次得到墨千珑的指点后。 当时,他再上交公务时,江烬空看了看,满意的点头。 “不错,有很大长进。是不是有高人指点你了?” 说来也奇怪,墨孤城一向独往独来,号称是不需要任何人帮助,如果是以前有人这样问他,他会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但一想到对方是珑儿,他好像不但没生气,还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后来大人还开玩笑的跟他说起“一件趣事”。 那天他走后,九幽殿主曾经嚼耳根说,“墨孤城是找人指导的,压根不能被你夸。”江烬空却回答说:“一来他能找到军事高人指导,这就是他的本事,不然你去找一个给我看看?二来,难得孤城学会了跟其他人合作,光是这一点我就该好好夸夸他。” 当时,他表面还是一副冰块脸,暗自却是一阵咬牙切齿。 “九幽殿主……你还真是一天不在大人面前开坏我就难受。好……我记住了……” 不过,能得到大人的夸奖还是让他兴奋的,他还专门把这件事告诉了珑儿。 “很好啊,再接再厉!”墨千珑在夸奖过后,也给他布置了一个小小的任务,“下次你自己来,我看你有没有进步。” 墨孤城也是个不肯吃亏的,立刻就问:“如果进步了会有什么奖励?” 墨千珑想了一想,调皮的一笑:“奖励你……下次给我唱歌!” 墨孤城:“……” 第1466章 千语星愿 见他这么为难,墨千珑想了一想:“孤城哥该不会是不会唱歌吧?那奖励就换成……我给你唱歌?” “不好,换个实际点的。”墨孤城断然否定。毕竟珑儿本来就会给他唱歌,拿这个当奖励,总好像是自己吃亏了。 细想片刻,他忽然灵机一动:“下一次,你来灵界大陆玩,如何?我给你当向导。” 两人刚认识不久,墨千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邀请自己。看来这位大天才,不仅是在修炼一道称尊,就连其他方面也都很霸道啊…… “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过来的。”最后,她只是这样答复道。毕竟她和小黎不同,军营和家族都有很多事要忙,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有时间去异位面旅游。 不过,这个约定就算是暂时立下了。两人都很期待,在现实中相见的一日。 后来又有一次,墨孤城好奇询问她,当初究竟是怎么拿到自己照片,发到相册去的。墨千珑迟疑了一下,只能弱弱的回答:“……某人搞事。” 她总不能直接说是小黎偷拍的吧,她可是在和凉城谈恋爱的,万一被凉城哥哥当变态怎么办? 墨孤城追问:“谁?” 墨千珑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你就当是我拍的吧。” 墨孤城打量着她:“……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墨千珑无辜的摇了摇头:“显然不会。” 墨孤城玩味的挑眉:“所以,你要怎么办?” 这一刻的墨千珑无比机智:“那你赶紧摆回那些动作和姿势,我马上帮你拍!” 这“不走寻常路”的回答,让墨孤城一怔过后,也是忍不住无奈的一笑。 “我截图了!”墨千珑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起来,“孤城哥的笑容,我就拿去当表情包送给凉城哥和墨叔叔了!” 日复一日,两人的感情也在不断升温。 这次跟西陵辰聊完,墨千珑晚上又call了墨孤城。 想到他工作起来总是不好好吃饭,墨千珑主动提出,要帮他点一份外卖。 虽然修炼到他这个境界,饮食和睡眠就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但墨千珑还是想帮助他爱惜身体。而且……也正好有一家饭店的菜,想要让他尝尝。 现在自己也能登上灵界大陆的网络,手上也有了点灵界大陆的货币,只要在网上进行点单支付,跨位面叫外卖也是完全可行的。不过孤城哥就没法帮自己叫外卖了,因为他没有任何登陆七界网络的途径。这么说来,自己好像还是小小胜了他一筹呢。 “……嗯。”墨孤城答应了下来。虽说吃外卖不符合自己大天才的身份,但珑儿的心意他也不便拒绝。反正……也没有其他人会知道吧? 外卖送到之后,打开一个个小袋子,里面的菜色还真是相当丰盛。 一碗白米饭,一盘红烧鱼。知道他嫌麻烦,珑儿还贴心的帮他点了无刺鱼。此外还有小鸡炖蘑菇,凉拌菠菜,荤素搭配。再配上一碗紫菜蛋花汤,以及甜点“橙子布丁”,还有一个饭前水果,圆滚滚的小橙子。 那只一看就长得很傻的橙子,总让他想起自己的笨蛋弟弟……墨孤城嫌弃的把橙子推到一边,先吃了几口凉拌菠菜。 对面的墨千珑也就笑吟吟的看着他吃,不过她现在的眼神……似乎是有些眼巴巴的望着其中的一道菜? “你也想吃?”顺着她的目光,墨孤城看到的正是红烧鱼。想到网传的“双鱼cp”,似乎就是因为珑儿喜欢吃鱼而得名。 这样想着,他暗暗一笑。很快把鱼切开,将一半推到对面,也是靠近玉简的一端,就当做是自己在和珑儿一起吃。 途中,他还挖了一勺鱼,递到玉简前,假装是喂给珑儿。屏幕中墨千珑也很配合的张嘴来吃。 看着珑儿可爱的模样,墨孤城心中一阵暖流涌动。他一向是不喜欢和别人同桌吃饭的,只是这一次……倒是意外的还不坏?这就是,家人的感觉么…… “好吃吗?”见他吃了不少,墨千珑也兴奋的询问着。 “……还行。”心里的赞美,到了口边就变成了一句傲娇的还行。不过墨千珑对他已经有所了解,知道该如何翻译他的“傲娇语录”。 他能说出还行,代表在他心里,这几道菜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这就是墨家美食城做的。”墨千珑这时才说出菜色来历,“美食城很快就要正式开业了,到时候,孤城哥会去捧场吗?” “我不关心。”墨孤城又咽下了一口饭,撇开视线。 墨千珑却笑了:“看来孤城哥对家人很有信心啊!” 墨孤城皱眉:“怎么说?” 墨千珑微笑道:“美食城,是你的家人近期筹备的重要项目,开业后就会面临跟两湖商会打对台。而孤城哥,显然是相信他们一定会赢。” 墨孤城没答话。他的确是没觉得墨家商行会输,非要说的话……要真那么弱,还怎么配做自己的家人? “不过,两湖商会对这次的商业竞争也是很重视的。”墨千珑又慢慢的说道,“微电影还在开拍期间,相关的宣传就已经遍布网络了。两湖商会会长白天还在跟我聊天呢,和我商量电影主题曲的事。” 墨孤城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要理他。” “他不是好人。” 同在灵界大陆,他很清楚西陵辰的名声有多坏。甚至有人说,他就是商界的“九幽殿主”。 要在平时,他再奸商也不关自己的事,墨孤城也懒得搭理。但他却并不想让任何不利因素伤害到珑儿。 “不过……”墨千珑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我觉得他倒还挺关心我的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墨孤城一口下了结论。 墨千珑想到,白天君尘也有过类似的感慨,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你和我一个朋友说了相同的话。” 墨孤城有些别扭:“所以就更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虽然很想知道她说的朋友是不是尘十羽……但现在,显然还是先统一阵线,让珑儿远离西陵辰来得重要。那小子的威胁,可比尘十羽还要大多了…… 墨千珑就喜欢看他这副样子,更具有人性化,她继续逗他:“说起来,我给你叫外卖的钱,就是因为唱了主题曲,所以才从西陵会长那边赚来的哦。所以严格来说,这顿饭倒是我请客,他买单。” 都已经吃了一大半,才知道这顿饭竟然相当于是西陵辰请的……墨孤城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要不是为了给珑儿面子,他都在认真的寻思着,现在吐还来得及么? ——墨家美食城大厨:“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吃了我做的菜,一个两个的都说要吐?” 为了缓解内心的厌恶感,墨孤城直接操作玉简,转了笔巨款到珑儿账面上。 “以后不要用他的钱。” 墨千珑看到转账信息后,一时间惊呆了,当场表示:“这钱我不能拿。我们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怎么能平白无故拿你那么多钱?” 听她说“没什么特别关系”,墨孤城有点微妙的不爽。 “……就当是你给我唱歌赚的。”他只能找出这样的理由。 “还有,你的歌只能唱给我听。” 这一句话,等于是强势要求她,不要唱主题曲。 孤城哥一出手就是一笔巨款,西陵会长之前却还开玩笑怕她加钱……墨千珑想到他们的鲜明对比,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她倒没觉得……这两个人有多坏啊。只是他们都喜欢隐藏自己的内心,不愿被外人了解罢了。 “那这首歌……就当作是唱给你的。”墨千珑故意放慢语调,“毕竟我们现在的关系很特别了,不止是网友。” 墨孤城:“?” 墨千珑调皮的一笑:“你是我老板,我是唱歌赚你钱的员工。墨老板好!” “……”墨孤城还是一脸傲娇:“不算,所有人都能随便听。” 她要是给微电影唱了歌,以西陵辰的炒作功力,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就把歌曲传播得烂大街。既然是给自己唱的歌……那就应该是唯一的。 “那,我给你唱首不一样的?”墨千珑随后提议道。 而她也发现,孤城哥虽然爱“吃醋”,但他也真的很好哄。听自己这么一说,倒是不吵着让她拒接主题曲了。 接下来,墨孤城就一边吃着外卖,一边听珑儿给他唱歌。 这首歌,名为“海藏”。 “你若是星辰夜色, 流落海上泪珠一颗, 陪伴我颠沛成渔火, 多闪烁。 等风来倾听经过, 扬帆你我命运起落, 前方路用泥泞勾勒, 也都值得。” 不得不说,这首歌的歌词,倒还真是很适合他们。 “我,徘徊过,无助过,倔强过, 心像漂泊的孤舟,你是追随的浪朵。 梦,辗转过,期盼过,痛醒过, 如果流浪,再坎坷,不闪躲, 时光的变迁,四海潮升凝望间, 逆水如流年,情愫又怎能如烟, 当故里渐远,多庆幸有你在身边。” 墨孤城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虽然只是歌词,但还是引起了他内心一震。 多庆幸有你在身边……?所以,珑儿也是这样想的么? “月光下,我的轮廓, 寻遍海藏秘岛斑驳, 萦绕着你悠扬余歌, 多清澈。 看着你为我回眸, 云散天开温柔辽阔。 去暖透离愁的落寞, 彼此诉说。 …… 初心不凋谢,四海潮升着眷恋, 若爱是深渊,纵身漩涡也成全, 他日重逢,我仍是无畏少年。” 夜晚的时光,就在这声声美妙的歌声中,逐渐流逝。 窗外,明月高悬。一道流星悄然划过,铭记下一段甜蜜心愿。 …… 叫外卖的时候,墨千珑还做了另一件事。 她以墨孤城的名义,在单子上备注了一句:“加油”。也算是对墨家美食城开业的鼓励。 他不愿意说出口的心里话,就让自己来替他说吧。 美食城工作人员看到这张订单,激动万分。这可是孤城少爷的外卖啊! 外界都传说孤城少爷和家里的关系一直不好,他们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也确实只见到墨老爷和凉城少爷前来巡视,孤城少爷是一次都没出现过。但现在看来,人家还是一直关心着墨家的啊! 于是其他订单暂时被抛到后面,大厨们全力以赴,先做好了孤城少爷要的菜。接着外卖小哥骑着摩轮机车,火急火燎的送去天宫门,美食城那边,更是连忙派人上报给墨凉城。 墨凉城看到后特别开心,还拿着那张单子回家,第一时间告诉了父亲,“原来哥哥还是关心我们的!” 相比起感性的小儿子,墨重山还是要理性得多。接过单子仔细一看,就看出这次点单虽是以孤城的名义,但外卖单上的账号却不是孤城的,外卖应该是别人帮他点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墨重山也还是很高兴。这至少就说明,孤城有了一个能帮他点外卖的朋友。而且能让他尝尝墨家美食城的菜,好像就是让这个不回家的儿子,有机会吃到一点家常菜,这……也就很让他满足了啊! 这个发现,他并没有告诉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墨凉城。就让他多享受一点来自哥哥的温情吧…… 同时,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也让墨重山相信,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孤城真的会愿意回家,愿意和他们团聚! “对了,爹,”墨凉城绕着屋子蹦跳了好几圈后,想起另一件事,面色也重新严肃起来,“美食城那边,也接到了两湖商会的外送订单,不知道西陵辰是想干什么?他们不会想偷学我们的手艺吧?那我们还要给他们送吗?” 墨重山的反应倒很淡然:“饭店就开在那里,我们总不能将客人拒之门外。他们要是有本事,那就让他们偷吧。” “可是……”墨凉城还是觉得不妥。 “凉城啊,其实天下菜色,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么一些种类。”墨重山背负着双手,语重心长的说着,“很多的烹饪之法,也并不是秘密。但就算都照着同一道菜谱做,最后每位厨师做出来的味道,也仍是不尽相同。所以啊,这手艺,也不是那么好偷的——” 第1467章 不可辜负的心意 “是啊……不过为什么?”墨凉城也觉得奇怪。大家明明都是按照同样的方法做菜,为什么做出来的结果,却会有那么大的不同? “我们墨家美食城,采用的一向都是最好的食材和佐料,以及想让顾客在享用美味时,能够感到幸福的心。”墨重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慢条斯理的说着,“既不会为了提升口感,就一味的添加调味料,破坏了食材的天然纯正,也不会为了赚取差价,就使用劣质的原材料,以次充好。” “每次做食品项目,从原材料到加工烹饪,每一个环节爹都会严格把关!就是不希望当中出任何一点小小的差错。” “人们常说,顾客就是衣食父母,那么我们做生意的时候就应该多想一想,如果是你的父母,你又希望他们能吃到怎样的食物,接受到怎样的服务?凡事多将心比心,就可以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得更多一些。” “既然顾客照顾了你的生意,你就应该让顾客享受到和酬劳相当的回报,而不是把他们都当成冤大头来宰。只有你先把他们当成亲人,他们才会把你也当成亲人。有来有往,生意才能长久。” “爹在创业之初,就始终是以‘诚信经营,顾客至上’为理念。这样的方式,也许不能让我们像那些黑心商家一样,在短时间内牟取暴利,但假以时日,时间一定会证明哪些是该被淘汰的,哪些又是应该留下的……总之,诚信二字,永远都是竞争的核心,也是我们在商界的立足之本。” 墨凉城一边听着,也是若有所思的不断点头。 接手家族生意至今,他遭遇过很多挫败。他脚踏实地的经营,却比不上对手们的花式营销。在他的经营下,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企业利润就大幅度缩水。几次关键的季度竞争,他也都是被西陵辰压着打。要不是顶着墨家商行的金字招牌,或许他的处境还会更加悲惨。很多人背地里都说,墨家真是选错了继承人。 很多次,墨凉城也产生了困惑。到底是自己真的不适合做生意,还是现在商界的氛围,已经彻底败坏了? 之前他混的修灵界,虽然竞争更加铁血残酷,但规则却也相对简单,就是“强者为尊”。不需要有太多勾心斗角,只要拼命修炼,实力就一定可以给你带来回报。但在商场上,却不是仅仅讲拳头大。他常常感到一种“有劲没处使”的悲哀。 再加上,两湖商会迅速崛起后,也相当给了传统商业当头一棒。让人们看到,生意竟然还可以这么做。在很多投机商家跟着走上炒作道路后,就连很多原本勤勤恳恳的企业,也由于经营不善,不得不与大环境同流合污。 浮躁的商业圈,浮躁的各行各业,每个领域好像都陷入了一种“劣币驱逐良币”的怪圈,朝着脱缰的路线狂奔而去。 就算处境再艰难,墨凉城也从未想过要向西陵辰靠拢。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改善这种局面……他太茫然了。 直到今天听了爹的一番话,才让他有种在持续数日的阴雨天过后,再次看到阳光的感觉。爹的商业经验远胜于自己,同样远胜于西陵辰,他是这么说,那就一定不会错的。 商场竞争的本质,选择权最终还是在于消费者。就算他们暂时被花式炒作吸引了目光,但只要过了这段黑暗时期,他们一定也会重新意识到,产品才是根本。那么,只要坚持不懈的为市场输出最优质的产品,就可以在大浪淘沙之后,依旧屹立于不败之地! “我明白了!谢谢爹指点!”墨凉城郑重的点下了头。他有信心……要重新把他们的家族企业,发扬光大! 第二天,墨千珑又送了墨家父子一个大惊喜。 她用墨孤城转给自己的钱,给墨家父子精心挑选了礼物,同样是以墨孤城的名义送到墨家的。 毕竟,她还是觉得不能白拿人家的钱。既然孤城哥一定要她收下,那就用这笔钱,多为他做一点事吧。 而且接触了这段时间,她也很清楚孤城哥只是傲娇,不愿意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其实在他心里,还是很在乎家人的,那么,他肯定也是想给家人送礼物的。 一边思考着墨家父子实际的需要,同时墨千珑在浏览网购页面时,也会想想如果是墨孤城本人,他又会挑些什么礼物。 最后送到墨家的礼物,给墨重山的是一条真皮腰带,系上后仿佛连身价都抬了几个档次;给墨凉城挑的则是一块星空手表,表盘设计得就像是神秘的星空,不仅美观,也体现出一种商界精英派头。 以往视频聊天时,墨千珑就注意到墨叔叔的腰带旧了,他却一直没有换一条新的;凉城哥没有手表,每次要查看时间,还要手忙脚乱的切换玉简界面。这些小细节,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墨千珑却替他们注意到了。而她也是想着,礼物既要实用,也要衬得起他们的身份。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有时一身得体的打扮,在各种场合确实都是很加分的。墨叔叔和凉城哥都在经商,时不时就要和客户见面,出席各种活动等等,他们的穿着就更是不能忽视。就让自己送他们一点“锦上添花”的配饰吧。 并且,让他们随身佩戴着“孤城”的礼物,就好像是孤城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一样。不论是对墨家父子还是墨孤城,应该都是一件很温馨的事。 收到礼物后的墨家,果然是陷入了一片欢腾中。 这次的快递签收,和外卖单据不一样,是看不到具体的购买人账号的。就连墨重山也忍不住想着,难道礼物真是孤城送的? 说起来……薄凉小姐曾经答应过,她会努力温暖孤城,看来孤城果真是因为薄凉小姐而改变? 还有昨晚的外卖事件,那个帮孤城点外卖的朋友……莫非也是薄凉小姐?啊,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而且,这也完全说得通,她是美食城的代言大使,对这里的各种菜色都很熟悉,之前也刚刚带了他们的外卖去剧组探班—— 墨重山想着想着,也就想岔了。毕竟双墨继照片事件之后,就再度沉寂了下去,网上从没见过两人互动。缺少了实锤,只靠cp粉的yy,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珑儿每晚陪伴孤城工作一事,墨家父子都不知情。墨孤城固然是不会说,墨千珑也没有任何要向墨家邀功之意。她只希望有一天能够重新修补他们的父子关系,至于墨家人是否会对她感激,她都不甚在意。 正因为对双墨情况不够了解,墨重山首先想到的,自然还是有着大量实锤的“凤墨”。现在的他,只是一心沉浸在对凤薄凉的感激中。 之前薄凉小姐还请人治好了凉城的病,两个儿子都欠了她的情,她可真是墨家的大恩人哪! 还有珑儿……之前珑儿把孤城笑的截图制作成表情包,下面还配了一行“我没笑,你看错了”的文字,发给墨凉城。墨凉城收藏后,还转发给了墨重山。 珑儿并没细说这截图是从何而来,有了之前照片的先例,墨家父子也就都没细问。墨凉城已经欢欢喜喜的用起了表情包,墨重山也将这张图片设成了玉简壁纸。同时也令他感慨,大儿子从小到大都是一副冰块脸,就连自己这个爹,都没见过他笑得这么可爱的样子啊…… 凉子和珑儿都这么好,有她们在,相信孤城也总有一天会回头的!墨重山感到了无比的信心。如果这两个好女孩都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那他可就真是……人生圆满了啊! 对着镜子,他认真的扎起腰带。嘿!真精神! 一旁的墨凉城,同样是爱不释手的捧着星空手表,欢喜了老半天,又忙不迭的去给墨千珑报喜。 “珑儿珑儿,我跟你说,哥哥给我们送礼物了!” “哥哥昨天才刚点过我们墨家美食城的外卖,今天又给我们送礼物啦!你看,这就是他送我的手表!好看吧!” “你看……我爹一直在那边对着镜子挺肚子呢!他也很喜欢哥哥送的腰带!看来哥哥真的被凉姐改变了!” 看着玉简那边蹦蹦跳跳的墨凉城,欢喜得就像是个第一次收到礼物的小孩子,墨千珑也忍不住淡淡一笑。 “那很好啊!你们之后也要好好表现,孤城哥还是很关心你们的。” 她并没有说出礼物的真相。能看到墨家父子这样灿烂的笑容,她就觉得足够了。 “凉城哥,墨家美食城就要正式开业了,各方面的运转都需要资金支持吧。现在账面上还宽裕吗?需不需要投资?”而后,墨千珑又询问道。 墨孤城昨晚转来的钱,墨千珑一点都没想过要花在自己身上。给墨家买过礼物后,她又想到了投资墨家美食城。如果这笔钱,能让他们在之后的商业竞争中不用那么辛苦,那就一切都值得了。这应该也会是墨孤城希望看到的吧。 “需要需要!”听了她的提议,墨凉城开心的连连点头。但稍后他细想了一下,觉得珑儿已经为墨家做了很多,自己也不能再欠她这么大的人情,又摇头道:“没关系的,我们暂时可以正常运转的。珑儿,你不要费这个钱了。” “没关系呀,我现在也是很有钱的!”墨千珑故意扮小富婆,“我这次帮两湖商会的微电影唱主题曲,赚到了很多钱。而且,都是存在灵界大陆账户上的,我在这边也用不上嘛。” “……西陵辰不是好人。”听到对手的名字,墨凉城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珑儿,你还是要尽量和他保持距离,别被他给坑了。” 想到墨家兄弟这如出一辙的反应,墨千珑忍不住的想笑。 西陵辰到底做错了什么,所有人都要告诉自己,他不是好人? 当天晚上,墨凉城还拿着手表去给江晓黎炫耀。他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有了好东西,就忍不住要拿给所有亲近的人看。 “哼,你很喜欢嘛?”江晓黎的表情却是有些不爽。小橙子喜欢这块表,都快要超过喜欢我了! “你等着,到时候我也给你送一块过去,保证比你哥哥送的更好!” 在墨凉城惊喜的等待中,他收到了江晓黎的礼物。 也是一块手表。而且是……蓝色卡哇伊兔子手表。 这……可爱是可爱,但未免也太幼稚了,像是五六岁的小孩子戴的……如果自己戴着这块手表去谈生意,墨凉城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客户们异样的眼神了。 但毕竟是江晓黎送的,于是在她兴冲冲的打来通讯,问他收到礼物的感想时……墨凉城还是很没骨气的笑着说,“好看,自己很喜欢”。 “就是嘛!”江晓黎顿时得意了,“就说我的眼光肯定比蘑菇橙好!那小橙子你以后一定要每天都戴着它,就好像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一样哦!” 她都这么说了……自此,墨凉城就左手一块星空手表,右手一块兔子手表,毕竟哥哥和小黎都不可辜负。 *** 爱情,对一部分人是甜蜜,对另一部分人,却也是沉重的负担。 对易昕来说,剧组就像是一个属于她的新世界。在这里,她不用再面对父母的管束,也不用面对同学的排挤,剧组的大部分人都对她很好。她更是可以在戏里成为另外一个人,体会一种和过去不同的人生。她是喜欢这里,也享受着这种难得的新鲜空气的。 但,她的私密空间,却在今天突然被打破了。 容凰从没跟她说过一声,就以探班为名,突然出现在了剧组。 而且,他还给这里的所有人都带了礼物,就算是最不起眼的工作人员都有份。他这位富家少爷出手,这些礼物的分量,自然是还不轻。 他还会对他们略微躬身,说着客气的漂亮话,“拜托大家多照顾昕昕。”他的一切都让人挑不出错处,就像是一个最完美的男友。 第1468章 伪装的爱 “少爷……你怎么会来?”其间,易昕也曾小心翼翼的询问过他。 “当然是来探我女友的班啊。”容凰笑得一脸温柔无害,甚至还抬起手指,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顺便也来看看你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我可舍不得我的昕昕每天太辛苦。” “……”感受到他的碰触,易昕整个人都是僵直的,表面上却不得不生硬的扯了扯嘴角。她不知少爷能否看穿自己的恐惧,有时候她觉得他们都是演员,在人前就扮演恩爱,却把一切的黑暗和不堪,都留到幕后上演。 明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水火不容,容凰此刻的柔情,不但没有令易昕放松警惕,反而让她更加戒备。她猜不到他又想到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在他面前,自己永远都是任由宰割。但他现在既然在笑,她也不便再把过去的冲突翻出来惹他不快。 或许,这就是一种鸵鸟心态,她不愿面对不知何时到来的暴风雨,只能指望这和平假象,维持得越久越好。 远远的,谢少琛也在悄悄打量容凰。 那个人就是容凰少爷……天振商行的太子爷,也是杨露娜一心惦记着,却把她彻底毁掉了的人…… 当初刚签下杨露娜时,她曾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控诉过,“那个抢走了少爷的贱人”。如果仇恨能够刺激她奋进,谢少琛是无所谓她是否会被仇恨吞噬的。所以他也习惯了拿“少爷的新女友”来提醒她。 他会在她耳边循循善诱,告诉她只要她爬得够高,就可以让她记恨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反之,她就只能作为一个失败者,看着他们结婚生子,安度一生了—— 正因为自己心中时刻都被嫉妒环绕,在必要的时候,他也很擅长挑动别人的仇恨。杨露娜等于就是被他用仇恨培养起来的。她对那个新女友的恨,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她立志要毁掉她。这次杨万弘的死,就更是让这股恨意烧灼成了燎原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早前对谢少琛而言,只要能让杨露娜成长起来,为自己赚钱,帮助他成为大牌经纪人,他是根本无所谓将一个无辜的女孩投进去当牺牲品的。直到近期,他才知道那个曾被他反复利用过的“新女友”,竟然就是angel。这就让他有些为难了。 他当然是不希望angel受到伤害,但就算他现在停止对杨露娜灌输仇恨,当初被他散播下的种子,却也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而且当中还隔着一条人命,永远无法弥合…… 杨万弘葬礼结束后,重新回到公司的杨露娜,确实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自己再给她接什么三级代言、资本酒局,她都照单全收。她一心一意的向上爬,业绩逐渐超过了公司内的很多女艺人。只要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谢少琛是有希望在同组经纪人面前扬眉吐气的。但一想到她全部的动力都在于报复angel,这就让他不知道该喜该忧。 指使群演找茬、*药事件、s扰通讯、泼油漆等等,根据他的调查,应该都是杨露娜做的不会有错。她倒真是把自己那套“小人手段”都学全了。 谢少琛琢磨着,是该找机会提醒一下angel,至少让她有个防备。但他也不能明着说出杨露娜的名字,否则撕破了脸,以她近期的上升势头,要是抛弃自己,另去跟别家经纪人,那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可就都成了为人作嫁啊…… 今天冷不丁看到容凰,这个自己和杨露娜无数次讨论过的人,就真实的站在不远处时,谢少琛心里就不自禁的发憷。在他面前,自己值得心虚的地方可太多了啊…… 谢少琛其人,说好听点是识时务,说难听点就是欺软怕硬。他敢逮着徐雯雯恶整,也不过是看准了她一个普通学生,就算要报复都没本事,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但以他对容凰少爷的了解……当初的杨氏财团在商场上也算是有名有姓,照样被他整到破产,他的财力和手段,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作为杨露娜的背后经纪人,而且是从没消停过,一手搞出过不少事的人……谢少琛猜想,容凰少爷应该也是知道有自己这号人的。他声称要封杀的人,自己却不知死活的去捞起来,这可算是公然跟他对着干了—— 再加上近期和angel的接触……杨露娜跟他说过,容凰少爷从小就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他的独占欲很强,强得可怕,也包括女友,同样是被他视为自己的私有物品。她曾断言,那个新女友也绝不会有好结果。不是被他厌倦后抛弃,就是被他疯狂的爱摧毁。 虽说自己对angel是从没有过那方面的肖想……但容凰少爷会怎么想,就不是他能控制了啊!万一被他看不顺眼,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是趁早溜吧…… 在被容凰注意到之前,谢少琛极力降低存在感,快步退出了人群。 另一边,易昕仍被容凰拉着,和剧组工作人员打招呼。 容凰和他们攀谈,不断引着他们说关于自己的事。表面看来,是男友关心自家女友,连一刻都离不得,忍不住想了解她在剧组的一切,很多人都忍不住捂嘴偷笑,用暧昧的眼光对两人来回打量。但易昕却很清楚,她只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和对方交往过密,是否有过“背叛”他的行为…… 比如说,如果对方能说出自己过多信息,喜欢什么,爱吃什么,最近刚追过什么电影的话,说明自己平时和这人一定聊过不少……再比如说,对方说到和自己一起吃便当,一起逛街之类的日常趣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少爷眼里,一样会被他视为越线…… 这些工作人员并没有什么心机,他们怎么架得住,这藏在甜蜜背后的刀子呢?何况,容凰的表现又是那么完美无缺,他们根本不会意识到,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他会拿着他们提供的情报,在背后对她秋后算账。 但,男友关心女友的日常,易昕是根本没有立场去阻止的。就算她拜托他们不要说,也会被视为“女孩子害羞”,反而更会加倍的打趣自己。说不定还会故意编造出什么暧昧八卦,要让少爷吃醋……那样的话,自己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 这一刻,她只感到一阵阵的凉意从心底蹿升而起。如果容凰真的越来越多疑……就连她在剧组无意中接触到的人,他都要一个个的去套情报,那恐怕她今后真的没法再信任任何人了。包括路旁刚好来搭讪的人,她也会本能的怀疑,对方是不是少爷派来试探她的……那么,她会对所有的人都心怀恐惧,她的世界会变得更小,小到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这,也就是他的目的吧。 “昕昕,你们真的好幸福哦!”这个时候,还有位道具组的小妹捧着脸蛋,眼泛桃心的打量着他们,“你的男友又帅又有钱,对你又这么体贴,简直是人生圆满了呀!可羡慕死我啦……” “谢谢你祝福我们。”容凰微笑着向她点了个头,绅士风度尽显,“你一定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看到那位小妹再次闭眼陷入陶醉,易昕却只感到恐惧无奈。 少爷在其他所有人面前,都扮演着完美男友的角色……自己的父母、徐雯雯、自己的同学、同事,他们都被他欺骗了……大家都认为,他能和自己交往,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没有资格不满意,她的惶恐,她的痛苦,都是他们眼里的“作”、“身在福中不知福”,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真的没有人…… 所以,被他揽到身侧时,她也只能配合着装出很幸福的样子。同时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已经被抽干成了一具空壳。 最后的最后,容凰又拉着她,去跟容霄打招呼。 不管她有多么不愿意……但如果这时表现出一点点抗拒,都会再次被少爷坐实了不忠,那么她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她只能极力装作若无其事,跟随在他的身边,去走近那个自己最在乎的人。 “霄哥,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哪。”容凰勾唇一笑,仍是那般的绝美,“在学院里,大家都说,我是你的接班人。不过,天圣的传奇校霸就只有一个,我始终是甘拜下风的。” “离开学院之后,你混得更加有声有色,到处都能听到你的名字。果然,是金子,走到哪里都会发光啊。” 这番话,只有易昕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 被人评价为“平分半壁江山”,就是他记恨容霄的根源。因为,他是真的很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东西。 “大家看得起而已。”容霄倒是没当回事,只将他看成一个普通的后辈,这时自是随口教导几句,“他们说那些,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之前回去的时候就说过,别管在学院里混得多好,混出什么地位,那都是虚的。等你走上社会,就是一个新的开始,这才是你真正要奋斗一生的舞台。能在外头开辟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才称得上真正的强者。” 容凰淡淡一笑:“霄哥的教导,我都听懂了,一定会谨记在心。”而后,在易昕全无准备之下,他忽然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更加挑衅的直视着容霄。 “在你离开学院不久,我和昕昕就已经正式交往了。昕昕一直都很崇拜你,能得到偶像的祝福,应该是我能送给她最好的礼物。如何,霄哥也会祝福我们吧?” 易昕紧张得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在那些工作人员面前,她可以逼着自己去伪装,但在容霄面前……她却要如何跟自己的男友“秀恩爱”呢? “那是自然。”或许是她平时就经常一副胆怯的样子,容霄也没看出什么异常。答应过后,又顺口叮嘱道:“都是男友了,以后要多照顾人家。” 容凰缓慢扯起唇角,那笑容怎么看就怎么危险:“不用霄哥说,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心、爱、的‘女友’的——” 他一边说着,更加搂紧了易昕。那力道大到让她肩头发痛,就像是要生生勒断她的骨头一般。 易昕知道,他就是有意在容霄面前,宣示他对自己的主权。他们是“情侣关系”,自己的大事小事,都是他这个男友的事,不劳“不相关的人费心”…… …… 好不容易撑过了这段身心俱疲的交际,今天的戏也快要开拍了。 “少爷……我就要拍戏了,你……”易昕正踌躇着,该怎样委婉的让她离开,容凰却是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迅速接口道: “从今天开始,你的戏份会增加。第一次尝试挑大梁,千万不要紧张,我也会继续待在这里陪你。你缺乏勇气的时候,就看看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少爷……你,要留在这里?”易昕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的女友人生中的重要时刻,我又怎么能留下你一个人面对呢?”容凰微笑说着,手指顺势下滑,温柔的轻抚着她的脸蛋,“怎么,有什么不方便吗?” “……不,没有……”从这句深情款款的问候中,易昕却是听出了显见的威胁之意。如果自己执意拒绝,恐怕下场是会非常凄惨的…… 那之后,易昕换了衣服开始拍戏,容凰则是搬了个小板凳,一直坐在边上看。 其他人都觉得,这很浪漫,也希望自己的男女友,能这样陪着自己工作。只有易昕知道,他就是想近距离的监视自己…… 今天的戏,易昕演得很不自然,前前后后ng了很多次。那种自由自在扮演其他人的感觉不见了,她觉得自己始终还是自己,那个被束缚在小世界里的自己,那个逃不出少爷掌控的自己。 她就像被塞在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这么多天的自由,好像只是让她隔着瓶壁,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上端的瓶口,却始终是被塞得很紧。今后,还会越来越紧…… 在导演看来,只当她是因为沉浸在恋爱中才不专心,于是又调侃了她几句。不过因为少爷在场,倒也对她表现了极大的宽容。 第1469章 挣扎 当天的拍摄,就在极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不过,这个“极不愉快”,只是就易昕个人而言。其他人还大多是表示,“吃狗粮吃到饱”的。 最后导演也无奈的决定提早收工,让这对小情侣赶紧去约会。 面对很快迎上前嘘寒问暖的容凰,易昕只能惶恐的表示,自己拍了这么久的戏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宿舍休息。 令她松了口气的是,容凰也没有在此多纠缠,爽快的答应送她回宿舍。揽着她离开时,又专门去向容霄道别:“霄哥我们就先走了。”易昕不知该如何面对两人,也只能仓促的向容霄点了个头。 回宿舍这一路上,容凰都会温柔的和她有说有笑,表现都还是挺正常的。两人也不时会接收到过路学员羡慕的注视。 易昕忽然意识到,在其他人面前,他还要扮演完美男友的假象,所以应该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那么今后,只要自己尽量避免落单,多在有外人在场的地方和他接触,应该还是能暂时保证安全的…… 被他的喜怒无常折磨了这么久,易昕的心态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前,她天真的给了他很多次机会,只要他求和,她就会选择原谅,她真的相信过他会改变,相信他们可以好好走下去。直到如今,她才意识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少爷的占有欲不但不会消退半分,反而还会因为她的步步退让而变本加厉。他们之间,只能重复着伤害,原谅,又再次被伤害的循环,周而复始。 那些伤痕,那些黑暗的记忆,都在她的内心中残留下了深深的恐惧。现在就算他再对自己深情款款,她也不会感到甜蜜,她的神经只会更加紧绷,提防着他不知何时就会变脸。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只剩下绝望的挣扎和自保求存。和自己的男友在一起,费尽心思考虑的,竟然都是要怎样避免被他伤害,易昕想想也会觉得很可悲。 但是,她不敢说分手,她怕这会刺激得他更加疯狂。她只能先尽量顺从他,然后等待,等他有一天厌倦了这段感情,就会毫无留恋的甩掉自己。就算是分手,主动权也应该是掌握在他手里的。 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感激他的抛弃。 终于到了宿舍楼下,易昕悄悄的呼出一口气,仿佛从地狱重新回到人间。她壮着胆子,向容凰请示道:“那,少爷,我就先上去了……?” 正当她要拉开铁门时,容凰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狠狠按在墙壁上。瞪视着她的双眸中,那片温柔的保护色果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缓缓积聚而起的,又是她熟悉的狠戾。 “你跟容霄都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让我多照顾你?” “他……”易昕软弱的望着他,“他只是随口一说啊……” 现在正是中午,学员们大都去吃饭了,宿舍楼下空空荡荡,偶尔有人经过,也会将他们当成一对说悄悄话的小情侣。 因为没有人会看到,所以他不需要再伪装。 所以他又暴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呵……你把我当傻子么?”容凰嗤笑,目光如同最寒冷的刀锋,从她周身寸寸刮过,“你惦记了那么久的人,现在终于跟你朝夕相处了,你能不表现得如狼似虎么?嗯?” “少爷,你不要这样说……”易昕努力寻找着能让他接受的说法,“霄哥,他已经有女友了,而且他很爱他的女友……就算你不信任我,但是只冲着这一点,我跟他也一定会保持距离啊……” 容凰笑了。 他再次打量着易昕,就像是在探索着一件稀世珍宝。 “原来我的昕昕还是道德模范啊?”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冰冷的手指,在她的肌肤上带起一连串的颤栗。 “他已经有女友了,所以要保持距离,那没有女友的男人就可以随便接近了是不是?” “西陵辰为什么要给你加戏?”他话锋突转,问起了另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 “他给我加戏,也是我的错吗……”易昕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动辄得咎”。 “啊,不,”容凰竖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轻摇了摇,“只是因为太了解他的作风,所以觉得很奇怪而已。没有好处的事他怎么会去做?你看,你又没有名气,又没有背景,没受过专业的演技训练,长得也算不上多么惊艳的漂亮,更重要的是,又没有人给你投资……那么,给你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新人加戏,他又能得到什么?” “你能告诉我,”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你究竟让他得到了什么吗——?” 言下之意,仿佛在暗指他们有什么不纯洁的关系。 易昕的双眼无助的张大,一滴清泪终于从眼角滑下。 又来了……从容霄,到戴杭,再到西陵辰,到任何一个和自己说过话的男人……每个人,每件事都可以成为战争的导火索。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自己,她不能有朋友,不能有生活,她只能有他一个人…… 这无望的纠缠,几时能休? …… 那天,从易昕的宿舍离开后,容凰就破天荒的联络了杨露娜。 “打这个通讯就是要告诉你,今后你尽管放手去整易昕,这一次我挺你。”他只是这样简单的说了一句。 徐雯雯将易昕的近况告诉他之后——其实也用不着她汇报,昕昕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中——以他的势力网,自是轻而易举的查到了幕后主使就是杨露娜。 于是他联系她,但不是让她收手,不是为昕昕出气,却是直接声称要做她的后盾,和她一起来整自己的女友! “……”玉简另一端,杨露娜沉默了很久。她似乎在揣摩他的话中真意。 “哈……哈哈哈哈……”似是终于有了结论,在发出几声破碎的冷笑后,她忽然就失控的狂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等到了你对她厌倦的这一天……少爷啊少爷,终究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我从一早就预言过,你们两个绝对不会有好结果!今天的她,就是昨天的我!……” “你别误会了。”容凰冷冷的打断了她,“我并不是对她厌倦,我也永远不会对她厌倦。至于我的目的,你没必要知道。” “找你合作,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把事情办得让我满意,当初的账就一笔勾销。我也会在你的演艺事业上推你一把,算是对杨叔的补偿。他的离世,我的确也感到遗憾。” “但是——”容凰的声音再度阴冷了下去,“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在分寸之内,我就都会为你收场。但要是你敢滥用我给你的权力,让昕昕受到过度的伤害……那么杨叔的今天,就会是你的明天!你最好把这句话给我记牢!” 结束通讯后,看着逐渐暗淡下来的玉简屏幕,容凰眼中,依旧徘徊着一股浓郁的冷色。 他并不想伤害昕昕……他只是希望她在外面受多了气,能自动离开剧组,也不用由自己来当这个恶人。 从她去拍戏之后,她的世界变大了,认识的人更多了,他不止一次的感到,自己快要抓不住她了。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若是由自己直接折断她的翅膀,就算让她留下来,她也会心不甘情不愿。所以,干脆就先让她在外头碰得头破血流,再来依靠自己这个安全的避风港。 那时她就会明白,真正能够保护她,真正疼爱她的人,就只有自己—— …… 容凰的通讯,令杨露娜又悲又喜,她尽情的哭哭笑笑了好一阵子,才抬手抹干面上的泪痕,又拨出了另一道传讯。 “谢经纪人,在剧组过得还好么?跟柳茉姐共进午餐了么?”她的声音,不再是如先前和容凰通讯时的疯狂,而是换上了一种刻意伪装的甜腻。 一边说话,她也随意翻看着腿上的几份文件,即使明知对面的人看不到,唇角仍是扬起了一个魅惑的笑容。 “有事,当然是有事呀……我是第一时间来告诉你,这次我又接到了几个广告case,都是国际上很有影响力的品牌。我可是很努力在完成你给我的工作的,没有不务正业哦——” 谢少琛前几天让她“把重心都放在工作上,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尽管他说得委婉,杨露娜却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事。所以,她现在就要用实际行动来打他的脸。 她现在所在的,是一个酒店的房间。凌乱的被褥,见证了刚才在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杨露娜还穿着一身睡衣,反正房里没有其他人,她慵懒的换一个姿势,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曾有过约法三章,只要不影响工作,就不会干涉对方的私人生活,希望你遵守约定。而且要说乱七八糟的事,你自己搞出来的也不比我少吧?我还没有抱怨过你什么呢——” 谢少琛脸色沉了沉。他听得出来,她说的是自己最近整徐雯雯的事,她竟然也在背地里派人调查自己?! 虽然一直以来,谢少琛对别人窥探得无孔不入,但正因为知道自己有多少见不得光的黑暗,所以他更是格外注重自己的隐私。 网上曾有个帖子说,如果突然有了某种超能力,自己最想对别人做的事,往往也就是最不想让别人对自己做的事,谢少琛就深深有这种体会。 “况且,当初不也是你一直告诉我,只要爬得够高,就可以报复我想报复的人吗?”杨露娜继续甜甜的说着,话里却不难听出一丝残酷,“怎么,你现在认识她了,心疼她了?” 谢少琛暗自皱眉。有些话是并不能明说的,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更偏向angel,以后她只会什么事都不跟自己说,那要知道她的谋划就更难了。 “我要心疼什么?”他只能尽量装作满不在乎,又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我是怕你做得太过分,到时候给捕快逮住了,那你的事业就全毁了,我也得跟着你完蛋!” 杨露娜咯咯的笑了起来:“你放心,少爷已经答应过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帮我善后的……呵,呵呵……”她再次笑得颤抖,“我早就说过了吧,被少爷看上,同样是她的不幸。少爷未必真有多么爱她,只是他痛恨背叛。为了实现绝对的忠实,他可是不惜打断她的四肢,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 “少爷的爱,是她根本就承受不起的!她什么东西啊?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成天只会装可怜!除了死读书,根本没有社会阅历,看到一点负面的东西就只想着要逃!” “只有我……我和少爷才是天生的一对!我懂他的抱负,我也能包容他的黑暗,我们可以一起纵横商场,可以一起讨论阴谋诡计,我就是他的左右手,是他最忠实的伙伴!” “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既然他想把我,安排成困住他女友的那堵墙……那我也会好好利用他给我的机会,给他一个很大很大的惊喜的!” “不过呢……吃水不忘挖井人。”她好不容易重新平复下情绪,再次对着玉简笑了笑,微仰起头,让泪水沉淀在眼底,“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毕竟也是你拉了我一把,我也告诉自己要报答你。” “现在我的经济状况好转了,送你的礼物,已经在路上了,希望你会喜欢。” “以后再有好的资源,可别忘了继续介绍给我。mua!”对着玉简,她熟练的送出个飞吻,就挂断了通讯。 当初那位高傲的富家小姐,那位视清高如生命的天之骄女,现在果真已经被打磨成了完美的交际花。她烈焰红唇,周转在无数富豪之间,倾尽了美貌与温柔,而这一切的付出,却也不过是为了挣扎求生。 想到自己的改变,杨露娜再次微笑起来,泪珠也紧跟着成串滚落。 …… 另一边,谢少琛不知如何劝阻杨露娜,独自在屋里烦躁的转着圈。 这时,门铃响了。 “你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包裹里是一个玉简,或许就是杨露娜所说,送给自己的“礼物”。 给我玉简干什么?谢少琛满心狐疑的掂量着,难道里面装了监控软件? 这个玉简,他初步查看,倒的确是全新的,也没找到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只是,当他打开通讯录的时候,里面竟然出现了一排青楼女子的联络方式。 谢少琛的脸顿时就是一黑。 杨露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第1470章 指甲油 易昕原本以为,今后容凰就会天天前来督工,她是再也没有自由日子可过了。 却不料,第二天当她战战兢兢的来到剧组时,连拍了几场戏,却都没有看到容凰。玉简上也是风平浪静,没有他的任何讯息。 一天过去了,容凰没有再来探班。 接连数日,他都没有在片场出现。 好像有人将瓶塞暂时打开,让易昕有机会呼吸了几口新鲜口气。 她所渴望的自由……她以为再也不会有的自由,竟然又回来了么?她还可以像曾经一样,做回那一只出笼的鸟儿么? 但,即使是飞,她也飞得跌跌撞撞。 当翅膀被锁链束缚了太久,鸟儿也会逐渐忘记飞翔的本能。它会逐渐安分下来,乖乖待在笼子里,做一只家养的宠物,只要每天靠主人送来的饮食清水维生即可。或许,这也正是容凰所希望的。 他要的,是就算打开笼门,笼里的鸟儿也不会飞走,是从身到心的完全臣服。 易昕并不想让自己变成这样,失去所有的自尊,成为他一个人的所有物。所以她还是逼着自己振作,她下了更多的苦功去研究演技,努力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更重要的角色。 如果她在剧组可有可无,又没有后台倚仗,那么很可能有一天,她也会像徐雯雯一样被轻易的换掉。只要少爷一句话,就可以剥夺她在这里的生存空间。她没有能力反抗少爷,那么至少,她要博得导演和主创人员更多的好感,让他们在那一天真的到来时,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弃自己。 这几天,容凰没有出现,易昕在剧组却也遇到了不少磕绊。有时是一场很辛苦的戏,群演不断出错,她也被连累着反反复复的演;也有时是她拍戏回来,发现放在小板凳上的水瓶和剧本都被偷走了;还会有工作人员鸡蛋里挑骨头的喝斥她……好像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在联合起来和她为敌。 易昕很清楚,这应该都是少爷在背地里给她使的绊子。自己是少爷的女友,原本是这些工作人员巴结的对象,能让他们齐齐调转风向针对自己,也就只能是少爷本人下的指令了。他就是想用这种方法,让她知难而退,尽早离开剧组。 他越是苦苦追逼,易昕就越是不想认输。所有的压力,她都默默的抗了下来。拍戏ng,她就任劳任怨的重拍,反正大家都看见了,不断出错的是群演又不是她;剧本,她之前就做过备份,作为学霸,她早就习惯了保存好每一份重要资料;被工作人员训斥时,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她都保持谦恭有礼,让对方挑不出她的漏洞。 容凰强横施加的压力,就被她以这种种柔和的方式巧妙化解。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就算“以柔克刚”。 在她的谨慎中,总算平安度过了好几天。而这一日,剧组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那件事与她无关,是发生在珂美和江彩妮之间的。 起因是,江彩妮走进临时休息室换衣服,当时里面就只有珂美一个人在。她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两只光着的小脚都踩在椅面上,正在仔细的给脚趾涂着指甲油。 江彩妮最初只是随意瞟了她一眼,心里暗自嘲讽了一句她的坐姿,就想走进里间。但这么一瞥,却让她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珂美手里那一瓶,竟然就是自己新买来不久的指甲油! 她竟然拿自己的指甲油……涂在脚上!江彩妮心里有一团火“轰”的一下就炸了。她是打算用完之后再偷偷放回去,让自己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拿她擦过脚的指甲油继续擦在手上吗?她……她竟敢这么羞辱自己!该死! “谁让你动我的指甲油!”江彩妮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劈手就从珂美手中夺过指甲油。看到转眼就被她用掉了一小半的瓶子,江彩妮是那个心疼那个恨啊! “彩妮姐……”珂美楚楚可怜的望着她,“你误会了,这不是你的指甲油……你还给小美吧……”一边说着,她还艰难的踩上拖鞋,试探着来争夺指甲油。 “你当我瞎啊!”现在休息室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看到她竟然还要给自己装白莲花,江彩妮就气不打一处来。揪起她的头发,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她脸上,余怒未息,紧跟着又是一脚重重踢上她胸口。 珂美惨叫一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狼狈的摔倒在角落里,还碰翻了衣架和几把椅子。 江彩妮又是心疼的捧着指甲油检查了好一阵子。越看越心疼,越心疼越恨,忍不住就又要冲上去教训珂美。 休息室内的大动静,至此也终于惊动了外界。包括司空圣在内,很多工作人员都跟着冲了进来。 “江彩妮!你又在干什么!”屋内的情况一目了然,看到委顿倒地的珂美,司空圣的心都在滴血,几步冲上前抱起她,不住轻言细语的安慰着她。 “你来得正好!”江彩妮自认理在自己一边,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客气,“你的女人趁我不在,拿我新买的指甲油涂在脚上!你替她给我一个说法吧!” “还什么说法?你都把她打成这样了还要什么说法?”司空圣已经愤怒得失去了理智,“用你指甲油你就可以打人?你那指甲油金子做的?那你动了我女人,我是不是还能杀了你啊?” “圣哥哥……”珂美虚弱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你不要跟彩妮姐吵架……而且这件事,彩妮姐是真的误会了……这瓶指甲油是小美自己买的,可能只是刚好是同一个品牌吧,真的不是她的指甲油……” “你还敢睁眼说瞎话……!”江彩妮气得脱口就骂。 “你闭嘴!”司空圣狠狠打断了她,转而安抚珂美,“你继续说。” “彩妮姐那一瓶,我也不知道她放在哪里了,但应该就在休息室的抽屉里吧。”珂美轻声轻气的说着,“所以她才会一看到我这瓶,就误以为我偷了她的……好好找一下的话,应该就可以解开误会了……” 司空圣阴沉着脸站起身,开始动作粗暴的将抽屉一只只掀开。听着那丁零哐啷的声音,江彩妮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微妙的不祥预感。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算计了……? 终于,司空圣在一只抽屉里,翻到了一瓶一模一样的指甲油。 “江彩妮你看清楚了!”司空圣将那瓶指甲油摔到她面前,“这才是你自己的指甲油!你自己的东西,你连好好找一下都不愿意,你就冤枉小美,还把她打成这样!到底是谁睁眼说瞎话?我看你就是专门冲着她来的吧!” “这……”江彩妮现在确实辨认出,抽屉里这瓶才是自己的指甲油,那么刚才引起冲突的那一瓶,倒的确是珂美的……但是,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知道了!她是故意的!”想通了其中关节,江彩妮简直恨的牙痒,“她就是故意买了一瓶跟我一模一样的指甲油,然后设下这个圈套来陷害我!她这是在玩苦肉计,她……” “行了你就别狡辩了!”司空圣一脸厌恶的一摆手,“小美就是买了瓶指甲油,刚好跟你的一样,怎么就成故意的了?哦,全天下只有你能用这款指甲油?别人买了就是模仿你?你怎么那么金贵呢?你公主啊?你独一无二?小美还不稀罕跟你用一样的东西呢!” “还说小美玩苦肉计,她犯得着拿自己的命来跟你玩苦肉计吗?你觉得她陷害你,那你别动手打她不就行了!你不动手,她是还能拽着你的手扇自己巴掌啊?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毒呢?” 江彩妮气得难以言喻。的确,这一局她认栽。珂美就是把自己算准了,算准以自己的脾气性格,看见那一幕一定会动手打她。接着她就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到司空圣面前装可怜求安慰——到最后还证实指甲油的确就是她的,啪啪打脸,行了她是无辜的小白莲,恶人全是自己一人份的! 事情成了这样,她还真是百口莫辩。相同款式的指甲油就摆在市场上卖,她根本无法证明珂美就是成心跟自己买的同款。 退一步说,就算珂美真是看见过她的指甲油,觉得很喜欢,想买一瓶一模一样的,那又怎么样呢?还是无法证明她买来是为了陷害自己啊!设不设局,那都是她内心层面的东西,自己又不是神仙,要怎么对她心里的想法证实证伪啊! 再加上她又受了伤,现在时兴的就是谁更惨谁最大呗!自己在这个局里就是已经死透了! “圣哥哥,真的不要怪彩妮姐了……”珂美还在那边柔柔弱弱的扮着好人,“而且,小美也没有很疼……圣哥哥揉揉就好了……”说话间还拉着他的手,按上自己起伏的胸脯,微泛泪光的大眼睛直勾勾的凝视着他。 这双重诱惑,让司空圣是更加怜惜她了。 “江彩妮,我之前就说过,没有下一次了!如果你再敢欺负小美,我一定把你赶出剧组!既然你非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那咱们就看看谁比谁狠!你是演员,我是投资商,你的路我说了算,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剧组你不用来了!你的角色我会找其他人顶替,你现在就滚吧!不就是戏份重拍吗?老子有钱!” “圣哥哥,不要做得这么绝……”珂美还在极力向他求情,“事情闹成这样,可能我和彩妮姐确实不适合继续待在同一个剧组了,但是,之前她也为这个角色付出过很多的努力,小美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戏份都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如果要另外找人重拍的话,要花很多时间,剧组的拍摄进度都会被耽误,那我们就给西陵会长添麻烦了……” 司空圣叹了口气,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滴:“那好吧,既然小美你都这么说了,那已经拍完的就算了……但是还没拍的剧情,全部删掉!就当它没有!片酬也要压到最低,省出来的部分就当给小美付医药费了!” “但是,彩妮姐是女二号啊……”珂美假作烦恼,“如果女二号的戏份太少,会显得很奇怪吧……?” “那好办!她那个角色干脆就女二变女三!我是投资商我说了算!反正也就是个不讨喜的反派,降个番位有什么大不了的?”司空圣的结论正中珂美下怀,“况且谁说校园电影女二就必须是恶毒女配啊?是女主的闺蜜不行吗?嗯,那就这么定了,让你做女二号,她的角色改成女三!” “……”听着他们一唱一和,江彩妮内心中,也有着前所未有的浓重挫败感。 一直以来,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她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司空圣……你爱调整番位就随便你。”每一个字,她都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部电影我本来也没多稀罕接,随便你要对这个角色做什么,你把它彻底删了我都无所谓!但是,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是珂美说的话,不管她说的有多假多瞎多荒唐,只要是她说的,你就一定会100%的相信她?你只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可以了。” “小美是我的女友!我不相信她的话,是还要相信你的挑拨?”司空圣一口就怼了回去,“况且我也没觉得她说的哪不对劲啊,一直在编瞎话造谣的是你自己吧?” “呵……”江彩妮冷笑一声,“好……好!真好!我算是看清你了!为了让她诚实单纯,你竟然不惜降低自己的智商来配合她!呵……是我说错了,你本来也就没有智商吧!可惜我却不想为了你们这一对狗男女,侮辱我自己的智商!” “你就好好相信你的小白莲吧!别人说的都是造谣构陷,只有她说的才是真话!嗯!你可要一直相信她啊!等有一天她也坑到你头上了,你就知道她的话到底有几句真几句假了!” 愤愤的甩下这几句话,江彩妮连自己留在休息室的东西也不屑再收拾,大踏步的掉头而去。 第1471章 退圈 “江彩妮片场殴打珂美”的新闻,很快就登上了热搜榜首。 最初,评论区都是一片叫好声:“我女神打得好!”“那个珂美长得就是一张欠抽的脸!” 毕竟前段时间,珂美被传带资进组,并仗着后台肆意欺压新人一事,网友还记忆犹新。现在这女的被打了,说明有后台也不是万能的,自然让普通群众感到解气。 大概是看出风向不对,珂美很快就有所行动。先是买通稿批判江彩妮,铺天盖地的推送,更是指使营销号将她的陈年黑料都翻了出来。贬斥其自高自大,骄傲得像个公主。在她美丽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丑陋的心。凡是她看不惯的人,她或是亲自动手,或是指使追求者下场,每每把他们弄得生不如死。 如果她打的只是一个人,还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还能让人觉得她是“真性情”,但如果跟她接触过的人都被她伤害过,那说明她就是本性如此。人们对她的印象也会显著降低。 接着,珂美又买了大量水军涌入评论区,喊着:“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借着这种看似“三观正确”的立场,强行封住了争辩者的口。 有的时候,社会规范和大众需求往往是相反的。从律法角度说,不管一个人对你做了再缺德的事,你也没资格动手打他。因为他的错只是道德缺失,但你先动手打人就是违法。到时候你不但要给他赔偿医疗费,还会被要求向对方赔礼道歉。 律令人人清楚,而从情感角度来说,这个人让我恶心透顶,但他却不用受到任何惩罚,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就是想教训他! 这种情绪,或许很多人都体会过,如果对方的行为确实缺德,大众也会一定程度上对打人者表示理解。但理解归理解,你却不能公然说他没犯法。律法和情感的冲突,究竟是法不容情,还是法不外乎人情,也一直是多年流传的难题。 拿江彩妮珂美事件来说,你可以不喜欢珂美,但你要说“她就是该打”,这就站不住脚了。即便她带资进组,有哪条律法规定带资进组就必须被打?说她欺压新人,现在她欺压的实锤还没见着,你江彩妮却是实实在在的打了人啊! 所以,珂美买来的水军也不需要多说,只要始终高举律法大旗,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舆论有所转变——至少是在表面上有所转变后,珂美又买水军,在评论区冒充知情者爆料,称事件经过是江彩妮误以为珂美用了自己的指甲油,二话不说上去就打,最后证明指甲油的确是珂美的,整个事件珂美完全无辜。 爆料之后,她还要继续买水军自导自演,在下面回复了一长串,或是冒充江彩妮粉丝,大呼脱粉,或是冒充自家粉丝,“心疼小美”,或是扮演路人理中客,“中立的说,这样看下来的确是江彩妮不对……” 当不明真相的网友,看到评论区这么清一色的捧珂美踩江彩妮,就算是有不同意见的人也不敢随便说话了。人都是有从众之心的,当他们发现自己的观点和大多数人相反,他们首先就会怀疑自身,是不是自己弄错了?是不是自己的想法有问题? 这样一来,有部分人盲目的陷入了自我否定,也跟着加入了“群众的呐喊”;有部分人虽未改变观点,但担心自己独自逆行会引来谩骂,于是默不作声;还有极少数人,他们选择坚信自己,坚持在评论区表达独立的声音——而这部分人,会被珂美买通管理员,删评或是封号,堵住他们的嘴。 评论区重新归于平静,网友们却不会知道,你看见的,或许只是有心人想让你看见的。 当江彩妮粉丝也不得不选择收声时,珂美算是彻底的打赢了这一场舆论战。 只用一招苦肉计,不但将自己讨厌的人赶出剧组,压了番位降了片酬,更是让她在舆论场上也翻不了身。被这样的负面新闻缠绕,合作的品牌商都不得不考虑后续影响,据说有好几个已经跟她签下合约的代言厂家,都争先恐后的发布了解约声明。恐怕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商家敢跟她合作了。 看着网络上的狂风暴雨,江彩妮却是至始至终都未表态。 她没有出来为自己解释,没有说明,也没有道歉,她淡定得就像整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任由评论区被珂美的水军和正义网友攻占,她还是一言不发。 她承认,自己是输了。骄傲如她,第一次输得这么惨。 这次挫败,也让她意识到,她的强势霸道,的确可以完虐真正的弱者,但面对一个,擅长以柔弱作为武器的人,她 的优势,却反而会成为最大的软肋。她施与对方一分的痛,会被对方哀叫成十分,而她的恶,也同样会被放大十倍。 所以,当初的她,可以轻易将金思琦置于万劫不复,而今天,却在珂美面前输得彻彻底底。 习惯了直白宣泄爱恨的她,终究还是不擅长玩什么心机啊…… 长舒了一口气,江彩妮仰头靠在真皮沙发上。玉简上仍在不停的弹出消息,经纪公司找她都快要找疯了,当中还夹杂着一些好友的问询。但她已经直接开启了系统屏蔽模式。就让她享受一段不被打扰的时间吧……然后,她也要重新思考一下自己今后的路了。 或许,一开始她就不应该为了赶时髦,去当什么网红。现在这样也好,逼着她重新回到修炼正轨上,脚踏实地的当个强者。 本来嘛,勾心斗角都是弱者玩的,真正的强者,想打谁就打谁,想杀谁就杀谁,又有谁敢非议你半句? 暗自下了决心后,江彩妮长呼出一口气,拿起桌前的镜子,凝视着镜中那张依旧美艳的面庞,她认真的警告着对方。 “你已经为司空圣浪费太多时间了……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去看、去管他的事了。他喜欢那个绿茶婊就随便他,总有他吃苦头的一天!不……就算他吃苦头也不关你的事了,这个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变得更强,你要追求的人……应该是九尊者!只有他,才是真正能配得上你的人!” “摆脱了那些垃圾人,你今后的路……一定会走得更精彩的!” …… 作为初代网红之一的江彩妮,正式宣布退圈。 就连她的经纪公司,竟然也是在这条新闻登上热搜后,才刚刚得到消息。 在她的个人主页,她没有提到那场殴打事件,她只是说,她已经放纵了自己太久,现在她应该要回到更适合她的轨道上了。做这个决定是她深思熟虑的,“如果不是她自己想走,她就不可能被任何人逼走。” 关于珂美的篇幅,只有含糊不明的一句“某些人即使只是提到名字也会让我感到恶心,我不想让它们污染我的主页,也请真正关心我的人不要在我这里圈它们了。”而她的评论区,有人在试验过后发现,她已经屏蔽了“司空圣”和“珂美”关键词,看来果真是对这两人深恶痛绝。 这段简短的退圈声明,的确仍是她一如既往的风格。没有对自己的反省,也没有对大众的道歉。既然她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她就没必要为了保住名声,在这里说虚情假意的场面话。这个圈子,她想踏进来就踏进来,想走就走,即使到了这一刻,她也仍是那个骄傲率性的公主。 …… 珂美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连发通稿,首先就将舆论导向定义为“江彩妮逃避责任退圈”,“受害者珂美至今为止没有收到她一句真心的道歉”,“敢做不敢当,篓子捅大了只会退圈了事,这样的人值得你们喜欢吗?” 但不论她怎么对江彩妮穷追猛打,这场战争的另一位女主角,却是始终没有回应。这就让珂美感到,如同拳头打在了空气上,没劲透了。 渐渐的,珂美终于对这个手下败将失去了兴趣。趁着形势一片大好,她又趁机经营起了自己的名声。 这一次,她玩起了“偶遇惊艳”路线。 接连有几个“路人账号”都发动态称,在街上偶遇珂美,“小美本人很漂亮,很可爱,给我们签名、合照的时候也都很随和有耐心,一点都不像网上传言的那样啊!要转粉了!”然后再配上几张街拍图,照片里的珂美确实都笑得一脸甜美,看上去就像个温良的邻家女孩。 这些爆料者,当然都是珂美早就安排好的,她们的互动场景,也都是有意识的摆拍。但这毕竟是一次颠覆性的营销,让当初已经被贴上“带资进组”标签的自己,从网络谣言里走了出来,走到了大众身边。这样的反差,也会让人们更加相信“眼见为实”。 最明显的成绩,就是一番炒作下来,她已经拥有了一群真实的路人粉。他们会在评论区表态“支持你”,“现在想想也许你真的没有那么坏”,“你长得真的很可爱,加油!” 珂美看着这些评论,也是暗自窃喜。倒不是为终于得到肯定而感动,她只是高兴,终于开始有一群傻韭菜送上门。到时候,这群人也一定能吸引来更多的韭菜,她会变得越来越有名,能够结识更多的大人物——就让司空圣和这群韭菜们,都成为她美好人生的垫脚石吧! 看到珂美路人缘转好,司空圣就傻乎乎的乐呵着了。他却是从没有怀疑过,自己“傻白甜”的女友,为何会有这样高明的营销手段? ——易昕也看到了近期的网络风浪,有时,她也不免感慨。 司空圣完完全全的信任珂美,信任他的女友,虽然是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但少爷对自己,最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信任啊…… 虽然他确实冲动卤莽,做事有失妥当,但作为男友,他真的比少爷合格…… …… 剧组的日常拍摄仍在继续。 司空圣擅自撤换女主演一事,据说西陵辰得知后是相当不满的,但木已成舟,司空圣又好声好气的给他道歉,还专门转了一大笔钱到公司账户上,西陵辰也只能就这样算了。但他还是严正声明,类似的事绝不能再发生,珂美的戏份也要按照原剧本拍摄,不得随意加戏改戏——他要是不拿出态度,恐怕司空圣真能干得出废了原女主,扶珂美上位的事。 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剧组再拍摄时,气氛也明显低落了不少。工作人员们,包括导演在内,都是越来越不专心了。 他们看得出来,这部电影是不会有太好的成绩了。从徐雯雯被换角,到珂美独霸片场,再到江彩妮中途退出,电影相关的新闻是越来越多,成片却越来越烂。完全就是几个人出于个人喜好,对着电影你切一刀,我切一刀,把原本的剧情弄得面目全非。 反正都是没好了,他们也不想费太多力气了。不但每天的拍摄时间被缩短,就连原定的工作时间,一群人都是扎堆磕着瓜子,能多偷懒就多偷一会儿。 谢少琛推着一个手推车,车上堆满了罐装饮料,那是工作人员喊他去买的。而现在,在没有人察觉的时候,他就悄悄拿起一罐饮料,衣袖中也滑出一段z管,朝着罐壁刺了进去。 喊他买饮料的同事之一,昨天曾在这里对他呼喝了两句,他很不爽,所以今天他就在对方的饮料里打泻药!让对方好好的遭一遭罪! 在一般人看来,这大概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但谢少琛向来是格外心胸狭窄。不要说是当面骂他,就是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或是瞪了他一眼,他都是要专门去给对方车胎放气,寄花圈诅咒的。 对他而言,能不害人,就已经相当于是在释放善意了。所以自己明明知道茉茉的地址——当初还是她主动带自己去的——都从来没给她添过任何生活上的麻烦,这常常能让他陷入自我感动。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深爱着她啊! 第1472章 碰瓷 正当他脑补着,那工作人员稍后不停跑厕所的狼狈相时,忽然有人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嗨?” 谢少琛迅速回头,看到的,就是易昕清澈的笑脸。 “……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吧?”谢少琛心中一震,迅速将“罪证”滑入袖管,脱口询问道。 易昕不解其意,茫然的摇了摇头。她只是过来跟他打个招呼而已,应该要看到什么吗……? 她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谢少琛仔细确认后,松了口气,忙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 虽然有感于angel的善良,但他却并不会因此变成好人。对其他人,他还是会利益至上,无所不用其极,但他却唯独不想让自己的黑暗暴露在易昕面前,他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救赎。 “我帮你把饮料一起分给其他人吧!”易昕也没有深究,再次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这么多饮料,你一个人发的话,要发很久吧?” 即使有时他会流露出尖锐的敌意,就像上次拿玉简给自己看视频,又突然返回抢夺,好像将所有的人都视为假想敌,易昕却仍是选择了理解他。 她能明白,他应该只是缺少安全感而已。因为没有被人真心的对待过,所以也不知道该怎样真心的对待别人。像这样时刻都要防备着外界的侵害,他一定也过得很辛苦吧…… 但是,易昕能感觉得到,在自己面前,他一直还是在努力对自己好的。人的转变总需要一个过程,那么对于他偶尔藏不住的棱角,她愿意选择包容。 “……”是自己先无故怀疑她,现在她不但没有被气走,竟然还主动提出要帮自己的忙,谢少琛也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不用了,你接下来还有戏,拿一罐饮料就去休息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我在剧组就是干这个的……” “没关系啦!”易昕还是帮他推过了推车,“大家都辛苦了,我也想帮他们多做一点事嘛。” “好冰啊……”她用掌心轻贴了贴饮料罐,“这么热的天,喝下去一定会很爽吧!” 看着她热心替自己分发饮料的样子,谢少琛暗自叹息,更坚定了要在她面前隐藏黑暗的念头。 况且,如果让她知道,她一直帮助的人,曾经伤害过很多很多的人,那么摧毁的不单是她和自己的情谊,也会是她一颗单纯的心,是她对世界的信任。所以,让她不用看到丑陋的真相,这也该算是在为她着想吧。 打过泻药的饮料,谢少琛还是找机会亲手交给了自己的报复对象。又在边上转悠着,亲眼看他喝了下去。 要说的话,这群工作人员也真是差别待遇。自己去分饮料时,他们都老神在在的在原位一坐,等着自己送货上门。但易昕拿着饮料走过去时,他们却怕她辛苦,主动迎上前来接,还要对她连声称谢。 剧组的演员,平时巴结的大都是导演,像他们这样的背景板工作人员,很少能分到主演请喝的饮料。再加上现在都知道易昕的身份还是少爷的女友,有这样的后台,却完全没有架子,他们都是很感激这个纯善的小女生的。 这也就是angel,谢少琛略带自得的想着,要是换了别人和自己一起发饮料,他是真会因为嫉妒,去找机会报复一下的。 大热的天,难得有冷饮喝,一群人都喝得挺快,三两口下肚,已经将一罐饮料喝得底朝天。而那泄药也是见效极快,还没等到下一场戏开拍,“中招”的工作人员已经捂着肚子哼哼起来。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他就连续跑了几趟厕所,脸色都明显发白了。 “你没事吧?还好吗?”易昕注意到他的异状,关切的上前询问道。 “……是这饮料!”被这么一问,那工作人员忽然激动起来,“这饮料是过期了吧!我刚才还好好的,就是喝了这饮料……” “饮料……还在保质期内啊!”易昕认真的看了看罐上印的生产日期,“而且,我们这么多人也都在喝,应该不是饮料的问题吧?会不会是你还吃过其他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学院就有校医室,我陪你去看看吧?” 她对每一个人都心怀善意,但却不是任何人都会领情,现在那工作人员却已经叫了起来:“刚才是你们两个发的饮料!就是你在饮料里加了东西吧!” “我……怎么会……?”易昕都蒙了。她只是担心对方的身体,却没想到他会趁机赖上自己。 “要是跟你没关系,你干嘛这么好心?”那工作人员说得有鼻子有眼。 这一句话,也反映出了一个社会常态。 随着时代发展,也衍生出了一种新型的边缘职业,“碰瓷”。通常是故意和路人发生冲突,以财物/人身受损为名,趁机骗取赔偿,敲诈勒索。而且他们往往都是相当会闹,一言不合就满地打滚,然后声泪俱下的向围观者控诉。很多老实人怕惹麻烦,往往也就选择了破财免灾。 碰瓷的花样,更是不断翻新,从看见私家车就往地上躺,到在路边故意往你身上撞,各种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有可能是碰瓷的手段。人们既然防不胜防,也就只有尽量避免与街头的陌生人接触,以免惹祸上身。 当大多数人日渐冷漠时,仍有一部分人保持着淳朴本性。比如看到过路的老人被撞倒,肇事车辆又逃之夭夭时,会主动送老人去医馆。但闻讯赶来的老人家属不仅不感激,还有可能就此缠上了你。他们会理直气壮的说:“现在的人都怕惹麻烦,要不是你撞的,你干嘛管?” 当一个社会习惯了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为准则,真正的热心反而成了奢侈。 随着“扶老人反被讹”的新闻不断被报导,就算是原本的善心人也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于是人们一边斥责着当代人的冷漠,一边又一齐推动着这种冷漠,也称得上是一副时代乱象。 谢少琛看到那工作人员果然中招,一开始是躲在一旁偷笑的,但这会儿他实在看不惯对方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忍不住将易昕拉到身边,直接怼了回去。 “关她什么事啊?你这么能耐以后都别让别人帮你!” 那工作人员眼睛一瞪,哆嗦着发白的嘴唇,转而又冲他吼了起来。 “不是她,那就是你呗。反正这饮料刚才就经了你们两个人的手,现在喝出毛病来了,你们两个必须得给我负责!” “你们等着,今天这事儿没完!我现在就报官,让捕快来验验这饮料里到底有没有东西!要是饮料是干净的,我给你们道歉,要是饮料里真给人加过‘料’了,你们不光要道歉,还得给我赔偿医疗费!” 那人果然是个不怕事大的,拿出玉简就要拨通讯。 这事毕竟是自己干的,要真把捕快招来了,自己会更麻烦。谢少琛气势也软了几分,连忙阻止道:“有话好好说,你也就闹个肚子,不用到报官的地步吧?” “怎么,怕我报官,做贼心虚了?”那工作人员见状更加得意,“不让我报官,我就偏要报官!到时候等捕快查出结果,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我一样样的跟你们算!” 谢少琛脑子转得很快,一口答道:“这边待会还要工作,捕快来了就不是那么容易完事的,那接下来这戏还拍不拍?误了工时,你们在西陵会长面前担得起责任吗?” 见其他工作人员都在边上看热闹,他话里顺势一拐,又将他们拖下水:“你们也都帮着劝劝啊!真耽误了拍摄进度,你们也都是要被扣工资的!他图的就是争口气,那你们图个什么啊?” 关系到个人切身利益,那些工作人员果然也都坐不住了,都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这也就是小事,犯不着的”,“我平时喝两口白水都可能会闹肚子呢,真不一定就是这饮料的事!” 众人异口同声,那工作人员就算再有不甘,也不敢一个人得罪这么多人,也只能顺着他们给的台阶下了。这个乱子,总算告一段落。 事后,易昕还曾专门向谢少琛道歉,称“是自己连累了他”。 “为什么这么说?”谢少琛都觉得心里有愧了,“要说连累,也该是我连累了你吧?” “我知道……少爷是不会让我在这里安心过下去的。”易昕叹了口气,无限惆怅,“这几天,我也经历过很多人故意找麻烦,应该是少爷交待过他们什么了……刚才的事,很可能也只是一次借题发挥。所以我说,原因是出在我身上。” 谢少琛心底飞快闪过一阵轻松。对啊……他刚才还在烦恼要怎么向angel解释呢,幸好还有容凰少爷这个挡箭牌在,angel应该是没有怀疑到自己做手脚……但是,一想到容凰少爷,他就会想起,那天杨露娜无意中透露的信息。 为了把自己的女友锁在身边,他竟然不惜联合外人,还是昔日自己的追求者来算计她!如果angel知道,她的男友已经是这么丧心病狂了,她一定会很害怕,很难过吧…… “我现在,其实都不太敢轻易跟别人说心里话了……”易昕坐在小板凳上,打量着自己被阳光拖出的影子,那样的渺小孤独,“我会本能的担心,对方会不会又是被少爷买通了,派来打探情报的。就算不是……那之后如果他遇到少爷,又会不会把我说的话都泄露出去?” “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都不太敢信任别人了。我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可是我也会害怕受到伤害,我……” “没关系的,你可以信任我!”谢少琛急急的表态,“我跟容凰少爷不熟,我是绝对不会被他买通的!所以以后你不敢跟别人说的话,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嗯,我知道。”易昕点了点头,“所以现在我才敢跟你说这些,你应该是我为数不多还能信任的朋友了吧……” 谢少琛一怔,紧接着油然闪过一阵自豪感。还是第一次啊……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摆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怎么,你是相信,我一定不会为金钱折腰吗?”谢少琛说这话时都飘飘然了。 “不……”易昕认真的否定,“是因为,少爷来探班那一天,你不在啊……”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埋下头笑了起来,“所以我相信你,跟他不熟。” 听她开玩笑打趣自己,谢少琛倒是松了口气:“你终于又笑了。” “那,以后如果再有什么,说我不好的传言,你都不要相信可以吗?”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正式提出了请求,“只要相信我就好了,我对你不会有谎言,你只要相信自己看到的!” 越是和她相处久了,就越是担心有一天会失去她。自己的“黑”都是实实在在的,不仅是徐雯雯会跟她说,茉茉会跟她说,那些工作人员也可能会跟她说。三人成虎,就算angel现在还是相信自己的,但如果她认识的每个人都在跟她说自己的坏话,她也会动摇吧?也会疏远自己…… 为了避免那一天,他就是提早给她打个预防针,暗示她,如果再有人跟你开坏我,那一定是对方故意在诬陷我,你不要轻信。 这个说法,其实也有个站不住脚的地方。人们都知道,如果只有一两个人不喜欢你,或许的确是对方的问题,但如果所有人都不喜欢你,那多半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人缘不好,根源绝不仅仅是出在别人身上。 “你放心吧,不会的……”易昕点头,向他做出承诺,“你真的帮过我很多忙,我相信你是好人。” 正因为她深深理解不被信任的痛苦,所以她也一定会尽自己所能的,给予他人信任。 谢少琛如愿以偿,也不由有了一丝微妙的歉疚。 他知道,自己这么故意卖惨,等于就是在利用angel的善良。 她是那么单纯,连自己曾漏嘴说出在孤儿院做义工,她都称赞自己有爱心,这让他怎么敢承认,当初去做义工只是为了陷害蒋芷沐? 第1473章 对手戏 “其实……我现在有点紧张。”随着开拍时间临近,易昕的内心也越来越忐忑,“待会的一场戏,我就要跟珂美演第一场对手戏了,心里挺没底的……” 据说珂美拍戏的时候很霸道,她不允许同组配角比她演得好。如果她觉得自己被抢了风头,她就会要求导演重拍。有些人为了巴结她,甘愿自降演技来配合她;而另一部分不愿低头的,就会被她借戏暗整。因为她有投资方背景,剧组往往也拿她没办法。 徐雯雯曾跟自己吐槽过,说“还是欺软怕硬,她怎么就不敢搞安彤姐和容霄他们?只敢拿小配角开刀。”她这样损了珂美一通,好像就赢得了精神胜利,但,易昕听后却只能苦笑。 说到底,谁让她们现在就的确是“软”的一方呢?没有资本的盲目硬气,只是会更加碰得头破血流而已…… “没事的,她应该不敢怎么样。”谢少琛安慰着她,“况且,你是西陵会长亲自看中的人,又是容凰少爷的女友,也不是完全没有后台的。她聪明的话,就不会跟你把关系弄僵。” “话是这么说啦……”易昕叹了口气。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西陵会长的关系真的很单纯,并且,当投资商和自己一个普通演员发生冲突时,他也一定会选择能给他带来利益的投资商。而少爷,又是一心想把自己赶出剧组。这样的“后台”,实在是有不如无啊…… 而且,自己和珂美之间……在上次的果替事件中,为了替徐雯雯解围,自己是曾经得罪过她的。那以后,她虽然还没有明着针对自己,但每次擦肩而过时,她都会狠狠瞪自己一眼,或是故意撞自己一下。她记恨自己,这是显而易见的。现在难得有了机会,她能不趁机整自己么……? 连徐雯雯跟她的正面交锋都一再吃亏,自己,又怎么斗得过她呢……? 在易昕的紧张焦虑中,这场戏终于开拍了。 对于女三和女四,这是一场同样的重头戏。 当初,女三和男主春宵一度,男主深情告白,并承诺会对他负责,让女三沉沦温柔乡,答应了和他保持情人关系。 男主说,为免伤害女主,他会寻找一个妥当的机会,慢慢的把事情跟她说清楚。到时既能维持女主和女三的友谊,也不会让其他人给女三扣上“小三”的帽子,他让女三相信,他一定会处理好整件事。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女三沉浸在幸福之中,当真是傻傻的相信了他,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阴谋。 男主同时周旋在两个女孩之间,他会时不时的在女主面前露出蛛丝马迹,让她怀疑,让她不安。女三的守口如瓶,反而是助长了他的阴谋进行。 不过,幕布是要一点点拉开的,最开始,他只是让女主隐约意识到他们之间还存在第三者,却始终都没让她找到对方是谁。也正是这样,女主对那个神秘第三者的怨恨,才会在焦虑中一天天加深。最后当她发现,男友的出轨对象,竟然就是自己的闺蜜时,她才会在这场双重打击下彻底崩溃。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但突然有一天,女三发现,自己怀孕了。 虽然孩子来得突然,但他是自己和心爱男人的爱情结晶,女三还是感到很满足。她是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同时,她也做好了准备要成为一个母亲,和男主一起构建他们的小家庭。 然而,当她兴奋的打通讯给男主,向他报喜时,男主的反应却很冷淡。并且从此之后,他陪着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一跟他说起孩子的事,他就支支吾吾的搪塞过去。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他不想负责任吗?不……不会的,他是爱我的!他一定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我要对他有信心……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女三就在不断的自我怀疑,又不断的自我安慰中度过。到了这一步,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她只能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男主,相信着他会带自己走出难关。毕竟,她是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自己现在最亲近的人哪!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女三就彻底的联系不上男主了。 通讯不接,短讯不回,在学院里他也总是躲着自己走。如果她还想生下这个孩子,到时身形的变化就是瞒不住的。学院里也开始有了一些指指点点,每一次,她都只能狼狈的快步跑开。 男主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也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到了这个时候,女三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这么丢人的事,她不敢告诉父母和导师,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是背叛了闺蜜,咎由自取,没有人可以帮自己了……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孽,现在恶果也只能由她自己来承担……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女主。 “对不起……对不起……”她在女主面前痛哭流涕。她真的很后悔,为了那样一个渣男,她竟然伤害了自己的朋友! 得知男主的“秘密情人”,竟然就是女三,男友和闺蜜同时背叛了自己,女主自然是悲痛的。但经历过初次情感咨询的她,还是比过去成长了不少。很快她就重新冷静下来,意识到这是男主布下的局,女三也同样是受害者,而且她现在有了孩子,自己也不能放着她不管。 那天,女主专门把女三接到自己家住,和她促膝长谈。女三似乎仍然无法接受,男主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欺骗她,但她还是和女主达成了共识,要拿掉这个孩子。她还有今后的人生,不能就这样为一个渣男毁了。 因为事情见不得光,她们又还只是学生,缴不起高额的手术费,最终选定的,就是一家偏僻的私人小诊所。 站在阴森森的走廊上,看着来往的护士和患者,那一张张在诡异灯光映照,显得更加铁青的脸,女三又害怕了起来。她想逃走,她怕自己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女主又安慰了女三好一会儿,答应手术成功后会带她大吃一顿,好不容易才让她稍稍冷静下来。 在护士的陪同下,女三缓慢的走进了手术间。进门之前,她再次转过头,仓惶而无助的望了女主一眼。女主则是回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时她们都不知道,这就是她们在生命中,对视的最后一眼。 …… 主刀医师看上去很严肃,或许是因为他做多了这种手术,见惯了青春期的失足少女,情感早已经麻木。他的助手是个年轻的小护士,文静羞怯,态度倒是温柔得多。 这个小护士,就是易昕所扮演的女四号。 她的工作,除了在手术中帮忙递一些工具,也包括在术前安抚患者情绪。 对剧本中的女三号,易昕还是怀有同情的。但对方毕竟是珂美,这也让她心有余悸。现在,她只能努力让自己忘记对方的现实身份,全心沉浸在角色中。 第一场戏,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珂美也都是老老实实的照着剧本演戏,虽然演技还是有所欠缺,但总算还是在扮演着女三手术前的胆怯,无助。这样的心理状态,自是让她不可能过于寻衅。 击垮江彩妮后,她正忙于重新树立形象,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暂时变得安分了吗?易昕暗自猜测着,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倒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她和女三的对手戏,一共也没有几场,只要能一口气撑过去的话…… 下一场戏,是女三穿着一身病号服,在正式麻醉之前,她忍不住又给男主打去了通讯。 在爱情里,她真的是一个很傻的女生。直到这个时候,竟然仍旧对男主抱有期望。只要他能说几句安抚的话,自己就有了留下这个孩子的动力。 拨出通讯后,“嘟,嘟”声一阵接一阵的响着,是那样的苍白麻木,就像男主冷漠的态度一样。 他没有接,一直都没有接。他不知道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不知道自己因为他,正要独自走过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又或者他什么都知道,却仍是冷漠的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一个拥抱可以让你重获新生,一个冷漠的转身,也可以将你推入地狱。 面对着另一端持续的忙音,女三的心彻底的死了,她终于前所未有的看清了现实。而这也令她绝望。 “你为什么不理我……”女三的脸,在特有的妆容下,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正所谓是演技不够,化妆来凑——大颗大颗的眼泪坠落在被单上。 “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他就要离开我们了啊……你直到最后,都不愿来送我们母子一程吗?……我怎么就爱上了你这样的男人,是你……是你亲手扼杀了我的童真,又要再杀死我的孩子……!”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呢?”女三忽然站了起来,恶狠狠的打量着四周,最终她漫无焦距的视线,就正正落在了一旁的小护士身上。 “是你……你杀了我的孩子!”女三就像是一头发疯的公牛,猛地向小护士冲了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扼紧,力道之大,简直是要将她掐死在当场,“把孩子还给我!你们这群杀人凶手!还我孩子……” “唔……呃……”易昕痛苦得呼吸困难,她想挣扎,却连一个求救信号都发不出来。 这场掐脖子的戏,在原剧本里是并没有的。按照剧本,女三打不通男主的传讯,确实会大受刺激,精神失常,疯狂的在手术室里寻找孩子——这也为她之后的手术失败埋下了伏笔——但却并没有殴打医护人员的戏码。这个变故,让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都蒙了。 “卡!”好一会儿,导演才回过神来,吩咐人去把她们拉开,“这是在干什么?” “咳……咳咳……”重新得到新鲜空气,易昕也捂着脖子,艰难的咳嗽起来。 “导演,这是小美自己设计的动作啦!”珂美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有模有样的说着,“剧本里说,女三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精神失常了,小美觉得,让她失控的攻击无辜者,能够更好的诠释她的精神失常!小美是很认真的在揣摩角色,一切都是为了呈现出更完美的戏剧效果哦!” “昕昕,小美只是在演戏啦,刚才没有弄疼你吧?”随后,珂美又跑到易昕面前,假意关切。 “……没事。”就算在她刚才的攻击中,感受到了真实的杀机,易昕还是只能这样说。 她有着很正当的理由,她是为了戏剧效果,如果自己执意反对,倒显得自己过于娇气,其他工作人员也不会帮自己说话…… “那就好!”珂美也是算准了她,这时更是再进逼一步,“小美是觉得,我们作为演员,就是要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苦点累点怕什么呀,只要最后拍出的电影能让观众满意,我们的付出也就有了价值,你说对吧?” “不过,咱们都还是新人,演技确实没有那么精湛。刚才这场戏是需要投入很多情绪的,如果让小美时刻提醒自己是在演戏,不能弄疼了昕昕,我可能会发挥不好的。昕昕也是哦,刚才那个惊恐的表情特别写实,这是演不出来的!所以为了电影,我希望这场戏,我们就用真掐的,昕昕一定也有为艺术献身的觉悟吧?” 她一口一个“为艺术献身”,这是一上来就占据了表演制高点,让易昕根本无法出言推脱。 但是,珂美明显就是借着这场戏,故意报复自己,如果还要再被她掐一次……易昕想想就觉得恐怖。 一旁的导演也是暗自扶额。你还别说,刚才那场发神经的戏,珂美演得真好,堪称是她最经典的演技爆发。照这么拍,观众确实能看得带感,但易昕也是容凰少爷的女友,万一真给掐出个好歹来……他怕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第1474章 平息 “所有人就位,刚才这场戏再来一遍。”导演权衡片刻,终于仍是下了指令。 珂美嘴角扬起了一丝坏笑,她就知道,导演是不会跟她对着干的—— “等一下。”这时,忽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一直没有说话的容霄,主动走到了场地正中。 “剧本我也看过了,根据我的理解,我认为这场戏可以稍稍改动一下。” 他也是大牌偶像,而且是演技碾压珂美的大牌,难得提一次意见,还是值得让导演慎重对待的。 “霄哥哥,这场戏在剧本里是重头戏,不可以再删减了哦!”珂美唯恐再发生上次的事,连忙站出来强调。 “我知道,我没说要删减。”容霄淡然应道,“我是觉得,我们可以换一种表现形式,更好的诠释人物形象。” “从剧本中不难看出,女三的人设,属于帮得了别人,但帮不了自己。她可以在女主被人欺负的时候为她出头,可以在她深受恋爱所苦的时候,劝说她放弃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也放过她自己。她看待女主的问题很透彻,但是当这些问题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呢?她处理得并不比女主更好。” “当她自己被人说闲话的时候,她选择默默承受,选择一个人躲起来哭;当她自己被男主欺骗的时候,她选择的是自欺欺人,她甚至为男主独自躺上了手术台,她比女主沦陷得更彻底。” “真实的女三号,应该是一个活得很压抑的人。她积极鼓励女主做出改变,但她自己却不愿意做出改变,这是为什么,因为看别人努力总比看自己努力更容易。一方面,她也想要拥有更好的人生,另一方面,她又不敢跨出自己的安全领域,所以她帮助女主改变,其实就是想在女主身上,寄托自己一种变得更好的愿望。” “表面看来,女主更像个受气包子,被男主虐得死去活来。但仔细分析就不难发现,女主是从来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受委屈的。她会整天追在男主身后,用各种方式向他表达爱意,因为她心里存在着强烈的情感,她必须要抒发出来。” “被男主虐了之后呢,她会通宵给闺蜜打通讯,会跟她们去喝酒,在她们面前放声大哭。这样一个总是给别人添麻烦的女主,或许不讨人喜欢,但她总能通过这种尽情的倾诉,把自己肚子里的苦水都倒出来。这就等于是给她体内腾出了地方,再去承受新的委屈。但像她这样的人,反而是不容易崩溃的。” “反过来,女三就和她不同。你们看到过女三向女主诉苦过任何一次么?没有吧,一直都是女主拉着女三抱怨,女三就贴心安慰,看上去女三很懂事,女主完全依靠女三。但实际上,我们看到女三的优点,也是她最大的缺点,就是什么事她都独自承受,包括暗恋男主,她也是一个人在心里藏了那么多年。” “女三,应该是很羡慕女主能够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但她自己却做不到。所以在这段友情里,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反而是看似弱势的女主。” 女三号,不是像当初徐雯雯本色出演的那种,敢爱敢恨的女侠,而是一个披着开朗外衣,内心却无比脆弱敏感的小女孩! 容霄一番侃侃而谈,听得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这简直就是对角色一次颠覆性的剖析!关键是他说得还真的挺有道理,这甚至要让他们怀疑,自己之前拿到的莫非是个假剧本? 易昕最初只是有感于他为自己解围,但听到现在,却也让她由衷的佩服。他对角色的理解,实在是太深刻了,恐怕编剧在设计这些剧情的时候,自己都未必能想到这么透彻吧?更难得的是,就连自己角色以外的人物,他都会逐一的去仔细解读。也难怪,他总是可以发挥出那么完美的演技。 看他认真表达观点的样子,就好像有一层光环在周身笼罩,是那样的帅气耀眼,易昕怔怔的望着他,一时竟是看得痴了。 “像女三这样的人,她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转移给别人,所以就算是和男主彻底决裂,她也不应该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小护士泄愤。”容霄继续分析着,“她攻击的目标只会是自己,当她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反噬在自己身上,她也就彻底崩溃了。” “那么这场戏,最切合女三人设的表演,不应该是她发疯的寻找孩子,我倒觉得,让她旁若无人的跟孩子说几句话,会更加震撼和催泪。等她的情绪达到最高点了,小护士就可以安慰她,跟她说一点比较有深意的话,暗示这个小护士也是有故事的人,为第二部埋伏笔。” “在这一段,可以呈现出两个女生比较温馨的感情戏,同时在女三的杀青戏中,更多的去表现出她令人同情的一面,也相当于是为这个角色做了升华。这也符合编剧想要塑造的,女三是一个可恨而又可怜的人。” “……好!好啊!不愧是演技派的新秀!”众人沉浸在他的发言中,好一会儿,导演才回过神来,大力鼓掌,“这场戏,就照你说的来!” “可是……”珂美还心有不甘,“霄哥哥是说得很好啦,但小美的演技还不成熟,演情绪激烈爆发的戏还马马虎虎,要把温情戏在平淡中演得感人,小美担心自己演不好,反而辜负了霄哥哥的指导……” “不要紧,你先演着,有哪里觉得情绪不到位,我都会再给你提建议。”容霄的回答,也算是连消带打,“这是你的第一部戏,你也会希望,自己的角色能得到观众肯定吧?况且,一个好的演员,就是应该不断拓宽戏路,越是不擅长的领域,才越应该去攻克,你说呢?” 珂美听得出来,容霄这是在暗示她,现在正是塑造她个人形象的关键时期,如果能把女三演好,同样也是能为她本人加分的。至于那些借戏泄愤的小动作,就尽量收敛一些,不要得不偿失。 “那……好吧,”最后珂美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点下了头,“小美会努力的,霄哥哥也一定要随时指导我哦!” 按照容霄提出的方案,这场戏再开拍时,确实是更加感人了许多。尤其是当珂美轻抚着肚子,凄凄楚楚的念叨着:“宝宝,以后你就再也没有父亲了……你的父亲,他再也看不到你了……”就连很多并不喜欢女三角色的工作人员,这时都不免感到鼻中酸楚。 和珂美的几场对手戏,易昕总算都有惊无险的挨了过来。这都要感谢容霄的帮助,戏一散场,她就连忙想去感谢他。 “霄哥,你还真是一个被演员耽误的导演哪。”这会儿,柳茉正在和他说笑,“怎么样,下次干脆也导一部戏试试?” 容霄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让我又当演员又当导演,就想省一笔请导演的钱是吧?” “哎呀霄哥你都跟十羽学得小气了,”柳茉轻嗔,“大家都是朋友嘛,不要张口闭口都是钱好不好。” 见他们聊得融洽,易昕不便上前打扰,也就静静的站在一旁。 “哎,昕昕过来啊!”柳茉一看到她,立刻就热情的招呼道。等她刚一走近,就亲热的将她揽到身边,又向容霄讨人情道:“霄哥,你可不能藏私,以后也给我们昕昕多讲讲戏!昕昕还是新人,就需要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演艺前辈带她呢!” 易昕的心跳猛然加速。是啊……刚才她也曾经幻想过,如果霄哥也能给自己一个人辅导演技,那会有多幸福。但是,他没有这个义务,自己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有那个时间的话,他也会更愿意多陪陪凉姐吧? 没想到,柳茉学姐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事,竟然主动替自己提了出来……理性上,易昕觉得应该拒绝,但感性上,她却又多么希望他能答应下来…… 容霄向她看了一眼,笑容里透着温和:“她在学院是常年考第一的,我跟她,那都不知道是谁指导谁了。” “那样更好,你们就可以共同进步了嘛!”柳茉是要比易昕会顺竿爬多了,接着她又顺势提出,“来,你们交换个联络方式吧,以后也方便随时讲戏。” 易昕惊讶的望了柳茉一眼,见她笑着向自己略微点头,不禁很快的羞红了脸。 在ktv的时候,她问起自己和霄哥认识的经过,自己就把什么都老实交待了,也包括后来弄丢了联络方式,一直感到遗憾的事。没想到,柳茉姐一直都还记得啊……还用这种方式,自然的为我们创造机会…… 在柳茉的鼓励下,易昕终于战战兢兢的递出了玉简。容霄倒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爽快的在其中注入了灵魂烙印。 “其实……霄哥是给过我联系方式的……”看到通讯录中失而复得的名字,易昕激动之余,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了出来。 或许对容霄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她自己却深有体会。每一个她亲手给出联络方式的人,她都记得很清楚,如果某一天,有什么必须要联络的事情时,对方再次问自己要联络方式,就说明之前他已经把自己删掉了,说明自己在他心里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连留在通讯录里都嫌占地方。 这种认知,是会让自己非常受伤的。所以被少爷强势删掉联络方式后,直到在片场再次重逢,易昕却都没能鼓足勇气再问他要一次。一来,是没有了正当理由,二来,如果他还记得曾给过自己联络方式,会不会以为,是自己也把他删掉了呢?那么,他对自己的印象会不会变差? 所以,他刚才留给了自己联络方式,却没有同样询问自己的联络方式,因为,他实际上并不想和自己联络吗…… “对,昕昕说过,她换过一次玉简,结果同步数据的时候出现故障,把原来的通讯录都弄丢了。”见她情绪低落,柳茉自然的代她解释道,“这个傻丫头,还一直不好意思再问你要呢。” “这个没关系啊。”容霄是一点没纠结这个,“她的联络方式我现在还存着呢。”他调出通讯录看了看,似乎觉得好笑,又把屏幕转到易昕面前,“备注还是‘大学霸’。” 大学霸,这也是他一开始对自己的称呼啊……易昕竟有种时光错位的恍惚。不过,她真的没有想到,结业考试都过去那么久了,自己竟然还能在他的通讯录里占有一席之地。这是否也就说明,在他心里……也会有着属于自己的一个角落呢? “哦,你给我就备注全名,给昕昕就备注昵称——”柳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故意对着他撒娇,“看来,你还挺宠昕昕的嘛!” “哪有,我备注了好不好。”容霄一本正经的反驳。在通讯录里翻找了一下,就转过屏幕给她看。 上面的备注是……“甲方女魔头”。 “哎,你这个人……”柳茉又气又好笑,抬手在他肩上轻轻拍打,两人也就绕着易昕身边,小范围的追打起来。 易昕微笑着看着他们。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啊……有学姐在的话,自己和霄哥相处也不用担心冷场,而且看着他们打闹,好像包括自己在内,都和他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他一直存着自己的联络方式,易昕觉得这是自己今天……不,今年,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这让她真的没有了更多奢求,她会满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和他分享今后一切的喜怒哀乐。 怀着这样单纯的快乐,即使是稍后凤薄凉前来探班,都没有影响她的喜悦。 “霄哥,我带了便当,这次真的是自己做的哦!”凤薄凉提着便当袋,熟练的将餐盒分给他,“我听说西陵会长是被一个热情的妹子吓得不敢来片场了是吧?那他今天就没口福了咯。” “我还多做了几份,大家一起吃吧!”看到知趣的想要默默离开的易昕,凤薄凉暗自一笑,又唤住了她。 第1475章 自讨苦吃 易昕从没有想过,自己也能有机会和容霄一起吃便当。 虽然凉姐多半是为了展示厨艺,拉了很多工作人员都过来聚餐,但只要能在容霄身边,有属于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位置,易昕真的就已经很满足了。 “霄哥,来,尝尝这道菜,我觉得这道菠萝咕咾肉我做得还不错!” 和他们待在一起,虽然是吃狗粮吃了个饱——凤薄凉时不时的给容霄夹菜,小情侣还会打情骂俏——不过,易昕还是觉得很幸福。 而且,凉姐也很会照顾大家的感受,她并没有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而是会适时的谈起一些微电影相关话题,让其他人都能有接话的空间,也就不会感到受冷落。 她的表现和柳茉不同。柳茉是会代替易昕说出想说的话,借着她给自己立存在感;而凤薄凉,却会主动引着易昕去表达想法,帮助她在人群中建立勇气和自信。 上次在ktv里接触不多,但通过这次吃便当的机会,易昕真的觉得,凉姐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她真的比自己更有资格站在霄哥身边。 “最新的花絮也快出来了吧?我都把前几期看过好几遍了!”这会儿,凤薄凉正兴致勃勃的说着,“希望霄哥以后也能多演点反派,你演反派特别带感!” “……你确定吗?”容霄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我演这个角色都已经掉粉了,我都后悔接了。” 以前就听人说,反派角色不好演。你演不好固然会被群嘲,但当你真的演技爆棚,把这个角色演活了的时候,观众很可能就会由于入戏太深,把对角色的憎恶转移到演员本人身上。他们会直接把你当这个角色骂,最极端的,是在现实里也对演员做出一些过激行为。 容霄当初在天宫门演话剧,视频流出后,“深情暖男”的形象得到一致好评。很多网友都说,也想拥有这样一个又帅气又痴情的男友。 再加上,随着他们渐渐扒出他和凉姐这些年的相依相伴,他为凉姐准备过的所有浪漫惊喜,人们说,他简直就是男主本人。那段时间,他的人气暴涨。还有很多影片向他发来邀约,人设大多都是相似的暖男形象。 那个俘获了无数少女芳心的角色,对容霄来说,其实并不怎么需要演。他对凉子的感情都是真实的,他就是真实的在爱着,守护着凉子所饰演的女主角。 这一次他会愿意颠覆形象,饰演渣男反派,主要也是想挑战一下演技。他不希望自己的戏路,就在本色出演中被固定了。而这个角色……的确证明了他的演技,却也为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从第一段花絮放出开始,就有一群人涌进他的评论区骂,常让他看的哭笑不得。 “你成功让我想起我前任了[微笑]对我冷暴力逼分手,还勾搭我闺蜜,这辈子最恨渣男!转黑了,再见。” “演那么恶心,估计你现实里就是这种人,赶紧去死一死吧,看的想杀了你!” “呜呜呜,希望霄哥快点演个正派帅哥中和一下,不然以后一想起你就是这个渣男形象,真的爱不起来了[流泪]” 这还只是几段花絮,就已经产生了这么大的杀伤力。等电影真上映了,他觉得自己就得顶着头套出门了。 虽说以前他也没少挨过骂,但那时主要是黑粉不喜欢他本人,他也就认了。这次招来的骂声,却都是因为他演技太好,某种程度上也该算是对他的肯定,他也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难过了。只能说,观众们入戏之深,超过了他的预料。 “霄哥你也不要太在意啦,别人骂你说明你演得好嘛!而且我就特别喜欢那种坏坏的感觉,好帅的!”凤薄凉现在的样子,还真有些像个恋爱中的小女生了。容霄和她交往这么久,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嗯,他该吃自己角色的醋么? 其他工作人员见状都调侃:“果然是情侣滤镜,不管霄哥什么样凉姐都喜欢。” “对了霄哥,有机会咱俩一起去墨家吃个饭呗!”随后凤薄凉又提议道,“墨叔叔和凉城都说,很想见见你呢!” 容霄一怔:“见我,干嘛啊?”墨家的人,应该都是铁杆凤墨粉吧?对他和凉子交往一直都不看好。这顿饭……怎么总觉得有几分不寻常的味道呢? 他现在甚至都能想象到,墨重山拿着厚厚一叠银票砸在他面前的样子。 “拿上这笔钱,离开我儿媳妇!” “霄哥,你在脑补什么呢?”凤薄凉好笑的戳了戳他的脸,“你现在也是炙手可热的新人偶像嘛!所以墨家商行对你也很有兴趣,希望有机会能跟你合作。正好你们这边的微电影也快拍完了,我就想说,我牵个线让你们认识一下嘛!” 墨家商行,毕竟还是老牌的商界巨头,影响力更胜于当今的两湖商会。如果容霄能和他们搞好关系,之后一定可以得到更多的时尚资源,这会帮助他在这条路上走得更顺利。 另一方面,她知道墨家父子都是很好的人,她也不希望只因为无谓的cp之争,就让双方的关系变得尴尬。只要能让双方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她相信容霄和墨凉城也一定会彼此欣赏,变成好朋友的。 凉子说得有理有据,容霄觉得自己也没有反对的理由。现在他就努力告诉自己,未来他一定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足以让所有人认可他和凉子的感情。如果现在连一个墨家他都不敢面对,将来又要如何让九幽殿主接受他这个女婿?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微电影就进入了稳步的收尾阶段。 女三死后,大体剧情差不多就结束了。接下来主要是根据成片,对一些过去的剧情进行补拍或重拍。 易昕没戏的时候也会按时去剧组,她喜欢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容霄。偶尔和他视线相接,就回他一个恬淡的微笑。其实她要的真的不多,只要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就算他不会属于自己,她也知足了。 此外,她和谢少琛也经常会聊天,互相交流自己的困惑,尽情说说爱慕的那个ta。他们都在经历着“爱而不得”,这种相似的情伤将他们联系得更加紧密。 谢少琛曾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楼主说自己喜欢a女,于是去找a女的朋友b女帮忙助攻。一开始的话题全部围绕a女,b女总会耐心的帮他出主意。a女对他很高冷,他不会聊天就找b女,献殷勤碰壁就找b女,久而久之,他已经习惯了大事小事都找b女。 和常常几个时辰都不回消息的a女相比,秒回的b女让他觉得特别暖心。 结果到了现在,他和b女聊天的时间比跟a女还要多,交流中也发现自己和b女有很多相似的爱好,非常谈得来,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喜欢b女了。 现在他把聊天记录都发出来,就是想让网友也帮忙判断一下,b女这么热心,到底是纯八卦,还是对自己也有好感。如果他开始改追求b女,成功的希望大不大? 找暗恋对象的朋友帮忙助攻,结果在相处中喜欢上了朋友,这种情况并不是特例。人们说,无论男女,最后往往都会选择那个能陪伴自己的人。“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网友回帖中,也大多对楼主和b女表达了祝福。 “男女之间果然是没有纯友谊[吃瓜]” “呵呵,其实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已经有答案了。如果你真的一心一意的喜欢a女,你现在就不需要为b女烦恼了不是吗?” “看了聊天记录,b女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和楼主也更有默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女生是不会和自己无感的人聊这么久的~~人生很短,何必去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呢?抓住眼前的缘分吧!祝楼主幸福!” 前期的回帖,都是大同小异。而那个楼主大概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终于忍不住在回复中,说出了自己真正的困扰。 他说,现在关键是特别纠结。a女很漂亮,就是他喜欢的类型,b女长得一般,真要作为女友,在哥们面前都拿不出手。如果就这么跟b女在一起了,他总会有点不甘心。漂亮的a女和性格好的b女,他到底该选择哪一个? 他这么一说,让楼内风向突变,楼中楼里都骂翻了天。 “说白了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喜欢a女的脸,又放不下b女对自己的好,就是个渣男!” “a女再漂亮也不是你的!你会纠结这个说明你也根本配不上b女!外貌协会的渣男,你去死吧!” “真的,看到楼主这段话,这一刻我特别心疼b女,一颗真心喂了狗。所以女孩子们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啊!” 当时楼主明显都被骂蒙了,弱弱的又回复了一段:“为什么都在骂我?人只有一辈子,我想找到一个更好的女友有错吗?为什么在外貌和性格之间就一定要选择性格?否则就是渣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漂亮的有错吗?” 这层楼里同样充斥着大量的谩骂,当中还夹杂着一段一针见血的回复。 “看来楼主到现在还没认清楚自己的问题。你要是一直就喜欢a女,甘愿给她当舔狗没人说你,关键就是你一边把b女当备胎,一边又嫌弃她不够漂亮,好像跟她在一块还委屈你了一样,你这个心态特别让人恶心。” 当时谢少琛几乎要拍案叫绝。说得对啊!他都搞不懂那个楼主是在纠结什么!还是自己专一,一直就坚定的看脸,不存在什么脸和性格的纠结。 拿现在的情况来说,他非常清楚,自己喜欢的是像柳茉那样漂亮丰满的女孩,从这方面来说,易昕到底还是太普通了。再者,她是自己的天使,他也并不想用那种带着欲望的眼光来污染她。 彼此虽然谈得来,但却各有所爱,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但像他们这样的,应该就是纯友谊了吧。 *** 这天,珂美又作妖了。 她在快收工的时候提出,想把女三向女主坦白的那场戏重拍一遍,她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保证能比之前演得更好。今天她想和安彤姐单独对对戏,找找感觉,明天再正式拍摄。 导演答应了她,于是在工作人员都散场后,珂美又拉着沈安彤留在了休息室里。 “安彤姐,小美是这样想的。在女三坦白之后,我觉得可以设计一个,女主情绪激动,当场打女三耳光的戏。霄哥哥上次也说过啦,女主的性格是比较直白,有什么事都不藏着掖着的。那现在自己的闺蜜竟然出轨自己的男友,失控之下就一巴掌扇过去,小美认为会更符合女主的心情!小美也是因为这个,才打算把这场戏重拍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沈安彤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样处理更好。” 珂美瞬间大喜过望。她打的小算盘,就是在导演不知情的情况下,私下说服沈安彤设计耳光戏。到时她借位扇自己巴掌的时候,她就故意一偏头让她扇个正着,然后就向众人哭诉,台词她都设计好了。 “安彤姐怎么真打小美呢?”“小美知道安彤姐不喜欢我,可是这部戏你就是唯一的女主角,小美怎么都不可能抢了安彤姐的番位啊!” 等她哭哭啼啼的把沈安彤“借戏打人”落实下来,她就继续上网发通稿买水军,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安彤耍大牌,欺负她一个新人。到时沈安彤黑粉,应该也会愿意借此大作文章的。 女二号已经被撤了,只要自己再让女主黑料缠身,自己这个女三号,就是这场微电影最大的赢家! 不过,这个计划存在的漏洞,就是沈安彤直接拒绝她的耳光戏提议。毕竟大家同在一个剧组,在她刚用相似的手法整倒江彩妮后,对方怎么着也会有所提防。 她怎么都没想到,沈安彤竟然就直接答应了!珂美回过神后,也不禁得意非凡。 都说沈安彤是什么古灵精怪小魔女,现在看来……哼,根本也是蠢得厉害嘛!既然你都自己往圈套里跳了,那小美也就不客气咯—— 第1476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珂美正喜滋滋的说着,沈安彤却打断她,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不急着走吧?我们现在先排练一下,不然我怕明天实拍会找不到感觉。” 在珂美看来,这虽是多此一举,但要让猎物上钩,总得丢足饵料。难得她都答应了加戏,眼下自己还是先多顺着她,免得她反悔—— 两人照着台词,排练了几遍耳光戏,当然,都是采用借位形式。 “哎,这么打我总觉得很假诶!情绪都融入不进去!”几次过后,沈安彤故作苦恼,“这场戏要表达的就是女主的一个失控状态,但是我现在作为演员,我又不能失控,我需要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弄伤你,它就很不自然你明白吗?” “我是这样想啊,当然,可能会委屈你,这场戏我们就用真打的怎么样?一切都是为了呈现更好的戏剧效果嘛!” 珂美咬着嘴唇瞪了她一眼。她听出来了!对方照搬自己的台词,就是也动了借着这场戏,真的扇自己耳光的心思!难怪刚才她会那么爽快的答应自己! 看来,这“小魔女”果然是有一套。以往在剧组都是自己给别人设套,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也让别人给套住了! “安彤姐,你太谦虚啦……”心里转着念头,表面上珂美还是一脸纯真的奉承着她,“小美觉得你演得很好啊!而且安彤姐是专业的演员,连西陵会长都认可你的演技,小小一场耳光戏,怎么就会找不到感觉呢?” 哼,先送你一顶高帽戴,如果你还要坚持真打,那可就是贬低自己的业务能力了哦—— “我知道,可能在别人眼里我刚才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但是我自己知道,我的状态是还没到顶的,还不够完美。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我没办法容忍自己这种不完美!”沈安彤现场飚演技,将一个陷入瓶颈的演员形象诠释得活灵活现。 “所以小美,拜托你配合我一下好不好?我们作为演员,就是应该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你说对不对?” 这顶帽子,当初是被自己拿来压易昕的,现在却被人原封不动的扣到了自己头上……珂美咬碎了一口银牙,看来,要想整倒小魔女,自己不付出一点牺牲是不行了啊—— “安彤姐说得对,那……好吧,小美也豁出去了!” 双方达成共识后,沈安彤也没客气,一巴掌就结结实实抽在了珂美脸上。 “啪!” “这一遍我觉得有点感觉了!不过还不够好,再来一次!” “啪!” “还可以更好,再来!” “啪!” “你刚才的眼神有点出戏。这一场是我们两个人的戏,你的配合也很重要,再来!” “啪!” …… 就这么着,珂美来来回回挨了几十个巴掌,一张小脸都被打得高高肿起,看上去很是凄惨。 “我好像终于找到感觉了!”这时,沈安彤终于宣布。而她也像是刚刚注意到珂美的伤势般,手忙脚乱的上前安抚着她。 “哎呀小美,你怎么都成这样了啊?怪我,都怪我,一演起戏来就太投入了!你没事吧,疼不疼啊?” 废话,打你这么多下,你看你疼不疼?珂美委屈的眼泪哗哗直流,她等不到第二天了!今天……今天她回去之后就要发通稿!沈安彤借戏掌掴自己,自己脸上的伤就是证据! “对了,我这儿刚好有一瓶天宫门的疗伤圣药,对化瘀消肿很管用的,我给你试试吧?”这会儿,沈安彤又“虚情假意”的准备给她上药。 她想毁灭证据!珂美精神一紧,强作柔弱的摇了摇头:“不用啦安彤姐,天宫门的疗伤圣药这么珍贵,不能浪费在小美身上,小美回去自己搽点药就好了……” “什么不用啊!”沈安彤强势打断了她,“你伤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况且你的脸要是不赶紧做消肿,明天恐怕就连戏都拍不了了,司空圣看见也该找我麻烦了。” 她将珂美按坐在椅子上,双手并用的在她脸上涂着药膏,嘴里还认真教导着:“我们做演员的啊,一张脸最重要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千万不能有个磕着碰着的……” 那疗伤圣药,是天宫门的上品积分宝物,修灵者随身携带,遭遇生死战时及时涂抹伤口,都能迅速止血,捡回一条命,确实是珍贵非常。以沈安彤现有的积分,都是兑换不起的。当初还是修罗兄弟的哥舒冲,顺手扔给了她一瓶,还一脸傲娇的说什么“换多了,扔了浪费,就给你吧。” 沈安彤早就看出来,他对自己隐隐约约的有点意思。但自己心系皇甫离,暂时并没打算要接受其他人。不过,作为“贪财魔女”的她,可远没有那种“我不喜欢你,我就不能收你礼物,给你希望”的矜持。礼物嘛,她还是照单全收的,卖了换钱也很不错啊! 所以哥舒冲扔给她丹药的时候,她欢欢喜喜的就接了下来,之后也一直随身带着。本来嘛,她一直都是很惜命的,只有先保住命,才能更好的敛财不是? 珂美这丫头,在片场这么嚣张,沈安彤早就看不爽了。拜托,她玩的那些小伎俩,都是自己早就玩剩下的好不好!不过以前她没犯到自己头上,她也懒得自降身价的去对付她,现在么,她踩着女二上位之后,又想故技重施的算计自己,那就别怪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哇哈哈哈—— 作为整蛊界的前辈,沈安彤一直奉行一个原则,你可以整人,但绝对不能留下证据。只要没有证据,不管你把对方整得多惨,他都只能吃哑巴亏。所以在好好教训了珂美一顿之后,她还“贴心”的为她准备了消肿的圣药。 那药膏见效极快,一刻钟不到的时间,珂美的脸蛋就恢复了细腻白净,看不出任何曾被人掌掴的痕迹了。这样一来,她是哭都没地方哭去,刚才那顿羞辱,就只能自己吃哑巴亏了。 “太好了小美,你的脸恢复了,我也可以松一口气了!”在珂美表态之前,沈安彤先发出了夸张的欢呼,“今天真是辛苦你啦!那咱们说好,明天在片场就这样来,争取一遍过!” 珂美听她这么说,终是将躁动的怒火压下了几分。咬着嘴唇,打量着镜中那看似“一团和睦”的两人。 就算现在跟她翻脸,自己也没有证据……目前看来,一切应该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走。只要她还肯演耳光戏就好……那么明天在片场,不管她是借位打还是真打,自己都一定要在大家面前,好好的装一装可怜,把刚才受的委屈都讨回来! 今天……就让她暂时得意一下吧—— …… 次日。 “对不起,芸芸对不起……”摄影镜头之下,珂美痛哭流涕,演技确实是有了一点长进。但在眼泪背后,她却是正在不断偷笑。 终于等到报复的机会了!你打我呀——你快来打我呀—— 下一刻,沈安彤果真是失控的抬手,一巴掌就向珂美扇了过去。 这是原剧本里没有出现的一幕,在场人员都瞪大了眼睛! 看这架势,她是准备真打。珂美也就不动弹了,就等着预想中的疼痛降临。 然而,在巴掌即将落到珂美脸上时,沈安彤的动作忽然停止了。她的五指一根根收拢,看得出她是用尽全力在忍耐,连指节都泛起了轻微的痉挛。 终于,她的巴掌垂落下去,转为将珂美揽进怀里,拥着她无声落泪。 珂美愣住了,一滴眼泪还凝固在眼角,摇摇欲坠。 为什么……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不好意思,刚才擅自加戏了。”导演喊停后,沈安彤有模有样的向众人道歉,“是这样,昨天收工以后小美跟我商量,说是想加一场女主知道真相之后,怒打女三耳光的戏。但是我回去又仔细想了一晚上,我觉得像这样‘想打,却打不下去’的表现,才更符合女主的心情。” “首先我也认同霄哥说的,女主的性格是不藏着掖着的,但是我们仔细想想看,她平时最多也就是跟朋友们通宵诉苦,或者追着男主到处跑。她只是想宣泄她的情绪,但她却没有想伤害任何人。” “即使是她做得最过分的一次,也就是在冬天洗冷水澡,折磨自己来博取男主同情。她只是伤害她自己,但她从来都没有对男主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 “所以我认为,刚刚得知闺蜜和男友一起背叛自己,她的确会恨,恨得想要打闺蜜一巴掌,但是对方毕竟是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闺蜜,在那一瞬间她应该也想到了闺蜜种种的好,她是下不去这个手的!她不会伤害她所珍惜的人,这也正是女主的个人魅力所在。” “我要演绎的,也就是女主那种自我挣扎,自我纠结的心情。在这里向导演说一声抱歉,擅自对剧本做了个人解读。也要向小美道个歉,没有和你商量,就改动了关键的戏份。” 珂美还能说什么呢?在导演带头称赞沈安彤演技的情况下,她也只有努力扯扯嘴角,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吗……想通了前因后果,珂美恨得牙痒。她假意答应自己加耳光戏,在无人的休息室里抽了自己几十个巴掌,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她却又装起了好人,把戏份做了完全合理的改动,连我能赖上她的机会都不给…… 可恨,可恨!自己到底还是小瞧她了!昨天那几十个巴掌,因为没有证据,自己也只能白挨了吗……! “唉,真是可惜!这么好的机会!”还有不明真相的人在边上感叹,比如专门赶来看热闹的徐雯雯,现在就大着嗓门跟易昕抱怨,“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就真的打上去了!狠狠抽她!” 沈安彤自然也听到了这样的话,而她也是撇开视线,暗暗一笑。 就因为她想的太简单了,所以才会被珂美整得那么惨啊……有的时候,胜负,可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个样子。 当天下午,网上就已经铺天盖地都是相关通稿,“吹爆沈安彤演技”,也登上了热搜。 视频中,沈安彤的眼神戏太传神了!她完全就是女主本人啊!那个耳光将打未打的动作,也得到了网友一致好评。和她这神一般的演技相比,珂美课本剧般的演技,自然就成为了群嘲的对象,果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但让珂美吃了哑巴亏,更是在演技上踩着她博得盛誉,沈安彤这一把,算是打了一个相当漂亮的决胜战。 *** 微电影临近尾声,总公司也更加忙碌了起来。许多后期宣传工作,从现在起就要投入准备。正因为员工们都知道,这次的项目,正面较量的就是墨家美食城,每个人也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天,柳茉拿着整理好的工商管理书单,前去办公室交给西陵辰。 “放着吧。”西陵辰还在看文件,对她自发揽下书单任务,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惊讶。 “会长,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整理的,你都不肯亲手接一下嘛?”柳茉却不依了,故意在他面前撒着娇。 西陵辰一阵无奈,这本身也是小事,他暂时从文件上挪开视线,抬手刚要接过,柳茉却又缩回了手。 “不过,会长你要先告诉我,你为什么需要这个,否则我就不给你咯?” 平时老板交待的工作,柳茉从不敢这么放肆,这次她大约也是看出,他的任务夹带了私人感情,这才大着胆子去调侃他。 西陵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眉宇间也盘绕起了几分阴沉。 “是为了昕昕吗?”柳茉又试探着开口了,“昕昕跟我说过,她最近想学工商管理,看来,会长还挺在乎我这个学妹的嘛?”话里已经明显带上了醋味。 西陵辰叹了口气,仰靠上身后的椅背,终于慢慢的开口了。 “如果你发现了一个亦敌亦友的潜力股,你觉得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这个……我不清楚。”柳茉轻轻蹙眉,摇了摇头,“不过会长想怎么做,想必就是最好的。” 西陵辰冷笑了一下,目光仍是大局在握的从容。 “既然她同样是要成长起来,不如我亲手来培养她。将来如果成为朋友,她会念我的恩,自然会处处唯我马首是瞻;如果成为敌人,我也很清楚她的一切破绽,只要我愿意,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她。你现在懂了么?” 柳茉怔了一怔,继而却是感到一阵轻松。既然会长并没有动感情,她这可放下了心,为挽回先前的越线举动,她又主动绕到他身后,殷勤的为他捏肩。 “那会长,你可要对我学妹好点啊,要教她就好好的教,不许欺负人家哦!”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柳茉嘴角还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 会长果然还是那个只以生意为重的会长,自己怎么会以为,他可能对昕昕有好感呢?哎呀……我可真是的! 第1477章 友情挂件 确定了易昕不会成为威胁后,柳茉对她的态度又重新亲热起来。 这天,她们正一起在路边的精品店里挑衣服。 起因是,柳茉在剧组催着容霄,让他兑现教自己做饭的承诺。还说她已经把家里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开始。但容霄觉得,自己是有女友的人,去她一个单身女孩子的家,和她独处,恐怕不太合适,还是“有机会再说”。 “其实你自己在网上看教程也可以学。”他还补充了一句。 柳茉知道,当代人的“有机会再说”,就代表着婉拒。为免他落跑,她眼珠一转顺手拉过易昕,提出:“昕昕也会一起来!这样就没关系了吧?” 得知学姐竟然是要请霄哥到家里教她们学做饭,时间就定在这个休息日,易昕的脸顿时就红透了。 “学姐,我……我可能去不了……”当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而且,到时候我跟家里也不太好说……” “没关系的,学姐早就想请你来家里玩啦!”柳茉亲昵的揽着她,“你就跟父母说,这个休息日还要拍戏,就留在学院不回去了,这不就好了?你上次也说过,你想试着学厨艺的吧?” 易昕完全抗拒不了柳茉的热情,再加上她心里,也是想去的念头占了上风。她只能在隐隐的罪恶感中说服自己,她已经拒绝过了,现在是学姐一定想要她去…… 休息日的约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敲定了下来。之后学姐又说,看她每天都穿着学院制服,打算在休息日前带她去精品店,挑一身漂亮衣服,好好打扮一下。 都说女人最幸福的时刻之一,就是逛街买衣服的时候。学姐现在兴冲冲挑选的样子,也在验证这一点。然而,易昕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奢侈品牌,却产生了疑惑。 为什么自己就完全体会不到这种乐趣呢?是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女生吗?可是,衣服不就是只要有的穿就行了吗?买那么多回去挂在柜子里,多浪费钱啊…… 柳茉的时尚品味还是不错的,但她主要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在给易昕挑。拿到她身上比划的衣服,布料是一件比一件少。看着那些过分“清凉”的衣服,易昕已经羞红了脸,这让她怎么敢穿出去见人啊…… 虽然易昕每看一件都是大摇其头,却是一点都没破坏柳茉的购物兴致。她会拿着那些被否定的衣服,一次次到店里的更衣间去试,试穿满意的就直接让店员包起来。值班的店员已经乐开了花,更加卖力的围着她们跑前跑后,不停口的推荐季度新品。 像这种年轻小姑娘,一向是店里消费的主力,她们最爱听的,也无非就是别人夸她们漂亮。店员在这里待久了,夸人也夸出了经验,一张嘴就像抹了蜜,不管你试哪一件,她都能360度无死角的给你夸出一大通优点来,倒好像这件衣服天生就是为你设计的,你穿上它就是天仙下凡,你不穿它就对不起设计师、对不起厂商、对不起你的天生丽质…… 眼看柜台上一转眼就堆满了大包小包,都是学姐刚刚买下的衣服,易昕都替她觉得心疼。而且,这还只是她一次买衣服的开销,再加上买化妆品,买首饰,每个月都得额外支出个万把块。这些钱如果能攒下来,好好理财的话,应该已经是很大的一个数目了吧……? “女孩子就是应该对自己好一点!该花钱就要舍得花钱!”柳茉认真的教育她,“最好的年纪不好好打扮,那什么时候再打扮啊?” 易昕到底还是没有扫她的兴。她不会对别人的消费观指手画脚,只是她自己,却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消费观。 途中,柳茉还曾停下过几次,皱着眉朝门外打量。 “怎么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偷看我们……昕昕,你有发现什么吗?” 易昕也认真的四面张望一番,店内都是陌生面孔,都在自顾自的挑着衣服。门外的行人步履匆匆,正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奔波,应该也没有人会专门为她们停留。 确定了四周并无异状后,易昕转过身,向她摇了摇头。 “算了……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柳茉也没多想。平时在公司,身后动不动就跟着一道游魂般的视线,她怕是都被盯出神经质了。难得今天心情好,她可不想再受那个跟踪狂影响了。 在柳茉一番大采购过后,她总算也帮易昕选中了一条裙子。 那是一条浅绿色带有方格的吊带连衣裙,充满了春日里的青草气息,有种宁静恬淡的美感,正与易昕的气质相合。 “这件真的不错!就这件吧,不许再拒绝了啊!”柳茉显然很满意自己的眼光,“赶紧去换上试试!” 这大概算是最“正常”的一件衣服了。况且学姐都陪自己挑了这么久,易昕也不忍心让她失望,终于接过裙子,鼓足勇气走进了更衣间。 当她再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焕然一新。飘逸的长裙,为她修饰出了弱柳扶风般的身段,更是招人怜惜。有序排列的浅色方格,就像散落在草地上的点点小花。再配合着脑后披散下来的长发,完全就是一个清新可人的小姑娘。 “小姐啊,这条裙子真的很衬你的身材啊!”店员又迎了上来,也在旁边帮着劝。 “会不会太露了……?”易昕现在非常紧张,交错着两条无遮无掩的手臂,连头都不敢抬起。 “一点都不露啊!”店员满面堆欢,“小姑娘夏天穿连衣裙,很时尚的呀!” 易昕到底是不擅长拒绝,在学姐和店员的一搭一唱下,终是害羞的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还是先去换下来……”紧接着,她就想再次逃进更衣间。 “换什么啊,就这样穿着很好看!”柳茉拉住了她,又推着她走到试衣间外的镜子前,“来,挺胸,抬头,大方一点,好好看看你现在多漂亮。对自己有点自信嘛,霄哥看到了肯定也会惊艳的!” “反正街上又没有人认识你,你就多穿着适应适应,穿习惯就好了!” 这条裙子也要5000往上,柳茉结账的时候,直接就和其他的衣服一起结了。 买这么贵的衣服,并不符合易昕的消费观,但既然都已经决定买了,她还是准备自己掏钱。 “好啦,我知道你心疼钱!”柳茉按住了她拿钱包的手,“这条裙子是学姐送给你的,不用你出钱!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一直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见面礼呢。而且,你还是我们微电影的第二部女主角,会长也跟我说过,有机会让我挑个礼物送你,感谢一下你对电影的付出。这样你总可以收下了吧?” 如果执意不收,倒显得自己不给学姐和西陵会长面子,易昕也就没多推辞。而她心里也是暗暗打算着,等下次有机会,还是要送他们一件价格相当的礼物才好。 结完了账,柳茉双手都拎满了大包小包,易昕见状,也连忙上前帮忙。 “学姐,我帮你拿一点吧。” “……昕昕不要笑话学姐哦!”大概是这一堆袋子实在太夸张,柳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知道,女生就应该是行走的衣柜嘛!” 稍后的事实证明,女生不仅是行走的衣柜……还是属八爪鱼的。 柳茉已经将几个袋子都挎在了手臂上,现在她一手端着奶茶,一手拿一盒鸡米花,踩着几厘米的高跟鞋,照样吃吃喝喝,津津有味。 女孩子的乐趣之二——一边逛街,一边品尝各色美食。 易昕继续保持勤俭节约的美德,一心一意的帮柳茉拎袋子。 每次跟徐雯雯她们去逛街的时候,大家就都是一路吃吃喝喝的,于是两手空空的她,就经常被分配到拿东西的任务,她都习惯了。 “昕昕,这盒牛奶巧克力给你。”终于连柳茉也看不下去了,将自己刚买的巧克力塞给了易昕。 “啊……学姐,不用了。”易昕下意识的摇头。 “你就拿着吧。”柳茉强行塞给了她,“你这么瘦,也是应该多吃点了。” “而且,你一路上什么都没吃,我很有罪恶感你知道吗?好姐妹就是要一起堕落的,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变胖!” 听学姐这么说,易昕忍不住笑了出来,终于是接过巧克力,郑重的放进了挎包。 逛了大半条街,现在两人又进了一家玩偶店。 易昕最喜欢的就是可爱的玩偶,逛起玩偶店来,她的兴致明显比在服饰店更高。 这只白熊好可爱!抱起来一定会很舒服!这只大兔子玩偶也好看!还有这只羊驼,网上说它还有按摩功能诶! 不过,这些大型玩偶的价格,终究还是让易昕望而却步。但她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遗憾,毕竟天底下可爱的玩偶那么多,她总不可能全都抱回家。能和它们相遇,能被它们的可爱温暖一天的心情,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她也相信,这么漂亮的它们,一定能找到一个比自己更合适的主人的。 就这样,她一次一次忍下自己的购买欲,但是在即将离开时,一堆毛茸茸的小黄鸭玩偶,却是让她彻底挪不动脚步了。 好可爱!它们摸起来软软的,体型又是小巧玲珑,可以轻易挂在玉简或是挎包上。更重要的,是这种玩偶的价格也实在很便宜,一个只要5块钱,她还是完全负担得起的。 盯着小黄鸭,易昕双眼中不停的闪动着“想要”“想要”光波。 “学姐,我们一人买一只好不好!”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向柳茉提议道,“一起挂在包上,就是那种‘友情挂件’啦!可以嘛……?” 一直以来,易昕都很想拥有一个,可以和自己用同款物品的好姐妹。大概是因为,人生总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就好像谈了恋爱的人,喜欢用情侣网名、情侣头像、情侣物品等等。两个人的感情,也不仅仅是两个人知道就好,当你想到,你所拥有的东西,还有另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同样拥有着,这些小物品仿佛也就被你们的友情赋予了更加神圣的意义,好像那个人,时时刻刻都陪着你一样。 只可惜,她从小就没什么很好的朋友,唯一的闺蜜徐雯雯,又是性格大大咧咧,懒得和她创造这些“仪式感”的。所以她也只能把这个愿望埋藏在心底,和她所有蒙尘的感情一起。 柳茉还是第一次见她主动开口要东西,倒也新鲜,一口答应道:“当然好啊。我也是第一次跟姐妹用同款挂件呢。” 两人很快买下了小黄鸭,分别挂在挎包上,柳茉又当场抬起玉简,和她拍了一张合照。 “来,茄子——” 这张照片,柳茉当场就晒到了微时空,并且艾特了易昕。 两个女孩带着刚收获的友情挂件,有说有笑的走出玩偶店后,店外一角,悄然闪过了一道黑影。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鬼鬼祟祟的四面张望一番,就快步跨进店门,来到了刚才她们驻足的小黄鸭摊位前。 那人就是谢少琛,柳茉和易昕逛街的这一路,他竟是一直都在后面跟着她们!柳茉感受到的窥探视线,一直都是来自于他! 现在,他也买下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黄鸭。 “茉茉,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同款了!”不能光明正大做护花使者的他,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yy女神了。 一模一样……当这个词在脑中反复盘旋时,他竟是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主意。 记得那个卖偷窥设备的人说过,小玩偶的眼睛也是可以装摄像头的……那么,如果他能让对方帮忙改造,然后把这个一模一样的玩偶,和茉茉那个调换一下的话——这样一来,等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就将一个监视器送进了她的房间,那,他不就可以每天都看到她的日常起居了吗? 这么一想,他就兴奋得全身直发抖。源自黑暗的颤栗,扩散到了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第1478章 料理课堂 休息日一大早,柳茉很早就来到易昕的宿舍,帮她收拾打扮。 她还带来了化妆品,告诉她这也算是一次小型“约会”了,一定要好好打扮,先被男人看进眼里,才能被他记在心里。 但易昕一向没有化妆的习惯,她也担心,过度的妆扮会显得太过刻意,会被霄哥看出端倪。虽然柳茉劝她,“就是要他看出来才好”,易昕却还是红着脸连连摇头。 柳茉无奈,也只能简单的为她涂一点面霜,淡淡的点上唇彩,再梳了个好看的发型。长发仍是披散下来,两侧掺杂着一条条编得极细的麻花辫,可爱又不失文雅,满有种古典淑女的气质。 “学姐手艺真好!”易昕对镜自照,也是连连赞叹不已。 要换上那条连衣裙出门时,易昕很是忸怩了一番。这里毕竟还是学院宿舍,也会有其他留在学院的学生,要是刚好遇到熟人,她会觉得很尴尬的。柳茉则是一本正经的鼓励她:“如果是因为漂亮招来注视,那就让这种注视来得更猛烈一点吧!” 说实话,和学姐在一起,易昕真的觉得自己大胆了很多。她不像徐雯雯那样,整天吐槽自己,把自己打击得自信全无,相反的,她真的是像一个很亲切的姐姐一样,教她锻炼,教她打扮,教她看到人生的另一种样子,让她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可以很优秀。 这样的裙子,原本她是绝对不敢穿出门的,不过今天,正因为学姐陪着自己,她也想努力向学姐学习,做一个更加美丽大方的女孩子。就这样,她还是鼓足勇气,再次换上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件名牌连衣裙。 她们和容霄约在学院门口见面。容霄很准时,和两个女孩的盛装打扮不同,他只是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黑色休闲装,背着黑白相间的斜肩包,但往那里一站,就是有种天王巨星气质,帅气得令人无法忽视。 柳茉一见了容霄,立刻就献宝似的将易昕推到他面前,笑道:“霄哥,你快看看昕昕今天这身打扮怎么样?漂不漂亮啊?” 容霄确实还是第一次见易昕这样的打扮,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点头道:“嗯,很好看,衣服和发型都很适合你。” “那是,她这一身可都是我给她搭配的!”柳茉绝不放过邀功的机会,“怎么样,让你看到了我们家昕昕‘大学霸’之外的另一面吧?” “她很出色,我一直都知道。”容霄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易昕羞红了脸,“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看到你‘甲方女魔头’的另一面?” “……我警告你说话注意哦!”柳茉跟在他身后,仍是不忘反驳,“其他跟我合作过的乙方,都是说我又漂亮又温柔的好不好,就只有你唱反调!” “所以,你应该珍惜我这种肯说真话的乙方。”容霄淡然以应。 三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向车站走去,一路上的气氛都是格外和睦。容霄和柳茉互相斗嘴不断,但他们都很照顾易昕,还会关心的问她会不会晕车,或是主动将话题转到她身上等等。 能够和重要的人,一起度过重要的时光,易昕真的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她会静静的望着他们,不时露出会心一笑。 如果这辆车,能够永远没有终点的一直开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 柳茉现在的房子,离天圣学院并不远。她住的是高档小区,房屋装潢也是白领丽人标配,确实是一个很符合她身份的家。 屋内阳光明媚,一应什物收拾得井井有条,能看出房间主人精致的生活品味。墙壁粉刷都使用了暖色调,透出种自然而然的温馨感。四周的家具和装饰品,在易昕看来应该都是知名品牌,尽管她是外行,还是能体会到一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气息。 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应该就算是“享受生活”的一部分吧。 在客厅换鞋的时候,易昕就忍不住称赞道:“学姐,你家好大,好漂亮哦!” 柳茉被她夸得很是受用,表面上却假意埋怨道:“昕昕别取笑学姐了,容凰少爷的别墅你都能随意进出了吧?他家里,还不比学姐家好多了啊?” “不……还是不一样的。”易昕摇了摇头,“少爷的家确实很豪华,可是……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东西,会让人觉得心里有一点堵,我不是很喜欢在那里待……” “是因为没有家人的感觉吧。”容霄忽然插话了,他投向窗外的眼神,涌起了一种莫名的忧伤,“所以房子越大,心就越空,只会让人想要逃避。” 的确……就是这样的!易昕心中一震,难怪她每次去少爷家,看着满室的金碧辉煌,看着彬彬有礼的管家和成群的仆人,明明应该是有钱人极尽奢侈的景象,却总让她觉得有点孤独,有点凄凉。或许,就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在那幢别墅里,看到过他的父母吧。 他的至亲忙于生意,缺席了他的成长,家里穿梭的就只有那一群外人。没有家人在的地方,又怎能称为是“家”?那只是一幢房子,是一具空壳…… 再想到上次他带自己和父亲一起吃饭,容行长没坐一会儿,已经连续接了十好几个通讯,对儿子述说的日常不闻不问,最后更是匆忙离开。那样的场面,易昕只看到一次都觉得很难过,但少爷从小到大,或许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落。他的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被现实浇熄,也难怪他会变得那样脆弱敏感。 说到底,他也只是受够了这种被抛弃的感觉,所以才会那么用力的去抓紧自己。纵然他抓得自己遍体鳞伤,但想到他特殊的成长经历,易昕又有些感慨的觉得,她还是愿意尽量去理解他。 常人所羡慕的富豪家庭,却也有着那么多的辛酸和无奈。 但是,为什么容霄却能一针见血的说出这一点呢……?易昕有些困惑的望了望他。难道他也去过少爷的家?不过……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太可能吧。 这么说来,天圣确实有过一些小道传言。说容霄是被父母抛弃的野孩子,从来没人见过他的父母,也没人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只有一个神秘的好心人一直在资助他这么多年的学费,并且从没让他短过吃穿。 要说这都是编造的吧,但即使是容霄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也都没人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他也从来不会带任何人去家里玩,有人说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家,所以他每天都泡在酒吧,在那里吃饭睡觉,把那种地方当成他的家。 现在,看到他难得流露出的伤感,易昕忽然觉得,那些传言,或许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他也是从小就缺失亲情的孩子,少爷至少还有富足的物质基础,能够一定程度上填补内心的空虚,但他呢?他连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啊……纵然有一群粉丝迷恋他的外表,但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看懂他的内心呢? 他这个样子,太让人心疼了,让人好想抱抱他,给他温暖。 不过……易昕的眸光也黯淡了下去,就算是给他拥抱,也轮不到自己吧……只希望凉姐今后都能一直好好对待他,她是他的女友,应该也是他重要的“家人”了吧……自己,也愿意做他的一个小妹妹,做他的亲人。 家庭的话题太沉重了,想到都是自己的一句无心感慨,引发了这样的沉重,易昕自觉有愧,连忙转移话题道: “那,霄哥现在就开始教我们做饭吗?不过,我之前一点厨艺基础都没有……会不会拖大家的后腿?” 容霄似乎也从那种伤感中恢复过来,随口问道:“会煮面么?” 易昕想了一想:“如果是那种简单的清汤挂面的话……应该还可以?” “那就行了,最起码不会太糟糕。”容霄说到这里笑了笑,“我认识的人里,有人连煮面都能煮出黑暗料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自从吃过那一碗,让他永生难忘的面之后……他就深深觉得,更需要跟十羽学厨艺的,不应该是凉子,而是颜雪梦。 凉子学厨艺那是锦上添花……颜雪梦学厨艺,那是救人一命啊! 正式下厨前,容霄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将今天要做的几道菜又复习了一遍。 他知道自己不是块学习的料,但总不能没完没了的去打扰十羽,所以每次远程授课的时候,他都会认真的做笔记,把每道菜的烹饪步骤,还有十羽讲过的一些重点都记下来,这样也方便自己随时复习。 “哇,霄哥你也太认真了吧?还做了这么多笔记?”柳茉也在边上试探着翻看,“教导主任要哭了哦!你以前学习都没这么认真过!”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容霄只能这样回答。 “这样的话……我也应该要记笔记!”这提醒了易昕,但她今天是轻装前来,身上根本就没带纸笔。要是临时出去买……也不大合适吧? “昕昕,等我一下。”柳茉看出了她的困扰,笑着按了按她的肩,在客厅里翻找一阵后,没多会儿就抱回了一堆笔记本。 “挑一本吧。你还是学生,以后需要记笔记的时候还有很多吧?” “啊,学姐不用了……”易昕匆忙摇头,“我记在玉简备忘录里就好了……” “你就收着吧。”容霄也附和了一句,“反正在她这儿放着也是积灰。” 他们都这么说,易昕也就不便推辞了。她只是觉得,这几天真的从学姐那里收到了太多的礼物,学姐对自己真的很好啊! 这些笔记本都很可爱,充满了少女心,易昕最后挑了一本kitty猫封面的笔记本。 “那这么着,你先教她认一下调料,你这里该用的东西都准备齐了吧?”柳茉说过自己会做几道简单的小菜,容霄也就毫不客气的使唤起了她,“我再复习一下笔记。” 刚刚还一团和睦的三人,将阵地转移到厨房后,就闹出了一番鸡飞狗跳。 不断出现的对话,诸如—— 片段一、 柳茉:“这个是糖、味精、盐……” 易昕:“唔唔……嗯嗯!” 容霄:“那个不是盐,它上面不是那么大三个字‘白砂糖’写着吗?” 柳茉:“哎呀,我口误了嘛,不要这么较真啦……” 容霄:“你的嘴答应替眼睛背锅了么?你就口误?” 片段二、 容霄:“让你拆个包装袋,你都能弄得一地都是,十羽看见你都不嫌弃别人了。” 柳茉:“那个‘别人’,是指你自己吗?” 容霄:“……” 片段三、 柳茉:“哎呀,我的衣服溅上酱汁了!呜……” 容霄:“就是啊,还非要穿着新衣服来学做饭,我都搞不懂你们是怎么想的。” 在毒舌这一块,容霄和他的好兄弟尘十羽是一脉相承。难怪两人每次总能互怼个昏天黑地了。 但,他也就是把柳茉当朋友了才这么怼,毒舌只是表象,他一直还是用幽默的方式,在纠正她们做饭中的错误,让厨艺学习不至于太枯燥。 “霄哥,我做好了。”这会儿,易昕端出了一盘爆炒大头菜,“你要不要……尝尝看?” 容霄和柳茉互怼的时候,易昕一直都在旁边安静的做饭,现在她也终于做出了第一道成品。 “还不错。再接再厉。”容霄尝了易昕做的菜,对她表示了肯定,又顺口怼柳茉:“你看人家初学都比你强。” 柳茉赌气的轻哼了一声,也跟着拿起筷子凑到饭桌前:“我也要吃!” 容霄一根手指推着她的额头,将她推离了盘子:“一道菜都没做出来的人没资格吃,继续努力。” 柳茉噘起了嘴,气鼓鼓的瞪着他,易昕忙打圆场道:“这是我第一次做菜,也想请你们都试试口味……而且,大家刚才努力了这么久,也很辛苦了吧,霄哥和学姐都一起吃吧?” “还是昕昕好!”柳茉这可就得意了,大模大样的坐到易昕身边夹菜吃,还要故意在容霄面前细嚼慢咽。 第1479章 四个人的盛夏 当先几道菜都顺利出炉,直至炒回锅肉时,做到一半容霄忘了步骤。 他的笔记算是记得很详细了,但画重点和实际操作毕竟不同,总有些被他忽略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就可能毁了一整道菜。 还记得十羽说过,经典美食就是要以细节取胜。都是差不多的菜谱,为什么有人做得好吃,有人做得难吃?除了食材质量和厨师的基础刀功外,加热火候、翻炒力度,甚至是加入佐料的先后顺序,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食材和食材之间,食材和调料之间,在油锅里接触时,都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元素反应,厨师要做的,就是凭借丰富的经验,找到这一系列反应连锁中,那个完美的平衡点。在此,多加一分,少加一分,都会破坏食物的最佳口感。 现在,容霄也只能暂时关了火,盯着笔记,努力回忆那天远程教学的每一句对话。 “……别着急,我正在想,我一定可以想出来的!”容霄郑重表决心,也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旁边的两个女孩听。 “霄哥你做不到的,放弃吧,”柳茉按着他的肩,笑得欢快,“还是问问十羽吧!” 谁让他刚才一直挑剔自己的厨艺,这就是自己报复的时候了!哼! 易昕安静的凝望着他们,脉脉流转的眼波间,正闪动着一种朦胧的憧憬。 霄哥和学姐都是大众眼里的男神女神,他们看上去是那么十全十美,和自己这样平凡的小女生,好像都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他们若是天上的月,自己就是地上的尘,所以最初和他们相处时,她总会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自卑,尽量去讨好他们。 但经过今天的厨艺教学,让她第一次感到,原来他们也都是很普通,很真实的人。会因为小事不开心,会为了某个目标全力以赴;会有放肆大笑的时候,也会有一筹莫展的时候;是世人的爱慕过度神化了他们,而背着这层神化光环的他们,其实也会很累。 如果在镜头前是无可奈何,不得不展现出最光芒万丈的样子,那么在私下相处时,他们应该也会希望,别人能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来看待。 是啊,他们都是普通人,非要说的话,就是比寻常人更加自律一点的普通人。 这个发现,让易昕心中有种奇特的喜悦。看过了他们手忙脚乱炒菜的样子,看过了他们脸上沾到面粉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和他们的距离被拉近了很多,偶像和粉丝的壁垒在这里首次被打破,她也可以和他们玩在一起,闹在一起,让彼此的内心,前所未有的贴合在一起。 如果佐料的调和,需要掌握最佳火候,那么易昕觉得,霄哥就是自己的最佳火候。他总能让自己的心火燃烧得恰到好处,也让自己在他面前,能够活成最美丽的样子。 只可惜,他是自己的心火,自己却无法成为他的心火。他的心火,只为凉姐而燃。 不过,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在最美好的年纪绽放,就算他不能陪自己走到最后,总也不负了这一生唯一的一次相遇。 最后,容霄还是没能想出步骤,他也只好按照柳茉的建议,打通讯给尘十羽询问。 “你真没用,连做菜都能做到一半忘记步骤。”果然尘十羽一开口就怼。 “……你够了啊,谁还没个初学的时候?”容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能感到身旁有道视线瞬间炙热了不少。 唉,想不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将玉简平放在桌上,调整好了角度,易昕和柳茉也同时入镜。 见他身旁还有两个美女,果不其然的,尘十羽发出了一阵“啧啧”声。 “左拥右抱真幸福啊,信不信我截屏发给凉姐?” 柳茉甜蜜的微笑着,轻轻埋下了头,故作含羞状。她可是巴不得招来这种误会的。 易昕却是生怕给容霄带来麻烦,一听这话,吓得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和霄哥只是普通朋友,今天只是来学做饭的……” “你别吓唬人家小妹妹啊。”容霄也制止了尘十羽,“她很单纯的。” 上一次,柳茉已经入镜和尘十羽认识了,还互加了好友,这回就只需要为他和易昕做介绍。 易昕是久仰尘十羽大名,连忙正襟危坐的向他问好。尘十羽倒也感到又好笑又意外。他还真是没想到,像容霄那样的,竟然也有个这么乖巧礼貌的朋友,他还以为都是苏世安西陵辰那种坑货呢? 拿这么纯情的小妹妹开玩笑确实不太好,尘十羽也就不逗易昕了,认认真真的和她打了招呼。容霄又和他互怼几句后,才问起了正题。 “做回锅肉啊,我看你上次给我讲的步骤,先放入切好的肉片和姜片,用小火慢慢煎炒至出油,表面色泽变成金黄色,没错吧?” 尘十羽点头,容霄又问:“接下来加入红油豆瓣酱,是翻炒到什么程度之后,再加蒜和青椒?” “加入1又1/2大匙红油豆瓣酱,翻炒至出红油后,再放入一匙生抽,料酒翻炒片刻。”尘十羽耐心的为他讲解,“如果豆瓣酱放的多,也可以免放生抽,不然会太咸。” 容霄一边听,一边在笔记上迅速的做着补充。 尘十羽说起料理时还是很认真的,之后却又习惯的怼他:“我同时教你跟凉姐,凉姐我教她一遍她就会了,我教你这么多遍你都不会,这说明了什么?” 这意思,就是说他太笨。 容霄听得出来,但一时偏是不知如何反驳。 还是易昕帮忙解围:“我觉得……这是说明十羽人很好啊!愿意花这么多时间指导我们!” ——尘十羽:这话没毛病,我竟然没法怼。 一句话同时安抚了两个人,就连柳茉都偷笑着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回锅肉问题解决后,易昕想起微电影插曲的事,又认真的向尘十羽道歉。 当初为了让徐雯雯免做果替,容霄是主动跟导演说,他会请尘十羽来演唱插曲,制造更大的爆点。这固然是替徐雯雯解了围,却也给人家尘十羽添了麻烦,易昕还是有些良心不安的。尽管容霄总说没事,但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让自己直接面对尘十羽,她还是觉得应该好好的向他表达歉意。 “还有……也要谢谢你愿意帮这个忙,是你的歌帮了雯雯。” 尘十羽也不想让小妹妹自责,一边安抚她,顺口又怼了容霄一句:“这也就是你,要是他,我可真不稀罕帮他。” “你们霄兔cp还真是一对,都这么坑。”身边一个江晓黎,异位面一个容霄,尘十羽觉得心好累,“你们以后要是在一起了,我实名支持你们。” “你希望我们在一起?”容霄故作诧异,“然后组了队更好的坑你?没想到十羽你是这么m的男人啊?” 尘十羽:“你才是m!你全家都是m!” 柳茉娇笑起来,顺势把易昕往容霄身上推:“那要是霄哥跟昕昕在一起了,十羽你怎么看?” “那完蛋了!”尘十羽一本正经的回答,易昕心里猛地一抖。 “我刚说了他全家都m,对不起啊昕昕!” 这“神转折”让易昕一怔,下意识的应道:“没关系啦……啊,不不,我是说,我跟霄哥不是……”她急匆匆的解释,就怕被容霄看出自己的心意。 “你看人家昕昕都不稀罕要你。”尘十羽补刀。 容霄表示,我当初怎么就手贱加了你好友? 不过尘十羽开过玩笑也就认真了起来,主动和易昕聊起了微电影。这是现在的易昕最熟悉的事,聊聊电影的拍摄日常,也是让她有话可说,不用一直被他们两个压着当背景板。 和凤薄凉一样,尘十羽情商很高,很擅长引导话题。从剧组聊到其他角色,又聊到容霄,尘十羽还当场爆了一堆容霄的日常黑料。 易昕听得止不住的笑,柳茉就拿着这些料,跟尘十羽一唱一和的怼他,容霄还开玩笑的说,这俩货都特坑,昕昕你可得跟我站在同一阵线——虽然是玩笑,还是让易昕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两个女孩就这么聚在玉简前,和尘十羽聊得火热,容霄反而被无视。 “现在变成你左拥右抱了。信不信我截图给千珑?”抓住机会,容霄要报先前的仇。 午后的时光,就在四人的欢声笑语中流淌而过。易昕觉得,自己会永远记住那一天,记得那种夏日特有的慵懒,记得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甚至是记得阳光下细碎的尘埃。 那份温暖的幸福,那些相依相伴的人,是她最可宝贵的记忆。 到了要挂线的时候,柳茉提议大家一起拍一张合照。 像大多女孩子的习惯一样,柳茉也是一个很喜欢用照片记录生活的人。她的微时空总是丰富多彩的,晒美景,晒美食,晒美美的自拍。先前学做饭的时候,她也前前后后的拍了好多张。 在她这样提出的时候,易昕隐隐约约的感到不妙。自己和容霄在一起做饭,实在不是一件能拿到大庭广众下宣扬的事……一方面,她不确定凉姐会不会不高兴,另一方面……如果照片被少爷看到的话,等待着她的,一定又会是一场狂风暴雨。 但几个人都这么开心,她也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对着玉简镜头,她还是努力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现在,她也只能尽量安慰自己,少爷和学姐没有什么交集,他们也不是微时空好友,照片……应该没有那么巧,就刚好被他看到吧…… 聚会结束后,容霄还有事就自己先走了,柳茉又专门陪着易昕走了一段路,把她送到车站。 “学姐……谢谢你!”暖洋洋的风吹拂着易昕的面颊,这一刻的她从身到心,也同样是暖意融融,“真的很谢谢你邀请我,今天一天我过得很开心,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这样的场景,以前她只能在梦中想象。自己惦念了那么久的人啊……有一天竟然也会和自己近在咫尺,会手把手的教她做菜,会跟她坐在一起聊天说笑,她真的好幸福…… “昕昕,现在明白了吧?”柳茉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自己的幸福,就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如果你什么都不做,良人可不会直接从天上掉到你身边哦。” “我明白学姐的意思……”易昕轻轻的点下了头,又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能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霄哥他……已经有凉姐了,我就一直做他的一个小妹妹吧。真的,我觉得这种关系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柳茉微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是自己把自己牵绊住了。我给你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吧,苹果和梨,你更喜欢哪一种水果?” “梨……吧?”易昕不明白她的用意,只能试探着回答道。 柳茉笑了笑:“所以,你也一定要先分别吃过苹果和梨,才能比较出自己更喜欢哪一种,对不对?” “如果你吃了苹果,觉得很美味,于是这辈子都只吃苹果,那你就很可能错过了自己实际看来,可能是更加美味的梨,这不也是一种遗憾么?” “感情也是这样,没有经历过几个不同的人,你又怎么能知道最合适自己的是哪一个?”柳茉耐心的教导着她,“现在霄哥都没怎么跟你相处过,凉姐就像是他第一次尝到的苹果,那么谁又能保证,你就一定不会是他的梨呢?” “我不是让你去破坏他和凉姐的感情,只是你应该给自己一个,和他平等相处的机会,在他面前展现你的优点。如果他真的对你倾心,说明你才是他的最佳选择,如果他还是一心喜欢凉姐,那么至少你也已经努力过了,也就没有遗憾了,不是么?” “昕昕,女孩子的青春一定很短暂,一定要好好爱自己。遇到喜欢的人就去追,学姐会一直做你坚强的后盾。”柳茉说着,轻轻将易昕的一缕长发撩到耳后,“而且,你那么希望霄哥幸福,一定也会希望,他能和一个最合适他的女孩子在一起吧?” 第1480章 照片酿祸 和柳茉分别后,易昕是怀着疑窦返回寝室的。 她一直在想学姐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学姐鼓励她勇敢争取自己的幸福,可是苹果和梨,和活生生的人……真的能够相提并论么? 她没有答案。那天剩下的时间,她都在认真研读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经济学原理》,再回过神来,夜幕已经低垂。 还是书本的世界比较简单啊……易昕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拉上窗帘。不管是再复杂的理论,终究也是被人证明过的。考卷上无非就是公式定理的变幻和套用,只要多做几本习题集,熟悉了各种题型,就总能考出一个不错的成绩。但是,世界上却没有任何一种公式定理,能够完美解决感情中的难题啊…… 趴在桌上感慨了一会儿,易昕就准备去洗个澡睡觉了。拥抱着白天的那些记忆,应该可以让她做个难得的好梦吧…… 本应是完美的一天,到了临收场时,却还是因为柳茉在微时空上晒出的照片出事了。 “砰”的一声,寝室门被重重推开,又被重重甩上,易昕惊恐的从桌前回过头,就看到容凰大步流星的向她走来。 “你挺能耐啊?不仅跟容霄西陵辰有一腿,还跟尘十羽混到一起了?”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倒在桌子上,紧盯着她的双眼中,笼罩着一片冰冻的火焰。 今天是休息日,室友们都不在,现在这间寝室里就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又已经顺手锁上了门。封闭狭小的空间,成为了一处施暴的绝佳场所,随便他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人来救自己…… 易昕感到恐怖。她知道,她又触到这个危险男人的逆鳞了。他一定是看到了微时空上的照片,就忙不迭的来找自己算账……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勾引有女友的男人?还一次就是两个?”从他口中,正不断爆出恶毒的字眼,尽情的w辱着她的人格,“你就不能要点脸吗?容霄跟了凤薄凉你还死性不改,尘十羽有了墨千珑,你也要死缠烂打?” “你是天生水x杨花,考虑过我这个正牌男友的感受吗?绿帽子我被你戴了一顶又一顶,我走在大街上,我觉得所有看见我的人都在嘲笑我!这都是你害的……是你伤透了我的自尊心,让我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男人!” “告诉我,你们今天在那个房间里都做了什么脏事?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我!” “我没有……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易昕痛苦的摇头,到了嘴边的话却全部梗在了喉咙口。 她已经厌倦了一次次的向他解释。她是他的女友,并不是他的奴隶,为什么她就必须不断澄清他控诉自己的欲加之罪?他用非法手段窃取她的隐私,又要她对这些隐私给出一个交代。她的解释换不来他的信任,只会换来他变本加厉的刁难。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就算她真的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还是能找出借口来苛责自己。 “你没有跟别的男人接触,可你心里在想着别的男人。”他会这样说。 “你表面在对我笑,可是你的眼睛没有笑,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他敏感的像是一个侦探,一个带着结论找证据的侦探。他早就给她打上了d妇的标签,自此她的一举一动,无一处不是不忠的证据。 既然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他的信任,那么为什么她还要为了他,放弃自己本应享有的自由?她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出行,交自己喜欢的朋友……他把自己的世界变成了黑暗的地狱,如果不是还有朋友能带给她温暖,或许她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吧。 “你们做了不算……竟然还要拍这样的照片来挑衅我!”容凰暂时放开了她的手腕,掏出玉简,调出那张其乐融融的照片凑到她眼前,另一只空闲的手则是揪住了她的长发,颇使她抬起头来仰望他,也同样仰望着那张“罪恶”的照片。 “这条裙子……这个发型,嗯?真漂亮啊!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这样打扮给我看过?为什么你的美丽从不曾为我盛放?女为悦己者容……容霄、尘十羽、西陵辰,他们几个,谁是你的悦己者?你倒是说啊!”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看到这张照片吗?”易昕惊恐的表情,似乎暂时满足了容凰的b态y望,他露出了一种扭曲的笑容,“这都要归功于,我是多么的爱你,关心着你……你微时空上关注的人,每一个我也都会重点关注!没办法啊,我要从他们那里得到你的资讯啊!谁让你什么事都不爱跟我说呢?” “今天我终于看到你的消息了!还是你那么美丽的照片!”容凰的语气陡然高亢,又瞬间转为低沉,“但是……却偏偏是你跟别的男人亲密无间的照片!你让我怎么想?你让我怎么想?” “看了你这张照片,我生气得晚饭都吃不下!你让我不痛快到了极点!所以我来找你,我要把你施加给我的羞辱还给你……你让我痛苦一分,我就让你痛苦十分,这是对你背叛我的惩罚!” 说话之间,他揪着她的头发,猛的将她甩到一旁的床铺上,整个人也跟着压了上来。 …… 当易昕正在经历着人生中最黑暗的处境时,两湖商会一边,一切还是风平浪静。 柳茉带着从餐馆打包的便当,去公司给西陵辰送饭。 “会长,你果然还在加班啊?都休息日了还一个人忙到这么晚,我就该跟那些员工好好说说,让他们都学习一下会长的敬业精神才行!” 西陵辰还在查看桌上的文件,只是略一点头:“嗯,你有心了。”虽然自己并不会为此给她涨工资。 柳茉娇媚的一笑:“作为会长的贴身秘书,关心会长的生活,也是我的份内之事嘛。” 休息日总是令人身心放松,上司和下属的界限也可以变得模糊。何况眼下月明星稀,巨大的落地窗外,闪烁着的是一片夜晚特有的霓虹,为这个闲逸的夜晚更增添了几分浪漫气息。柳茉的胆子也大了很多,将身前办公桌上的文件简单清理了一下,腾出空间,就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个便当盒,分别在桌上排开。 “反正今天晚上也没有什么事,会长,我陪你一起吃晚饭吧!” “放着就行,你先回去吧。”西陵辰依然没有从文件上抬起头,“还剩一点就完事了,到时候我自己会吃。” 柳茉故意板起脸,从他手中抢过文件,背过身不给他:“哎呀会长,既然只剩一点了,那就先吃了饭,休息休息再看嘛!工作又不急在一时,咱们这么大的公司都靠你一个人撑着,总是不注意自己身体怎么行呢?” 西陵辰看着她撒娇赌气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最近她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总是不满足于秘书的工作,还想来当他的管家婆。每次一有机会,她就喜欢代入“内人”的身份,强势的对他指手画脚,吃醋他和女员工的接触等等,好像自己真的已经跟她有什么特殊关系了。 这种干涉,看在她漂亮的份上,适度还能算是可爱,过度就会招人反感。所幸她似乎还是一直能把握住这个“度”的。 今天的工作还挺顺利,先休息一下倒也没什么不行,西陵辰这样想着,也就由着她去了。 在她欢天喜地的开饭盒时,西陵辰偶然一瞥,看见她包上新挂了一只绒毛小黄鸭,正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你什么时候换风格了?”他感到新鲜,顺口调侃了一句。 “这个啊?”柳茉抚了抚小黄鸭,“这是我前几天跟昕昕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而她心里也在暗想,会长果然是喜欢可爱系这一款的么?看来这小玩偶,自己还真是买对了! “对了会长,我们当时还拍了照片呢,我都晒在微时空上了,这都好几天了,你都没看过嘛?”想到他一直没刷过自己的动态,柳茉就有些不开心,掏出玉简调出照片,递到他面前给他看,“你看,就是这时候买的!” “她这身衣服不错。”西陵辰扫了眼照片中两个朝镜头比出v字的女孩,这样评价道。 易昕一看就是不常拍照的,摆起姿势来还很青涩,但那种如同小树苗一般不加雕琢的清纯气息,还是远胜于现在那些活在化妆品及滤镜下的网红脸。 所以,就算柳茉是有选择性的p了照片——只p了她自己——但易昕身上那种特有的气质,还是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光芒。再加上这条裙子确实适合她,很好的修饰了她的美,就像是一株小hua苞,终于绽放出了美丽的hua蕾。 “……那是,好看吧,这可是我给她选的!”对于会长没有称赞自己,柳茉是有些吃味的,但她脑筋转得也快,硬是将他的夸赞拉到了自己身上。 “这里还有今天的照片,会长你再看嘛,这几张都是!” 西陵辰起初是无可无不可的扫了几眼,最后,他唯独放大了那张四人合照。 “这张照片,会出乱子吧。” “会出什么乱子?”柳茉皱了皱眉,“会长你是说,照片被容凰少爷看到的话,他又会多想,会找昕昕的麻烦么?” 西陵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说了句:“你现在联系她试试?” 柳茉将信将疑的拿出玉简,拨打了易昕的通讯。但传呼声响过了一声又一声,对面,还是没有人接通讯。 难道……真的出事了? …… 同一时间,易昕的寝室。 “你再笑啊?”容凰掐着她的面颊,强行将她的嘴角扯起弧度,“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笑得很开心吗?为什么每次面对我就要哭丧着脸,我就那么不受你待见吗?” 易昕被他钳制着无法说话,这时,她放在桌上的玉简忽然亮了起来,有传讯接入。 易昕探手去桌上摸索,容凰却是先她一步抢过玉简,狠狠摔到了一旁。 “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你没有背叛我吗?那好,现在就在这里!向我证明你的忠诚吧!” 他用了更大的力气来压迫她,双手也开始撕扯起了她的衣服。 “不要……不要啊……”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易昕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我不想做那种事,你说过不会勉强我……” “为什么不行?”容凰恶狠狠的抓紧了她,“情侣之间,做那种事不是很正常吗?除非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男友看待过!又或者……是你已经不干净了,你不敢面对我吗?” 狭小的空间,力量的碾压,易昕根本无从反抗,泪水顺着眼角疯狂滑落,打湿了枕头和被单。 容凰不顾她的眼泪和求饶,从看到照片开始,他的心里就一直压着一团火,他只想宣泄出来! 就在易昕几乎绝望的时候,寝室门外,忽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接着,门板就被推开了。 “诶……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现在背着书包进门的,是不知是何原因,刚好提前回到寝室的室友——但她的出现,却也救了易昕一命! “要不,你们继续,我出去一会儿再回来?”看到这副“暧昧”的景象,她又主动提议道。 这位室友,平时和易昕的关系算不上好,有事没事也会呼喝她两句。如果她今天带回来的是一个普通的男友,这会儿或许她早就骂开了,但正因为对方是少爷——同样是少爷粉丝的她,也就表现得格外乖巧,力争在少爷面前讨个好印象。 “没有的事。”见到外人进屋,容凰很快就压制了自己的怒火,重新恢复了那副彬彬有礼的假象。同时,他一把将易昕揽到怀里,用身子遮住了她泪痕狼藉的小脸,一手按在她肩上,压制着她的颤抖。 “是我打扰了才对。因为担心昕昕一个人在寝室会害怕,所以我就过来陪陪她,既然现在你已经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昕昕。” 那位室友看了他们两眼,露出一个“我懂我懂”的笑容。同时,大概是想到这样完美的男友竟然便宜了易昕,她眼中也是迅速划过了一丝嫉妒。 “昕昕,那我就先回去了。”随后,容凰又轻轻凑近易昕耳边,远看就像是小情侣浓情蜜语一般。抬手轻抚着她的脸,极尽温柔的替她擦干泪水。接下来的话,他刻意压低了音量。 “不要在你的室友面前哭哦……否则,我会不高兴的。” “让我不高兴的后果……你是明白的吧?” 第1481章 翻车 他的声音真的很温柔,就像是一把涂满了蜜糖的刀,一寸一寸的刺进她的心脏里。 即使他已经暂时离开了她的生活空间,但他的触碰,他的声音,还是如同蚀骨的锁链般缠绕着她,令她不得安宁。 易昕无声的发着抖,她开始觉得很冷,也不知是由于大量流失的泪水,还是情绪的透支。好一阵子,她才像是忽然回过神般,摸索着拉起床上的毛巾被——它被先前的暴力波及,已经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却还是能在这夏季的夜晚,感到一阵透心的寒意。 实际上,就算少爷不提,她也没打算要把刚才的事告诉室友。一来,室友不会相信不说,就算她信了,也没法给自己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反而会引来少爷进一步的疯狂报复。 在无法确保将火源熄灭的情况下,任何盲目企图灭火的行为,都只能让这把火烧得更烈,也更加危险。 是啊,她觉得自己逃不开他的……如果这就是他对自己的精神控制,那么他已经成功了一半。他让自己“不敢逃、不能逃”,如果有一天,这种畸形的关系进一步演化成了“不想逃”,那么,她也就彻底不再是自己了吧。 易昕抱紧膝盖,无助的将身子蜷缩起来。那位室友一回来就去洗澡了,听着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仿佛也在冲刷着自己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害怕是少爷去而复返,易昕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寂静的寝室里,她无声的瞪大眼睛,听觉在这一刻却变得格外敏感,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听到自己的血液在逆流。 “砰砰砰——”敲门声仍在持续。 “易昕,是不是有人来了?”浴室里的室友也听到了敲门声,隔着门板对她喊话,“你赶紧去开门啊!干嘛不去开门?” 易昕不敢去开门,但她也不敢下床去锁门——除非她能把自己锁在宿舍一辈子,否则少爷就一定会跟她算这一笔账——正当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时,敲门声终于停了下来,还没等易昕松一口气,紧接着,门把手却是缓缓旋转,门板被人轻手轻脚的推开了。 “昕昕?”试探着走进来的,原来是柳茉学姐,看到室内的景象,她也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没事啊,这一路上我都在担心你呢!” “学姐……?”易昕就像是见到了亲人,她放开被子穿上拖鞋,踉踉跄跄的迎了上去,“你怎么会来?” “你的通讯一直打不通,我怕你会出事啊!”柳茉一脸真诚的关切,“刚才我刷微时空的时候,在最近访客里看到了容凰少爷,我一想就担心今天的照片会出乱子,连忙给你打通讯。打了好几个你都不接,我怕容凰少爷是真要找你麻烦,就赶紧跟会长说,要过来看看你。” “会长当时忙着看文件,他是没太放在心上的,是我跟他说了又说,实在不行我都准备自己下去打车了。都这么晚了,他毕竟也担心我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才答应开车送我过来。” 柳茉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姐妹情深,易昕也很是感动。 然而事实真相是—— “昕昕的通讯没人接。”此前,柳茉在按照西陵辰的意思拨了一个通讯后,就这样反馈道,“怎么办,我们是要帮她报官么?” 西陵辰沉默片刻,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扔在桌上。钥匙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呛啷”一响。 “去把车开出来。” “……会长,你不是准备,要亲自去一趟吧?”柳茉这可就有些不开心了,“昕昕不会有事的啦,他们毕竟是情侣关系,少爷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的,说不定就是在洗澡呢?等她洗完就会给我们回通讯了?” “既然签过合同,那她现在和我们就是劳务关系。”西陵辰已经站起身整理衣服,“如果她在合同期间出事,会给我们带来经济上的损失。作为老板,有义务确保员工的安全。” 柳茉望着他的背影,漂亮的嘴唇都被她咬得失去了血色。对易昕短暂的担心,已经完全被醋意取代。 会长……他竟然要放下文件去看她!那可是之前让他连吃饭都顾不上的文件啊! 一路上,西陵辰沉默的开车,倒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焦急。柳茉知道这时候不适合搭话,于是又连着给易昕打了好几次通讯,就希望她能早点接起来,证明今晚的事是虚惊一场,他们也就可以尽早回公司了。 到了天圣学院宿舍楼下,西陵辰并没有解开安全带。只是以“这里是女生宿舍”为由,让她单独上去。 柳茉这时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刚才不是自己多嘴提到照片,现在她应该已经在跟西陵会长愉快的共进晚餐了吧?啊,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要给他看照片啊! 以柳茉的人生观来说,如果我对你这人印象还不差,让我平时对你好点还行,但她绝不可能担心任何一个人超过自己。所以对于易昕失联,她最初的反应就是很淡漠的。特别是当她的失联侵犯到自己的利益——影响到她和西陵会长的独处时光——即使对方正在遭遇灭顶之灾,她也只会责怪人家“出事出得不是时候”。 她和谢少琛差不多,只要不主动害你,就相当于是在对你好了。 不过,来的这一路她也盘算好了,反正来都来了,那待会就好好在会长面前,展示一下自己跟昕昕的姐妹情吧,让他看到自己是个多么善良的女孩子。 谁知道,现在会长却让她一个人上去,让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柳茉又咬了咬嘴唇,但往好处想,既然会长让她上去,说明他并不会紧张得心急火燎的就往楼上跑,所以他也没有那么在乎昕昕…… 这样想着,她心里倒是平衡了不少。或许,他真的只是不想负担换一个女主演的经费吧? 到了易昕面前,柳茉又是惯性邀功,将关键事实全部隐去,更是利用话术,将会长这一趟来的目的,从“担心你”变成了“担心我”,也算是一种在易昕面前宣示主权。 “我的事情让你们费心了……”易昕诚恳致谢,“谢谢学姐,也替我谢谢西陵会长!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也快点回去忙吧,别为我耽误了工作。” 柳茉浅笑着摇了摇头,上楼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新的主意。现在当着易昕的面拿出玉简,拨了一道通讯给西陵辰。 “会长,我见到昕昕了,她没事,嗯,她还让我替她谢谢你。那会长,你要直接跟昕昕说几句话吗?” “哦……不用了啊?那好吧。嗯,那先这样。”会长要不要跟昕昕说话,都不影响自己的计划。柳茉又随便说了几句后,就作势按下挂断键,将玉简揣进口袋。 但,她却是故意没有真的挂断,现在的玉简界面,还是处在通讯状态。 “昕昕,对不起啊,都是我这次发的照片给你添了麻烦。”柳茉假作愧疚,装模作样的要掏出玉简,“我删了吧!” “诶,学姐不用啦……”易昕连忙阻止,“其实也不全是因为照片,就算没有这几张照片,少爷还是会用其他手段监视我的生活,我在他面前就像是个透明人,唉……总之,这都是我和少爷之间的问题,不是学姐的错啦!” “但是,你们现在动不动就吵架,他再伤害你怎么办呢?”柳茉假作忧心忡忡,“要不,你就别住宿舍了,搬出来住吧?如果暂时找不到房子,也可以搬过来跟学姐一起住!” 她知道,既然传讯还没挂,会长现在就可以清晰听到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他会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舍己为人”,主动邀请落难的小学妹来家里同住。唉——连她自己都快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 反正昕昕也是不会答应的,那现在随便自己怎么隔空秀姐妹情,不都是动动嘴巴的事? 易昕果然是轻轻垂下头:“谢谢学姐这么为我想,不过……没关系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就好了,我也不想把麻烦带给其他人……” 和容凰的关系日渐紧张后,其实她也上网查过很多相关资料,对于类似的情况,网友们的建议大多是“报官处理”。 但现在除了他的精神压迫,他对自己并没有造成任何实际的伤害——特指那些能够被检验出来的外伤——就算自己真能找到证据,证明他长期对自己进行语言攻击,但这种程度的小情侣吵架,捕快最多也就是调解为主。他又是天振商行的少爷,他的背景可以让他轻易的摆平这件事。 那么,到县衙一趟,也无非就是走个过场,同时自己报官的行为,也算是和他彻底撕破了脸,他一定会更加不择手段的来折磨自己,甚至是牵连到自己的家人。他是富家少爷,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他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夺走自己的一切…… 这些后果,都是她不能不去考虑的。 “那,不然你去报个跆拳道班吧?学一点防身术?”柳茉又“好心”提议,“我们可以一起报名啊!刚好我也正打算学呢。那我先在网上看看有哪个培训班比较好,然后就来跟你说?” 易昕算是顺着学姐的意思,答应了下来,但她心里,却并不认为和少爷硬碰硬,会是什么明智之举…… “昕昕,是不是还没缓过来啊,你看你脸上都还没有血色呢。”现在,柳茉打算放一个大招作为收尾,“要不,学姐今晚也留在这里跟你一起睡吧?你这个状态我挺担心的,怕你一个人在寝室会睡不好。” “学姐,真的不用了!”易昕只是一心沉浸在她对自己的关切中,“我刚才也有个室友回来了,少爷当着别人的面还是挺正常的,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快点回去忙吧!” “昕昕不要勉强自己哦。”柳茉拿过梳子帮她梳了梳头发,“其实公司也没什么事了,我待会跟会长说一声,让他不用等我就好了。” 接下来,只要昕昕再拒绝一次,自己就可以顺水推舟的答应她,然后跟会长回去过二人世界了! “……还是不用了。我们宿舍的床很小,两个人睡在一起就没多少空间了,我怕学姐睡不习惯……” 当易昕再次说出如自己所料的台词时,柳茉都恨不得抱着她亲上一口。果然昕昕就是好,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失望! “那好吧,不过再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赶紧打通讯跟学姐说哦!那我就先帮你把床铺好吧。”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自己做戏已经做了全套,在会长面前的好感度一定也涨了不少!要不是顾忌着玉简在通讯状态,柳茉起身铺床时,都忍不住要开心的哼起歌来了。 等她熟练的帮易昕整理好床铺,顺手撩开窗帘,朝楼下一看,这一眼却让她的心脏砰的一坠。 会长原本就停在宿舍楼下的车,现在竟然已经开走了!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跟他说好上去一会儿就下来吗?他怎么不等自己就走了呢? 想到口袋里还在通讯的玉简,柳茉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掏出玉简询问会长。 “喂,会长你……” “你不是要留下来陪她么?”对面传来的,是西陵辰略带几分调侃的声音,“我就先回去了,祝你们相处愉快。” “……”柳茉站在窗前,蒙了好一阵子。 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布局的人!她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利用自己对昕昕的关切,在会长面前刷满好感度!没想到会长不但立刻看穿了自己的用意,还反将了自己一军…… 呜呜呜……这次丢脸丢大了啦! 会长……会长啊!你可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哪! 到最后,柳茉没办法,只能临时找了个备胎送自己回去。 第1482章 不坦率的你 “双墨”每晚的视频相伴,逐渐成了两人间的一个秘密。 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因此,即使这种带着几分暧昧的联系,已经保持了有一段时间,在他们身边的人,却都没有看出丝毫端倪。包括双墨粉丝,也是至今一无所知。 有天晚上,墨孤城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墨千珑的信息。那一晚,他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向玉简,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什么。就连处理公务都无法定心,有种奇怪的焦躁,一直在他体内滋生。 人的惯性就是这么奇怪,当他还不认识珑儿的时候,他早就习惯了、并且享受于这种孤独的修炼生活,但当一个女孩,用她的歌声和温情打开了自己的心门,他接受了她的存在,就无法容许她再轻易的离开。 和他走得最近的两个女孩都说过,他太不坦率,就算在乎别人也不肯表现出来。对家人是,对朋友也是。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没太放在心上,他觉得自己要成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强者,他根本不需要被无谓的感情牵绊。但是,当相似的话第二次被人提起,无论他愿与不愿,还是难免在挂断视频后,认真的反思了一下。 号称对感情不屑一顾的自己,其实也曾有三次,清晰的为所谓的“感情”心痛过。 第一次,是在得知弟弟墨凉城重伤残疾的时候。 那个最崇拜自己的笨蛋弟弟;那个为了能和自己平等对话,拼了命去努力修炼的笨蛋弟弟;那个被爹加诸了双倍的疼爱,以往在家里最是怕苦怕疼的笨蛋弟弟……突然有一天,他失去了双手,失去了一身的修为,也即将失去他的生命……在被时之力击中的那一刻,他会有多疼,多痛? 从此以后,他就再也听不到那稚嫩的喊着“哥哥”的童音,看不到那个摇摇摆摆,总是追在自己身后的笨蛋了么?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是为了要唤自己回家,他就用不着去邑西国,也就不会遭遇这场劫难。都是自己的错……是他害死了那个笨蛋! 尽管他逼着自己冷酷,他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他要追求强大并没有错,只有强大起来,才能和自己最崇拜的天宫主人并肩而立……他从来都没有要求墨凉城去邑西国修炼,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自说自话……不管他在那里遭遇了什么,都和自己无关! 但,那终究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心脏被揪紧的痛。他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他努力了这么多年,成为了当代最耀眼的年轻天才,有乾元宗的万千师兄弟崇拜,他看似是成功的,但是,他又真正争来了什么呢? 第二次,是在他从定天山脉带走墨凉城,并一路送他回到墨府,多年来再次面对父亲的时候。 父亲明明很痛苦,比自己更加痛苦,但他却始终强打着精神,安慰凉城不要害怕,恳求着大夫们尽力救救他的儿子……他独自扛起了这样重大的打击,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替他分担。 还有,他向自己道谢。 明明自己才是罪魁祸首,他却感激自己愿意把凉城带回来。看着父亲眼底深藏的疼痛,看着他略微斑白了的头发,那一幕看得他心酸。真的有那么一刻,他想要说出,自己愿意搬回来住,愿意和父亲一起照顾凉城。 然而,天生的高傲仍是封住了他的口。 如果说前两次,他是为亲情而心痛,那么这第三次,他就是为一份友情,又或者是,一份朦胧的“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感情而心痛。 凤薄凉,这个第一个得到他认可的女孩,当她在自己身边笑着闹着的时候,当她给自己发消息的时候……自己明明是喜欢收到来自她的音讯的,但在表面上,他还是一次次用一副冰冷傲慢的态度,将她拒于千里。 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她会一直在,他只要默许她的接近就够了。当她走了九十九步之后,也许自己会愿意走出那么一步。 毕竟,“喜欢”这种事,对他这位大天才来说,是很丢人的。 但,她没有走到九十九步。她只是走了一半,之后,她就选择了那个,愿意为她走九十九步的人。 凉霄官宣的时候,他再次感到了微妙的心痛。 一个本可以属于自己的人,被他亲手推给了别人,而他又能怪谁呢?是他一直用一副冷脸来对待她,是他让她觉得,在这段追逐里看不到希望,所以她选择了一个能给她幸福的人,她实在没有错。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她一直为了自己耽误青春? 容霄确实是对她一心一意,知道她能过得好,他也就不想再去打扰了。于是,他对凉霄cp持默许态度,这直接断绝了很多凤墨党的希望。他们都说,如果自己和凉子之间真有火花,又怎么会在她官宣恋情之后依然无动于衷?他们说,看来战场试炼中,凤墨确实只是战友情,是他们一厢情愿了。 他们祝福凤墨各自安好,之后,就默默退出了这对cp党。 那么,他又能怎么办呢?直到凉霄官宣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去。他若是不接受这个结果,难道要他在微时空上公开向容霄喊话,表示自己一定要夺回凉子吗? 作为大天才,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就够丢脸了,这种“二男争一女”的戏码,他更是丢不起这个人。 况且,他自认对凉子的感情,也仅仅是一种朦胧的好感,这种程度的感情,并不值得他抛开一切去争取她。就让她跟容霄好好在一起吧,跟一个能把她当成整个世界的人在一起,总好过跟自己这样,最多把她当成锦上添花的人在一起,要好得多了。 就像凉子说的吧,他一直都太不坦率。他没有勇气,让这群支持了自己这么久的粉丝知道,他们所憧憬的凤墨,曾经,是真的有过走到一起的可能。 没有人会永远留在原地等着自己,有些话当时不说,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是他一直以来的不坦率,让他错过了亲情,又错过了萌芽的爱情。 也包括这段时间和墨千珑的相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被动。就算享受有她的陪伴,却还是“傲娇”的把玉简扔在那边,等着她主动打过来。的确,每一次她都迁就了自己,但今天……她的忍耐终于到极限了么? 凉子曾经开玩笑的抱怨过,“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在找你,你就不能主动找我一次嘛?”,当时他回了她一句,“没有必要”。 因为他知道对方会主动,所以他自己没有必要主动。 但是,一旦对方离开了,他曾经的主动也就彻底沦为了被动。 如果以后……珑儿都再也不会找自己视频了,难道自己也要被动的接受么? ……算了,反正她找过自己那么多次,自己就找她这一次的话,应该也谈不上多么“掉价”吧? 反复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后,他首次把大人交待的工作放到了一边,主动视频聊天找珑儿。 视频接通后,墨孤城看到的,就是墨千珑桌案上的那一堆公务。原来,她是因为忙于工作,才顾不上来找自己。 她的眼神里有些疲惫,桌上放着一桶泡面,还没有开封。连吃饭都顾不上了,简直像极了当初忙碌的自己——于是墨孤城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就全变了。 “在忙军队的事?” “嗯……可能有段时间要忙,你先关视频吧,下次聊。”墨千珑还在忙,她对待工作的态度一向一丝不苟,也没多看玉简。听着对面没声音了,还以为他早就关了视频。 这次确实是要处理的公务太多,有些冷落他了,等下次视频的时候,再好好道个歉吧。 墨千珑却没有想到,另一边的墨孤城并没有关掉视频。他虽然没有说话,却是一边忙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一边时不时的注意着她。 有珑儿的陪伴,那种安心的感觉又回来了。接下来的工作,他完成得很顺利,下笔如有神,没多久就全部搞定了。 在他忙完之后,墨孤城再看玉简,见珑儿那边还没搞定,又多看了一眼她的泡面,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桶同口味的,打水来泡。 不同位面,没办法买到同一个牌子,好在他这里倒也屯着一桶相同口味的。 当墨千珑终于忙完时,才发现墨孤城竟然没关视频,甚至在泡面。 “你怎么还没……” “吃点东西。”墨孤城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让珑儿休息一下,吃泡面填填肚子,以免饿着。 墨千珑有些讶异他会关注到这样的小细节,不过,这种来自异位面的关心,还是让她心里暖暖的。 墨孤城那一桶已经泡好了,却还没吃,似乎是在等她一起。 直到墨千珑也泡好了面,开始吃时,墨孤城才动口,和她交流一些简单的日常。 “为什么我总感觉你的泡面要比我的好吃,虽然我闻不到味道……”聊过几句后,墨千珑半开玩笑。 墨孤城将泡面略微朝前一推:“分你一半?” 墨千珑笑而不语,墨孤城则似是隐约笑了一下。 两人就这样隔空吃着泡面,半途墨孤城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以后忙工作也可以视频。” “不会打扰你么?”墨千珑下意识的询问。她一向都很懂事,说话也总会选择让别人舒服的方式。即使工作时间视频,称得上一种双向的打扰,她却只关心自己是否会打扰到孤城,而对孤城是否会打扰到自己绝口不提。 “……保持安静就行。”墨孤城到底还是拉不下脸,只能这么顺水推舟的应了一句。 他没有再提歌的事情,知道珑儿忙了那么久也会累,就让她的嗓子休息一下。 “其实,吃泡面是不健康的,孤城哥以后也少吃点吧,不然家里人会操心你的身体的。”墨千珑又主动关心着他。 墨孤城的视线立时向她桌上移去。墨千珑一怔,看了看自己手中同样抱着的泡面桶……这个劝说,还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孤城哥,最近跟墨叔叔和凉城哥联系过吗?”既然提到了家人,墨千珑又多问了几句,“凉城哥最近和小黎谈恋爱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交往,一定有很多趣事想要和哥哥分享。” “还有墨叔叔,这段时间都在忙墨家美食城的事。墨家商行,是老牌的商界巨头,但在最近几年,开始面临包括两湖商会在内的,许多新生企业的竞争,墨叔叔一方面想要放手让凉城哥做主,一方面又担心一旦保不住商行的旧有地位,会让凉城哥自责。所以他既要帮忙,又要尽量帮得不着痕迹,每天承受的压力也一定很大。” “有空的话,孤城哥是不是也可以回去和他们一起吃个饭呢?有你的鼓励,我想对他们来说,就是比什么都好的礼物了!” 墨孤城默然,最后却也只是僵硬的挤出了一句:“他们能处理好的。” 有了裂痕的亲情,不是那么容易修补的。如果只是为了这一点小事,就让他专程跑回家一趟……恐怕自己尴尬,他们也尴尬。 墨千珑也知道回家这事急不来,也就很体贴的没再追问下去。 “光说我了……那你的家人呢?”墨孤城转移话题,“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 “家人……”墨千珑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答道,“我有一个很温柔善良的姐姐,她的名字叫风嫣然。” 墨孤城又问:“其他人呢?” 墨千珑眼神黯淡,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来,她的家庭也有难言之隐……之前她体谅自己,现在自己也该体谅她。墨孤城也不再继续追问,如果她想说的话,总有一天会说的。 “要不要看月色?”这时,他又突发奇想的提议。 不同位面的人,看到的应该也是同一个月亮吧?这好像,是为数不多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墨千珑微笑着答应了,墨孤城就端着玉简走到窗前,给珑儿展示这边的月景,就像是珑儿陪着自己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第1483章 科技振兴 容凰那鸡蛋里挑骨头般的疑心病,确实一度令易昕深受折磨。 好在如今的她,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哭的小女孩了,剧组的这段经历,让她开阔了视野,也交到了更多的朋友,每一个人都带给了她一些改变,让她慢慢变成一个更加成熟自信的女孩。 是这些朋友的存在温暖了她,就算在她的世界里,始终会有一个阳光无法穿透的角落,但有了大家友情的支撑,她就绝不会轻易的对生活绝望。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还是按时去剧组,微笑着和工作人员打招呼,她表现得很开朗,甚至是更加开朗,让人完全看不出异状。跟身边的男生们,包括容霄,照样是该说就说,该笑就笑,容凰所施加的高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 这并不是强颜欢笑,她只是想通了。开心也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既然无论她怎么做,都没法让容凰满意,那她索性也就不再战战兢兢的活了。自己问心无愧,当然能面对容霄。 况且,在剧组的时光还是快乐的,那她就好好享受这份快乐。其他人可没有伤害过她,她没必要把自己的负能量传播给他们。 还有一件事,易昕没有告诉过别人。 遭到容凰斥责那晚,柳茉学姐专程赶过来看她,就已经让她非常感动。学姐的关心,让她觉得自己不再孤单。而在学姐离开后,西陵会长还打了一个通讯给她。 刚接到的时候,易昕真的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位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竟然会亲自打通讯给自己。手忙脚乱的接起,他简单关心了自己几句后,还说了一番对她影响深远的话来。 他说,其实企业管理和人际交往也有共通之处,在生意场上,也经常会碰到一些很难搞的人和事,“有些是你能解决的,有些是你不能解决的。好好利用能解决的,改变不能解决的。” 他还用经营之道给自己举例,比如说当你打算白手起家,你可能会遇到怎样的一系列问题。他把能够解决的和不能解决的逐一罗列,又详细分析这些能解决的,又该怎样一步步的去解决。 当能解决的问题全部迎刃而解时,你就会发现,曾经不能解决的问题,有的已经被铺平了道路,有的虽然依旧无法解决,却已经不会再成为你的困扰。 他讲述了做生意的三个阶段,起步阶段,渐入佳境阶段,纵横商场阶段。每个阶段都会面临一些不同的问题,但最后的结论是,站得越高,或许你需要解决的问题也越多,但你不能解决的问题,一定也会变得越少。 与其在底层抱怨,不如全力以赴的爬到顶层。这是他想教自己的。 因为易昕现在也正是对创业感兴趣的时候,她很快就听进去了,听得津津有味,并且颇受启发。 西陵辰最后还说,让她培养出这种思维模式,以后每遇到让她苦恼的事,就想想这当中有哪些能够解决,哪些无法解决。然后暂时把无法解决的放在一边——这些属于“不可控”范畴——专心攻克可控领域,才能握住掌控人生的钥匙。 失败者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把自己人生的失败,全部归咎于那些不可控领域。“我生在这么普通的家庭里,根本就比不过那些富二代的。”“我长得不好看,个子又矮,妹子不会喜欢我的。” 而那些可控领域,他们却又懒得去改变,“我特别内向,嘴巴笨,看见女生都说不出话。”“现在商场都饱和了,什么生意都有人做了,我再进去还能做什么啊?”他们一味抱怨着不能解决的事,又将这些“硬伤”作为得过且过的借口。在他们眼里,看到的永远只是“做不到”,而不是“怎样去做到”。 易昕深以为然。她不好意思告诉他,其实自己也算是有这个毛病。以前她总会下意识的想着,“像这样平凡的自己,是没机会拥有精彩人生的吧。”“好像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比自己幸福。只要不是我自己,我愿意成为任何一个人。”这些消极的念头伴随了她的青春岁月,直到近期才稍稍有所缓解。 西陵辰还说,遇事要学会靠自己解决,不能养成什么都求人的习惯。别人不可能帮你一辈子,你总需要独立面对问题。既然这样,自然是独立的越早越好。 能从一场,足以将自己毁灭的危机中站起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他建议她,就先把这次处理跟容凰的关系,作为正式创业前的一次挑战,自己很期待她的表现。 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方式劝导自己。易昕整个人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说实在话,这段时间她真的过得很糟糕,在网上搜到的资料也都是治标不治本。特别是刚才被压倒在床上的时候,她心如死灰,觉得少爷就是自己命里的劫数,是她永远都挣脱不了的枷锁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有全身而退的余地。还有一些事情是她可以去做的…… 自己和少爷之间,少爷那碾压自己的家世她无法改变,少爷的敏感多疑她无法改变,但是,她却可以努力改变她自己。她要让自己锻炼出更加强大的心态,她要改变和他的相处方式,学习着以退为进,以柔克刚。 少爷在片场找人盯梢自己,她无法改变,那么至少,她可以努力和这些工作人员搞好关系,让他们对自己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她相信真心是可以化解恶意的,只要能和他们都成为朋友,到时他们应该也就不会在少爷面前,过于开坏自己了吧? 同时,她也在尝试着走另一步棋,也就是,和容天振容行长搞好关系。 倒不是要向他告少爷的状,就算告状,他也不可能把儿子关在家里一辈子,那么这就只会再次激化少爷和自己的矛盾,徒劳无功。她现在想做的事,是要更加困难,但也更有意义的。 目前她已经知道,少爷之所以会形成这种敏感狭隘的性格,有极大一部分关系,都是源于亲情的缺失。他的父亲不关心他,他的母亲不陪伴他,从小灌输给他的又都是对“负心人”的怨恨思想,现在他把这种情绪发泄在自己身上,不管自己怎么谨小慎微都是没有用的。 所以,她要尝试和容天振搞好关系,让他欣赏自己,喜欢自己。等自己真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了,她就想办法去修补他们的家庭关系。虽然这听起来很难……但真到那个时候,总可以慢慢解决的! 等到少爷拥有了健全的父爱和母爱,他的心理创伤应该也会慢慢痊愈。她不求他感激自己,至少真正懂得了爱的他,应该就不会再以爱之名折磨自己。那个时候,或许他们就可以好聚好散。 上次少爷带自己和容行长吃饭,也让他们互留了联络方式。至今为止,易昕都还是很知趣的没有去打扰他。不过现在,她开始认真的翻看他的主页动态,在心里给他刻画一个更加立体的形象。 这件事不能着急,如果她现在直接冲上去和容行长私聊,各种卖乖讨巧,看在她是容凰女友的份上,容行长或许也会稍微敷衍一下。但那时的他,只会把她当成一个想嫁入豪门的普通小女生,就算能接受她,也绝不会让她左右自己的行动。 所以,要让容行长真正对她另眼相待……她目前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学好工商管理。如果她谈起经营之道,也能出口成章的话,容行长应该就会有所触动……而且,她本身也是想走创业这条路的,现在就是一举两得。 困扰了自己那么久的难题,当她试着转换了一下思维后,虽不能说迎刃而解,至少是终于有了一条明朗的出路。 想学习工商管理,以及毕业后创业的事,易昕同样在剧组告诉了容霄。 “大学霸,学的都是我听不懂的。”容霄听后感慨了一下,笑了笑又鼓励她,“不过你一定能学好的,我对你有信心。” “那你现在想好,创业,是要进哪个领域了么?” “嗯……我是比较想,做智能科技类型。”易昕犹豫了一下,就认真的说了出来。 “一方面是,传统市场确实已经趋于饱和,同一种领域,有那么多的商家都在做,新人要想出头,除非你做得比其他前辈都要优秀。但是,这显然是很困难的。” “虽然说商场上也存在一些空白领域,如果能抢先把它找出来,做大做强,也不失为一种独辟蹊径的方式。不过……可能是我的思维不够活跃吧,我也仔细的想过,暂时没有找出什么可供开辟的新市场。” “相比之下,智能科技领域倒是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只要能推出创新产品,就会一直都有市场。这样的话,和老牌企业的竞争压力,相对的也就会小一些。” “另外,就是在近期,我们开始和异位面接轨之后,我深深感到,我们这个位面,科技水平其实是比较……落后的。就拿跨位面技术来说,异位面已经可以通过科技,自由的进行位面旅行,但我们就无法去往其他位面。我们很难和异位面建立交流,就没法学习其他位面先进的科学技术,这样对本位面的发展其实是不利的。” “还有,可能是因为大家一直太过依赖修炼,科技就成了被忽视的一块。如果不是这几年天宫主人推出微时空网络,以及轿车、摩轮机车等等先进的交通工具,让整个世界逐渐步入现代化,就依然有很多国家,还在依赖着原始的生活方式。这些都让我觉得,我们的科技水平,确实是很成问题的……” “所以,我就很想开一家智能科技公司,先从研发一些,能给大家的生活带来便利的小道具做起。比如说,能够自动分类的垃圾桶啊,更加小巧智能化的吸尘器啊,可以陪小孩子玩的小机器人啊……我希望能用科技一点点改造我们的位面,如果有一天,真的也能实现跨位面技术,那就好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易昕也算是把自己初步的创业想法都说了出来。 如果是以前,她会觉得这个海口夸得太大了,担心遭到他人鄙夷而不敢轻言。但现在她的心态已经改变了很多,他开始觉得,把这些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凡事总得先有个想法,再根据实际情况去调整策略。如果连想都不敢想,又谈什么成功呢? 这些想法,目前她就只跟容霄说过。能让他第一个听到自己的梦想,她也会感到一种淡淡的温暖。 “挺好啊,以后灵界大陆的科技振兴就靠你了。”容霄对她果然是表示了支持。 “不过,我是不太懂啊,就随便说说,”他也没有敷衍她,接着又认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智能科技这一块,肯定需要很多科研人员一起研究吧。我印象里,做科技很难出成绩,就是因为前期需要经过大量的实验,这些实验也99%都是失败的。那么在迎来唯一的那一次成功之前,你就需要不断的砸钱去支撑实验。” “那这个,就跟其他快速投入,快速产生回报的行业不一样,很可能你投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产生回报,在开头的几年你就一直都在赔钱。那作为创业新人来说,你是不是真的能有那么多钱,让你一直往这个无底洞里砸?创业初期就选科技领域,是不是相当于选了一个hard模式?” “嗯嗯,这些我也都想过。”易昕点了点头,这种能和他平等讨论问题的感觉真好,“西陵会长也是说,建议我不要一开始就做这个。他说等我毕业之后,可以先去两湖商会上班,算是先积累一些工作经验,也对整个市场有一个更加全面的了解,然后再从一些投资小回报快的营生做起。” “等我有了足够的本金,比如说手上已经有几家公司,可以有序运转着,让钱生钱了,这时候再去投资科技领域,那么至少可以确保资金链不会断裂。也就不会出现那种,一开始创业就不断赔钱,直到把自己赔光都没做出成绩的局面。” “创业的时候,先做什么,后做什么,这个顺序也是很重要的。同样的几件事情,如果你做的顺序不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也是不同的。” 第1484章 刮目相看 将自己的计划向容霄和盘托出,对易昕来说,也相当于是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 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在她脸上始终闪动着一种从容自信的光彩。 接下来,她会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用未来的两年自学工商管理,毕业后就去上班,积累经验,接着再小试牛刀,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公司,然后,再一点点把它发展壮大,直到有足够的本金让她进军科技领域……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过得很充实,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无限可能。 容霄认真的听着她说,第一次开始用另一种眼光打量她。 当初在学院里,他这个差生代表,对那些传统的好学生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在他看来,那就是一群只会乖乖听家长导师话的书呆子,学来学去,连自己独立的人格都没有,除了考试就什么都不会。如果把他们跟自己那群兄弟扔到一个无人的荒岛上,最后能生存下来的,也一定是他们这帮差生。 刚认识易昕的时候,她分文不取的帮自己通过了考试,自己对她是以感激居多。 这个单纯文静的小女生,几乎就是最标准的学霸模板。对导师言听计从,不打扮,不惹事,考试永远考满分。但相对的,她也没有自己的生活,你要跟她聊课本以外的事,她就一问三不知。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大恩人,容霄对她的初始印象还是不错的。他也让小弟交待下去,以后在学院里多罩着她一点,算是还了她的恩。 只是,教导主任的态度实在让他不爽。知道他们两人的来往后,她专门找自己去谈话,口口声声的意思,是让自己离易昕远一点,不要带坏了她的好学生。 这真让他觉得搞笑,自己是洪水猛兽吗?跟“好学生”稍微沾一点边都不行?“好学生”就那么稀罕,被他们捧着供着,自己就是害群之马,被他们避之不及? 就因为是这样……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讨厌那群“好学生”!他讨厌一个个导师眼里都只有分数,甚至剥夺差生的人权来造就他们! 易昕也同样被找去谈话了,虽然知道导师对他们两人的态度一定是天壤之别,她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但事情被闹大,到底是自己一向高调的作风连累了她,他还是向她道了个歉。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不但没有在教导主任面前推卸责任,竟然还会为自己说好话。 她还说了一番对优等生和劣等生的见解,她说她也不喜欢导师只以分数论学生价值。就算是成绩不好的学生,他们其实也有很多优点,不应该被带着有色眼镜看待。 容霄很意外。一般来说,人都只会为自己所在的阶级争取利益。她明明是一个典型的好学生,是站在学院金字塔顶端的人,她竟然会设身处地的去为差生考虑?如果真的像她所期望的那样,以后导师对好生差生一视同仁,那她还有什么特权可言?她这么拼命学习还有什么意义? 容霄搞不懂她,但在他心里,还是因为她这一番话有所触动。 以前他接触过的学霸,都带着种跟导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傲气。他们真的觉得自己能做出那些xyz,就有多么了不起,多么高人一等。 尽管因为自己的身份,他们在自己面前还是会客客气气,但那种由成绩所带来的鄙视链,依然是校园中的常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像易昕这样,明明是学霸,却甘愿去替差生当代言人的。 大概是她真的太善良了。容霄只能这样想。所以,像自己这样的小混混,确实不该跟她有过多交集,免得污染了这一张白纸。优等生和劣等生,果然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一路人。 进了天宫门之后,他真切的经历了一场场残酷的考验。从天圣学院备受追捧的校霸,一朝间成为了那些天才子弟唾弃的“软饭男”,这个侮辱性的称呼,比学院里导师们的鄙夷更甚。 好在凉子一直支持着他,让他能调整心态,在这里重新打出一片天地。这段黑暗与温情并存的日子锤炼了他,打磨了他的傲气,让他的叛逆,他尖锐的棱角都被磨平了许多。 他开始觉得,每一种类型的人都有自己生存的价值,读书并不完全是无用的。学院里的导师督促他们多学一点知识,也是为了让这群学生将来能在社会上站稳脚跟,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不用为了生存放弃原则;可以给心爱的女孩幸福,不用被别人指手画脚。 人生的苦就是那么多,你现在不吃,将来也总会吃。但趁着年轻多吃一点,年纪大了就可以少吃一点,也就是那么回事。相比之下,在学院里当老大那点短暂的辉煌,真的什么都不是。 当他日渐成熟,对曾经咒骂过的导师,他开始感激,对曾经瞧不上眼的学霸,他开始理性看待他们的优点。所以无论是在战场试炼中,还是带凉子回天圣的时候,他都做了在曾经的自己眼中,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用过来人的身份,劝导学弟学妹们好好努力,好好读书。 既然他不再拘泥于好生和差生的鸿沟,这次和易昕重逢之后,他就用更加坦然的态度和她相处着,不用再担心带坏她——他已经不再是导师眼里那个毫无闪光点的差生了,他也在一天天的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既然他本身就不“坏”了,又何谈带坏他人? 这段日子,易昕的表现,总能刷新他对她的印象。她在片场的努力,让他看到了她的自我突破,原来她也不是只会考试而已;她穿着柳茉给她买的新裙子,梳着新发型,让他看到她除了是大学霸,原来也可以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她学做菜的时候,不撒娇也不偷懒,认认真真的做出每一道菜。她端着盘子,双手合十等待他品评时,脸上的表情特别可爱…… 以上这些,是让他感受到了她的生活气息,那么今天,她谈到创业的话题,就是让他充分看到了她的优秀。 她做什么事都是那么认真努力,也总能完成得那么出色。她才上高等部一年级,就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今后的人生。按照这条路线走下去,她一定能成为一个特别成功的人。 谁说优等生就一定没有自己的思想呢?她不是一直都很特别么?有学霸的基础,在她学工商管理的时候也一定能增添不少便利。果然,读书还是有用的,关键就看你能不能把自己掌握的知识学以致用。嗯……他收回那句,“学霸都是书呆子”的话。 现在,他是真的开始欣赏这个女孩了。他欣赏她的生活态度,也欣赏她的个人魅力。能跟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孩交朋友,也是他的荣幸。 “那你现在是定下来,毕业之后就去两湖商会了?”对她的规划表示了肯定后,容霄又顺口开玩笑,“你还真敢去那边,不怕人家克扣你工资啊?” “……我相信,西陵会长应该不会这样吧。”易昕还是认认真真的做了回答,“不过,刚入职的时候可能是会吃一些苦,这个我都有心理准备。因为新人没有工作经验嘛,不能在短时间内为公司创造价值,也没有什么不可替代性,所以老板和前辈们都不会特别考虑新人的利益,这个不管到哪家公司都是一样的。” “但是,我觉得刚刚走上社会,本身就是一个锻炼自己的过程。我也会站在新人的视角,仔细的观察,公司里有哪些是我比较喜欢的福利,有哪些是我认为比较苛刻的规矩,这些都可以是很宝贵的经验。那么等我自己创业的时候,我就知道该怎样取长补短。所以,每一段经历都是很有意义的,我……不会抱怨,会笑着去接受的。” 是啊……也包括和少爷交往的这段经历。她常常觉得,也许她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糟糕的人了吧,是他的摧残让她变得更加坚强,更加能够忍耐,也让她对未来即将遇到的人多了份天然的宽宥。果然,就像西陵会长说的那样,真正的成功者,一定要经历一次浴火重生。 容霄点了点头:“嗯,你能这么想挺好的,我刚才也是开玩笑的。”还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明明应该是一次很高大上的对话,他也想说一点有水平的话来配合易昕,但肚里的墨水就那么多,他……真的尽力了。 “每个成功者,他既然成功了,肯定都是有他能成功的道理。哪怕你最开始一眼看过去,觉得他好像样样不如你,然后就抱怨为什么他行我不行,但是这个时候,他身上肯定也是有什么你不具备的优点,这一点你看不到,或者说,不愿意看到。” “很多人总喜欢用自己的长板去比较别人的短板,却又对自己的短板视而不见,所以他们也只能一直喊着自己‘怀才不遇’的度过一辈子。但是在你身上,就完全没有这种浮躁气息,你一直都能很清楚的看到别人的优点,所以我觉得,你是有成功者特质的。就是有的时候,不要总是过度放大自己的缺点,那就更好了。” 说出这番话,他也是对自己做了个检讨。以前他和那些学霸互相看不起,他认为学霸都是书呆子,学霸则认为他不学无术,那时双方不就都是在用自己的长板,比较对方的短板么?如果他能早点有易昕这样的眼界,那他也就不至于荒废了自己那么多年。 易昕轻轻点头。今天他们聊得前所未有的投缘,也让她觉得,他们的关系真的不一样了。不再是普通的点头之交,而是……更好的朋友,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 在这份自信的催化下,她终是鼓足勇气,轻声问出了一句: “今天,收工之后有安排吗?” 容霄一口答道:“跟凉子约好了去打电玩,怎么?” “哦……那就没事了。”易昕努力保持常态,但在她微垂的双眸中,却还是划过了一丝明显的失落。 那一晚和西陵会长交流过后,他也把书单发给了自己。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的事这么放在心上,这么快就整理好了书单,易昕受宠若惊。所以她就是打算,今天收工后要去书店买书的。 刚才,大概是跟容霄聊得太好了吧,让她一瞬间产生了错觉,把他当成了可以约着一起去买书的好朋友。果然,她还是不应该这么大胆,买书这种事,自己去就好了啊,为什么非要打扰他呢…… 自己不会真是受了柳茉学姐那些话影响吧……她是想要争取和他的相处机会吗?这样的猜测令易昕惶恐。不过,不过……比起逛书店,果然还是打电玩更适合他吧!而且知道他已经跟凉姐有约之后,她就没有再增添他的困扰了,那,她应该不算是那种破坏别人感情的坏女孩吧? …… 虽然邀约失败,但今天和容霄的相处还是很开心,易昕很快也就放下了担忧。收工后,她就独自前往书店,开始了购书计划。 作为国内及世界最顶尖的学府,天圣学院所在的路段也是相当的好。学院附近,便利店、餐馆、书店,几乎是一应俱全。他们这些学生,都不需要走几步路,就可以轻易的解决生活所需。在许多店面内,也能看到一些利用放学时间,前来打工的学员。 当初,自己也曾经打过工,那时还是为了给少爷买八音盒,作为修补关系的礼物。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打工,只可惜花了她第一份工资的礼物,凝聚着她心意的礼物,已经碎裂在了那个初春的海滩上。 那一次,她只是一心想要赚钱,攒够买礼物的钱之后,也就不再做下去了。现在,她开始认真的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打一份工,不需要有多高的工资,主要是可以让她锻炼自己的交际和办事能力呢? 第1485章 书店巧遇 每次走进书店,易昕总能感到自己的内心变得很宁静。 也许她就是一个天生的学霸,在同龄人大多沉迷于购物和游戏时,她最钟意的消遣方式,却是在一个雅致的环境里泡上一杯茶,捧着一本书,静静的看一下午。 她喜欢书,也喜欢玩偶,虽然总有人说她长不大,都上高等部了还喜欢玩娃娃,但易昕却觉得,能在一个日渐浮躁的社会里保持一颗童心,也是一件难得的幸事。 小时候,她曾经想过要开一家小小的音乐书店。里面会有很多书,也有很多娃娃,天花板上还会垂下很多可爱的挂件。她可以坐在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看书,有客人来了就去招呼一下,如果每天的生活就是这样,那该有多么美好啊。 当她试探着和父母说起——当然,她并不敢直说是自己,只说是和一个朋友讨论起未来的梦想时,听她说到的——而父母果然也是连泼了她几瓢冷水。 “开那种小书店,一个月能赚到几个钱?没多久就倒闭了!”“你可得好好学习,将来进一家大公司工作!我们跟亲戚说起来也有面子!”“那个朋友肯定也成绩很差吧?好学生哪有干这个的,以后也少跟她来往!”“别整天跟别人聊这些乱七八糟的,有那个时间多读点书!” 父母一唱一和,他们在这个时候总是最有默契的。从那时起易昕就意识到,她这个梦想,除非是将来老了,退休了,否则都是没有机会实现了。她只能依着父母所要求的路,老老实实的进入一家大公司就职。起码将要有几十年,都要做着并不喜欢的事,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被岁月慢慢磨损了生活的激情……这真是可怕。 决定创业之后,做个书店老板的愿望,似乎就离她更远了。直到今天再次踏进书店,感受到熟悉的书香气氛,那份被搁置的小小梦想,似乎也被她重新捡了起来。 西陵会长说的没错,一个人站得越高,不能解决的问题也就会越少。如果她真能在商场站稳脚跟,她完全可以拿出一部分钱,开一家梦想中的书店,按照她喜欢的布局来装潢。到时候,她可以把书店交给一个,同样爱书,也爱生活的女孩子来打理,她这个老板要是哪一天想偷闲,也可以到书店去坐上一坐。 “当你足够努力的时候,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她好像能理解这句话了。 参照书单,易昕一边在书架间闲逛着,偶尔也会拿起几本自己想看的书,随手翻阅。 在季度畅销书中,她看到了一本“别用爱的名义绑架了孩子”。 这本书的作者,据说是个教育专家,还在各地开过很多讲座。她一直所主张的,是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而不是家长的所有物。父母应该让他们自由成长,不要压抑他们的天性。由于这些较为“反传统”的论调,在家长群中一向褒贬参半。 这个书名,也令易昕颇有感触,她拿起书,大概翻看了一下。 书里除了纯粹的理论,还记载了很多真实的事例。这些事例,好像就会发生在每一个家庭中。有的父母会将自己未能实现的愿望寄托在孩子身上,让他们成为自己人生的延续品;有的父母会由于过度溺爱孩子,无底线的骄纵,让孩子或是成为废人,或是成为罪人。书里还说,完善的家庭教育,才能培养孩子拥有健全的人格,为社会做出贡献。 易昕暗自思索,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也是一个被以爱之名绑架的孩子,但如果不是父母从小就教育她好好学习,她也没法活成今天的样子,没法认识那么多有趣的人。那么,那段被习题集埋没的童年,倒也成了筑就她梦想的阴错阳差。 所幸,她现在还能抓住青春时代的尾巴。 易昕正琢磨着,是否要把这本书买回去,然后“不经意的”让父母看到,这时,她忽然看到书架间闪过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是戴杭!他穿着店员的衣服,看来是在这里打工的! 在易昕看到他的时候,戴杭也看到了她。而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迅速埋下了头,匆匆离开。 “戴杭……”明知道他是有意躲着自己,易昕还是拿着书,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戴杭,你等一下好吗?” 前面有几名工作人员,正忙着把纸箱里的书搬上书架,戴杭绕不过去,也只能暂时停了下来。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撇开视线,不愿去看易昕。 “戴杭……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你好好谈一次。那件事发生之后,我都还没有机会正式跟你道歉,对不起!”这样说着,易昕也认真的躬下了身。 少爷猜测自己和戴杭有不正当关系,他就找人去打了戴杭。而他也是轻易的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反倒是作为受害者的戴杭,却被学院以互殴的名义,颁布了处分。 易昕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害了戴杭。如果戴杭真的是因为记恨她,不愿意搭理她,那她无话可说,也不敢奢求他的原谅。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戴杭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守护着她,虽然在学院里他不跟自己说话,但仍是有许多暖心的关怀,背后都有着他的影子。 即使经历了那样的事,戴杭还是那个对自己最好的戴杭。易昕心中有愧,也正因为戴杭从没给过她表达歉疚的机会,这份歉意也就在她心底不断扩散发酵,让她觉得自己亏欠他的越来越多。 并且,他表面的冷淡和回避,更是把这份付出变成了一份单方面的给予。易昕只能被动接受,却无法回报,这种有负于人的滋味让她太难受了。哪怕他真的记恨自己,都不会让她觉得这么难过。 或许有些女生,很享受有一个男生这样为自己鞍前马后,而且会理所当然的把他们当成备胎,当成提款机。但易昕却做不到。她一直认为,人和人的关系是相互的,别人对她好,她也一定要对别人好。否则的话,她是何德何能啊……凭什么让别人白白的像伺候公主一样伺候自己呢? “其实,我能明白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但是我还是自私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为了顾及他的面子,易昕没有说穿她早已经知道,他躲着自己的真实用意,只是不想再给少爷留下话柄,给她带来麻烦。 戴杭的神情有些微妙的不自然,但他还是不愿跟她对视,只是低低甩下一句:“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我还要工作,就不跟你说了。” “等一下……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易昕连忙唤住他。而她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将心里堆积已久的话都倒了出来。 “其实都是我的错,是我运气不好,遇上了错的人,可能这就是我命里的劫数。但我不希望是我造成的后果,代价却由其他人来承担。我……真的很对不起。” “初等部的三年,还有上半个学期,你一直都是最照顾我的人。你知道……我在班里不是很合群,有那么长的时间,我的朋友除了雯雯就只有你,我真的,很珍惜这段友情。” “我希望我们可以做回朋友,并不是为了求一个良心安定,只是……我最近学会了自己想要的就要靠自己去争取,所以我今天才能有勇气站在这里,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如果凡事都是别人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的话,最后只会是一步步失去底线。我不想再做一个对少爷逆来顺受的人了,我会学着表达我真正的想法。” “所以……我也不是想要勉强你一定要跟我和好,我只是希望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出于自己真实的意愿,而不是因为受到少爷的压迫。那样的话,就算你最后做出的决定,可能不是我所期望的,我也还是会尊重你的选择。” “少爷的事,我会去解决的,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没关系的。虽然可能需要花一点时间,但是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戴杭终于忍不住将视线向她转动了一下,却又像是怕她发现一样快速挪开,嘀咕了一句:“你想怎么解决?” 易昕还没来得及说话,书店领班忽然走了过来,一开口就没好气的冲戴杭呼喝: “站在这里干什么?工作时间是让你聊闲天的?还不赶紧干活去?” “啊,不是这样啦……”见自己又连累了戴杭,易昕连忙替他解释,“是……是我想买一些工商管理方面的书,我还带了书单,但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所以就想找这位工作人员咨询一下……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她匆匆将那本教育书籍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书单——那是她按照玉简中的信息抄录的——认真的拿给领班看。 书店领班看了一眼易昕手中长长的书单,倒是信了几分,拍了拍戴杭的肩,语气也有所缓和:“你看看你,早点跟我解释不就行了么?赶紧的,带她找书去啊!” 像戴杭这样的打工职位,除了负责书籍的整理和摆放外,也会经常担负起导购任务。如果他们能说服客人多买几本书,是会算在当月的业绩中,也可以加奖金的。 手下的员工工作卖力,书籍销售量上升,领班同样能拿到奖金,所以见戴杭这是遇到了一个大客户,领班明显非常兴奋。他也暗示戴杭,一定要好好为这位小姐服务,最好是能多忽悠她买几本季度新书。 戴杭无奈,只能顺着领班的意思,带着易昕去挑书。但这一回,他是更加谨守员工的本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跟她说了。易昕担心再给他添麻烦,也不敢多说。两人也就一直安安静静的挑书。 “好了,你要找的书都在这里了,我去找同事来给你装袋。”书找齐后,戴杭也没有额外推销,撂下一句话,就再次忙不迭的溜了。 “哎,戴杭……”易昕还想去追,但这时已经有另一名工作人员来帮忙装袋,她也不便将这堆书都扔在这里不管。 按照这家书店的规矩,员工如果能说服顾客买书,是可以现场为他装袋,再带他前往收银台的。负责收银的店员也会一并登记,哪位员工带来了多少顾客,这些顾客又分别买了多少书——然后就根据他们的业绩,决定月底奖金的比例。 戴杭他那么认真的替自己找了书——据说因为书店里的书可以随意翻阅,有些书已经被翻得又破又旧,这种书最难卖出去,有些店员就会故意带顾客去买破书,并且说店里就只有这一本了,让你不愿意买也只能买——但戴杭却很细心,他帮自己找的书都是崭新的,有时书架上的书过于破旧,他还会从柜子里翻出库存交给自己。 他这么尽心尽力,只要直接帮自己装袋,那么接待自己的业绩他就可以拿到手了。但他却偏偏要将最后一步让给别人……他,就那么不想欠自己的人情,帮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却连一点小事都不愿意让自己为他做啊…… 好不容易到收银台前付过了钱,易昕拎着一袋子书,再想寻找戴杭,却已经到处都找不到了。她在书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拥挤的人群,以及打扮都是一个样的工作人员,她转得昏头涨脑。 “砰”的一声,她忽然和一个迎面走来的男生撞在了一起。 “啊,对不起对不起……”易昕也顾不得追究是谁撞谁,毕竟是自己走神在先,她连忙躬身道歉,同时小心将垂落的碎发撩到耳后。 然而,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却是怔怔的呆在了当场。 那个男生……一身炫酷的黑色皮衣,满身的链子交织出金属的光彩,一头漂亮的银发,桀骜不羁的双眼,精致的钻石耳钉……这一切,易昕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竟然,就是容霄! 第1486章 和男神共度的日子? “霄……哥?”易昕怯生生的望着他,在他旁边并没有看到凤薄凉的身影,“你,不是跟凉姐去打电玩了吗?” 容霄似是怔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很陌生,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不过很快,这种疏离感就被恰到好处的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他脸上飞快扬起的灿烂笑容。 “已经打完了呗,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了!走吧,哥带你飞!” 这样说着,他直接牵起易昕的手,大大方方拉着她朝书店门口走去。 他的手好暖,不再是从前偶尔碰触到的微凉,现在的他更有温度…… 而且,他离我好近,他还牵着我的手,只牵着我一个人……糟糕,心脏越跳越快了,会不会被他听到啊?那可就丢人了…… 易昕从头到脚都在经历一场大地震。虽然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玛丽苏展开是什么情况,但她还是觉得好幸福,幸福得就快要死掉了! 直到他们走出书店,一直在弯腰整理书籍的戴杭,才慢慢的站起身。 他一直穿过了几排书架,捡起易昕先前留下的那本教育书,尝试着翻看了一下。 不敢直接面对易昕的他,也只能在这里看一本她看过的书,体会一下她看书时的心情了。 书里有这么一段,它说,“孩子并不是越乖就越好”。 受传统观念影响,父母大多比较喜欢乖巧听话的孩子。“你看某某家的孩子多乖,哪像你,这么不听话。”类似的责骂屡见不鲜。 为了让孩子老老实实的听自己安排,他们会给孩子灌输一大通思想理论,例如“不听话的孩子就不是好孩子,不听话的孩子长大以后没出息”等等。更有甚者,甚至不惜采取棍棒教育。 在这样的高压下,很多孩子确实变“乖”了。但,这却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孩子什么想法都不跟你说了,这就是一个需要引起警觉的信号了。 一种情况,是他们真的完全接受了家长的理念。但这样的孩子,往往也会变得不擅长独立思考,留下显著的人格缺陷。 因为他们过于害怕犯错,难免在生活中缩手缩脚,唯唯诺诺,什么事都习惯让别人替自己做主。但社会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的家长,盲目依赖他人,你怎能确保别人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如果是男孩子,他连自己的安全感都给不了,今后又要如何给心爱的女孩,以及给一个家庭安全感?如果是女孩子,过于单纯无害,只知服从而不知反抗,可能就会招来恶魔的觊觎。 另一种情况,孩子没有接受你的观念,但为了避免麻烦,他也不会跟你说。在他沉默的外表下,可能已经有另一种叛逆的心态在不断滋生。因为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无从引导。像这样的孩子,在长大之后,往往就会将自己在原生家庭中所压抑的恶意,发泄到那些他们觉得可以肆意摆布的人身上。 过度培养“乖”孩子的家庭教育,恰恰是分别在培养出加害者和受害者。 纵观这些年,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凶案新闻,早期的捕快殉职案、天圣学院尹乔案,再到近期的某某案、某某案,从表面看来,这是一场场社会悲剧,但从深层看来,每一起案件背后,都隐藏着一段失败的家庭教育。 文末作者还呼吁,希望每个家庭能够尽早注意育儿方式,多关心孩子的身心健康。如果父母们都能掌握合理的教育方法,或许将来社会上的恶性案件,也能因此而显著降低。 看完这一章,戴杭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自己的家庭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他首先想到的是易昕。她真的是一个最标准的乖孩子,也正因为她太乖了,才会招来少爷疯狂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当年的尹乔案,主角就是一个被惯坏的富家少爷,和一个开朗乖巧的女孩子。那时的凶手盛则其,就和今天的容凰一样,都是外表温文有礼,得到过师长和同学一致好评的。 案件发生时,他们这一届的学生还没入学,也就没有那么强烈的亲历感。但如今的容凰少爷和易昕……竟然给了戴杭一种历史重演的感觉。一边,是一样的里外两张皮,一样的阴暗狭隘,另一边,是一样的清纯,一样的善良,他们四个,不就分别是这篇文章中所说的加害者和受害者么? 不……易昕同学,她人那么好,她不会遭到和那位尹乔学姐相同的命运吧?戴杭感到心脏都短暂的沉入了谷底。 书里的另一个章节,还有一段话,它说家庭教育和人际交往也有共通之处,每个人都是独li的个体,都有独li的思想,也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并不是你觉得怎样是为别人好,别人也就一定能够接受的。 但这种错误的爱,却时时渗透在各种不同的人际关系间,例如,父母以“为孩子好”的名义,为孩子选择他的人生;男生以“为女生好”的名义,为女生提供种种她并不需要的关心;朋友之间以“为你好”的名义,对你横加干涉。一旦当事一方表现出抗拒,另一方就会理直气壮的表示“我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么不知感恩?” 文末说到,有多少的伤害,都以爱之名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何其可悲。 戴杭再次有所触动。 他现在躲着易昕,又何尝不是一种自说自话的“为她好”呢?他觉得和她走得太近,少爷又会嫉妒。到时他再来恶整自己不要紧,他只是怕她又折磨易昕。虽然明知道自己的逃避也无法化解少爷的占有欲,但“我保护不了你,至少我不能让你受到的伤害因我而起”,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现在重新想来,他抱怨少爷总是替易昕做选择,不够尊重易昕,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替易昕做选择呢?他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愿,就单方面的选择了绝交。 少爷要让她失去所有的朋友,而他这个“朋友”也就配合的消失,这到底是成全了易昕,还是成全了少爷? 刚才,易昕也表达过这样的意思,“我不要你这样为我好”“我要跟谁交朋友由我自己决定”…… 戴杭深深的叹一口气,五指攥紧了书脊。 他打算把这本书买回去,仔细研读一下,说不定能帮易昕找到解套的方法。如果……真能找到对策的话,他就主动去跟易昕和好,否则的话,害得自己最想守护的人那么伤心,他可真是没脸再去面对易昕了。 …… 另一边,和容霄离开的易昕。 容霄将她手里的书袋子收进了储物戒指,让她可以轻轻松松的逛街。之后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遮挡了面目,以免引来过多粉丝围观。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只有自己知道身边这个人是容霄……易昕体会到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和他保守着一份共同的秘密,倒真的是有些“二人世界”的感觉了—— 容霄给他们安排的“约会计划”,竟然是去逛商场,买衣服首饰做造型。 易昕默默的对着手指。学姐和霄哥都想着要给我打扮,虽然是很感谢他们啦……但是我现在的造型真的有那么糟糕嘛?呜呜呜……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彻底改变,那就鼓足勇气迈出这一步吧……就先从外表开始! 于是,易昕没有再见到衣服就摇头。她也想要尝试着改变一下风格,穿一些以前不会穿的衣服……那天穿着那条裙子和学姐走在大街上,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当一个小美女的感觉,好像连别人看她的眼光都友好了许多。她……确实是很想能继续美下去啦…… 易昕拿着衣服进去试衣间的时候,容霄就倚着柜台玩玉简。他在搜索的,是关于自己和易昕的资料。 自己是当红偶像,网页上一搜就是一大片,但易昕默默无闻,网上根本就找不到什么痕迹。 容霄皱了皱眉,像是有些苦恼。但很快,他的手指就再次在玉简上按动起来。 屏幕变得漆黑一片,开始飞速流过了一串串数据代码。如果有人在他旁边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现在所展现出的网络入侵技术,就算是世界最顶尖的黑客,也绝对是自愧不如的! …… 易昕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自己从试衣间出来之后,容霄好像变得……正常了不少? 他们刚才走在街上的时候,容霄就像是喝断片了一样,对很多事都像是第一次听到。不过现在,他总算不再跳跃话题了,还会主动说起他们以前的相处经历。易昕只能猜想,也许他之前是真的喝断片了吧…… “麻烦把这里的首饰都拿出来。”这会儿,容霄又霸气的向店员吩咐,接着一手搭在易昕肩上,“喜欢什么就自己拿,不用给我省钱。” “哎,你是那个……容霄吧?”现在凑得近了,店员终于认出了他,也是立刻就爆发出一阵狂喜的尖叫。 这么大的明星竟然就在自己面前!还跟自己说话了!虽然她算不上是容霄铁粉,但名人效应,仍是足以让她在近距离接触任何一位明星时,都欣喜若狂。 她这么一喊,顿时把附近的店员和顾客都吸引了过来,一群人一齐尖叫着涌了上来。不知道的,或许还要以为这里是出了什么意外。 “霄哥,很高兴见到你!你本人比荧屏上还要帅好多耶!” “谢谢。”容霄很幽默的回应,“刚演完微电影渣男,我还想着走在大街上再被人认出来,你们不群殴我就不错了。” “其实看片花的时候是想打的啦!”一个戴着大耳环,看上去较为活泼的女生立刻接口,“不过真的看到你这张脸,恐怕就没人打得下去咯。” “霄哥,凉姐没跟你在一起吗?” “霄哥,这位是?”也有人探究的打量着易昕,嫉妒着她一个生面孔,竟然可以这样跟在容霄身边。 “哦,这我妹妹。”容霄自然的回答,一手揽过想要落跑的易昕,“我今天就是专门带着她来买买买的。” “哇,霄哥好宠妹诶!”众女纷纷做陶醉状,“能做你的妹妹好幸福啊!是亲妹妹吗?” “肯定不是亲的啦,没听说过霄哥还有妹妹。那请问霄哥,是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被你认成妹妹呢?” 正在和凤薄凉谈恋爱的容霄,突然带着一个陌生女孩出现在商场,其实也有另一种可能。只是粉丝们一心爱着他,自然会本能的将他朝好的方面想。 “霄哥,可以跟你拍照留念吗?求签名啊!” “签名可以,拍照就免了。”看到纷纷举起玉简拍摄的众人,容霄礼貌的笑了笑,解释道,“我妹妹是圈外人,比较低调,希望大家也都不要拍照,别吓着她,我不想今天的事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 偶像都这么暖心的“请求”了,一众粉丝虽然遗憾,但还是听话的放下了玉简。 接下来,容霄就一个个的给他们签名。 “霄哥,这签名字体,怎么跟你以前签的不太一样啊?”途中有位粉丝提出,“我上次还去看过你的演唱会,也拿到过签名,两张签名好像差距有点大?”为了增加说服力,她还从玉简中调出照片,作为证明。 “咦,真的诶!”粉丝中也有其他人拿到过容霄的签名,这时也纷纷附和,“像两个人签的!”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容霄一本正经的解释,“风格就是要多变嘛!签来签去都是一个样有什么意思?我专门练习了好几种字体,这样你们只拿到我一个人的签名,就相当于同时拿到了好几个人的签名,很划算的不是?” 这样的解释,虽然不能完全让众人接受,但不管横看竖看,他的确就是容霄,不可能有这么一模一样的撞脸。于是其他人也就不再疑心,都称赞容霄“果然是最特别的偶像”。 第1487章 男友力Max 好不容易平息了粉丝们的热情,容霄连忙拉着易昕,逃离了这片区域。 为免再次引起轰动,接下来的行程中,容霄不得不做了一番“变装”。在原本的帽子之外,还加上了墨镜和口罩。 易昕看他包得这副严严实实的样子,也不由感慨,当明星也不容易啊,虽然能享受万千追捧,与之相应的,却是再也没有了私人的空间。在任何一个场合,都不能尽情的说,尽情的笑,否则就可能被盯梢的狗仔抓拍到丑态。 你的朋友,你的恋人,你去过的地方,你在网上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毫无保留的曝光在公众面前,你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当人们都羡慕着偶像的无上荣光,或许很少有人会去心疼他们背后的疲惫。或许这就代表着,得到和失去的守恒吧。 也不知道,他平时和凉姐出去玩的时候,也都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吗……?他们是热门cp,一旦被粉丝发现,引起的动静一定也会只大不小吧? 不过,以容霄的作风,想保持低调真的很难。因为在逛到下一家精品店时,他就直接甩出了一张魔晶卡,示意店员“随便刷,她看上的我都买单”。 易昕看不到刷卡机上的金额,她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妥。那些衣服首饰上的标签,几乎全都是几百几千的,也有个别达到了五位数。那么贵的名牌,易昕就算是再喜欢也不敢拿。但容霄一直在注意着她,只要她的视线在哪件商品上停留稍久,他就会麻利的抽出来替她摆在柜台上。 并且,作为男生的他,对女生的喜好却是了如指掌。随手选出的衣服首饰,都是易昕的心头好。搭配起造型来更是头头是道,看得一旁的店员小妹都眼冒桃心,不停的称赞易昕:“小姐你男友真的好厉害哦!你有这样一个男友真是太幸福了!” 男友……吗?可是,并不是啊……易昕偷望容霄,他却只是自顾自的在旁边把玩着首饰,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不否认……也不能代表默认吧?易昕努力赶走了脑中的绮思异想,还是决定由自己来做澄清:“我们……” “你再看一下这条项链怎么样?”恰在此时,容霄忽然将一条项链放在她面前,就像是有意打断她一般。易昕抬起视线,也看到他微不可察的冲自己摇了摇头,他是……让她不要说? 也许……他只是不想和店员说太多,以免又暴露了身份引起麻烦吧……易昕很快的在心里找了一个理由。他是凉姐的男友,她实在不该在他对自己的感情上,有什么不切实际的肖想,否则不仅是不尊重自己,也是不尊重他和凉姐。 是啊,他们确实没有必要对每一个人解释,霄哥一定也只是懒得解释而已……我要是急急忙忙的解释,倒显得太过着意,让他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那,就小小的让自己做一个梦吧。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知道,容霄是凤薄凉的男友,但,现在没有人知道她身旁这个人就是容霄,他们只是普通的一对男生女生,就算引起误会,也不会对霄哥本人的名誉造成什么影响。易昕轻轻垂下双眸,至少有那么一刻,让她以为身旁的人是属于自己的,她也就满足了…… 她再定神看那条项链。项链的做工很是精致,造型也相当精巧,链子上分别垂挂着一星一月,表面还镶嵌着许多细小碎钻,闪动间折射着店内的灯光,璀璨耀眼。 这个造型触动了易昕,她本能的想到,自己追逐容霄,也正像是星星追逐着月亮,虽然接近,却有着永恒的距离。这款项链,还真像是专门为她……为他们的关系设计的。 “项链……挺好的,那就买这条吧。”易昕轻轻点头,又连忙提出:“我就戴这一条就好了,每种首饰其实选一种就好,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容霄略微皱眉:“怎么了,你不喜欢?” “不是,我很喜欢。”易昕连忙解释,“可是……已经花了太多钱了,我觉得这么浪费不好,太奢侈了。我一个人也戴不过来这么多首饰,还是留给其他的人吧……” 容霄愿意带她逛街,愿意帮她买这么多衣服首饰,她确实很开心,但是他买得太多了,她觉得自己一家可能这辈子都花不了那么多钱,这种完全非必需品的奢侈消费,让她感到心里很快就被愧疚感填满。俗话说适量是补,过量是害,一想到自己欠下的巨大人情,她原本的开心,都快要变成不开心了…… 容霄失笑,摆了摆手:“我当什么事呢,女生没几款替换的衣服首饰怎么行?反正灵界大陆的钱,我留着也是留着,你就随便买吧。” 灵界大陆的钱……?易昕好奇的望着他,为什么要说得自己好像不是这个位面的人一样呢? “我的意思是,”容霄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话引起歧义,“我这么优秀,将来肯定也是要进军异位面的,到时候手上肯定各个位面的钱都有,没必要对某个位面的钱太过拘泥。” 接着,他又霸气的表示: “所以这里所有的东西,你尽管看,尽管挑。你不要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你不喜欢。别跟我扯什么浪不浪费钱。有钱不给你花才是浪费。” 听到这么“霸道总裁式”的宣言,易昕的脸悄悄的红了起来。柜台小妹更是双手捧着面颊,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着:“哇,好man哦!”看她陶醉的样子,或许是在脑补着,不知何时也能遇到一个这么有钱,又这么舍得给自己花钱的男人。 那大包小包的衣服首饰,自然又是被容霄收进了储物戒指。现在,他们终于要离开商场了,容霄说下一个地点是理发店,易昕也算松了口气。理发店……应该不至于花太多钱了吧? 朝电梯走去的途中,他们看到了一块大型广告牌。上面是一张女孩子灿烂的笑脸,正是在之前的海选真人秀中成功走红,出道后也是代言片约不断,今年话题度最高的清纯系玉女偶像,陶可怡。 这块广告牌,是一个世界级奢侈品牌的位置,只有当红偶像才有机会登上。而这个品牌的广告位投放也是极多,能成为他们的代言人,不但可以获得超高的曝光率,更是明星身价的见证,代表着他们的时尚地位达到了最高级别。 之前跟他们合作的一直都是俞丽妍。虽然俞丽妍身上黑料不少,但她确实是家喻户晓的超一线女星,或许品牌方同样很看重她的知名度,双方合作也算是强强联合。但近期传言俞丽妍陷入事业危机,上热搜的次数确实少了很多不说,这个品牌的新季度代言人,也换成了陶可怡,各大商场也都撤下了俞丽妍的照片。 这就引起了许多俞丽妍粉丝的不满,他们在网络上炮轰陶可怡,声称是陶可怡抢走了俞丽妍的代言,背后少不了卑鄙的财色交易。也有很多陶可怡黑粉趁机闹事,谣言传得满天飞。争议的焦点,大都是说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以陶可怡目前在圈内的地位,不配接这么高端的代言。尤其是踩着前辈上位,就更是让人不耻了。 看到女神无辜被骂,陶可怡粉丝就反驳说,既然你们觉得陶可怡咖位低,那她有什么本事抢俞丽妍的时尚饼?众所周知,俞丽妍才是圈内的炒作女王吧,你们是要说,她就这么随随便便被一个新人截胡了?俞丽妍自己答应么? 另一部分理智路人则表示,现在是品牌方选择了陶可怡,一定就有品牌方的道理。陶可怡只是一个小明星,没那么大的能量,希望大家对新人能够“友好一些”。有意见就找品牌方提,别拿代言人出气。 后来,还是陶可怡所在的经纪公司,和该品牌的官方账号联合发布了一条声明,大意就是说陶可怡的代言符合正规的甄选流程,针对网上出现的不实谣言,严重损害了艺人和我公司的名誉,公司表示强烈的谴责,并呼吁广大网友停止造谣传谣,否则公司将保留依法追究的权利, 这条声明,算是一定程度上平息了热议。接着又有营销号爆料称,这起“抢饼”事件,陶可怡还真是无辜的。俞丽妍失去代言,主要是因为跟背后的金主闹翻了,俞丽妍方面正在努力挽回,但金主看她太嚣张了,有意想晾晾她,所以“阿yan小姐恐怕短时间内还复出不了”。 爆料说得有鼻子有眼,有人认为是陶可怡团队故意放出的消息,拉踩俞丽妍,她出道之后被传金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圈内知情人看得出来,这料虽然半真半假,倒还真是有点东西的。看来这次陶可怡的经纪公司为了给她解套,还真是花了大价钱。 还是像以前一样,评论区只要提到或是内涵盛元集团盛总的,都会从各个犄角旮旯里被挖出来删除。唯一能够幸存下来的,大概也只有含糊得不能再含糊的,称一句“s先生”了。 “最近流行的都是这样的明星么?”他们逛了这一会儿商场,陶可怡的代言照片就已经出现了不下十来次,容霄实在看得烦了,这会儿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灵……时尚圈的口味真是不敢恭维啊。” “她是陶可怡啊……”见容霄又表现出“断片状态”,易昕也有些疑惑的为他解释,“是之前在两湖商会真人秀火起来的,几轮赛程你都担任了评委,名次出来那天,还是你亲手给她颁奖的呢,还称赞她很有灵气,你……不记得了吗?” 当初那场红极一时的真人秀,在所有参赛选手中,陶可怡堪称是最大的赢家。录制期间就已经收获了大量粉丝和话题热度,最后的总成绩虽是第三名出道,所得到的关注却已经远远超过了前两名的选手,也得到了经纪公司的大力包装。 正式出道后的她,绝对是近期最炙手可热的明星,热搜三天两头的上,再不追星的人,对她的名字应该都会有所耳闻。何况容霄本身就是娱乐界天王,怎么会对陶可怡表现得这么陌生呢? “不重要的人吧,我看过就忘了。”容霄神情随意,“这女的我一看就不喜欢,眼睛里就透着心机,明明不是清纯款的,还非要装纯。我当初竟然还称赞她,真是头壳坏掉。” 一边说着,他宠溺的将易昕揽近身侧,“还是我们昕昕最纯了!” 易昕的脸,再次在他暧昧的举动下红透了。 下一站,两人来到了理发店。 易昕以前是没来过这种专门的理发店的,平时要剪头发,也就是在家里随便剪剪。现在突然有人这么郑重的要给自己理发,她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 在易昕还有些束手束脚时,容霄已经大方的在旁边坐了下来。翘起个二郎腿,顺手拿起一本发型小册子翻了翻,就招呼店员过来。 “就给她做这个发型吧,我觉得比较适合她。” 店员也朝易昕打量了几眼,称赞道:“先生啊你真是太有时尚品味了!这位小姐的脸型,确实会非常适合我们这款发型!” “另外根据她的外形,我们是推荐再做一款染发的,可以让她整体的时尚度再提升几个百分点。这边有一些推荐染发的颜色,两位可以看一下。” 容霄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又向易昕询问:“怎么样昕昕,要染发么?你的话,我觉得这个板栗色和红棕色都不错。” “染发……还是不染了吧,就简单做个发型就好。”易昕想了一想,还是拒绝了。她毕竟还是学生,染着头发在学院里走来走去,太高调了,她会不适应的。 “那也行,那就不染了,就黑发清纯点也挺好的。”容霄尊重她的意见,将发型手册递回给了理发师。 “嗯,主要还是这位小姐本身长得就好看,做什么造型都会好看的。”理发师习惯性的吹捧客人,又顺口向易昕说了一句:“你男友很宠你啊!” 易昕羞涩的埋下了头。明知道今天的约会,只是她从凉姐那里借来的幸福,但是容霄一系列的表现……真的都是男友力max啊! 第1488章 千颜千面 最后容霄为易昕搭配的造型,从头到脚就是这样一身: 发型为长发内扣,发梢略微朝内侧收拢,更衬得脸型精致小巧;搭配上修剪精致的空气刘海,让她看上去格外甜美可爱,尽显青春气息。 长发左侧,别着一枚星星发饰。发饰上端是一个稍大的空心星星,下端则垂挂着几个依次缩小的星星,呈风铃状排列着,雕琢成空心的内部,与她柔顺的长发紧贴着,一眼望去,仿佛漫天星辰都坠落在了她的头顶,颇具精灵和浪漫气息。 上身穿一件绘有小兔子图案的白色短袖衫,下身是一条粉色及膝短裙,将俏皮与典雅完美结合。 耳夹为樱花造型,一长一短的坠下两片花瓣,随着行走,还会有节奏的轻轻晃动。 由于易昕没有耳洞,看到店员直接拿着耳钉,穿透顾客耳垂的架势,她就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容霄也没有勉强她,而是贴心的为她选择了几对耳夹。只要夹住耳垂即可佩戴,也算是那些爱漂亮,又不敢打耳洞的妹子们的福音。 不过,耳朵被夹久了,容易造成血液流转不畅,容霄还叮嘱她,出去玩的时候戴一会儿就行了,回家之后一定要注意拿下来,每次戴的时间不宜过长,取下后最好能再按摩一下耳垂。 项链是易昕自己选中的那条星月项链。和她的发饰造型相合,让她如同一个到凡间游玩的星星公主。 手指也不能空着。银色的戒指两侧,有着两只粉色的小猫耳,小巧玲珑。被戒指圈住的纤细手指,有如青葱般雪白修长。 手腕处再配上一条草莓晶粉手链,下端垂落着三个灯笼般的小珠子,晶莹剔透。 鞋子是一双粉色帆布鞋。柔软的材料,让双脚在鞋子里活动时非常舒服。鞋面上粉萌的小花图案,更是对少女心的充分满足。 易昕穿不惯高跟,容霄似乎也觉得,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保持现在的清纯气息就是最好的,没必要刻意去走成熟路线。所以他给她选择的衣服首饰,都是按照她的个人风格去搭配,而不是像柳茉之前一样,只管将自己喜欢的款式都强塞给她。 最后,容霄还借着刚买来的化妆品,亲手为她化了一个淡妆。他化妆的手法虽是一流,每一个细微的步骤,在易昕脸上却都落得很慢,就像在描摹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他会拿着化妆品,一件件的给易昕讲解名称和功能,并对着镜子,仔细教她如何使用。以后只要她愿意,就能自行梳妆打扮了。但他也说,重要场合化个妆就可以了,平时最好还是让皮肤保持在最自然的状态,毕竟化妆品里都有化学原料,用多了对人体始终还是有毒有害的。 大功告成后,这个有生以来最完美的易昕,被容霄当场拍照留念。接着作为一天的收尾,容霄又带着她去吃火锅。 “来,昕昕,多吃点。”容霄热情的为她夹菜,帮她把调料搭配到最佳比例。那顿饭上易昕一直都是笑着的,他们还会聊电影,聊身边的各种奇事趣事。原来,就是再内向的人也可以很健谈,只看你能不能遇到一个,让你在他面前完全敞开,变成最好的自己的人。 “啊,今天玩得真开心啊!”饱餐一顿后,容霄满足的活动了一下脖颈,“我们下次继续约会吧!” 易昕浅笑了一下,她轻轻抬起头,清亮的双眸认真的打量着他。 “霄哥……不,不应该叫霄哥。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他。” “我跟霄哥,就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真正的他……不会对我这么这么好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我还是很感谢你,让我拥有了一段最美好的记忆。” 说出这些话,易昕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苦涩。 他对他们的过往反应陌生,他对时下最热门的明星全然不知,他给粉丝的签名字体相异,他忽然拥有了一流的造型技术……如果这所有的反常迹象,易昕都还可以忽略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关键,是她忽略不了的。 她也曾经……参与了他最重要的一段青春啊!她亲眼见证了他对凉姐的感情,为了凉姐,他甚至是不惜让自己彻底脱胎换骨的。他是那样的深爱着凉姐,他怎么可能背着凉姐和自己暧昧不清呢? 所以……他不是霄哥。不管样貌再像,他都不是霄哥。 明明就很清楚他不是,但易昕还是无法抗拒那张和容霄一模一样的脸。就算明知是梦,她也想要把这个梦继续做下去。但是她也对自己许下了承诺,这个梦,只维持到分别的时候就够了。她不能做自欺欺人的事,不能让自己在梦里陷得太深。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异位面童话里的灰姑娘,不管享受过多少虚假的幸福,时间一到,都还是要被打回原形的。 在她说出“真正的霄哥不会对我这么好”的时候,那是她亲手打破了这个梦境,她听到自己心里仿佛也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即使这是她心知肚明的事实,可是由她亲口说出,终究还是太残忍了啊…… “唉,这么快就被看穿了吗?”面前的“容霄”表情变了变。不再是那种硬绷的耍酷,反而多出了几分孩子气。他一手托着下巴,两颊轻轻鼓起,双眼中闪动着狡黠的色彩。 “霄哥没有告诉你,其实他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吗?” “诶,是这样吗?”易昕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原来霄哥还有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是哥哥还是弟弟?的确,只有双胞胎兄弟才会长得这么像。但是,为什么之前一直都没有被曝光呢? 在易昕费力的思索时,“容霄”忽然笑了出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脸蛋。 “真的相信了诶!好可爱!以后我就叫你小可爱吧!” “所以……是霄哥孪生兄弟的事情,也是假的嘛……?”被对方一耍再耍,易昕也有点小委屈,“那,可以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吗?” “哎呀哎呀,不愧是大学霸小可爱,一下子就看穿我这张是假脸了!”这一回,“容霄”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从男声直接变为女声,“没办法,那就让你看看吧!” 下一瞬……真的只是一瞬,坐在对面的“容霄”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但他现在……易昕有一种极其荒诞的不真实感,他竟然变成了自己的样子!连那些刚买的衣服首饰都一模一样!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她竟然有一种,自己正在照镜子的感觉! “昕昕!”那“容霄”,不,现在应该是“易昕”,再次开口,连声音也变成了易昕的声音。 “实不相瞒哪,这个就是我真正的样子。其实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姐啦!” “诶……诶?!”易昕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失声惊呼。 “哈哈哈,不愧是小可爱,连反应都那么可爱!”看她这么吃惊,“易昕”笑得前仰后合,易昕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竟然还可以做出这么活泼的表情,“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注意看,这次是真的了哦!” 易昕很努力的让自己不要眨眼,但她还是没看清对方到底是怎么变装的。好像她只是打了个响指,就从头到脚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易昕再一次瞪大了眼睛。这一回,“易昕”没有再变成她熟悉的人,只是……如果这真的就是对方的真面目的话,那她真的是太美太美了! 眼前坐着的,是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错落有致的紫黑色长发,高束成一条单马尾辫,垂落至小腿。束发处为左右各带两根银丝的银制发带,双鬓各垂有一侧扎成纤细小辫的发丝,落于腹前。细碎的刘海层次分明,戴有镶嵌紫色宝石的眉心坠。 耳上戴着兰色的蝴蝶耳坠,一袭开叉的紫裳,裙摆轻动,露出一侧白皙da腿,双臂环着堇色飘带。手上戴银色手链,上面还挂着一串串水晶,脚上是一双黛色鞋子。 容貌更是绝代的妖媚,一双红色眼眸,随意的一抬眼,一转目,仿佛都能让人溺死在她的眼波中。易昕第一次感叹起自己词汇量的匮乏,那样完美到极致的一张脸,实在是任何形容词都无法描绘出万一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美到爆炸”。 难怪人们常说,美貌也可以作为武器。这种破坏了世间平衡的美丽,当真是足以慑人心魄的。不要说现实中的明星,就连漫画里的倾世佳人,都是远远比不上她的。 这个女孩,绝对是易昕见过最美的女孩,她首次懂得了,红颜祸水的意义。 要说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像她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女,竟然就随意坐在一家小小的火锅店中,实在是违和感十足。 “姐姐,你……真美。”好一会儿,易昕才讷讷的挤出一句话来。 “哈哈谢谢,我也知道!”面前的女孩朝她抛了个飞吻,“我就喜欢诚实的孩子!” “我叫千颜,你叫我颜颜就可以了。”女孩终于做了个正式的自我介绍,“顾名思义,我可是有一千张脸的,不过你是这个位面,第一个看到我真面目的人。怎么样,我对小可爱很好吧?” 一千张脸……易昕默默的汗颜了一下。她还是想到了一件令她不吐不快的事。 “颜颜姐,很高兴认识你。不过……我们才刚刚认识啊,我真的不能白花你那么多钱。今天购物的费用,可以把票据留给我吗?我一定会慢慢还给你的!” “千万不用还!”千颜大幅度的一摆手,“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钱,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花钱,你能帮我解决点烦恼,我还要感谢你呢!而且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不是这个位面的人,你们位面的钱,我留着也就是留一堆数据,还不如给你花了。” 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花钱……易昕嘴角略微抽搐,只能强挤出一句:“真是幸福的烦恼啊……”我也好想有这样的烦恼…… 随后两人在微时空互关,千颜的账号是“我要起个长长的名字让你们搜不着”。易昕干笑,这还真是……很有她个人风格的名字啊。顶着这样的id,除非是她主动加别人,否则别人还真是找不着她…… “颜颜姐,你是异位面的人,那可以在我们这边留多久呢?”易昕又询问道,“以后,我还可以和你出来玩吗?” 千颜一手轻支着额头。一条腿随意晃荡着,搭上了另一条腿,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使她本就开叉极高的裙摆再度掀起,登时引来了周遭大片食客的狂喷鼻血。 “这个嘛,我也不确定。你知道你姐姐我很随性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都是看心情的。这样吧,你以后要是想见我,就在心里默念三遍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啦!”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易昕却真的当即双手合十,小脸虔诚,闭上眼默念几句,半晌才睁开眼问道:“是这样吗?” 千颜又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上身微倾,双手齐出,捏了捏她的脸:“哎哟,你太可爱了!怎么办,好不想跟你分开哦!” 两人挨得近了,千颜又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她探出手,把玩起了易昕戴着的小兔子挂坠,也就是她上次和谢少琛去采购,用积分卷兑换来的礼物。 “很可爱,就像你一样!”千颜大大方方的称赞,易昕又被她弄得脸红了。 “哎,我们搞个姐妹挂坠吧!”将挂坠在掌心中掂了几下,千颜突发奇想。 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她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千颜就拉着易昕重新去买姐妹吊坠。不过至于造型嘛,肯定是要换一换的。 “我要是成天戴着个兔子,小兔子怕是还以为我暗恋她,不行不行。”——千颜如是说。 第1489章 杨太太的请求 姐妹吊坠的款式多种多样,或许是现在的人们太过注重仪式感,总喜欢用一些外在的东西来证明友情。所以商家也是看准机会,推出了大量的配对产品。 这里是街边的一家文具店,主要是售卖学生用品,小礼品,装饰品等,大都比较平价。易昕和千颜进来的时候,店里还有其他几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子,或是手牵着手的小情侣,正在货架间挑选配饰。 这是易昕自己也会来逛的一家店,本来她还担心,这里看上去这么普通,东西都是小女生才喜欢的,颜颜姐会不会嫌弃。不过……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一进店门,千颜就“哇”的欢叫着,直接兴冲冲的挑起了配饰,比小女生还小女生。 易昕松了一口气,也跟着上前挑选起来。 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身边的朋友太少,所以对于仅有的几个好姐妹,她也是很喜欢和她们创造一点“仪式感”的。只要……对方的独占欲不要太强就好。 就她目前在网上看到的,很多本是浪漫证明的东西,已经逐渐的变味了。如情侣名、情侣头像,是小情侣之间实兴的。但不知从何时起,这种简单的秀恩爱,就变成了一种锁住对方的形式。“你跟我用了情头,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有主的人了,你就别想背着我在外面勾搭。” 而人们对情头本身,也表现出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敏感。看到暗恋对象,或是男女友一方,或是追求者使用了疑似情头,立马就会去多方求证,一旦证实了是情头,也会自动代入“被绿”的角色,开始作天作地。 易昕每看到网上爆料聊天记录,总有人在评论区神秘兮兮的指出:“姐妹,你对象是情头。”这常常让易昕感到无法理解。情侣头像,不也同样是一张图片么?可能对方就是刚好喜欢这张图片啊!如果真是养鱼高手,他/她犯得着专门跟第三者弄个情头,给你留破绽么? 如果说情头和情侣空间,已经被发展出了另一层意义,那账号关联,就让易昕觉得太可怕了。 想想看,有一个人可以随时随地切换到你的账号,查看你所有的消息,你岂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就算是再亲密的关系,也需要保持一点距离啊! 但偏偏真有很多人将这一招作为了“查岗利器”,要求另一半和自己关联,“你不肯就是不爱我”,“你不肯就是准备出轨”。好端端的感情,就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猜疑而出现了裂痕。 当初容凰也曾提议过和她关联账号,易昕拒绝后,他倒是没有再坚持。不过……关联与否也没多大差别了吧。恐怕他早就在自己的玉简中装过监控软件,自己说什么看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在面前这一堆姐妹吊坠中,易昕和千颜同时看中了一款,造型是一个小小的圈环,里面悬挂着一个小小的爱心。当千颜询问她,是否就买这款的时候,易昕刚要答应,却又近乎是本能的感到不妥。 “这个……更像是恋人戴的。”她摇了摇头。如果她戴着这样的吊坠,少爷怕是又要误会,要找她的麻烦了。 “哎哟,也是啊,知道我们小可爱有男友了。”千颜在旁边嬉笑着戳她的脸,“要不要这么重色轻友啊?” 专门用黑客技术查过资料的她,自然是知道易昕在学院里有一个名叫容凰的男友,家世显赫——在这边也算显赫吧,虽然跟自己比是差远了——是学院董事长的儿子,长得也算是人模人样的,还在校园论坛被评价为,“跟阿霄平分半壁江山”。 这样的一个人,确实算得上是小女生眼中的白马王子。而他能在一堆花花草草中选择小可爱,千颜觉得,最起码他还是挺有眼光的——她喜欢有眼光的人! 易昕僵硬的苦笑了一下,双眸都在这一刻悄悄的黯淡了下去。 对于容凰,他的多疑和喜怒无常,已经让她形成了一种生理性的恐惧。只是听到他,想到他,都会让她不自禁的心头发憷。 千颜疑惑的看了看她。怎么感觉小可爱跟她的男友关系并不是很好?通常有人在旁边谈到自己的恋人,女生们不都会露出一种又害羞,又埋怨的表情么?典型代表就是那只小兔子!哎呀她可真没想到,这么小女人的表情,有一天也会出现在那只小兔子脸上。那个墨凉城到底是何方神圣,她一定要去亲眼见识一下! 所以,莫非是那个叫容凰的,仗着自己家世好,就欺负小可爱?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可一定要帮小可爱出一口气才行! 这些东西,到时自己动用黑客手段也都能查,既然小可爱不想提,她也就先不追问了。没错!现在是她们的二人时间,让那些臭男人都滚边去吧! “哎,小可爱你看这个!”很快,千颜又挑了一款吊坠。造型就像是一块小型怀表,打开后左右两侧可以各放一张照片。这种自带“相框”的款式,在姐妹和情侣中都是相当流行。我都把你的照片随身携带了,你说我们的关系好不好? 两人一拍即合,为了让项链物有所值,千颜又专程拉着易昕去拍大头贴。 买得起世界级的奢侈名牌,也不嫌弃小店里的便宜货。拍起大头贴来,更是古灵精怪,风格百变。这也令易昕暗自感慨,颜颜姐,还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女生啊…… “小可爱,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哦!之后微时空联系!”两人各自将照片收入吊坠后,千颜又体贴的问了一句,“需要送你回宿舍吗?” 易昕摇头:“不用麻烦了颜颜姐,这里离我们学院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我自己就可以回去的。你还要回你的家乡位面吧?快点回去吧,两个位面距离这么远,肯定也要花不少时间的!” 千颜笑了起来:“哈哈,我有跨界晶石,穿越位面很方便的,开了门‘咻’一下就到了!不过每次用完还得补充能量就是了。要是你们这边能早点开通跨位面传送就好了,那以后咱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玩了!” 依依不舍的和千颜道别后,易昕更坚定了要发展科技公司的念头。虽然她还不会自大到,想将跨位面建交的重任一肩挑起,但是……只要能为推动跨位面技术出一份力,那也是好的! 回学院的路上,易昕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当时,她正在等信号灯过马路。忽然有一辆私家车停在不远处,一位盘着发髻的中年美妇,从车上缓缓的走了下来。 她没有穿金戴银,打扮也是格外朴素,只穿了一身月白旗袍,脑后唯一的一根发簪,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但在她身上,仍是有一种长期养尊处优的贵气。举手投足间,都能体现出一种良好的教养。看得出来,她应该也是一位颇有身份的人物。 下车后,她向驾驶位上的司机轻轻点了个头,就独自缓步前行,而那辆私家车仍然没有离开。 她走得很慢,仪态端庄,果然真正的贵族,就是时时刻刻都是贵族。易昕的视线在半空中和她短暂相接,有感于这位太太的风姿神韵,她心想,等将来自己也人到中年,希望也能有着这样的气质。 虽说,那位太太好像有些眼熟……不过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易昕还是很快挪开了视线。对面的红灯变成了绿灯,她该准备过马路了。 就在这时,那位太太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碎石块,脚腕一扭,整个人也是踉跄着朝前栽倒。路边经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却都只是无动于衷的从旁边走过。 尽管和她素不相识,易昕还是连忙赶上前,贴心的将她扶起。 “太太,您不要紧吧?” 这样近距离看着,她才发现那位太太的面容,可以说是相当憔悴。清淡的妆容,不但遮不住那满脸的疲惫,反而更突显了她的苍白。那一缕仅存的精气,仿佛游魂般依附在她的躯壳上,就像是一个久病缠身的人。 “太太,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需要我陪您去看看大夫吗?”顾不得双方素不相识,易昕还是关切的询问着她。 在这个人人怕惹事上身,对陌生人避之不及的时代,易昕却依旧保持着本性的那一份纯善。 那位太太同样直直的凝视着她,那空洞的双眼,缓慢的凝起了焦距,更是有着无声的波涛,在她眼里翻涌起伏。忽地,她上身微倾,一把按住了易昕的双肩。 “是,易昕同学吧?” “真漂亮,又这么乐于助人,一看就是个好姑娘啊……”接着,她又似是自语般的念叨着。 易昕有些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头,同时也惊讶于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太太,我们……认识么?” 那位太太似有无限感触,意味深长的目光不停的在她周身打量:“也许你并不认识我,但我却是早就认识你了……我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你的。” 接着,她又说出了一句令易昕大吃一惊的话来。 “我是,杨露娜的母亲。” 杨露娜……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易昕愣住了。 她也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位太太眼熟了。在新闻报道杨万弘死讯时,曾经有过杨太太几个短暂的镜头。她记得在荧屏里,这位太太始终是强忍悲痛,礼貌的答复着记者们的问题。她看上去是那么坚强,但任谁都看得出她坚强之下的脆弱。 对这位能在媒体面前,始终保持端庄的女强人,易昕也曾是心怀敬佩。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想过要去私信安慰杨露娜,却又怕自己的出现,成了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这件事又不便和少爷商量,她也只能寄希望于,时间能够抚平所有的伤害。 但仔细算来,除了这起新闻,让杨露娜重回易昕的视野,她们两人的生活实在是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她不明白,杨太太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我知道,我们家这个女儿,被我跟她爹给惯坏了,她确实是又冲动又任性,当初为了少爷跟你争风吃醋,也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情……”杨太太慢慢的开口了,她的声音很温柔,又透着种压抑的悲痛。这种悲痛是极其感染人的,就像是将一粒伤感的种子在心间埋下,开出一地忧郁的花。 “但是,她已经得到惩罚了……她被迫中断了学业,我们家的公司也因此破产,她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为了贴补家用,只能到处去打工,吃了数不清的苦……到今天,还赔上了我们家老杨一条命……就算是天大的罪过也应该抵消了!” “易昕同学,你应该也知道,整件事完全因你而起……当然,我现在并没有想要为难你的意思,我只是来求你……请你体谅一个可怜的做母亲的心,体谅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未亡人……求你劝劝容凰少爷,放过露娜,放过我们这个家!” “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也只有你可以说服容凰少爷,只有你可以给我们一条生路走!” “少爷……他竟然还在报复吗?”易昕难以置信的轻声自语。她以为……事情应该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啊!为什么少爷还不肯收手呢? 当初,杨露娜确实伤害过她,可她也并没有真正的恨过那个女孩。况且后来她所承受的,也远远超过了她犯下的错误本身。因此易昕一直盼望,她能够重新站起来,好好过她今后的人生。 看到杨万弘死讯新闻的时候,易昕也难受了好久,沉重的愧疚感折磨着她。就像杨太太所说的,一切归根结底因自己而起,酿成的悲剧却已是她无法挽回。她只能努力劝慰自己,至少他们一家人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但现在,杨万弘出事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对易昕来说,就好像是她同样欠下的人命!杨露娜,是因她而家破人亡,她已经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觉得非常对不起杨家一家了,为什么少爷还要继续赶尽杀绝?他一定要杨露娜死掉才满意吗? “易昕同学……我替露娜给你道歉。我求你原谅我们,我求求你了!” 杨太太再度发出一声悲呼后,她就在易昕面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第1490章 美丽新起点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衣着俭朴的中年美妇,跪倒在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面前,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这奇异的一幕,也引来了过往路人的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时代固然在进步,但许多传统思维的影响,却依然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例如忠君之道,孝道,师道,女子妇道等等。 这些观念,你也不能说它全无可取之处,忠孝节义,原就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只是这些与生俱来的美好品德,在过去的封建年代被压抑得太过扭曲。统治者给你规定了怎么做,所有人就必须要怎么做。你要是不这么做,那你就是罪人。 到了今天,许多外在的枷锁被逐渐卸去,道德更多的是由人们拿来约束自己,而不再作为入刑的铁律。新时代的人们欢欢喜喜的开始“放飞自我”,享受着他们所拥有的权利。但纵观诸多热点事件就会明白,那些古旧的枷锁,依然留在每个人的心底。 最为明显的,就是在目前衍用的一夫多妻制下,男人可以坦然拥有三妻四妾,但女人要是敢出个轨你试试?大半个网络的人绝对都会冲上来,把你骂得体无完肤。就算不能像古代那样把你沉塘,也绝对要让你这辈子不得翻身。 再比如那些作为私生子的小孩,一旦曝光,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们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像罪犯一样抬不起头。这,就是当今灵界大陆的风气。 而礼仪伦常,一向是传统思维中的重要一环。在人们看来,长者为大,不管长辈做错了什么事,你一个晚辈也不能让长辈给你下跪。这就是缺德,是要折寿的。 对于杨太太和易昕之间的关系,这些路人不知道,但他们只要能确定两人间的辈分差异就可以了。在道旁窃窃私语的人越来越多,更有人拿出玉简,当场拍起了视频。 “杨太太,您这是干什么啊?您别这样,快起来……”在易昕的潜意识里,她同样是无法接受长辈给自己下跪的。一时间又是慌乱又是害怕,连忙也跟着蹲下身,试图搀扶杨太太起来。 “哪谈得上什么原不原谅,事情闹成这样,都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也一直想要补偿……您这样我真的担当不起,您快起来吧!”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杨太太却是挣脱了她的搀扶,刻意提高音量,凄声重复道。 她这么做,也是有意借着周遭的围观,对易昕“道德绑架”了。 容凰少爷和女儿到底还有没有联系,老实说,她也不知道。但她能够确定的是,女儿恨极了面前这个女孩,她会扎小人诅咒她,会从不知什么渠道求来邪符,用鲜血供养着……从家里发现这些东西的时候,真的让杨太太触目惊心。 显然,女儿是把一切的悲剧都推到了这个叫易昕的女孩身上。而这种恨意,明显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记恨范围。她要的,不是她和容凰少爷分手,不是她未来过得多么不堪,她就是想要她死啊! 表面上,那个能说能笑,重新投入工作的女儿,内心中竟然藏着这么多的阴暗,杨太太又是痛心又是害怕。她能理解,女儿无法承受失去父亲的痛苦,想要为自己找个心理支柱的做法,但她更怕,女儿有一天会被这疯狂的仇恨吞噬。 现在仅仅是在家里扎扎小人也就算了,但等她发现,这些低劣的手段始终无法对易昕造成伤害,她会不会在失控之下,直接冲过去杀了她?不……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杀了人去坐牢……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她不能再失去相依为命的女儿了! 杨太太不敢直接和女儿谈,她甚至不敢让女儿知道自己的发现。她怕一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反而会激发女儿的恨意,让她变得更加无所顾忌。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背着女儿,去找易昕求和,让她原谅女儿给她造成的伤害。如果将来情况真的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希望她也能念着自己一个可怜的做母亲的心,对女儿网开一面,不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来见易昕的时候,杨太太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无论如何,她的的确确是自己全家遭遇这场灾祸的“始作俑者”,要说完全没有埋怨也是不可能的。但她活到这把年纪,终究是比女儿理智,她能意识到,易昕在这件事里需要负的责任是有限的,她从来也没要求过容凰少爷这样为自己出头。至于后来在盛元集团发生的意外,就更不是她所能掌控的。非要说的话,她也仅仅是触发了一场悲剧的蝴蝶效应而已。 和她见面之后,杨太太看得出来,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对这一切的发生,她同样是感到愧疚和自责的。所以,杨太太也就决定要利用她的善良。只要她也同样对露娜的父亲感到歉意,那么……将来她就绝对不会再亲手送露娜去坐牢! 易昕确实是被杨太太的下跪弄蒙了,路人们的指点议论更是让她焦虑。为了尽快平息这场风波,她都没有弄清楚,杨太太究竟是要她“原谅”杨露娜什么,就只能急急的保证道: “杨太太,您放心吧,杨露娜也是我的同学,我从没有想过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少爷在做什么……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一定会去好好劝她的!以后如果还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您也尽管都跟我说就好!” 得到她的亲口许诺,杨太太这才缓慢的站了起来。 “好,好,好姑娘……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她轻轻拍了拍易昕的手,“那阿姨就把露娜的命,还有我们一家的命,都交在你手上了啊!” 这横加的重担,让易昕心头就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何德何能,有什么资格担负旁人的生死?但为了让杨太太安心,她还是只能郑重的点下了头,极力安抚着她。 送走了杨太太后,易昕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短短的一段路,她却走了很久,很久。 现在,她终于可以冷静下来思考这件事,她一定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说服少爷罢手。 从西陵会长那里,她已经学会了凡事都要对症下药。商界固然是如此,就是日常的人际相处,其实也都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同样是和对方商量一件事,不同的人所能接受的方式也不一样。如何用对方最满意的方式达成协议,就是她需要去探索,去学习的。 那么,要想说服少爷,直接上去敞开了跟他说肯定不行。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出少爷为何至今仍在报复杨家的原因。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为了帮自己出气……但时至今日,自己跟他的关系都已经变成了这样,他没有道理继续为自己出气啊…… 易昕也考虑过,问题会不会是出在杨太太身上,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这种可能。杨太太的哀伤和眼泪都不是假的,如果他们家不是被追逼得无处容身,她又何必来向自己下跪哀求呢?她来恳求自己,肯定也是真的想从自己这里得到帮助。如果迫害他们一家的人不是少爷,那自己也不可能帮得上忙啊! 只能说,她是过于相信了一个母亲的眼泪。她先入为主的认为,一个全心爱着女儿的母亲是不会说谎的。所以她完全不知道,现在的杨露娜已经恨得想要杀死自己,她不知道杨太太的恳求,只是在为女儿的未来求一块免罪金牌。同样的,信息的不对称,也让她没有对杨露娜生出任何提防之心。 如果少爷继续报复杨家属实,那么……难道说,是这样的原因么?易昕逐一分析着各种可能,某一刻,她的脑中也闪过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少爷的爱,一直都是极端的。并且,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善良柔软,对所有的人都有着天然的同情心。如果他就是打算,背着自己逼死杨露娜一家,然后,让自己同样担上这一份罪恶……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伤害过你的人,家破人亡。你感受到我对你的爱了么?” “你不是想分手么?就算你能从我身边逃开,今后你又真的能安生过日子么?这几条人命债会永远的跟着你,提醒你,那是我们共同犯下的罪!” 这不是没有可能……用罪孽将自己和他永远捆绑在一起,这就是少爷最极端的爱……而且,他也要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我可以这样毁掉你的敌人,如果你敢逃,我也同样会这样的毁掉你…… 如果,事情真的是像自己想的这样……易昕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恐怕,少爷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罢手的。自己也不适合直接向他说起,否则只怕更会成为加速这次罪行的催化剂。但于情于理,她也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杨太太母女就这样陷入灭顶之灾。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好不容易,她才在少爷的高压下找到一条出路。她光是解救自己就需要用尽全力了,但现在需要她解救的,却又多了杨太太母女。她觉得她所背负的压力,是愈加沉重了…… …… 第二天,易昕还是照常来到学院。 学院还是那个学院,但她的这身新造型,却是让她得到的待遇,立刻就不一样了。 进校门的时候,就有很多人盯着她看。不再是那种饱含奚落的“哟原来大学霸就是长这样,也没比我们多一个鼻子眼睛啊”……这一回,她是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被人用欣羡,友好的目光打量,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那些充满善意和赞美的眼光,让她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变得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让她慢慢的把头抬了起来,后背也悄然挺直了几分。被人紧盯着打量时,她也不用再胆怯的避开视线,而是能够勇敢对视,回给对方一个甜美的笑容。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她变成了一个小美女。 一个外形普通,又性格胆怯的学霸,会招来其他人的嫉妒和欺负。而一个相貌靓丽的学霸,就是众人眼中的人生赢家。人哪就是这么现实,而这种纯粹的好恶,在众人的喜怒皆形于色的学生时代,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天圣学院并不限制学员化妆打扮,所以走在校园里,还是经常能看到一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生。不过看来看去,也就都是那么几个人,大家都看习惯了。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清纯美女,自是最大限度的引起了男生们的兴奋。 来到班级后,不出意外的又是得到一番注目礼。当他们认出自己的身份后,一群人的嘴巴都张成了o形。易昕已经听到好几个人在低声说着:“没想到她这么正,早知道我就追她了”。 就连一向看她不顺眼的郝文博——易昕知道,他是记恨自己抢了他算学课代表的位子——这次都多看了她几眼,眼里难得的没了敌意。 戴杭也在偷看她,他好像脸红了,还被其他人调侃了几句。 到了收作业的时候,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一个个都没那么闹别扭了。他们老老实实的把作业本交给她,包括还在补作业的,也会温柔的请她稍等一下。就连嘴巴最损的徐雯雯,都破天荒的称赞了她。 易昕真是受宠若惊,原来美女竟然可以得到这么多特权吗?毫不夸张的说,就好像是人生忽然“开了挂”一样啊……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很多美女的性格都很傲了。普通的人,最多也就是在家被父母宠,但那些美女们,从小就是被整个世界宠大的,她们所享受的人生,是其他人根本不会理解的。这样一来,难免就会有种特殊的优越感了。 不过,即使是待遇突然改变,易昕也不会忘乎所以。正因为从小感受过太多的恶意,她才会更加珍惜这份迟来的善意。她希望能和大家……一直这样好好的相处下去! 第1491章 以色事人 大概在午休时间,有位同学来通知易昕,班主任叫她过去一趟。 他们的班主任,也即是同时管理全学院事务的教导主任。以前班里每次有人被叫去,都要在班里捶胸顿足一番,活像是要下地狱了。因为他们知道,导师一找就没好事,自己肯定是又有什么把柄被教导主任拿住了。 像易昕这样的好学生,心态就要放松许多。他们从不惹事,被叫去教导处,不是上次参加的竞赛获奖了,就是导师要安排他们参加下一次竞赛了。 只是今天,易昕也体会到了那些差生们忐忑的心情。她本能的想到,是不是跟自己改换造型,所引发的轰动有关? 虽说学院并没有明令禁止学生化妆打扮,但导师们的固有观念,还是“差生才会在这个年纪争奇斗艳,优等生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那些经常出入办公室的学霸,也确实都诠释了这一点。 易昕现在就思索着,教导主任会不会是不喜欢她这样标新立异呢?如果她要求自己,以后来学院还是弄得普通点,那她是该顺从,还是争取一下自己的权利呢……? 这一路上,她是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才踏进教导处。 听到她喊了“报告”,教导主任合上一本教案,从办公桌后抬起头,先是仔细的打量着她,半晌竟是略一颔首,道:“嗯,这个新发型很不错,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易昕一怔,教导主任又接着说了下去:“导师也知道,女孩子嘛,特别是到了你们这个年龄段的,都是最爱漂亮的。换了其他人,导师还怕她们过度沉迷打扮,会影响了学业,不过易昕你,我一直是最放心的。” “我也常跟其他导师说呢,别看你平时不声不响的,其实你是最有主见的一个。你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导师相信,你一定能分得清主次。” “这样也好,导师之前还总觉得,你什么都好,就是活得太过压抑自己了。不过,你能像今天这么把自己打扮起来,往我面前这一站,大大方方,漂漂亮亮的,导师也替你欣慰啊!正好,就让那帮坏小子们都看看,别以为学霸都是书呆子,我们也有这样的美女学霸!” 教导主任语气亲切,就像是拉家常一般,易昕一时间又惊又喜,也不禁为先前的猜疑感到愧疚。 还记得她最初跟容凰交往,也是轰动了整个学院,教导主任却破天荒的对她表示了祝福。这次也是对她的新造型做了肯定和鼓励。导师对待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母亲在关心着女儿一样啊…… “谢谢导师!”易昕感激不已,只能郑重的保证,“我不会让导师失望,一定会继续努力学习的。我……也愿意通过现在的影响力,好好帮助其他同学,争取把整个班上的学习气氛都调动起来。” 教导主任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姑娘,一向都是这么让自己省心。 “对了,易昕同学啊。你最近是在拍两湖商会的微电影,是吧?”似是想起什么,教导主任又多问了一句。 “见到容霄的话……”她轻叹了口气,“也替我给他道个歉吧。” “当初,我对他的偏见确实是太大了,没想到,他现在已经变得这么有出息了,还给我们学院争得了荣誉。我开始相信你当初的那句话了……你说每个学生其实都有自己的长处,不应该只以成绩定终身。现在想来,倒是你给我上了一课啊!” “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反思,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对你们都太严厉了呢?让你们都害怕我,不敢跟我亲近……” “没有啦导师,您也都是为了我们好嘛!”听到教导主任竟然认可了容霄,易昕当真是欢喜无限,甚至比自己得到肯定还要开心得多,“而且,其实霄哥也没有怪过您啊,他还一直说,特别感激您呢!他也说过去都是他年少轻狂,现在才真正意识到您的良苦用心,他说,其实您是一个非常认真负责的导师,值得被所有人尊敬!” “是不是啊,感激我?”教导主任故意做出不相信的样子,“这小子现在倒是会说漂亮话了!你是不知道当初他那个脸,别说是感激我,就跟要把我吃了似的……” 易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接下来,她又陪着教导主任,聊了很多关于容霄的趣事。教导主任讲他在学院的事,易昕就讲他在剧组的事,这样的闲谈,让易昕感到非常温馨,就好像,她已经真的成了容霄的“自己人”…… 门外,刚好路过的荆楚卓,一听到容霄的名字,顿时收住了脚步。他安静的伫立着,听着门内的温语笑谈,那隐藏在镜片之下的双眸,也是泛起了一种越来越深刻的怨恨和阴鸷…… …… 第一次和教导主任这样推心置腹的交流,易昕还在回味这种神奇的感觉。 她发现人的性格真的是很多元化的。表面看上去那么严肃的教导主任,原来也会有这样慈祥和幽默的一面。等待会去剧组,她倒是可以和容霄好好聊一聊,相信他一定也会觉得很有趣的! 却不料,刚一走出教导处,她就被荆楚卓叫住了。 “易昕同学,你们班级上次的测验卷都批好了,和我一起去登记一下成绩吧。” 作为课代表,对任课导师这样的请求,易昕无法拒绝。只是,她开始感到心里小小的打起了鼓。 像她这样的模范生,导师们对她都像是亲闺女一样的疼,所以她也从不像大部分学生一样害怕导师。只是……这位小荆导师,总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他一直图谋着要从自己这里索取什么……她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或许,那就是一种本能的危机预感。 每次见到他,他还总喜欢跟自己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看着她的眼神里,也隐藏着很多有深意的东西。易昕是真的挺怕跟他接触的。遇到过少爷那样的人,她也知道有些看似温柔的人,内心深处其实藏着一头暴虐的野兽。那种凶残一旦被展现出来的时候,也会因为长期的压抑而更具破坏力。 所以,她也不敢轻易激怒荆楚卓,她害怕会把他体内的那头野兽放出来。现在,她也悄悄安慰着自己,既然是登记成绩,那就抓紧登记,抓紧离开。就说自己待会还要拍戏——尽管她的戏份都差不多拍完了——他也不好强留自己吧? 荆楚卓的办公室,还是像记忆中那么冷。 现在是夏天,也不乏一些喜欢把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的人,但荆楚卓的办公室……实在是过于寒冷了!每次进来,都像是踏进了冰窖一样。这种严重脱离常温的冷意,大概也是令她抵触荆楚卓的原因之一吧…… 到目前为止,荆楚卓的表现还算是正常。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叠考卷,和一本记录册,递到了易昕面前,自己就随意的坐到了办公椅上。 易昕老老实实的埋下头,一边翻阅考卷,边往名册上登记着成绩。在这个过程中,她能感受到面前一直有一道视线紧盯着自己。那是来自荆楚卓的视线。 他没有做其他工作,也没有借机会休息放松,他始终是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自己,好像这就是他最大的享受。 为了躲避那道炙热得几乎要将她烤化的视线,易昕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登记册上。 忽然,有一只略带寒意的手覆上了她的头顶。 荆楚卓轻抚着她佩戴的星星发饰,继而手掌顺势下滑,拨了拨她打理柔顺的长发。 “新发型真漂亮。易昕同学还真是总能给导师惊喜,不但成绩永远名列前茅,打扮起来也这么让人惊艳。有你这么一个好女儿,你的父母一定也觉得很幸福吧。” 易昕的身子都僵硬了,她只能被动承受着他的碰触,双眼中凝聚着可见的恐惧。 “易昕同学,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怕我呢?”似是感受到她的抗拒,荆楚卓轻叹一口气,声音也多出了几分低迷,“我并不会伤害你啊……真正会伤害你的,是那些被你当成朋友的恶魔啊……”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让易昕短暂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困惑的望着他。 “你知道吗?导师是多么想和你好好谈谈心。”荆楚卓继续慢条斯理的说了下去,“导师也知道,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女生,最喜欢的总是那些坏小子。觉得他们叛逆的样子很酷,很有个性是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这些让你着迷的魅力光环,都是踩在其他弱者的眼泪和伤痛上建立起来的!” “——他们自以为是在挑战规矩,自以为率性潇洒的举动,很可能就已经毁掉了一个无辜者的一生!但他们事后却可以逍遥法外,因为他们不需要为自己造成的蝴蝶效应负责!” “如今的律法,只能惩戒罪犯施加给旁人的身体创伤,却无法惩戒他们所造成的心理创伤!当你们这些低龄的小女生,在一味迷恋加害者的时候,你们又真正的尊重过那些受害者么?是否要替受害者原谅加害者,也不该是你们有资格决定的吧?” “……导师,你说的人是?”看着越说越激动的荆楚卓,易昕试探着询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为他们打扮呢?”荆楚卓却没有直接回答,他探究的打量着易昕,眼里充满了责备和惋惜,好像她就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人,“你打扮的这么漂亮,不是为了你自己,竟然是为了取悦那样的一个群体……可是,你这样做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古人已经教导过我们了,‘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就算他们暂时被你的外貌吸引,也还是会仅仅将你当做一个美丽的玩物,玩腻了就会抛到一边,反正还有会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傻姑娘,争着抢着要为他们打扮……” “你们的举动,就是无形中在告诉他们,做一个坏小子是很风光的,会有学生追随他们,有学生害怕他们,女孩子也会争抢着对他们投怀送抱……所以,他们只会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加乐此不疲!” “如果,每个学生都可以拿出态度,男生们能够反抗他们,女生们唾弃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只是一群自娱自乐的傻瓜,他们自然就会懂得收敛!是你们的崇拜给他们搭建了舞台,你们这样做,也同样是在助纣为虐啊,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么?” “……我不明白?”易昕也实在是很无奈了。小荆导师每天到底都在想什么啊……她只是换了个发型,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打扮打扮,为什么他也要这样悲愤的教训自己一大堆呢?自己打扮,也是想要活出更好的自己,并不是为了什么“取悦他人”啊? “等你也受到他们伤害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荆楚卓摇了摇头,将她的一缕碎发轻轻撩到耳后,“不过,我也是真的很希望,你能走出和我不同的道路……” 再次说出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后,荆楚卓就打发她离开了。就连桌上堆积的考卷,都没有让她继续整理登记。 易昕倒也庆幸他能放自己离开。那间办公室……她简直是多一刻都不想待。 但是,如果她能预料到,自己即将遇上的人,或许她会宁可在办公室里多待一会儿。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她看到的,就是正向她快步走来的容凰! 他走得很快,眼里更是有着翻滚的怒火,那种怒意……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 易昕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几天,她都会尽量避免再单独待在寝室,平时在学院里活动也会结伴而行。在她的谨慎下,容凰确实是安静了几天没有出现。但她却没想到……他今天会突然在走廊里堵自己!而且,现在她就只有一个人…… 在她迟疑的片刻,容凰已经大步流星的走来,一把将她拽进了旁边的一间空教室! 第1492章 颜颜一日游 “少爷……?”易昕刚轻问出声,容凰已经一把将教室门甩手,双臂支撑着门板,将她禁锢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你还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啊,嗯?我好心好意介绍我爹给你认识,这是我对你的信任!你知道以我爹在商场上的地位,是多少人求着见他都见不到的么?你倒好,竟然背着我去找我爹,告我的状?说我虐待了你?你觉得拿我爹来压我,我就没法治你了?” “?”易昕一头雾水,只能先尽量安抚着他,“少爷,你先冷静一点好吗?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没有去见过容伯父啊,更别提是……告你的状?” “你还在装蒜!”容凰恶声恶气的打断了她,“我爹问我的那些事,就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不是你说的还能是谁说的?” 这个问题,易昕也在快速的思考着。 要和容天振搞好关系,确实在她的计划之中,但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做过啊!又是谁会代替她做这样的事? 仔细想一想,自从上次的晚间冲突过后,这几天她都老老实实的在教室——剧组——寝室之间三点一线,少爷也没有再来找过她。如果告状的事是发生在之前,少爷不可能一直忍耐到今天,也就是说,要发生,也只能发生在昨晚到今天上午的时间段! 不可能是雯雯,她盼着自己和少爷好都来不及了;不可能是西陵会长,他已经说得很明白,让自己独立去解决了;也不可能是学姐,她要说的话,不可能等到今天才说…… 再回想从昨晚到今早,自己见过的人,不可能是颜颜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少爷的事;不可能是杨太太,她还要通过自己去向少爷求情;也不可能是教导主任,否则刚才她不可能对此事只字不提。 那……小荆导师有没有可能呢?他整天都念叨着抵制暴力,又一副将自己当成bao力受害者的态度,莫非是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替自己主持公道? 不过,易昕也提醒着自己,无凭无据,还是不要轻易怀疑任何人的好…… “怎么不说话了?没话说了吧你?”见她陷入沉默,容凰更是猖狂,“你知不知道,我爹的心脏一直都不太好,你还敢乱说一通有的没的,你气得他都犯心绞痛了!他当着我的面吃了好几颗速效救心丸!要是我爹真被你气出个好歹,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你?” “怎么会这样?”易昕一听之下,都顾不上为自己辩白了,急急的询问道,“那容伯父现在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你还有脸问啊?”容凰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我到底是怎么对不起你,让你要用伤害我爹来报复我?你真毒啊你!” 易昕混乱的摇头。她不明白少爷为什么总要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自己,他总是喜欢把所有恶果的源头都推到自己身上,然后更加理直气壮的折磨自己,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是换了另一个人,或许已经直接怼了回去:“不管是谁告状,是不是有你欺负我在先?你爹到底是被我气病的还是被你?”但易昕一向善良,比起自己的感受,她更关心的是容天振现在的身体状况。但,容凰却不愿意再对她说了。 两人一个猜疑,一个懵圈,在空荡的教室里大眼瞪小眼。 ——而事实真相是: 颜颜灵界大陆一日游—— 准备好了没有?let''s go! 第一关——早餐时间,遇见小怪容天振,npc谢少琛和柳茉,触发隐藏小boss西陵辰。 ——当易昕毫不犹豫的把千颜排除时,她其实还是太小看这个异位面女王了。 在七界,千颜有个外号叫“千面妖王”,指的就是她能随心所欲的变化成任何人的样子,和有“盗王之王”称誉的江晓黎,算是老对手了。 两位女王斗了这么多年,各方面的本事也是不分上下。其中有一项手段,恰好就是黑客技术。 七界本身就是科技位面,各方面技术都是相当高端的。现在来到灵界大陆这个“刚通网不久”的地方,要入侵他们的网络,对千颜来说就跟闹着玩似的。毫不夸张的说,就算灵界大陆现有的半吊子黑客全加起来,也还是只有被千颜吊打的份,这样的她,想要查出容凰那些破事还是很容易的。 昨天陪易昕挑姐妹吊坠时,从易昕说起男友时的状态,千颜就敏锐的看出,那个男友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可爱这么萌,给人好好宠着都来不及了,让她不开心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她就专门用自己的方式调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这一查还真是把千颜气得够呛,这个叫容凰的岂止不是好东西,根本就是个恶魔啊! 此外,在他的玉简当中,竟然还装了不少对小可爱的监控终端!她在网上所发的任何一条信息,打开过的任何一个网页,都会毫无保留的被容凰同步查看。这还是情侣吗?就是监控犯人都没有这样的啊! 刚发现这些的时候,千颜的第一反应是,杀了容凰!杀了他小可爱就解脱了!但她再一转念,以小可爱的性格,如果跟自己交往过的男友死了,恐怕是会给她留下阴影的。她会非常自责,痛苦,甚至会视自己为不祥之人。 算了算了,凭什么让一个恶魔的死,脏了小可爱的世界,这次就算便宜他了!千颜这样想了又想,算是放弃了用极端手段解决的念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还是要去找容凰他爹好好说道说道,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否则就别怪有人要替他管教了! 容凰他爹,还是个在本位面有点名气的大商人容天振。看他那些人模人样的照片和报道,千颜倒也好奇,如果让社会大众都知道,他有个那样的儿子,他往后还神气得起来么? 当她大模大样的来到天振商行,指名道姓的要找容天振时,却被前台小姐告知,没有预约,不能见容行长。 哇,架子还挺大的!千颜在心里哼哼了两声,干脆摇身一变——她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反正在网上看见过他和容天振的合照,估计也是个有几两身份的人物——混进了商行大楼。 才走到楼梯口,刚好看到容天振——嗯,跟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应该就是他了——客客气气的送一位年轻男子出来。 那男子长得还挺帅气,穿一身棕色正装,看似是随意的和容天振笑语,但千颜却看得出来,他的每一个笑容都是皮笑肉不笑,假得要命。 相比之下,容天振的笑容倒是真诚多了。从几句漏出的谈话听来,他们是在敲定近期一个项目的合作细节。那帅气男子别看年轻——年轻得当容天振儿子都够了——浑身上下,却是都充满了一种商场枭雄的倨傲,就差把“你给我悠着点啊,这次合作都是我赏你饭吃”写在脸上了。至于容天振的笑容嘛,那是一脸的“财神爷啊,你说啥是啥”。 哎哟不错哦,看来这人在容天振面前很说得上话嘛!千颜暗暗点头,干脆就变成他的样子好了!再加上他可比自己现在变的这个老秃头帅多了!这才符合自己的品位嘛!——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趁着容天振送他的时间,千颜先转到楼梯拐角,掏出玉简做了做功课。 这一查才知道,刚才那个年轻人,竟然就是灵界大陆有名的大!奸!商!两湖商会会长西陵辰。 他在商场上,几乎是把能做的坏事都做了,被他击垮或是吞并的企业不计其数,被他逼死逼疯的大小老板,也能列出长长一串名单。而且近阶段他紧锣密鼓对付着的,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小兔子男友墨凉城所在的墨家商行! 不过呢,千颜本来也不是道德卫士,就算是看到他这么一大通黑料,也不至于就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恶感。一个人能坏得这么纯粹,在她看来也是挺新鲜的。不如——?就让自己来拯救他,让他当一次见义勇为的好西陵辰吧! 再说,小可爱现在拍的微电影就是两湖商会的,自己以临时老板的身份,为她打抱一下不平,也算是合情合理! 随后,千颜上楼来到了容天振的办公室。 容天振看到他一愣:“西陵会长,您怎么又回来了?”自己不是刚刚才把他送出去么? “哦,”千颜模仿西陵辰的皮笑肉不笑,别说,模仿得还真像,“我刚想起还有件事没说。” 借着西陵辰的身份,千颜声情并茂的将容凰是如何欺负女友易昕,甚至还在她玉简中装监控终端的事说了一遍。虽然“西陵辰”的话本身就可以算是证据,但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千颜还是把自己能找到的证据都摆在了容天振面前。 容天振看上去,对儿子的劣迹还真不知情。所以这会儿看着那些板上钉钉的证据,他气得呼吸急促,气得捶胸顿足。 千颜不是易昕,她可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施舍。容天振不知情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却也说明他对儿子疏于管教,弄出个祸水跑出来害人——就算他的生意做得再大,有这么个败家子也得迟早玩完! 所以千颜觉得,就让他受点教训也好。气得深了,才能记得越深,下次才不至于重蹈覆辙。 等他总算缓过气来,千颜又和他长谈一番后,还专门叮嘱他不要说出自己。不然要是容凰知道是“西陵辰”告的状,又要吃醋找小可爱麻烦了。 该说的说完了,千颜是准备自己找个地方变回原貌,谁知容天振对“西陵辰”也是真好,坚持要把他送出大楼。千颜推脱不掉,于是两人再次上演了先前的送别一幕…… 容行长啊,您老要是能把对商业伙伴的这份殷勤劲儿,拿出十分之一放在你儿子身上,那就好了——来自千颜的心声。 好不容易摆脱了容天振,千颜刚想找个地方变回原样,突然又有一个美女贴了上来! 这美女就是柳茉。她是得知会长这个时间要来天振商行谈生意,专门过来等他的——可惜,她来得晚了点,没等到真会长,只等到了假会长。 今天的她,浅金色的大波浪卷发扎成花苞头发型,妆容精致,一对倒三角大耳坠,一件咖色抹胸,露肩l脖子l手臂l腰腹,一条啡色超短裙,l出两条白花花的da腿,脚穿牙色高跟鞋,左脚戴绀色花链,略微弯下身,都容易让人看到她裙下的无限春光。 这妹子真好看!而且身材也够好!嗯……不过我还是觉得我才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于是颜颜顺手调戏。摸摸脸蛋,捏捏胳膊,哇塞,手感超好的诶!果然女孩子的身体就是软! 虽然自己也是极品美女一枚,但千颜还是最喜欢跟漂亮的小姐姐玩了。 柳茉又惊又喜。她原本都已经做好被会长推开的准备了,没想到……今天的会长竟然一反常态,对自己这么主动起来……他这是忽然开窍了吗!自己嫁入豪门的美梦终于就要实现了吗! “会长,不要这样啦,街上有好多人呢……”虽然欢喜得骨头都酥了,柳茉却还是努力表现出一副欲拒还迎姿态。假作挣脱,实则却是故意将身体又朝他贴了贴。 千颜霸气的将她揽了过来:“人多怕什么?我宠我的女人,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好了!” “哎呀……”柳茉即使身经百战,这时也不禁有些面颊发烫了,“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哦……会长这么对人家,是要对我负责的……”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负责啊!”反正要负责的不是自己,千颜一点都不怕开空头支票,“你这么美,我要是不赶紧娶回家,到时候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柳茉害羞的垂下了头,这一回,她可是任由“西陵辰”对她为所欲为了。 顺带一提,当柳茉事后再找西陵辰确认时,真西陵辰却不认账,坚称“没这回事”。柳茉气哭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会长! 第1493章 真假西陵辰 和柳茉分开后,千颜倒是不急着变回原样了。 她发现西陵辰这个身份还真好用!有钱人会对自己恭恭敬敬,美女会对自己投怀送抱,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干脆,再去两湖商会逛逛!那里可是“自己”的地盘,应该能蹭到更多好吃好喝的,顺便再调戏几个漂亮的小姐姐! 站在总公司大楼下,千颜认真的表示了自己的震惊。 这里就是两湖商会啊!真有排场诶!这么一幢摩天大楼的气派,直接就把刚才的天振商行秒成了渣。难怪容天振见到西陵辰的时候,会一脸见财神爷的表情了。 嗯,现在是我的楼!这么一想,千颜乐开了花,大步就往楼里走。 在楼道里,她先后遇上的员工,全都会礼貌的向她问好,千颜也会点头报以微笑。遇上合眼缘的,还会顺口问候几句。 这个过于亲切的举动,似乎还吓着了不少人。有几名老员工就诚惶诚恐的询问,是不是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事,让会长不高兴了?因为他们印象里的会长,可从来不会跟员工,尤其还是自己这种级别的员工闲聊啊!他唯一可能会跟你多说几句话的时候,就是要扣你工钱的时候。 看到那些老员工,人人老得都足够当西陵辰的爹了,现在却因为“他”一句话,战战兢兢成这个样子,千颜就在暗中吐槽,可见西陵辰平时对员工是有多苛刻啊! 为了弥补这些老员工,千颜先是好言宽慰一番,让他们别担心,什么事都没有,接着又以西陵辰的名义,许诺以后都给他们涨工资——反正也不是出她自己的钱。 老员工们千恩万谢的走了,还有几个年轻女员工,在得到他一个友好的微笑后,整个人就跟被点燃了似的。千颜都走出大半条走廊了,还能听到她们在背后压抑的低呼笑语:“哇,你看见了吗?西陵会长刚才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诶!” 走廊里人不够多,不好玩,千颜兴起,索性又去巡视办公间。 看到谢少琛很努力工作的样子,她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我很满意,你再接再厉?” 谢少琛一时间激动万分。西陵辰相当于自己的偶像啊!他坏得那么彻底,又坏得那么成功,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能活成一个像他那样的人啊! 现在西陵会长称赞我了!西陵会长他看好我!我就知道我的努力不会被埋没的!很快,很快我就可以进入这个公司的上游梯队了,让你们这群虾兵蟹将再敢看不起我! 不得不说,谢少琛超众的脑补能力,不仅体现在追逐女神上,也充分作用在职场中。女神看他一眼,他就能直接联想到孩子送哪上学;上司看他一眼,他就能把自己幻想成二把手。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想象力,往好了说,也只能让人赞他一句“真是充满梦想的人生”了。 尽管千颜表示,自己只是随便进来看看,关心一下员工,让大家不用过于紧张,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好。但对于这些小办公间里的员工来说,还是表现得一个个比过节还开心。 这也难怪,他们平时能接触到的上级,也只有自己的部门主管。像西陵辰这样的大大大boss,他们进公司以来,基本上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几回。更别提会长还不是普通的老板,他是世界级的商场大名人啊!大家跟他的距离,可能比粉丝跟偶像之间的距离还要遥远! 难得能跟他同处一室,还是他这么亲切的来跟大家打招呼,这些小职员能不激动吗! 男员工都围上来争取表现,就想趁机在会长面前混个脸熟;还有很多女员工来送千颜点心,或狂热,或内敛的表达着对“他”的崇拜。 部门主管坐不住了。照理说公司是不允许员工带零食的,不过这项规定执行得并不严格,很多员工还是会偷偷的带,主管也不会过多干涉——毕竟他们自己也要吃点。反正违规不被发现,就算不上违规。可一旦真被人打小报告的话,这个部门一样是要扣工资的。 平时自己也都睁一眼闭一眼,没想到今天会长会亲自巡视!巡视也就罢了,这帮傻员工竟然还自己拿着零食凑上去!完了完了,部门主管脑袋里嗡嗡直炸,仿佛已经看到这个月有一半的工资,正插着翅膀离自己远去。 “会长……”不想坐以待毙的部门主管,终于还是决定站起来解释一下。 却不料,“会长”一点都没有要抓她们小辫子的意思,反而是特开心地都接受吃掉了,甚至还随手撩了一下她们。 “会长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仁慈?”部门主管愣住了,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塞满了问号。 连续巡视了几个办公间,千颜得出了一个结论,西陵辰,这货确实挺奸,选了全公司最漂亮的妹子当自己的贴身秘书!她看了这么半天,还真没发现比之前的柳茉更好看的女员工。 不过,每个女孩子都值得被好好呵护!千颜虽然喜欢美女,但对善良的女生也从不以貌取人。她展现出了十足的绅士风度,让很多女员工在今天“体会到了恋爱的感觉”。 “会长会长,这是我从附近商店街上买来的蛋糕,您尝一口!” 千颜尝了尝:“嗯,不错,下次如果是你亲手做的,我就更喜欢了。” “会长,这是我娘给我做的便当,里面还有鸡腿,送给你吃!” 千颜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既然是母亲的心意,一定要好好珍惜啊,这份便当我就不能收了。”在那个女生隐隐露出失望之色时,她又从旁边的花瓶里抽出一枝百合,放在鼻前轻嗅了一下,“很清雅的香气,就像你给我的感觉一样。我想让它陪我度过一天的工作,这朵花,可以送给我么?” 那女员工又惊又喜,连连答应。千颜把玩着手里的花,又有了新的主意。 “那,我也要送你一份礼物了。” 她将百合花瓣取下,插到那女员工的鬓边,仔细打量一番,欣赏的点了点头。 “很美,我很喜欢。” 仿佛被爱神之箭射中,那女员工头顶“腾”的升起一团热气,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迷迷糊糊的陶醉状态。 千颜走后,一众女员工仍是双手捧心:“哇啊!会长太撩了!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近一个时辰的巡视下来,千颜对所有员工都很好,甚至还接连许诺了给好几个部门涨工资。 “工作这么辛苦,怎么能只拿这么一点工资呢?涨工资,我说的!” 员工们感觉今天的老板好有人性,要是老板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等她差不多玩够的时候,忽然看到对面走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西陵辰”。 “哎呀,怎么这里有面镜子?”千颜现在用的还是西陵辰的声音,还试着抬手戳了戳对面那人的肩:“嗯,这面镜子真不错,还有手感?”灵界大陆的科技什么时候这么发达了? 她对着“镜子”挥了挥手,又比个v字,那“镜子”倒也复制了她的动作,不过,这慢半拍慢得也太严重了吧! 不对头……难道说,自己这是,遇上真人了? 千颜变回原样,连声音也变了,衣服也换成了裙子:“哎呦,你怎么没换裙子?” 她紫黑色长发编成侧边麻花辫,头上戴着有黑白羽翼环绕的发箍,妆容妩媚,脖子上戴着水色蜻蜓项链。上着一件斜露右肩紫色短装,露肚子;手上戴银色手链,下着一条蓝色牛仔短裙,露出令人羡慕的笔直长腿,足踏银色短靴。 红颜祸水,眼前这个女人的绝佳容貌和极品身材,世上估计是再难找到能轻易超越她的存在了。 超越柳茉的性感身材,高于易昕的清纯容貌,饶是西陵辰,也忍不住为千颜有了一丝动容。 不过美是一回事,假扮自己又是另一回事。哪怕她是灵界大陆第一美人,在他看来,都没什么不一样。 以西陵辰在商场上的地位,平时也算见多了各式名媛佳丽,目前来说,在他心目中地位比较特殊的女孩,总共也就只有两个。 一个是性子温软的“小荷”易昕,正称得“小荷才露尖尖角”,邻家小妹的类型,让他被利益浸染的内心,也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在她面前,他愿意暂时放下阴谋算计,对她以诚相待。 另一个是清冷性情的“冰莲”墨千珑,完美的容貌和绝世的风姿,犹如九天仙女,连他也不愿轻易亵渎。 但和“假西陵辰”相比,西陵辰本尊明显就没有那份呵护女性的自觉了。毕竟眼前的女生不是墨千珑,也并非易昕,如果是自己的商业对手派来的,那就有些麻烦了。 ——比起美女,显然还是更在意公司利益的西陵辰,直接一把扣住了千颜的手腕,将她按在旁边的墙壁上。 “玩笑开够了吧?你是什么人?” “你这人一点都不绅士。”千颜瞥了瞥被他抓紧的手腕,眼里刻意流露出一丝委屈。见他仍是无动于衷,又生出了逗逗他的心思,“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啊!” 这么一说,千颜突然想起,自己在他的资料里看到过,他出身的西陵分家,由于反叛宗家失败,已经从上到下被灭了个干净。他别说是没有双胞胎兄弟姐妹,现在就连一个存活的家人都没有了…… 在千颜很有良心的思考着,自己这个玩笑会不会让他想起伤心事的时候,西陵辰一瞬间想到的却是,这个女人,是个人才啊! 她刚才的易容术完全能以假乱真,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还可以瞬间变装,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员工,可以在商战中帮自己做到多少事啊——把她控制在手里,自己可就真的无敌了! “刚才是我失礼了,只是第一次见到小姐这样神奇的能力,有些意外而已。”不愧是能从任何细节中发现商机的男人,西陵辰放缓了语气,将她从墙边拉起,还替她理了理略微凌乱的长发。 千颜回了他一个得意的笑容。现在知道姐姐厉害了吧? “请问小姐,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工作?”西陵辰也不多绕弯子,立马就开始招揽,“那样的话,你假扮我的事,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我还可以帮助你更好的运用你的能力。我们可以用它转化成财富,地位,一切的一切,绝不该仅仅局限于几个恶作剧——” “啊,你刚才是问我有没有兴趣帮你工作是吗?”千颜实在没耐心听他长篇大论的蛊惑,直接打断了他。 “没兴趣。”她的回答就是这么耿直,“姐姐就是来这里玩的。再说了,我又不缺钱,何必要辛辛苦苦的上班啊?因为你帅吗?可惜我见过的帅哥多了,你还没帅到能让我为你上班的程度。” “还有你说,我假扮你的事,你不跟我计较?”千颜傲慢的站直身子,又抬手戳了戳他的肩,“这位先生,说话注意用词哦,我可是很不喜欢被人威胁的。计较不计较,也不是你说了算吧?我现在就是告诉你了,我不会帮你工作,你倒是说说,你能怎么跟我计较?” 这个女人的商业价值实在是太大了,就算她有点小小的嚣张,西陵辰觉得,也在容忍范围之内。 “我知道,我突然提这个要求,也许是太过突兀了。”表面上,西陵辰还是伪装出了一脸的绅士从容,“但请小姐相信我的诚意,我是真心的希望,能够和一位像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有能力的小姐一起工作。当然,我不会勉强你立刻给出答复,不如,你就再考虑考虑,如果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 “我将小姐视为贵客,你来我的公司观光,是我的荣幸。也请容我尽一尽地主之谊,有个送你回去的机会?” 西陵辰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既然她现在不松口,他就不逼得太紧,先展现自己大度的一面,博得她的好感。同时借口送她回去,这不就知道她的地址了?到时候,也不怕她跑了。 第1494章 井底之蛙 千颜看人一向很准。 西陵辰一开始所表现出的,才是他真实的本性,现在倒是跟自己装起绅士风度了,可惜装得再像也是假的。 “喔,要送我回去哦,好体贴哦?”千颜故作感动,眨巴着眼睛和他对视,在西陵辰也露出期待之色时,话锋突转,“不过不好意思哦,我家在异位面,你送不了!” 又是异位面?如果是以前有人跟自己说这种话,西陵辰会觉得对方是个口出狂言的疯子。 众所周知,灵界大陆唯一的异位面来客,也就只有被奉为“神明”的天宫主人。除他之外,就连另外两位最尊贵的人物,天霄阁主和九幽殿主,都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进行位面旅行。随便一个无名小卒,又怎么可能拥有和天宫主人比肩的实力? 但现在随着微时空网络的发达,不同位面间的接触成为了可能。也让他们知道,原来要进行跨位面穿梭,除了拥有绝强实力之外,还可以凭着科技手段实现。因此到如今,对一个自称异位面来客的奇异女孩,他倒是并没多想就相信了她。 在她之前,还有尘十羽和墨千珑,君尘和江晓黎,也都是异位面的人。他们四个,可以说是各有各的特色,让他真实的看到了一群和他既相似又不同的人,在另一个位面的别样生活。 异位面的身份,本身就是最大的爆点。目前他们的微时空,都已经拥有了不下于本位面顶尖强者的粉丝量。没想到,今天又让自己见到了一个异位面的人。 “那正好,我就看看你们怎么穿越位面。”西陵辰这一次的笑容,除了客套,更有种即将大展宏图的狂热,“实不相瞒,我非常佩服贵位面的科技水准,所以我希望能在两个位面间建设起经商的桥梁,进行贸易往来,互通有无。” 如果真能由自己打开异位面的通商口岸,那他今后在两大位面,都绝对是里程碑式的人物了!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赶在其他人之前,先把跨越位面的科技垄断到手里,这可是一棵纯金的摇钱树啊!有了这个,就算他今后的几十年都不再工作,两湖商会也能稳坐本位面商界的第一把交椅!什么墨家商行,往后就是给自己提鞋跟都不配! 墨凉城也真是个傻子……遥想着近在眼前的聚宝盆,西陵辰又顺便鄙视了墨凉城一把。难得跟异位面的人混得那么亲近,不做点有用的,竟然整天只顾着谈恋爱?果然,那小子天生就不是块经商的料。 千颜不会读心术,但看到他这副得意的表情,也能大概猜出这个标准奸商,现在正在想些什么。 这货越是想入非非,她就越是想气气他。故意扮个鬼脸:“就不给你看!你咬我啊!” “对了,我问你哦,你们两湖商会,最近不是在跟天振商行谈合作嘛?”随即,千颜眼珠一转,又给他挖了个坑,“那合作的整个流程,是你做主还是他们做主?” 能在美女面前展示自己的商业帝国,或许是每个男人都无法抵抗的虚荣,西陵辰也不例外。听了千颜的问题,在他脸上也很快浮现出一丝自得的笑容:“我两湖商会,是当今商界执牛耳者,那些大小企业能跟我们合作,是他们的荣幸。合作流程,自然全由我说了算。” “那就对啦!”千颜甜甜一笑,“现在呢,你也承认我们位面要比你们这里发达多了对吧!你们有的我们都有,你们没有的我们也有,怎么互通有无?就算要合作,也是我们单方面的在赏你们饭吃,是我们在选择你们,不是你们在选择我们。” “可能你在你们位面,确实还有点地位,但是在我们位面的人看来,你也就是一只井底之蛙而已。”她抬手揉了揉他的脸,“所以呢,小青蛙还是要乖哦,别总想着一步登天了,如果你能靠自己研究出跨位面技术,到时候再跟我们合作,也能更有点分量不是?” 呵,井底之蛙……西陵辰目光一阵翻覆,还真是被鄙视了啊。从他继任两湖商会会长开始,他的人生就一直都在走上坡路,享受了多少的荣光和赞美,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鄙视得这么彻底。 竟然说我是井底之蛙……打量着身旁的绝色笑颜,西陵辰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征服欲,手上一用力就将她揽了过来。 “就算是井底之蛙,不也有天鹅给我投怀送抱么?你刚到本位面,不变成别人,偏偏就变成我的样子,我看你也是我的崇拜者吧?”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和我的公司,我就满足你——” 诶诶?这是什么展开?这种急速升腾的暧昧氛围,令千颜一时也有些发蒙。从来都在撩别人的自己……现在这是,被撩了?! 两人原本是边走边说话,现在已经走到了大楼门口。西陵辰只有一个念头,在学到跨位面技术之前,绝对不能让她在自己眼前溜了! 这番拉拉扯扯,也引来了一些途经员工的侧目。当然,他们并不敢干涉会长的私事,只能避得远远的多看几眼。 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啊,会长!”柳茉在上面听说会长下楼了,就一路追了下来,现在让她看见的,就是会长正在跟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的画面! “会长,这个女人是谁!”柳茉吃醋了,她蹬着高跟鞋,急匆匆的就跑了过来,紧紧挽住西陵辰一边手臂,要将他从千颜身边拖走,“你跟她在这里干什么?” 这样质问着,她也怨愤的盯了千颜好几眼。这女人长得可真狐媚,一看就是个狐狸精!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容貌和身材也确实都是上上之选,这么多年会长身边来往的女人,就数她对自己威胁最大! 但是那又怎么样!会长是自己的!他早上可是刚刚才跟自己表白过的! 千颜也认出了柳茉,这不就是之前被自己调戏过的漂亮妹子么?只不过现在自己变回本来面目,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回去工作!”西陵辰对之前千颜假扮自己,和柳茉发生的纠葛全然不知,他现在眼里看到的,就是一个严重逾矩的秘书。所以再跟她说起话来,他也是全没好气。 “怎么跟我没关系了,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柳茉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的手臂。在发生了早上的事后,她已经完全是以女友身份自居了,“我不要你跟别的女人亲近!” “负什么责,莫名其妙!”西陵辰烦躁的想将她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扒开,“你能不能收敛点?这么多人都还看着呢,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 “让他们看!”柳茉不管不顾的抱住他,把头倚在了他肩上。早上可是会长自己说,他宠他的女人,谁爱看谁看的。他不能不认账! 哎呀哎呀,吃醋的女人真恐怖!小母猫都变成小母狮了!千颜咂咂嘴,不过这样一来——他们闹他们的,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趁机溜掉了? 在西陵辰被柳茉死死缠住,脱身不得时,千颜果断完成了自己的跑路大计。 跑出旋转门的时候,千颜还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个礼物盒,对着西陵辰扔了过去,边跑边喊:“啊,不好意思,那是我家小天使送你的礼物,记得拆开看看!” 也不知该说她是准头太差,还是准头太好,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后,正好砸在了西陵辰脸上!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西陵辰第一次有了想骂脏话的冲动。 “好啊,她竟然还送你礼物!”这一来柳茉更是打翻了醋坛子,猛地从西陵辰手里抢过礼物,气得转身就跑。 她今天到底抽什么疯?徐雯雯上身了?西陵辰烦躁扶额,都是她跑过来这一通瞎搅和,放跑了那个女人,现在自己还没生气,她倒先生起气来了? 不过,西陵辰总算也是头脑灵活。想到她刚才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答应对她负责,这种话谅她也不敢信口胡编,再联想到他刚才初见千颜,她就是易容成了自己的样子,连他本人都差点分不清真假…… 是那个女人搞的鬼!西陵辰这会儿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但现在千颜已经跑了,她扔过来的礼物也被柳茉抢走了,留给自己的就是一口又一口锅! 糟了!她假扮自己的时候,没弄出过其他什么乱子吧!比如把自己公司的资金胡乱支配,或是签下了什么奇怪合同之类的……一想到那种可能,西陵辰就脸色直发青。 柳茉正在跟自己赌气,她这边是指望不上了,接下来西陵辰只能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把各部门部长分别叫过来,确认今天“自己”有没有下过什么奇怪的指令。 好在,令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反倒是他发现,这些员工对自己的态度都变得更热情了。 之前他们的恭敬,只是因为自己是他们的上司,他们不得不敬;但现在,他们身上却多了种拿自己当亲人的热乎劲?甚至还表示,“会长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一定要更加努力工作来报答您”? 嗯,他是不知道自己对他们怎么好了……应该也是千颜的杰作吧。 所以,她没有搞破坏,她唯一利用自己身份干过的,就是在柳茉那边招惹了一通感情债? 假冒自己调戏自己的女员工,还真是够恶劣的。不过……他竟然会觉得,倒也有那么一点可爱? 【颜颜一日游第一关,通关完成,小胜win!】 休息时间:千颜一边走一边逛街买东西,买了各式各样特别多的水果,准备带去给墨家父子。 就像刚才给西陵辰的礼物一样,墨千珑和江晓黎原本是给这个位面的朋友都准备了一些礼物,准备有朝一日和他们现实见面时,就送给他们的。这次千颜来异位面,干脆就都带了过来。 第二关——午餐时间,遇见npc橙子和墨重山,触发隐藏npc兔子。 来到墨家的千颜,已经又变装成了西陵辰的样子。 穿着一身灰色休闲服的墨凉城,听说西陵辰登门拜访,如临大敌。连忙发通讯给父亲,请他尽快赶回来一趟。 等墨凉城严阵以待的迎出门,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西陵辰”竟然送来了一堆山一样高的礼物,还郑重的向他道歉。说以前都是自己缺德,希望墨二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云云。 墨凉城都惊呆了:“这货转性了?” 这时千颜心里想,西陵辰,你说我假扮你调戏你员工,那我现在来向被你算计过的竞争对手道歉了,算是替你做好事了吧? ——西陵辰知道了怕是会吐血,你这什么脑回路? 这段对话,墨凉城的反应几乎全程都是:“啊,嗯,哈?” 宁可相信哥哥会回家,都不相信西陵奸商会改邪归正! 看到墨凉城被耍得呆呆的样子,千颜觉得特好玩,于是以西陵辰的身份离开之后,她又扮成江晓黎的样子回来了。 如果墨凉城看到,他的小兔子竟然跨越位面万水千山,就站在他面前!他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千颜想想就觉得有趣。 “小橙子?”再次敲开墨家的门后,千颜就用江晓黎的声音向他打招呼,“是我呀,我来找你啦!” 哇哈哈哈,欢呼吧,雀跃吧!对我倒出一箩筐的情话吧!你现在的反应,等我回去之后就原封不动的学给小兔子听哦! “小黎?”墨凉城看着面前的假小黎,半晌,默默地拿起手中的玉简。刚好,他正在跟真小黎视频聊天。 因为刚才竟然收到西陵辰的礼物,墨凉城太意外了,立马就找江晓黎说这回事。结果千颜这会儿再扮江晓黎来,无巧不巧,刚好撞见了橙兔视频。 看到玉简屏幕里江晓黎同样愣住的脸,千颜也愣住了。 不好,玩脱了! 第1495章 来自异位面的问候 真假兔子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还是正版江晓黎先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好你个千面妖王!” 今天的她,蓝紫色长发扎成了丸子头,头上戴着有一对可爱粉色兔耳朵的发箍,脸上看不到任何化妆的痕迹。作为一个素颜就已经美出天际的美少女,江晓黎从不想让那些化学制品来摧残自己的皮肤——当然了,懒,也是一个很关键的原因。 此外,她上身穿一件不露肩的橙色t恤长衫,上面还有着小橙子的图案;做了精美美甲,右手戴绯色花环,下身着青色蛋糕裙,足踩鞋头有类似小白兔尾巴的绒毛的樱色懒人鞋。 一向开放的她,难得保守一次。这也是为了保护她家小橙子的健康,这孩子这么纯情,她要是不保守点,再像上次那样穿兔兔睡裙,估计墨凉城的鼻子会直接失血过多。 “哎呦,又被认出来了。”千颜一脸遗憾的摆了摆手,但这时的她,依然没有变回原样,连声音也还是复制江晓黎的。 小兔子和那些灵界大陆的普通人不同,自己跟她,实在是已经太熟了。千面妖王和盗王之王又斗了这么多年,要是轻易就被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相貌和名字,那就不好玩了。 可惜啊,如果只有墨凉城一个人在,也许他还有机会欣赏一下自己的盛世美颜。但现在既然小兔子也在,那就没机会咯! 墨凉城难得智商上线一次。他知道小黎是没有孪生姐妹的,现在来找自己的这个女孩,只是假扮成了她的样子而已。说实话,要不是自己刚好在跟小黎视频聊天,他还真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 她有这样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再联想到“西陵辰”前脚走她后脚就来,真相出来了——刚才的“西陵辰”,肯定也是这个女孩假扮的!诶,就知道那货不会轻易转性。 西陵辰本人送的礼物他不太愿意收,怕里面会有什么古怪,但就算现在知道是这个女孩假扮,他还是想要把礼物退还给她。毕竟跟她又不熟,初次见面(如果这样真能算“见面”的话),怎么好平白收她这么多的礼物? 听他这么说,千颜神秘兮兮的指了指礼物山:“这里面可有你的小兔子送给你们的礼物哦?还有珑儿的礼物……你确定不要?” 这一点千颜还真没骗他,礼物的确是事先从她们那里偷拿的。当时墨千珑还疑惑东西怎么没了?江晓黎却发现了千颜留下的纸条:“我是月老,帮你们送礼物到他们那里!” “好啊你!你还敢提这事!”听她还敢在自己面前邀功,江晓黎顿时就炸毛了,“我和千珑丫头的礼物都被你偷拿了!当你毛线的月老?月老又不管送礼的事情!” 接下来,请欣赏颜兔世纪大战—— 千颜:“为了牵你和小橙子红线能不送礼吗?我这不是替你给他送嫁妆去啦!” 墨凉城:(????w????) 江晓黎:“不是嫁妆不是!人家还年轻,不要那么快出嫁!倒是你,到底男的女的?是不是已经很大年纪了?究竟交过多少男朋友或女朋友?你就不能趁早定一个下来把自己嫁出去,或娶一个么?” 墨凉城:(*/?\*) 千颜:“我才不告诉你我的性别嘞!总之,我的年纪也没多大!不过就是谈过很多前任男友和前任女友而已,早就分啦,不影响我日后找个比你家小橙子还帅气的老公!当然了,顺便再找一个比你还漂亮的老婆!” 墨凉城:(/w\) 江晓黎:“嗝屁!我最美!我的小橙子也是最帅的!我们宇宙无敌!” 墨凉城:\(//?//)\ 颜兔斗嘴时,插不上话的墨凉城,赶紧埋头从礼物堆里找珑儿和小黎的礼物。 好多水果呀!礼物啊,礼物,你在哪里呢? 江晓黎的目光,也时刻追随着墨凉城的动作。这一看,她发现当中有一只纸箱瘪了,没有那么满满当当的感觉,连忙心急火燎的催促墨凉城打开。 里面是一箱的橙子,每个橙子都被一只包装网好端端的保护着。然而!里头有一只网子是空的! “怎么少了一只小橙子!”江晓黎顿时就不乐意了。 千颜摇头晃脑:“被小兔子吃掉了呀!” 江晓黎:“屁!我要是真能远程吃到橙子,我就先把你这个千面妖王吃掉!” 还是墨凉城细心,他将纸箱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箱子下面破了个洞,可能是在路上漏出去了? 果然千颜就是暴力快递,连纸箱都弄出了破洞! 墨凉城把自己的发现好声好气的跟她们说,“谁都没偷吃橙子,你们不要吵”,颜兔却同时无视了他,依然在为“谁吃橙子”的事争执不下。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别伤了和气。”最后墨凉城没办法,只能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少了的橙子是我吃掉的,是我吃的好不好?” 这一回,颜兔倒是默契十足,齐刷刷的抬手指向他:“就是你吃掉的!” 墨凉城:??? 她们总算是不吵架了,墨凉城开心的同时,也有点哭笑不得。 ——我是一只背锅侠,咿呀咿呀哟? 半天都没找到礼物,还背上了一口锅的墨凉城,本来是想问礼物在哪里的,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千颜是谁。 “那个,”面对江晓黎的脸,他还是习惯性的软糯起来,“既然我已经知道你不是真小黎了,可以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吗……?” 千颜没有立刻接话,她先在室内打量一圈,最后目光就定格在了他们挂了一墙的家人照片上。 照片中有年轻时的墨重山及其妻妾,妾就不说了,长得都差不多,也没个孩子。不过妻子真的很美,难怪能生出可爱的橙子和好玩的孤城来。 只是,墨家两兄弟似乎都很少提到母亲,千颜猜测,也许他们的母亲是因病早逝的?不然孤城离家出走,母亲早就该拦住他了才对?还有那么孝顺的凉城,也该经常回忆母亲才对?所以可能是母亲早早去世,没怎么感受到母爱,于是就跟墨重山比较亲,橙子孤城墨重山也就对她没什么记忆? ——这些都只是千颜的猜测,毕竟人家的私事,还可能是有些伤感的私事,她也不好细问。 墙上还有小时候的墨凉城和父亲的合照,童年墨凉城真可爱,乖乖萌萌的一个小奶娃,让人看了就想抱抱他。还有长大后的墨孤城,穿着一身栗色长袍的个人照。但这张照片,很明显是从什么节目里截图出来,又专门制作成照片装裱,并不是墨孤城自愿拍摄的。 看上去是很温馨的照片大集锦,千颜却敏感的发现,当中并没有任何一张全家福。表面的完整,恰恰就是最深的缺憾。难怪墨凉城会为了修补他的家庭关系,吃那么多苦去修炼了。 唉……算啦算啦,伤感太久不是自己的作风,等小兔子嫁过来,他们再拍一张更完整的全家福不就好了!千颜很快就将那一丝失落一扫而空,仔细再看这些照片,她觉得—— 墨孤城最帅!我要是男的一定要长这样! 于是千颜瞬间变装,变成了墨孤城的样子! 墨凉城惊呆了:“哥哥?!” 刚好赶回家的墨重山,这一看也被吓到了。啊?孤城这是回家了? 千颜正要说话,好好吓吓他们,话到嘴边却忽然卡了壳。 哎呀……好像自己并没听过墨孤城的声音来着? 千面妖王的变装看似无敌,其实也并不是万能的。比如说要变成一个人,她必须要先看到过他的样子,只闻其名是不行的;再比如要模仿一个人的声音,她也必须先听过这个人的声音,并不是说变装之后,就连声音也能直接完美复制的。 来此之前,她并没有重点查过墨孤城的资料,只是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大概知道一点他的过去,天宫门大天才,外加少年时就离家出走等等,连他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过。自然,也就更没有听过他的声音。 这次会变成墨孤城的样子,完全是她临时起意,事前就没有做足功课。所以现在好像……有点尴尬? 千颜砸吧了一下嘴,紧接着,她当着他们的面拿出玉简,听了一下墨孤城的声音片段,心里有数之后,热情的张开双臂,冲着墨重山迎了上去。 “爹——!” “大儿子”的热情,吓得墨重山倒退三步。不过他就算再怎么迟钝,这时也知道眼前的“孤城”是假的了。哪有人要说话,还得现学自己的声音的? 另一边,江晓黎突然看到墨重山,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挂断玉简,她最怕见家长了。 “这是谁?”墨重山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墨孤城”身上,低声问墨凉城,“怎么假扮你哥哥?” 这种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初看或许会让人觉得好玩,但稍有些身份的人物,特别是像墨重山这种商业巨头,仔细一想就觉得非常恐怖。 如果对方假扮成自己最亲近的人,前来暗害自己,岂不令人防不胜防?凭良心说,要不是他露出了“现场听声音”这么大的破绽,自己恐怕真会一直把他当成孤城的! 再假设,他冒充自己,随意签约或者毁约,都会给自己的商行带来无可估量的损失啊! 刚才凉城急匆匆的找自己回家,说是西陵辰登门拜访了,对那个以奸诈闻名的“商界新秀”,他不敢怠慢,也连忙赶了回来。谁知一进家门,西陵辰是没见着,倒是见到了一个假“孤城”…… 啊!难道说!这个人就是西陵辰派来的?他从什么地方搜罗到了这样的易容高手?想到如果今后的墨家商行,要面对这样一个可以随时变装的对手,墨重山就感到心底一阵打鼓。 “这个……”墨凉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爹回来之前,他们也就在说这个事呢。 对了……小黎好像说过,她是什么“千面妖王”?看她们很熟的样子,那小黎应该知道他,或者是她的名字。墨凉城连忙抬起玉简,想问江晓黎,结果发现她溜了,只留下了一段文字—— “我临时有事,要跟老季他们出外一趟,小橙子你就在家乖乖陪你爹。至于千面妖王……你们可以选择一脚踹这货出去!” 墨凉城哭笑不得,真搞不懂小黎他们和千面妖王的关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凉城,西陵辰呢?”眼前这人手段太过诡异,墨重山也不敢轻易招惹她,只能先向儿子询问正主的下落。 “哦,其实刚才那个西陵辰,也是这个假扮哥哥的人假扮的。”墨凉城小心的看了千颜一眼,“并不是真的西陵辰过来了……对不起啊,爹,是我太大惊小怪了,让您白跑了一趟……” 千颜还是没有变回原样,也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只是绕到礼物山前,轻易的转移了话题。 “小橙子你真笨,连礼物都找不到。算啦,我来帮你找吧!” 原来江晓黎送给墨凉城和墨重山的礼物——就是没有墨孤城的,谁让他伤害家人,气死他——是一大堆来自异位面的小橙子……! 千颜帮忙把礼物分门别类:“这是江晓黎小兔子送的。” 墨重山哭笑不得:“感觉……可以吃一年……” 墨凉城可高兴了:“小黎真好!” 千颜又推出一堆礼物盒:“这是墨千珑小天使给的。” 墨千珑送给墨家父子的礼物:各种各样的异位面特产美食。有鲜花饼、鼓浪屿馅饼,还有各种饼以及糕点,保质期足足有好几年,目前还挺新鲜的,足以放很久,比江晓黎送的丰富多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墨重山这回可高兴了:“珑儿对我们很好嘛!” 他现在也放心了,原来这个神秘变装客不是西陵辰派来的人,而是珑儿的朋友。珑儿的朋友肯定可以信任! 就是不知道,珑儿到底是跟孤城还是凉城?应该是凉城吧?毕竟还拉上了她的好姐妹江晓黎一起送礼物到墨家来?却没有送给孤城什么礼物? 精神松懈下来的墨重山,一转眼又思考起了这个老问题。 第1496章 助攻,隐藏任务 虽然跟墨千珑也认识了一段时间,但不同位面的距离,总会让人感到她很遥远。 想她的时候,不能约她一起出去玩,不能触碰到她,不能切实的和她分享自己的日常。每一次通过玉简看到的她,始终间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屏幕,以及,无法跨越的位面天阙。 江晓黎的活泼,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这种次元壁障,但墨千珑的性子一贯是清清冷冷,就像一个完美的画中人。有时墨凉城都会担心,会不会哪天一醒过来她就不见了,这段相识相知的过往,都只是她在九天宫殿上,朝着凡尘的短暂一瞥? 这一次在现实里收到她的礼物,捧着那些包装精美的糕点,想到珑儿亲手挑选它们时的样子,包装时的样子,她终于不再仅仅是一个远方的网友,而是多了许多许多的真实感,仿佛她是真真切切的走到了他们的生活中,墨凉城特别开心:“珑儿对我们真好!” 而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小橙子全是小黎送的礼物。怪不得自己找不到。毕竟加上千颜送的也都是水果,他还以为那么多小橙子都是千颜送的,没想到就是小黎送的? 其实除了橙子以外的水果,都是千颜在灵界大陆买的,里面还有六御魔君最喜欢的桃子。毕竟上门拜访总不能不带点礼物,而她也不知道墨家父子喜欢什么,那就买水果吧,买水果总不会错!每个种类的水果都买几样,让他们根据自己的口味吃。 “送完礼物我就要去下一个地方啦。”千颜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向他们告别。 墨凉城既已知道她跟小黎和珑儿都是一个位面的,急忙叫她先别走。 “等一下……你可以告诉我,你们所在的位面,是哪一个吗?” 大千世界,位面林林总总,对于他们这些不够发达的位面,绝大部分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困守在眼前的一方世界,其他位面的名字知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差别。 但小黎的位面,对墨凉城却有一种特殊的意义。他想要知道她的家乡,哪怕他可能永远都没办法亲身踏上那片土地,他还是想要知道。 这样一来,那里就是我唯一知道的异位面,那里生活着我最重要的人。 “我们啊,七界位面。”千颜随口答道,还不忘调侃一句,“怎么,你想带你爹过来玩?” 看着千颜假扮的哥哥的脸,以哥哥的声音笑着,墨凉城恍惚如在梦中。如果有一天,哥哥真能对他们这么温柔,那该有多好啊…… “可以的话,会的。”当下,他也只能讪笑着回答,尽管心里也没个底。 之后墨重山父子还让墨家美食城的大厨做了好多好吃的,放到保温盒里,让千颜带回去给珑儿与小黎。其中还有一份是给她自己的,辛苦她跑来跑去送礼物了。 千颜把几个保温盒都放进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向他们挥手道别。而墨家父子就站在家门口,目送着她离开。 虽然知道了她是异位面的人,却还是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或者是男是女,不过没关系,她看上去不像是个坏孩子。只是用孤城的脸和声音笑着说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孤城好像没有那么像孩子淘气的时候? “这个江晓黎啊,真不愧是珑儿的好姐妹,珑儿送礼物给我们,她也送!”千颜走后,墨重山又欣慰的跟儿子说起。他还以为是因为“千橙”在谈恋爱,江晓黎是看在好姐妹的面子上才送的礼物。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家跟江晓黎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每次想在网上跟她打招呼,她也总是忙得脚不沾地。 又想到刚才那个女孩假扮的孤城,要是真的孤城回家,脸上还带着笑,那该有多好。不过,可千万别因为两兄弟抢女人的关系,更加不肯回家啊…… 礼物事件,成功让墨重山以为千橙比双墨可能性更大,毕竟直到现在,他还认为是凉子改变的孤城。 墨凉城知道小黎还没有做好准备见家长,如果这么早就让父亲知道她的存在,一定会立马就吵着要见她的,到那时他就为难了……所以,不便解释的他,也只能眼看着父亲在误会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离开后的千颜,一边走一边调查着墨孤城的资料,毕竟珑儿那里就有要自己送他的礼物。还要想想,变成谁的样子去逗他最好呢? 【颜颜一日游第二关,通关完成,完胜win!】 休息时间:千颜找个地方坐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墨家美食城的便当,无意间发现了那颗小橙子…… 原来漏在了自己这里,算了,当作不知道,可不能给小兔子抓到自己的把柄,说是自己偷吃的。所以她还是连着小橙子和便当,一起吃得干干净净。 第三关——下午茶时间,遇见大boss孤城,触发隐藏剧情带孤城去异位面。 原先假扮孤城的千颜,这一次扮成了墨千珑的样子去找孤城。 她经常在两个位面跑,也是知道很多事情的,再加上去过一趟墨家又事先查过,比如cp,比如谁跟谁怎么样。 对墨孤城来说,比较重要的人也就只有三个。第一个是天宫主人,灵界大陆唯一能够游走各大位面的人。不过千颜跟他不太熟,况且他可能也是这里唯一一个,能在实力上压制自己的人,还是不要在他的地盘乱来了…… 第二个是凤薄凉。不过凉子跟他同样在天宫门,万一到时候又闹出乌龙就不好了。 所以,果断选择第三个!珑儿小天使!自己跟珑儿最熟了,保证能扮得让他看不出破绽! 刚才假扮小兔子都没能吓到墨凉城,这一次,她可要好好看看墨孤城惊吓的表情了。毕竟总没有那么巧,他刚好也在跟小天使视频聊天吧? 一敲开墨孤城的房门,千颜就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孤城哥!” 墨孤城确实是怔了一下。毕竟自己和珑儿有过约定,希望她能来灵界大陆,而且面前看到的也确实是她?但总还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珑儿会完全不跟自己说一声就跑过来么? 沉默片刻,最终从墨孤城口中吐出的,就是一句在千颜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畜之以道,则民和;养之以德,则民合。” 不懂兵法的千颜:“哈??” 墨孤城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你不是珑儿,你是谁?” 和墨凉城、西陵辰相比,墨孤城可能是最谨慎的一个。他必须要先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珑儿,如何确认?就算问一些生活习惯,自己能知道,其他人也不见得就一定不知道。所以在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一个终极测试。用兵书来测试!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视频聊天时,珑儿给他讲解过的兵法,而且比起那些普遍传诵的名言,这一句明显要冷门得多,寻常人可能听都没听过。但如果是身为女将军的珑儿,一定能够立刻接出下一句:“和合故能谐,谐故能辑,谐辑以悉,莫之能伤。” 换言之,接不出来的,就是赝品! “唉,真讨厌,”千颜瞒不下去,只能承认了自己不是珑儿,“早知道我事先多准备点资料。天使的名言,我要记到小本本里。” 不过……并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他自己是谁啊!想到珑儿有个双生哥哥,千颜灵机一动,忙道:“我是珑儿的双胞胎妹妹啦。我没有冒充珑儿哦,我本来就长这样,真的真的!” 墨孤城面无表情的拿出玉简,决定拨给珑儿当场对质。 “哎哎哎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千颜连忙阻止他,唉,玩到现在,就是他最难对付,“其实我是——” 下一刻,千颜变成了墨凉城,软萌萌的叫出一声: “哥哥!” 墨孤城的脸色阴沉了一下,之后…… 毫不留情地把她扔了出去! 被扔到走廊上的千颜一脸懵逼:“我去?你们兄弟感情这么糟糕的吗?” 想到自己来这里的任务,千颜急忙拍门:“别啊,我是有礼物要送你的!” 面前大门紧闭,墨孤城只是冷冷回了一句:“不稀罕。” 千颜故意吊他胃口:“你家珑儿的!呸,不对,是十羽家珑儿的!也不是,更准确来说,是我家天使的!” 听到珑儿的名字,墨孤城面无表情的拉开门:“拿来。” 千颜一看他总算开门,顿时也拽了起来:“让我进去,好声好气伺候我一会,我就给你。” 墨孤城的表情不太好了,偏偏千颜还是墨凉城的样子,墨凉城的声音,他真是越看就越想揍她……! 千颜见好就收,看到算是报了刚才他扔自己的仇,也不闹他了,老老实实的把礼物给他。 墨孤城打开礼物,看到是一件衣服,一件黑红相间的长袍。长袍不怎么讲究尺寸,和他身上那件栗色长袍基本是一个尺寸大小,所以他穿得了。 “哎呀哎呀,衣服还挺好看的嘛,天使的眼光果然好!”千颜在旁边探头探脑的打量着,“你要不现在就换上?我替天使看看你穿上的效果?” 结果……已经拿到礼物的墨孤城,再次将她关在了门外。 千颜毕竟没变回原样,不知道她是男是女,跟珑儿关系怎么样。之前那句“你家珑儿”,墨孤城听着还是很嗨皮的,结果后面她改口说的那两句“十羽家珑儿”和“她家天使”,他就不大乐意了。 两次被人关在门外,千颜表示,我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哎,那我要走了!”千颜皮了起来,“我真的走了啊……”往前走一步,“要走了啊……”又往前走了一步,“你确定不让我带点礼物给我家天使?”再往前走了一步。 门板被突兀的拉开,墨孤城这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别说,他穿着这件黑红色长袍还真挺帅的。不过千颜不想让他太得意,才看了两眼,就把“你好帅”的表情收敛起来,换上一副“还凑合吧”的嫌弃状。 墨孤城没理会她的眼神,他语出惊人: “带我去异位面。” 千颜一脑袋感叹号! 这这这……大天才果然不同凡响啊!之前见过的两个人,西陵辰想的是跟异位面通商,嗯这就是个生意狂;墨凉城想的是,让自己给小黎带礼物,嗯很实诚的心愿。但墨孤城?他竟然一开口就让自己带他去异位面? 前两个人提出的要求,跟他一比,好像瞬间就弱爆了。 说真的,此前连千颜自己,都没想到还能带灵界大陆的朋友去异位面玩,否则她早就带小可爱去自己的地盘观光一下啦。 墨孤城刚提起时,属实震惊到了千颜,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你逗我吧?”但仔细想了一想,想了再想,好像,也的确没什么不可以——?自己是怎么穿越位面,带他也怎么穿就行了? “你确定要去?”千颜认真打量了一下他,“这个嘛,能带是能带,不过……你等着,我找个特大的礼物盒装你。” 她一边在储物戒指里翻找着,又开他的玩笑:“需不需要再绑个大大的蝴蝶结?” 墨孤城额角青筋隐现。他快要压不住想揍笨蛋弟弟的冲动了…… “有件事需要事先告诉你,”千颜这时也正经了不少,“我们七界位面的人穿越位面,跟你们灵界大陆人是不一样的。你们需要的是超越涅槃境之后,才能做位面旅行,好像是因为实力不够的话,就无法破碎虚空,打破位面壁障,身体也无法承受穿梭位面时可能遭遇的空间乱流是吧?” 墨孤城冷着脸一言不发,千颜又继续说道:“我们就不用,我们只要有一个能够打开异位面之门的小玩意就行了。打破壁障和保护穿梭者身体的工作,都直接由它代劳了。” “喏,给你看,这就是‘跨石’。”千颜手掌一翻,掌心上是一颗晶莹剔透的菱形状冰白色水晶石,上面还有着特殊的白蓝纹路,不仔细看的话,可能还以为它和普通的水晶石无异。 跨越位面的重要道具,竟然就只有这么小,墨孤城眉峰略微一沉。他是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位面要赶上人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了…… 第1497章 跨石与等身人偶 跨石,也是有着品阶高低之分的。 根据贮存能量的不同,依次可分为初级、中级、高级三种等级。 初级的跨石相对稳定,穿越位面的时候不容易出现问题,至少能够保证安全地去到另一个位面,基本不会遇上时空乱流;缺点是持有者只能单独来回,无法带人同行。江晓黎所拥有的,就是初级跨石。使用一次后补充能量慢速,冷却时间较短。 中级跨石,开始具备了带人功能,数量基本是包括或不包括自己在内的二到三人,再多会消耗过多能量,有一定几率遇上时空乱流。千颜所拥有的,就是中级跨石。使用一次后补充能量中速,冷却时间适中。 高级跨石,非实力强横者无法使用。毕竟高级跨石的能量最强,想要驱动它达到稳定状态,是需要相当不菲的灵力消耗的。一旦驱动者中途掉链子,被它带着旅行的人全都得跟着遭殃。 带人数目包含或不包含自己在内的至多十来二十人,再多极其容易遇上时空乱流。 时空乱流一旦遇上,运气好的尚无大碍,运气不好的,可能会被随机卷入其他位面,最糟糕的情况,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那位摩轮机车的创始者,“械王”东方正凛,所拥有的就是高级跨石。使用一次后补充能量快速,冷却时间最长。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补充能量与冷却时间的概念并不等同,消耗的能量恢复好了,但冷却时间未过,一样不能够使用跨石进行下一次位面旅行。 或者是冷却时间过了,可未恢复好消耗掉的能量,同样不能立刻进行下次位面旅行。 来回不一定算是一次位面旅行,也可能是只有来,或者回,视情况而定。 比如说,来的时候就用了很多能量,那就会进入冷却时间,回的话就没办法那么快回去了。 换言之,回的时候用了不少能量,也会进入冷却时间,来的话没法那么早来另一位面。 上面说的是单独的来或者回,下面说说一趟来回。 就好比一股能量分开两段或好几段来使用,千颜来的时候没有用太多能量,跨石还有能量保留,未达到冷却条件,于是没有进入冷却时间。 后带上墨孤城到七界,虽然用了部分能量,所幸没有用完。她留下孤城,自己回灵界大陆,此时就快面临冷却时间了,跨石的能量已经不多了,所以后面她就没法再带别人到七界玩了。否则不止是墨孤城回不去灵界大陆,连千颜自己也回不了七界。 不过同样的,使用跨石进行位面旅行也是有利有弊。因为你自身没有实力,只能完全依赖于工具,一旦工具罢工,你就傻眼了。 并且,那些实力不够强的人,往往无法控制好使用能量的度,很少人能够做到将用于来回的能量分配好。基本上很多人都是一次性用光了能量,只能来或者回,于是想要再回或者来,就要等到很久以后了。 如果是暂时留在自己的位面不能外出还好,就怕在别人的位面耗光了跨石能量,人生地不熟,货币也不通用。像千颜这种实力高强的还好,若是普通的观光客,还真是有可能在异位面遇险的。 墨孤城听着千颜的讲解,这些他闻所未闻的新知识,让他在向往的同时,也有着一种持续躁动的不爽。 虽然他已经知道七界位面的科技确实比较强了,但千颜的讲解,却是又在不断深化着这种差距。 这是代表自己待的位面比别人的低级么?作为一个凡事都要争第一的大天才,墨孤城现在很憋屈,非常憋屈。他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成了“土著”的一员,就好像那些来自大城镇的人,对乡野村民也总会有种天然的蔑视感一样。但他又无法改变自己出身的位面,他觉得自己输在了起跑线上。 连带着在千颜面前,他都感到自己仿佛矮下了一头。这种感受,是当初他即使在面对天霄阁和九幽殿那些金枝玉叶时,都从未有过的。 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跨石虽然是个相当方便的道具,但在七界也并不是那么平民化。跨石的数量,还是很稀少,且不是谁都会使用的。 七界的人,在不用跨石的情况下,也并非没有办法进行位面旅行。只是自身实力要像灵界大陆的一样,变得很强,才有办法在不借助跨位面工具的前提下,开启异位面之门,去到异位面。 譬如说当初江烬空曾见过的,也是阮玉的养育者,试炼之山守护者龙一笙,就不需要跨石,可凭实力跨位面,带人数包括或不包括自己在内的二十至三十人,并且无需补充能量及等待冷却时间,完全可以随时来随时回——这,可是连高级跨石都做不到的。果然只有自身的实力,才是最长远稳妥的保障。 龙一笙的实力比东方正凛强,至于江晓黎和千颜,就不知道谁更技高一筹了。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简单粗暴地说,位面壁障就像是门,而跨石可以说是钥匙。你需要用钥匙开门,这样就能进去。 但你不用钥匙的话,这时想开门就要凭实力了,于是一脚踹开门来,同样能够进去。 这一点,在任何位面都一样。只是看各位面是否有足够的科技水准,研发出那把开门的“钥匙”了。 但这些细节,千颜却并不打算再跟墨孤城详说。谁让他成天那么傲,受点打击也好。就让他以为,跨石在七界就是人手一块吧,哈哈。 “当初那只小兔子能够来这里跟你弟弟见面,就是因为这跨石的功劳。”千颜掂了掂手里的跨石,“我一会送你过去,不过……大概凌晨的时候,我就会送你回来。” 其实要说的话,墨孤城完全也可以待很长时间,甚至不回来的,只是千颜想到自己的组织里还有事,若非这两日得空,她也没法来灵界大陆玩。明天估计就没时间了。 没有自己帮忙,江晓黎也送不了墨孤城回来——她的跨石能量还没完全补充好,而且,就算补充好了也没用,她只有一块初级跨石,是无法带人的。 所以本着对墨孤城负责的心态,她才会一早说好,到凌晨的时候就送他回本位面。也就是说,他只有下午茶到凌晨的这段时间能在七界浪。 ——说个题外话,千颜只知道江晓黎有跨石,并不知道东方正凛也有跨石,而且还是比自己品级更好的高级跨石。不过就算知道,东方正凛跟自己交情又不深,跟墨孤城也是素不相识,估计不会专门耗费时间和跨石能量,去送他回灵界大陆。 更别提,他还是天宫主人的崇拜者啊!械王和天宫主人那段“摩轮机车恩怨”,东方正凛已经说了又说,所以千颜也是知道的。要是给东方正凛见了墨孤城,估计更有可能的是把头一撇:“灵界大陆的人,凭什么让我送?他江烬空有本事,自己来把人带回去啊!” 在墨孤城也应许了这个提议后,千颜轻轻转动跨石,打开一扇绽放着明亮白光的跨位面之门。 这就是……跨位面之门!饶是以墨孤城的心态,这时也不由呼吸急促起来。 跨过了这道门,就可以进入另一个位面……灵界大陆本土居民中,从未有人踏上过的异位面!这样一来,他和他所崇拜的天宫主人,不就是唯一的位面旅行者了? 而且跨过这道门,还可以见到珑儿,那个时而英姿飒爽,时而清丽婉约,为自己一展歌喉的奇异女子…… 当墨孤城还脑补着,自己要以怎样一个潇洒的姿势向珑儿走去时,千颜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地上的礼物箱,示意他钻进去。 不是吧……墨孤城之前还以为千颜只是惯性嘴损,敢情她还真准备把自己装在礼物箱里带过去啊? 自己可是大天才!自己不要形象的吗?自己怎么能钻纸箱子?一向高冷的墨孤城,都被千颜弄得有点手忙脚乱了。但在她的眼神威胁下——“你钻不钻?不钻就不带你去了哦!”——墨孤城还是只能……无奈妥协。 待在箱子里的墨孤城,看不到外头的景象,他只能感应到此刻周边的能量波动相当紊乱,好像有无数的时空碎片,正在他身周呼啸而过。那种强大的能量,甚至是足以将一个通天境巅峰强者撕成碎片的! 这就是……时空乱流么?难怪实力不济之人无法跨越位面,他们现在,应该也是凭借着跨石的保护,才能在纵横的乱流中安然无恙。 墨孤城原本以为,跨越位面,应该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却不料,他们穿越时空的隧道,竟然只花了短短数息,而出口的位置,正对着墨千珑房间的落地窗。 千颜先暗中观察了一下,看到房间中只有墨千珑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拿着笔,安静地为嫣然作的新曲填歌词。千颜打个响指,天赐良机啊!正好小兔子不在,省事,免得她们两个盗王加黑客王见面要打架,更何况小兔子还看不爽墨孤城。他俩要是见着了,估计就直接怼得天昏地暗,还连累了无辜的小天使。 实际上,江晓黎和季星辰他们出外办事了,还真没那么快回来。千颜也就笑嘻嘻的迈了出来:“天使,月老来给你牵红线,哦不对,是送礼物了。”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变回原样,依然是保持着墨凉城的外形。 墨千珑冷不丁在自己房间里听到墨凉城的声音,惊讶的转头望去,看到站立在面前的“墨凉城”,怔了一下,连手中的笔也暂时放到了桌子上。 凉城哥?他是怎么过来的?而且,语气也不像是平常的凉城哥啊…… 不对……他不是凉城哥!墨千珑稍一细想,很快意识到对方应该是千面妖王——之前发现礼物不见,和江晓黎一起看到纸条的时候,她们就知道了是千面妖王搞的鬼。 千颜这次不是为变装来的,被拆穿了倒也没多掩饰,大模大样的走到房间正中,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好大的一个礼物箱。 “这是什么?”墨千珑疑惑的看着礼物箱。 千颜手脚麻利的拆开箱子:“我是来给你送墨孤城等身人偶的!” 箱子里的墨孤城,也配合着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等身人偶。 墨千珑一看愣了愣,缓步走到纸箱前,甚至还抬手比划了一下。“墨孤城人偶”比自己高,以前单从视频和照片,好看不出他有多高。 “哎?真的跟孤城哥一模一样?”墨千珑看得新鲜,又惊又喜,“还穿着那件衣服……你在哪里定制的?” 墨孤城这还是第一次跟墨千珑线下见面,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正的她,比视频中更清绝,确实也像极了天使,纯净无暇。 浅粉色的长发如帘垂落,两鬓后左右双侧各编一股麻花辫,编至中间时把一朵月色簪花玉饰扣上并固定住,颈上戴着白羽吊坠——就是和十羽配套的那条——上身着一件米色两侧削肩露的雪纺长衫,下身穿一条白色百褶短裙,配上一对杏色小单鞋。 墨千珑向来衣装保守,照片或视频中的她基本都是长衣长裳,这次也是难得开放一些,微露一点点肩的同时,还完好展露出自己一双修长笔直的da腿。 现实见面,这样衣装的她,不仅有着天使的纯洁美好,甚至还多了性感和y惑,以及欲拒还迎的娇羞? 墨孤城惊震出神时,墨千珑戳了戳他的手。 好有真实感?抱抱? 她伸出一对纤细玉手,穿过他的双臂间,主动抱住了他的腰部,整个人贴近他的身体,小脑袋温柔地靠上他的胸膛。 咦……有温度的?墨千珑有些疑惑,现在的等身人偶都那么逼真了? 其实她原本是想着,等身人偶的话自己是可以抱起来的,应该不会跟真人一样重?哪里想到是真人……连重量都是一样的。 第1498章 二人独处 这主动的拥抱,倒不是墨千珑对墨孤城真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 其实平时她抱大玩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比如说抱大大的熊玩偶,双手就会穿过它的手臂,从腰部抱起它,把它举高高。小玩偶就用不着了,小的一只手就可以拎起来。 所以对于孤城的等身人偶——当然这是她真的信了千颜的话的缘故——也就很自然地想把他从礼物箱里抱出来。 可是,越抱就越觉得不对头……抱起来很温暖,还有心跳声……该不会真的连重量都跟真人完全一致的吧?哪家店的等身人偶质量这么好? “噗……”自己说是等身人偶,珑儿就真的信了,不愧是小天使,单纯的想法,千颜在旁边看得一阵憋笑。同时也用眼刀不断扫着墨孤城,示意他:“感谢我吧,多亏了我出的主意,才让你能有这待遇。不过抱一下就好了,不可以对我家小天使动手动脚哦!” 这时,墨孤城却是没心思再理会千颜了。 温香软玉在怀,还是对方先主动的。 看到珑儿那么可爱,还主动bao住了自己……她应该算是第一个bao自己的女孩。 珑儿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刺激的香水,墨孤城嗅入鼻间的,唯有她宛若本身就自带的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还有房间中一缕缕的花香。 墨孤城先是愣住了,良久,他那一向紧抿的嘴角,也终是扯起了一丝浅淡弧度。同样抬手回bao了她,指尖穿过发丝,手掌轻轻地抚上她的背,缓慢滑下,lou过她盈盈可握的腰。 这同样是他第一次bao一个女孩子。 别说女孩子了,其实他之前也没跟任何人拥bao过,实在是没什么经验,但愿珑儿……也不要嫌弃他动作太僵硬就好。 第一次那么近,不再隔着屏幕,而是毫无阻隔地bao着。而且珑儿软软的,bao着好舒服…… 墨千珑就算是再迟钝,这时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好像……是真人哎? 会动的?活的?真的? 墨千珑一张小脸逐渐泛起几朵红yun:“哎?哎!” 回过神的墨千珑吓了一跳,赶紧把墨孤城再塞回箱子里,自己也是匆忙背转过身,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千颜看得笑到肚子疼。卡哇伊! 太丢脸了,刚才竟然还真的以为是等身人偶……墨千珑小委屈,不愿再看那个箱子,小声问千颜道:“能不能送回去?” 墨孤城一开始都蒙了,没想到珑儿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刚刚好像看到她脸红了?很可爱。 千颜这就很得意了。让孤城之前那么坏,还把自己关到门外,现在可好,被珑儿塞到礼物箱里去了!于是她也故意提高声音:“要我送回去吗?那我带走了啊?对了,这是墨凉城和墨重山让我回赠你和小兔子的便当。” 墨千珑被她闹得无奈,只能转身不理。千颜则是自顾自的在储物戒指里翻找一阵,拿出两份便当放到桌子上,接着就走到箱子前,准备再将墨孤城带回去。 为了来一趟异位面,自己都不惜钻箱子了,如果什么事都没做就又被带回去,岂不是太逊了?到了这一刻,墨孤城骨子里的傲气也被重新激发出来,挥臂挡开千颜来压箱盖的手,直接站起身,向墨千珑宣称: “既然你不来找我,那我就来找你。” 哎哟,很霸气嘛?千颜笑吟吟的在两人间来回扫视一眼。如果墨凉城也能有他哥哥十分之一的霸气,恐怕现在他跟小兔子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也真不好直接就下逐客令。更何况,边上还有一个等着看热闹的千面妖王呢……背对着墨孤城的时候,墨千珑总算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不管怎么说,孤城哥能来,还是开心的事,自己就应该尽地主之谊,带他好好玩一天才是。 既然是真人的话……她又重新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礼物是真的送过去了…… 可是……送错了啊,虽说特产美食是墨叔叔、孤城哥、凉城哥人人有份的,但其实衣服是额外给凉城哥的特别礼物! 不过,唉,算了,就让凉城哥和墨叔叔配合着特产美食,吃小黎送的橙子吧,这样似乎也不错。而且,孤城哥穿这身衣服挺好看的。 千颜虽是支持双鱼,不过看墨孤城这样,也是一时半会带不回去了,那就凌晨再来吧,于是她自己踏进跨位面之门,回灵界大陆了。 【颜颜一日游第三关,通关完成,险胜win!】 休息时间:打电玩。千颜的技术很好,一个人浪里个浪玩了很久,久到差点忘了正事,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另一边—— 【隐藏副本:孤城一日游,start!】 千颜离开后,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墨孤城和墨千珑两个人。 想到他刚才说自己不去找他,话里颇有埋怨之意,墨千珑就详细的向他解释,其实不是自己不想来,而是小黎跨石里面的能量还没补充好,再加上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挺忙的。 跨石能量的问题,之前千颜已经跟他解释过了,现在墨孤城倒也很快就理解了。同时他也暗暗不爽,当初怎么就把能量浪费在那只小白兔身上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有它,不是后面那张小白兔和珑儿的合照,若非之后跟异位面有了接触,自己和珑儿也就不会认识,这么说来,还是应该感谢它的…… 其实,他说不定还真该感谢江晓黎。当初要不是江晓黎搞事,在珑儿的相册里发了他的照片,他们就不会被这场八卦联系在一起,不会有珑儿为道歉而来找他视频,也就没有后面的一切了。 不过若没有珑儿的缘故,江晓黎又不会来灵界大陆,不会认识墨凉城,不会带着珑儿玩微时空,他们这些人同样不会认识。 所以说究竟是该感激江晓黎,还是珑儿,还真不好说她们谁才是一切的起源,也可能墨孤城该感谢的是珑儿。果然是蝴蝶效应,环环相扣。 “那,你今天是不是也很忙?”墨孤城随后又问。如果她真的很忙,自己也不会强求她带自己游览七界,就算只是在她身边静静的待一下午,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墨千珑温婉的摇了摇头:“不忙,刚好有时间,在为嫣然姐作的新曲填歌词。” 一边说着,她还从桌面上拿来填好歌词的曲谱给墨孤城看,字如其人,写得很好看。 墨孤城看不懂曲谱,而他的关注点,也很快就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新曲填歌词?那……“这首歌是准备唱给谁的?” “本来是打算今晚唱给孤城哥听的。”墨千珑认真的回答,“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墨孤城有点开心,是珑儿要唱给自己的歌! 虽然歌是唱给孤城哥的没错,但衣服……墨千珑想了又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墨孤城,其实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是自己原先想要额外送给凉城哥的。自己送给他们两兄弟还有墨叔叔的,都是特产美食,估计是千面妖王搞错了。 墨孤城的脸色由晴转阴,他略微不高兴了,为什么额外送礼物是给笨蛋弟弟的? 墨千珑看出他的心思,想到他这位威风八面的大天才,原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不由微微一笑。 “因为凉城哥,是我第一个认识的灵界大陆位面的网友。” 她当时是考虑到,这件衣服配给凉城哥还算合身,并不宽大,衣袖正好是到手腕上一点,也挺突出手的,还能展示手表。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墨孤城,自己曾以他的名义送过墨凉城手表的事情,墨孤城就抢先一步开口了。 “那,我是你第几个认识的灵界大陆网友?” 如果笨蛋弟弟只因为刚好是第一个,才得到了她的特殊对待,那也就算了。但他还是不希望,自己前面排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人。果然大天才的傲气,就是连一个认识次序都不肯服输的。 诶,孤城哥的脑回路也真是……经他这一打岔,墨千珑也开始很认真地回想着,自己认识的网友中,孤城哥该算是第几个。 凉城哥、墨叔叔、霄哥……ktv那时算是跟他认识了,但还不熟,直到后面因为十羽的关系,和他的接触变多,才算是正式熟络起来。 严格来说,霄哥属于在孤城哥之前跟自己认识的,可论关系好的程度,孤城哥又应该排在霄哥之前,不太好定义。 还有就是,孤城哥、西陵会长……至于苏世安和凤薄凉他们都没算进去,毕竟ktv那时只是接触过,自己和他们不算很熟。如果真的都算进去的话,那孤城哥肯定在他们后面。 别说是他们了,甚至还得在柳茉、金思琦,以及一群剧组工作人员后面……孤城哥一定也会不乐意吧。 “嗯……第四个?”墨千珑可爱的歪了歪头。对于容霄和墨孤城究竟谁该排第四,她还真是有些不太肯定呢。 “……我就没有哪方面是第一的?”墨孤城更不爽。除了名次上的输赢外,还多了一种酸溜溜的醋味。 在自己之前,竟然还有三个人可以和她聊天。被她照顾过,感受过她的好……她在七界原本的那些朋友也就罢了,但在灵界大陆,他还是希望自己是最特别的啊! 墨千珑只道他是因为大天才的身份,所以想要处处得第一。为他的胜负欲感到好笑的同时,仔细想了一想,半带安抚的回答道: “有啊,在灵界大陆的所有网友里,你是我为你而歌的第一人。” 墨孤城的脸色,果然又多云转晴了。 ——至于之前以他的名义送礼物的事,墨千珑这次忘了说,后来又因种种缘故,忙里忙外的不记得了,于是一直拖了很长一段时间,墨家父子才得知礼物的真相。 总算把他哄开心了,墨千珑先拿回曲谱放回桌子上,尔后本欲带他坐到沙发上,谁想到—— “小珑儿,我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君尘的大嗓门忽然在门外响起。 走到墨千珑的房门口,他又是像每次一样直接推门。可惜这次推得太用力,门一反弹,“啪”的一下撞到了君尘鼻子上。 “哎呦——”君尘低头捂着鼻子,没有看到房内的墨孤城。 同时,另一个温婉清丽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君尘哥,说了多少遍了,进人家女孩子房间要先敲门。” 糟糕,要是被他们看见可怎么好……墨千珑这时也来不及向墨孤城解释了,急忙把他又塞回礼物箱里。 墨孤城不乐意了,为了另一个男人,珑儿把自己塞回去? “……我有这么见不得人?”来自墨孤城醋缸打翻的内心。 不过仔细说来,自己就这么待在人家女孩子的gui房里,孤男寡女独处,要是还被其他人看到,确实不太合适,会坏人家女孩子的清白名声,有理说不清。 墨孤城也就是因为想通了这些,才没有立马再站出来宣示主权。但他行动上不做,不代表心里也不想,这时他就在一心寻思着: “那个叫君尘的是什么人?为什么叫小珑儿?” 接下来的时间,墨孤城都被塞在箱子里,完全看不到外面。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进了房间,以及他们的对话声。 首先是那个叫君尘的声音:“鼻子受伤了呜!求小珑儿抱bao安慰!”以墨孤城的耳力,能听到他袍袖带动空气,所产生细微的摩ca声,想来是他张开了双臂,来向珑儿索bao。 珑儿似乎笑了,明明对方的鼻子没啥大事。 但接下来的动作就听不清了?早知道就该在礼物箱那里挖两个洞,现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珑儿有没有bao君尘? 之前那个温婉的女声又响起了:“你呀,总是变着花样来逗珑妹妹。” 君尘不服气:“能让小珑儿笑不是挺好的嘛,要是她能多去玩乐就更棒了。还有还有,我要是能抱到小珑儿就最好了!怎么小嫣然你就拦着我呢!” 嫣然……墨孤城还记得珑儿告诉过自己,她有一个很温柔善良的姐姐,名叫风嫣然,看来现在和君尘一起进来的女孩,应该也就是她了? 同时,他也松了口气。知道了有嫣然护着珑儿,君尘bao不到她。 第1499章 你是我的礼物 “君尘哥、嫣然姐,”墨千珑的声音又响起了,“你们没跟着小黎和星辰哥他们出去办事吗?” 说到这个,君尘立刻就抱怨开了:“我倒是想,可他们不拉上我!我的小兔子和你的管家都说我适合待在屋子里办公!哎,没办法,谁让我和小嫣然不像你们一样是战斗型的,也就只能够负责后勤咯。” ——要是墨凉城在场听到,估计第一反应就是吃醋了:小黎是我的! “后勤也很重要的,不是吗?”见他仍有些耿耿于怀,墨千珑温柔的出言安慰,“我们这些冲在前锋的,怎么少得了你们的后方支援?” 君尘闻言一喜:“果然还是小珑儿对我最好了!我要亲亲你!” 箱子里的墨孤城眉头一皱。 他并不知道君尘的性格就是这样,总是“习惯性搞事”,和墨千珑、江晓黎相处的时候,时不时就是要逗逗她们的。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暧昧,倒不如说更像是“姐妹”。 在他身边的人,对他的逗趣大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他率真大方又没心机,就像是人群中的开心果,了解他的人,都还是很愿意跟他交朋友的。不过至少在今天,墨孤城对他的第一印象,显然已经跌到了谷底。 这人搞什么鬼?打扰我跟珑儿独处不说,举止还这么轻浮,对女生又是bao又是亲的? 挑衅,绝对的挑衅啊!当我不存在么? ——嗯,不过现在被藏在箱子里的自己,对他来说也的确就是“不存在”吧。 风嫣然这时还不知道礼物箱有人,只是单纯希望珑儿今天能和朋友,比如说十羽他们出去玩,别宅在家里:“不行哦,我们还有事,怎么能过多打扰珑妹妹?走吧,让她今日难得没事休息休息,跟朋友去玩好了。” 君尘没bao到没qin到不乐意了:“啊,不开心了,从吃过午餐忙到现在下午茶时间,好不容易才能歇息一下过来找小珑儿唠嗑玩耍!难道又要把小珑儿让给十羽那臭小子?上次他就拐小珑儿去游乐园坐摩天轮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墨孤城的醋意值,开始从君尘转移到了尘十羽身上。 游乐园坐摩天轮?珑儿平时军务缠身,来灵界大陆见我都没时间,倒是有时间跟这小子去坐摩天轮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珑儿这么忙,身边有个朋友能带她放松一下,似乎也是好事。这么一想,墨孤城倒也就“自我安抚”,不再埋怨尘十羽占用珑儿时间了。 箱外,风嫣然好笑的看着君尘:“你不就置气十羽不给你出游乐园门票钱吗?那时我们大家是一起去的,也就摩天轮项目是没办法多人一起,只能两两上去。大不了我们下次再来找珑妹妹玩,到时带上礼物一起?” 君尘猛点头,兴冲冲的提议:“下次叫上小兔子!打死不拉上十羽这臭小子!哦对了,星辰那老古董最好能不叫上就不叫!跟他玩不起来啊!一点浪漫都不懂!我和他坐摩天轮简直了,他张口闭口跟我谈工作!休假一次容易么我!” 当时备受季星辰“摧残”的君尘,内心中呐喊了一遍又一遍:“啊!不要谈生意!再谈我就从摩天轮里跳出去!” 再回想起那个场景,君尘就双手抱住肩头,夸张的打了一阵寒战。 “还是小嫣然你好,和小茗冷坐,他沉默寡言,从头到尾绝对安静陪你看风景不说话!另外,说到礼物……” 君尘一早就看到,珑儿的房间里还有那么大个礼物箱,之前说说笑笑也就忘了问,这会儿,他兴冲冲的跑了上去。 “这么大的礼物箱里面有啥好吃的?见者有份,咱仨一起吃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要俯身开箱。 墨千珑连忙拦住君尘:“这不是吃的。” “那是什么?”君尘倒是不开箱了,一只手却试探的在纸箱各处不住轻拍。 “是……”墨千珑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随便找了个说法,“不要的东西,我正准备一会拿出去扔的。” ——箱里的墨孤城要吐血的节奏。 君尘转了转眼珠,看到桌子上有两份便当。吃的在这里,那估计礼物箱里面真的是不要的东西:“那正好,我和小嫣然出去的时候,顺便帮你把它扔了吧。” 墨千珑连给风嫣然打眼色:“不用,一会我自己扔。你们不是还有工作么?” 风嫣然也是聪明伶俐之人,当即会意,知道礼物箱里很可能是有什么人,想来是珑儿的朋友。应当不是十羽?不然早就放出来了?那可能这朋友不太方便出来见他们。 既是如此,那就尊重珑儿,也尊重她的朋友。风嫣然也没有多问,主动上前拉走君尘:“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咳,你出去以后,跟朋友好好玩?” 君尘神经大条,当真没听出异常,还在开开心心的计划着:“下次我给小珑儿送个我当礼物,装在更大的礼物盒里!” 风嫣然开玩笑似的损他:“你的话,没有人会要的,尤其是茗冷,他绝对第一个嫌弃你。快走了,别再继续打扰人家。” 风嫣然……墨孤城在箱子里暗暗寻思,虽然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见着,但是,多亏她解围了…… 君尘搞事情,跺着脚跳了起来:“不能这样!小兔子都说过我很好玩的!小茗冷他怎么样我不管!我只要得到小珑儿的一个wen别!” 风嫣然有些无奈的和墨千珑对视一眼,难怪小黎他们不愿意带上他出去,他这个嘴啊,可真是让人受不了…… “没机会的。要是君尘哥你真敢这样做的话,到时星辰哥和小黎会联合起来一块打死你的。”风嫣然推着君尘的背,一路将他推出了墨千珑的房间。同时君尘仍在不住回头喊着:“小珑儿,你的垃圾真的不用我帮你扔啊?” ——墨孤城觉得,自己xiong口又中了一刀。 墨千珑笑过后,送走两人,又谨慎的把门锁上,以免还有人推门进来。然后才走上前,将在箱子里憋了太久的墨孤城放出来。 咦……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打开箱盖的时候,墨千珑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自己主动锁的门? 墨孤城出了箱子,一脸的不高兴。 其实,他心里倒也没那么不爽,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责怪珑儿,何况她也是为自身的名誉着想。但现在没有外人了,他就是想多表现出一点不爽,好让珑儿来哄自己。 墨千珑哪知道他内心的小算盘,刚才匆忙把他塞进箱子里,她本就有些歉意。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天才,周围人对他捧着供着都来不及,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份委屈啊?现在看孤城哥确实像是生气了的样子,墨千珑也只能拉着他的衣袖,急急忙忙的道歉。 “对不起孤城哥,刚才是事出紧急,只能出此下策。不然,你我无名无分,要是被别人看到,你出现在我的闺房里,会坏了你的清誉,那我可就要对你负责了……” 照理说,这种事情绝对是女孩子更吃亏一点,但墨千珑这么一说,既解释了事情的严重,又顾全了他的面子,就连墨孤城也挑不出继续“找茬”的点了。不过—— “你想怎么对我负责?”墨孤城目光一动,强忍笑意。 墨千珑假装是认真的想了想:“一旦孤城哥名声有损,以后可就娶不到老婆了,那我就得负责帮你找了。” 哎?珑儿也不怕自己名誉有失会嫁不出去?果然是好女孩,总是为他人着想。 按照正常的展开,不应该是珑儿嫁不出去,让墨孤城负责才对么?结果现在,反过来了…… 看来真的是墨孤城更愁娶不到老婆啊,毕竟珑儿年纪还小一些,墨孤城年纪本来也不算大,还是青年俊彦那一拨的,只是以灵界大陆的法定结婚年龄来说,他的很多同龄人,孩子都好几个了…… 看到珑儿一本正经的为自己的婚姻担忧,虽然是开玩笑,但墨孤城又有点不爽了。 不管是在乾元宗还是天宫门,自己都是最顶尖的天才,有那么多女生排着队来追求自己,只看自己要不要而已。怎么会是娶不到老婆的人?所以父亲每次催婚,他都觉得很无语。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父亲,同样枉顾自家儿子的万人迷身份,成天为他的终身大事担忧的,还有罗帝星的父亲罗老汉。 在他们看来,我管你是什么万人迷不万人迷,喜欢你的人再多,你现在不还是打光棍么?我要的就是你能正经把媳妇带到我面前,好好的组成一个家。你连媳妇都没有,孙子会自己蹦出来么? 若是让罗老汉跟墨重山认识了,这两人没准是会相见恨晚的——当然,这是题外话。 大概是墨孤城平时就一直板着脸,即使现在他已经忍笑忍得很辛苦了,但只要他没笑,表面看来就还是酷酷的一副冰块脸。墨千珑在旁边观察着他,见他好像还在生气,咬咬牙下定决心,干脆自己跳到了礼物箱里面。 “那,我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你当补偿?扯平了?”毕竟刚才,他也是作为礼物送给了自己。 墨孤城意外于珑儿的举动,这个礼物他当然要,但是……傲娇让他开不了口啊! “孤城哥不要的话……”墨千珑见他没反应,又转过身,小可爱地连人带箱往落地窗的方向跳跳,“那就扔了?” 见到一蹦一跳的小珑儿,就像是只小兔子,墨孤城既觉得可爱,又担心她摔着,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直到礼物箱被地毯绊了一下,看珑儿好像要摔倒了,墨孤城眼疾手快,如风般疾掠上前,横抱起墨千珑。 “我的礼物,我为什么不要?” 公主bao的姿势,让墨千珑吃了一惊,双手不自觉地搂住他的脖子,漂亮的蓝眸小无辜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诶……孤城哥笑了?”注意到他眼里的笑意,墨千珑眨巴眨巴大眼睛,“不生我的气了?” 墨千珑的衣服是露肩装,还穿着裙子,现在bao着她的墨孤城,触手所及的就是她光滑的ji肤,两手托着的,分别是xiang肩和da腿,摸着倒还挺舒服的…… “……没有下次。”如此暧昧的氛围,简直是多对视一会儿就可以亲上去,但要面子的心情,还是封锁住了他更进一步的行动。最后,他就只是冷冰冰的迸出了这四个字。 他必须要强调,他绝对不会再第三次钻那个礼物箱了! “好了……孤城哥,该放我下来了。”墨千珑也注意到了这阵异常的暧mei,连忙挣扎着想要下来。 “不放。”墨孤城霸气的表示,“你刚才塞了我多久,我就要bao多长时间补回来。” 果然,还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哎?”墨千珑小意外。现实里的孤城哥,怎么跟网络聊天的时候那么不一样了?网上的他,明明一直还是规规矩矩的啊…… “孤城哥,以前也是这样bao女孩子的?”很快,她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墨孤城看着怀里的珑儿,也用不着像她之前那样,细心回想他是第几位认识的灵界大陆网友,答案就一个,他就这样bao过珑儿一个女孩。 “别把你自己和她们相提并论。”墨孤城毫不犹豫的撂下了这一句话。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这可是直接把其他女生都秒下去了,而且是彻底秒成了渣。墨千珑仿佛能听到,灵界大陆那悄然碎了一地的少女心。 “唔……”又被他bao着,又被他盯着,墨千珑越来越不好意思了,小心翼翼挪开视线不和他对视,小可爱地威胁:“……再不放我下来,我咬你哦。” 墨孤城倒也宠着珑儿,顺着她的意思,好端端的把她放了下来。不过,屋里那一股暧mei的氛围,依然徘徊未散。 “……孤城哥,你先坐吧!”为了避免尴尬,墨千珑灵机一动,赶忙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给他拿来那份墨家美食城的便当,让他吃点东西。自己则是当场给他唱那首新歌,《围城》。 第1500章 乐音通玄 墨千珑素手轻拨琴弦,一阵悠扬婉转的乐音,自她玉白的十指间流泻而出。 墨孤城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对桌上的便当,却是连碰都没碰过。 她为自己抚琴而歌的画面,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最初视频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弹着竖琴,为自己唱歌的。但隔着一块玉简屏幕,自是远远比不上聆听现场版的震撼。 现实中的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美,并且,美得更加灿烂,多了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光辉,当真是如九天仙女一般。 他一向不通音律,听她唱了那么多歌,也分不清是哪一首更好。他只知道,由她口中唱出来的,就是最好的。 乐音再转,墨千珑也轻轻的唱了起来: “今世的围城,由前生筑来的孤坟, 遥远故事的传闻,而我却不是那人, 寻寻与觅觅,终究是坐困于孤城, 生而为人的空荡,住着谁的灵魂。” 听到那一句“终究是坐困于孤城”,当中有自己的名字在,墨孤城心间略微一动。虽说歌里的“孤城”指的并不是自己。 同时,这歌词似乎有些悲伤,也不知她在填词时,是否有感而发。如果是,那么令她“坐困孤城”的,又是怎样的过去呢? “我的浮世不过是一缕微尘, 唤不醒记忆,却换不回孤魂, 囚禁于方寸,我是什么身份, 整个人世间统统都答非所问, 在你眼中独有,独属于我的温柔。” 是啊,温柔,眼前的她,便是将最极致的冷艳,与最极致的温柔合而为一,是那样的完美。而现在这份完美,就独属于自己一人。 并且,听着她的琴音,墨孤城能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波动,也变得平稳舒缓了许多,和这个世界的能量更加契合。仿佛,他不再是外来者,而是像他们一样,化为了一条自由的鱼儿,得到海洋母亲最温柔的包裹。 千颜告诉过他,每个位面流通的能量都是不同的,一个位面的人,刚去往另一个位面时,就必须先经历体内两种能量的转化。 比如说,他们在灵界大陆修炼的是灵力,日常也可以通过吸取空气中游离的灵气粒子,持续滋补自身。但七界位面,大家修炼的方式不同,空气中也没有他们习惯的灵气粒子。所以初到七界时,他空有一身实力,却等于是完全无法使用。必须要等到体内的灵力,随着时间,潜移默化的被转变成属于七界的能量,他才能重新发挥属于通天境的实力。 自身实力越强,对异位面环境的适应力也就越强,像天宫主人那样的强者,每次进行位面旅行,能量的转化时间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以墨孤城现在的实力,千颜认真的打量了他几眼,表示“你可能需要转化小半个月。” 也就是说,在今天之内,他体内的能量根本来不及转化,只能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去七界观光一次。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别怪自己没提醒过他。 对于长期仰仗实力而生的墨孤城,要忽然抽空他的实力,让他在异位面变成凡人,这确实是令他感到有些不妥的。 尽管千颜说过,“抽空实力”只是暂时的,并且对他自身完全无损。就算能量在七界转化不过来,等自己送他回灵界大陆,他还是该什么实力就什么实力。打个比方来说,你作为人类,刚进水里无法自由的呼吸,但是只要把你放回岸上,你立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正常呼吸,下水的经历,并不会破坏你的呼吸系统。 ——但就算是这样,在他习惯了当大天才之后,突然要当小半天的凡人,他心里也有些过不去这个坎。 “不过呢,你都跟小天使待在一起,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千颜看他神色微沉,只当他是担心自身安全,“就是凡事都有个万一,你可想清楚了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千颜这一句话,反而激发了墨孤城心中傲气。 她的意思,就是“你不用担心,珑儿会保护你的”,但自己作为男人,本是应该保护女人的,何时需要依赖女人的保护? 他不会让自己成为珑儿的累赘,就算暂时不能动用灵力,但要保护,也是他保护珑儿! 这灵力转化一事,曾在是唯一令他有些介怀的。但在来到这里之后,近距离见到了可爱的珑儿,又遇到君尘一通胡搞,让他暂时没闲心去想灵力的事。现在安静下来,倒是真切的让他感受到了体内的变化。 就像千颜说的,两个世界的能量并不通用,他能明显感到自身的灵力,与这个世界流动微粒之间的相斥感。但经过珑儿这曼妙琴音的抚慰,他开始感到,两种能量,竟然不再是那么极端的相斥,而是开始有了缓慢转化的迹象。 以前他曾听人说过,实力通玄者,一言一行皆为“法”。而音律臻至化境者,弹奏出的乐音,更是可以沟通大道本源,寄“道”于“音”,聆听过乐音的众人,实力都可以悄然提升不止一阶。 墨孤城对这些原是不屑一顾的。但今天近距离聆听珑儿的琴音,好像真的让他体会到了那种玄奇之境。这样说来,以前每晚听她抚琴,他的内心也都会变得平静许多,莫非珑儿的琴音,果真有些助人修炼的妙用?还是说,只是珑儿的音乐能让他心情愉快,心情愉快了,修炼和办公也就自然顺遂了呢? 这些事,他并没有打算去探寻一个真相。他不希望把原本是情谊象征的琴音,变成了助他修炼的工具。反正,只要珑儿能一直陪着他,那就足够了。 “人海茫茫,你是闯入心头的唯独, 紫月轮转之初,而欢都又在何处, 铭心刻骨,灼烧而出眼泪的温度, 此情成蛊,求不得红尘至苦, 向死而生,独你一人。 愿能用尽我所有,换你一人可得存。 此情无穷尽,此心可相依, 情为毒之极,此毒结于心。” 这歌词,怎么倒有些熟悉的味道?听到后半段,墨孤城忽然心中一动。跟那篇让他们cp大热的同人文,《千年围城》,主题还真是有几分相似。难道,她也看过那篇文章?——当然,这事没法问,墨孤城是绝不会承认,认识她之后,他真的专门找过几篇他们的cp文来看的。 坐在小沙发上,弹奏竖琴唱歌的墨千珑,还有坐于那长长的大沙发上,聚精会神看着她的墨孤城,这由乐音相依的二人,共同构成了一副最温馨的画卷。 一曲完毕,墨千珑置放好竖琴,见墨孤城还没有吃东西,还当他仍是因为“傲娇”,不肯爽快的吃自家的便当。刚要开口劝说,却见这一次的墨孤城,已是主动打开了便当盒,还让她也坐过来一起吃,要分给她一半。 所以,他刚才没有吃……就是为了等自己唱完歌一起吃么?墨千珑有些讶异,也有些感动,心间被这股暖流填得满满的。 看似高冷漠然,对身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他,其实也一直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关心着他所在乎的人啊…… 便当很丰盛,共有:白米饭,红烧无骨鱼,凉拌黄瓜,鸡扒滑蛋,菠菜蛋花汤,沙拉酱拌橙子。 江晓黎的那份,墨千珑先收拾好放到小厨房那边,又从那里拿过新的碗筷,自己和墨孤城对面而坐,就像是当初视频里一样。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同桌吃饭。 一份便当,两个人吃,虽然不太够,不过还好本身他们就不是很饿。 墨孤城挖了一勺鱼,像视频时一样递到墨千珑面前。墨千珑张口,终于吃到了这口她等了好久的鱼。 不过,她吃得很小心翼翼,没有碰到勺子,只是咬了鱼肉下来。总不能让孤城哥吃自己的口水吧? 果然还是那么可爱,墨孤城暗暗一笑,只觉得这一趟来对了,只是可惜,不能待太久。 发现墨千珑挑葱,墨孤城意识到她不喜欢吃葱——这如果是橙兔,恐怕墨凉城已经很老父亲的开始教育江晓黎,“不能挑食,要营养均衡”了。但墨孤城显然没弟弟那么啰嗦,不爱吃葱就不吃吧,也不是什么大事,珑儿开心就好了。 于是,他很体贴的夹过她碗里加了葱花的鸡扒滑蛋,换了一半的鱼肉给她,让她多吃点。 先前自己搂过她的腰,也bao起过她,那时墨孤城就发现了,珑儿很瘦很轻。 寻常女孩瘦,多数是为了减肥保持身材,显然珑儿不一样,她常有事情要忙,难得有空,还忙活着不好好吃饭,能不瘦吗? 墨孤城心疼珑儿,不想她日渐消瘦,他频频把便当盒里的大鱼大肉都夹到她碗里。墨千珑笑称,孤城哥这是要把她喂胖的节奏。 “胖一点好,健康。”墨孤城又挖了一勺鱼肉递到她口边,“张嘴。” ——果然,墨家兄弟骨子里的爱念叨,还是一脉相承,这大概都是继承了他们的父亲墨重山。 墨千珑不想只有自己被养胖,她也来投喂墨孤城,用牙签戳着一个沾了沙拉酱的橙子,喂给墨孤城吃。 墨孤城想了想,还是傲娇地没有张口来让珑儿喂自己吃,而是从她手里拿过橙子,自己来吃。 吃过饭后,墨千珑收拾碗筷去洗,墨孤城虽想帮忙,无奈自己确实不会洗碗,为免越帮越忙,也就听从珑儿的建议留在了房间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女孩的房间来,而现在房间主人又不在,免不得要多打量一下……应该没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吧?比如女孩子穿在里面的小衣什么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连墨孤城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希望有,还是没有。 不过,墨千珑可不是那种邋邋遢遢,会在房间里到处乱扔里衣的人,她将自己的房间打理得整洁干净,一看就是一个贵族女孩的闺房。 扯句题外话,江晓黎从来不在自己房间跟墨凉城视频,而是每次都跑到珑儿房间,也是因为……她经常四处乱扔x衣,房间里乱七八糟的,通常都是侍女帮忙打理的。 在墨千珑、季星辰、君尘、风嫣然面前也就罢了,毕竟大家都这么熟了,她也不怕被他们看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但是她终归是女孩子,也要面子,怎么说也不能给墨凉城留下自己懒惰的印象啊! 墨千珑还曾为此念叨过她,“你现在总是不整理房间,将来嫁到夫家去可怎么办?我们都不在你身边,谁来帮你整理?”江晓黎就懒洋洋的瘫在她的大床上,一条腿还伸出被子,横跨大半个床板搭到床边,满不在乎的表示:“到时候还有小橙子嘛!” 墨千珑无奈摇头:“那既然凉城哥早晚也是要看到你的真面目的,不如你们下次视频的时候,别来我房间蹭地方,也算是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呜哇,千珑丫头不要啊!”江晓黎从床上蹦了起来,跳到墨千珑身边揽着她的脖子,“要是这么早就被小橙子看到我的房间,我怕他会被我吓跑的!那我就没人要了,我只能留在这里一辈子都赖着你了!” 墨千珑无奈的笑了笑:“你一辈子都赖到这里,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凉城哥会伤心……算了,那就让你在他心里的女神形象,再保持得久一点吧。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早点学着整理房间啊。” 这次墨孤城来七界游玩,如果让他看到江晓黎的房间,够聪明的话,他倒是可以现场拍几张照片,以后就再也不怕她搞事了——有把柄在手,你再敢闹我跟珑儿啊?你再闹,我就把你房间的照片发给笨蛋弟弟! 不过,墨孤城现在的注意力,显然是完全被墨千珑的房间吸引了。他在这里四面打量一番,没注意到在办公桌柜子后,摆放的有尘十羽和珑儿合照的相框,倒是注意到了珑儿床头放置的照片。 大床床头,是房间主人墨千珑的照片,还有一张三人合照。就是墨凉城最初和江晓黎视频时,曾看到过的那一张。 第1501章 缺席的时光 从相框的精致程度,能看出墨千珑对这张照片的爱惜,和她合照的,应该是她很重要的人。但床头柜前偏偏放了一个插着堇色小花的花瓶,挡住了相片中人的相貌。只能隐约看出,和她合照的应该是两个男生。 墨千珑的单人照片是少女模样,穿着银白相间的轻甲,身形修长矫健,飒爽英姿,看上去不似白衣天使了,但容颜还是如天使般绝美。她静立高山之巅,眺望无际远方,目光清寒,倒是跟高冷时的墨孤城有几分相似。 墨孤城还记得,之前的组队试炼中,踏入过古战场的自己等人,就穿过与这种珑儿类似的战甲。但当初参与的他们,不是大势力的金枝玉叶,便是埋头苦修的草根平民,又或是学院里不谙世事的单纯学生,甚至还有如百兽宗孟西山那般的蛮荒野人,没有一个像珑儿那样,在现实里真正练兵作战过。 网络上对他们的战衣装束,倒还是做了一致好评。大概是战甲本身就很衬人,比松松垮垮的常服,更能突显出一个人的英气。但墨孤城就曾觉得,看那一群少爷小姐穿着战甲,他更多是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他们大多娇生惯养,稍微干一点活就叫苦连天。让他们穿战甲,反而是玷污了那些千百年来,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 虽说虚拟战场的环境,的确让人很难体会到真实的血火洗礼,这也算是原因之一。但很多人从思想上就没摆端正,他们来参加试炼,来锻炼自己的是少数,来炒作赚知名度的是多数,这也难怪,比起浴x拼杀,很多人更在意的,反而是自己在镜头前是不是好看了。 ——当然,就这一点,墨孤城也没资格说其他人。那场试炼,他也曾是全程抛弃队友,只以自己修炼为主,是“懈怠派”的代表人物。 所以现在当他看着珑儿这身打扮,就有种很特别的感觉。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可以把战甲穿得那么契合,好像她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从头到脚,都透着种英气勃勃,不输男子的将军范。看到了她,再回想虚拟试炼时的那一帮人,他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如果说她是真正的女将军,那当初的他们,就像只是穿着战甲玩cosy的。就连唯一一个被誉为“有女帅风采”的凤薄凉,她也还是跟非主流炫酷系,又或是甜美可爱系更搭,战甲的那份沧桑厚重感,并不适合被加在她身上。至于其他女生,就更是跟战场主题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他也不禁思索,如果那时珑儿也能参与他们的战场试炼,由她来排兵布阵,那场试炼会不会更加精彩? 这张照片,让墨孤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珑儿。有机会的话,他也很想一睹她练兵时的英姿。但在最初的期待过后,转念一想,又有哪个女孩子天生就是适合当将军的呢?她们本应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疼爱的。女将军威风的背后,也代表着被迫放弃了一个普通女孩的人生,把自己的青春都埋葬在了军营里。她们要吃过多少苦,多少累,才能换来这身砥砺风霜的傲骨? 毕竟,他们的虚拟试炼就已经那么艰苦了,现实中的训练,岂不是更加铁x,残酷?更难得的,还是一份十数年如一日的坚持。 收回思绪,墨孤城的目光越过床头柜前的堇色小花花瓶,终于看清楚了那张三人合照。 合照里的珑儿还是孩童模样,一身青衣,和两个小男孩三人齐躺在草坪上。左侧的小男孩跟珑儿有着一样的相貌,虽是年幼,依然俊逸非凡。墨孤城这才知道,原来此前千颜的话,倒并非无的放矢,珑儿还真有一个双生的兄弟。 右边的小男孩,年纪看起来比珑儿及其双生兄弟要大,却和他们的容貌不同,眉眼也无相似之处,应当不是他们的亲兄弟姐妹,那问题来了,他是谁? 别说珑儿小小的,还挺……这要不是照片,墨孤城还真有想捏捏她小脸蛋的冲动。小小的珑儿,跟奶娃娃时期的小凉城一样,可爱又软萌。就可惜笨蛋弟弟越长大越蠢,幸好珑儿还是个“聪明的妹妹”。 当墨孤城一心沉浸在珑儿的过去时,花瓶中的堇色小花,正悄然散发着一股幽幽的芳香。 这种普通的小花,随处可见,既没有美丽夺目的外形,也没有浓郁热烈的香气,在各式花花草草中,往往是极其容易被忽视的。墨孤城现下也只是将它当成了一瓶普通的装饰品。 但却极少有人知道,在各大位面接轨的历史进程中,正是它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堇色,谐音景色,是一种类似于三色堇的堇色小花统称。其花语,是奇迹。 无论是在七界,还是灵界大陆,亦或是任何一个位面,它几乎无处不在,遍地生长。 此种堇色小花,静静绽放,幽幽地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它相当于一个特殊的翻译器,香味无形,入人身心,可自动翻译各位面的语言,甚至连文字都构不成问题。因此才能令得不同位面的人之间,轻易的实现无障碍沟通。 也正是它这项神奇功能,才让身在异位面的墨千珑、江晓黎等人,都能够全无语言不通、文字不同等问题,自由的和灵界大陆位面的人相互交流。 更特别的是,不管是不是该位面者,除了各自文化、风俗习惯等等细微差异外,其它方面,他们相处时都不会感到丝毫异常。 这也便是为什么尘十羽最初在k歌平台火爆时,完全没人意识到他的异位面身份。就连微时空上互动的文字,也被自如的转化成了各自的母语。 一切,皆在不知不觉间。若不去细思,倒真察觉不到任何不妥。双方甚至会感觉,来自异位面的对方,与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 再往深里说,灵界大陆的居民,时常会为了寻找修炼机缘,满位面的跑,而他们不管到任何一个国家,都从未发生过沟通不畅的问题。众人素来熟知的,只是本位面“一种语言全通用”。但这种神奇的语言共通,焉知不是堇色小花也在其中起着作用呢? 由此可见,堇色小花的存在,当真是一项伟大的技术。 然而,他们所知道的也就到此为止。至于它为何而现世,又为何能够出现在各个位面,便鲜为人知了。 当然,墨孤城现在也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注意到,珑儿已经洗好碗筷回来了。 墨孤城还想询问合照一事,墨千珑却先开口了: “孤城哥,你这次前来,能够在七界待多久呢?” 想起千颜的话,墨孤城有些遗憾的告诉她,自己只能待到凌晨。 墨千珑似也轻叹了一口气。孤城哥能来一趟不容易,下次再现实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安排的招待计划,也要根据他能留下的时长而有所调整。如果他能多待几天,她就可以带他慢慢玩;如果他只能待个小半天,那自己就得抓紧带他多玩几个地方,而且要尽量剔除一些不必要的地点了。 “对了……之前那两个,你跟他们很熟?关系很好?”墨孤城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一个叫你小珑儿,总进你房间不敲门,另一个叫你天使?” 果然,比起疑似她家人的照片,他还是更关心君尘和千颜这两个异姓朋友,跟珑儿的具体关系。 风嫣然说过,君尘来经常是推门就进。还有千颜,带自己过来的时候,也是直接进屋不敲门。他们两个……跟她的关系就好到这种地步了么? “哦,他们啊……”墨千珑想了想,认真的为他解释,“先说君尘哥吧,我跟他既是上下级,还有邻居友人的关系。” “君尘哥虽是我们龙罡军团的军师,不过常住在我旁边的别院。又或许是距离近的缘故,来往方便,他就总来我这里。特别是一有好吃的,他来得最快,简直跟小黎一个样,都是属于那种很爱闹腾,喜欢给人起外号,还打趣人的开心果,我和嫣然姐他们都习惯了。” “对,还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你记不记得,之前提到西陵会长的时候,你建议我,不要跟他多来往,我当时说,我有一个朋友,跟你说过相同的话?”墨千珑见他点头,才继续说了下去,“那个朋友,就是君尘哥。那个时候,我还觉得你们真有缘分呢。” 墨孤城这才知道,原来那次跟自己说了相同话的人——也就是都警告珑儿,“西陵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人——是君尘,不是尘十羽。 看在他们都关心珑儿,又都不喜欢西陵辰的份上,墨孤城对君尘的印象,倒是奇迹般的好了几分。不过更重要的,应该还是确定了君尘是没有威胁的,他对珑儿就是爱开玩笑,也没其它方面的意思。要说威胁,倒不如说他对笨蛋弟弟的威胁更大,当然,这就跟自己无关了。 “至于千面妖王……”墨千珑沉思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跟千面妖王算不算关系好?我连她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我就知道她喜欢叫我天使而已。” “不过我倒是很感谢她,替我送了礼物。”说到这里她抬起头,认真的打量着墨孤城身上的黑红色长袍,“我觉得这身衣服,孤城哥穿起来很好看,可能她也算是送对了。” 珑儿这么一说,墨孤城倒还真的放宽心了。这么看来千颜就是个跑腿送礼物的,最重要的,还是收礼物的自己。 同时,看过了她的照片,听着她介绍身边的朋友,墨孤城这时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他觉得,自己在珑儿的生命中,真的缺席了很多的时光。所以他不了解她的成长经历,对她的朋友也所知有限。要论跟她的亲密程度,他不但比不过尘十羽,甚至连君尘都比不过,这让他感到有点寂寞。 这二十多年心无旁骛的修炼岁月,看上去他是最懂得把握时间的一个,但认真说来,他又何尝不是荒废了自己最宝贵的青少年时代呢? 然而,过去的已经过去,能够供他抓住的,也就只有从现在开始的将来了。 虽然你的过去我不曾参与,但你的未来,我会一直陪伴着你走下去。 这次交流过后,墨孤城静下心来思考,也修正了自己的一些旧有看法。 当初拿珑儿账号发自己照片的,很可能并不是尘十羽,倒更像是君尘或是江晓黎。毕竟仔细想想,尘十羽没可能自己给自己找事,放“情敌”照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那里?就算要放,怎么说也得是放他自己的? 那么,在这对“搞事二人组”中,当时玩微时空的就只有江晓黎,君尘又没有玉简,可能都不懂怎么使用……于是他正式锁定目标,就是江晓黎! 墨孤城心里,又默默给她记上了一笔账。 不过仔细说来,其实他也是应该感谢她的,如果不是她,也不会有这一次机会,让他能认识珑儿这么优秀的女孩,进而有了今天的现实接触。当真要谢,还有千颜也值得一谢。 但,傲娇如他,终是没有说出谢字,只是高傲的表示:“那这件衣服,就算作是你送我的了。” 至于特产美食,就留给笨蛋弟弟和父亲吧。 再美味的特产,都不及和珑儿同吃一盒的便当。 在此期间,墨千珑也做好了带他出门游玩的规划。 孤城哥留在这里的时间有限,又是第一次来七界,总不能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聊天,还是趁此机会,带他出去好好玩玩吧。 为了不浪费太多时间,她先用语音通讯器给风嫣然发短信,说自己有事要出去,晚点回来,之后又向墨孤城提议,就从这里直接跳窗出去,走门太麻烦了,毕竟墨家很大。 语音通讯器比玉简还好用的感觉……果然七界科技就是比灵界大陆超前。 第1502章 七界墨家,莲华水城 墨千珑走到一旁巨大的落地窗前,先探出头眺望了一下,才转头向墨孤城道: “孤城哥,你要做好准备,这里离地面很高。待会我先跳下去,然后在下面接住你。” 她是考虑到墨孤城初到七界,实力还没有恢复,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自然应该保障客人的安全。 墨孤城却没有回应,墨千珑还以为他没有听清,正想再次确认时,忽觉腰间一紧。墨孤城已经霸气的揽过了她的腰,紧接着,就带着她从窗口一跃而下! 呼啸的风声从他们身侧掠过,蓝天碧水在眼前一晃而过。 下一刻,他们的双脚重新踩上了实地。 “孤城哥,不要紧吧?”到了院子里,墨千珑连忙拉着墨孤城的衣袖,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又是心疼又是责怪,“你刚才也太冒失了。我毕竟是女将军,会武,这么一点高度难不倒我的。可你的灵力还没有转化完毕,万一……” “我也会武。”墨孤城打断了她。即使明知道珑儿是为了他好,他也还是不愿意自己堂堂的大天才,忽然就被人当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的确,他现在还动用不了灵力,不过至少最基本的武还是会的。打个通俗的比方,如果说灵力就相当于内功,武技是招式,就算一个人突然失去内功,也不代表会连武学招式都忘了个精光。只不过缺少了内功(灵力)做支持,很难将招式发挥出真正的威力罢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很想让珑儿亲眼看一看自己全盛状态的实力!只可惜,千颜说过,他的转化起码得花小半个月,看来这次是没机会了…… “对不起啦……我没有看不起孤城哥的意思。”见墨孤城神色不愉,墨千珑也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向来越是实力高强的人,就越是不愿被人看轻自己的实力。“不过,也不用那么沮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其实要完成灵力转化还是很快的,说不定在回去之前,你还有机会跟我们七界的少年高手切磋一下呢!” 墨孤城一怔:“真的?” “当然啦!”墨千珑微笑着点点头,“孤城哥的实力是通天境,虽然和我们这边的境界划分不太一样,不过换算过来应该不会相差很大,所以……可能不用一天就搞定了?” 想起千颜说的小半个月……墨孤城知道,自己这是被耍了。 ——远方的千颜:“哎呀!不关我事啦!人家还以为你很弱的啦!我又不太清楚怎么换算你们灵界大陆和我们七界的实力嘛!” 直到这时,墨孤城才得空,回头望向自己和珑儿跳出来的“墨家”。 那是一座像城堡一样大的蓝白建筑,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它有着圆形的塔楼、透明的落地窗、高耸的穹顶、半圆形的拱门,以其出众的设计和制造工艺,展现出一种敦实厚重、力度饱和的美学效果。既沉淀着历史的古朴,又凝聚着现代化的韵味,单是这幢建筑,便足够成为艺术品般的存在。 墨孤城好像明白,珑儿为什么要专门提醒他,“墨家很大”了。原来她住的,根本就是一幢城堡啊! 城堡中有着不少房间——这些都是珑儿事后给他介绍的,江晓黎、君尘、风嫣然、季星辰等人都住在里面(不过唯有江晓黎总是变成小白兔,和墨千珑住一个房间。实际上她也是有自己的房间的,只是房间离珑儿的房间远,所以为了跟珑儿住近一点,总跑来蹭房间睡。) 再看前方一座座建筑林立,如古典城镇般。祥和宁静的氛围,令外来者洗去一身疲惫,仿佛,这就是为他们度身定做的人间天堂。 放眼望去,这美不胜收的异域风光,与灵界大陆的车水马龙、钢铁油烟是有着极大差别的,倒当真有些像几款以“魔法大陆”为主题的幻想网游。但身在其中,才知道那些粗浅的画面,都无法描摹这里的胜景于万一。只有当你亲身站在这片土地上,你才能够感受到那份无与伦比的震撼。 直到这时,墨孤城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在异位面。不止是建筑风格,还有很多方面,都和灵界大陆是不一样的。 “嗯,你家是挺大的。”就连一向眼光挑剔的墨孤城,看到现在也忍不住出言称赞。这时他跟着珑儿还没走出院子,“还有,你家所在的城镇也不小。” “城镇?”墨千珑似是怔了一下,接着她摇了摇头,认真的解释,“不,我家并没有住在城镇。这整座城就是我们墨家,刚刚跳出的那幢楼,只是我和嫣然姐他们的住所。” 墨孤城:“……” 刚刚知道你住城堡已经很让我震撼了,现在你告诉我,整座“城镇”都是你家? 有钱真好。 简单来说就好像是,墨千珑整个城堡一样的住所,相当于墨孤城在天宫门的房间。墨孤城的“家”住的就是那个“屋子”,而墨千珑的“家”却是整个“天宫门”,所以,墨孤城完败。 什么叫别人的一个房间就比你整个家都大,书房就相当于一个图书馆……果然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等等,贫穷?墨孤城脑中一震,这个词怎么会被扣在自己身上? ——墨家商行的大少爷自嘲贫穷,要是在灵界大陆说出去,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痛心疾首的骂他装x。 言归正传,正因为七界的墨家实在太大,普通人想出门办个事,怕是走上一天都走不出去。所以为了方便出行,他们还建立了一座直通城外的传送阵。 墨千珑本想带墨孤城从传送阵出去,这样最快,最节省时间。但墨孤城听后则表示,没有关系,和珑儿在一起的时间不会浪费,也不需要节省,能和她单独待一会挺好。 墨千珑歪头想了一想,又能带他观光,又能跟他独处,那不如……带他去坐船? 在门口打扫的侍女们为墨千珑让道,待她和墨孤城走远后,感觉他们应该也听不见了,于是纷纷放下扫把聚在一起,大声讨论起来。 “你们说,刚才那个是谁?” 帅哥美女她们见多了,倒也不稀奇了,只是刚才那个陌生人,她们都是第一次见,好奇他跟自家大小姐是什么关系。要知道,她们可都是支持双鱼的啊! “除了荆家的尘十羽,倒还真没怎么见过大小姐会带别的男人过来哎?” “不是过来吧,好像是出去……等等!出去?他之前从哪里进来的?” 荆家的尘十羽?墨孤城将侍女们的谈话听在耳中,对这个称呼尤其留意了一下。 对珑儿的过去,包括她身边的朋友,他都是抱有兴趣的。因为他想要补上在她生命中缺席的时光,不希望她和朋友们对话的时候,自己就连听也听不懂,完全成了局外人。 当初两湖商会的海选真人秀,容霄曾在晋级赛中和尘十羽视频连线。那时他没看这种无聊的节目,是直到最近才重新翻出来的。那时尘十羽带着玉简,从自家厨房一路走到院子里,无意中收入镜头的画面,也让人们看到了一个相当豪华的宅邸。所以网上都传说着,尘十羽不但人长得帅,还是个富家少爷。 如果说那栋宅邸就是荆家……他既然是荆家的人,怎么又会是姓尘? 不过,这种偶然听来的闲话,他自然是不便拿去询问珑儿。何况,还是事关尘十羽的隐私。 一路走来,墨家人认得墨千珑,却不认识墨孤城。但他们知道墨千珑是墨家的大小姐,跟在她身边的人肯定也不简单,不能得罪。于是大家都恭敬地向墨千珑行礼,至于她旁边的孤城,众人虽未行礼,却至少不会作死地去招惹他。 墨千珑虽落落大方地抬手,示意免礼,不过却没多少精力去看他们,更多的关注点还是在墨孤城身上。 面对外人,她一向保持着一层淡淡的距离感,自踏出住所后,便有种高山冰莲般的清冷气质,自她周身散发而开。看到这样的她,墨孤城是更加意识到,在房间时的那个害羞可爱的她,是有多么珍贵了。 隐隐有周边巡逻护卫队的男人们小声议论,表示对墨孤城羡慕嫉妒恨,竟然能够和大小姐走那么近。 来了一个尘十羽就算了,又来一个?我们真的没有机会追得到大小姐么哭嘤嘤! 这些毕竟都是身有武艺的男人,比起先前的碎嘴侍女是要有节制的多。虽然同是在窃窃私语,却都谨慎的压低了声音。毕竟距离不算远,万一被大小姐听见就尴尬了。 “照我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啦!”其中一个护卫队员神秘兮兮的指出,“你看人家又没牵手,又没搂搂抱抱的,别说尘十羽了,可能连季管家他们都比不过?” “有道理,说不定就是个普通的客人呢?可能只是来跟大小姐谈公事的?而且我从他身上可没感应到什么强大的魔力波动,没准就是个仗着家世的小白脸,真打起来,还不一定是咱们的对手呢!” “哎,小声点,这话要是被他们听到怎么办?” 墨孤城的确是听到了。 虽然不能动用灵力,但多年习武的基础,还是将他的耳力锻炼得非常好。那帮人对珑儿的觊觎,还有对他的鄙夷,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他还有着在灵界大陆的实力,对这些酸溜溜的话,他可以一笑而过。因为他知道,事实就是事实,不会随他们的议论而动摇。自己的实力,只要该清楚的人清楚就够了! 但到了七界,他必须要过一天的凡人生活,无法动用的灵力,本身就是他心理上的禁区。现在又被人猜疑嘲笑,自然让他感到一股压抑的怒火。但无论如何,他身为大天才的傲气仍在,说什么也不会自降身价,去跟这些小人物计较! 看了看身旁并肩而行的墨千珑,墨孤城忽然想起,当初凤薄凉来拉着他过平安夜的时候,两人也曾是挨得这么近,她还自说自话就挽住了他的手臂,让路人都感受到了他们的亲昵。 现在,他的目光也不禁向两人偶尔碰撞的双臂瞟了一瞟,瞟了再瞟,他似乎是有些希望,珑儿也能主动来挽着自己的手臂,让那些嚼舌根的下人都看看,他们并不是只有公事公办的关系! 可惜,墨千珑一直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节,不曾“逾矩”半步。 墨孤城暗暗叹了口气,倒也为自己先前的期待感到好笑。 果然,她毕竟不是凤薄凉,不可能像凤薄凉那样随手一撩。如果她真的变得那么主动……那她也就不再是这个让自己欣赏的她了吧。 同样是富家小姐,她们两个,还真是有很大的不同。 不过,墨千珑虽然没有主动来挽住他,却也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她不愿让他觉得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于是她陪着他参观,耐心为他介绍异位面独有的风景,让他恍若感到,家人一直都陪伴在他身边,让他在这里同样能够找到,足以让自己心安的归宿。 越是深入游览,墨孤城也就越是深刻的理解到,珑儿所说的“墨家很大”,究竟是有多大了…… 说是家,倒不如说是一座水城! 墨家莲华城,也被称之为莲华墨家,水上之城。四面都被一望无际的碧水所包裹,整座城体宛如水上绽放开来的莲花,以其占地之广,经济之富饶,要说它真的相当于一座城市,也是毫不夸张。 相应的,墨家的地位,更是国内几大家族之首,连皇室都要礼让三分。 在灵界大陆,一提到墨家,最有名的就是墨家商行。墨孤城虽然嫌弃过于弱小的父亲和弟弟,也从不需要墨家大少爷的名头来给自己增光添彩,但他潜意识中向来还是觉得,自己的家境绝对是不差的。 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家若是豪门商贾,珑儿所在的墨家就是官宦名流,终究还是力压了他一头。 第1503章 旖旎风光 有墨千珑当向导,墨孤城也不担心迷路。 通常来说,最快出城的方式就是使用传送阵,不过如果不是非常着急的事情,人们出行大多是选择乘船。当然,也有乘坐其它交通工具,比如水上摩轮等。 毕竟传送阵数量较少,还要给家族内的高层人物留出备用名额,对普通人而言,还是船只以及其他交通工具较为常见,也更加方便。 水上摩轮,跟陆地的摩轮机车造型相差不大,上半部分还是摩轮,下半部分则跟船差不多。在水面上飞快行驶起来,总能在四周激起大片白色水浪,这相当拉风的代步方式,就算不为出行,还是会有很多喜好耍酷的年轻人,在闲暇时约上三五好友,一起租上几辆水上摩轮,尽情冲浪。 来到岸边,墨千珑和墨孤城选择坐船出去,水上摩轮他们不会开。 船的种类不少,墨千珑选了一架白色快船,有棚闭合,在内形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航行过程中,游客可以坐在里面聊聊天,喝喝茶,甚至是睡上一觉。 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墨千珑非常惧怕深海,离海面不太高的船,或者是没有棚密闭的船,她都不太敢坐。 岸边有一群墨家船只的负责人,见到墨千珑后,都主动向她行礼,为她打开船门。也有人会多看墨孤城几眼,寻思着那是谁?不过见墨千珑亲自领着他进去,负责人们也不会去过多八卦他们的关系,心知我们大小姐身边的人,绝对不是好惹的,千万别多嘴让人生厌。 关门之前,一位负责人回想起一件事,主动向坐在船里的墨千珑提起:“大小姐,不知先前星辰管家是否跟你说起过,鬼王莫孤影大人的事情?” 星辰管家?就是之前说的那个,珑儿身边的季管家?墨孤城略微留心了一下。他记忆力不错,还记得君尘和风嫣然过来找珑儿的时候,在对话中提到过这个人。好像是说他跟江晓黎出去办事了,君尘还抱怨他不肯带自己一起去。 不过,这个鬼王莫孤影又是?在灵界大陆,“鬼王”是属于鬼界的一种等级划分方式。鬼兵与鬼将分别对应着人类炼气境的前后不同阶段,鬼王则相当于人类通天境,鬼帝相当于涅槃境,鬼圣相当于轮回境。这些,是墨孤城所熟知的。 七界的鬼王,含义不知与灵界大陆有多少异同,不过既然能冠上一个“王”字称号,多半不简单。那又是什么人,跟珑儿是敌是友? 在墨孤城心思转动间,墨千珑已经淡淡回答道:“是说孤影哥要过来住一段时日的事吧?” 孤影哥?墨孤城眼中倏地闪过一丝不快。刚才他还在担心,这不知敌友的人会对珑儿造成威胁,现在倒是可以确定他没有危害了,但他却又为珑儿对他这个亲昵的称呼,暗自不爽起来。 平时珑儿叫自己“孤城哥”的时候,多么中听,怎么现在换了一个字,就让他听得全身别扭呢? 另一位负责人应道:“对。前些日子他们那边的人还特意派人,又跟我们墨家谈了这件事,星辰管家更是为此特地开会召集过我们,细说了到时迎接鬼王大人应该怎么做。所以,我们就是想来问问大小姐,我们是否还需要为鬼王大人准备点什么吗?你是他的朋友,肯定会知道的。” 墨千珑想了一想:“不用多准备什么,孤影哥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非要准备的话……多去橙子园采摘点橙子回来榨汁吧,他渴了,会去喝橙汁的。另外,辛苦你们了,星辰哥一定在会议上说了很多啰嗦的话吧?” 负责人们集体摇头:“不辛苦不辛苦,就是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 墨千珑强忍笑意。她大概能想象到,星辰哥啰里啰嗦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事情,是有多摧残他们这些下人了。看看君尘哥就知道了,他都被星辰哥的话残害到要从摩天轮跳下去了…… 唉,星辰哥和君尘哥一样,什么都好,就是这嘴……一个啰嗦唠叨,另一个爱开玩笑。也不知道,将来会有怎样的两个女孩子,能忍得了他们啊…… 墨孤城越来越不高兴了。 他完全插不上话,毕竟真的不了解珑儿的关系圈,也不知道那个莫孤影跟珑儿具体是什么朋友关系?普通朋友?重要的朋友?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尘十羽,甚至是君尘的话,都可以立刻接上话题,侃侃而谈的吧? 墨千珑很细心,一边和负责人对答,一边也在留神观察着墨孤城的情绪,防止让他感到被冷落。现在从他的眼神里,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于是又特意跟负责人们交待:“还有,下次要欢迎我的朋友来家里的话,也得做好准备来迎接这一位。” 墨孤城顿时一喜,珑儿主动声明他们的关系,这话的意思也是欢迎自己下次再来?塞回去送回去什么的,其实都是玩笑话? 负责人中的一位打量了墨孤城一眼,道:“请问大小姐,这位先生是?” 墨千珑介绍道:“他是从异位面来的墨孤城先生。” 墨孤城略一抬眸,与众人目光相接,大天才的威风和傲气,在这个眼神中再次被展现到了极致。 负责人中的另一位见机很快,立刻恭恭敬敬的答道:“既然是大小姐的朋友……墨孤城先生,下次你来的时候,我们必然会以最好的礼仪来欢迎你。这一次,还请多多包涵,我们事先并不知道你的到来,不然必定不能就这样冷落了你。” 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墨孤城原本也是无所谓的,但为了给珑儿面子,总不能让她家的下人觉得“大小姐的朋友不懂礼数”,因此,他还是克制着自己不爱交际的脾性,略微点了个头,算是表达“知道了”。 几名负责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相似的想法。 墨孤城倒是多虑了,就算他的态度再坏上十倍,这些负责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实在是因为……他们都看习惯了! 大小姐明明人这么好,但在她身边出现的朋友,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高冷……而说来也奇,那些冷血动物,也都是唯独对大小姐有所不同,对其他人就连看都不看一眼。莫非他们的大小姐……天生就有种降服冷血动物的奇异能力? 这位墨孤城先生,和鬼王大人名字相似,给人的感觉也差不多,都是冷冰冰的目空一切。不过相比之下,墨孤城先生好歹还像个人,那位鬼王大人就……唉,一言难尽啊。 随后,负责人们向墨千珑道别后,就恭恭敬敬的为他们关上了门。相当于先前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他们倒是要好得多。 墨孤城本还以为,接下来是需要他们自己开船的,毕竟负责人的工作范围,就只是负责人们登船下船时的安全和秩序,并不负责开船。这船上又没有其他船夫,恐怕,他们还真是只能“自力更生”了。 墨孤城不会开船——认识珑儿之后,他才深深意识到自己除了修炼,竟然什么都不会——那些以前他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的事,现在却都成了他和珑儿相处的阻碍。 该怎么办,他该老实的说出自己不会开船吗?会不会让珑儿觉得自己很逊?其实只要能让他先观察一下珑儿是如何开船,他相信自己也能很快学会,但问题是,他该怎样开口,不着痕迹的让珑儿先去开船呢?可是让女伴开船,是不是很没有风度? 墨孤城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在脑中疯狂碎碎念的一天。不过他更没有想到……墨千珑自顾自的打开窗子后,还按了船头的按钮,船竟然就自动驾驶起来! ——原来刚才墨孤城担心了半天的事,都只是杞人忧天一场。 水面的风从窗户吹入船内,透过玻璃窗,能够看到外面的美景,更有其他墨家人驾驶着水上摩轮飞驰而过,还有别的人慢悠悠地划着无棚小木船而行。 并不是所有的船都配备了自动驾驶系统,在为大部分人提供便利的同时,他们似乎也体贴的考虑到,依然会有人喜欢原始的航行方式。比如那种手动划桨的小木船,其实就很适合情侣。在不赶时间的情况下,二人合力,慢悠悠的划着桨,观赏水面风光。 墨家莲华城,作为七界最著名的水城,它的美是由水和建筑共同构成的。 街道两旁是成片的房屋,底层大多为居民的船库,房屋建筑风格各异,房屋的门柱、走廊多为大理石材料,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花纹。 四周景色旖旎、风光独好,城内历史古迹比比皆是。风景如画,兼之古韵十足,随着小船缓缓行驶,墨孤城也终于得以一睹水城全貌。 水城,名副其实,这里的所有景色和风情都离不开水。蜿蜒的水巷,流动的清波,就好像一个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梦,诗情画意久久挥之不去。 小船再向前行驶,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型的古老广场。由教堂、钟楼和其他相称的建筑物所组成。它们造型的优美、和谐,石雕的生动、逼真,可以说是建筑中少有的杰作。 此时正是午后,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广场一半以上的地方还浸在潮水里。建筑物清晰的倒影,加上周围咖啡馆的露天陈设,游人们鲜艳的衣着,五光十色,上下辉映,形成了一幅极其迷人的图画。 广场上,母亲们带着孩子在水中嬉戏,年轻人脱去鞋袜来回奔跑;还有成群的小白兔,时而簇拥在地上觅食,时而围在人们身边蹦跳。它们在这里显然都得到了最好的呵护,所以一点都不怕人,眼睛里闪烁的,都是纯真信任的光芒。 小船继续行驶,无穷无尽的水面,如同铺开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使所有建筑像镶嵌在水晶或玻璃中间,显得更加玲珑剔透,光彩照人。 也有些水道,比小胡同还要狭窄,两条船不能并开,只能单行。连接街道两岸的是各种各样的石桥或木桥。它们高高地横跨街心,一点也不妨碍行船。 碧波荡漾的水面上,也时不时就能看到几簇展开的莲花,还有满载着人们心愿的莲花灯静静漂浮。这些美丽清雅的莲花,同样是莲华水城的一大盛景。 身处在这片天然与人工相结合的美景中,人们的内心总会奇迹般的安定下来,卸去一身杂念,仿佛连他们心底的浮躁和欲望,也被这一片清澈的碧水所洗净。 这里,实在是一个让人一旦来了,就再也不想离开的地方。 墨孤城也在欣赏着周边的风景。他以往二十多年的人生,几乎全都是在全力冲刺。他夜以继日的修炼,像这种完完全全的静止下来,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的清闲时光,实在是相当难得的。 不过,越是感受到异位面的高级,他的心里,就越是有种隐隐的叹息。 在灵界大陆,是没有自动驾驶技术的,就算随着科技发展,让他们逐渐步入了一个全新的现代化社会,但机械力始终是无法完全取代人力。 类似的技术,虽然也有不少人在钻研,但至今都还没取得多大成果。就连那些大势力的头头脑脑,都还没机会感受一回自动驾驶技术。没有想到,在七界位面,这竟然已经成为一种非常普遍的出行方式了。 任何方面都不喜欢服输的自己,在位面科技一项,却是输得彻底。 墨千珑对墨孤城实在是已经相当了解了,看他一皱眉头,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孤城哥,跟我说说你们灵界大陆吧?”墨千珑主动开启话题,引着他说自己位面的优势,“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是七界没有的?” 墨孤城亲眼看到异位面之后,只觉得灵界大陆有的这里都有,灵界大陆没有的这里也有,自己位面确实没什么能胜得过人家的……于是最后他回答: “我。” 第1504章 异位面科普 听了这“不走寻常路”,又高度自恋的回答,墨千珑都被逗笑了。 但在她作势想了一想后,又认真的表示:“孤城哥不好玩!都不给我唱歌。” 墨孤城脸色一僵。大天才的身份光环,曾经是他的荣耀,如今却也成了他的桎梏。有很多事,让他不能去做,也不方便去做。 打个比方,同样是唱歌跳舞,让容霄来做就会显得无比正常。但要是换成自己……他简直无法想象,他一个高冷惯了的大天才,要是在人前唱歌跳舞,会是一副多么可怕的景象。恐怕看见过的人,会恨不得自戳双目,也包括他自己。 但看到墨千珑闪烁着“期待期待”的大眼睛,他还真是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语。他,舍不得看到她失望。 默然良久后,他别开了视线,双手抱肩,略微仰身,朝后靠坐着舱壁。目光投向窗外的碧水青天,看得目不转睛,好似突然对风景和行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在他口中,开始傲娇地哼起了一个小调。 那是墨千珑曾经传给他的一首歌,“最了不起的你”里面的歌词。墨孤城听了一遍又一遍,对曲调早已熟记于心。 “在一起的日子有时很快,有时变得很慢。” 因他实在傲娇的不愿张口,哼出来的基本只有一个旋律,听不清什么歌词。就算是这样,他也始终不敢跟珑儿对视一下,好像只要两人不曾目光相接,她就看不到自己,就不会知道自己在唱歌一样。 看他一副偏要将漫不经心做到极致,却是处处欲盖弥彰的表现,墨千珑忍不住笑了出来。 墨孤城哼歌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很难听?” 墨千珑脸上还带着笑容,是那样的纯真,可爱,仿佛融化冰雪的一抹暖阳。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眼睛里,有星星的光彩。 “没有,我很喜欢。”她真诚的望着他,“果然,还是孤城哥最好玩!” 墨孤城的内心:“被评价‘好玩’,我到底该不该高兴呢?” 接下来,墨千珑也不再哄他唱歌,开始给他介绍起了七界的情况。 之前他们是一边走,自己一边给他介绍异位面独有的风景,不过这风景毕竟还是局限在小范围的墨家,现在就要讲大范围的整个七界了。 七界,共分为:“虚空界”(未知领域,环境不明)、“天界”(人魔,即人类和魔兽居住之地,环境较好)、“地界”(人魔居住之地,环境适中)、“冥界”(人魔居住之地,环境恶劣)、“魔界”(多为魔兽居住之地,没什么人类)、“鬼界”(逝者之地,寻常{活着的}人魔进不来)、“幽界”(神秘领域,不明环境)。 正是:“虚空天地、冥魔鬼幽”,是以谓之七界。 墨孤城很专注地听着。一来,是他本身就对异位面颇感兴趣。位面旅行,曾是灵界大陆修灵者的终极目标,多听一点异位面的风土人情,好像也就离大人更近了一点; 二来,他不想自己走在外面什么都不懂,看这个也好奇,看那个也新鲜,一看就不是本位面的人。虽然七界居民对异位面来客似乎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但他还是不愿因为寡闻,让自己成了旁人口中的谈资。 三来……因为现在跟自己说这些的人是她。只要是她说的,就算是再枯燥的事,他都愿意耐心的听。 另外,墨千珑还说了很多,关于实力恢复的事情。这些千颜也大概跟他说过,只不过,她说得更加详细。 这里需要引入两个新概念,“转化”和“转源”。 转化,是将体内的能量,暂时转化为在异位面能够使用的能量,但能量本源还是相同的。比如说墨孤城修炼的是灵力,即使在七界转化完成后,他体内的也还是灵力。 而转源,则是将能量本源也彻底改变。比如说阮玉在七界位面修炼的是魔力,嫁去灵界大陆后,就在江烬空的帮助下,将体内的魔力完全“转源”成了灵力。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她再回到七界,体内也还是只有灵力,因为能量本身已经发生了质变。如果还想恢复魔力,就只能再经过一次转源。 之所以会有这两种不同概念,也是因为人们去异位面的目的不同,所需要的能量转换方式也不同。 有些人去别的位面,是为了长久定居在那边的。这一部分人,可能是因为家乡位面已经被战争摧毁,又或是在位面旅行时,单纯喜欢上了某个位面的独特风光,又或者是像阮玉那样嫁去异位面……总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们决定长期定居,就会选择“转源”体内的能量,与那个位面的能量粒子同源。 而有的人去其它位面只是暂时性的,可能只是旅游观光,又或者只是去办个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很快还是要回到原位面的,自然是保留原本的能量属性更好。仅仅是为了在异位面能有一战之力的话,便会选择“转化”体内的力量,自是和那世界不同源。 同源,意味着可在此位面正常修行,不同源,虽然也能在本位面修炼,只是修习速度显然不比原位面。 毕竟原位面所具备的力量即能量,另一位面并不一定具有。 就好比七界有魔法,灵界大陆却没有一般。这就是因为,空气中漂浮的能量微粒不同。若是随时有充足的外界能量可供吸收,修炼自然是事半功倍。 茫茫寰宇,也不是就绝对找不到和原位面能量同源的异位面,只是,这实在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位面不同,能量本源也是千奇百怪。除了灵力和魔法的差异外,还有着诸如斗气、元力、魂力、玄力等等,各式各样的属性。这些倒还算是较为大众化的,有些偏远外面,修炼的能量属性相当冷门,不但很难找到同类位面,很多人更是听都没听过。 在此,还要再重申一遍,转源和转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它不像称呼一样同质,能换着用的。 并且,转化是被动的,任何人只要到了异位面,什么都不需要做,体内的能量就能自动转化。而转源则是主动的,必须要旅行者主动设法转源才行,相较于转化,它要更加困难。 还要注意的是,转源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也曾有人在尝试转源时出了差错,体内的源能量和新位面的能量没能正确完成过渡,就出现了新能量没转源成功,源能量也再催动不了的悲剧。但这种极端情况,通常就跟中彩票头奖的概率差不多。大多数的人,还是能够顺利完成转源的。 转化的方法,墨千珑告诉了墨孤城,让他不用担心,静静的等它转化完毕就可以。至于如何转源,墨千珑就没有详说了。或许是她觉得,孤城哥是用不着这一项的。 差点不记得说,每个人来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位面时,其体内能量转化完成的时间,与自身实力有关。 实力强横,用时则短。反之,怕是真要像千颜对墨孤城说的那样,需得来此过段时日才能转化完。 当初江烬空初到灵界大陆,能够瞬间发挥出震退蜘蛛女王的实力,救下凤暮山,也就是因为他的实力够强,基本没有转化的冷却期,等于是瞬间就可以转化完毕。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不管他去哪个位面,都不用担心实力没恢复的问题。 而阮玉到灵界大陆时,还是来了一会儿才恢复实力的。东方正凛是,千颜也是,墨孤城到七界亦是。 听了墨千珑这番详细的解释,墨孤城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好像产生了什么误解。 他还真的以为,在能量转化之后,自己体内的灵力就会暂时变成魔力呢…… 果然,这些异位面的知识,对他来说还是太高深了么?……不!都是因为那个千面妖王没有说清楚!就是这样的! ——远方的千颜:“喵喵喵?到底是我表达有问题,还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 再顺便解释一下两种不同的“魔力”。 虽然同样叫做魔力,但灵界大陆魔兽使用的魔力,是通过吸收空气中的魔气,在体内炼化后,转化为能量释放。而魔气又和灵气、妖气同属于“源气”,所以灵界大陆的魔力,是“魔源之力”的简称。 而七界的魔力,是“魔法之力”的简称。魔法元素是一种存在于空间的能量,又名魔法之力。动用魔法,无非是使自己的精神力,与体内魔力或外界的魔力达成共鸣,从而在一定的空间范围使出相对应的魔法招式。这个过程,也被称为“魔法释放”。 七界的修炼方式,一般是通过吸收空气中的魔法元素,在体内自然产生魔力后,加以催动,操控身边真实事物的变化,从而达到攻击、治疗、防御或者其他效果。 不过,这个“身边事物”的媒介,也不是非存在不可。比如尘十羽使用火魔法,也不一定身边要有明火,主要还是体内有魔力,当然有外物帮助更好。 介绍得差不多了,不知不觉,小船也行驶出了一大半的路程。 这时,墨孤城转移了话题。 “鬼王莫孤影,是谁?” 这个名字,他可是惦记到了现在。 珑儿身边的朋友,风嫣然、星尘、季星辰的情况,现在墨孤城也大概了解了。一个姐姐,一个军师,一个管家,非要说的话,他们更像是家人而不是朋友。 江晓黎的话,就没必要知道了,就是女性朋友好姐妹,一家人似的,墨孤城对她不感兴趣。 这也没错,毕竟他们四人都是和墨千珑住在一起的,确实比起朋友关系,更似一家。不过主院住的是墨千珑和风嫣然,别院住的是君尘季星辰江晓黎……当然江晓黎老是跑到主院蹭墨千珑房间。 为何墨千珑和风嫣然住主院,其他人住别院?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身份问题。她们两个是墨家的小姐,身份高贵,君尘是捡回来的,其实也算是下人,只是比普通下人高级。 季星辰是管家,比普通的下人高级,不过还是不比小姐少爷的身份。江晓黎更是特别,该算是墨千珑养的一只小白兔宠物?总之也是比不过少爷小姐的身份的。 相比之下,墨孤城果然还是对珑儿身边的男性朋友更感兴趣。 其实,他就是不问,墨千珑原本也是打算,要好好给他讲讲莫孤影的事情的。毕竟七界鬼王的概念,和灵界大陆并不一样。 “鬼王是莫孤影的称号,不过我更倾向于唤他孤影哥,这样更有点人情味,而不是那般冰冷得几乎不近人情的鬼王之称。” 说到这里,墨千珑似是轻轻叹了口气。 “所谓鬼王,生而为王,至尊至强。他不似我们一般修魔法,而是习以鬼道出身的。” 这一方面,倒是和灵界大陆的鬼道修炼者差不多,两个位面共通的,应该就是对鬼道的修习。 “更准确来说……孤影哥也不需要多修炼什么的,因为他的实力,已然站在了很多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巅峰。” 墨孤城一怔:“他不需多修炼?” 不少人修炼了一生都达不到的目标,而他,居然生来便是那站在巅峰之上的王者了? 这还真是让他震惊。灵界大陆普遍流传的教育,一向都是“天上不会掉馅饼”,“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也一直坚信着这一点,所以他心甘情愿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换至强实力。但当他得知还有这样的上天宠儿,即使是以他的心境,也不由掀起了一丝微妙的波澜。 人们有时会调侃说,“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却敌不过有人直接生在终点线上。”这样的说法或许稍嫌夸张,就算是天霄阁九幽殿的那些少爷小姐,也还是必须靠自己一步步修炼的,只是可供他们使用的资源,会比寻常人多很多罢了。而这莫孤影的存在,倒当真是实现了“生在终点线上”? 第1505章 船上谈心 “虽是如此,但孤影哥还是经常闭关,也鲜少出去玩乐。”墨千珑又继续说了下去,“大家都说,像他这样的活法真累,实力已经很强了却还总是去闭关修炼,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其实……” 她稍做沉默,声音平添了沉重,“被选为鬼王的人,生而为王者的代价,便是舍弃七情六欲,无欲无求,从此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正常人所能够具备的任何感情色彩。” 墨孤城一怔。很意外,他首先感到的不是心理平衡,而是为那混合着幸运和残酷的“天选之子”,久久默然。 旁人即便是为修炼变强,而主观摒弃七情六欲,失了欲望,也决然不会连喜怒哀乐,一切正常的感情都全然消失掉。如果连这些都没了,那真的还能够算是一个……人吗? 这个时候,他也不由联想起了凤薄凉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当初,她就苦口婆心的劝过自己,不要为了实力就舍弃所有,走到修炼尽头却只剩下一片空白。没有值得你珍惜的记忆,没有值得你去守护的人,看似是你掌控了梦想,但实际上,你却早已沦为了梦想的奴隶。 或许是因为他从不曾真正的成为至强者,所以他总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追求始终如一。虽然他不能确定,变强后的自己到底会不会有那么快乐,但至少他知道,不能变强的自己就一定不会快乐。所以凤薄凉的那番话,的确在他心头留下触动,却并未能改变他的行动。 直到听说了莫孤影,有这样一个人,曾经离自己的梦想那么近,又那么远。毫无感情的他,今日不会为得而喜,他日也不会为失而悲。他就像一个程序,一个机器一样坐在至强者的位子上,终此一生,他究竟能拥有什么? “大概是有得必有失吧,没有人能完完全全地说,为此而变成这副毫无感情的模样就是错的。”墨千珑轻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活法,从来就没有一个绝对正确的标准。” “纵使如此,我却还是希望,孤影哥的生活可以更多姿多彩些,不要总是独自一个人闭关修炼什么的。他的名字,不就意在‘莫要孤单影只’吗?” 墨千珑这样说着,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不能代表他本人,或许他就觉得这样的活法更好。毕竟,不是谁都觉得活在当下,就应该及时行乐的。” 墨孤城意识到,珑儿这番观点好像跟凉子的不太一样。 凉子说的话,更倾向于让人觉得她的活法才是对的,珑儿却表示,无论是哪种活法都没有对错,没有人能够说你一直以修炼为主业,完全不兼顾娱乐就是错的。 相比之下,墨千珑比凤薄凉更成熟,看得更透彻,也更愿意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或许,这也跟两个人不同的成长环境有关。 凤薄凉是一个真正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大小姐,九幽殿的黑暗,一点都没有沾染到她,她活得无忧无虑。但这样一来,也就造成了她无法设身处地的了解他人疾苦。这也难怪,你又要如何让一个每天吃大餐吃到腻的人,来跟每天吃糠咽菜的人共情共苦? 所以,尽管她在天宫主人培养下,同样有着不俗的思想,但由于缺少切身阅历,在教导他人时,更多的还是浮于表面。 同样身为大小姐的墨千珑,却是在最纯真的年纪,就经历了最残酷的家族争斗。有人患难相助,也有人想将她置于死地;有人步步紧逼,也有人笑里藏刀……每走一步,她都要走得战战兢兢。最终,傲立霜寒而生的她,自然有着比同龄女孩子更多的沉稳和见识,也更加能够体谅他人的不易。 “孤城哥……”见他久久没有开口,墨千珑又轻唤了一声,“虽然我大致知道你们灵界大陆的相关信息,却终究还是有不太了解的文化所在。我不算很清楚在你们那边,你和凉城哥的名字寓意是什么。” “不过在我们七界这边,‘孤城’有孤高或巅峰的意思,‘凉城’则具久远及忆旧之意。所以说,我个人感觉,孤城哥和凉城哥两个人的名字,仿佛就分别代表着,通往巅峰之上的未来,以及将回忆珍重珍藏的过去。” “我相信,为你们取名之人,必然是希望你们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纵使是当下,都要活得精彩的人。” 墨孤城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自己和弟弟的名字还可以这样解读。 他一直认为,父亲起名就仅仅是图好听而已……毕竟,他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有文化的人。 ——其实这是墨重山夫妇一起取的名字。除了对两个儿子的美好祝愿外,或许也同样包含着他们对相爱往事的回忆,以及对未来相守的期待……仿佛是隔空发来的一波狗粮。 “孤城哥,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孤影哥,变成那副全无感情的样子。”墨千珑认真的凝望着他。这些话,平时没有其他人会对他说,那就由自己一并说了吧,“我想,这也是你的父母,以及所有关心爱护着你的人,共同的愿望。” “你就是你,是谁都无法取代的你。所以,能不能请你修炼之余,多留点时间做些以前自己没有尝试过的事情呢?让现在的自己感到开心的,让将来的自己回忆起过往的时候,不会留下什么都没试过的遗憾的……” “同时,也是让你崇拜的天宫主人,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墨孤城眼中,也因此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不一样的自己……么? “那,你的名字又有什么含义?”深知在这一点上无法立刻给出答案,墨孤城也算是避重就轻的转移了话题。 墨千珑看出他的心思,却也体贴的没有勉强,顺着他的话答道:“我的名字,其含义是深藏千年岁月的龙纹凝玉,既有向天祈雨落玉盘之意,也有美玉宝藏的意思。朋友们总是笑称父母为我起这名字,是意在我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千年难遇的宝玉一般。” “其实,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好……”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不愿多谈的秘密,说到这里时,她只是一带而过,“比起我的名字,我更喜欢十羽的名字中的含义。他的名字同样有双层含义,其中一个,是光明与希望。我反倒认为,他比我更有展翼天使的感觉,才应该被千面妖王称为天使。” 墨孤城的内心……其实他对这些并不太关心,他更想知道的是,自己和尘十羽的名字,她会更喜欢哪个? 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连个名字的醋都要吃?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墨孤城也在暗暗鄙夷着自己。 “你还真是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最后,他还是带着醋味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想要补上在她生命中缺席的时光。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在意,现在她说得越多,他反而觉得自己了解得越少。相比之下,她的人生经历,也确是比自己丰富了太多啊…… 墨千珑认真的道:“若是孤城哥想知道的话,可以直接问我,虽然……”她调皮了一下,“我还能够选择不回答你。” 墨孤城脱口而出:“那我要是问,尘十羽呢?” 这个人,他想问很久了。 墨千珑爽快的答道:“十羽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历了很多事情,后来他还成了我的搭档,是我重要的同伴之一。” 之所以说是“之一”,因为江晓黎等人,还有莫孤影,也都是她的重要同伴。 不过话虽如此,论起关系的话,尘十羽应该还是最特别的。莫孤影和其他人都是墨孤城先问起,墨千珑也就回答了,而尘十羽,则是她在谈话中主动提到的。再结合网上的八卦传言,看来有些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 “……还有呢?”墨孤城虽然还想细问,却也不愿太露痕迹。大天才的傲娇,就是越在意的,就越要表现出不在意。当下,他只能生硬的撇开视线,“其他人呢?” “其他人……”墨千珑想了一想,“唔,是有很多人想介绍给孤城哥认识,不过……” 这么凭空介绍,好像不大好介绍?自己说得再多,对孤城哥来说也就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如果能带他去跟大家见见面就好了?但他们可能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如果有什么方法,能既不打扰他们,又让孤城哥看看他们就好了。 对了……照片!不是有照片吗?可以直接给孤城哥看照片啊! 墨千珑后知后觉的醒过神,对哦,我这不是有语音通讯器吗?她默默从储物戒指里拿出语音通讯器,墨孤城这才发现原来,珑儿左手中指处是有戴储物戒指的,只是她的跟千面妖王的不一样。 千面妖王那只是灰扑扑的,不怎么起眼,基本上看不出她戴着。而珑儿的是白得近乎透明的,再加上她的手指更是洁白如玉,不仔细看,完全不知道她戴着。 按照灵界大陆那边的惯例,左手中指戴戒指的意思是代表从未谈过恋爱,一直处在单身(但也有说法称是代表订婚),无名指戴戒指则是代表已婚,小指戴戒指代表不婚。后两种也就罢了,但珑儿这戒指……到底是哪一种含义? 千面妖王的戒指是戴在右手中指,代表有过前任,不过目前处于单身状态。嗯当然她怎么样,墨孤城不关心,他现在都恨不得掏出玉简,现场再查一回每个手指戴戒指的含义了。 要说的话,要怎么戴戒指终究只是个人喜好,惯例只是作为参考,并不是硬规则,何况两个位面的风俗习惯还有可能不同。再说她这是储物戒指,多半也没人会拿储物戒指当订婚戒指吧? 墨孤城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又一个理由,但只要没经珑儿亲口确认,她就还是有那么50%的可能是已经订婚……这实在令他难以定心。 墨千珑注意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她没想到一个戒指引起了他的作茧自缚,只当他是好奇自己手里的语音通讯器,于是就简单为他介绍了一下。 语音通讯器,它有着一个简称,为手机,另一个称呼,是电话。它跟玉简有着同样甚至更多的功能,并且比玉简更为小巧,方便携带。墨千珑的语音通讯器里面,就保存了很多朋友们的照片。 因为之前都是自己一边领着他走,一边实时做介绍,毕竟比起上网找资料,当然还是就住在墨家的珑儿自身更了解墨家莲华城情况了,于是很自然地……一直都是她在说给墨孤城听的,结果忘记了——还能拿语音通讯器给他看资料照片! 啊,自己讲了那么多关于七界的有的没的,莫不是变得比星辰哥更婆妈了…… 孤城哥一定不爱听吧?墨千珑不太高兴,自己怎么能犯傻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悄悄把语音通讯器放回储物戒指里,她低头垂眸,小纠结。 “孤城哥……” “你找个礼物箱把我塞回去吧。” 太丢人了……偶尔犯小迷糊的珑儿,不好意思地决定要回礼物箱里重新来过。 墨孤城倒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比起干巴巴的看资料,他更乐意听珑儿绘声绘色的讲给自己。不过墨千珑觉得丢脸,就自己用小手遮住脸,假装孤城哥看不见自己。 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墨孤城好笑地伸手抓住珑儿的皓腕,就这样把她的手拉了下来。 “哎,我给你讲笨蛋弟弟小时候的事吧。” 他是要表示,你这不算什么,他才是真的蠢。于是……就这么卖了自家弟弟。 这个话题,确实引起了墨千珑的兴趣。她暂时不纠结了,这次换她当起了小听众。 接下来的时间,墨孤城就给珑儿说起了墨凉城小时候的种种趣事,逗得珑儿笑个不停。而她也暗暗决定,等回去了就把这些故事说给小黎听。 “阿嚏——!”正在家里整理礼物的墨凉城,忽然打了个喷嚏。 “咦?难道是小黎想我了?” 第1506章 城外偶遇 聊完弟弟——可怜的墨凉城已经完全没有形象了——墨千珑心态也调整好了,又重新从储物戒指里拿出语音通讯器,打算给墨孤城看照片。 刚一开机,封面壁纸显示的就是一张六人合照。 远处的君尘端着大蛋糕,被江晓黎追着跑,季星辰站在一边作无奈扶额状。 季星辰一看就很好认,他穿着管家服,墨孤城立刻联想到了珑儿的那位“季管家”。 君尘也很好认,他和江晓黎是搞事二人转,江晓黎穿着白兔玩偶装,君尘穿着橙子玩偶装。墨孤城认得江晓黎,自然也就不难猜到他是谁。 近处的墨千珑和尘十羽坐在一起,尘十羽捧着盘子,墨千珑正给他夹来小蛋糕。还有位坐在另一边的帅气少年,眼睛盯着蛋糕,隔空朝墨千珑伸出手,似乎在表示自己也要吃。 其他五个人,墨孤城不用珑儿介绍,就自己辨认出了大概,只有这位要蛋糕的少年他不认识。 那少年身穿华服,其面庞俊朗而锋锐,碧眸夺目,却不会让人感到冷漠疏离。淡金的半长发垂到肩膀处,挑染出几条粉色的发丝,颇有张扬傲慢之感。 这个男生是谁?应该不是莫孤影。珑儿说过,莫孤影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人,那就不可能会有照片里这种表现。还有那张床头合照,左侧的男生是珑儿的双生哥哥,右侧的又是谁?他现在已经看到了长大的君尘和季星辰,看上去都不大像,莫孤影……也可以排除,理由同上。 既然语音通讯器的封面壁纸,就有自己和朋友们的合照,墨千珑就先开始介绍这些人了。 另外,这张合照是风嫣然帮忙拍的,其实莫孤影也在现场,不过没有入镜,所以墨孤城暂时看不到风嫣然和莫孤影是什么样子。 墨孤城的目光多是集中在尘十羽身上……因为照片里的尘十羽,穿着白色长款衬衫,黑色长裤,显得很阳光干净的模样。而珑儿同样穿着白色长款衬衫,配上了黑色短裙,和他竟有几分“情侣装”的感觉。 再想到当初的凉霄,那一身各种情侣搭配的样子,墨孤城下意识又瞟向了珑儿手上的储物戒指。 “嗯?孤城哥也想要这种戒指吗?”墨千珑见他总看自己的戒指,会错了意,“那等我们出了城,我也给你买一个?” “……”墨孤城到底还是不敢坦率问出心中的疑惑,将目光调转回屏幕,“不是戒指,是他。”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墨千珑看得出来,他说的是尘十羽。 “没想到,那么多人都对十羽感兴趣啊。”想到在本位面,尘十羽隔三差五就要被一堆修炼狂找上门来邀战,墨千珑也暗暗好笑,“也难怪你会关注他,十羽的实力可是很强的,或许这就是你们身为强者,对同类的直觉吧。” 不过,同样是强者,这两个人走的,却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线。 墨孤城属于专注于修炼,不问外物,打个比方来说,就像学院里那种一直好好学习,专心致志的人,像是易昕那样的“标准学霸”。不过墨孤城比较霸气,他始终坚定的以自身实力为傲,无惧一切诋毁,最终成为了同辈们崇拜的大师兄;而易昕太过胆怯,被别人议论几句就会产生自我怀疑,因此学霸的身份,反而给她的生活添了许多困扰。 尘十羽则不同,他是以修炼为主的同时,还能完美的兼顾其它方面,就好比是“学习和兴趣爱好两不误”的类型。 这样的两个人,都该算是学神,在修炼方面,都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那么,究竟是像墨孤城这样专精一门的大天才,还是像尘十羽那样的全能型天才更值得赞誉?或许,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不同的答案。 别说,墨孤城对七界的少年天才们还真是挺感兴趣。尘十羽的歌和厨艺他是见识过了,不过剑客这一项技能,还没见他展示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徒有虚名。要不是自己的实力来不及恢复,他真的很想跟尘十羽,还有这里其他数得上名号的年轻强者都较量一场。 这次不仅是为了珑儿,更是为了他大天才的自尊!比位面科技,他输得不冤,但要比实力,他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至于灵界大陆本位面么……他曾经在天宫门考核中拿到了第一名,并在积分榜上固守至今,无人能动摇他的地位。对本位面的那些所谓“少年天才”,他早已经不感兴趣了。 墨千珑表示,安排切磋确实可行,其实她也很好奇单论武道,孤城哥和十羽到底是谁更厉害。不过要较量,最好还是让双方都在最好的状态下较量,孤城哥目前的实力还没恢复,贸然一战,对他也不太公平。 为了转移墨孤城的战意,墨千珑准备继续带他看照片。现在介绍的是那位要蛋糕的少年……不过,只来得及介绍了个名字,一路如风驰电掣的小船,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原来是已经靠岸了,恢弘的城门近在眼前。 这么快就到了?墨孤城还有些遗憾,这墨家莲华城怎么就不建得再大一点呢? 这样一来,墨千珑也只好先收回语音通讯器。城门口的门卫迎上前为他们开船门,看到在她身边的墨孤城,态度也都恭敬了很多。 “恭送大小姐,还有墨孤城先生。”门卫们齐刷刷的躬身致意。 墨家人的效率还是很快的,负责人们早先就用语音通讯器,打电话联系到了城门口的门卫们,他们也就因此得知了墨孤城的身份。大小姐的朋友,怎么说也不能怠慢了。 这个时候,他们也算是正式出了墨家。 刚巧,外面的街道上正在举办活动,热闹非凡。看着行人们一张张灿烂的笑脸,第一次让人感到,两个位面的差距不再是那么大了。 墨孤城本以为,珑儿会像普通女孩一样,自顾自的拉着自己去逛街买衣服,没想到珑儿一开口,却是询问“孤城哥想去哪里逛?” “孤城哥难得来一趟,自然是要以你为主。我跟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逛就好了!” 墨孤城一个恍惚间回想起凤薄凉。她也曾经拉着自己逛商场,那次就一直是拉着他这里逛逛,那里看看,此处买买,从来就没问过他想去哪里。 她更多的是想找个人陪自己玩,自己开心才最重要,玩伴的感受就有些没考虑到。跟容霄一起逛的时候还好说,他们的喜好本来就差不多,她感兴趣的,容霄也感兴趣,也就不会感到过于受冷落。 不得不说,她是个很会玩的人,只要是喜欢玩的朋友,她都可以带他们玩得很开心。但对于像墨孤城这样,性格兴趣和她完全相异,也不爱热闹的同伴,她再用老办法就行不通了。才会导致后面墨孤城生气,怪她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同样是在意的女孩,墨孤城对待她们两个的态度,还真是完全不一样的。对凤薄凉,更多是一种“互怼式”友情,就是不顺着她,什么都跟她对着干,冷声冷语的;而对珑儿,却像是对一个乖妹妹的宠溺,舍不得她失望,温声细语,甚至会破例给她唱歌。跟她一起做什么都不会觉得浪费时间,反倒感觉时间不够。 要是换成凤薄凉让墨孤城唱歌,估计他绝对是“打死不唱”的,而且他也不会给她喂东西吃,最多是在她喂自己,还得三哄四劝之后,才傲娇的稍稍张一下嘴。 ——远方的凤薄凉:“哎哟孤城哥,我怎么觉得你对小珑儿不止是当妹妹呢?” 正因为有那些同门师妹的对比,有凤薄凉的对比,墨孤城才更是觉得珑儿的善解人意,弥足珍贵。 总是照顾别人的感受,偶尔也该为自己想想…… “我想去的地方,就是你想去的地方。” 他这样说着,这次也不傲娇了,主动牵起身旁珑儿的手,却意外的感到,她的手特别冰凉。 墨千珑被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想要抽手回来,墨孤城却加力握紧。 “你的手很冷,身体不舒服么?” “没有啦。”墨千珑摇了摇头,“因为我是修冰系的魔法,手经常是冷的,这是正常现象,孤城哥不用担心。” 灵界大陆只有“风火水雷土”五种属性,没有冰系一说。但也确实有人因为长期修炼一些特殊灵技,导致自身体温都比正常人低,还有像凤栖梧那样,修毒师和亡灵法师双职业,两种都是较为阴毒的类型,弄得整个人都自带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这种修炼引起的体质变化,墨孤城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墨千珑怕冷到孤城。她修炼冰系魔法,自身体温虽低,却并不会因此感到寒冷,也会比寻常人更加耐得严寒。但其他人若是接触到她,却会实实在在的像握着冰块,必然是极不舒服的。 当下,墨千珑又抽了抽手,想让墨孤城放开自己,他却仍是紧握不放。他的手是暖的,至少不会让她冷着。 “这是夏天,有随身降温器挺好。”当然,他还是傲娇的不肯承认真实意图。 墨千珑暗暗好笑,拗不过他,又想到这里人多,不牵着手又着实容易走丢,自己丢了没关系,孤城哥丢了可就麻烦了,他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也就顺从的让她牵着了。 如果墨孤城知道了她的想法,恐怕欣喜之余还会不爽:“……我还能走丢了?又不是小孩子!” 因为自己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墨孤城也就完全指着珑儿当向导了,随便她想把自己牵到哪里。同时他也琢磨着,想给珑儿买点东西当礼物。 她不像凉子,会主动缠着自己要礼物。珑儿的话,如果他不提,她就绝对不会为她自己提半点要求——甚至就算自己提了,她还多半是要拒绝的。也正是她这样让人怜惜的性格,才让墨孤城从来舍不得怼她,更想要关心她……至于凉子,反正她那么自恋,不怕怼。 不过钱方面倒确实是个问题?两个位面货币不通,难不成要让珑儿出七界的钱,自己用灵界大陆的钱还她?但这样说到底,还是珑儿自己在给自己买礼物,灵界大陆的钱,她拿着也没有什么用? 正忧愁的时候,两人遇见了一个迷路的小女孩。 墨千珑第一反应是先看了看身旁的墨孤城——确认一下他没有走丢。墨孤城自然不高兴了,别人家熊孩子走丢,为什么也要自己背锅?他又不是笨蛋弟弟? 心地善良的墨千珑,自然想帮帮小女孩。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墨孤城握住自己的手,墨孤城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放开——一边又用不爽的眼神扫了熊孩子一眼。 墨千珑来到小女孩身边,蹲下身来,一手摸摸小女孩的头安抚她,温柔的询问情况。大概得知她家长所在后,又一手为她指路。 墨孤城就站在两人旁边,目光一直注视着她。大概是爱屋及乌的关系,他觉得珑儿和小女孩互动的画面特别温馨,连带着觉得熊孩子都没那么讨厌了。 也就是在这时,他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了从对面走来的两名少年。 其中一人一身蓝黑色长衫,脖颈上戴着墨翼吊坠(就是和珑儿配套的那条),左手中指戴着暗色的储物戒指。这个人他很熟悉……就是尘十羽!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刚才在船上他还问起尘十羽,现在刚出城就遇上本尊了! 另一人穿着茶色长衣,右手无名指戴着淡色的储物戒指。从相貌看来,他就是之前照片中的要蛋糕少年! 墨孤城只知道他叫荆云羡。当时珑儿只说了一句:“这是荆云羡,他……”船就到岸了,所以他只是知道个名字,对他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 刚好在这里遇到他们两个,墨孤城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从强者的直觉来说,他应该高兴。珑儿说过尘十羽很强,而荆云羡,虽然对他不了解,但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气息,同样是有两把刷子的。现在刚好偶遇,都不用费心去找了,等自己实力恢复,就可以直接跟他们一战!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他却又不太高兴。因为遇到这两个人,也就意味着,他和珑儿的二人世界结束了。 第1507章 十羽,云羡,双墨 在灵界大陆,右手无名指戴戒指,通常代表有过前任,不过目前已经脱单,有了新的恋情。不过也有说法称是代表没有前任,正开始第一段恋情。 墨孤城并没多关注荆云羡,不过尘十羽他倒是记得很清楚的,莫名不爽他跟珑儿戴着同款吊坠。 毕竟之前他对尘十羽是有第一眼恶感的,尽管现在已经知道照片的事不是尘十羽干的,而是江晓黎搞的鬼,但这仅仅能让他已经生根的恶感停止蔓延,却不会因此而转变成好感。可怜尘十羽一日黑锅,终生黑锅。 接下来,墨孤城就陷入了自我催眠中。 也不一定就是情侣才戴同款吊坠,好朋友好搭档之类的也有可能?莫名想到凉霄的情侣项链……不,你不想。 说起来……项链和吊坠其实也是有点相似的,保不齐这寓意也是相似的代表情侣?……不,不会的。 他眼下的思绪,大多都集中在研究尘十羽的吊坠上了,至于荆云羡的戒指,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反正他有新恋情,不就代表没威胁了?——虽然自己忘了问,七界的婚姻制度,是像灵界大陆一样一夫多妻制,还是如何?——但那不是重点。 尘十羽和荆云羡是刚刚完成任务回来的。墨孤城看到他们的时候,尘十羽也同样看到了这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还有珑儿。 那个人,应该是灵界大陆的墨孤城吧?珑儿最近认识的网友,容霄的“前”情敌,天宫门年轻一辈第一人?他看上去,还真是跟照片里一模一样,都是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 但是,灵界大陆不是还无法实现跨位面旅行么?他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难道是珑儿跟他聊得不错,专门邀请他过来玩的?还是江晓黎又想出了新方法坑自己? 这时的墨千珑还没有注意到他们,她正在专心的跟小女孩说话,小女孩根据她的指路似乎有点明白了。 荆云羡知道尘十羽用玉简交异位面网友的事情,自然也是对墨孤城的事有所了解过。性情直爽的他,倒是没考虑得那么复杂。不管墨孤城是怎么来的,反正他都是已经来了,你也不可能再把他撵回去。那么之后要如何对待他,才是目前最应该思考的吧? 现在,他先看了看尘十羽,再看看墨千珑,后看看墨孤城,嗯……怎么有种修罗场的感觉?是要打架的节奏? “阿羽,你们打,我不参与!”荆云羡准备开溜,同时开玩笑地表示,“我就是个路过的。” 尘十羽一把拽回荆云羡:“打什么?来者即是客,没有不欢迎的道理。” 这时,小女孩顺着墨千珑所指的方向看到了家人,开心地跑了过去。尘十羽也拉着荆云羡走上前,朝着墨孤城大大方方的伸出右手。 “久仰孤城兄的大名,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尘十羽,珑儿‘青梅竹马’的搭档。” “青梅竹马”四字,他刻意加了重音。暗示对方,“我和珑儿的感情基础,不是你这个外人所能比拟的。” 墨孤城眸中有着片刻的波动,表面却仍是一脸漠然,同样伸出右手回握。 “你的大名我同样有所耳闻,自我介绍下,我,墨孤城,是珑儿‘一见如故’的,”刻意停顿了一下,“好友。” “一见如故”四字,他同样加了重音。暗示对方,“你是竹马我是天降,自古青梅不敌天降。” “我现在穿的这身衣服,就是珑儿帮忙选的。”紧接着,墨孤城再度开口,“珑儿的眼光还真是一直都不错,十羽兄弟你说是不是?” 这一句话,既指自己和珑儿关系不凡,又暗示对方,珑儿的眼光不仅体现在选衣服,也同样体现在选人上。 尘十羽淡淡一笑:“确实不错,我这身衣服,也是珑儿帮忙选的。” 两人四目相对,互不相让。礼敬有加的外表下,藏着无尽的波涛暗涌。 荆云羡听着两人话里有话的交流,再看他们握个手还在较劲:“我去!火药味十足啊?” 热闹正看到一半,他突然发现,尘十羽之前放在自己身上的玉简响了。有一道视频通话打了进来,显示的名字正是“容霄”。 现在这情况……自己好像也不方便上去叫阿羽。要是破坏了那两个人的“眼神决战”,恐怕他们会先联手把自己放倒。 想到那种情形,荆云羡打了个寒战,拿着玉简特意走远了点。同时,似乎是想到这样的场景难得一见,他还专门从储物戒指里找出空拍机,架着自己的语音通讯器上去,开启自动跟随拍摄模式,记录下他们的点点滴滴。 墨千珑之前还没来得及介绍,在七界这里有种机械,名为“空拍机”。据说这名字的灵感,来自于天宫主人的本名江烬空,意在指东方正凛想拍死他…… 这种机械相当方便,可以架起玉简,自动飞在空中拍摄。能手动,也可以自动。荆云羡设定的就是自动拍摄,这种模式只要事先设定好了,就能够自动感应跟拍主人及其同伴。在七界不仅会被用来拍摄户外综艺,也是亲朋好友聚会时,纪念美好时光的必备道具。 ——后面这个空拍机一路跟到尾,直到双墨离开后才结束拍摄。 当下,荆云羡接起通讯,画面中出现的,是两位帅哥和一位美女。 两位帅哥直接被荆云羡忽视了……毕竟在他的认知中,自己最帅。 而这位美女,打扮得也很有个性。长发染成碧色和丹色两色,拉直并整齐垂落后背。头上戴着有白羽环绕的头箍,化了浓妆,两串冰晶形状的耳坠,做了彩色珠子精美美甲,桃色短t恤,翠色短裤裙,驼色小拖鞋,双脚戴靛色圆环——正是凤薄凉。 当时,容霄、凤薄凉、苏世安三人,正在某个小弟家浪,同来的还有一大群小弟。凤薄凉是唯一的女王,做了好多吃的给他们品尝,容霄和苏世安看得技痒难耐,也跟着下厨,要比谁做的最好吃。 作为家中主人的小弟正准备搬新家,不过新家还没装修好,所以他们还在旧家蹦哒。 现在桌上摆着的——凤薄凉的木瓜汤,容霄的西瓜汤,苏世安的冬瓜汤。咦,为什么都是汤? ——汤里的成分请记住,这跟接下来的大型吃瓜看戏有关系哦! 小弟们品尝过后,多数表示,支持凉姐。容霄倒是没什么,凉子能赢,可能比他自己赢了都开心。但苏世安却不服输,嚷着说你们可不能这样偏心,要实事求是,要公正! 这也难怪,苏世安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做饭,凤薄凉和容霄都是最近才跟尘十羽学的。尤其是容霄,之前不像凉子一样还算有点基础,翻过几本菜谱自学,他可是从零基础起步的。苏世安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可能输给他们两个新手上路。 哪怕是我老大和我老大的女人,我也想要赢啊啊啊!! 一群人争了半天没个定论,也不知是谁先提出,不如让尘十羽来当裁判。在厨房里,他最有发言权。小弟们一致表示支持,他们可是难得有机会近距离瞻仰十羽大神啊!大家都保证,一定会在一边安静地看。 苏世安也没意见,他相信尘十羽会公正,不会包庇自家两个徒弟的。如果他真不公正么……嗯,那么自己还可以去找千珑聊聊天。 于是,就发生了容霄当场打给尘十羽的一幕。 视频接通后,众人惊讶的发现对面并不是尘十羽,不过倒也是个帅哥。 小弟们没有入镜,只是远远的看到荆云羡,各自感慨了一阵:异位面的人都挺帅的说,异位面的水土真养人……可能我们在灵界大陆水土不服,不然一定也会是帅哥! 荆云羡跟容霄他们不熟,他待兄弟热情,对其他人就一如自己外貌那样张扬傲慢了。所以视频一接通,他还不等对面说话,就直接撂下一句:“找阿羽?他正跟别人‘打架’抢妹子,你们晚点再打过来。挂好,不送。” 苏世安看热闹不嫌事大:“等下!抢妹子?快给我们现场直播!我要第一时间掌握情报!” 凤薄凉:“哪个混蛋敢跟我家偶像十羽抢人?” 容霄:“我们要帮十羽抢回来!” 小弟们没有说话,却是纷纷在镜头外点头。那混蛋也敢跟我们老大的男人抢女人!——诶,这话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不熟归不熟,却好歹是阿羽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也算是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这样想着,荆云羡面色缓和了些,还转过玉简给容霄等人看:“你们看,就是这混蛋跟阿羽抢的妹子。” 凉霄世安及众小弟们:“……” 这混蛋…… 混蛋…… 蛋…… 卧槽……墨孤城?! 刚刚他们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有,墨孤城究竟是怎么跑到异位面去的?! 七界这边—— 看到小女孩回到家人身边后,墨千珑也放心了,小女孩甚至还向她挥手道别。 这个时候,她才直起身,走到墨孤城和尘十羽二人身边。 而她也注意到,他们握住的手刚好放开,想来是认识了,用不着自己过多介绍。 “十羽,你和云羡刚做完任务回来了?”墨千珑微笑着向尘十羽打招呼,这语气一听就是极其相熟的关系,似乎他们曾无数次这样交流着各自的日常。 尘十羽点点头:“嗯,回来了。正好得空,要不要一起逛逛?人多热闹嘛。”他向墨孤城望去一眼,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更何况,孤城兄初到七界,我们这些做主人的,确实该尽尽地主之谊。” 微时空直播间—— 容霄吃着西瓜汤的西瓜看戏,毕竟这汤是自己做的:“出现了!十羽的怼人技巧!” 尘十羽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我和珑儿是主,你是客。 墨孤城的反应——是直接牵起珑儿的左手:“那就劳烦十羽兄弟了。日后,我自然也会在灵界大陆扫榻相迎。” 这话的意思,是到时候等尘十羽来了,就该轮到自己和珑儿带他逛灵界大陆了。 继续直播—— 凤薄凉吃木瓜汤中的木瓜看戏,据说吃木瓜丰x:“哇塞!大天才进行反击了!” 在墨千珑因为墨孤城牵自己的手而懵的时候,尘十羽拉起了她的右手:“好,有机会我一定带珑儿去孤城兄的位面参观。” 这话,是相当于又把珑儿抢回来了。 还在直播当中—— 苏世安吃冬瓜汤里的冬瓜看戏,也只有他能够如此一枝独秀吃冬瓜,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卧槽!两个人都挺厉害的!分不出胜负!” 两个人都拉着墨千珑的手,墨千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更蒙了。 小弟们也纷纷吃瓜看戏,不发表评论。 ——这次的墨孤城能够如此大胆,除了不想自家的小白菜珑儿被猪(?)拱了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身在异位面,街上没人认识他。他的大天才包袱,总算可以稍稍卸掉一点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现在全部的表现,都正在通过玉简直播中,还有着一个,两个……一群观众,或许他的表情,一定会相当精彩。 在这段“吃瓜情谊”下——虽然都是对面在吃,荆云羡自己想吃都没瓜可以吃——不过他对容霄等人的观感,也明显是亲近了很多。也开始顺口跟他们吐槽了。 “我该不该说千珑迟钝呢……每次遇到别人的事情都能搞定,轮到自己的事就变呆萌了。果然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就连阿羽和墨孤城都跟着蠢萌了。” 苏世安抓到重点:“哦?这么说荆云羡你谈过恋爱咯?” 荆云羡一口答道:“嗯,那必须的,我是有女朋友的人。哎等等……你们知道我的名字?” 凤薄凉忍着笑:“当然了,十羽跟我们提起过你。” 荆云羡来了兴趣:“提过你们就认得了?阿羽怎么跟你们说的我?” 容霄和凤薄凉对视一眼:“说你长得帅,很好认。” 荆云羡这可就得意了:“我想也是!” 小弟们不发表意见。 其实真相是…… 尘十羽曾跟凉霄世安说过:“长得像笨蛋一样的那个男的就是我兄弟荆云羡,特别好认。” 第1508章 吊坠和手链 既然被尘十羽“夸奖”了,荆云羡兴起,就想再度争取表现,让他们也好好膜拜一下自己的机智! “阿羽也跟我说过你们,让我来分别说出你们的名字吧!” 对着三人分别扫去一眼,他先朝着凤薄凉霸气的一点指:“你是容霄!” 凤薄凉一怔,荆云羡却将她意外的表情当成了默认,一转手又洋洋得意的指向苏世安:“你是凤薄凉。”最后指向容霄,“你是苏世安。” “我可记得,阿羽说过容霄和凤薄凉是一对的!” 众人齐刷刷的傻了眼。 小弟们表示,这是以后要叫凉姐“霄哥”,叫安哥“凉姐”,叫霄哥“安哥”,而凉姐和安哥要成为一对的节奏……? 荆云羡却没感觉到任何异常,还自顾自的陶醉在众人的“崇拜”中:“怎么样,你们是不是被我的厉害给震惊到了?” 半晌过后—— 凤薄凉:“哇塞!” 容霄:“没错,你还真的是……” 苏世安:“完美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 苏世安的位置在中间,当下,他一手揽过容霄的肩,另一手揽住凤薄凉的肩,将他们推到身前,让他们用戴着戒指的手比心给荆云羡看,还不忘顺便奚落一下: “我老大和我嫂子手上都戴情侣对戒了,怎么你还能以为我是凉姐,她是我老大哦?” 众小弟纷纷起哄,虽然他们以前也经常开玩笑打趣容霄和凤薄凉,不过在两人官宣后,他们这一声“嫂子”,总算是能喊得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容霄下意识望向身旁的凤薄凉,目光柔和而深情,每一次他看向她的时候,总会自动将世界隔绝成真空,她就是他唯一的珍宝。这样的眼神,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怎样的深爱着她。 为此,网上甚至还专门有人截过动图,表示“一个人爱不爱你,从眼神里就看得出来”。那撩到炸裂的“眼神杀”,也曾在微时空上制造出了大批的柠檬精。 凤薄凉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照常嘻嘻哈哈,打趣荆云羡。不过俗话都说,一段感情幸不幸福,从一个人的状态就能看出来。这样的她,一看就是被宠在蜜罐里的女孩子,也算是一种“无形秀恩爱”了。 荆云羡看到凉霄的右手无名指都戴着情侣戒,又现场感受了一番“偶像剧经典场面”,莫名有一种,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感觉。 不对,我有女朋友?干嘛吃他们的狗粮?我可以吃自己的啊……误? 凉霄世安三人自我介绍后,荆云羡才终于理清楚谁是谁。经过这段小插曲,也让他觉得这三个人都挺有意思,难怪能跟阿羽处得那么好。 又聊了一会,见尘十羽等三人准备要走了,荆云羡才匆匆向容霄等人别过,约好了下次再聊。后挂断通讯,回到同伴们身边,将玉简还给尘十羽,还顺便说了一下刚才容霄打视频给他的事,让他有空就回个通讯。 荆云羡:“刚才容弟打通讯过来了。” 尘十羽:“谁……?” 荆云羡:“容弟啊!” 荆云羡:“不是你朋友吗?还跟凉妹秀恩爱秀了我一脸!” 尘十羽(仔细想了想):“你是说霄哥和凉姐?”咦,怎么莫名感觉我的辈分被你压了一头? 墨千珑想到,墨孤城还不认识荆云羡,于是主动为他们做了介绍。 墨孤城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外表看上去傻头傻脑的荆云羡(尘十羽:我没说错吧?),还是荆家直系嫡长子。荆家在国内同样是个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旁支庶出的子弟也有一大堆,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继任家主之位的,就是荆云羡了。 尘十羽则是荆家养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 大少爷的身份,也让荆云羡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在外界行走,他往往眼高于顶,说一不二,是会令普通人自觉在他面前矮了一截的。 不过,那只是在外人面前。 而在熟人面前,他的画风是这样的—— “原来是墨弟啊!”他大咧咧的拍拍墨孤城的肩,“来了七界就放轻松,当自己家一样。这边是我的地盘,你怎么胡闹我都会罩着你的!” 毕竟自己是阿羽的哥哥,墨孤城算是阿羽情敌?那自己绝对要比他辈分大! 墨孤城反对无效。就像当初拗不过凤薄凉一样,他现在也拗不过荆云羡,只能任由他这么叫。 不过,如果他不是珑儿的朋友……就算灵力还没有恢复,他也是一定要他把这个称呼收回去的。 介绍过后,大家都互相认识了。 双墨间原本颇有几分暧昧的“二人逛街”,就这么变成了四人行,这走走那看看。有荆云羡在,倒是一点都不愁没地方玩了。再加上尘十羽和墨孤城互不相让,争着要发狗粮给对方吃,这一路走来,也算是热热闹闹。 这会儿,荆云羡突发奇想,主动提议:“我们去买衣服吧!” 尘十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女孩子?喜欢逛街买衣服?” 荆云羡要跳脚:“呸,我这不是替千珑说的吗?女孩子总不能跟着我们去逛车店吧?” 尘十羽皱眉:“你的摩轮机车又坏了?要去车店?” 荆云羡顺手在他后脑勺推了一把:“你还好意思说,你这当弟弟的,也不帮哥哥我去修车!” 尘十羽怼人技能开启:“我给你出所有修车费就不错了,还指望我帮你拿车去修?” 墨孤城看到他们兄弟俩斗嘴的样子,莫名有一瞬间想到了自家的笨蛋弟弟。他和凉城,好像从来都没机会像正常的兄弟一样相处,永远只是自己孤傲的走在前面,凉城就跌跌撞撞的追在后面。就算摔倒了,也会拍拍身上的灰土马上再爬起来,继续扬起一张蠢萌的脸,叫着哥哥。 他没有想到,一向只以力量为最重的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为别人家的兄弟情,而有所触动。 只不过,对方兄弟俩的智商好像互换了。 这让他有种跟尘十羽同病相怜的感觉。 到了服装店,荆云羡去选衣服。他还真像女孩子一样,每拿起一件,都要在身上比一比,再问墨千珑,选这件好不好看。 尘十羽看不下去了:“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不止现任更有前任,还问珑儿?” 荆云羡理直气壮:“这不是想问问看同是女孩子的千珑的看法么?我准备到时候穿新衣服去跟我女友约会,给她个惊喜!” 尘十羽无奈,也只能弯下腰,帮他从衣架上挑出几件合适的衣服。 墨孤城自我催眠失败,看着尘十羽颈间那个晃来晃去的吊坠,怎么看怎么碍眼。果然,自己还是想要跟珑儿的同款吊坠。 但自己没有七界的钱,不管是跟尘十羽还是珑儿换,似乎都不太好。至于荆云羡……他又没有玉简,没有微时空账号,更谈不上拿灵界大陆的钱换七界的钱了。 墨孤城越想越烦。要知道,自己在灵界大陆从没为钱烦恼过,没想到第一次到异位面,就要面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了。 那边的墨千珑帮着荆云羡挑选衣服去了,这边的墨孤城正纠结着,尘十羽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主动走过来,递了张储蓄卡给他。 “卡没设密码,里面钱应该够你花了,记得到时微时空加我好友还钱。” 燃眉之急看似得到了解决,但墨孤城的注意力,却不在眼前那张卡上,而更多的……在尘十羽手上! 刚才,他是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卡的,他的戒指,也是戴在左手中指! 一开始,墨孤城光顾着注意那条同款吊坠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个更大的隐患。 珑儿戴还可能是巧合,现在尘十羽也……?订婚戒指?个人喜好?订婚戒指?个人喜好? 发现墨孤城在看自己的储物戒指,半天没接茬,尘十羽哪知道他那些心思啊,不解的又把卡朝他面前递了递:“不是给你卡了吗?你想要的话,自己去买。” 墨孤城这时才回过神,有些迟疑的接了过来:“你给我卡?” 尘十羽摊了摊手:“好歹你是异位面来的客人,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对了,收利息的。” “至少,你这网友比那个家伙……好得多。”这一句话,他说得很轻,似是自语。 这利息可不便宜……就知道尘十羽不会那么好心,坑呢。 ——远方的苏世安:“哇,十羽你这还有脸喊西陵奸商呢?到底是他把你带坏了,还是你把他带坏了?” 墨孤城倒是听得很清楚,虽然不知“那个家伙”是谁,但他也不愿直接出言询问。 珑儿说过,自己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她就好。 利息一事,若是旁人或许还会计较一下,但对墨孤城来说,这样最好。 他本就不喜欢欠人。尘十羽又不常来灵界大陆,自己用本位面的钱等额还他也没什么价值,说到底还是他帮了自己更多。现在一次多付些利息也好,算是将这份人情还了个彻底。是自己施舍他,而不是他在施舍自己。 就这样,墨孤城当场加了尘十羽好友,两个人互相关注,墨孤城也相当爽快,立刻就加上利息完成了转账,还自作主张的将这利息又翻了一倍。 ——远方的墨重山:“儿子啊,你这是在慷你老爹的慨啊!你老爹赚钱可不容易啊……” 这边的两个人从修罗场变成相互关注的好友后,相处还算和谐,那边灵界大陆的粉丝们却是炸了。 有眼尖的粉丝发现,尘十羽和墨孤城居然互关了!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幕啊! 这时的凉霄世安还在跟小弟们浪。吃完了饭菜,当然是玩游戏啦。 有个小弟玩完游戏后,刷微时空发现了这一件事,惊讶地当场大叫出声。 “你叫什么?你家菜给人偷了?”苏世安奇怪,顺手拿过他的玉简一看,也吃了一惊。 “惨了,十羽这是被墨孤城盯上了?”他转过玉简屏幕给凉霄看,“两大‘情敌’互粉了!” 当凉霄和众小弟脑补出了一系列的水深火热时,七界那边的真实景象却是—— 尘十羽被荆云羡拉去了试衣间那边,他说要试珑儿帮忙挑好的衣服。虽然尘十羽很想吐槽:“你试衣服为什么非得要我陪着?” 墨孤城则拉着墨千珑到饰品柜前看吊坠。口袋里总算有钱了,他也是立刻就提出,要和珑儿选一条同款吊坠。 “孤城哥,我已经有吊坠了。如果要戴两个坠子,会很奇怪的。”墨千珑拉了拉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不如,就换成手链吧?这边有一些同款手链也很好看,我带你去看看?” 墨孤城想了想,倒也可以。虽然他私心是希望,珑儿能把尘十羽那条吊坠摘掉换成自己的,不过这个要求也的确是过分了些。手链就手链吧。 经过一番挑选,最后两个人买了两条星空手链。 手链通体为暗黑色,有着炫酷和神秘的气息,当中还有一块像表盘一样的蓝紫色宝石,上面有着璀璨的星空图案。两条手链,造型几乎完全相同,区别只是墨孤城的为暗色系,墨千珑的为亮色系。 墨孤城不知道怎么戴,毕竟自己从来没戴过手链。正尴尬着,墨千珑已经温柔的拉过他的手腕,亲手为他戴上了。 这条手链,孤城哥戴着很合适。果然,他跟凉城哥都很适合星空系,凉城哥也非常喜欢那块星空手表呢。 墨孤城果然学习能力强,看了一遍就学会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接着,他有样学样,也拿起另一条手链想帮珑儿戴,结果试完衣服的尘十羽和荆云羡,刚巧这个时候回来了。 荆云羡的新衣服是一件铜色大衣,很显身材,墨孤城也不由暗自感叹,珑儿选男生衣服的眼光确实不错。 看到两人买同款手链,尤其是墨孤城还要亲手帮珑儿戴……尘十羽不爽了,抢过手链,自己来帮珑儿戴。 荆云羡小声逼逼:“……真不知道你是争一口气呢,还是无意间助攻了情敌?” 墨孤城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十羽为珑儿戴了自己的同款手链…… 与此同时,尘十羽自我催眠成功,这是朋友手链。 第1509章 珑儿的新衣 看着皓腕上那条神秘璀璨,将两人联系得更加紧密的星空手链,墨千珑感到心头掠过淡淡暖意的同时,也是打算,是时候跟孤城哥说清楚礼物的事了。 孤城哥那么高傲,也不知能否接受自己曾用他的名义,送礼物给他的家人。不过,就算他不愿配合自己,将这个善意的谎言延续下去,她也希望,将来等他和家人面对面的时候,至少不要就这份礼物,说出太伤人的话。 “孤城哥……”墨千珑轻启樱唇,方要开口,荆云羡忽然大咧咧的冲过来,拉着尘十羽和墨孤城在她面前站成了一排。 “千珑,我问你,你看我们三个人谁的衣服最好看?” 毕竟,现在这三个男生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墨千珑帮忙挑选的。荆云羡好胜心起,便要来争这一个优先。 “是不是我的最好看?穿起来让你有了见到初恋情人的感觉?”荆云羡根本不给另外两人说话的机会,将自己的衣服全方位展示过一遍,似是想到什么,才懊恼的拍了拍头。 “啊……说错了,你都没谈过恋爱,哪里来的初恋情人……” “那就现在处一个呗!”荆云羡想一出是一出,又制造了新的战场,“我们仨选一个?选完马上买戒指订婚?” 说完,他还特意往前迈了一大步:“选我!” 听他这么说了,墨孤城不但没吃醋,反而还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这就证明,珑儿一直没谈过恋爱,处于单身状态,更没有订婚。不过……像珑儿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竟然一直都没谈过恋爱?果然是越出色的人,眼光就越高么? 现在再想想,也确实没有人会拿储物戒指来订婚。储物戒指在灵界大陆也有,做成戒指的样子,只是为了携带方便。但造型再好看,也毕竟是储物用的,就相当于衣服口袋或书包之类的,谁见过拿书包或者口袋来当订婚信物的? 尘十羽一掌推开荆云羡:“你都有女友了,还凑什么热闹?” 荆云羡表示不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让我当千珑的一日男友怎么了?” 看两兄弟又要上演日常斗嘴,争议的主角还是自己,墨千珑无奈的摇了摇头:“干脆你们打一架吧,谁赢我就选谁……” 她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料荆云羡当真跃跃欲试,举起两个拳头,就准备从背后偷袭尘十羽和墨孤城……墨千珑忙阻止道:“我开玩笑的,你们别当真。” 毕竟孤城哥实力还没恢复,十羽和云羡又是刚完成任务回来,任务多是需要战斗的,估计他们也都不是全盛状态,打起来也不公平。 尘十羽和墨千珑多有默契,听她这么说了,瞬间意识到什么,连忙转过头,荆云羡被他盯个正着,只能尴尬地将两只拳头展开,变成双掌揽住墨孤城,假装自己刚才只是想对他说悄悄话……不过机智的尘十羽早已看穿。 姿势都摆出来了,如果什么都不干也很奇怪……墨孤城现在就已经是一道冰冷的眼刀扫过来了,荆云羡清清嗓子,豁出去了,赶在他把自己推开之前,先附在他耳边说起了“秘密”。 “墨弟,我跟你说个事啊。你还不知道吧,千珑曾经当众宣称过自己的择偶标准,她说‘我之中意,盖世无敌’。” 墨孤城眉头略微一皱,荆云羡观察着他的表情,又趁热打铁的说了下去: “虽然这只是当初拒绝人的借口,但保不齐千珑真的想找个比自己强很多的男人啊……你看,女孩子嘛,谁不需要安全感,不渴望被保护呢?千珑又那么强,能配得上她的,怎么也得是个盖世英雄吧?所以……你放弃吧,她会选我的!” 一开始,墨孤城尚自在皱眉沉思,但听荆云羡说到最后一句,在他眉间却是掠过一抹嘲讽的冷意,不屑的将他甩开,重新走回了墨千珑身边。 谁是盖世英雄或许还有待商榷,但至少,绝对不会是荆云羡。 虽然自己好像被鄙视了……荆云羡揉揉鼻子,望着他的背影,脸上却是浮现出一种“在我计划之中”的得意。 其实他也是支持双鱼的,毕竟十羽是自己那么多年的弟弟。平时斗嘴归斗嘴,到了关键时刻,他能不向着自己家人么?况且他对千珑也很满意,与其便宜了外人,他当然还是希望她能做自己弟媳妇。所以刚才说那几句话,也是有意想让墨孤城知难而退的。 知道你在你们那边是年轻一辈第一人,但你可不是诸天万界,年轻一辈第一人吧?我们七界的科技又这么发达,每天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千珑可以认识来自各大位面的年轻俊彦,你放在里面没有竞争力的啦!放弃吧,放弃吧。 见墨孤城没理会自己,荆云羡觉得,他应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所以才这么没精打采的。 自家弟弟的强劲情敌,就被自己三言两语的给剔除了。果然要成大事,还是得靠自己出马啊!看看前方还处在状况之外的尘十羽,荆云羡内心默默感慨:“阿羽啊,哥就帮你到这里了!” 场景一转—— 自从荆云羡莫名其妙的提出了个“一日男友计划”,虽然在墨千珑的制止下,化解了他们的武力冲突,但之后这三个“男友候选者”,就开始在其它方面卖力的竞争起来。 比如说,帮墨千珑选新衣服,发挥“男友力”争取表现。 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坏事,但针锋相对的三人,此刻却是将“三个和尚没水喝”,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愉快的挑选氛围还没能维持多久,由于三人眼光不合,各自看中了一件衣服,为了究竟要给珑儿买哪一件,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争执起来。 尘十羽拉着一件仙气飘逸的丁香色衣裙,阳光一笑:“珑儿,这条裙子挺好看的,也很适合你穿。” 墨孤城拉着一件复古时尚的丹青色长裙,冷冷的:“这条。” 荆云羡拉着一件可爱软萌的桃花色短裙,强势不容拒绝的:“从来没看过千珑你穿这种风格的裙子,试一试?” 这三位少爷的个性和眼光都不一样,相似的却是他们都有一股骨子里的倔劲,谁都不愿妥协,店员都在旁边看得瑟瑟发抖。 要在往常,她早就应该上去帮着推销自家衣服了,但现在……她觉得自己无论帮哪个人,另外两个都会当场拆了自己的店…… “别闹了,三条裙子都买还不行吗?”最后还是墨千珑解围,她可真是服了他们。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对啊!为什么非得选出一条?三个人一人给珑儿买一条裙子不就行了吗? 唉,还真是平时争强好胜惯了啊……连这种没必要分出胜负的事,都下意识的非得分出胜负不可…… 看他们乐呵呵的各自去付账了,墨千珑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是带了三个少爷么?她根本就是带了三个小孩子啊! …… 出了服装店,其他人还没想好接下来去哪,荆云羡却早有想法。 “我们去滑雪场玩吧!”他兴致勃勃的提议着。 尘十羽吐槽:“你真的是越来越像女孩子了,哪里像一个当哥哥的……” 荆云羡拉过墨千珑:“我这也是帮千珑说的嘛,她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说的话,我来说。你这做弟弟的人,怎么就不懂哥哥的苦心?” 有一个不靠谱弟弟墨凉城的哥哥墨孤城内心:“不,其实是你自己想去玩。” 有一个不靠谱哥哥荆云羡的弟弟尘十羽内心:“不,其实是你自己想去玩。” 同样有个不靠谱哥哥的墨千珑内心:“我是个很好的‘借口’?” 实在是,荆云羡已经不止一次拿她当“挡箭牌”了…… 只要是荆云羡想去的地方,你基本就拦不住他。所以墨孤城等三人,还是不再多说,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滑雪场。 这次,是先前在墨孤城那里坑了一笔的尘十羽请客,在门口工作人员那里买了四人的门票。 进去之后,墨孤城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冷。 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恢复了实力,在以灵力御寒。对他们这些高手来说,以灵力调节体温,完全就是自主进行的,甚至并不需要他们刻意催动。所以在灵界大陆,他也很少有冬夏的概念,一年四季都可以穿得很潇洒。 但当他稍加感知,就知道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又看到滑雪场里的其他人也都穿着短袖,这倒让他莫名了,难道七界一群普通的游客都这么强? 荆云羡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揽过他的肩,指指天上。墨孤城顺着他的示意望去,才看到空中有一个自动盘旋的机器,外表既像个小飞碟,又像个倒扣下来的鼓风机,从中正纷纷扬扬的飘下漫天白雪。 据荆云羡的介绍,这种机器名叫“临雪器”,指的是“不会令人感到寒冷的白雪,从天降临于大地”的意思。 这临雪器名副其实,能够长时间飞在空中,进行人工降雪。多亏了它,让这里的“雪”高级得多,有雪的一切感觉,却唯独不会让人觉得寒冷。 目前,临雪器在七界的各大滑雪场都已经普及了,所以在七界滑雪场里完全可以穿短袖,用不着像灵界大陆的滑雪场一样,还要裹着长衣长裤羽绒服,像个粽子似的去玩雪。 “怎么样,很厉害吧?这可是我的偶像,械圣空临川的作品!”荆云羡兴冲冲的拍拍胸脯。看他得意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吹嘘他自己的作品。 “械圣?”墨孤城没捧他的场,倒是关注起了这个初次听到的名号。 他只知道那位跟大人不太对盘的“械王”,但这械圣又是? 听他主动发问,荆云羡话就更多了。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通,墨孤城忽略他话中的溢美之词,也算勉强理清了状况。 原来七界很多先进的机械发明,都是由两大厉害的机械天才制造的。主为“械王”东方正凛,辅为“械圣”空临川。两个人通力合作,也各有成就。正因为有他们在,才创造出了七界这副科技繁荣的景象。只不过东方正凛是七界本位面的,空临川却是异位面的。 临雪器的名称,第一个字用的就是空临川的“临”字,倒也中规中矩。他不像东方正凛,还拿江烬空的名字起个空拍机…… 别看空临川比东方正凛年轻,但从实力上来说,还是空临川更胜了一筹。 他们两人谁强谁弱,老实说墨孤城并不关心。他只是有些不爽,自己的位面又落后了。为什么灵界大陆就没有什么厉害的机械专家? ——灵界大陆的众多修灵者们:“这也不怪我们,谁让我们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实力为尊,所以有点能耐的修灵者都一心扑在修炼上了。要是让你去研究机械,你去吗?” 墨千珑看他又臭脸了,适时的过去安抚他,“好玩的孤城哥可以在这里好好玩了!”虽然,总感觉这话有哪里不对? 介绍过临雪器,正当四人在滑雪场里初步转转,选择合适的游玩项目时,迎面遇到了一位卖花姑娘。 说异位面水土养人似乎也真没错……就连这位卖花姑娘,同样是位难得一见的纯天然美女。 清风拂过,扬起少女那条及腰的、由一根堇色丝带编入黛紫色长发内织成的鱼尾辫。碎碎的刘海微掩着其远黛般的纤眉,眉下是一对温柔似水的堇色眸子。 她的容颜不算倾国倾城,却清丽无双,肌肤洁白如玉,身姿玲珑,着紫罗兰色碎花裙,具有一种飘然若仙之秀,好似山间走出来的仙子。 在她身旁,还跟着一位少年。面庞既冰冷而又不失凌厉,不算特别俊朗。蓝黑色半长发垂至肩膀,几缕发丝于右耳后编了一条短辫子,额前的发微长,掩住其宛若血色漩涡似的红色双瞳。 身材高挑的他,穿着藏青色风衣,很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恐怖气势。 卖花姑娘给人的感觉温婉随和,但这少年……他的存在真的不会把客人吓走吗? 第1510章 结伴双花 卖花姑娘,似乎和身边的同伴都很熟。现在荆云羡就笑嘻嘻的向她打招呼道: “可爱的卖花姑娘阿黛,又拉着你的贴身保镖阿幽出来卖花了?” 尘十羽看到她挎在臂弯上的花篮里,还堆得满满的花,又看了她身旁那冷面少年一眼,开玩笑道:“阿澈这么凶神恶煞地待在你身边,莫不是客人都被他吓跑了?” 阿黛姑娘摇头,温婉一笑:“并没有啊。” ——这不是送上门来了么? 十羽身边不是有千珑吗?云羡侧旁虽然没带女朋友,不过他傻头傻脑的,应该很好忽悠。 阿黛嘴角还噙着温柔笑意,将这几名熟人挨个看了个遍,同时也在心里,为他们量身定做了一套“卖花策略”,又名“冤大头策略”。 看到唯一一个陌生人墨孤城时,她的目光略微停顿了一下:“这位是?” 荆云羡抢先凑上前,大力拍了拍墨孤城的后背:“他是墨孤城,跟阿羽一样,是我弟弟,从异位面来的。” 墨孤城冷漠的回以一瞥。他不是那种爱对陌生人自我介绍的人,有人能代他接话,倒也乐见其成。唯一令他不满的,是荆云羡自作主张的在辈分上压了他一头。 那位冷面少年“阿澈”,用着同样淡漠的眼神扫了墨孤城一眼,又对荆云羡冷冷道:“那你真是可怜,两个弟弟的实力都在你之上。” 这阿澈的感知力,是要比之前墨家那些碎碎念的下人强得多。纵然墨孤城实力尚未恢复,他仍是能够通过感应灵魂气息,判断出对方应该是一个高手。就不知,他若是处在全盛时期,和自己相比,又会是谁更胜一筹。还真想跟他较量一下啊—— 墨孤城同样能察觉到,这阿澈的实力远在荆云羡之上。没想到自己才刚刚来到七界,就连续遇到了两个少年高手——指的是尘十羽和阿澈,至于荆云羡,被他自动忽略了——在他心中,同样升起了一股澎湃的战意。 那是迫切想借一战来证明自己的渴望,尤其又是听荆云羡透露过,墨千珑那句“我之中意,盖世无敌”之后,他就更是想跟这些七界的少年天才分个高下。让大人和珑儿都看到,他并不仅仅是灵界大陆年轻一辈第一人,他的实力,就算放在诸天万界,也是毫不逊色! 墨孤城的战意,在于心,而荆云羡的战意,却在于行。听了阿澈的话,他立马跨上前一步,大拇指朝自己歪了歪:“我最近勤奋修炼了!现在实力可不比当初了!要打过才知道!” 墨孤城还没什么,毕竟是异位面强者,比起他,本位面的高手阿澈,才更是荆云羡想打败的存在。 不过,号称“勤奋修炼”的自己,竟然出现在滑雪场这个娱乐场所,似乎有些不搭……荆云羡显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满腔的斗志卡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又补充道:“当然了,劳逸结合嘛,所以我就带两个弟弟出来玩了。” 阿澈能清楚的看到,在荆云羡背后,尘十羽和墨孤城那同时熊熊燃起的莫名火焰,偏偏荆云羡却不自知。 “显然他们俩并不想认你这傻缺当哥哥……”阿澈暗自摇头,心道。 那边,尘十羽轻拍了一下墨孤城的肩:“孤城兄,我能不能申请跟你换一个兄弟?” 墨孤城没有答话,不过却以一副“你也是不容易”的眼神回应了他。 在这一刻,他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笨蛋弟弟的好…… 虽然又弱又蠢,但至少不会又弱又蠢还需要自己给他收拾烂摊子。 墨千珑看墨孤城不认识两人,主动帮他做了介绍。卖花姑娘名叫黛儿,她倒是热情好客,微笑着和墨孤城打了招呼。她的“保镖”名叫幽澈,整个人明显冷淡得多,只是淡淡点了个头,就完全不说话了。 他们两人,在旁观者眼里就是情侣,就像一个做鱼,一个吃鱼的“双鱼cp”一样,他们则被戏称为“双花cp”,一个卖花,一个陪她卖花。 但就算所有朋友都觉得,他们已经恩爱得不能再恩爱了,在两人之间,却还是隔着一层尚未捅破的窗户纸。因为幽澈从未亲口向黛儿说过喜欢,黛儿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不过两人的感情,却是早已水到渠成,所以任旁人为他们操碎了心,或许作为当事者的两人,还是相当满意现在这种关系的。 此外,黛儿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虽然她的容貌不是最美的,身材也不是最好的,但气质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很能吸引人,给人好感。和墨千珑、凤薄凉都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墨孤城对她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看来异位面的女孩,确实都有种难得的魅力。 幽澈的话……倒也不能说予人恶感,只是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很容易把刚认识的人吓跑。不过,或许因为墨孤城同样是高冷的类型,相较于其他人,他更能理解幽澈这种性子的人。 这种类型的人,或许不够合群,但却比普通人更容易取得成功。因为他们对自己认准的目标更加执着,更心无旁骛;他们也不是没有朋友,只是更多的避免了无用的社交,能被他们认可的好友,便一定是可托真心的知交。 大千世界,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但如果运气够好,或许有一天你会奇迹般的遇到一个和你的性格、兴趣都刚好相合的人,好像就是活在这世上的另一个你。 不同的位面,相同的你我,那“另一个你”,可能在异位面,也可能就在你的身边。 当下,幽澈和墨孤城虽只是对视了一眼,互相没有说话,却都能感受到那股从对方体内升腾而起的战意。 果然强者之间,都会有惺惺相惜之感,大家都想好好较量一场。可惜尘十羽和荆云羡是刚出完任务回来的,墨孤城又没全然恢复实力,而幽澈之前还和某些企图欺负黛儿的恶劣客人打过一场,各自都不是全盛状态,这样打起来也不公平。 黛儿察言观色,很快就判断出了墨孤城和其他几人的关系,毕竟她还眼尖的注意到,对方和珑儿戴着的是同款手链。这样的话,他和尘十羽就算是“情敌”了—— 想到自己这里还没卖出去的花都是三色堇,黛儿眼珠一转,不禁腹黑调皮了起来,一口一个“墨哥”叫得很亲近,说是异位面来一趟不容易,应该买点纪念品,忽悠墨孤城进行时。 墨孤城好像还没有掏钱的意思,没关系,黛儿紧跟着又忽悠尘十羽,一起建议他们买花送给墨千珑,有竞争才有市场嘛! 同时,她还假装在不经意间强调,三色堇的花语有快乐的意思,“你们也希望千珑每天都快快乐乐吧?” 只能说,生意人的套路,很深,很深。 男生送女生花,怎么都有点暧昧的意思。如果两个人都不买花也就算了,但要是另一个人买花送了珑儿,自己却没有买,不就等于是将他们之间的暧昧“坐实”了吗?两个竞争中的“情敌”,谁能忍受让对方捡去这么大的便宜? 两人对视一眼,争先恐后的掏出了钱,却忽略了黛儿嘴角那一道腹黑的笑意。 就这样,为了珑儿的快乐,两人争风吃醋,抢着买花,你买两朵那我就买三朵,你买一把我就买一大捧。看到自己怀里的花比对方多,他们就开心;看到自己的花比对方少,他们就不甘心的再掏钱…… 荆云羡本来觉得他们是傻的,被阿黛忽悠买她的花,还能乐在其中,结果黛儿“黑”的不止一点点啊,一转身接着忽悠荆云羡买花送女友。 “只是换身新衣服给女朋友看怎么行呢,比起看你穿新衣,她肯定更希望收到你送给她的花!偷偷告诉你哦,三色堇还有另一个花语,是有无条件的爱。爱她,就买花送给她……” 荆云羡听得连连点头,最终高呼一声,也加入了买花大军。 一句句令人哭笑不得的对话,不时从三人间飘出。 尘十羽:“你买再多,花的还是我的钱。” 墨孤城:“钱和利息我都还你了。” 荆云羡:“都别跟我抢,花是我的!” 幽澈看着他们集体被黛儿洗脑成功,内心:“怪不得这三个人会是兄弟……” 没想到不止十羽,就连异位面的墨兄都被带歪了,原来荆云羡的蠢是会传染的。 黛儿温柔?不,你们可不能被她的外表给骗了!没有人比她还一肚子坏水! 就这么着,没一会儿工夫,黛儿那满满一篮的花,就都被这三个幼稚少爷抢光了。荆云羡甚至连花篮都买了过去,抱在怀里就当宝贝似的不撒手。 墨千珑看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明知道他们几个都是被忽悠的,不过……大家开心就好了吧? 而后,她把尘十羽和墨孤城献宝般送来的花,都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荆云羡也将送自己女朋友的花收进戒指,一边还寸步不让的跟尘十羽二人争执着,自己买的花才是最多的! 黛儿就是有生意头脑,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掏光别人口袋里的钱。再一想到小黎和西陵会长,他们两个要是再加上黛儿……墨千珑忽然有些心疼墨凉城。 “对了,黛儿,孤城哥难得来一趟,我们打算带他在这里好好玩一个下午,你和阿澈要不要也一起来?”滑雪场这种地方,就是要人多才好玩,相请不如偶遇,于是墨千珑又邀请黛儿二人加入他们的队伍。 黛儿和幽澈对视一眼,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反正他们本来就是打算卖完花,就在滑雪场好好玩一回的,毕竟这里是要买门票才能进来的,他们总不能买个门票就是为了卖花吧? 现在花提早卖完了,跟珑儿他们一起玩也不错。还有那位异位面的客人墨孤城,他身上和阿澈相似的高冷气息,也让黛儿对他有一种亲切感。 结伴游玩的六人,在山下店铺滑雪场老板娘那边拿到了滑雪单板、滑雪双板、滑雪杖,开始跌跌撞撞的学滑雪。 荆云羡就是想玩滑雪才拉他们来的,但他自己也不会滑,即便有滑雪杖,还是不好把控方向。整个人都是东倒西歪,滑了半天都没滑出多远。 好在其他人也是半斤八两,尘十羽和墨孤城这两位修炼大天才,一滑起雪就成了个十足的外行,手里拿着滑雪杖,脚下连带着滑雪双板,一起摔来摔去。 虽然技术很差,但这“男友候选三人组”,却都努力想在珑儿面前表现自己滑的好。结果……几个半吊子还争强好胜,最后的结果就是滑得更糟糕了。 三人都是初学者,滑的是滑雪双板,还有滑雪杖辅助,否则容易摔……好吧他们还是摔跤了。 只有幽澈的是滑雪单板,类似于没轮子的滑板一样。他可就不是新手了,在那三个“菜鸟”面前,他就像是故意炫耀般的,灵巧的滑到东又滑到西,看得三人眼里都闪烁出了嫉妒的火焰。 在刚才的店铺里,墨孤城还看到过有卖语音通讯器的。但这么多人都在场,他还是只扫过一眼,就傲娇的撇开视线。才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想买语音通讯器,是为了上七界的网络,多查一点珑儿的资料呢…… 墨千珑没有滑雪,她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玩,只觉得有趣。 更有趣的是,还有五只萨摩耶越过其他游客,朝着自己走来,自来熟的靠在自己身边蹭来蹭去,好生可爱。墨千珑看得喜欢,就跟狗狗玩了起来,也不去理会那三个还在努力学滑雪的男生了。 或许她不看也是正确的,因为那边的场面,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被滑雪板闹得天才形象尽失也就算了,最搞笑的是,有一次他们三个还不小心都摔了,也不知是谁先绊倒的谁,结果导致他们像多米诺骨牌似的齐齐坐倒在雪地上。 第一时间,尘十羽和墨孤城同时抬手指向荆云羡。 荆云羡表示:“???这种甩锅的时候你们倒是挺团结的?” 第1511章 雪上乐园 这一行人中,只有幽澈是会滑雪的,并且还滑得很好。 毕竟,他从小生长的环境就是恶劣的冰天雪地,比起外界的人,他倒是跟这些雪熟悉得多了。 而尘十羽和荆云羡的成长环境,是如世外桃源一般的,连看到雪的机会都很少。墨孤城就更不用说了,一心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 所以到了这滑雪场,顿时就成了幽澈的天下。他踩着滑雪板,潇洒的滑了一圈又一圈,引来众多围观少女的惊呼声,算是出足了风头。 随后,他还耐心的教导黛儿滑雪技巧,同时尽情嘲笑不会滑雪的另外三个男生。 有滑雪杖都不会控制方向?幽澈自己都不需要滑雪杖,直接用滑雪单板跳台滑雪都没问题。 果然男女待遇有别,同样是不会滑雪,幽澈愿意好好教黛儿,却对三个男生翻足了白眼。 不过……装逼一时爽,三个被鄙视的男生,很快就集体欺负幽澈,把他埋到了雪地里——叫你嘲笑我们! 墨千珑一边逗着萨摩耶玩,也会时不时抬头看看几个滑雪的男生。见他们这个样子,一时半会也是学不会了,又看到有游客在玩雪橇,于是主动走上前,询问他们要不要坐雪橇。 “好啊!”黛儿拍手,“坐雪橇可能会比滑雪更有意思!” 达成共识后,众人就将滑雪板还回店里,又到店外选起了雪橇。 雪橇大小不一,墨千珑和黛儿选的都是小雪橇,只能坐两个人。四个男生对视一眼,都预感到接下来……会是一番修罗场啊! 第一个幸运名额,很快就确定了。 黛儿坐在前面,叫来幽澈,他就很自然地坐到她后面去,还不忘甩给另外三位同伴一个“得意加鄙视”的眼神。 叛徒!三个男生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墨千珑和黛儿一样坐在前面,她后面的位置,那竞争可就激烈了,墨孤城和尘十羽都抢着要跟她坐,荆云羡表示:“对不起,我应该消失。” 尘十羽:“阿羡没人陪也怪可怜的。我跟珑儿坐,你去跟阿羡坐!” 墨孤城:“他是你兄弟,你跟他坐。” 尘十羽:“对啊,我跟阿羡是兄弟,平时吃住都在一起的,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你是异位面的客人,应该趁此机会跟阿羡多联络联络感情!” 墨孤城:“所以,(看珑儿的雪橇一眼)我正要多联络。” 荆云羡:“你们够了啊!我是皮球吗被你们踢来踢去?都没有人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两人僵持不下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萨摩耶们纷纷跳上去占了后位。墨千珑对这些可爱的小同伴似乎也很满意。 一时间,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啊—— 看到载着珑儿和狗狗的雪橇在面前远去,墨孤城和尘十羽都傻眼了。还是荆云羡笑得最欢,一边一个的搭住两人肩膀:“看,人家萨摩耶比你们俩单身狗更讨千珑喜欢。” 让你们之前嫌弃我!现在自己也被千珑嫌弃了吧?哈哈活该! 最后,“被剩下的三人”一起选了一个大雪橇,荆云羡坐在前面,尘十羽和墨孤城坐在后面。 七界那么高科技,用的也是自动驾驶的雪橇,都不用狗狗拉,设定了路线转一圈,自己就能回来了。 一开始,荆云羡还在嘟哝着:“为什么我要跟你们一起,我要妹子……”不过等雪橇一行驶起来,他就欢脱多了,兴奋得不停东张西望,指点着周边的景物,以及游客中的美女。 雪橇冲过一个大下坡时,荆云羡更是像个孩子一样,高举起双手,尽情欢呼,还招呼后座的两人也一起来。 两人迫于无奈,尘十羽低举着右手,墨孤城似举又非举的微抬左手。而他们也都做好了准备,一旦有人看见,就要立刻转为扶额姿势。啊,真想装作不认识前排那个人啊…… 雪橇转了一圈回来,墨千珑和黛儿都已经先到了。萨摩耶们也围在她们身边,蹦蹦跳跳,摇头摆尾。 老板娘发现滑雪场养的狗狗都粘着她们两个玩,不禁面带笑容的感慨:“它们啊,就是喜欢跟美少女玩。” 这滑雪场的客人很多,狗狗们对男生一向是不爱搭理的。看到男生在店铺进进出出,它们或者是无精打采的趴在角落里,或者是自己跑到雪地里撒欢浪。 而每次游客中一旦有美女出现,它们就会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摇着尾巴跑去找美女玩。它们的眼光,往往也惊人的一致,所以五只总是一起行动,倒也不用担心有任何一只落单跑丢。 众人归还雪橇的时候,老板娘还叮嘱他们,好好照顾狗狗。两个女孩子自然是开心的答应了,而四个男生的内心:“这些狗那么聪明,自己都能照顾好自己吧?” 就这样,他们不得不接受,原本的六人行,又多了五个电灯泡的事实。而且比起几个男伴,女孩子们明显更喜欢狗狗。 墨孤城、尘十羽、幽澈是怎么想怎么不爽。本来珑儿(黛儿)应该是自己的,怎么就被狗狗抢走了呢? 荆云羡心态倒是平衡多了。让你们一个两个在我面前秀恩爱,欺负我女朋友不在吗?现在好了,大家一起落单,扯平了。 滑雪场各种各样的游乐项目有很多,滑过雪,坐过雪橇后,荆云羡发现轮胎那边没什么游客去玩,于是自己跑去滑轮胎。 说是轮胎,造型也像汽车里带,实际并不是。它也是那种充气后鼓起来的轮胎状物。游客坐在上面,从雪坡上往下滑,相当刺激。 同时,由于上面的人自己是无法控制速度和方向的,轮胎滑起来之后,往往还会自动转圈,或是严重偏离既定轨道,非常容易摔着。 现在荆云羡就能听到,从雪坡下方传来的阵阵尖叫及欢笑声,还能隐约看到前面的游客摔得东倒西歪,有几个直接在雪地里摔成了狗趴。 不过由于雪层堆得很厚,就像是铺了一层柔软的垫子,就算摔跤也不会感到疼痛,更不会发生危险。有很多爱玩这个项目的游客,还专门就是喜欢这种摔来摔去的感觉。你还能看到不少人“花样作死”,接着又在大笑声中摔得七仰八叉。这个过程,似乎能让他们感到更加贴近自然。 荆云羡本来是想拉着几个同伴一起玩的,但这个项目玩了就是让人摔的,三个在乎形象的男生,齐刷刷的摇头抗拒。摔成那个样,太丢脸了…… 荆云羡不怕丢脸,没人陪他,他就自己去玩。 黛儿拉着幽澈去玩“雪上悠波球”。那是一个通体透明的巨大圆球,由一个直径3米多的外球,和一个直径2米多的内球组成,两球之间充满气体,其间由上千根尼龙绳连接,既可单人乘坐,也可以双人同时乘坐。 悠波球的魅力,在于少了机械的控制,完全凭借自身的转动翻滚来前行。当球从斜坡上滚下来的时候,里面的人会随着球体做720度旋转,可以同时体验失重与旋转的双重刺激,非常过瘾。 悠波球玩法,共分为三种,除了较为简单的“固定式”和“漂浮式”,黛儿现在要拉着他玩的,是三种玩法中最难的一种“自由行走式”。 乘坐者在球内不会被固定,球翻滚时,人同样可以在球内行走,如果速度与球保持一致的话,甚至还能一直在球内保持身体直立。不过,这个难度可是相当之高。 幽澈本来不太想玩,毕竟自己没玩过,要是表现太差就糟了。之前好不容易才靠着滑雪出尽风头,也给自己拉来了不少嫉妒,要是这次玩得太差,肯定会被他们趁机嘲笑的。 但看到旁边一脸期待的黛儿,幽澈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只好豁出形象一回,跟着她去玩。 比起滑轮胎和雪上悠波球,尘十羽对雪地摩轮更感兴趣。虽然没骑过,不过他平时驾驶摩轮机车的技术可是非常好的,同样有不少人找上门来想跟他比试车技。也不知道,这雪上摩轮跟普通的摩轮机车,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同。 墨千珑并没有选择项目,再加上狗狗们也都排成一列,拦在她身前,表示要跟她玩。于是此前的一幕再度重演,男生们各玩各的,墨千珑就安静的坐在雪地上,一边照顾狗狗,一边看着他们玩。 荆云羡一个人玩滑轮胎。他果然是没多久就摔了,途中滚成个雪球,一路滚了下去,滚得满头满身都沾满了雪。 尘十羽驾驶雪地摩轮,相当潇洒帅气,在雪地里拖开一片白色雪浪。果然比起滑雪,还是雪地摩轮更适合他。 幽澈和黛儿玩雪上悠波球,一开始幽澈还想努力控制,结果没过多久,他们似乎也享受起了“滚球游戏”的乐趣。 不得不说,这一行六人,还真是一个神奇的组合。 墨千珑和黛儿都是很特别的女孩子,一个外刚内柔,另一个外柔内刚。墨千珑表面高傲冰冷,内心却温柔婉约;而黛儿文静的外表下,却是有着活泼开朗的性格。住在百花盛放之地的她,性子也如花向阳般明媚,充满了活力。 正如现在的她们,一个不怎么玩滑雪场项目,安静地看他们玩,一个主动去玩,还会拉着他们一起去。 两个同样美丽的女孩,却有着两种不同的魅力。 四个男生也是各不一致,幽澈同样是“冷血动物”代表的一员,但和墨孤城所经历的,却是两种不同的人生轨迹。 幽澈是魔教出身,经历过其他人所想象不到的残酷试炼,因此比墨孤城更加沉默寡言,更不爱展露笑容。 如果说墨孤城是天生的眼高于顶,再加上顺风顺水的人生经历,更助长了他的高傲冷漠;那么幽澈就是不断遭遇着外部坏境的r躏,被过多的恶意和x腥武装出了一身的刺。他的人生,几乎都是在提防伤害与主动伤害中度过。 当你受到的教育,就是必须把身边的所有人都当成假想敌,你自然会失去最初那份待人的热忱。 因此,幽澈的朋友不多,他也不爱交朋友。但就是这样的他,却难得的遇到了一个能让他倾心照顾的女孩黛儿,以及两位足以跨越正邪立场的重要同伴,尘十羽和墨千珑。幽澈有时觉得,自己或许是不幸的,但也同样是幸运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有些人的内在和外在是不同的。荆云羡看上去嚣张跋扈,却意外的爱玩。毕竟他在荆家的生活是如鱼得水的,有着大少爷的尊贵身份,却不用过早承担大少爷的责任。这也让他的性格里,一直有种较为孩子气的东西。他不必长大,也没有人逼着他长大。 尘十羽看起来干净阳光,骨子里却具备着常人所没有的冷与傲。他同样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悲痛过去,也有过诸多的残忍历练。虽然现在的他,人生算是进入了一段平稳期。有家人和朋友在身边,还有心爱女孩墨千珑的陪伴,但那些过过早经历的残酷,依然烙印在了他的血肉里。 墨孤城看似冷漠,心却是温暖的。只是大天才的身份包袱,让他愈发高傲的同时,也变得不善于表达感情。但在身边的亲人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就算表面再傲娇,最后他还是会选择主动的伸出援手,这,就是他从不曾遗忘感情的证明。 许是生活和成长的环境不一样,造就了这样性情各异的六个人。神奇的是,这样的六人,却成为了彼此重要的同伴。 …… 当大家各玩各的,玩得起劲时,墨孤城趁机去了店铺,就是之前那家出租各种滑雪设备的店铺。他还记得,那里有语音通讯器卖。 帅哥就是帅哥,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他只是独自往店里一站,就有一群花痴妹子尖叫着围了上来。为了拉近关系,七嘴八舌地为他介绍怎么使用语音通讯器,还想着能不能手把手的教他。 墨孤城这才意识到,原来并不是所有异位面女孩,都是珑儿和黛儿这样的……不管在哪个位面,都是这种庸俗平凡的女孩占了主流。这个发现,让他再次感叹,这两个女孩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第1512章 强者榜单 墨孤城的出现,让这群异位面妹子好生激动了一番。可惜,尽管她们抢着搭讪,更是挤开老板娘,代为介绍得一个比一个热情,到最后,却还是没能拿到他的联络方式。 毕竟,她们没有玉简,再加上墨孤城也懒得搭理她们。看人家那么高冷,妹子们只能放弃了。不过临走之前,还是有人悄悄给他拍了几张照片,作为这场邂逅的纪念。 语音通讯器和玉简的功能差不多,但更加高级全面,就像是一个升级版的玉简。因此,虽然界面不太一样,墨孤城自己摆弄了一下,还是很快就学会用了。 接着,他就开始着手查珑儿的相关资料。 一开始,他还稍微有几分心虚。就好像自己是一个窥探狂,在调查朋友的隐私。 但,这种混合着期待和惭愧的心情,很快就停止了。因为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红色惊叹号。 珑儿的个人资料都被封锁了,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才能查看。 这为什么……?在灵界大陆,也有过这种为了保护某个人,或是隐藏某件事,而设置的查阅权限。但保护对象若不是某位大能者,就是一些涉及恶性案件的当事人家属。像他们这些少年天才,一个个出风头都来不及了,资料多得满天飞,何曾有过被设限的时候? 难道……是和她的身份有关?珑儿也说过,她所在的墨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墨孤城眉头微皱,沉思半晌,好在他也是脑筋灵活的人,很快就换了一个搜索关键词。 现在多想也没有用,倒不如从珑儿身边的人下手查起…… 他首先查到的,就是一张强者排行榜。 类似于天宫门的考核榜单一样,七界的榜单则是由倾世城制定。倾世城的主人,就相当于天宫主人一样,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是东方正凛。 原来,这位械王在七界的地位这么高么?不但是机械专家,更是掌权者……墨孤城觉得,自己倒要刷新一下对他的认识了。 不过东方正凛和江烬空不一样的是,他并不是世间最强者,也没享受过那么高度的个人崇拜。 毕竟在灵界大陆很多愚昧居民眼中,天宫主人就是真正的神,是需要他们虔诚供奉,且不得有丝毫不敬的。只有一部分站得够高,眼界够开阔的人,才能接受“天宫主人并不是神,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位面旅行者”的事实。 榜单之中,墨孤城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字。 幽澈果然名列前茅,自己先前的感应没错,他的确很强。不过,却还不是第一。 而荆云羡还要更差一些,但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不错的了。至于黛儿,她毕竟不是战斗型的,而且还是女孩子,能排得上名次确实不简单。 珑儿没有上榜?她没有参比? 尘十羽居然是榜上最后一名!奇怪了,他不是很强么? 紧接着再查才知道,其实这所谓的最后一名有争议。如果不是种种原因,尘十羽,很可能会是第一! 第一名么……墨孤城对他还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尘十羽,你若是全力出手,和我相较却又如何? 目前查到的这些,都是文字类资料,没有图片视频一类。不同人查资料时的侧重点不同,有些人喜欢看更加直观的现场图片,墨孤城却更喜欢看简单的概括性文字。何况,比起这些少年天才长什么样,墨孤城更关心的,还是他们的战绩。 查完熟人,他又把榜单从头浏览了一遍。倒要看看这七界的强者都是何许人也。 第一名,“冰皇珑羽”……珑儿的双生哥哥?资料中显示,他是有一个双生妹妹珑儿的。 如果说自己在灵界大陆,是众所周知的年轻一辈第一人,那这冰皇珑羽,就是七界的年轻一辈第一人! 最强对最强,谁能保住常胜将军的名头?对这位身在七界,却和自己有着相同地位的人,墨孤城几乎是瞬间产生了最浓厚的兴趣!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由这珑羽来当自己异位面的第一个对手!只可惜,之前在墨家没能遇到他。 就只是……墨孤城眼里闪过了一丝微妙的不爽。难怪第一眼看到这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膈应,珑羽,珑,羽,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字? 第二名“水系王者月光寒”,据说论实力,他似乎更应该是第一,只是在同时期的修为下,珑羽的年龄更轻,才夺得的第一。 真有意思……光是这么一会儿,他已经看到三个“疑似第一名”了。尘十羽、珑羽、月光寒,他们三人的真正实力,恐怕还真不能仅以这榜单论优劣。 若是这样说,墨孤城眸中一暗,想到了另一个令自己不爽的人。 在天宫门榜单上,他是毫无疑问的冠军。在这场少年天才云集的考核中,力夺榜首,自然称得上年轻一辈第一人。但,有那么一道身影,却偏偏是挡在了他的前面。 阴风地狱之主,罗刹鬼帝,罗帝星。 他的实力,比自己更强;更重要的是,他的年龄,也比自己更轻!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在短短三年的时间修炼到这一步,但真要说的话,他才应该是那个真正的年轻一辈第一人。 既然能有他这个异类存在,说不定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也会另有什么因为种种原因,没来参加天宫门考核的年轻强者。或许他们的实力,同样不亚于决赛前十强。 所以说,这榜单终究也只是个参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上榜的强者恐怕也不少。想想莫孤影就知道了,天生的巅峰强者,却因为没有参比,在这榜单上看不到他的存在。 榜单和名次并不能代表什么,只有打过了才知道。墨孤城默默握紧了语音通讯器,当他了解到,在一个和本位面如此接近,又如此不同的世界里,还生活着那么多崭新的强者,他是更加期待和他们的较量了! 接下来,他还想再细查一下珑羽的资料。毕竟是珑儿的哥哥,说不准可以通过他,查到一些珑儿的信息。 没想到,能查到的同样是少之又少。更具体的情报,都是需要更高权限才能查阅的。 不过墨孤城却是查到,“冰皇”是他的称号,而珑羽则是代号,并不是本名。 传闻,只有能够超越他的人,才有资格知道他的名字。并且,听说从未有人见过他开口说话,他发声是完全不动唇的! 在灵界大陆,不动嘴还能发声说话的方法就只有一种,也就是“腹语术”。而在七界,还有一种人也可以做到,那就是音系魔法的修炼者。 关于音系魔法,之前珑儿并没跟他说太多,关于珑羽是冰系音系双修一事,他还是刚刚才从资料中了解到的。 说到音系,他首先联想到的就是珑儿的音乐。如果真有音系魔法的话,他觉得珑儿的琴音就是最完美的音系魔法。 果然是兄妹么?连修炼的魔法都这么相似。但是,总感觉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是他忽略了的…… 究竟是哪里有古怪,墨孤城一时也说不上来。正想再查查看莫孤影跟风嫣然他们,却发现在雪地里,有几个男的在撩珑儿。 那些人倒也未必有什么恶意,就跟之前来缠着自己的妹子差不多,花痴男女到哪都有。但墨孤城就是看得不爽,也不继续查资料了,收好自己新买的语音通讯器,过去就拉走了珑儿。 “我的。”墨孤城一脸傲娇。 珑儿之前还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他了,现在说珑儿是“他的”,四舍五入一下,好像这话没毛病? 狗狗们也摇摇尾巴追上来了,就跟在他们后面走。之后玩过各种娱乐项目,并分别将之归还了的尘十羽等四人也来了。 黛儿提议,不如大家两两组队,一起堆几个雪人,就以他们自己为原型,看看谁堆得最好看。 这个最简单的玩法,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通过。 从刚才开始,墨孤城拉着墨千珑就没撒手,现在更是直接跟她组队堆起了雪人。尘十羽只能无奈的和荆云羡组队……荆云羡:“你对你哥哥我是有什么不满吗?” 狗狗们左看看右看看。尘十羽和荆云羡还在搞雪球,却没有堆起来,因为他们每次做好的雪球总会被狗狗推跑。另外两组倒是都堆得差不多了,狗狗们不但不捣乱,反而还会帮忙刨雪堆雪球。 羽羡组合:“差别待遇啊!对美女就献殷勤,因为只有我们组是两个男生,就对我们这么不友好吗?” 狗狗们就像是能听懂他们说话一般,撒着欢的摇头摆尾。萨摩耶脸上本来就是时常有笑模样的,这么一来,就更像是在嘲笑他们了。 堆完了雪人,墨千珑拍拍它的脑袋:“看,这个就是云羡。” 荆云羡横看竖看:“哪里像了?” 墨孤城用手在雪人头上写了个名字:“嗯,像了。” 尘十羽也凑过来看:“哇塞,简直一模一样!” 幽澈冷冷的补充:“一样的丑。” 两个男生都傻眼了。 这究竟是直截了当地在说荆云羡长得丑,还是说墨孤城堆的雪人难看? 黛儿忍不住笑了。 荆云羡不爽了,正好自己和尘十羽搞了一堆雪球,还没来得及堆雪人,于是一手一个,拿来打墨孤城和幽澈。 之后,大家就很自然地玩起了打雪仗……狗狗们集体刨雪,帮墨千珑和黛儿弄雪球。 好聪明的萨摩耶们,不但弄起雪球来又快又好,更是成为了女孩子一方打雪仗的主力。比起灵界大陆的雪球雪团,好像连七界的狗狗们,都更加出色一些…… 荆云羡不满,狗狗们老帮着两个女生,偶尔还会联合三个男生用雪球砸自己……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自己? 于是,趁着狗狗们在看其他游客,荆云羡赶紧领着其他五个人,一起坐缆车上山,去冰雕城参观。 狗狗们全程缠着两个女生,在男生群中显然也犯了众怒。因此对于荆云羡想甩掉它们的做法,尘十羽等人倒是立刻就投了赞成票。 墨千珑和黛儿表示无奈,都是多大的人了,还跟狗狗计较。不过狗狗们一直生活在滑雪场,就算不带它们,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滑雪场的雪山,山下多为雪,山上多是冰。 上山的缆车分为两种,一种是吊椅式缆车,另一种是吊厢式缆车。 吊椅式是敞篷的,几个人并排坐在一张横椅上,可以更加直观的欣赏到外界景色。吊厢式则是封闭的,就像是摩天轮那样的小屋子。 六个人要分成两批,为免再出现争执,黛儿提议猜拳决定。 结果…… 三个男生和墨千珑坐吊厢式缆车,墨孤城和黛儿坐吊椅式缆车。 吊厢式缆车里,有珑儿坐在自己身边,尘十羽表示很满意,虽然他们对面还坐着两个大大的电灯泡…… 幽澈内心:“你们争千珑,怎么把黛儿给弄到墨兄那边去了……” 荆云羡内心:“终于有妹子了……” 缆车上升途中,墨千珑在看窗外的风景,笑容美丽而恬静,显出精致的侧脸曲线。这由冰雪堆砌成的美景,让她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真好看。” 荆云羡听了,立马也凑到窗口去看,只看了一片雪景,就连声附和道:“果然好看!” 幽澈往门边看,试着能不能看到墨孤城和黛儿他们。 尘十羽一直在看墨千珑。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就能感到一种平和安逸感。真希望这样简单幸福的日子,会是永远。 ——你在缆车看风景,我在看你。 另一边,吊椅式缆车上。 虽然墨孤城对黛儿还是很有好感的,但他其实更希望,坐在自己身边的是珑儿。 黛儿倒是伸手前指,让他来看看难得的风景。 她的活泼亲切,让两人间快速增添了一种熟络感。墨孤城也不由寻思着,既然有些关于珑儿的资料查不到,那不妨直接问问她? 听了他试探的询问,黛儿歪头,双手合十,贴在她那张带着腹黑淘气笑意的脸上,反问道: “那,墨哥希望知道哪方面的呢?三围?” 第1513章 “七界欢迎你” “哎呀,看墨哥的表情还是很想知道的嘛?”黛儿笑吟吟的打量着他,吊足他的胃口后,才换上一副遗憾脸:“其实……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墨孤城的脸色,顿时就是一沉。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明明自己也不知道,还勾起别人的好奇心……不,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好奇过的!绝不! “其实呢,我和阿澈他们,算是比较晚认识千珑的。”见他神色不愉,黛儿也不闹他了,开始耐心的给他建议,“如果墨哥想了解更多关于千珑的事,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较早认识她的十羽与云羡。” 话虽如此,黛儿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跟他说了,其中包括珑儿的生日、她喜欢的颜色、爱吃的东西什么的,都是一些基础信息。至于更深入的,她跟墨孤城一样也不了解。 另外黛儿还告诉他,珑儿非常畏惧深海,如果要带她玩,需要尽量避开一些水上项目。至于是何原因,自己也不甚知悉,小黎和十羽他们也都没说过。大家都只是遵守着这份默契,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珑儿。 畏惧深海么……墨孤城心中忽然略微一痛。那么,长时间的水上航行,对她也会是一种压力吧。明明可以直接带他从传送阵出城,却为了让自己能够更好的领略水城风光,甘愿忍受快艇的颠簸。当时从她的表情,竟也没有看出任何异状…… 她又在习惯性的为别人想了。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可以排在她的前面,而她自己永远是被排在最后一位。所以有些事,墨孤城不是不愿意直接问她,而是他知道,他不可能从她嘴里了解到任何软弱。但正是这些软弱,才构成了那个最让他心疼,让他想要呵护的珑儿啊! 同时,他也感谢黛儿。感谢她告诉自己这一切,有她这样的好姐妹可以陪在珑儿身边,也能让自己稍稍放心。 可惜——这份感激并没能维持多久。 一下缆车,黛儿就跑去挽住了墨千珑的手臂,故意提高声音讲悄悄话。 “千珑,我跟你说,刚才墨哥跟我问你三围哦!” 跟在她身后走来的墨孤城顿时傻眼了:“我哪有?”三围明明就是你说的啊! 黛儿得意的朝他一挑眉:“你敢说你不想知道?” 墨孤城哑口无言。这种问题,好像回答想和不想都不对……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江晓黎坑在表面,而黛儿,那是坑在内心深处啊! 墨千珑愣了愣,一时间……哎!哎?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荆云羡好奇心害死猫,一把揽住了尘十羽:“阿羽,你知不知道?” “我……”尘十羽只答出一个字,就炸毛的甩开了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好险,说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都是个坑啊! 墨千珑终于发话了:“不要讨论这个话题。” 说完,她直接先行一步,尘十羽、荆云羡和幽澈各自用同情的目光扫了一眼墨孤城,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墨哥,为了补偿你,我免费给你一个独家情报吧。”黛儿跟在垂头丧气的墨孤城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如果千珑不开心了,用冰淇淋就能哄回来了。冰淇淋越大份,她的气就消得越快哦!” 墨孤城真不知道还该不该谢她。挖坑的也是你,解套的也是你……还特别叮嘱冰淇淋要点大份,那只是因为你自己也想吃吧? 幽澈和另外两个男生并排走在前面,时不时也会用眼角余光观察一下后方的黛儿。 虽然全程没有参与讨论,一副冰山正经脸,但说不准他也很想知道黛儿的……男人,果然是谁也别嘲笑谁。 “啊,总算把那五只甩掉了!”一边往冰雕城走,荆云羡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感慨着“没有狗狗的世界真美好”。这回可就没有电灯泡跟他们抢妹子了! 结果……刚到冰雕城门口就看到了狗子。 它们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老半天,蹲在雪地里,眼巴巴的张望着。一见众人到来,立刻摇着尾巴跑过来,亲昵的凑在两个女孩身边撒娇。 滑雪场老板告诉他们,狗狗是坐电梯上来的,电梯比缆车快,所以反倒是先前被留下的狗狗们到得更早。 山下的是老板娘,山上是老板,因为滑雪场很大,他们是分别负责两片不同区域的。 荆云羡内心:“???” “你们五只不自己玩,跑来跟我们六个人闹是什么鬼?” “小兄弟啊,它们不叫五只,是有名字的。”老板听到他的吐槽,主动给他介绍,“分别是岐岐(七)、洁洁(界)、环环(欢)、盈盈(迎)、妮妮(你),都是母狗,所以喜欢跟美少女玩。” 一听说“都是母狗”,男生们对狗狗的敌意,倒是奇迹般的减轻了几分。 现在,尘十羽就拍拍墨孤城肩膀,吐槽了一句:“这可真是‘七界欢迎你’啊。” 荆云羡也蹲在狗狗身边,左看右看,忽然有了新发现:“我看这只(岐岐)那么高冷,跟墨弟一个样,我要再给它起个名字!它叫大城!” 老板无奈,这全都是母狗啊! 墨孤城不服气,拿自己的名字给狗狗起名?于是他指了另外一只(洁洁):“这只看起来最蠢,就叫中云。” 哪怕是狗狗,也要比荆云羡牛逼!毕竟他老叫自己墨弟,一副大哥派头,现在墨孤城就要让自己的狗狗比他的辈分大!大比中,赢了! 看到其中一只(环环)最黏珑儿,荆云羡又嚷着:“这只叫小羽!”自己的辈分一定要比阿羽大! 尘十羽:“……” 还有两只,尘十羽不甘示弱——等等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比赛——“这只(盈盈)迷你澈。” 哈哈小羽不是最小的了,迷你澈更小! 幽澈内心:“?” 墨千珑和黛儿看得无奈摇头。这几个男生啊,平时看着都挺优秀的,怎么现在就一个比一个幼稚呢? 尘十羽玩上瘾了,又指了指最后一只:“那只(妮妮)容霄。” 刚好城门左右两边,还各有一只狗狗冰雕,于是这就是苏世安和西陵辰了。 顺便,他还打开微时空发了张照片,给狗狗和冰雕都备注了名字,让人知道谁是谁。 “今天的‘容霄’和‘苏世安’还有‘西陵辰’好调皮[斜眼笑]” 照片近处是一只狗,和两只狗狗冰雕,远处还有四只狗和五个人。因为尘十羽拍照时并没有刻意回避,墨千珑等人也都被收入了镜头。 尘墨大大更新动态,还提到了好几个热点人物的名字,立刻就引爆了微时空。灵界大陆的粉丝们认不得荆云羡、幽澈和黛儿是谁,不过隐约辨认出了墨孤城和墨千珑的身影。 ——“哇,所以现在尘墨大大是跟千珑女神正在滑雪场约会吗?让我吃下这猝不及防的双鱼糖!” ——“啊啊啊我要心跳爆表了!我们孤城大大这是跟千珑女神现实见面了吗?双墨成真了?” 也有人觉得,照片里应该就是墨千珑不假,但另一个人却不太可能是墨孤城。 这照片明显是在七界的滑雪场拍的,他们通过识图引擎,找不到本位面任何一家相符合的滑雪场。那墨孤城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异位面?所以,多半只是身形相似而已。 这说法让人无法反驳,毕竟本位面的科技还不够发达,要实现位面旅行只能通过硬实力,这就和日升月落一样,是常识。 双墨粉丝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现实,于是这糖就归为了双鱼。 另外还有尘霄粉丝,尘安粉丝,也心满意足的吃饱了糖。还特别衍生出了一批尘十羽x西陵辰的“羽西”粉丝。包括曾经令尘十羽个人粉愤怒过的,西陵辰侵占他歌曲版权的事,现在也都成了难得的羽西糖。 容霄和凤薄凉是一早知道,对方的确就是墨孤城没错的,而且他们还曾经亲眼目睹了一场“世纪争夺战”的现场直播。 现在他们倒是有点后悔,刚才只顾着看了,没顾上拍视频,否则这会儿要是爆出来,绝对能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震动吧! 而苏世安的关注点则是—— “卧槽!老子是条狗就算了,居然还不是真狗而是冰雕?啊啊啊啊——” 西陵辰同样看到了这条动态……当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是热搜榜第一名了。 刚才他都在忙着向员工确认,“自己”有没有下达奇怪的指令,结果都是承诺了涨工资?这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能停下来喘口气,登上微时空看一眼,结果就发现,消息直接刷爆了99+? 像他这样的公众人物,为了避免打扰,对消息提示是做过一定的屏蔽设置的。除了他关注的人之外,无关人士的艾特或是留言,都不会额外产生提示。 而他关注的,大多是一些重量级的合作伙伴,所以他现在倒是莫名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他们齐刷刷的来给自己留言? 难道是之前那个女人,用我的身份干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这是西陵辰的第一反应。连带着他混迹商场多年,古井无波的内心,在这一刻都“咯噔”了一下。 卸任两湖商会会长?将自己的财产全部捐赠?对墨家商行公开道歉?一个接一个不能承受的重磅,接连在他心头炸开。 接着他发现……自己的确是上热搜了。但上热搜的理由,却比他预想的简单了太多…… 不过是尘十羽发了一张照片,自己成了他照片里的“冰雕狗狗”。 是这种事真是太好了……比起他刚才脑补的种种“灾难”,自己是冰雕狗狗真是太好了…… 所以,他不但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还觉得很有趣。 在这种轻松的心境下,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门生意经。 也许可以跟异位面商家达成协议,让本位面的人能够花钱在那边领养一只狗狗,委托专人照顾。他们可以自己给它起名字,还可以继续出资给它买狗粮,买衣服,随意的打扮它,就相当于有了一只异位面的小宠物。 对异位面商家来说,只是多照顾几只狗狗,就像是普通的宠物店营生一样。但对本位面居民来说,这个形式绝对是有着十足的吸引力,这可比网上的虚拟宠物,更有真实感多了。 所以,自己作为中转公司,只要向本位面居民收取高额的服务费,真正需要支付给异位面商家的,却只是九牛一毛。当中的差价,应该会很有的赚。 更重要的是,只要自己能拿下垄断权,“异位面宠物”的生意就是独此一家。不管再怎么贵,其他人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送钱过来——对,就这么办!就找珑儿商量一下! ——不愧是生意狂,自己都变成狗狗冰雕了,还在想生意门道。千颜对他的评价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为了防止其他人捷足先登,西陵辰当场就打了一通视频给墨千珑。 当他口若悬河的将自己的构想说了一遍,并担保稳赚不赔,在自己的策划下,一定能将宠物生意利润发展到最大化后……墨千珑表示: “不好意思,我不太懂生意。这样吧,我让小黎来跟你说?” 西陵辰一口答道:“行。”只要能达成合作,跟谁说都一样。 透过视频,刚好看到没见过的黛儿,他也顺便打了个招呼。 “这位美丽的小姐,初次见面,千珑小姐的朋友,果然都是天仙般的人物。希望今后还能有机会,和你做更深入的交流。” 被无视的男生中,幽澈的四十米大刀已经握不住了。 黛儿对他倒是还有点兴趣,大概是奸商间的惺惺相惜。所以,她温婉一笑,答道:“西陵会长,你太过誉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卖花姑娘,叫我黛儿就好了。” “卖花”一词,令西陵辰再次发觉商机。 在他简单称赞了几句黛儿“人如其名,国色天香”后,很快就急不可耐的转入了正题: “不知黛儿小姐,是否愿意和我达成商业合作,继续在异位面发展花卉产业?如果在灵界大陆,能够开满黛儿小姐亲手售出的花,一定能让这片土地更加美丽。到时候,黛儿小姐也就是两大位面,第一位通商大使了。” 第1514章 狗狗引起的轰动 “听上去,的确是很诱人。”黛儿想了想,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现在卖花,只是小本生意,还没有做过那么长远的规划,所以就先谢过西陵会长好意了。不过你放心,如果有一天我改变主意了,一定会立刻来坑你,哦,不,是跟你合作的。” 尘十羽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她刚才……是不是面不改色的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我就静候佳音。”西陵辰却似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淡淡一笑,应道。 其后,他又跟两个女孩子随口聊了几句,纵横商场的经验,让他说起话来总有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幽默,逗得黛儿咯咯直笑。 墨千珑脸上也挂着一个宁静的微笑。只不过,比起这个和人相处,永远像在打太极的他,她还是更期待看到他像面对君尘哥一样,能够对人露出真心的笑容。 其他几个被忽视的男生……集体对西陵辰好感度下降。看来不管内部再怎么纷争吃醋,一旦“外敌”出现,他们还是会很有默契的一致对外的。 狗狗们也汪汪叫着表示不满,想拉回两个小姐姐继续陪自己玩。 等他们聊完挂断后,尘十羽立刻表示:“珑儿,以后别理他,他不是好人。” “这一次,我认同尘十羽。”墨孤城扫去一眼,冷冷的补充一句。 为了珑儿的利益,两大“情敌”,第一次站在了同一阵线。 荆云羡也来凑热闹:“我虽然不认识他,但你们都说他不是好人,大概他的确不是好人吧。” 基本上,他自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习惯了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对于西陵辰那种说话假模假样,就像顶着一张假皮的人,他确实有种本能的厌恶。 幽澈神色冰冷,说出来的话却是杀气腾腾:“只要下次他敢像墨兄这样来我们位面,我第一个宰了他。” “原来,这位西陵会长这么不讨人喜欢啊。”黛儿调皮的眼珠一转,“看来,我刚才没有被他拐上贼船是正确的咯?” “我介绍他去找小黎谈了。”墨千珑终于开了口。其实,西陵会长如果不是总把商场那一套搬到生活中,他的朋友应该会更多吧。 “你就连小兔子都不该介绍给他!”荆云羡气鼓鼓的。 “不过如果是阿黎的话……”黛儿想了一想,“可能到时候谁坑谁还真不一定。” “莫名开始期待晓黎接下来的做法了。”幽澈眸中闪过一道暗光。 这件事,后来是这么发展的。 墨千珑是最清楚小黎性子的,西陵辰若是直接去找她,恐怕她根本不会搭理。所以为了帮人帮到底,私下里,墨千珑还把详细的商业规划先向她介绍了一遍,如果她有兴趣的话,可以直接去找西陵辰谈,若是不愿,那也不必勉强,自己可以代为回绝。 江晓黎听后,觉得这个主意的确还不错啊!不过……与其给他赚,不如给我家小橙子赚! 于是,她就把这个主意出给了墨凉城,自己则跑去滑雪场和宠物店谈。后来这领养异位面宠物的生意,也就是由墨家商行风风火火的做起来的。 至于这算不算盗用别人的经营点子,江晓黎觉得,反正他就是跟千珑丫头随口那么一说,咋的,这还有专利啊?况且就算思路是他的又怎么样?要是没有自己,他就是想得再天花乱坠也做不起来。他自己找不到合作伙伴,拉不到资源,怪谁? 西陵辰等了又等,一直都没有等到江晓黎来找他,最终等到的,却是墨家商行推出这门新营生的消息。等他把前因后果连起来这么一想,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西陵辰:“我特么,白白想主意便宜了对手!” 西陵辰来找墨千珑安慰,无巧不巧,当时尘十羽和荆云羡刚好也在。 墨千珑听后很自责,总觉得是自己坑了他。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子,有好事第一个为别人想,有坏事第一个责怪自己。 西陵辰确实存着那么几分想引她自责的心思。只有她愧疚了,才会愿意积极补偿自己。所以他以退为进,表面上还是彬彬有礼,话里却是暗藏机锋。 通讯结束后—— 墨千珑:“都是我的错……我还有没有办法为他做点什么呢?” 荆云羡:“不怪你!都是那个西陵奸商的错!没事都瞎琢磨什么呢,还把主意都打到我们七界来了!吃苦头活该!” 墨千珑:“可是,是我介绍他去找小黎谈的啊……” 尘十羽:“他错在相信了小黎真的会帮他!小黎只会坑人,什么时候会帮人了?哦,也就会帮帮她家墨凉城。” 有他们哄着赔着,墨千珑总算是重新露出了笑容。不过,她对西陵辰的愧疚也还没消,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是愿意再为他尽一份心力的。 比如说,帮他去找黛儿。 西陵辰又说了卖花的事情,毕竟宠物赚钱计划失败了,还有花卉挣钱计划。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异位面的花,引种到本位面就是奢侈品,绝对能卖出个好价钱。 当时,黛儿还没有说话,幽澈就只是迈上一步,往黛儿身后那么一站,一双血红的眼瞳透过屏幕,冷冷的逼视着他,周身的怒意火焰好像都已经实体化了。 在幽澈的震慑下,西陵辰只能悻悻的挂了通讯。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再回到孤城一日游当天—— 接连几条重磅话题,刷屏了热搜。容凰看到之后,隐隐觉得尘十羽为他出了口恶气。他就是看不惯容霄,现在容霄变“狗狗”了,他就舒服了。 不过……之前他还吃过尘十羽的醋来着?对方跟昕昕合照,就是敌人,对方发照片贬容霄,就是朋友。果然只有容霄才是眼中钉,其他人都靠边站? 易昕倒是觉得“容霄”挺卡哇伊的,萨摩耶这么漂亮的狗狗,本来就很容易博得女孩子的好感。她悄悄收藏了照片,却不太敢点赞,以免容凰又要多想——而且,让霄哥看到自己点赞这种照片的话,也不大好吧?虽然自己并没有恶意啦…… 她自己是小心的撇清关系,没想到,却看到容凰点赞了尘十羽的微时空,哭笑不得啊。 老实说,这种关于容霄的,容凰倒是巴不得易昕去点赞,自己就又有揪住她把柄的机会了。 沈安彤也嗨了。西陵会长活该变狗狗冰雕!她不但点赞收藏,还高调转发,配上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其实也有那么几分蹭热度的意思。果然她跟西陵辰还是一路人,就算娱乐,也不忘时刻给自己争取利益。 西陵辰很快就看到了,并且在评论区留言了三个字。 西陵辰:扣工资 沈安彤baby【回复-西陵辰】:呜哇,会长不要啊!我真的是觉得它可爱才点赞的!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嘛? 沈安彤baby【回复-西陵辰】:仔细看看,我觉得它比你本人都要可爱啊![斜眼笑] 西陵辰【回复-沈安彤baby】:再扣 两人的“趣味互动”,又成功刷上了一波热搜,话题名为“得罪老板的下场”。 江彩妮也皮了,受到这启发,赶紧找只二哈拍照。 江彩妮nicky:司空圣,来,给大家叫一声! 别说,这哈士奇还真是越看越像司空圣。不但一脸蠢相,放哪都给你捣乱,还特别的不靠谱。 “社会我哈哥,狗怂话还多,吵架没输过,打架没赢过。所以你想要哈士奇保护你,真的想都别想了,因为有事的时候,他跑的比你还要快。”——来自网上一段对哈士奇的介绍,江彩妮边看边点头。 虽然说了很多遍不再理司空圣……但在出现狗狗热搜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借梗羞辱司空圣,顺便还把那张傻里傻气的二哈照片收藏了,准备留着当表情包——果然,这就是爱之深,恨之切么? 正在家里吃特产美食的墨家父子,也看到了这条微时空,同样觉得照片里那好像自家儿子(哥哥),不过又觉得不可能吧,孤城应该在天宫门?那个人要不是身影像,就是之前的千面妖王假扮的? 但说到千面妖王……她既然能来,其他人没准也有机会跟着她去?难道是她去给哥哥送礼物的时候,哥哥就直接提出了让她带自己去异位面?——啊,如果是这样,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也想跟小黎现实见面啊! 墨凉城现在很纠结,千面妖王是联系不上,小黎不在现场,而且她说过她跟季管家去办事了,自己也不好打扰她。要不要主动联系尘十羽问个清楚呢? 但想到上次找他,想问小白兔小黎的消息,结果发现被他拉黑了……墨凉城委屈的扒拉着脑袋。没办法私信,只能公开在评论区问尘十羽那是谁? 本来以为尘十羽不会回的,毕竟一直觉得他对自己有恶感,因为他始终没放自己出黑名单。没想到玉简还没等放下呢,那边就弹出了消息提示。 尘墨【回复-墨凉城】:现在有事,晚点私聊。 哎?十羽这意思,是要把自己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墨凉城略惊讶的时候,粉丝们却震惊得不止一点点呀! 两位“情敌”这是私下决战的意思?今天一整天好多大事发生鸭!尘十羽墨孤城互粉,墨凉城尘十羽私聊,什么个情况?难道三名情敌要开打了? 墨重山虽也微意外尘十羽会回复——他一直以为这两人是争夺珑儿的情敌——但更纠结要怎么处理那么多水果?特产美食反倒不多? 皇甫离倒是第一时间认出来,那不是什么身影相似,真的就是墨孤城! 毕竟是多年的老对手,果然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对手。除了他之外,连乔曦莹这种铁杆粉丝都没认出来。 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的反应就五花八门了。 颜月缺琢磨的是——“想收藏照片,谁能告诉我该怎么把这些注释处理掉?”(嚣张的外表下,意外的很喜欢狗狗?) 凤栖梧琢磨的是——“凉姐会不会喜欢狗狗呢?她的生日就快到了,我该买一只狗狗当礼物么?可是……我一点都不想把‘容霄’送给她……” 唐暮琢磨的是——不好意思,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翻个身又继续睡觉了。 打电玩大获全胜,中途停下来歇一会儿的千颜,拿出玉简,刚好看到尘十羽发的动态,顺手点了个赞。她是最清楚怎么回事的人,之后又特意黑进了墨孤城的玉简询问情况。 “我家小天使怎么样了啊?你没欺负她吧?” 墨孤城吃了一惊,自己的玉简屏幕,怎么突然就变成视频通话了? 这也没办法,毕竟墨孤城既没给千颜留私人联络方式,也没加微时空好友,没法正常视频,千颜也就只能稍稍动用一下她的黑客技术了。 墨孤城稍惊过后,也就冷下脸答道:“我们很好,没事别来打扰我们。”对她这种直接黑进来的行为,他感到自己的私人领域被冒犯,再说起话来,自然没有好气。 千颜拦住:“等等你个没良心的!过了河就拆桥啊你!也不看看是谁让你们有机会‘很好’的?” 唉,她要后悔带墨孤城来七界了,早知道带橙子,多卡哇伊啊! 不过,自己目前性别不明,干脆——?千颜脑筋一转,暗自窃笑。 “行啊,你挂啊,你挂了我就去找小天使聊!把她从你身边抢过来!” 墨孤城直接挂了通讯。 “……好你个墨孤城!”千颜对着黑屏的玉简骂了一声,再次启动了电玩机器。 啊,她需要发泄!就把这些小怪都当成墨孤城,她要狠狠的打! 微时空上引起的这番轰动,荆云羡等人没有玉简,自然也都毫不知情。 临进城之前,老板特意拍了拍狗狗们的头,让它们照顾好两个女孩子。狗狗们就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般,摇着尾巴点了点头,又都凑到了墨千珑和黛儿身边。 四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这些狗狗要成精了?” 说起来,老板娘是让两个女孩照顾好狗狗,老板则是让狗狗照顾好两个女孩,这还真是……差别待遇? 第1515章 冰雕城,临雪器失控 经过一番小波折,众人终于正式进入了冰雕城。 这是一个冰雪的世界,是一座白色的冰雕宫殿。但见一片偌大山谷,整个都被洁白的冰雪覆盖着。向南看去,一面超大的冰挂从天而降,鬼斧神工,浑然天成。 城内有着各式各样的冰雕,晶莹通透,温润如玉,好似天池之水般澄澈,又似大自然的结晶般神奇。这些全都是特殊的冰制品,只要妥善保存,就不会融化。 地上还铺设着各种冰碎石,就像是散落凡间的点点星辰,以作点缀。这些不算是真正的冰制品,只是有冰外表的制品,本就谈不上会不会融化。 其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蜿蜒伸展的冰雕长廊,不仅有形如绽放百合的冰雕,还有一个接一个闪耀着五彩灯光的拱形建筑冰廊。即使是在白天,也流转着夺目的色彩。 除此之外,更有着由各种形状的冰雕组成的星光大道,有三角形组成的山形通道,有象征爱的心形通道、雕花的门形通道。到处是琼楼玉阁,到处是流红叠翠。五彩缤纷,美不胜收。 荆云羡和黛儿看得不住出声赞叹,就连墨孤城和幽澈这种不爱表露感情的,在这人工与天然完美结合的艺术面前,眼中也是暗藏欣赏。 除了供游客观赏的大型冰雕,这里还专门划出了一片区域,出售小型的冰雕纪念品,及各种冰饰品。别看它们小,该有的精致美观,却一点都不比那些大型冰雕少。 尘十羽先跑过去选纪念品了。家人和朋友们都要送,还有,虽然珑儿就在这里,但他还是希望她拥有的冰雕中,能有一件是自己送的。 “孤城哥,你难得来一趟七界,也买点礼物带回去给亲人朋友吧。”见墨孤城又是一副不合群的样子,墨千珑主动走到他身旁,陪伴着他,“墨叔叔和凉城哥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终究还是希望,孤城哥有一天能自己送礼物给家人,而不是自己以他的名义来送。 说到礼物……之前买手链的时候,被云羡打断忘记说了!墨千珑暗暗责怪自己的健忘,拉了拉他的衣袖,便要向他说清楚冒名送礼一事。 “孤城哥,其实……” “千珑!”忽然,一声大嗓门传来,荆云羡正在不远处向她招手,“你快过来看看,这边的冰雕是不是很像墨弟那傻样!” 墨千珑好奇的走了过去,墨孤城虽然不爽,但也默默跟了上去。 狗狗们也围在旁边汪汪的叫着,表示没看出来那是什么冰雕。是个人还是啥?总之看上去很滑稽搞怪——其实,那是个冰雕小丑。 “怎么样,像不像?”荆云羡横过胳膊肘搭在那冰雕肩上,邀功般的不停咋呼着。顺便还恶趣味的戳了戳冰雕的鼻孔,如果它有鼻孔的话。 “……不像。”墨孤城周身的低气压,都快将他冷冻成一座人形冰雕了。 尘十羽补了一刀:“简直就是。” 墨孤城真想打人……好在他的视线很快就被珑儿给吸引了,她正在很认真地看冰雕,没有评论说像与不像,只是道了一句:“好看。” “我也觉得,比墨兄本人都好看。”幽澈淡淡的道。 墨孤城一眼瞪了过去,黛儿在旁憋笑:“其实还是墨哥真人更好看。” 被荆云羡这么一打岔……没错又是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导致墨千珑又把礼物的事给忘了。大家就这么观看着冰雕,嘻嘻哈哈的说笑着。 其他人都在买纪念品,墨孤城虽然起初还一副高冷相,最后却还是“入乡随俗”的跟着买了一点。 给笨蛋弟弟买了一只冰雕兔兔,给父亲买了一座微型冰雕城堡,又给凉子买了一只冰雕狗狗。值得让自己带礼物的,也就只有这几个人了。 自己是不知道他们的眼光,反正都挺好看的,他们应该会喜欢? 再看看身旁的珑儿,之前已经给她买过手链和衣服了,这里的冰雕就先不买了。总不能一送再送吧……他也是要面子的。 还有一份礼物,是他第一个想到,第一眼看中,却不知能否送得出去的。 那是一个冰雕水晶球。做工精美,充满了神秘和梦幻,从不同角度看去,都会折射出不同的光彩。球体内部,还有着一座微型冰雕城,来此一路见识过的所有美丽,都被尽数浓缩于其内。在所有礼物中,他觉得是最好看的。而他想送的,当然就是他最崇拜的大人了。 但他顾虑的是……自己跟大人的关系,真的就好到了能直接送礼物么?会不会让大人觉得唐突,降低对自己的印象?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巴结大人,私相授受,破坏大人的名声?再加上,大人多年游走各大位面,什么稀世奇珍没看见过,还能看上自己送的冰雕吗? 要送给最重要的人……考虑得也总是会比较多。一点都不像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喜欢就喜欢,不喜欢拉倒。” 在他为了自己的傲娇,不愿再送冰雕给珑儿时,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尘十羽买了一朵冰花发饰,亲手为墨千珑戴在了左耳畔。他的动作是温柔呵护的,是珍而重之的,就像在雕琢着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墨千珑的发型,两耳后是架着一条辫子的,编发中y是玫瑰花编发,那么在左耳再加朵“花”,岂不是更好看? 墨孤城这可就不爽了。特别是荆云羡和黛儿还在旁边“哇哦”的起哄——怎么能让尘十羽那小子一个人出风头? 于是,他立马买了另一朵一模一样的冰花发饰,给珑儿戴在了右耳畔。看一看,嗯,对称。 幽澈和黛儿相视一笑。他们之前并没有围观到二人街头的那场“世纪大战”,此时初见,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荆云羡被喂了一嘴狗粮,只懊恼自己没有玉简,不然又可以直播给容霄他们看了。 最后,大家几乎都买了冰雕。荆云羡是准备送女朋友的,尘十羽买的最多,幽澈和黛儿也都买了,两个人互相送……等等你们这买来有意义吗? 只有墨千珑没有买。比起观赏性的冰雕,她觉得自己的朋友小黎他们,应该会更倾向于美食。 买好了礼物,他们又继续前往城中高塔观赏,这基本上也就是他们在冰雕城的最后一站了。玩了这么久,肚子也是有点饿,差不多该准备去吃点东西了。 刚走到半途,荆云羡突然表示:“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点冷?” 事实上,不用他说,众人也都感觉到了异常。 天空中静静飘落的碎小雪花,不知何时忽然演变成了灾难式的暴雪,将视野所及,都淹没在了一片厚重得睁不开眼的雪尘中。 虽然这些雪花本身不带有寒意,但这疯狂降雪的过程,却是让四周风声骤急,大肆席卷的劲风,也如刀子般在众人周身切割。 “这是……”尘十羽皱眉,抬头望去,刚好能看到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一直为游客们制造雪景的临雪器! 现在,它明显是失去控制了,正在空中横冲直撞,下起暴风雪,大肆破坏,直接波及了整个滑雪场。有些实力较弱的游客,更是直接就被狂风掀飞了出去,在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尘十羽判断,这应该是用了很久却未做定期检查,所以今天就出故障了。 临雪器虽然是械圣空临川的作品,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每隔一段时间,还是需要请专人来做一次统一的保养和维护。有些滑雪场老板贪图便宜,觉得平时都用得好好的,就算不检查也不会怎样,就擅自省下了这一笔开销。 图小利的老板不少,很多滑雪场的临雪器也都不太会按规定做检查,通常确实是不会出故障,但一旦出了故障,你就倒大霉了。不但会影响滑雪场的名声,万一伤及游客,更是可能面临严肃的停业整顿,还会有不依不饶的游客,坚持要跟你打官司,索要天价赔偿。 现在,“刚好倒霉”的,似乎是轮到了这一家滑雪场。 必须要尽快解决它!尘十羽快速的思索着,不过那玩意儿飞得很高,看来得上到空中才能破坏它。毕竟从这里直接出招的话,攻击范围终究是有限啊,可能打不着。并且使出太强的招式,难保不会殃及无辜,地面上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游客在四处躲闪。 再将周边地形快速审视一遍,尘十羽顿时有主意了。叫上其他人,六个人一起加快脚步前往高塔,狗狗们也都跟随在后。 按照尘十羽的计划,另外五人分别登上高塔,他们将要合力将尘十羽送上高空。 眼下—— 塔底的荆云羡两手托起,尘十羽踩着他的掌心,一跃而上。 塔下方位置的黛儿看到尘十羽的到来,双手伸出,拉扯着他的手臂,用尽全力再将他朝上方送去。 塔中间位置的幽澈使出风魔法,一道风力漩涡立时形成,环绕着尘十羽的身子,助力他加速上升。 塔上端位置的墨千珑,一跃而下,伸出左手,拉住尘十羽的手,使劲将他送上去,自己则落了下来。 塔顶的墨孤城主动跳下来,伸出右手,尘十羽同样伸手,墨孤城拉住了他的手腕,一用力将他送往更高处——这也是最后的一棒了——随后,他稳稳的在墨千珑身边落地。 嗯?自己的实力恢复了?这一刻,墨孤城忽然感应到了体内那重新澎湃起来的能量。 刚才毫不费力的就登上高塔顶端,他就已经有些感觉了,不过那时情况紧急,不暇细想,现在坠落时,那种灵力自动外放,抵消重力冲击的畅快感,让他确定,自己的灵力是真的已经转化完毕了!他,终于在这些七界的少年高手面前,恢复了全盛时期! 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因为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跃上高空,正要施展雷霆一击的尘十羽身上。 墨孤城也跟着抬目望去,就见尘十羽半空中召唤宝剑,火焰缭绕而上,焰刃一斩,轻易就将那临雪器一斩而开,连带着那分体的两截机械,上端还缭绕着大片火浪。 燃烧中的机械急速坠落,尘十羽身在半空,无法再加追击,幽澈和墨千珑正想出手,墨孤城却是抢先动了。 他袍袖一拂,一道风刃螺旋席卷而开,将那两截机械尽数收入其内,湮没无踪。待得漩涡散去,随风飘散开的,已经只剩下一片碎小微粒,很快又被风力余波再度吞噬,烟消云散。 虽然总是一副冷口冷面状态,但这毫不迟疑的果断出手,却也体现出,他的确已经将身边的人都当成同伴了。否则的话,以他的实力自保足矣,也不必专门解决残留机械,防止它们砸到地上的荆云羡和狗狗们。 一场突发危机,算是在几个人的合力下,圆满解决了。 高塔上的几人都下来了,墨孤城也是第一次看清尘十羽的武器。 此剑名为“焚雷”,剑刃宛若一泓墨水,看不出什么纹路,连同剑柄皆呈现出玄色。剑尾挂黑眼白鱼蓝流苏剑袍,重量足达数十斤,使用起来,杀伤力极其强悍。 “嘿,阿羽,刚才的样子帅呆了!”荆云羡揽过尘十羽,难得的没跟他斗嘴,“看来我爹送你的剑,你用得挺好啊!” 焚雷剑是荆云羡的父亲送的?听他这么一说,墨孤城倒是想到,以前墨重山也送过自己武器当礼物,不过他没怎么用过。以他的实力,基本上也不需要用武器。 同样是实力强横,尘十羽却是常用焚雷剑。除了一把宝剑有着如虎添翼之效外,或许同样包含着,他感念荆家家主的情谊吧。 说起来,父亲还送过一把剑给笨蛋弟弟,那个笨蛋跟自己一样,也是不怎么喜欢用武器。不过他好像是觉得,不想碰坏了父亲送的礼物,宁可放在柜子里好好珍藏。 真是笨蛋……剑这种东西,不就是给他用的么?现在倒好,修为尽废,再拿剑也只能摆出几个花架子,想用也用不了了。 第1516章 久等了的切磋 见墨孤城在看尘十羽的武器,似是看得专注,墨千珑随手从地上捡了一颗星星形状的冰碎石,左掌握着它,右手一根玉指在石面轻点,有种无形的玄奥能量拓印其上,似乎是铭刻了什么文字。 随后,她以双手递给墨孤城:“这个就是你的武器了。” 墨孤城为她这孩子气的举动,暗暗好笑,也没细看上面有什么字,还以为珑儿写的是“武器”二字,毕竟刚刚她说这个就是武器。 不过,他还是把冰碎石顺手放进了口袋。虽然这种玩意儿地上一捡一大把,不过经了珑儿的手,那这冰碎石存在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接下来,老板、老板娘还有一群工作人员,都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为这场意外事故,不停的向众人道歉及道谢。多亏有他们帮忙解决了问题,不然要是产生更严重的后果,危害到其他游客就不好了。 出了这样的事,老板是再也不敢图省钱了。他表示,会尽快更换新的临雪器,今后也一定严格按照规定,按时进行检查和维护。 老板娘还说,为表谢意,他们后续的一切消费全免。荆云羡这可就高兴了,其实自己刚才也没做多少,都是沾了阿羽的光。看来带着这么个弟弟在身边,还是挺划算的啊! “你们这里有无人区么?”在老板和老板娘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后,墨孤城淡淡的开口询问道。 “难得实力恢复了,想活动一下手脚。十羽兄意下如何?”这句话,他是看向尘十羽所说。属于原位面“年轻一辈第一人”的战意和傲气,这时也是完全的散发了出来。 从他之前能轻易的解决临雪器残骸,墨千珑等人就看得出来,他的灵力应该是已经转化完毕了。只是没有想到,这实力恢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与众人切磋。 “能与孤城兄这样的对手一战,也是我的荣幸。”尘十羽迎视着他,毫不犹豫的点下了头。显然,他期待这场较量,也期待了很久。 见他们一个个都是战意昂扬,老板和老板娘一边感慨着“年轻真好”,边就麻利的给他们找了个比较空旷的地方。 那是一块如湖面般大小的冰面,确实挺空旷的,毕竟,这里没啥好玩的……不过冰面是仿的,下面看上去像是凝固的湖泊,实际上只是冰制地面,什么都没有。 危机刚刚解决,老板和老板娘又叮嘱了他们几句“注意安全,别打得太过火”之后,就带着一群工作人员过去安抚游客了。为了平息躁动,还专门开了广播说明情况。 有些游客并不买账,依依不饶的索要精神损失费。老实说,如果只是适度赔偿,老板和老板娘觉得也是应该的,毕竟是自家有错在先,但他们态度一软,有的游客就觉得他们好欺负,一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索要天价赔偿。 有几个刺头这么一带,那些开价低的游客也觉得自己亏了,纷纷加入闹事的队伍,喊得一个比一个响。 这反倒让最初还想着“破财免灾”的老板意识到,这个先例不能开。一旦赔了任何一个人,其他人都会蜂拥而上,你要一笔,他要一笔,自己还不得赔死了么?但只凭他们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又确实抵挡不住游客的怒火,双方一时就这么僵持着。 周围也逐渐聚集起了不少的围观群众,指指点点,帮腔哪一方的都有。 也有稍好些的游客,虽然怕还有问题出现,选择早早的离开滑雪场,却并没有过去刁难老板。 也有部分游客是刚刚到来,还不明白场内的情况。毕竟临雪器不降雪了,不代表滑雪场就完全不能正常运行了,只是有个别项目玩不了而已,绝大多数还是不受影响的。 还有人听说没危险了,松了口气,继续在滑雪场浪里个浪——至于找老板要赔偿?围观他们吵架?关我什么事,我就是来浪的! 冰面一边—— 尘十羽一行人,并不知道正在不远处发生的“赔偿纠纷”,他们正在跃跃欲试的准备着接下来的战斗。 黛儿很清楚,这几个男生早就想动手切磋一番了。但自己不是战斗型的,能做的就是当他们比赛的“裁判”,狗狗们就是观众了。 墨千珑呢?她……也去跟别人抢着要和墨孤城比赛。墨孤城看上去很头大。 刚开始,黛儿这“裁判”还没开口,荆云羡这“参赛选手”就不听话了,第一个抢着要跟墨孤城比。 黛儿表示,你这样我要举黄牌警告……虽然并没有黄牌。 于是接下来,就有了这一番奇怪的对话。 黛儿:“荆云羡,你是否愿意与墨孤城成为对手,无论他是否有何苦衷,都愿意打死他?” 荆云羡很顺口回答了:“我愿意。” 黛儿:“墨孤城,你是否愿意与荆云羡成为对手,无论他是否脑子有病,都愿意拧掉他的头?” 墨孤城似乎听出了哪里不太对劲:“我……” 幽澈小声嘀咕:“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黛儿:“恭喜你们在众人的见证之下,正式结成对手关系。” 墨千珑憋笑,尘十羽已经忍不住笑了,狗狗们的脸看上去也都像是在笑。 听到黛儿这样说,尘十羽觉得,他突然不想和墨孤城切磋了,搞得跟结婚一样…… 荆云羡反应慢半拍,到这会儿才终于听出不对头,连忙跳着脚朝后方躲避,连连摆手:“哎呀,不比了,不比了!让我女朋友知道,非砍死我不可……” 他甚至躲到了尘十羽身后,仿佛生怕和墨孤城挨得近些,就沾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关系。 “叫你之前不听裁判的话!”黛儿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嘴角却是隐含笑意。其实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故意在膈应荆云羡的。看你之后还听不听讲,再不听就给你发红牌,罚你下场了! “那……既然阿羡不打,不如我先跟孤城兄来一场?”尘十羽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又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黛儿,要听她的意见。 “不,我先。”幽澈也站了出来。从墨孤城先前的出手中,他看出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远战型选手,由自己先探探他的底,最好不过了。 “唔……你们这样争也不是办法,为了公平起见,最好是先两两对战,然后胜出的二人再继续?”黛儿思考了一下,“猜拳吧……哎不对,差点忘了除了你们四个男生,还有千珑一个女孩子要比赛呢,那就……抽签?” 墨千珑“软萌萌”的看着墨孤城:“让他们抽好不好?我想和孤城哥较量先。” 这种紧挨着没法多作歇息的比赛,自然是前一轮比最好了。若是放到后一轮,彼此都不是全盛状态,就跟几人最开始的情况一样,也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墨千珑也正是希望,能够和墨孤城在全盛状态比试。她虽是女孩子,却同样有一股不输于男儿的斗志。 墨孤城着实很为难啊……本来是想着让珑儿当观众,看看自己全盛状态的强悍,没想到她想跟自己切磋? 他的习惯,就是一旦动手,就绝对不会放水,尊重对手也尊重自己。并且,他对那些试探来试探去的过招没兴趣,按照他以往的战斗方式,都是一开场就直接放大招把对方打趴,之后在满场惊叹声中傲然离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个画风,的确很适合让人围观,但如果对手是珑儿……难道他也要这样对待珑儿么? 全力以赴,是他的习惯。但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习惯,那就是……不会和家人动手。而珑儿,早已经是被他视为妹妹般的存在了,他又怎么可能让灵技的尽头指向她? “孤城哥……”墨千珑还在等待他的答复。 墨孤城不再迟疑了,他直接抬手扣住墨千珑手腕,拉着她大步走到场外,把她交给了黛儿。 “照顾好珑儿。”他这样简略的交待了一句。 系统提示:你的好友珑儿已下线,换号成小珑儿上线了。 “千珑啊,你要是那么想跟墨哥打的话,我教你个办法,可以让墨哥依你。”黛儿偷望了望墨孤城,俏皮的压低声音,在墨千珑耳边细说如此这般。 总的来说……就是教坏她,让她卖萌撒娇,声音再柔软些。俗话说得好,柔弱,就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于是……被黛儿教坏的墨千珑,开始拉着墨孤城的衣袖卖萌撒娇。 “孤城哥,你就跟我打一次好不好啊……?”用这样的口气说着,墨千珑略有点别扭,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却不太敢直视墨孤城。毕竟是初次卖萌撒娇,没有经验,不太好意思。 “你跟我打一次,这一日男友全场最佳就封给你!”最后,墨千珑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快速说了一句。接着再小可爱的拉拉他的衣袖,“好不好嘛?” 太可爱了,不愧是小珑儿!墨孤城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松口答应了。 也不知道能看到珑儿这样卡哇伊,他该不该感谢一下黛儿……虽然,这样的可爱让他更加为难了。 平时的珑儿都表现得那么成熟,这还是第一次见她撒娇,这样的“反差萌”就更不得了了。荆云羡已经抵挡不住了,立刻从边上跑过来:“我跟你打!我要当最佳男友!” 幽澈和黛儿面面相视,真是少见珑儿有卖萌的时候。不过正因为是她,和那些向来酷爱撒娇的“嗲妹妹”不同,这难得展现的柔软,对男人的杀伤力几乎就是致命的。 尘十羽本来是要吃醋的,但现在他莫名庆幸,还好珑儿撒娇卖萌的对象不是自己,否则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千珑,看我,看我!”荆云羡还在边上嚷嚷着。为了争夺“最佳男友”称号也是够拼的。 墨孤城第一次有点感谢荆云羡捣乱,不然他已经险些就要答应了,真是完全狠不下心来直接拒绝。 有了这个台阶下,他就略一颔首,退开一步,将舞台留给了荆云羡和墨千珑。左手略微一摊,摆出一副“君子成人之美”姿态。 被婉拒的珑儿却不开心了,好友小珑儿已将你拉黑:“孤城哥下次别来了。” 尘十羽同情的看一眼墨孤城:“没事,珑儿你……干得漂亮,让他别来了。” 墨孤城又是诧异又是不解,看看赌气不理他的小珑儿,又看看坦然坐壁上观的尘十羽,内心中有一千个问号。 这不公平啊!尘十羽也不肯跟你打,为什么就生我气?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明显,尘十羽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别看我,我跟珑儿切磋过的。”你可别想把我拖下水。 荆云羡附和:“我也是!” 幽澈静静补刀:“没错,你当时输得还挺可怜的。” 荆云羡恼了:“闭嘴!说得你赢了似的!” 当时他可是全力以赴的,还是输给了珑儿。说来也奇,事后他除了感慨珑儿的超强实力——不愧是自己弟媳妇——就从来都没生过她的气。但只要一有人提到,他“比武输给女孩子”,他就会立刻炸毛。大概也应了那句“我输得,别人说不得”? “咱们当中,也就阿羽赢过千珑吧?是吧阿羽?”荆云羡看看身边的尘十羽。只要弟弟赢了,四舍五入,也就相当于自己赢了。嗯,这笔账没错! 尘十羽却是沉默了一下:“我也……不完全算是赢了吧。” 因为那只是一场普通的切磋,不是生死相斗,双方都没使出全力。要说是自己赢了,也对,说是没赢,也是。 “不过至少阿澈没输,毕竟未分出胜负就中断了比试。”之后,尘十羽又补充了一句,也算是为幽澈挽回几分颜面。 话虽如此,但根据倾世城排名,墨千珑却是在幽澈之上的。也就是说,荆云羡刚才的说法,对他们的实力也不算有什么误解。 墨孤城一直没有说话,但根据他们刚才的话,倒是可以推测出来,这几个人的实力排名应该是这样的: 尘十羽>珑儿≥幽澈>>>>荆云羡。 黛儿就不能算入了,本身非战斗型就是没什么战斗力的,自然比不过他们这些战斗型的。 为什么那么多个>?大概是在墨孤城心中,荆云羡真的不值一提吧……所以说一开始的对手是荆云羡那会儿,他都没说“我愿意”。 第1517章 死神追魂链 现在墨孤城也知道,为什么珑儿坚持要跟自己比了,毕竟,其他人都和她切磋过。 但自己若要与她一战,确实也是麻烦。 ——让着她?要是她赢了自己,可不太好,说好的盖世无敌呢?连女孩子都打不过的盖世英雄?况且,在自己的字典里没有“让”和“输”这两个字,一旦动手,就必然全力以赴! ——不让着?若是她输了,自己还不小心伤到了她……他会心疼的。 ——打平了就罢手?好像还是不太好,怎么说他也是天宫门考核的第一名…… 只要是比,怎么样,都不太好。 不比吧,她不开心了,他也疼惜啊…… 为了哄珑儿,黛儿表示她也加进去,抽签定对手吧。抽到自己的人就算是抽到空签,第一回合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 墨千珑先抽,黛儿帮着墨孤城,故意让她抽到空签。 墨千珑不开心了,墨孤城和尘十羽却都松了口气,荆云羡有点失望,他还打算看看如果墨弟真要跟千珑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看到黛儿正俏皮的向自己眨眼,墨孤城感激她终于不“带坑”了。 果然黛儿和江晓黎是一个样的,只要不坑都是卡哇伊的。 不过在幽澈与墨凉城眼中……可能坑不坑她们都是可爱的?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最后的抽签结果,是尘十羽对荆云羡,墨孤城对幽澈。抽完了签,就继续猜拳了,于是最先比赛的是“城澈”组。 两人缓缓的走到冰面正中,幽澈目光凝重,周身的能量波动不断升腾,右手朝外侧一引,一条由浅淡银灰色椭圆形圈环环相扣的长串锁链,就在他的掌中缓缓凝聚成形,内蕴着强烈的死亡之息。锁链之上,深沉有如实质般的墨绿色风旋,一层层地环绕着,始终不见消散。 死神追魂链!这,就是幽澈的武器。 他是一位风系魔法师,这死神追魂链,一看就是一件上佳的远程作战武器。 感受到那锁链上的不祥气息,墨孤城目中也掠过一丝隐晦的波动。 这七界的武器,还真是各种各样。不过,他倒是更想试试,这形态诡异的武器,究竟又有几分威力了。 在灵界大陆,从没有人能伤到他,他现在就是要证明,在这七界,也一样! 一层一层的清冷气浪,同样从他周身缭绕而开。威压之盛,瞬间扫平万里层云! 单是两人这登场亮相,便已是不分高下,荆云羡也难得正经起来,英挺的眉峰略微促进,仿佛也受到了场中的高压感染。 担任裁判的黛儿也发怔了一下,尚未说开始,就发现四周不知何时,聚集起了很多围观游客,还有人已经掏出语音通讯器拍起了视频……请问你们前面几时来的? 或许是被这边的特殊能量波动吸引,一群刺头游客暂时不吵着讨公道了,浪得正欢的游客不浪了,都朝这边围了过来。刚来的新游客不明就里,看大家都聚在那片区域,也糊里糊涂的就跟了过去。 哪热闹就往哪钻,或许这一点在任何位面都一样吧。 两位切磋的主角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黛儿也就没有阻拦,手臂抬起,宣布决斗开始。 几乎是同一时间,蓄势已久的幽澈便是猛一扬臂,死神追魂链化为利刃,携带着疾风之力,朝墨孤城直刺而去。 墨孤城不避不闪,袍袖一拂,一道灵力屏障便在身前形成。强横的锁链刚与之相触,便被瞬间震退而开。幽澈目光一冷,魔力催动,未将锁链收回,就操控着它再次凝聚成一线,自另一端朝墨孤城轰击而去。 墨孤城仍是神色如常,抬袖招架,灵力光束化为一道半月形弧芒,再次将锁链震飞。 幽澈连试数次,墨孤城皆是不慌不忙,从容应对。攻中带守,守中有攻,端的是水泼不进。不禁令围观群众喝一声彩。 死神追魂链,在幽澈操纵下随念而动,如闪电般弯折前行,卷起阵阵强力旋风。所过之处,空间都形成了细微的扭曲,仿佛那就是毁灭之锁,它将会摧毁一切,终结一切。也有游客同样身具修为,这时也不由暗自思忖,他的一招一式,若是朝自己袭来,又该如何应付。 虽然只是一场小小的切磋战,但幽澈明显也是动了真格。 以往,但凡死神追魂链一出,必然追魂见血。这是一件无比强大,也无比嗜x的兵器。但面对墨孤城,却始终无法破开他的防御。幽澈能感应到,死神追魂链也正随着自己的内心一起咆哮。他们都想要赢,他们都在渴望着,敌人的鲜x淋遍自己的周身! 血瞳一厉,幽澈再一扬手,死神追魂链外侧的墨绿色风旋,一时间已是扩张数倍,仿佛化为了一只仰天长啸的墨绿色巨兽。更为浩瀚强烈的杀意,伴随着犹如源自九幽黄泉的阴煞之气,朝着墨孤城疯狂笼罩而去。 作为两人的同伴,尘十羽等四人的待遇显然是最好的。同样是在冰面外观战,但他们所在的位置,距战场最近,是核心观众圈。其他游客为免被战斗波及,则是不得不离得稍远一些。 没有椅子,四人就席地而坐。荆云羡坐在尘十羽右边,墨千珑则坐在他的左边,她的身边又坐着黛儿,狗狗们蹲坐在两个女孩前面。 这时他们也不免感慨,平时看上去只是有点高冷,时不时还能被他们坑上一回的墨孤城,一战斗起来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很强,真的很强,比他们能想象到的都还要强!他的表现,甚至要让他们对灵界大陆,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墨千珑是唯一一个看到过墨孤城战斗视频的,但视频和现场版的效果,堪称天差地别。这让她感到,看来自己之前对孤城哥的了解,还远不够全面啊…… 久战不利,幽澈战意愈盛,将死神追魂链暂交于左手,右手握拳,重重地砸在冰面上。他力量之大,直接把冰面轰出了一个大坑,破裂之势,也如闪电般朝墨孤城一侧蔓延。 如果这是真的冰面,或许他们现在就都已经掉进水里了。 一圈接一圈的能量涟漪不断扩散,地面也跟着震动不已。尘十羽不得不暂时为同伴们撑起防护罩。至于其他游客就没那么幸运了,有不少人被震得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远观之人已是如此狼狈,而那处在震动中心点的墨孤城,却只是略一抬手,不但瞬间将冰面翻卷之势遏止,悍然爆发的强横能量,更是击得冰面层层倒卷而回。欺近幽澈身前时,已是化为了一面数丈之高的冰墙,朝着他压落而下。 “砰”的一声,幽澈一拳轰出,将那冰墙击得土崩瓦解,尽数化为崩散的碎小冰块。 他的反应虽是极快,但只是这片刻耽搁,当他再次看清墨孤城的动作时,身周,已是风云突变。 墨孤城抬手结出印诀,天空中本已散开的云层,此时竟是再度堆积起来。原本晴朗的天空,短短片刻已是乌黑如墨,透过暗紫色的云层,还能清晰看到云块之上,缭绕着的雷鸣电闪。 一击之势,竟是足以勾动天地之威!这还是在七界的土地上啊!若是当他站在灵界大陆,自身源力完全与大道本源契合,又将是怎样的强势而恐怖? 那在天空中盘踞未落的大招,强横得如同要毁天灭地一般。虽然墨孤城是有意克制,只将招式凝聚在这一方天空之上,但那辐散而开的诡异之息,仍是令围观众人遍体生寒。 狗狗们在防护罩内不安的叫着,动物对危机的感应总是最灵敏的。黛儿和墨千珑不得不将它们分别抱在怀里安抚。看到这一幕的荆云羡表示:“我也吓着了,也需要妹子的抱抱安慰!” …… 当天在场的众人,都观看到了一场世纪大决战。 这是异位面最耀眼的少年天才,和本位面同样排名前列的少年高手,所展开的激烈大碰撞! 战斗过程,无比的精彩,难以用语言赘述。游客们拍下的视频,也难以真实再现这场震撼之战的万分之一。 战到最后,幽澈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战了,败局已定。他也是个干脆利落之人,主动收回武器,举起手,表示自己输了。 这是他全盛时期的一战,所能用上的招式他都用了,他也自问,发挥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是输,还有什么可说的?就是技不如人。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能遇到这样的对手,反而令他兴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除了本位面的冰皇珑羽和尘十羽,原来在异位面,还有着这样的强敌等待自己超越!他觉得自己身处的世界,仿佛也变得更广阔了一些。 “这一回合,墨孤城胜!”黛儿宣布了结果。 幽澈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释然笑意,这令他那张冰冷面容,都难得的焕发出了几分生机。走上前,他友好的向着墨孤城伸出手。 “下一次,我不会再败。” 是对他的肯定,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墨孤城默然片刻,也抬起手,回握上了他的手。 “你也不差。” 若是视频流传到灵界大陆,恐怕会令网络沸腾。 眼高于顶的大天才墨孤城,何时这样肯定过他的对手?这,已经称得上是他能给予对方的至高赞誉! 通过观战,大家都更清晰的意识到了墨孤城的强横。毕竟,以往他的第一天才名头,就只是一个名头,在没亲眼见识过之前,这些七界的少年天才还是不怎么买账的。 而这一战,则是墨孤城就在他们眼前,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灵界大陆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头,他当之无愧! 孤城哥是如此的强大,墨千珑感怀之余,也是更加期待跟他比一场了。 即便是女孩子,她也有着不输给男生的傲气。更何况,她还是实力很强大的女孩子,甚至还有大多数男生都敌不过她。 两人向同伴们走了过来,大家都知道幽澈不需要安慰,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一次,下次还能赢回来。 荆云羡主动迎上去,称赞墨孤城。他此时的喜悦都是发自内心的——是啊,他再强,也是我墨弟。凭空多了一个这么强大的弟弟,能不开心吗! 尘十羽则是开始思考,若是自己和墨孤城比一场的话,结果又会如何。 一边应付着荆云羡,墨孤城的视线下意识望向了墨千珑。之前自己拒战,好像惹她不开心了,他希望借着这场战斗,能让自己在她面前多挽回一点形象。 结果……墨千珑没看他,反倒去关心幽澈了。墨孤城的脸色僵了一下。珑儿她……还在生气? 其实墨千珑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纯粹关怀幽澈。她一直是最心细的,考虑的也总比别人多一些,所以当其他人都簇拥着胜者时,只有她更优先考虑到了败者的心情。 幽澈感谢珑儿的关心。他觉得见识一下异位面强者的手段也有好处,他们的战斗方式,和七界本位面的强者,有相似,也有不同。但正因前所未见,才更是值得自己仔细思考,借鉴,以补不足。 现在,尘十羽和荆云羡都做好准备要去比赛了,墨千珑还陪着幽澈,黛儿跑到有些被冷落的墨孤城身边,悄悄提醒他:“墨哥,你待会要记得点冰淇淋吃哦,我还特意说了要大份的,你可不能忘了我的份!” 墨孤城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刚刚看过他那么震撼的一战,他还以为可以让两个女生好好崇拜一下呢。结果黛儿想到的……仍然只是坑他冰淇淋么? 不过,或许这也是她们两个的特殊之处吧。自己实力尚未恢复,形同凡人之时,她们并未嫌弃自己,现在自己实力恢复,强横耀眼,她们也没有来巴结自己。 她们一直是用心在交朋友,因此不论朋友贫富贵贱,她们对待朋友的态度,都是始终如一。 至于这冰淇淋……唉,如果待会对战完毕,珑儿还在生气的话,恐怕他还真是不得不买冰淇淋哄哄她了。 第1518章 雷光王者 第二场,尘十羽对战荆云羡。 两个都是近战型的剑客,尘十羽为火系,荆云羡为土系。 荆云羡身形微侧,掌心处能量涌动,一柄长剑迅速凝聚成形。剑身颇有种古老的感觉,却不显破旧,本体自带的气势森严,甚是咄咄逼人,剑刃连同剑柄皆为深褐色。 尘十羽召唤出的,是一把一眼看去就相当漂亮的银色长剑。剑刃宛如一汪秋水,剑柄却呈墨色,且内蕴奇特龙纹,剑尾悬白眼黑鱼红流苏剑穗。 这一把剑,并不是之前的焚雷剑,他换武器了?墨孤城不由多看了两眼。 注意到墨孤城的视线,幽澈主动向他解释。尘十羽是双剑流剑客,使的自是两柄剑。之前那柄是焚雷,这次招呼出来的,则是“龙墨”。 单是剑尾上的装饰品,也是各有含义。黑眼白鱼蓝流苏剑袍,代表太极的阳,白眼黑鱼红流苏剑穗,代表太极的阴。 焚雷剑,胜在威力刚猛,至刚至强,一击犹如惊天怒雷。而龙墨剑,胜在灵活性较高,携带甚是轻便,其威力同样不容小视,便如沉睡在深海之底的蛟龙,千年梦醒时的一次吐息。 黛儿继续接着幽澈的话讲下去:“云羡呢,是单剑流剑客,他的武器,就是这一柄名为‘古武’的剑。这把剑,以古朴厚重闻名,讲究‘一力破万法’,一剑挥出,有移平山岳之力。” 荆云羡听到他们的对话,却未做回应,只是用略带戏谑的目光打量了尘十羽几眼,笑道:“怎么着,阿羽,故意拿这把千珑送你的龙墨剑跟我打,是成心要跟我抢最佳男友封号了?” 墨孤城突然感到如鲠在喉。这龙墨剑……是珑儿送给尘十羽的? 当他下意识转目望去时,墨千珑也刚好与他视线相接。让他心中一松的是,她很快就回了他一个微笑,同时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孤城哥,抱歉现在才来跟你说,恭喜你胜出了!看来孤城哥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 珑儿没生气?她还专程来给自己发贺电?墨孤城暗喜,就想趁机说起自己也要武器,谁知珑儿紧接着的下一句就是…… “下一场,可能就会轮到我们了哦。我期待和你的较量!” 墨孤城瞬间石化中—— 这么说也没错,等尘十羽胜了这一场,他们两个胜者,再加上第一回合轮空的珑儿,就要再抽签决定下一场的对手。他和尘十羽,都将会有50%的概率遇到珑儿…… 麻烦大了啊,到时候自己再拒战,岂不是又要把她惹生气了? 现在,轮到双花双墨和狗狗们观战了。幽澈靠着黛儿坐,狗狗们不乐意了。墨千珑就把位置挪开,远离墨孤城,和狗狗们一起坐。 狗狗们开心了,墨孤城不开心了。所以她这是……已经生气了? 其实墨千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和狗狗们一起——其他人的举动,并不会每一次都和你息息相关,很多时候,人们往往是“关心则乱”。 现在,冰面上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在尘十羽的火魔法加持下,龙墨剑上火光大放,一簇夺目的红色火焰,沿着剑刃横向蔓延。但见他手腕轻动,一剑横扫,灼热的火势带着锋锐剑势,如烈山般轰然向荆云羡撞去。 荆云羡不慌不忙,猛一抬剑,一道六尺剑气,自古武剑之上掠出,向前横斩,大有追风而来之势。 剑气凌厉,切开呼啸的火焰,如锋如刃,疾速向尘十羽斩来。 尘十羽手执龙墨剑,剑尖下刺入地,红色火焰从剑刃之处闪现出来,形成一面火红色盾牌,将荆云羡的剑气完美抵御在外。 ——炎盾。 这第一招,双方都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墨孤城也看得出来,两人的实力绝对不会只有这种程度。 “还不错嘛,阿羽?”荆云羡随口称赞一句,眼中战意更盛,“那就看看我的下一招,你还是不是那么容易接!” 话音一落,他猛然挥剑,起落间大开大合,一连串锋锐无匹的剑气,如化点繁星般交织成形,在空间中切开片片裂纹。厚重的古武剑,在他手中使来就如小孩子的玩具一般。初看确是气势惊人,但令人不解的是,他出招如此漫无章法,真正能够形成有效攻击的又有几处?岂不是在白白浪费力气? 尘十羽似乎也有相同的疑惑,不过他知道,荆云羡在生活中或许爱玩爱闹,但他绝不是一个会拿战斗当儿戏的人。使出这样古怪的招式,或许同是有他的用意。 果然,那些最初看来是四面散射的风刃,在空中相应发生了一连串的大碰撞。而这些彼此撞击的风刃,在随机发生过相融、相斥后,也都是以一种更加刁钻的角度,向尘十羽裹袭而至! 让成形的招式再度发生反应,产生新的杀招,这出人意料的一招,果真有些像荆云羡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 尘十羽眼中也闪过了几分凝重,手中龙墨剑高举,周身的空气波动,发生了些许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似是正在缓慢扭曲。 下一瞬,三栋火柱骤然破土而出,笔直地冲击上数丈天空,柱内更是闪耀出刺眼火光。 ——火柱三立。 无论风刃是从任何一个角度袭到,总会被那火柱之内缭绕的魔力,强行撕扯而来,并转瞬间被火柱吞噬,化为乌有。 在火柱掩映下,尘十羽脚下步伐旋起,整个人快速转动起来。旋转的速度之快,人影不见,唯见火光冲天,一只浴火凤凰随之现身,自下而上展翅翱翔。 ——火凤旋。 那凤凰周身,焰黄色的明光耀眼夺目,刺得荆云羡都不得不暂避锋芒。一个晃神,尘十羽的身影竟不见了! ——炎似芒。 去了哪里?一察觉不妙,荆云羡半眯着眼睛,急忙找寻尘十羽所在的位置。 “你输了。”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随着尘十羽低沉之声的飘然落下,执剑回头的荆云羡,却是被收剑而立的他鞭腿横扫,甚至来不及以剑作防,便已连人带剑地跌倒在地。 尘十羽的实力,的确是明显胜于荆云羡,这一战胜得毫无疑问。黛儿点了点头,便要上前宣布结果。 “等等……我没输!”荆云羡忽然嚷了起来,“我还能打!我还要继续打!” 和自知不敌,立时收招认输的幽澈不同,荆云羡却是倔脾气。只要自己还没有彻底被打趴下,他就不会认输! 看着那很快就调整呼吸,并持剑朝自己冲来的荆云羡……尘十羽忽然感到,这次抽签抽中他,可能是自己运气不好吧。 以前在荆家,他们也经常会切磋。荆云羡每次都是输了之后,耍赖不认,非缠着他打个没完没了。跟他打上一架,基本上大半天的工夫就没了。 在尘十羽暗自苦恼时,场外的观众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太强了!太震撼了!看得想哭!” “你们认出来没有?那位银发帅哥,好像是雷光王者尘十羽啊!” “真的是雷光王者!他的对手,还是荆家大少爷荆云羡!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他们!” 和墨孤城在灵界大陆是大名鼎鼎一样,在七界位面,尘十羽等人也都是名头响亮。因此他的身份一经曝光,立时就吸引来了更多的围观游客。网络上也早已喧哗起来,甚至还有战斗狂人打听滑雪场的地址,现在就要赶过来与雷光王者一战。 “还有之前上场的,好像是‘血修罗’幽澈!不过另一个不知名的帅哥又是谁?” “我觉得他的实力好像跟雷光王者不分高下!应该不是无名之辈啊,倾世城排行榜上有这个人吗?” 强者总是令人感兴趣的,强大的帅哥,就更是受欢迎了。不止一个人都在关注着墨孤城,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认得出他是谁。 “如果是本位面的人,又这么厉害,不可能完全没人听说过啊!看来是异位面来者了?” “不知道他来自哪个位面?那个位面的人,是不是也都像他那么强?” “我决定了!等我打败了雷光王者,就要去他的位面以武会友!”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又被一群战斗狂盯上的尘十羽……仍在和荆云羡进行着白热化的决战。 荆云羡越战越狂,如此痛快的战斗,让他浑身的血脉都沸腾起来。再加上,这场较量不同以往,观众当中,不但有着异位面来客,有两个美丽的女孩子,还有一群拍摄视频的游客!到时候,自己的“英姿”,可是全都要被发上网的啊! ——所以,就算最后他还是胜不过阿羽,他也一定要在有限的战斗中,发挥出最强大的实力。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仅仅是空有名头的荆家大少爷,更是一位可堪与雷光王者并驾齐驱的强大魔法师! 这时的他,已然从单手握剑变成了双手握剑,整个人在原地旋转起来,手中的剑亦随之舞动,肉眼可见的暗色气流,更是为之席卷,来势汹汹,竟有几分吞噬山河的魄力。 ——气卷山云。 尘十羽将龙墨剑暂插于地,脚尖点地,身形一动,跃上半空,同时双手在胸前虚握成爪,掌心遥遥相对。接着,十指尖焰红火线缭绕而出,于其胸前交织成一团焰红色的火球,火光耀目,犹如小型太阳般。 ——耀阳。 荆云羡的攻击将近,尘十羽身躯落下的同刻,掌心向斜下前方一推,火球以陨石撞大地之势狠狠攻去。 “轰——” 荆云羡身形狼狈跌退,经先前一战,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冰面,此时又添了狼藉。 尘十羽乘胜追击,高举龙墨剑,剑刃处炎光缭绕,剑尖刺天。一瞬之间,天幕黑了下来,高空的云块翻滚不止,雷声亦是轰隆作响,边际更有火红电光不断闪动。 ——九天玄雷,以剑为引! 而后,尘十羽右手执剑平举,左臂向侧而展开,整个人化成为一道电光,带领着无与伦比的雷霆之势,以闪电般的姿态,转刹时来到荆云羡的面前。 ——雷霆连杀! …… 果然是无敌的雷光王者。 当他的身形缭绕在电光中,携万钧神雷而降时,就像是一位手持权杖的雷霆帝王。 战斗至此,荆云羡已经彻彻底底的败了。 而尘十羽那无敌的身姿,也将会伴随着这场战斗,更加深刻的烙印在所有围观者心中。 当其他人都上前恭喜尘十羽时,墨孤城沉思片刻,也缓缓起身。 以他的眼力,已经是可以实现“管中窥豹”了。通过旁人所展现出的片面实力,便能初步的估测全貌。如今他可以肯定,尘十羽就算是在灵界大陆,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少年高手。 他有着并不逊于颜霂霖和凤薄凉的实力。若是自己和他交手……他还是相信,赢的人会是自己,这来源于他无敌至今的强大自信。但恐怕这一战,也绝不会再如面对幽澈时一般轻松了。 黛儿看看尘十羽,又看看墨孤城。她现在也了解到,墨孤城的战斗风格一向都是这么强势,他且不去说,但尘十羽却是没有必要放最后那种大招的。毕竟这只是普通切磋,又不是生死相斗,平时的尘十羽,也不是那种好胜心特别强烈的人。 他会这样一反常态,或许也是因为,今天墨孤城在这里吧。他放过了大招,吸引了千珑的视线,所以十羽也要放个类似的大招,再吸引回来……噗,黛儿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不管他们再怎么强大,在千珑面前,都还是两个小孩子啊。 第一回合已经全部结束,接下来的第二轮,堪称重头戏。 墨孤城,尘十羽,墨千珑,这三个人任何一个都是无与伦比的强大,不管这次的抽签,是抽到哪两人当先对战都绝对是一场远胜首轮的重量级战斗! 观众们都在期待着,墨千珑也在期待着。墨孤城和尘十羽对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他们已经各胜了一场,于对方的实力,也有了初步的判断。要分出胜负并不急在这一时。反倒是如果继续抽签,倒是有极大概率遇到珑儿…… 因为两个人都怕自己抽到珑儿,在这一眼中便已达成了共识。接着他们很有默契的向黛儿表示,到此为止。 小珑儿不是你的好友了哼,哄不回来的那种! 第1519章 清水琉璃塔 按照目前比赛的结果,墨孤城赢了幽澈,也就代表他的实力应该在这个“尘十羽>珑儿≥幽澈>>>>荆云羡”实力排名的幽澈之前,就算将他放到七界的少年高手榜单上,也肯定是前几名的。 荆云羡就不用比了,连比自己厉害的幽澈都输了,他自然也不会赢。当然黛儿也不用算进去,她本就不是战斗型的。而尘十羽、墨千珑、墨孤城三人的实力排名,则需要打过之后才能确定,偏偏他们又不肯比了。 当下,尘十羽已经收起了武器,荆云羡却还没收,提着古武剑就走到了黛儿面前。 “阿黛,麻烦你帮我治疗下,待会我还要去跟千珑比赛!” 此前一战,尽管尘十羽并未使出全力,但刀剑无眼,尤其是成形的魔法技能,噼里啪啦一通狂轰滥炸,就连魔法师本人也无法控制,因此荆云羡还是受了点伤。再加上他死活不肯认输,这个苦头吃得也就更多了。 不过,好在都是小伤。主要也就是手臂上的火焰灼伤,再加上肩头的雷电锉伤,为了这一日的最佳男友封号,荆云羡也真是拼命了。 黛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左手轻轻摊开,只见在她掌心之上,青白色的光芒交织闪烁,一座小型的光塔便现形出来。 光塔共有六层,层层闪耀着清澈如流水的青白色光泽,由塔内向塔外折射出宛若琉璃似的夺目光芒。一束青白色的水流自塔内凝练而出,由此环绕着塔身缓缓旋转。 此塔,名为“清水琉璃塔”,是一件相当便利的医疗类法宝。 下刻,黛儿右手在清水琉璃塔上方处一划,这束青白色的水流,便如同一支弓箭般,笔直地射向荆云羡受伤的部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荆云羡手臂及肩头的伤口,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愈合,转瞬之间,身上已是再无伤痕。 其他人都见惯了黛儿的医疗魔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墨孤城还是初次见识,不由暗自感慨,这七界的医术看上去也高级得多。 同时,他也能判断出来,黛儿应是水系魔法师。 在灵界大陆,每个人也有自身对应的灵根,即五灵属性。修炼与本源灵根相合的技能,将会事半功倍;而与本源灵根相克的技能,修炼时便会处处是门槛,进展缓慢,甚至无法修炼。 这是因为,施放灵技主要还是通过勾动天地间的五灵粒子,而修灵者自身,很难感应到与自身灵根相克的属性粒子。既然感应不到,自然也就不方便调用了。 当然也有较为罕见的“天灵根”和“地灵根”,不受属性限制,任何灵技都可以修炼。理论上来说,拥有天灵根的人,更有成为至强者的潜力。但实际情况,却是较为两极分化。天灵根修灵者,要么就是绝顶的天才,要么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废材。 五灵粒子都可以自由调动,照说是有了更多的选择,但选择太多,反而容易令人迷茫。每一条路都想走,而受天资所限,每一条路都走不好。 至于那些能够博学善用,对五种属性都能运用自如的天才人物,就当真是上天的宠儿了。他们每一个,也都成为了在一方领域内,颇有建树的强大修灵者。 当年玄天派的叶朔,就是这种罕见的天灵根。而墨孤城本人,也是身具天灵根。 在灵界大陆,多的是些贪心有余,学杂不精之人。但在七界,对属性和魔法搭配似乎更加讲究。是什么属性,就重点修这一系的魔法,到最后即使不能成为大成就者,至少也还有着一技之长。 “阿黛就是厉害!好了千珑,到我们了!”疗伤完毕后,荆云羡将古武剑倒背在身后,身子嘚瑟的晃来晃去,嘴里还念叨着:“最佳男友,最佳男友”。 对他这种毫无自知之明的拼劲,尘十羽和墨孤城表示无语,墨千珑哭笑不得。 幽澈看在眼中,也是摇头淡笑了一下,却痛得脸色一变。黛儿注意到他的表情,连忙拉过他想藏到身后的右手,这才发现,他的掌心裂开了一道数寸长的口子,应该是之前接下墨孤城大招的时候就受了伤,但一直都没说。 比起一点小伤就大呼小叫的荆云羡,不爱喊痛的幽澈,反而是被大家忽视了这么久。黛儿心疼的拉着他的手,同样也用清水琉璃塔为他治疗了一番,还有些埋怨的道: “受伤了就要第一时间说出来啊,不然伤口恶化了怎么办?大家都会很担心你的。” 幽澈一直是静静的凝视着她。比起自己手上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伤,他更不想看到的,是眼前这张美丽的面庞染上愁容。 治愈了幽澈后,黛儿也没收回清水琉璃塔。她总感觉,接下来云羡可能还要再进行一次治疗…… 墨千珑和荆云羡走到了场地正中。两个都是近战型的,本应会有一场龙争虎斗。可惜现在除了跃跃欲试的荆云羡本人,似乎没有任何人对他的取胜抱希望…… 不过,为了尊重对手,墨千珑仍是第一时间召唤出了她的武器,冰凌龙枪。 长枪由一条冰龙盘旋于表,通体呈冰蓝色,散发出如透明水晶般的夺目光泽。它完全由千年玄冰所炼制而成,没有丝毫杂质。 这q头就是那冰龙首的模样,精致却不失霸气;冰龙长舌则是为q尖,笔直、尖锐、锋利;q杆龙身,铭着古老龙纹;其q尾即为冰龙之尾,一条纤细曲长的冰蓝色锁链缠绕在尾端上。 荆云羡知道墨千珑实力强大,因此也顾不得“女士优先”的原则了,当先施展魔法,一道接一道土浪从地底蹿起,尖端形如圆锥,一路高速旋转着,如横铺的多米诺骨牌般,相继朝墨千珑击到。 ——土龙锥。 面对荆云羡的攻击,墨千珑只是将长q一扫,一道森寒气浪,如同游曳而出的冰龙般,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土锥尽数击垮。未尽的寒冰之息,在空中飘散开点点晶莹,倒似成了货真价实的“雪花”。 荆云羡急速暴退,和冰系魔法师对战就是这一点不好,他们不畏严寒,使出的招式自带制冷效果,而和他们战斗的对手,不但要应付他们的技能本身,还得承受因温度下降,所带来的其他负面影响。 好不容易立稳身形,荆云羡也决定放出大招,他将手中古武剑重重插入地面,一时间,整个对战区域,都如地震般剧烈震动起来。墨千珑神色清冷如昔,长q驻地,坦然以应。 忽地,墨千珑脚下的方寸地面加剧震动起来,一道强横能量破土而出,在半空中直掀起一道数丈高大的土浪螺旋,墨千珑的身形,也短暂的被土浪淹没。 围观游客中有人担心墨千珑,尘十羽等人却都是一脸坦然。他们知道,这种攻击对珑儿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 果然,旋转的土浪螺旋很快就向四面炸开,墨千珑傲立半空,身周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冰蓝色防护罩,那是由冰凌龙q所撑起的防御。幽幽的蓝光,透出一种别样的美丽。 压迫在她四周的土浪,不但完全无法越过防线,更是在稍与护盾相处后,就被那层绝对低温,冷冻成了一层又一层的碎小冰晶。 冰晶不断朝外层扩散,短短数息,竟是将墨千珑身周那片炸裂开的土浪,冻结成了一堵别具形态的冰晶雕塑,华美中又带有惊人的震撼。 当这璀璨的冰雕,化为冰尘四散时,墨千珑再次出手,长q扫动,自q尖暴射出一道寒冰长索,半途中竟是还会拐弯,如灵蛇般曲线缠上荆云羡脚腕,将他扯倒在地。那冰索内仍散发出冰冷的寒气,渗入他的足骨内。 “云羡,你输了。”墨千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薄唇轻动,气势凌人,宛如天生的冰雪女王。 见过了荆云羡和尘十羽的一战,她深知他不肯服输的韧性,本想说就算他输了,这最佳男友称号还是会信守承诺封给他。但荆云羡还是老样子,从他嘴里绝不会说出“输”这个字,只要还没被彻底打趴,他就会无数次的重新站起来。 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墨千珑轻叹了口气,收起武器,也就在这一瞬之息,她的身形化为一道冰蓝色倩影,径直冲了出去。 墨千珑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的功夫,已经来到了荆云羡前方。 她抬起手臂,提起手来,挥出挙头,果断而又利落地发动了攻击。 荆云羡感应到这一拳中蕴含的力量,不敢硬接,连忙在身周架起土盾防御。 然而,那厚重的土盾,在墨千珑这一拳之下,竟是犹如纸糊的一般。“砰”的一声,土盾已是炸裂成了漫天土屑。而这强势的一拳,已经正正轰上了荆云羡面门! 仅仅只是简单且又毫无花哨的一拳,竟然直接把他打飞出了冰面,让他整个人彻底与远处的墙壁融为一体,牢牢地嵌在其中! 见到这样的一幕,在场所有人集体目瞪口呆。 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强大力量? 对,没错,就是纯粹的力量。那一拳,她不带丝毫的魔力,也便是说,她连自己的魔法都没有使用过,单凭这一拳,就彻彻底底的击败了荆云羡! 她击败对手的方式,简单而且粗暴。但是,在全场所有人看来,她的攻击配合着她身上那如莲似的气质,却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什么叫作暴力美学? 方才那样的一幕,便是了! …… 这一战,结束得很干脆。 应该说,荆云羡败得很干脆。 当他整个人都被嵌在墙壁里,哼哼唧唧的没法把自己拔出来的时候,他怎么也没办法再说出“我没输”三个字了。 识到珑儿的实力强大,仍然坐在黛儿身旁的幽澈,转头问坐到另一边的尘十羽和墨孤城:“真的不考虑和她比一场?你们的最佳男朋友封号要归云羡了?” 坐在黛儿另一旁的狗狗们,也转过头冲那拒战的两人叫了几声,似乎在笑话他们连跟一个女孩子战斗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千珑的战斗模式还真是像极了冰皇珑羽,一往无前,真不愧是女将军。”见两人不答,幽澈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的武器,就只有死神追魂链一种,千珑不一样,她是铭纹师,武器很多,也有好几种远战类型的,偏生跟那位冰皇一样,都喜欢使近战武器。” 看到这样强横的珑儿,黛儿没什么特别反应,一副“我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表情,然后适时的上去帮忙治疗。 这次治好后,知道应该不会再有伤员了,黛儿召回清水琉璃塔,荆云羡也收回了自己的武器。 幽澈没有过去,看荆云羡的眼神就是“可怜的孩子”。 尘十羽表示,果然是既定的结局。 墨千珑也过来了,先关心了一下荆云羡。虽然有黛儿的治疗,他多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毕竟是自己先把他打伤的,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不过很快她就确定了,荆云羡的确没事。因为他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我是最佳男友了吧?” 墨千珑还没有回答,墨孤城已经走了过来。 “珑儿,你果然很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夸奖一个女孩子,“你会是一个值得我尊重的对手。” 墨千珑略做思索,展颜一笑:“孤城哥这么说,我倒是更想跟你较量一下了!正好现在还有机会,我们抓紧来一场吧?” 墨孤城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多话…… 其实他本来是想着,说这话承认了珑儿的实力和自己旗鼓相当,那她应该就不会再说要比赛了。结果弄巧成拙,让她更想分出个高下了? “孤城哥,说真的,就比一次?”墨千珑双眼清清亮的望着他。 “……我刚才感应错了,灵力好像还没有完全转化。”来自墨孤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众人内心:“骗鬼啊!你实力没恢复,之前跟幽澈打成那样是假的?” 第1520章 三招之约 小珑儿不开心了,孤城哥这是把我当傻子哄呢。 “……我马上把你拉黑,以后漂流瓶联系。”她赌气说着,拿出玉简就要操作。 墨孤城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仍是下意识的抢过了玉简。 “这个……我先保管。”他给自己这失礼的举动找了个借口。 墨千珑气哼哼的别过头:“好啊,那给你吧,反正以后我也用不着了!我要联系凉城哥和墨叔叔的话,直接用小黎的玉简就好!” 墨孤城闹了个手忙脚乱,连忙又把玉简还给她,结果半途却被荆云羡截胡。 “我帮你保管怎么样?”荆云羡专业搞事,“以后就别联系他了。” “诶,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在双墨各有各的纠结,独乐呵了个荆云羡时,还是黛儿主动走出来解围,“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十招的比拼怎么样?千珑出招,墨哥来接,十招内,如果千珑的攻击墨哥接不下,他就算输,这不就得了?墨哥你也就不算是主动攻击人家女孩子啦!” 这……果然是当局者迷么?墨孤城一时间竟有点惭愧。这个方案,听上去还真有点可行性,自己怎么就一直都没想到? 不过,十招会不会有一点多?到时候围观群众对他们的实力,也就该有一个初步的评判了……毕竟他最不希望的事情,就是跟珑儿分出胜负,谁赢谁输都是个麻烦啊。 见墨孤城仍在犹豫,黛儿又提议:“五招?三招?” 这三招之约,墨孤城终于应了下来。姑且算是个权宜之计吧。 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切磋,那玉简也该还给珑儿了吧?结果荆云羡见他一眼扫来,却忙捧着玉简后退了几步。 “你们放大招那么危险,玉简万一有个磕着碰着就不好了,是吧,所以还是我先替千珑保管!” 他是想着,阿羽既然认识容弟他们,保不齐千珑也认识。有了她的玉简,要不联系下他们视频?那自己就又可以给他们开一场震撼直播了!让他们好好的崇拜自己一下! ——远方的凉霄世安:“你只是个开直播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崇拜也是崇拜对战的那两位啊!” 见墨千珑似乎也持默许态度,墨孤城沉默了一下,又朝着荆云羡一眼瞪过去。 ——你敢乱动她的玉简,后果自负。 当这备受关注的两人走到冰面正中,场外的观众群顿时也格外激动起来。 “是那位不知名的帅哥!他要和千珑小姐较量了吗?” 前一场比试中,众人已经认出,和荆家大少爷对战的那一位,就是墨家莲华城大小姐墨千珑。这位同时兼具美貌、实力与地位的冰美人,自然也拥有着大量的“粉丝”。刚才那一战,是让人们更加直观的见识到了千珑小姐的实力,虽然……荆家大少爷输得实在有点惨。 “好希望千珑小姐继续赢下去啊!但我也不想让那位不知名的帅哥输……啊,我可真是一个贪心的女人!” “千珑小姐,和不知名的帅哥,两个人一起加油吧!” 墨千珑并没有理会场外的议论。到了属于她的战场,她就自然会以一个战士的身份来面对,无关儿女私情。此时,她绝美的面容似乎覆盖上了一层寒冰,眼神中柔软不再,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郑重和战意。 手腕一展,一条华光闪烁的长链迅速凝聚成形。链身由诸多节中间冰蓝、边角雪白,铭刻着简易龙纹的三棱角形组合构成。宛若是由冰雪凝结,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寒气。 这,是墨千珑继冰凌龙枪后的另一件武器,名为“冰链”。 墨孤城此时也不由感慨,看过那么多武器,还是珑儿的武器最好看。但,杀伤力也绝对不容小觑。果然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 墨千珑神情冷肃,翻手扬链,“啪”的一声,冰链重重抽中地面。那本就在前几场大战中,变得翻卷开裂的地面,在她这一抽之下,有块数尺长宽的地皮骤然直立而起,受冰链寒气侵染,整块地皮刹那间就结上了一层坚冰,便如是一堵方方正正的冰墙。 墨千珑手中冰链再一抽,那冰墙离地飞起,就像是一颗出膛的重磅炮弹,朝墨孤城悍然击来。 第一招! 第一招就是这么毫不留情啊……不愧是珑儿。墨孤城眉峰微沉,眼中却并没有多少戒备。这样的招式,他应付起来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迎接着扑面的寒风,墨孤城傲然抬手,单掌平推,一层无形气罩辐散而开,便是将那沉重的冰墙封锁在外,寸进不得。 而后,随着他灵力稍加催动,“砰”的一声炸响,冰墙爆裂成了漫天的碎小冰屑,四散湮消。 墨千珑眼中并无意外之色。这一招看似强悍,其实还远不是她的真正实力。下一招孤城哥如果还是这么托大,可是要吃苦头的…… 目中冷光一闪,墨千珑再次挥动冰链,数根白蓝冰锥破土而出,如林立起,携带着足以将万物冻结的寒意,齐刷刷的向墨孤城袭去。 第二招! 墨孤城手臂微抬,自掌缘至臂端,缭绕起一层森白风刃。当下,他仍是单臂迎架,姿势相当潇洒从容,那成排的冰锥,无论如何旋转攒刺,也仍是同那冰墙的结果一样,难以突破他的封锁线。 就在他以为,这第二招同样将被他轻松接下时,那数根冰锥,竟是嗡嗡的原地震动片刻,就朝着当中不断聚拢。同源的魔法之力,令它们有着极强的容纳性,不过瞬息,已是融为一体,化为一道更加沉重的巨大冰锥。穿刺强度也跟着提升数倍,猛然朝他身前又逼近了几寸。 墨孤城姿势未变,只感到压力骤升。这还是第一次,他在战斗中出现了判断失误。不得已再抬起左臂,臂端同样缭绕起一层风刃,双臂交错,同时架在身前,总算是堪堪抵御住了冰锥的进逼。 稳住局势后,墨孤城蓄力已毕,双臂下挥,两道风刃自臂端脱出,呈十字形直贯而出,破碎空间,将那巨大冰锥切成四块,砰砰坠落。 这一招,毕竟还是接住了。但能逼得他半途改出双手,已是足见墨千珑实力之强。围观群众,都是不得不暗赞一声。 最后的一招,也是决胜的一招,墨千珑却并没有急于出手。她正在有节奏的调整呼吸,似在酝酿着最强大的魔力。 到这一步,墨孤城也不再过多考虑“该不该隐藏实力”之类的问题了。墨千珑是一个很强大的对手,他若是再不严肃对待,万一真没接下她的第三招就糗大了。别的不说,像他这样的绝顶高手,就算是被逼得后退一步,在他心里也算是自己的失败啊! 短暂的平静已过,这场决战,也即将迎来它的结局。 墨千珑手中冰链一甩,一层深厚、泛着冰冷寒气的冰白色坚冰凝结而出,以一种快如旋风般的疾速,于短短几次呼吸之间疯狂蔓延,竟是将整片冰面都变成了一片冻土! 要不是她有意压制,这一招,完全是可以冰冻方圆百里的。 不过,范围缩小了,威力却扩大了。整片冰面范围,如今已经陷入了一种反常的绝对低温下,就像是一座现世的冰窟,甚至足以将血液,乃至修灵者体内的灵力一并冷冻。 墨孤城修为精深,倒是没受多少影响。有些还穿着短袖的观战游客,只是在外围受到些微寒气影响,已经抱着双臂,止不住的打起了哆嗦。 这震撼一招,竟然只是正式攻击前的预热。接下来,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丝丝的森白寒气,从整片冰面中自动悬浮而起,不断朝着正中聚拢。短短片刻,无形的寒气,逐渐凝结成了有形的轮廓,那竟是一只通体由寒冰构成,昂首摆尾的庞大冰龙! 墨千珑冰链朝前一挥,而那聚集了全场寒气所化的冰龙,也像是得到指令一般,身形骤然前冲,一鳞一爪,如有实质,朝着墨孤城直扑而去。 第三招! 墨孤城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凝重。 他双臂同时抬起,掌心在空间轻抹,一层金色光阵延展成形,上端隐约可见层层纹路交织,透出古老而玄奥的法则波动。 随着那冰龙扑近身前,它就与那光阵展开了激烈的碰撞。墨孤城不断朝阵法中加固灵力。他能感应到,那冰龙的力量真的很强,并且它每朝光阵撞击一次,就会有种彻骨的森寒之息,顺着光阵盾壁传入他的掌心,再过渡到体内。而他也就不得不分出部分灵力,来化解侵入体内的寒气。 无坚不摧的矛,和坚不可摧的盾,就以这样一种形式,在众人眼前展开了终极拼杀! 到最后,墨孤城连连催力,那光阵之上的纹路大幅延展,已是化作了一个闪烁着金光的球形护罩,将他整个人牢牢的防护在内。任那冰龙左冲右突,仍是无法击破这层防护罩。 而它究竟是由寒气凝结,没有真正的生命,时间一到,再受护盾上的阳刚之气侵蚀,身形终于是渐转透明,直至完全消散,化作了丝丝缕缕的寒气,重新归入冰面。 三招已过。 按照约定,墨孤城接下三招,未显败象,那么在这场切磋中,他就没有输。 至于谁的实力更胜一筹,这还真不好说。这三招,墨孤城接的固然没那么容易,但墨千珑施展出也不轻松,更何况墨孤城是只守不攻,若是由他主动出手,那么成败如何仍未可知。 围观群众皆是遗憾不已,这样的高手对战,竟然只打三招就没了?他们还没看过瘾啊! 墨孤城心中倒是松了口气。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总算如他所愿,没有和珑儿分出个真正的胜负。 荆云羡在旁边都已经看傻了,直到战斗结束,他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这不是还捧着玉简么……说好的给容弟他们直播呢? 三招内不分胜负,墨千珑召回冰链,主动跑上前,伸手拉着墨孤城的衣袖,轻轻摇晃。 “继续嘛,我刚没使出全力,不算。”这时的她,哪里还是那个展开“冰系三连杀”的高手,又成为了一个软萌的小妹妹。 卖萌过一次以后,她也有经验了,这萌萌的攻势,真是比她放的大招还让人难以抵御啊…… 墨孤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大家都累了,去休息吧。” 不说别的,光是这块冰面,在连番激战后,确实已经找不出什么完整的落脚地了。 毕竟不想毁了人家的滑雪场,所以说刚才大家比赛的时候,出手还是有分寸的,并且这又不算殊死搏斗,很多手段都还没有用出来。 出于不想给滑雪场添太多麻烦的心态,墨千珑轻轻的点下了头,算是同意今天到此为止,墨孤城也松了口气。 小珑儿算是哄回来了,“搞事四人组”似乎却不想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荆云羡:“你还要拉黑他么?你的玉简在我手上。” 幽澈:“只拉黑怎么行,直接删了吧。” 尘十羽:“拉黑键和删除键在这里。” 黛儿:“需要我们帮忙拉黑再删么?” 墨孤城:“……你们够了。” 他直接从荆云羡手里抢回玉简,还给珑儿。众人嘻嘻哈哈的又闹了一阵,也就开始商量着待会去哪里吃饭休息了。 而在墨孤城和墨千珑之间,还有过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对话—— 墨孤城:“我已经跟你比试过了。” 墨千珑:“可是刚才都还没有打过瘾!我还想找个地方再跟孤城哥好好切磋一下呢!” 墨孤城:“我不是这个意思。” 墨千珑(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哦,你是说最佳男友的事吗?”之前自己答应过,只要他答应跟自己比试,这个最佳男友的称号就封给他。 “晚了!最佳男友已经封给云羡了!”墨千珑故意气他,“在你跟我比试之前就封给他了。谁让孤城哥这么不干脆,切磋一场还推三阻四的!” 说着,她就加快脚步跟上了队伍,墨孤城表示心好累…… ——因为围观了好几场震撼切磋,游客们也不闹着要赔偿了。他们觉得,难得能近距离看到这样的战斗,那点精神损失费,就当是买门票的钱了吧。 此外,滑雪场出了事故,上了新闻,本来是会影响生意的,结果由于墨孤城等人这一切磋,很多围观的游客都拍了视频发到网上,一传十十传百,反而使这家滑雪场名气骤升,大量网友专程赶来围观,使这里成为了网红滑雪场。 这个结果,大概是切磋的几人都没有想到的。 第1521章 温泉浴场 切磋过后,荆云羡玩得累了,嚷嚷着要去休息。 之前玩得最猛的也是他,现在第一个喊累的也是他。对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少爷,众人也唯有暗暗摇头苦笑。 荆云羡一马当先,带领着大家去了冰雕城外的某处豪华大包间。反正老板承诺过了,他们的后续消费全免,不好好享受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这里仍是在滑雪场之内,外观还是像城一样,不过这回可就不是冰雕建筑了。雅致的装潢,多功能的设施,整个就像是一间上好的度假旅馆,里面还有一个个大小不同的包间。 包间里有一个房间,和两处温泉。房间是共用的,在包间的室内,应有尽有,桌面面板可点菜,墙上屏幕可点歌,甚至还有沙发床可睡。 室内外有门板隔开,室外就是男女分开的露天温泉,男女温泉池仅有一墙之隔。 …… 六人要了一个大包间,荆云羡又拍板决定,大家先去泡温泉!泡得舒舒服服的,再回来享用美食。 说到怎么玩,怎么放松,听荆云羡的准没错,他可是一个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于是,众人都没有异议,男女分成两队,分别前往对应的温泉。 老板想得很周到,更衣室内都是提供了浴服的,有各种不同颜色可供选择。穿着宽松舒适的浴服,泡在温泉池子里,甚或再喝上一杯饮料,那种滋味……光是想一想,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男士浴服共有四件,尘十羽果断第一个选走黑色浴服。 黑色吸热?他倒是不怕热! 幽澈对衣服不挑剔,随便选了一件红色浴服。 剩下的两件中,一蓝一粉,墨孤城还用想?直接选蓝的! ——现在知道尘十羽为什么要抢先选了吧?因为你动作一慢,留给你的就是别人挑剩下的。都被剩下了,哪里还有好货? 现在,荆云羡看着那件最后剩下的浴服,嫌弃至极。 那么粉嫩嫩的,像极了女孩子穿的……这玩意儿怎么会放到男生浴服里? ……打死我也不穿!见其他几个男生都将目光扫来,似乎很期待看他穿上这件粉色浴服,荆云羡炸毛了。 看什么看,不知道浴服也是有尊严的吗?这件浴服,它!一定还在等待着合适它的主人!我只是尊重它的意志! 最后,荆云羡还是找来服务生,让他再多拿几件过来。 果然验证了“挑剩下的没好货”,那备选的几件,也是一件比一件丑。荆云羡愁眉苦脸的挑了半天,才勉强选定一件绿色浴服。 尘十羽表示:“你要再戴顶绿色浴帽就绝了。”荆云羡额角冒青筋,只想一脚踹他下水去。 女士浴服也有四件,和男生那边的“残酷争斗”不同,两个女生挑选的余地还是很充足的。 墨千珑选择了白色浴服,黛儿选择了堇色浴服,两人相视一笑,和和美美的一起下了温泉。 狗狗们也被大家一起带了过来,这会儿就守在两个女孩泡的温泉间门前,可不能让四个男的随意开门进来偷看。 男生温泉那边—— 空拍机已经没有在天上飞了,而是被荆云羡控制着,停留在他们的温泉间门前,总不能去拍他们泡温泉吧? “啊——舒服!”荆云羡先在温泉池子里大幅度的伸了个懒腰,一缓过口气来,就兴冲冲的问墨孤城:“墨弟,灵界大陆都有什么好玩的?” 墨孤城:“……” 七界的人都很爱玩吗?想到一开始的君尘,自夸起来竟然是夸自己好玩?还有珑儿,在船上的时候也问过自己类似的问题。 自己一个埋头修炼的人,实在不知道本位面有什么好玩的,被接二连三的问到这个问题,墨孤城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敷衍的回了一句“不清楚”。总不能像回答珑儿一样,说好玩的是自己吧? 尘十羽对玩倒不怎么好奇,他更想了解,灵界大陆都有哪些强者。于是想了一想,问道: “孤城兄,了解天宫主人么?” 对天宫主人,他还是很有些好感的,毕竟当初是这位前辈关注了自己,还有珑儿和小黎,也算是认证了他们“无毒无公害”。 事实证明:问厨艺,找尘十羽:问娱乐,找荆云羡;问天宫主人……那你问墨孤城就真是问对人了。 提到自己的偶像,墨孤城确实是话多了起来。他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天宫主人的丰功伟绩,以及那任何人无可匹敌的强大……果然,没有真正话少的人,只看你能不能找到他感兴趣的话题。 荆云羡都忍不住调侃:“哇,墨弟,第一次听你话这么多!阿幽,你是不是该学学人家?” 幽澈向他撇了一眼,只是冷冷的答了一个字:“哦。” 荆云羡下意识的抱了抱肩膀,好冷,泡着温泉还能被你冷到,真佩服阿黛,能受得了你这个冷血动物。 为了将尘十羽也发展成大人的粉丝,墨孤城几乎是将自己所了解的都说了出来。尘十羽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也会再问几个问题。这大概是两人相识以来,头一次不为珑儿和实力而争,可以像两个平等的好朋友一般,促膝长谈。 结果,他们聊得太欢脱,把另外两人都给忘了。 荆云羡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了。这不公平啊!为啥妹子在的时候,我只能静静的看你们撒狗粮,现在妹子不在了,我还是这么没有存在感? 幽澈倒是还好,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关键是……荆云羡在那两人面前插不上话,就时不时的来跟自己搭话,这也是令他觉得,不胜其扰。 不过尽管各有些小不爽,两人也还是在认真听着的。男生骨子里的英雄情结,似乎是不分位面的。对于强者,他们就是会本能的产生崇拜和好奇,尤其,还是来自异位面的强者。 难得有这么一个较为和谐的话题,只是说着说着,又产生了冲突。 墨孤城的偶像是江烬空,荆云羡崇拜的却是空临川。本来么,墨孤城要单是吹捧自家偶像也就算了,但他将偶像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好像天宫主人就强到了寰宇共尊,其他人的偶像都是渣渣一样,这荆云羡可就听不下去了。 “墨弟,你也差不多一点好吧。你说了半天,都是在说传言,你不知道传言都是言过其实的吗?哪像我们位面的械圣,他的发明都是实实在在的。要我说,还是械圣比天宫主人更厉害!” 墨孤城脸色登时就是一沉:“那是你没见过大人的实力,否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荆云羡张口就反驳:“那你也没见过械圣的实力啊!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改变看法呢?不说别的,械圣能发明临雪器,你家天宫主人能吗?能吗?” 墨孤城沉默了一下:“……术业有专攻,这没有可比性。”但听到对方说“你家天宫主人”时,他还是暗爽了一下。 看两人当真就要吵了起来,还算理智的尘十羽和幽澈对视一眼,连忙上去劝架。 尘十羽内心:“这叫什么事啊?” 幽澈本来就跟荆云羡关系不算太好。在七界,正邪两道是极端对立的,魔教出身的他,在作为荆家大少爷的荆云羡眼中,妥妥的就是一个“邪魔外道”。要不是有尘十羽这个共同的朋友,荆云羡压根就不稀罕搭理他。 但就算有尘十羽在当中充当调节剂,在日常相处中,荆云羡对幽澈,也还是有种天然的歧视感。幽澈心里都很清楚,只是他不喜多话,也为给尘十羽面子,不会当真掀开了跟他大吵一架就是。 现在荆云羡和旁人观点冲突,幽澈下意识选择帮腔了跟自己同样冷漠的墨孤城,说天宫主人好话。 “墨兄没有贬低过械圣,你也不要贬低天宫主人了。” “况且你说的是械圣的机械才能,墨兄说的是天宫主人的修炼实力,都不是一回事,有什么可争的。” 幽澈这几句话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荆云羡反倒是更不爽了。 “哇,阿羽,他们两个围攻我一个!你可得帮我说话啊!” 尘十羽知道,如果自己也站到墨孤城那边,阿羡会更生气,那就更难哄了……倒不如帮帮他,二对二,把战场打平,孤城兄和阿澈也是明事理的人,应该也会适可而止的。 “是啊,天宫主人我们不了解,但至少对于生活在七界的我们而言,是械圣的发明给我们创造了很多便利,他是一位值得被尊敬的前辈。当然,我想对于生活在灵界大陆的孤城兄而言,天宫主人的地位也是一样的。这就像大家最优先孝敬的,始终是自己的父母,并没有谁对谁错之分。” 他是有意息事宁人,谁知墨孤城脸色是好些了,幽澈却忽然硬邦邦的来了一句:“既然不了解,你凭什么说天宫主人就不值得尊敬?” 尘十羽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天宫主人不值得尊敬了?我是说我们七界的人更尊敬械圣很正常,难道本位面的强者我们不尊敬,倒要先去尊敬其他位面的强者?” 幽澈:“那对墨兄来说不也是一样么?他更尊敬天宫主人有什么错?”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原本是来劝架的尘十羽和幽澈二人,帮着帮着因为观点对立,自己也吵了起来。 这个时候,墨孤城和荆云羡倒是不吵架了,反过来开始劝另外两个人不要吵。 墨孤城:“都少说两句。” 荆云羡:“就是,都多大人了,还吵成这样丢不丢人啊!” 尘十羽要吐血:“你们有毒!” 也不知道是从谁先开始的,一场令人哭笑不得的吵架,就发展成了更加令人哭笑不得的打水仗。四个男生在温泉里互相泼水,玩得不亦乐乎,也就把之前的不愉快都忘了,还真是几个幼稚的男人哦…… 女生温泉这边—— 气氛截然不同,墨千珑与黛儿一片和和美美。 江晓黎给墨千珑打电话联系了。这也是一个幼稚的大孩子,墨千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在那边就先嚷嚷开了: “千珑丫头,我和老季他们都回来了,现在嫣然都准备去做饭,阿尘还去帮忙了,你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跟十羽那小子私奔了吧?” 墨千珑开的是扩音,黛儿听在耳中,暗暗好笑,主动凑到她的语音通讯器旁,插话道:“不是哦,千珑是在跟我‘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呢……” 江晓黎憋着笑:“黛丫头你很皮哦!不过千珑丫头和你在一起,我就安心得多了。”成天都要担心千珑丫头被臭男生拐走的她,容易么?容易么? 墨千珑感激的看了黛儿一眼,又告诉江晓黎,自己还要晚些才能回来,让他们就不用等自己吃饭了。顺便还告诉她,墨家美食城的便当就放在小厨房那里,她可以拿来吃。 江晓黎一开始还奇怪,怎么墨家美食城的便当会跑到这里?后来一想到千面妖王,可能是她在灵界大陆浪完回来了?还特意送过来,挺有良心的嘛! 她并不知道,其实墨孤城来了什么的…… 墨千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墨孤城被千颜带来做客的事情,早就饿坏了的江晓黎,就匆匆撂下一句:“两位丫头拜拜了!” 黛儿只来得及说出一句“阿黎再见”,江晓黎就已经挂断了电话,自己先去找到便当吃了起来。 墨千珑实在是无奈,和黛儿相互对视一眼,小黎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 …… 等一行人出了温泉间,墨孤城一踏出门,就看到了架着语音通讯器的空拍机。 语音通讯器他是见过了,只是这空拍机是什么? 荆云羡主动给他解释了空拍机的事,也告诉了尘十羽和幽澈,其实自己一路都在用空拍机拍摄他们,到时就能截下照片来了,可都是珍贵的记忆呢。 灵界大陆没七界科技发展好,这墨孤城承认,只是…… “你没拍到什么不该拍的吧?”朝女生温泉那边瞟去一眼,他有些不信任的询问道。 第1522章 冷冷的狗粮胡乱的拍 听墨孤城这么一问,尘十羽也警惕的看向荆云羡,表示:“要是敢偷拍人家女孩子泡温泉你就死定了!” 幽澈甚至二话不说举起了拳头。 荆云羡呸了两下,不服气道:“最想看人姑娘家泡温泉的明明是你们仨吧?” 现在隔壁温泉间里的,可是你们分别钟意的两个姑娘,要说想偷看,你们绝对比我更有动机!没错,就是这样! 看荆云羡那一脸欠揍兮兮的表情,尘十羽和墨孤城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同时抬手,一起将他的头按了下去,幽澈还用一个拳头暴击他的脑袋。 “我好无辜啊!”温泉间里回荡着荆云羡的惨叫声,“我发誓刚刚这玩意真的没跑隔壁偷拍!不然这些狗狗早就叫了不是吗?” 墨千珑和黛儿终于泡完出来,狗狗们开心地围着她摇尾巴。 女孩子一般泡温泉时间都比男生久,刚换好衣服出来的墨千珑,白皙的俏脸上还有几分嫣红,长发滑落同样白里透红的双肩,从头到脚,都有着无限y人的风情。 幽澈先上前护住黛儿,只能自己看。 荆云羡只知道,两个女孩子好像出来了,但自己低着头又看不到……趁身边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千珑吸引,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脖子,想抬头偷看。 尘十羽和墨孤城却是反应极快,一察觉到他在动弹,同时手上加力,又将他按了下去,那么美的珑儿就不给他看。 荆云羡委屈巴巴:“千珑,他们两兄弟联合起来欺负老实人!” 墨孤城和尘十羽异口同声:“你也算?” 幽澈暗暗好笑,这两人刚进滑雪场的时候,还为了千珑斗得水深火热的,现在倒是越来越有兄弟范儿了。是不是该感谢荆云羡的存在,让他们能够顺利的“化敌为友”呢? 墨千珑有些疑惑,自己都出来半天了,也只看到阿澈过来迎接黛儿,其他几个男生也不搭理自己,还在那边……说起来,他们这是在干嘛? 她微微歪头,想看清楚荆云羡的状态。这个无意识的动作,令她还沾染着些微水珠的长发如瀑披落,柔顺的青丝掩映下,一对修长y腿若隐若现。 墨孤城和尘十羽都看得惊呆了。一个美丽的女孩,特别是像珑儿这样一向保守的女孩,当她无意中展露出几分轻不着意的x感,就像是月宫里的仙子偶然的一回眸,可堪尘世变迁,可抵岁月蹉跎,那一瞬,便是万年。 如果说柳茉总是在有意的勾引男人,她肆意招摇的身材,所能吸引到的普遍是一群下半s思考的动物,而墨千珑却是“无形撩汉,最为致命”。这个杀伤范围,更强,更广,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而可怜的荆云羡……视线只能是在地板上了。两个醋坛子都不给他看美珑儿。 …… 接下来,狗狗们到了吃饭时间,叫了几声跟他们告别后,墨千珑和黛儿走去开包间的门,让它们出去吃饭。 尘十羽和墨孤城这才放过荆云羡,两个女孩子也关好门回来了。 终于等到狗狗们走了,荆云羡也能起来了,再被按着他都要哭了……对了,甚至还被幽澈打了一下脑门! 嘴馋的他,虽然不饿,却想吃点东西。黛儿也还惦记着墨孤城的冰淇淋。于是他们在包间里做好,开始点菜。 这里的点餐模式相当方便,直接在桌面面板上按键选择就行了,一会儿自然有服务员送过来。墨千珑划动着菜单面板,询问其他人要点什么,她总是这样先人后己。 尘十羽点了鱼饼,他知道珑儿喜爱吃鱼。 墨孤城点了香草味冰淇淋杯,为了两个女孩子,他专门给她们点了大份的。 黛儿可开心了,连夸墨哥大方,够义气,荆云羡在旁边拆台,提醒大家:“别忘了老板答应给我们后续消费全免,所以这份冰淇淋不是他请的,是老板请的。”咂了咂嘴又调侃墨孤城,“人家给你免单,你就往死里点,都快把人家吃穷了。这么爱占便宜,还说自己是大少爷呢?” 墨孤城还没说话,尘十羽和黛儿已经一致扒拉着他的脑袋往外推:“那你别吃啊!就你点得最多!”墨千珑和幽澈在一旁看着他们闹腾,脸上也不禁都浮现出个淡淡的笑容。 还记得,当初凤薄凉拿着冷饮店开张的优惠券,邀请墨孤城一起去跟大家聚聚,那时他理所当然的拒绝了,给出的理由是:“我不吃冰。” 其实,他倒并不是完全不吃冰,只是习惯性的怼凉子。如果凉子找他吃甜点,他也一样会说自己不吃甜。 真要说的话,他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也没什么特别不喜欢吃的,就像墨重山说的那样“什么都吃,好养活”。 闹腾一番后,众人继续点单。幽澈点了玫瑰花饼,知道黛儿爱吃。 黛儿点了铁板面,荆云羡点了香煎牛排——原本他还点了一大堆,黛儿直接做主给他取消了。告诉他,吃多少点多少,不然到时都剩下了,就是浪费食物了。何况“老板给你免单,你也不用像没见过吃的一样吧”。 荆云羡无法反驳,这本来也是他自己说过的话。最后。他只能看着菜单,一样一样的割舍掉自己想吃的菜,只剩下一份香煎牛排。据旁观者描述,当时他护食护得眼睛都红了,脸上写满了:“谁再敢把牛排给我取消了,我就跟谁拼命!” 见众人都点餐完毕后,墨千珑只给自己点了一杯冰橙汁。 点餐都是按照六人份的,如果不够,一会儿还能继续点。 …… 大家好,我是荆云羡,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解释,总之现场情况很复杂。 大家围坐一桌,顺序是这样的,我、墨弟、千珑、阿羽、阿幽、阿黛、我…… 也就是说,墨弟就坐千珑左侧,阿羽坐千珑右边,千珑坐阿黛对面,我坐在阿黛左边,阿幽坐于阿黛右方,我们六个人在包间内吃东西。 好……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场景。 千珑看墨弟不太会切牛排,自己将一盘牛排切成一个个小块后,刚要递给墨弟,却被阿羽截胡了,阿羽直接把自己那盘只切了一刀,令其一分为二的牛排推给墨弟,然后自己拿叉子吃千珑的那份。 阿羽向墨弟表示,“我那份有切啊,看我对你多好,”还将自己的鱼饼递给千珑。 墨弟不乐意了,千珑递了个冰淇淋杯给他,才得以安抚。 阿黛给阿幽递玫瑰花饼吃,他便给她倒冰橙汁喝。 我——在这里干什么?明明早就有女友脱单的人是我?怎么就被他们五个人喂了一嘴的狗粮!我不要吃狗粮! 为了摆脱狗粮,荆云羡狂吃铁板面——咦,怎么越吃越有狗粮味? 【副本:孤城一日游,圆满存档】 【重启主线,颜颜一日游】 第四关——晚餐时间,遇见npc凉子和霄霄,触发隐藏剧情十羽发现点心没了。 回到灵界大陆后,千颜打了一下午的电动,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又变成尘十羽的样子,去给凉霄送礼物。 ——千颜内心os:“终于又放我出来了!说好的是我的一日游呢?怎么戏份全在墨孤城那边?这个疯狂抢镜头的小子,下次别想我再带你去七界!” 容霄和凤薄凉这时已经离开了小弟家,自行去逛街约会了。逛着逛着,就碰到了“尘十羽”。 凤薄凉看到是偶像送来的礼物,开心到不行,欢欢喜喜的接过来,立马开始拆礼物。 里面是一堆衣服饰品,风格多种多样,刚好适合她这位“百变魔女”。 凤薄凉是开心了,容霄却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你不是十羽。” 千颜有些惊讶:“哎呀?阿霄怎么认出我不是阿羽的?” 自己假扮了那么多人,他还是第一个一句话都没说,就一眼识破自己身份的。连墨孤城还需要先对暗号呢!莫非……是他对真正的我爱得深沉? 容霄表示:“十羽不可能不怼我的。” 千颜差点倒地:“没想到你是这么m的男人!” 容霄:“……怎么总感觉这话如此似曾相识?” 凤薄凉这时也从衣服饰品中抬起头:“哎?你不是十羽,那你是?” 千颜略微低下头,做思考状。当她再抬起头时,已经瞬间变成了凤暮山的模样! “我是送魔女你礼物的月老。”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凤薄凉愣了愣:“爹?” 千颜“当仁不让”,摸了摸她的头:“乖女儿。” 接着,她又慢悠悠的看了容霄一眼:“女婿……” 容霄被这突然出现的“岳父”,吓得整个人都忍不住站起了军姿。这算不算是……“见家长”了?虽然不是真的…… 不得不说,凤薄凉还真有魔女的感觉。 她长发染成火色与藕色二色,卷成大波浪的发型披在背后,头上戴着有墨翼环绕的发箍,两只如手环大小的银耳环,上穿一件斜露左肩的赤色短袖,手腕上一串串金手链,做了条纹精美美甲,下着一条黑色短裙裤,脚踏一双褐色帆布鞋。 不愧是百变魔女,各种造型都hold得住,早上她可还不是这身打扮,晚上就换了。不过最适合她的,果然还是这身非主流造型。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但凤薄凉适应得很快,也不追问了,直接从衣服饰品中拿出一条红线,绑在千颜手腕上:“‘爹’,月老不负责送礼的,他是负责拉红线的。” 千颜啼笑皆非,不愧是魔女,一如既往喜欢搞事情:“其实我这里还真有阿羽‘送’的礼物,还有墨千珑小天使和江晓黎小兔子的。” 墨千珑送容霄的,是一对阴阳情侣项链,一阴一阳,毕竟非主流就是要帅。 江晓黎送容霄的——没错西陵辰没份——是一个很可爱的粉色兔子麦克风,用来唱歌的。 果然,江晓黎什么都好,就是这品味……想想墨凉城那块兔兔手表吧。 “哎呀,小兔子就给你这偶像送礼物哦?我都没份,不开心!”凤薄凉故意撒娇。 容霄好笑地拿起珑儿送的一条项链,给凉子戴在脖子上,至于这兔子麦克风……怎么搞哦?太卡哇伊了! 不但通体都是粉色的,上面竟然还贴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卡通兔兔贴纸……虽然可能是小黎一个个亲手贴上去的吧,不过,他心领了就是。 默默给江晓黎道一声歉后,容霄就把兔兔贴纸撕下来贴凉子脸上。还真别说,可爱的贴纸就要搭配可爱的人,这么一贴,违和感没了,一下子就好看多了! 凤薄凉用玉简照照镜子,也挺满意自己这个新造型。而后,她又亲手为容霄戴上另一条项链。千颜站在旁边,吃到了一嘴的狗粮。 不过呢,这份狗粮她吃得还是挺开心的。虽说也很喜欢易昕小可爱,但她还是稳站凉霄的。感情的事嘛,不能勉强。 千颜最后拿出的,是尘十羽的礼物。虽然不是他自己准备送的,不过千颜来之前,曾经从他那边偷拿了好多点心,也算是出自他的手了。 给凉霄的时候,她还特意叫他们快点吃,“新鲜的,再不吃到时就过期了。” 尘十羽“送”的……真不好意思说是送,点心确实都是新鲜的,有绿茵白兔饺、煎萝卜糕、马蹄糕、皮蛋酥、冰肉千层酥、叉烧包、酥皮莲蓉包、芝麻包、刺猥包子、粉果、干蒸蟹黄烧麦……香气扑鼻,外形也美观,看得人馋涎欲滴。 凉霄分别尝了一块,终于吃到了十羽的手艺,果然是人间美味! “我要多吃点,容霄哥你别跟我抢了!”凤薄凉吃了一口就舍不得撒手,护食的抱住了点心,“这可都是我偶像送的礼物!” 上次偶像墨孤城送的便当,就让她开心得不得了。这次偶像尘十羽“送”的点心,凤薄凉更是高兴到上天。 “十羽果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偶像!” 当然墨孤城就不是了……在凤薄凉心里的偶像榜排名变成十羽第二——没错,江烬空依然是第一——墨孤城成第三了。 容霄?哦对不起,他不是凉子偶像,连名次都没有。 容霄吃醋了:“下次我要跟十羽学!我做给你吃!绝对比他做的好吃!” 第1523章 集体挖坑 此时的七界位面。 在荆家一处后院,其他人都在前院聚会,不会有人来打扰尘十羽等人,他们可以尽情的过四人世界……好像哪里有点奇怪? 从滑雪场出来后,幽澈和黛儿就告辞离开了,荆云羡和尘十羽则是充分发挥“热情好客”精神,拉着墨孤城和墨千珑来荆家做客。 墨孤城其实并不怎么想去荆家。他能在七界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想跟珑儿回墨家莲华城,抓紧再多独处一会儿呢。而尘十羽和荆云羡的内心os则是:“小样,早就看穿你那点心思了,我们就不让你跟珑儿独处!” 墨千珑也很希望,能让孤城哥跟新认识的朋友多相处一会儿,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孤城哥就是一个比较孤僻,不爱跟别人来往的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多开拓一下他的交际圈也是好的。于是,她“欣然答应”了尘十羽的邀请。 墨孤城内心os:“你就那么想跟尘十羽待在一起么?不行……那我也要去!” 总之,尽管经过了各种各样的内心戏,现在的四人,还是很欢乐的在荆家聚会着。 中途,尘十羽去拿点心给大家吃。荆云羡就趁机给墨孤城介绍,阿羽的厨艺可是一绝,只要尝过一次,保证你就再也忘不了,“以后哪个姑娘嫁给阿羽啊(看墨千珑),可就有福喽!” “不瞒你们说,阿羽觉得我太能吃了,有时候做完点心,他都会故意藏起来。不过,我是谁啊,阿羽几个藏点心的地方我都知道!我家的点心,就是我的!……” “哎?我做的点心怎么都不见了?”尘十羽的声音忽然从客厅传来,“阿羡,是不是你偷吃了?” “我可去你的!”荆云羡跳了起来,“我肚子还饿着呢!” 墨千珑笑了起来:“我刚刚好像还听到,云羡在跟我们炫耀,十羽藏点心的地方他都了如指掌呢……”墨孤城和她对视一眼,也附和的点头。 “不是……我不就那么一说吗!真不是我!”荆云羡几欲抓狂,“我是冤枉的啊!” 空拍机还在继续拍摄,只是从原本的偷拍,已经早早变成了明拍。 ——让我们把时间稍稍朝前拨。 之前吃完东西后,滑雪场六人组还在包间里唱歌玩游戏,甚至中途还连线上了灵界大陆的一大群人。 这个过程,是很有些戏剧化的。 事情要从凉霄刚离开小弟家的时候说起。 一开始,两个人还在甜甜蜜蜜的逛街,经过宠物店的时候,碰上了正在为乐乐选购狗粮的阮玉,颜雪梦陪着她,颜月缺也在。 凤薄凉和颜雪梦是好姐妹,阮玉又经常跟凤薄凉在一起玩,连带着颜雪梦和阮玉的关系也熟识了。 颜月缺大概也是这么被拉进朋友圈子的。刚得知阮玉和大人的关系时,他还真是被吓了一跳。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跟他们差不多大,天真软萌的妹子,竟然会是天宫主人的……长期根深蒂固对大人的崇拜,让他也下意识的将这份尊敬,分了一部分到阮玉身上。和她相处时,总会下意识的毕恭毕敬。 既然有这么一个帅气又好使唤的免费劳动力,阮玉就不客气了。于是有不少照顾乐乐的活,就落到了他身上。 颜月缺本身就很喜欢狗狗,现在照顾的还是大人的狗,他就更是感到万般荣幸。 虽然,也曾经遭到过凤栖梧那小子的嘲笑—— 凤栖梧(面无表情,阴沉沉的居高临下):“啧,堂堂一个天霄阁天才子弟,现在都快沦为铲s官了,我真替你的祖先感到悲哀。” 颜月缺(眉毛一跳,但仍是悠然自若的继续给乐乐梳毛):“这是凉姐也很喜欢的狗,恐怕她不会乐意听到你这句话?” 凤栖梧(默默蹲下):“……请务必让我也一起铲。” 事后,他们还分别拍下了对方伺候乐乐的照片,算是互相留个把柄,以免有人泄密。 因为他在乐乐身上花的时间太多,凤薄凉甚至还给他出过一道送命题:“如果有一天乐乐和雪梦同时需要你,你先帮谁?” 那一次,颜月缺没能在三个数之内回答出来。 好在,他也不需要真的面对这样的难关。因为颜雪梦也很喜欢乐乐,经常会义务过来陪着他照顾乐乐。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都跟着亲密了不少。 所以这次,当阮玉和颜雪梦来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给乐乐买狗粮,也算是给她们两个女孩子当保镖的时候,颜月缺一口就答应了。 除了他这个明面上的保镖外,暗处还跟着一大波的天宫门保镖。没错,这次是暗处,想想上次明面上在游乐园里,一路跟着阮玉的那些保镖……说起来都是泪。 见到三人,凤薄凉很积极的过去跟他们打招呼,还邀请他们一起去逛,容霄心里……唉,二人世界才刚开始就结束了。 买完狗粮后,很自然的,容霄和颜月缺两个男生,就成了两个手提工具人。 凤薄凉一手拉着阮玉,另一手牵着颜雪梦,三个女孩逛街贼开心,买的衣服饰品又不少,可怜的颜月缺和容霄,两个工具人手提的东西越来越多,快要拿不动了。 女孩子逛起街大购物起来,简直就是魔鬼! 趁着她们去染发化妆试衣服、搞新造型的时候,容霄决定坑个人过来帮忙。 “你看我们这里有三个女生,就我们两个男人提东西未免不太公平,多叫个男的过来,就平衡多了。”面对颜月缺的疑惑,容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能做苦力的,好坑的,随叫随到的……容霄直接给苏世安打通讯——既然刚刚还跟自己在小弟家浪,就这一会儿估计也不会有别的事吧? 哪想到现在的苏世安,正忙着看紫藤家的猫猫视频,视频里的紫藤和柿子都很可爱。 被容霄这一打扰,苏世安才不得不保存了视频晚点再看,先接了通讯——果然苏世安还是很有义气的,偏偏容霄不仗义。 几句话过后,苏世安还真被容霄“坑”了过来。 “不是说好了这里有消消乐团体比赛,让我来跟你组队么?你骗我出来帮你提东西?”看着两个男生手里的大包小包,苏世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我以为是来消消乐的,没想到我是被你削的!” 容霄是个坑:“没毛病啊,‘削削乐’,剥削你一下,我就乐呵了。” 苏世安表示……要不是看你是我老大,我真想揍死你。 唉,以往都是坑十羽,这回真是风水轮流转,转到我身上了…… 颜月缺看得目瞪口呆。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尘十羽现在一提起容霄,就那么抓狂了…… 不过,虽然多了一个做苦力的男生,这场“挖坑行动”,却并没有结束,反而无限蔓延—— 首先,是得知被骗的苏世安,觉得不能只有自己被坑,于是打通讯叫来了正好在不远处书店看书的凤君夜,说是有好东西要送给他。 凤君夜:“什么好东西?” 苏世安:“我大哥大嫂他们秀恩爱产的狗粮,纯天然无公害。” 颜月缺:“这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啊……” 容霄:“比忽悠,我还是不如世安你手法高。” 凤君夜啼笑皆非。 至于为什么首选凤君夜……苏世安觉得,虽然我一个通讯可以轻易的叫来小弟,但那样显得我多没面子啊!干脆叫个九幽殿少爷过来,给我挽回一下尊严! 容霄和凤君夜,在天宫门考核期间就成了好兄弟。而“改过自新”后的苏世安,跟容霄一块玩得最多,自然而然的跟凤君夜也混熟了。 在一众九幽殿少爷中,凤君夜算是比较好相处的一个,简言之……也就等于是比较“好坑”的一个。 颜月缺渐渐发现,这招可以啊,果然坑来了人!他俩各坑了一个,我也不能落后! 于是起初还站在道德制高点鄙视二人的他,自己也打起了通讯。 过程比较曲折……要说坑,颜月缺首先想到的就是颜冬,可能是他脸上就写着“我很好坑”吧。本来以他们的身份差距,直说让他过来帮忙提东西就没问题,但既然要坑,最好还是编个理由。于是颜月缺就装着很紧张的样子说,雪梦出事了,让他赶紧过来帮忙。 颜冬听到雪梦出事了,确实是很紧张。但问题也就出在他太紧张了,所以他当场就对着玉简,用高八度的声音喊着:“什么?雪梦小姐出事了?!” 他这一喊,刚好被偶然经过的颜霂霖听到。 颜霂霖已经闭关多日,刚刚走出房间,就听到了这么一个不好的消息,还是事关心上人。即使是向来沉稳的他也急了,连忙示意颜冬将玉简递给自己,焦急的询问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雪梦怎么了?” 颜月缺心里一咯噔,就算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坑霂霖哥啊!结果……他这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不,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收场?总不能现在跟霂霖哥说,自己只是开玩笑的吧?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于是颜月缺只能硬着头皮说,通讯里说不清楚,霂霖哥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虽然霂霖哥过来之后,自己也会很惨,只能指望着雪梦的出现,可以让他消消气吧。 没想到,颜霂霖竟然还“坑一送一”,还多带了个人一起过来。对方还是九幽殿的慕含沙。 先前,颜霂霖半途遇上了刚准备回天宫门的慕含沙,慕含沙看到一向温润如玉的颜霂霖,突然失了冷静,急匆匆的要出天宫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壮着胆子上前一问,才知道是雪梦出事了。 因为两个人都很担心雪梦,干脆就一起过来了。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月缺,不是说雪梦出事了吗?”颜霂霖一到,也顾不得向其他人打招呼,先就急匆匆的向颜月缺询问道,“她人呢?” 容霄、苏世安、凤君夜同时表示事不关己,各自将视线撇开。求助无门的颜月缺,只能干笑了一下,朝后方的理发店使个眼色。 “是啊……雪梦正在里面换装打扮,待会一出来就是更美的雪梦了,这算不算大事?” 颜霂霖:“……” 慕含沙:“还有这种操作?” 颜月缺或许应该感谢,颜霂霖一向涵养极好,慕含沙也不敢对他这个天霄阁少爷动手。如果这会儿找来的是个脾气暴躁的,或许场面就要失控了…… 先前“装死”的三个人,这会儿也都活了。 凤君夜:“我也是被他们骗过来的。” 苏世安:“还有我。” 容霄:“你已经从被骗的受害者,变成骗人的施害者了。” 苏世安:“总比你一开始就是施害者好!” 颜霂霖和慕含沙得知被骗,颜霂霖很是无奈,但也庆幸雪梦无恙。慕含沙却不甘心了,又打通讯叫了凤栖梧,表示想看看他会不会上当受骗……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慕含沙忽悠他说,凉姐有事找他——这时的凤栖梧恰巧在不远方,因为看过了尘十羽发的动态,正想着出来给凉子买礼物。所以他很快就过来了。 凤栖梧:“怎么是你们?她呢?” 颜霂霖:“这么不想见到我们啊?” 凤君夜:“其实我也不太想见到你们。” 苏世安:“我附议君夜。” 颜月缺:“你没资格说这话。” 容霄:“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慕含沙:“她在里面换装打扮,出来你就能看到了。” 被忽悠过来的凤栖梧很不爽,又打通讯叫来了弑九天,理由是“墨孤城找你单挑”。 弑九天正好自己一个人在附近逛街买衣服……嗯,男生也是会逛街买衣服的啦,又不是女孩子的特权,他来得也很快。 弑九天:“墨孤城哪呢?” 凤栖梧:“你猜?” 容霄:“远在天边。” 苏世安:“近在眼前。” 凤君夜:“就在你心里。” 颜霂霖:“果然是真爱,一说到他,你就来了。” 颜月缺:“从今天起,我想我可以站你和他的cp组合。” 慕含沙:“还是别了,那画面太美。” 慕含沙又想叫皇甫离,打通讯过去,没想到他因为见到墨孤城去了异位面,还以为他实力突飞猛进到可以跨位面了,于是受了刺激,决定闭关修炼去了,表示不来。 至此,这场循环叫人来的游戏才彻底终结! 第1524章 乖孩子改造行动 很快,三个女孩都换装完成出来……什么鬼?是我们打开试衣间门的方式不对吗?刚不是只有容霄和颜月缺两个男生么?这下怎么变成了八个男生在这里? 别说女孩子了,连男孩子们都惊呆了。 做造型完毕的三人,风格可说是各有千秋。 阮玉的齐肩长发,改扎了一条侧马尾辫,戴雪白珍珠项链,一对狗狗形状的耳饰,外披刺绣牛仔外套,内穿红色印花t恤,淡淡的涂了口红,做了豹纹金箔美甲,再配一对小狐狸形状的臂环,下搭星星牛仔短裙,漆面松糕鞋。 凤薄凉长发染成银色,前额左侧的一小撮头发却染为了红色,扎成为双马尾发型,正是邪气和可爱的完美搭配。搽上炫酷的白色眼影,戴酒红色美瞳,一副薄藤色小熊形状的耳钉,沙茶色露肩卫衣,蜜糖色手链,黑色星月美甲,牛仔超短裤,红棕色厚底鞋。 颜雪梦一头柔顺的长发,染成了绿叶般的颜色,编织成双麻花辫发型,清新中又透出一种温文典雅。戴粉色美瞳,一串紫罗兰色蝴蝶形状的耳坠,****连帽卫衣,特色唇彩,火焰猫眼美甲,浅绿直筒背带短裤,雨水色腿饰,漆黑松糕凉鞋。 一时间,八个男生的视线,都重点落在了自己心仪的女孩身上。 颜霂霖、颜月缺、慕含沙还是第一次见雪梦这样打扮,甚至还染发戴美瞳了,好美。 还有那副雨水色腿饰……其实颜霂霖的名字就是雨水的意思,凤薄凉故意忽悠颜雪梦这么搭配,也正是为了给两人助攻一把的。 容霄和凤栖梧觉得凉子最好看,虽然经常在换造型,难得的是各有各的美。 苏世安、凤君夜、弑九天觉得阮玉也是美美的——当然他们可就不是爱慕阮玉了。没有特别心上人的他们,能够非常公平的说,三个女孩都非常好看!当她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更是组合成了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 评判过整体后,男生们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一丝心照不宣的坏笑。 凉子这发色,简直就是容霄演渣男那会儿的翻版啊!果然凉霄是真爱,这碗满满的狗粮他们干了! 容霄自己也没想到,凉子会专门染一个跟他的角色这么相近的发色……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凤栖梧却是隐隐吃醋,沉默的挪开了脚步。 “哇,你们两个好样的!”还是凤薄凉第一个打破沉默,嬉笑着走到容霄和颜月缺身边,一边一个的揽住了他们的肩,“这是一人分身了三个男的啊!于是现场就有……”她抬起手相继指点了一下,“八个男生在这儿了!” 这句玩笑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难得做一次造型的颜雪梦也发话了。她不是第一次戴美瞳,却是第一次染发,此时还略有些紧张的把玩着一缕浅绿色的发丝,问男生们好不好看。 好看!当然要说好看!这可是送命题……呸,是送分题! 阮玉没有染发戴美瞳,她觉得自己本来的发色瞳色就挺好的。不过三个女孩都化了妆,好好打扮了一番,呈现出三种不同的美。阮玉属于可爱型,凤薄凉属于帅气型,颜雪梦则属于雅致型,恰好也是与她们的性格相合。 不好让女孩子自己掏钱,于是男生们纷纷让弑九天买单。 弑九天很迷:“为什么啊?” 七个男生这时倒是来了默契,一致表示:“谁让你来得最晚,这就是迟到的代价。” 弑九天:“???啥?” 这跟我没关系啊!明明就是你们自己最后一个叫我!怎么还成我迟到了?弑九天努力反驳,可惜寡不敌众,除了颜雪梦会帮他说几句公道话之外,其他人都在起哄喊着:“掏钱!掏钱!”敢情掏的不是你们自己的钱呗! 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跟这群坑货待在一块!弑九天悔不当初,只能乖乖掏钱。 “哎呀,九天你真好!”凤薄凉绕着他转圈圈,“我封你个‘最佳男友’!”全称最佳男性朋友,简称“最佳男友”。 容霄吃醋,我才是你的真男友啊! 弑九天还傻乎乎地很开心,虽然被坑了钱,却得到了封号。那边凤栖梧手里却已经直接托起了一团暗绿色毒气,杀气腾腾的紧盯着他。 他不要!怎么能让凉姐对一个外人这么好!既然先前是自己把他叫来的,那现在就让自己把他送走吧…… 凤君夜奋力按住凤栖梧:“淡定啊弟弟!” 苏世安就不会拦住容霄了,而是抢先抄家伙,准备和他一起揍弑九天。 弑九天:“?又不是我自己要的封号,干嘛都针对我?” 本来另外三个喜欢雪梦的男生,还在幸灾乐祸的,结果没想到颜雪梦也表示,要封号给弑九天,毕竟他一个人出三个姑娘的钱不容易。恭喜弑九天……又成功拉到了一波仇恨。 凉子和雪梦都这么玩了,最爱凑热闹的阮玉也不能落后,同样给了弑九天一个封号,还把自己做造型时闲来无事,顺手编的花环也戴到了他脖子上。于是弑九天把剩下那几个男生也得罪了,成了男性公敌! 毕竟颜月缺最崇拜天宫主人,阮玉又是大人的女人,怎么能把最佳男友封号给弑九天?得亏江烬空不在这里,否则他的下场可能更凄凉。 弑九天内心os:“我可太难了!不但要当买单侠,还要被一圈人恨,早知道我就老老实实留在天宫门修炼,逼事没有!” 后面十一人大部队一起出发,到了一处电子游艺厅玩游戏——因为同类场所有很多,他们去的和千颜并不是同一家,否则在这里就可以早早实现偶遇了。 其他人都放得开来玩,容霄这种“电玩厅皇帝”就更是大出风头,不但引来了大量围观群众的惊叹,还成了其他男生都想组队的对象。 颜霂霖毕竟是谦谦君子,不怎么会玩,所以他一开始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的看着他们,同时婉言谢绝了周边众人的搭讪。 出来玩,就是要每个人都玩得尽兴!于是最懂得怎么玩才嗨皮的凤薄凉,主动过来教他。 “你别被孤城哥给骗了!男人不是只有实力就够了的,女生呢,还是更喜欢一个能让她开心的男人。你看雪梦,现在玩得多开心啊!” 天霄阁的规矩一向极严,长辈们总是教导他们,一言一行,都必须“有个正派子弟的样子”。颜雪梦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也就少了很多同龄女孩子的人生体验。以致于她虽然生得美若天仙,却少了一种人间的生机,就像是一个挂在壁画上的美人。 进入天宫门之后,总算是脱离了长辈们的管束。凤薄凉经常带着颜雪梦撒欢浪,颜雪梦的态度,也从最初的胆怯抗拒,到尝试接受,再到适应得有模有样。这就如同是牵着一个画里的美人,让她一步步的走到现实,染上了几分人间烟火。 现在,她正和颜月缺组队,一个打q,一个开车,颜月缺的车技不怎么样,能看到他们的屏幕不断剧烈震动,车子时而开到东,时而撞到西。也就导致颜雪梦有好几次刚要打到敌人,都被颜月缺的烂车技给带偏了。也因此,两人时不时的就会斗几句嘴,开玩笑的互相埋怨。 雪梦现在的笑容,是颜霂霖看到过最真,最美的。不是以往她合乎礼仪的完美笑容,不是她唤着自己“霂霖哥”时的温婉笑容,而是真的属于一个年轻女孩子的纯真笑容。 出于“也想把这种笑容带给雪梦”的心态,颜霂霖接受了凤薄凉的教学。 “在这里打方向盘……对对,转弯的时候不要转得太猛,不然会撞上的……嗯,很好!” “控制你的人物这样移动,游戏里的打斗和现实是不完全相同的,你要学会用按键去操控它……对,就是现在,放技能!” “霂霖哥,你的篮球投得很不错嘛!到时候带雪梦过来,好好炫给她看!” 如果说容霄是电玩厅皇帝,那凤薄凉就是“电玩厅女王”,在她的指导下,两人几乎把各种各样的项目都玩了一个遍,颜霂霖的技术,也被训练得稍微有那么点样子了。 “薄凉,我没辜负你的指导吧?”现在,颜霂霖一本正经的开着赛车,还询问凤薄凉道,“不知和孤城兄相比,却又如何?” ——果然男人的天性就是争强好胜。颜霂霖首先想要一争高下的,不是在座的男生,还是那个在天宫门考核中,唯一压过他一头的墨孤城。 “嗯……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凤薄凉半边胳膊肘搭在他肩上,调皮的歪了歪头。 “其实……哈哈哈,都挺烂的!不过你比他好,至少你虚心肯学,不像孤城哥那个大冰山,又不会玩,还要怼我幼稚!”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恭喜你,至少以后在电玩厅,你绝对能碾压孤城哥了。” 玩到后来,众人又结伴去抓娃娃。 容霄一抓一个准,几乎把最好看的娃娃都抓给了凉子。 颜月缺不甘落后,表示也要抓到娃娃送给雪梦。结果他的游戏币投了一串又一串,却每次都跟娃娃失之交臂。 “让我试试吧。”颜霂霖温雅一笑,主动走上前。投入游戏币后,就有条不紊的进行操作。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他终是险之又险的抓出了一只白色小熊。而他也捧着这份难得的礼物,走到了颜雪梦面前。 “哇,好可爱哦!”女孩子对毛绒玩偶的抵抗力为零,颜雪梦接过小熊,开心的抱着它贴了贴自己的脸蛋。颜霂霖看在眼中,也是欣慰一笑。他终于也让雪梦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凤薄凉也笑了起来,抬手揽住他向众人招摇:“厉害吧,我徒弟!” “大家都有娃娃了,小玉还没有……”阮玉看了看抓娃娃机器,又眼巴巴的看了看两个女伴手里的娃娃,干脆放了大招,“谁能替我抓到娃娃,我就让烬空哥哥答应他一个要求!不过先说好,名额不限,但一个人只能提一个要求哦!” 这个承诺的诱惑力太大了!一时间,男生们都疯狂投入了抓娃娃的挑战中。 这一群天之骄子,几乎都是天宫门考核的前十、二十名,让他们动武,足以睥睨四方,但面对这一个小小的抓娃娃机,却是集体犯了难。都跟颜月缺先前一样,每次都是眼看着要抓到了,结果又从娃娃旁边晃了过去。 这时候,就轮到苏世安得意了。他怎么说也是街头长大的孩子,还是跟霄哥凉姐混过来的,抓娃娃嘛,小case! 第一个抓到娃娃送给阮玉之后,看着依然努力奋战的其他人,苏世安干脆也不继续抓了。懒洋洋的靠着娃娃机,提出: “不如这样吧,你们一人给我点好处,我就教你们抓娃娃的技巧,怎么样?” 这时候给他好处,肯定是要被他狠宰一笔,但只要能抓到娃娃,就能向天宫主人提一个要求,那可是什么都赚回来了!苏世安算计得明明白白。 容霄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不错,越来越有西陵奸商风范了。” 苏世安:“……谁要跟他一样!” …… 众人走过的这一路,边上的围观群众就没断过。 不过,毕竟是天宫门的精英,和普通的明星不一样,粉丝们还是不敢过度打扰他们的,就连拍照都会体贴的关掉闪光灯。 微时空上,很快也出现了新的空降热搜,“论哪位帅哥美女是你们的菜?” …… 娃娃大作战还在进行中,容霄就不参与了,跟凤薄凉挺乐呵的看着热闹。 这时,他的玉简响了。 打来通讯的是十羽,之前给他们现场直播的荆云羡也在。 “容弟,一起唱歌啊!”荆云羡一开口就这么说。 ——在此之前,七界包间内。 将一桌子美食品尝完毕,荆云羡表示,吃好了就要继续玩了。 “我们来唱歌吧!”他兴高采烈的提议。 尘十羽扫他一眼:“这也是你替珑儿说的?” 墨孤城鄙视他一回:“同样的招数,用多了就不灵了。” 墨千珑内心:“怎么总感觉云羡才是异位面来者?这一整天几乎都是在围着他转?” 第1525章 最长的路是你的套路 看看闹腾的荆云羡,再看看口中斥责,眼中却隐含笑意的墨孤城,墨千珑寻思半晌,终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看孤城哥也玩得挺好的,有十羽云羡这对兄弟当他的朋友,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对了,我记得容弟他们也会唱歌来着?”见墨千珑答应,荆云羡“得寸进尺”,又想出了新花样,揽着尘十羽提议,“要不你视频连线下他们?来个隔空大合唱?” 毕竟荆云羡之前跟凉霄世安相处得都挺不错,还想多接触一下。再加上知道他们会唱歌,干脆都拉过来一起唱!人多热闹嘛! 幽澈和黛儿相互对视一眼,都服了云羡这想一出是一出。不过他们倒也很好奇,见过了墨孤城这位异位面来客,也不知他家乡位面的朋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尘十羽拗不过他,只好掏出玉简连线了容霄。视频刚一接通,他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荆云羡就凑上来喊了一句:“容弟,一起唱歌啊!” 话音落下他才发现……容霄身边竟然有那么多人!不止有早前见过的凤薄凉和苏世安,还有一大波不认识的人。 看到凉子跟之前截然不同的新造型,而且她身边的男人……多得他都懒得数了,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荆云羡惊讶了半天,才表示:“凉妹,大家都说,有的男人换女人如换衣服一样快,你这是换造型跟换男人速度一样快啊!” 凤薄凉一点没客气,坦然应道:“哎呀,多谢夸奖。下次我再接再厉!”随后,又特别自来熟地跟墨千珑他们招了招右手:“嗨嗨,小珑儿,你这是在跟十羽还是孤城哥约会呢?好,不管你跟谁约,现在都是跟我啦!” 尘十羽好笑的看容霄一眼:“你这意思是说下次要把霄哥换成珑儿?不错,我支持你。” “尘霄cp”一见面,自然开启互怼模式。 “我可去你的!不能这样!”容霄直接揽过凉子,宣示主权。 凤栖梧也来挽着凉子抢镜头:“那就改换成我?” 苏世安可是站凉霄的,也不管他是不是九幽殿少爷,直接怼他:“你别搞事啊!” “……”荆云羡不乐意被抢了风头,同时他也关注到另一个重点,“小珑儿……你跟千珑这么熟的吗?” 虽然对异位面的情况不了解,但他好歹从阿羽那里蹭到过不少八卦,知道有关墨孤城的暧昧cp,除了双墨,就属“凤墨”最为热门。凉霄官宣之后,粉丝群体散了一部分,但仍有大批死忠粉依然坚守。这就导致凤薄凉和墨千珑,在很多网友眼中关系尴尬。 再加上,两边都有少数极端的个人粉,为了力挺自家偶像,拼命给对家泼脏水,互撕得水深火热。 结果……粉丝吵成那样,这两位当事女主角,不但没受影响,关系反倒是还挺好的样子?但这一路上,他怎么一直都没听千珑说起过凉妹呢? “那是呀,我跟好看的人都熟!”凤薄凉一口承认,顺便又给了他一颗糖吃,“就像我跟荆哥你,不是也挺熟的嘛?” 嗯……这话倒是没毛病。荆云羡很快就乐呵起来,也不去深究她跟千珑究竟是怎么变熟的了。 那边,墨千珑也朝凤薄凉轻轻的点了一个头。 她们两个的关系……怎么说呢?不能说不熟,但要说熟,也的确是没有那么熟。 上次的ktv连线后不久——也就是微电影正式开机前,易昕参加过的那场ktv聚会。当时容霄抽到真心话大冒险,被迫连线江晓黎告白,刚好在旁边的墨千珑和君尘也一起入镜,给了大家一个正面接触这位异位面美女的机会。 那次连线,主要是小黎在跟大家玩,墨千珑说话不多,也实在认不得那么多人。 那之后没过几天,凤薄凉又在微时空上单独联系了她一次。 “哈喽,千珑女神在不在?” 灵界大陆这边,除了热恋期的小情侣,一般都不太会直接打视频通话。毕竟你也不知道人家在哪里,有没有化妆之类的……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随时随地让你看到ta的样子的。所以,不轻易开视频,也算是一种礼貌。 因此一开始,凤薄凉也只是打了普通的语音通话。毕竟大家还不熟,不想直接打视频吓到她。 墨千珑知道她是容霄的女友。容霄是十羽的朋友,又是小黎的偶像,自己跟容霄也还算是朋友,于是礼貌的回应道:“你好。有事?” “咱们开个视频聊天吧!”凤薄凉直奔主题。她的八卦之心早已熊熊燃起,极度想知道双墨到底是什么情况。 孤城哥那座大冰山,她是很希望有生之年能亲手把他嫁……不,是帮他娶个媳妇回来的啦!那么媳妇会是谁?如果真是网上盛传的千珑女神,那两个人还挺般配的,不过偶像十羽又要怎么办? “呃……”墨千珑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太适应和这么热情的女生交流。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接通了视频。 视频里的凤薄凉,已经不再是上次ktv那身打扮了。才几天的工夫,她就换了一套造型。 长发染成银白色,烫成波浪的发型披在背后。灰蓝色眼影,戴蓝色美瞳,肩头垂着一副彩虹形状的耳挂。上下分别是一件拼接色棒球服,和黑白格子休闲短裤,戴黑色骷髅腿饰,穿白色老爹鞋。 ——这时的墨千珑还不知道,对凤薄凉来说,几天换一套造型真不算什么。她兴致好的时候,你稍微隔几个时辰见她,可能就都已经是不同的打扮了。 “诶,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墨千珑在打量凤薄凉,凤薄凉同样也在打量她。这一看,就发现珑儿身着将军服,甚至还在摆弄沙盘! 凤薄凉自己虽是军事外行,但人家操作得是好还是坏,她总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这就好像你可能不会画画,但不妨碍你为一幅画工精良的作品所赞服。这会儿,她就是惊讶于墨千珑的表现,一时将话题都换了。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墨千珑淡淡的答道,“我正好在忙着制定行军之计。” “行军之计?”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凤薄凉,听到这个词还真有些意外,“这种事为什么要你来……你是军师?” 墨千珑摇头:“不是。” 凤薄凉好奇的继续追问:“那你是?” 墨千珑这才轻轻的答出两个字:“将军。” 她从来也没想向人炫耀什么,也不会逮着个人就拼命抱怨自己的不容易。在她看来,这都是自己选择的路,甘苦自知就是,没什么值得多说的。现在也不过是凤薄凉问她什么,她就简单的回答什么。 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凤薄凉却是听得一惊。看珑儿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计划周密,想到那次虚拟战场自己也曾当过城主,还拿到了个“最佳主帅”的称号,大家都觉得她很优秀,全网都是一通大夸特夸,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就是赶鸭子上架,马马虎虎撑过关而已。大众对她这个外行的赞誉,实在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不过他们这一代人,基本都生活得还挺幸福,也实在是很难亲眼见识古战场的残酷。从试炼空间出来之后,凤薄凉就很久都没再研究过兵法了。直到今天看了珑儿,专业和业余的差距,令她不由得心生赞叹。不愧是一代女将军,果然和自己这个当初临时抱佛脚的大为不同! “你很出色,难怪孤城哥对你就是不一样。”凤薄凉觉得,自己来找她视频的目的好像已经达成了一半。这么优秀的女孩,别说是孤城哥了,就连自己也越来越喜欢她了! “你也是来八卦的?”墨千珑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也?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哭嘤嘤。”凤薄凉做了个抹眼泪的姿势后,故意撒娇,“所以能不能可怜一下我,告诉我,你和孤城哥什么关系呢?” 墨千珑不想多说:“你可以去问他。” “他哪里会告诉我,那个大冰山!”凤薄凉在心里暗自“鄙视”了一下墨孤城后,继续撒娇,“我就想听你说嘛!” “没什么,就那样。”墨千珑的回答很简洁。她知道自己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干脆就不要多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 网上的过度解读,也需要先有源头才能解读。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不去提供这个源头。这也是她至今都没有回应任何网络八卦的原因。 “那样是哪样?告诉我好不好?我特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凤薄凉撒娇无效,干脆搬出尘十羽,“十羽是我的偶像,孤城哥也是,凉城更是孤城哥的弟弟,我其实很希望他们都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十羽是你偶像?”听到这层关系,墨千珑似乎微有动容。 “是呀,他的歌很好听!”说到偶像,凤薄凉的兴致也高了,甚至还拉了拉自己的头发给珑儿看,“我染这发色就是为了他,还有这美瞳,也是因为他。”——幸好容霄不在,否则得吃十羽醋了。 “我特别喜欢十羽那首,你听过不……”凤薄凉一展开话题就停不下来,给珑儿各种安利,话题越扯越偏,连原本来找她的目的都不记得了…… 墨千珑不擅长闲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安静的听着她说。凤薄凉好像也不需要回应,一个人就能说得津津有味,就这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直到季星辰端来热茶。 “大小姐,这是我早上用新鲜采摘的茶叶,和收集的荷露混合泡制的,喝点茶,休息一下吧。” 诶,这人还挺帅的嘛!凤薄凉还是第一次见到季星辰,好奇的观察着他。看来异位面盛产帅哥美女的说法还是有道理的?十羽,君尘,还有这位管家都是帅哥!可惜,他怎么就总是板着一张脸呢?要是能笑一笑,肯定更好看! “哎,为什么跟我聊天还要休息?”自来熟的凤薄凉,直接就像老熟人一样调侃起了季星辰,“我聊天有那么无聊嘛?” 季星辰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家大小姐连日制订战略辛苦,我特来劝她注意身体,这位小姐不要误会。” 这是……一句话把天聊死系列啊!是个人都应该听得出我在开玩笑好不好!凤薄凉暗自扶额,但仍没放弃,继续撩: “那也行啊,要不让她先休息一会儿,你替她陪我聊?” 季星辰还是彬彬有礼的一垂首:“我只是一位管家,不敢插足两位小姐的交谈。” “没事啊,你随便说点什么,我都感兴趣!”凤薄凉已经摆出了听众姿态,“帅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小姐谬赞了。”季星辰只是这样回应道。 既然季星辰来了,墨千珑就为他和凉子作介绍,让他们互相认识一下。 季星辰将手轻托在胸前,礼貌的略一躬身:“凤小姐好。” 之后,基本上就都是他们两个在聊,墨千珑静静喝茶看着他们。 凤薄凉各种撩,结果就是撩不动。不管她说什么,季星辰还是一如既往地礼貌点头,一口一个“凤小姐果然幽默”,“凤小姐过奖了”之类的。 开一个话题就聊死一个,这比孤城哥还难搞啊!凤薄凉都有些泄气了。 她郁闷,季星辰也郁闷。他实在是不擅长和凉子这样的女孩接触,表面上虽然还瘫着一张脸,实际上眼角已经有了微妙的c动。 凤薄凉:“星辰你看,我这身打扮好不好看?” 季星辰:“……凤小姐,你这是送命题还是送分题?我有可选项不?” 他是真怕自己回答有问题,想到当时的江晓黎也曾换了身衣服,来问自己好不好看。他觉得这身打扮虽然好看,但太过暴lu,用老父亲的眼光挑剔了一大堆,结果就被江晓黎暴揍了一顿…… 虽然隔着屏幕,凤小姐也揍不到自己,但还是谨慎点好。 凤薄凉:“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说好看,二是选一。” 季星辰:“嗯,好看。” 凤薄凉:“那么问题来了,你选了一还是选了二?” 季星辰:“……” 不是说了好看就没事了么?怎么女孩子的套路那么多? 第1526章 位面大连线 比起季星辰这个老古董,凤薄凉觉得还是小珑儿有意思……哎?小珑儿?这个称呼不错!以后再见到她,就直接叫小珑儿!多亲切啊! 这次聊天,算起来凤薄凉和季星辰聊的时间,比她跟墨千珑聊得都还要久,甚至还不如上次ktv聚会时,她们说的话多。而那次过后,两人也就再也没有任何私联了,所以墨千珑也摸不清凤薄凉对自己的态度。 直到今天荆云羡来连线,凤薄凉也就真的喊她小珑儿了。其实她早就当珑儿是朋友了,不过跟珑儿、雪梦这些女性朋友比起来,凤薄凉还是更喜欢跟男性朋友玩,大概是她的性子比较偏男生吧。 同时,她一贯主张的也是“真朋友,不怕不联系”。她特别搞不懂为什么有的女生一谈了恋爱,就非得要求双方必须每天聊天,否则就担心男友变心。甚至还常常会扳着手指头数“我们今天联系过几次,说过几句话”……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交流都快变成一种任务了,这样多累啊!有话题的时候就聊一聊,没话题的时候就各干各的,不是挺好的么? 恋人是这样,朋友也是这样,凤薄凉对待身边的朋友,都是保持绝对的自由主义。刚好今天咱俩都有时间,那就出来浪;要是你没时间,那没事我再去找别人浪。她是从来都不会像抓住浮木一样,紧紧抓住任何一个人的。这大概是因为,她能从自身获得的安全感,就已经非常充足了。 就算两个人有相当一段时间不联系,也不用担心友情变了质,一旦有共同话题出现,还是可以立马谈天说地,一如既往的热络。这才是她觉得最舒服的关系。 所以就算这段时间她没怎么敲珑儿,也并不代表她就不把珑儿当朋友。对自来熟的人而言,只要看对眼神的这一刻,你就是我的朋友。 当下,阮玉也凑到凤薄凉身边,努力刷存在感,向尘十羽他们挥挥左手:“呀,十羽十羽,又见面了!” 颜月缺看到墨孤城,就跟见着鬼似的:“墨孤城?你还真的去了异位面?我还以为那张照片的狗……不是,那个人只是跟你很像而已。” 墨孤城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如果说颜月缺这样的实力,在他心里原本就没什么地位的话,那在见识过这么多异位面高手之后,颜月缺的位置自然又得往后排了。面对弱者的大惊小怪,他是理都懒得理。 为了化解尴尬,颜雪梦主动凑到镜头前,热情的向对面两个女孩打招呼:“千珑姑娘,还有你身边那位姑娘都长得好漂亮。能告诉我,你们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吗?完全都看不出痕迹,好厉害呢!” 女生之间的话题,大多不外乎明星、时尚、恋爱。只是这些话题,对墨千珑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其实……我没有化妆。”她只能这样回答。这个女孩和凤薄凉相似的热情,让她有些疲于应对。 “我也是哦!”黛儿倒是挺自然的和颜雪梦互夸,“不过姑娘你这身打扮挺美的。” 弑九天作死撩珑儿和黛儿:“不化妆都那么美,果然是纯天然美女,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 墨孤城终于开口了:“你最好给我闭嘴。” 幽澈也是一瞪眼:“想死?” 尘十羽虽然没有直接怼,却也是默默握紧了拳头。顺便再瞪容霄一眼,意指,你看看你的朋友,一个比一个坑。 凤君夜拍了拍弑九天的肩膀:“能跟墨孤城坐在一块,我看他们几个也都是挺强的,别弄得人家真来找你单挑了。” 慕含沙吐槽:“当着人家的面撩人家的妞,也是够作的。” 谦谦君子颜霂霖,难得的仍能保持涵养,只是脸上挂着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是啊,他现在就等于是本位面的招牌,其他人越是闹,他就越是要稳,总不能让人家异位面强者觉得,灵界大陆就都是一群疯疯癫癫的人吧? 之后黛儿提议,让大家都自我介绍下。毕竟早就认识的人还好,可以自然接话,如果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完全不知道谁是谁了。 为了方便对号入座,众人都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也不排除有弑九天那种,想长篇大论刷存在的,不过他很快就被其他人联手推出了镜头。 还是凤薄凉安慰他,悄悄告诉他,像这种自我介绍,也只是让大家先留下个初步印象而已,毕竟一个人是很难一次记住太多人的。关键还是在之后的相处中表现好点,效果还是一样的。 尘十羽自我介绍时,自称“和珑儿青梅竹马,关系很好”,墨孤城不爽,也来自我介绍,表示和她“一见如故,关系很好”——这是又把两人初见时的那套明枪暗箭,搬到所有人面前又上演了一遍啊! 众人表示无语,墨孤城有个屁必要自我介绍?两个位面的人他都认识鸭! 初步认识之后,大家就开始闲聊。或许是因为在异位面友人面前,很多人都有着几分“不能给家乡位面丢脸”的心思,于是藏起缺点,纷纷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彼此都相处得很好。 当然也会有人拆台—— 弑九天:“颜月缺,你能不能别这么虚伪?到时候人家还真以为你就是彬彬有礼公子哥呢!” 颜月缺:“都像你这么‘真实’,我们灵界大陆丢脸就要丢到异位面去了!” 凤栖梧:“我作证。如果颜月缺露出真实一面,我们灵界大陆的确会很丢脸,请大家就体谅他的虚伪吧。” 颜月缺:“凤栖梧你……(咬牙切齿,末了强挤出笑容)真是幽默。” 墨千珑安静的看着他们笑闹,时不时也会微笑着看看身旁的墨孤城。他的朋友……果然都是很有意思的人哪。 之前在墨家,墨孤城问起她网友那一阵,墨千珑只是总结了几个比较熟的网友,大部分仅有一面之缘或来往不多的,她都没有计入其中。 她和凤薄凉不同,凤薄凉很自来熟,墨千珑却是慢热的。她交朋友,讲究循序渐进,如果双方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足够亲密,那她就始终会保持着合乎规矩的礼节。 至于苏世安,除了ktv那会儿,之后就再也没有单独联系过她了。虽然他跟尘十羽相处时,常会半带威胁的表示“我要去找千珑聊聊”,但这基本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必须找她聊的。 倒是容霄,单独联系珑儿的次数比较多……嗯,据说是为了从珑儿那里套话,好方便以后多多坑到十羽。 而现在,大家都是珑儿等人的朋友了。相信这艘友谊的小船,还会收纳进越来越多的人。 聊着聊着,荆云羡又突发奇想—— 既然阿羽的玉简连线上了这一大波人,那千珑和墨弟的玉简可也不能闲着? 于是,他又让墨千珑再连线别人,再多点人一起唱歌一起玩,多有意思。 墨千珑思索了一下,连线的话……就找凉城哥和墨叔叔吧。是不是应该也叫上小黎?不过小黎吃饭的时间,一向是雷打不动的,就算是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 就是她这么一犹豫的工夫,黛儿就主动请缨,兴冲冲的从她手中拿过玉简,要帮她找联系人。 “这个……名字不好听,跳过!这个,头像太丑,跳过!这个,粉丝太少,跳过!” “哎,就他吧!”最后,在黛儿“奇葩”的筛选规矩下,脱颖而出的,竟然是西陵辰。 包间内,尘十羽等四个男生同时表示不爽:“为什么找他?” 黛儿神秘的笑了笑:“因为……我想坑坑他呀!也算是帮你们报仇?” 墨千珑很是无奈。不过西陵会长总算也是她的朋友,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如果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他暂时从工作中解脱出来,和大家一起聊聊天,唱唱歌,似乎也不错。 凉霄等人拭目以待,他们倒还真想看看,这异位面的妹子要如何坑西陵奸商? 很快,传讯就接通了。 黛儿温婉一笑:“西陵会长,没有忘记我吧?” 西陵辰手头上的工作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时正有几分闲情,笑道:“像你这么美丽的小姐,自然是让人过目难忘。怎么,这才多久没见,就想我了?” 幽澈的拳头攥紧了。 黛儿笑得从容:“对啊,因为我觉得,现在已经很难找到像西陵会长这么好(坑)的人了,自然是要多多联络感情。” 西陵辰淡淡一笑:“黛儿小姐不但人长得漂亮,嘴巴也很甜,更重要的是,眼光很好。” “我觉得,我要收回说颜月缺虚伪的话了……”弑九天悄悄向凤薄凉耳语,“跟这货比起来,颜月缺简直就是心直口快!” 西陵辰不但撩黛儿,更是“一碗水端平”,把墨千珑、凤薄凉、颜雪梦、阮玉等一众在场的女孩都称赞了一遍。这时尘十羽和幽澈也觉得,应该给弑九天道个歉了。跟这货比起来,弑九天简直是太可爱了! 墨千珑还在惦记着墨家父子。 自己的玉简是没办法了,不过还有孤城哥的玉简,墨千珑本来想让他联系一下父亲和弟弟。她也知道,他出于傲娇,恐怕不太愿意亲自打过去,还要琢磨一下该怎么说服他才好。 没想到,又是这么一犹豫的工夫……荆云羡已经蹦过去,直接抢过了墨孤城的玉简。 “我倒是要看看天宫主人生得什么鬼样,被你说得神乎其神的!” 墨孤城吓了一跳,能让他产生情绪动荡的,也就只有天宫主人了。本能的想要阻止,但或许是……出于某种奇妙的憧憬,他的动作却又慢了一拍。 其实在荆云羡一开始吵着连线容霄的时候,他就暗自脑补过,如果自己也能连线大人该多好。但这说到底也只是想想,他可不敢如此逾矩。不过……自己不方便出面,如果能有人替自己连线,那倒也不是坏事…… 就这样,墨千珑的两次犹豫,让墨凉城错过了这场位面大连线。 接着…… 江烬空也被连线了,怀里还抱着一只乐乐…… 刚才还口若悬河,能说会道的西陵辰,这会儿立马哑火了。别说是他,其他人也都被震惊到了,哪里想到荆云羡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真的连线了天宫主人?果然是因为他不是本位面的人,对本位面的神明就没有忌惮吗? 因为太过突然,众人正不知是该施礼参见,还是赶紧跟那个“渎神者”撇清关系,偏偏荆云羡还不作不死地说:“这就是天宫主人?也不怎么样嘛。” 请记住,在荆云羡的认知里,自己最帅。 墨孤城真是想死……他真想一巴掌按在他嘴上,让他把这句大不敬之言给吞回去!他发誓,如果他早知道荆云羡还是这么没谱,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动自己的玉简!……当初要是珑儿来连线大人多好啊。 江烬空倒是一点没生气,顺手摸摸乐乐的狗头:“我也觉得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铲屎官,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偏是把我当成大神。” 这当中,大概也只有阮玉最放松了。 “烬空哥哥你出现得正好,我想到十羽他们那里玩!”阮玉发动起了“撒娇攻势”,“虽然我知道一笙哥哥之前说过……但没关系的,我保证我只在他们那一小片地方浪,不出到其它地方,也不让他知道我偷偷回来了,好不好嘛?” 阮玉不愧是阮玉,卖萌就是她的绝招,常常卖萌的她,可比墨千珑厉害得多。 就连江烬空也沦陷了,表示允许——谁又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妹子呢? “哎,等等!”见阮玉蹦蹦跳跳的,这就要回天宫门找江烬空,苏世安忽然语出惊人。 “不是说过,给你抓到娃娃就可以提一个要求么?那我现在就提了。” “反正大人您带一个也是带,带一群也是带,干脆带我们所有人,一起去异位面长长见识?” 第1527章 出发前的准备 太彪悍了!太大胆了!众人瞪视着他,一时都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啊,面对天宫主人,竟然都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提要求! 回过神后,容霄首先表示:“兄弟你这想法……很可以啊!” 虽说远程聚会也不错,但终归是隔着一层屏幕,可没法浪里个浪,玩得也不够尽兴。 “哎,我说你们也差不多一点好吧?”颜月缺忍不住皱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大人是能任你们这样予取予求的么?” 虽然是阮玉提议在先,但人家对你客气,你不能当成福气啊!像你们这样的草民,这辈子能亲眼见到大人一面,就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好吗? “去异位面!那不是可以见到很多异位面的强者了?”弑九天完全将他的话当耳旁风,这时已经自顾自的激动起来,“说不定,当中就有比墨孤城还厉害的高手!我要一个一个的挑战过去!” “对啊,去异位面,就能见到我偶像十羽了哎,我一定要尝尝他亲手做的菜!”凤薄凉也兴致极高,“还能跟小珑儿和小黛儿她们一起玩!哇塞世安你这个主意超棒,我爱死你了!” 同时沉浸在狂喜中的弑九天和凤薄凉,很有默契的抬手互击一掌。凤栖梧拉拉凤薄凉的衣角,他也要击掌。 一群讲不听的家伙……颜月缺脸都黑了,默默朝旁边挪开几步,只希望大人别把我跟那群无礼之徒当成同类。 “我觉得可以。”谁料,江烬空思索片刻,竟是一口答应下来,“难得有你们这么多人陪小玉玩,就当是我答谢你们了。” 反正这里的人数也不是特别多,还算是在可承受范围内,带他们平安去七界一趟不成问题。何况,若能让这些少年天才早日与异位面接轨,激发他们的进取之心,也是一件好事。 诶……诶?!大人还真的答应了?颜月缺大是惊愕,继而,他连忙又挪回队伍中,表示他也是要加入这次观光之旅的,大人可别把他给忘了啊…… 另外,江烬空还事先告诉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大概就是千颜和墨千珑她们曾跟墨孤城说过的,关于灵力转化之事。 这一趟去,大概最多是待上几个时辰就回来,他们所有人的灵力基本上都来不及转化。也就是说,弑九天想挑战异位面高手的心愿,恐怕是没法实现了——但就算是这样,也丝毫没有破坏弑九天的兴致。 这次战不了,那就下次再战!无论如何,能在有生之年亲身踏上异位面的土地,都是一件荣耀万分之事啊! “好,没有问题的话,我会在天宫门设置跨位面传送阵,你们所有人,尽快过来集中。”江烬空又简略交待道。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随手切开空间裂缝就可以跨位面,但现在带着这一群,大多数是连通天境都还没达到的小辈,他们的身体无法承受时空乱流侵蚀,就需要布置一个位面传送阵,借由阵法之力,来保障他们的安全。 并且,传送阵能够维持的时间有限,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的,就没戏了。 “西陵会长,还有件事。”在众人已经准备着挂断通讯时,黛儿忽又温和一笑。 “其他人不给我们带礼物没关系,唯独你,要是不带礼物过来,我们马上拉你进我们位面的黑名单,以后你也别想着过来了。” 凉霄等人:“这妹子果然真的坑了他哈哈哈哈哈!” 西陵辰也没有想到,外表温柔无害的黛儿,竟是突然会给他来这么一出。但他反应也快,立刻就调整表情,一笑应道: “这是自然的。就算黛儿小姐不说,为表心意,我也一定会亲手向各位奉上见面礼。” “既然是西陵会长出钱买礼物的话,”荆云羡插话进来:“那我要一架新的空拍机!” 西陵辰:“……那是什么?” 荆云羡:“没有啊?那就买高级的临雪器!” 西陵辰:“……这是啥?” 荆云羡:“还是没有?那就随便来个水上摩轮?” 西陵辰:“……此乃何物?” 荆云羡:“雪地摩轮呢?” 西陵辰:“……” 荆云羡:“你们灵界大陆好破烂啊,怎么什么都没有!” 西陵辰加上凉霄世安等众人:“……” 当大家都在为“西陵奸商”的难得吃瘪偷笑时,西陵辰心中,却正是不忧反喜。 虽然他的确不知道那一长串都是什么东西……但这不也就说明了,七界有许多他们都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商品么?如果这次去,能弄清楚那些都是什么,再跟厂家谈妥合作,由自己在灵界大陆进行推广销售,那不就发达了?!这七界位面,还真是一棵宝贵的摇钱树啊! 接下来,众人都挂断了连线,本来就在街上的他们,顺手买了点礼物,就赶往天宫门了。尘十羽等人,就是在包间里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们过来。 自己的玉简得了空闲,墨千珑连忙联系墨凉城,想叫上他和墨重山一起来。 墨凉城一听说有机会去七界,激动得蹬着拖鞋就想往外跑,被墨重山死死拉住……他接过玉简,有些抱歉的向珑儿解释,他们家的位置离天宫门比较远,既然传送阵还有时限,凉城再怎么赶,恐怕也是赶不及的。要是为了赶时间,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那就糟糕了。所以这一次,恐怕他们是去不成了。 墨凉城从狂喜中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了这个现实问题。只能遗憾的表示,让大家都玩得开心点。 慕含沙本来还想联系皇甫离和楚天遥。他和皇甫离毕竟是在考核期间就相处得不错了,刚才坑他上街是闹着玩,但这回不一样啊,这可是一个难得的位面旅行的机会啊!要是错过了这一次,恐怕将来他们就真的只能凭实力跨位面了。 只可惜,皇甫离或许是已经开始闭关了,他的通讯一直都打不通。 不过,人各有志,自己在这里替他遗憾,恐怕他本人倒未必会觉得遗憾。毕竟他一直所追求的,就是打败墨孤城,能不能去异位面玩,相对的倒是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对自己有恩的九尊者楚天遥,也一样没有接传讯。慕含沙记起,他还一直担负着寻找方天宝鼎碎片的任务,这时或许是孤身深入了某个不知名的险地,未必抽得出身,那自己还是不要现在带给他这个消息,给他填扰了。 那边,西陵辰在匆匆准备好礼物后……发现被这么一耽搁,他都快要赶不及了! 为此,他专门联系了熟识的官员朋友,开了特殊通道,开着豪车一路飞驰,才总算险之又险的赶上时限。这也导致了,那段时间,相关道路的交通一度陷入瘫痪。 顺便再说一句,如果这次他是通过其他途径去的异位面,比如说是之前千颜带他去的,那他一定会立马开一档vip直播节目,给所有人看看异位面的风光,包括那边的强者和美女,他有信心借此大赚一笔。但如今毕竟事关大人……他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大人面前耍这些小聪明啊!也只能忍痛放弃了这个赚钱的机会。 所有人都是赢家,只有在暗处跟随阮玉的保镖们泪奔—— 曾经,有一份去异位面旅行的机会摆在我眼前,我没有珍惜……不,我珍惜了!但以我们的身份,哪有资格跟大人提要求啊? 那边,众人正抓紧赶往天宫门,在包间内悠然等待的尘十羽等人闲来无事,就继续跟江烬空聊着闲天——现在连线的三只玉简,也就剩墨孤城那只还没挂断了。 比起苏世安,荆云羡更加无所畏惧:“天(结合墨孤城对他的称呼‘天宫主人’)烬空(加上小玉对他的称呼‘烬空哥哥’)前辈,你记得给我带点礼物过来哈!” 还没等墨孤城出手,其他人已经先行动了起来。 幽澈把他的肩膀按住:“天宫主人那是称号,你别把前辈的称号和名字乱结合起来叫。” 尘十羽将他的头按下:“前辈,他还小,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黛儿微笑补充:“没错,他还小,所以……请一定不要放过他,快过来揍他。” 荆云羡挣扎着叫喊:“我们还是不是同一位面的朋友了?你们怎么都不向着我?千珑,你看他们……” 墨千珑迟疑了一下:“前辈,要不……你轻点揍?” 墨孤城冷着脸点了一个头,荆云羡确实欠。 江烬空都被他们逗乐了,扬扬手,表示没关系,“不过有个事得纠正一下,我还真不姓天,我随我义父的姓,姓江。” 这么一来,墨千珑等人都知道他的真名了。 不过是否该说是真名……倒是还有些争议。江烬空最初是出身于某个遥远位面的皇族,无论是江姓还是“烬空”之名,都不是他最初的本名。这个名字还是在他真正承认七煞圣君为义父后,自行更改。而这,就是另一个漫长的故事了,在此也暂无必要细说。 荆云羡觉得,江烬空挺好相处啊!怎么灵界大陆的人都那么怂呢?这么诚惶诚恐的。 “好的,江烬空前辈,我想要礼物。”他再次强调了一遍。 “好啊,那就让小玉他们给你买。”江烬空随口答道,又用神识传音联系了一下阮玉,让她在街上顺便买个礼物。 “礼物啊……”阮玉想了想,“那我给他买帽子,怎么样?” 在这一刻,江烬空突然回想起被帽子支配的恐惧…… 故事要追溯至,东方正凛去灵界大陆找天宫主人江烬空这日—— 人生地不熟的他,到处寻寻觅觅,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游乐园遇到江烬空的妻子阮玉后,经过一番商谈,便被她带去了天宫门。 在天宫门大厅内,江烬空就这样懒洋洋地背靠坐在躺椅上,一边拿着玉简在微时空浏览着消息,一边还喝着绿茶。 凤暮山则是静静地立于江烬空身边,为他泡着新一壶绿茶。 大厅外,阮玉如一只小狗般,蹦蹦跳跳地先跑了进来,东方正凛后才大步流星地跨入其中。至于那些跟着他们一路过来的天宫门特使,就都没有进去了。 见到江烬空和凤暮山两个人皆没抬头搭理自己,阮玉竟是长发一甩,展颜笑道:“烬空哥哥、暮山哥哥,我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耶。” “噗——” 江烬空一口绿茶水毫无形象地直接就喷了出来,凤暮山亦是差点便一口老血吐出来了。这不,他们两个人立刻就将目光都投射过去,看看阮玉究竟带了一个什么男人回来。 看清楚后面的东方正凛后,江烬空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款步走到阮玉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子:“小玉,以后说话能不能别老这么吓人,害得我差点以为你在外面带了个什么野男人回来。” 尔后,他方才望向东方正凛,笑道:“没想到,是正凛你这家伙来了。” 对此,东方正凛却是哼了声,双手抱臂,一脸的严肃:“我不来,江烬空你就不打算来见我了是吧?我可听说,你之前来过七界,却是去见试炼之山守护者龙一笙的。” 江烬空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东方正凛的宽阔肩膀,道:“这不是去见了试炼之山守护者龙一笙,我才能够拐回来个小玉么?既然你远道而来,不如先到外面去,这次换我摆一整桌好酒好菜招待你。那件事情,我们晚点聊。” 东方正凛满脸的嫌弃,推开他的手:“你还想忽悠我喝酒?原来你没忘摩轮机车那事……这就对了!之前就是你叫我一起聚会喝酒的,然后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就把摩轮机车的图纸给你了。所以说,灵界大陆这里的摩轮机车创始人是我,不应该挂着你的名头吧?” 摩轮机车这事,东方正凛只要见了江烬空,必提;只要见了跟江烬空有关的人,必提;只要见了自己的亲朋好友,必提……恐怕,他是真的要记一辈子了。 第1528章 试炼之山旧事 “那这样好了。”江烬空把一个全新的玉简递给东方正凛,开口说道:“你回去推行玉简,于是玉简创始人就是你了。这么一来,我们就扯平了。” “你大爷,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边的玉简创始人可不是你,是你的徒弟空临川!”东方正凛虽是这么说着,倒也没有拒绝,收了下来。他可与江烬空不同,械王之称不是说说而已,无需图纸,也能研究出玉简的构造,知道怎么创造和推行。 “要我说啊,临川那小子就是人太好,否则他早就该跟我联合起来声讨你!”说到玉简和空临川,东方正凛似又想起了什么,当着阮玉和凤暮山的面,就又是一阵骂骂咧咧。 “当初是他呕心沥血的画出图纸,结果白白给你们这边的半吊子研究员名利双收!对他的名字,恐怕这里本位面的人,还没有我知道得清楚,不愧是个跟你一脉相承的位面!盗别人的劳动成果都盗成瘾了!你倒是说说,打算什么时候给他正名?” 看着一说起科技发明就激动的东方正凛,江烬空玩味一笑:“你都说了临川是我徒弟,徒弟有本事,说明师父更有本事,我替他接受几句夸奖,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吧?” “嘿,江烬空你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啊!”东方正凛一拍桌子,“你充其量也就是指导过他一点修炼知识,至于他的机械才能,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何况他发明玉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哎,行了行了,唠叨太多容易老。”见东方正凛一抱怨起来就没个完,江烬空单掌一推,做个“停止”手势,“开个玩笑而已,临川是小辈,我自然也不会白白贪了他的名。何时还他功绩,我自有考量。” “你也知道,”说到这里,江烬空倒是难得的正经了不少,“两千年前民智未开,民众普遍是很难接受‘异位面来客’的,何况临川到来和离开的方式又是那么,‘不可思议’。我就算贸然公开真相,也无非是引起一场世界恐慌而已。” “不过,这里跟异位面全面接轨的日子也不远了,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几位你们那边的贵客,以‘出乎意料,情理之中’的方式降临。”他倚着座位靠手,抬指稍一掐算,一连串法则秘奥在指间流过,“到时候,该大家知道的,自然会有一个最好的时机来呈现,不会委屈了临川的。” “哼,最好是这样。”东方正凛哼了一声,刚要喝茶,一转念又蹦了起来,“我信你个鬼!你这掐指一算倒挺牛逼,那你倒也掐指算算,你什么时候把摩轮机车的创始人还给我?临川是小辈,你不贪他的名,所以你就尽贪我的名是吧?” 两人吵吵闹闹,聊得是挺热乎,旁边的凤暮山却不开心了。前面阮玉一来,自己已经被大人忽略了,现在东方正凛来了,自己更是直接被无视了! 为了引起注意,他试探着询问道:“大人,不知这位贵客是——?” 没错,我堂堂械王,就是应该有这样的待遇嘛!东方正凛对他的用词还挺满意,整了整衣领,摆出一副“贵客”的样子,往椅背上一靠,就等着江烬空介绍了。 江烬空这才注意到凤暮山,又看了老神在在的东方正凛一眼,笑道:“他是我以前在某个机械位面,不打不相识的兄弟,械王东方正凛。当初我和他就是在七界的倾世城里聚会喝酒的,那时他的妻子都在,还没你呢。” 凤暮山忍不住暗暗吐槽起来:“大人,你这话说的好像当时我还没有出生一样……” “对了,小玉,你今天去游乐园玩得开心不?”江烬空又将话题转到了阮玉身上。一直让她待在这里听他们聊……其实主要是听东方正凛抱怨……恐怕早就把她闷坏了吧? “嗯,玩得非常开心!”果然,重新赢回关注的阮玉,立刻就用力点头,“我还给烬空哥哥带了礼物回来哦。” 听到阮玉提及礼物,东方正凛忽然想起来,他们来天宫门的半途中,她确实是去了附近的商城买了礼物。 那个礼物……东方正凛急忙捂嘴,努力地憋笑着。 只见——阮玉巧笑着拿出一顶绿帽子,端端正正的就给江烬空戴到头上,轻启朱唇来,嘻嘻哈哈地说道:“当当当,原谅色的绿帽子!烬空哥哥喜欢不喜欢?” 东方正凛实在是忍不住了,毫不留情地朗声大笑。 凤暮山吓了一大跳,连忙手忙脚乱地帮大人拿下绿帽子。 江烬空先是愣愣地看了凤暮山手上的绿帽子一眼,后望向满眼笑意的阮玉,这才有些哭笑不得地询问道:“小玉,你怎么会给我买这么个礼物?” 阮玉嘻嘻一笑,认真回答道:“以前我们还在试炼之山的时候,一笙哥跟我说过,烬空哥哥最喜欢帽子了,而且也不讨厌原谅绿。所以我想,你应该会很喜欢它吧?” 龙一笙内心:“叫你拐我家小玉,活该!” 还真别说,如今的阮玉,真的就很听话地将一顶绿帽子当成礼物,送给了自己的丈夫江烬空! “龙、一、笙!”手里还拿着绿帽子的凤暮山,同样回忆起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他不禁一字一顿地,仰天怒吼着那个名字。 远方,龙一笙不禁打出了一个喷嚏来。 “啊啾——” “怎么回事?知道最近的温度下降得有点快,我明明都已经做好保暖了啊?”龙一笙裹了裹身上的长袍,猛地想起一个人来,“准是江烬空那家伙又在跟别人说我坏话!” “拐走了小玉还不够,还把我当冤大头念叨!江烬空,你这辈子别想让我再给你七煞圣君的情报!” 一想起糊里糊涂弄丢小玉的过程,龙一笙的记忆,就慢慢沉浸到了记忆之中的那一天—— 曾经,小玉还是那么乖巧的陪在他身边;曾经,他还是一位那么清雅出尘的男子…… …… 那一天。 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一座白玉亭内,一名白色轻袍的男子端坐其中,素手轻抬,正优雅地沏着一壶淡淡清香的绿茶。 一头银色的长发内编织了几条长辫,顺垂披散于男子的背后,被滴落下来的一点雨水微微沾湿,却是更具淡雅迷人的光泽。 那倾世绝尘的容颜,如美瓷般细致的肌肤,配上一对美到令人窒息的银色眼眸,再加之如樱花般优美的嘴唇,他竟是恍若这不染尘世的仙人,飘逸而又雅致。 男子正是龙一笙,在一阵细微的空间波动出现后,他将茶壶轻轻抬高,把绿茶倒入黑木桌上的四个杯子内,淡雅一笑,张口道:“我刚才还在想,小紫那丫头是不是回来了,没想到,竟是我这个出色的天才弟弟月光寒过来见我了。嗯?你还带了客人来?” 大步流星地走入亭中的,正是那位倾世城排行榜上,仅次于冰皇珑羽的第二高手,水系王者月光寒! 他面若冠玉,身段修长,着一身天蓝衣衫,予人一种温和儒雅之感。 一头水蓝色的中长碎发,淡淡浅浅,宛若水波荡漾,折射出明亮如镜的光泽。 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那对似月华,却又如溪水般清澈见底的蓝眸。不经意间,却是散发出一股傲世孤立的霸主气息。 此刻,他款款落坐于矮桌一侧,即龙一笙的左侧,拿起一只茶杯,温言慢语的浅笑道: “一笙哥真是说笑了,你既是试炼之山守护者,山里所有的动静你都一清二楚,小紫溜出去了,你必定是派阮玉姐去找了。而我的到来,你也早就知道了。至于客人嘛,很明显不是我带来的。” 此言落矣,龙一笙竟是招呼也不打,就猛地挥袖一甩,将两个茶杯掷飞而去。 亭外,一圈蔚蓝如天际的旋涡,扭曲着时空缓缓出现,其中蕴含着一股股仿佛来自异位面的,特殊而又神秘的能量。 首先,从旋涡里快步走出的是一名玄袍男子,张扬红发,尽显风采,那便是江烬空。 他随意地伸出手来,接住其中一个茶杯,目光转向龙一笙,朝他颔首一笑。 ——龙一笙发誓,自己当时是被他那副无害的外表欺骗了。如果能让他再回到那一刻,他会直接把这个坏家伙打回他自己的位面去! 随后,一个同为玄色外袍的男子也跟着走出旋涡来。他同样抬起手,接下另一个茶杯。 待到他们出来之后,旋涡一点点地消失而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般。 “天宫主人江烬空、九幽殿主凤暮山,久仰大名。晚辈月光寒,拜会两位前辈。”月光寒先是起身,后单膝跪地,启唇道。 “真是一个有礼貌的孩子。”江烬空微微一笑,上前入亭,一手握着茶杯,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月光寒的肩膀。 凤暮山先是一喜,继而却又是一皱眉。 大人早就告诉过他,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许多多的位面,也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强者。而灵界大陆,在大千世界当中,也就仅仅是沧海一粟,各方面发展只能算是中下。 大人是能够遨游诸天万界的强者,他的名头为外界人所知并不稀奇,而如自己这般的小位面霸主,竟然也当得起对方一句“久仰”,显然月光寒,是曾专门做过功课的。 月光寒的恭敬是让他很受用,但是……当大人夸奖月光寒的时候,他就不受用了!他更希望大人的视线能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啊…… 为了让大人不要过多关注月光寒,凤暮山跟着行入亭内,朝龙一笙施礼,礼貌一笑:“大人携晚辈凤暮山,特来拜会试炼之山守护者,龙一笙前辈。” 虽然在灵界大陆已经嚣张多年,但这里毕竟是异位面,他的灵力还尚未转化完毕。弱小时期养成的生存之道,让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傲,什么时候又该服低。 大人不愧是大人,非旁人所能模仿,江烬空夸月光寒有礼貌,但龙一笙却是随便地看了一眼凤暮山,直接来了一句:“乖”。 乖乖乖……乖到凤暮山整个人都呆滞了。 待到江烬空落坐于龙一笙的对面,凤暮山坐在龙一笙的右边,月光寒重新坐下时,龙一笙方才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绿茶。 “我喜欢涩甜的绿茶,它的味道,往往代表人的一生。” “江烬空,你带着你的下属,不远万里,通过穿梭阵跨位面而来,从灵界大陆位面至此七界位面,是为了你义父的事吧?” 听龙一笙一语道破自己来意,江烬空那淡定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那来源于对义父的关切。 “好,那场面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听闻阁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间之事无所不知,你一定知道我义父现在……” 未等江烬空说完,龙一笙便抬手虚压,示意情绪激动的他淡定下来,转而抢先言之。 “他还在星河暗狱。何况,他的事不归我管,属于神明的管辖范畴。不过,知道他一生所为后,我可是吃了一惊呢。他待你,倒挺好,怪不得你对他那么上心。这些年,你游走各大位面,做出众多贡献,可惜还是赎不清他的罪。” “……再大的罪,他也是我的义父。”江烬空倒也习惯了世人对义父的唾骂,毕竟,对方的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幼年时代,也曾是咬牙切齿的惦记着要取他的性命呢。 也许义父同样不会想到,他无意中栽培的仇人之子,竟然会成了他逝世多年之后,唯一一个念着他的恩,并且为了让他早日脱离炼狱之苦,而多方奔走至今的吧。这,不能不说是造化弄人。 想到那段和义父相处的时光,那段说不清是快乐更多,还是算计更多的日子,江烬空有些无奈的摇头一笑,将绿茶一饮而尽,涩涩的,又甜甜的味道随之入肚。 再多的恩怨,也都被埋葬在了这千年错综的岁月中啊。 龙一笙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由感慨一声:“既如此,那就继续做贡献吧,努力地赎清他的罪。” “话说回来,而今你们既然到了七界,就顺便看看,这个位面有什么能让你们出力的吧。待会,我会让小玉带你们在山里走走,看看能干什么。” “那便多谢了。” 良久,江烬空和凤暮山两人饮过茶,闲聊过后,便向龙一笙与月光寒二人告辞离去了。 ——“让你在这里做贡献,结果你正事不干,倒给我拐走小玉!”来自未来的龙一笙疯狂碎碎念。 第1529章 小玉被拐记 江烬空现在一个人在试炼之山溜达。 凤暮山主动请缨,去前边给他打猎了。还说要亲手给他做一顿美食,“大人您什么都不需要动,都交给我就好。” 明明灵力还没有转化完毕,还是这么急于表现啊……江烬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大概能猜到暮山的想法。 两千年前,他国破家亡,几乎走到了绝境,那时是自己拉了他一把,让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自此,也就把一切的生死荣辱,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然而,一无所有的他,只能像藤蔓依附树干一样依附着自己,实力和地位的巨大差距,让他在自己面前只能索取,却无法做出任何回报。 两千年后,他靠着自己为他留下的基业,已然成为了灵界大陆真正的霸主。他终于有一定的能力来向自己报恩,所以这时的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 既然帮不上什么大忙,那就努力在日常小事中为自己分忧。一直是以这样默默的,杯水车薪的方式,在关心、体贴着自己。 他能改变成这样也算是不容易,不过……江烬空暗自叹息,他更希望他能把对自己的这份“爱戴”,多分出一点到四海人民身上啊。这些年他在灵界大陆的所作所为,自己也不是不知道,真是伤脑筋啊…… 正琢磨着该如何正确的引导他,忽地,一根葱葱玉指轻轻戳了下他的后背。 江烬空回头望去,玉指的主人,是一名看上去有些娇小的二十岁女子。 她的俏脸上泛着朵朵红晕,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江烬空前辈好,我是阮玉,奉一笙哥的命令,作为你的向导的。” 看着阮玉微红的小脸蛋,可爱得真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江烬空的心态也放松多了,笑着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没想到,龙一笙派来了这么可爱的软妹子给我当向导呢。” “哎?哎!”阮玉被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快速躲开,藏到树后。 江烬空先是一怔,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找出躲藏在树后的阮玉,故意逗她:“我看起来,像是会吃了你的大灰狼么?” 阮玉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可是……一笙哥说过,除了他以外的男人,都是坏人,要和他们保持距离的。” “他都教了你些什么歪理?”江烬空差点笑得肚子疼,伸手捏了捏阮玉的脸蛋。软软的,手感不错。“我来教你点正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阮玉眨眨眼:“那你很坏么?” “是啊,坏到骨头里了。比如说,我会对你这样……”江烬空轻轻wen了一下阮玉的脸,“你怕不怕?” “这样啊,我也会!”阮玉有样学样,更是会举一反三,勇敢地凑上前去,直接wen了下江烬空的唇。“你怕不怕?” 江烬空愣了一下,还不等他回神,结果打猎半天都没打到食材,而折返回来的凤暮山刚好见到这一幕,顿时就像见了鬼似的,石化在当场。 而他此刻的内心,正在疯狂咆哮。 好不容易,大人带自己单独来异位面,岂料这么快就来了个妹子,竟还亲了大人! “咦?这位凤暮山前辈怎么了?”阮玉从江烬空身旁歪过头,看着那单手指着自己,面庞不住抽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凤暮山,“是不是太坏了,遭到报应了?” 龙一笙都教了你什么歪理啊……江烬空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教些正道给阮玉,遂道:“没事,他,今天出门没吃药。” “哦,原来如此,那下次记得吃药。”阮玉天真无邪道。 听闻阮玉这纯真如孩童之言,江烬空笑得肚子疼。 接下来的几天,江烬空和凤暮山就由阮玉招待,她会帮他们打猎,会陪着他们玩,还会听江烬空说故事。 在他说的时候,她总是会用双手捧着脸蛋,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听得聚精会神。 “烬空哥哥,这几日一直听你提起你的义父,我很好奇,他是什么样子的人?” 这一天,三人坐在瀑布前,阮玉一手拿着树枝,在地上写着自己及烬空哥哥的名字,还画了一个爱心,将两人的名字包了起来。另手戳了下坐在自己身边的江烬空,问道。 江烬空思索片刻,回答道:“他啊,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果然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笙哥说的太对了。”阮玉扔掉树枝,郑重地点点头,道。 江烬空抬手拍了拍阮玉的小脑袋,无奈一笑,轻轻摇头,说:“小玉,以后别一笙哥一笙哥地叫,他就只会教给你歪理,跟着我才是正道。” “烬空哥哥是除了一笙哥以外,对我最好的男人了!”阮玉吐舌,抱着江烬空的手臂,笑道。 “说的好像你没见过男人一样……为什么偏偏是大人啊……”一个人蹲在相互依偎而坐的两人后面的凤暮山,正在地上以手画着圈圈,怨气满满的道。 大人答应带他来异位面玩,他明明是期待了那么久的。结果现在,他自己每天跟大人说不上几句话,完全都变成他们两个的二人世界……加自己一个电灯泡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灵机大陆呢!至少大人是自己一个人的。 阮玉听到了凤暮山的抱怨声,回头道:“暮山哥哥,其实,我真的没有见过几个男人呀。我出生时就被父母抛弃在了试炼之山,是一笙哥把我抱回去抚养长大,给我起名的。我从没离开过这里,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长大后,一笙哥又带回了一个叫汝鄢紫的女孩。我没小紫那么聪明,自学能力不是很好,所以很多东西都是一笙哥教给我的。” “那小玉,要不要考虑跟我走?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江烬空捧着阮玉的脸,让她看向自己,微微一笑,张口道。 不要啊大人……背后的凤暮山已经伸出了一只想要挽回这一切的手,望着阮玉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好呀好呀!烬空哥哥的朋友一定也是好人,就像暮山哥哥一样,这几天都给我做好多好吃的。”阮玉也有样学样地捧着江烬空的脸,巧笑盈盈,启唇道。 我是好人我是好人我是好人……这好人卡发得凤暮山心力交瘁。明明是烤肉给大人吃的,要不是大人喜欢你……当然了我是不会承认的,前面的话去掉!要不是大人看你可爱给你吃,我哪里会为了大人多做点吃的,你又怎么会有的吃? 似是想到了什么,凤暮山很快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准备向单纯的小兔子下手。 “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是,你的一笙哥会同意你跟着大人走吗?” 龙一笙没能帮上大人的忙,凤暮山本来是不爽他的,但如果他真能像一个“封建家长”一样拦下阮玉,那自己倒是会稍稍感激他一下。 “那我现在就去问一笙哥。”阮玉拍拍裙摆跳起身。 “不用问了。”江烬空拉回她,顺手将她揽到怀里,“他要是不同意,我就直接把你抢走。” 阮玉怔怔的看着他,大眼睛里闪动着迷茫:“抢人不是坏人的行为吗?” 江烬空不以为意:“反正我义父也没教我做一个好人。” 凤暮山真是彻底笑不出来了,狐狸尾巴也收了起来。大人执意要带着阮玉,自己也没有立场拦住他。 “不过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跟烬空哥哥在一起挺好的。”阮玉想了想,又认真的说道,“而且烬空哥哥和暮山哥哥站在一起也很般配呢。” 这话我爱听!凤暮山看阮玉的眼神瞬间变得友好了许多,忽然觉得这个小丫头怎么看得那么顺眼呢。 “你就这么不经过我同意便想拐走小玉了?”一道声音传入江烬空的耳中,不,更准确来说,是传入他的精神识海当中。 凤暮山和阮玉都是听不到这道声音的,也不会知道说话之人正是龙一笙。 江烬空并未张口,而是同样以意念的方式,在精神识海内回话:“小玉总不能一直留在山里,你不出去,可不代表她必须一辈子陪你留下来。” 神识传音,往往要受到距离的限制。能够传音的范围,仅限于被你神识覆盖的那一片区域,和修士的实力是成正比的。 在灵界大陆,只要江烬空愿意,他可以轻易传音给任何一个人,哪怕对方是生活在与他自身所在,天南地北的某个小村落内。这就是因为,他的神识足以覆盖整片大陆。世界上的大事小事,甚至是那神秘的一角未来,在他一念之间,皆可通晓。 到了七界,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统辖的位面,虽然他的实力同样足够做到这一步,但出于做客的礼貌,他还是没有随意放开神识。而在试炼之山,当龙一笙向他传音时,他才暂时将神识张开,覆盖在这一片狭小范围。 “……也罢。”沉默良久后,龙一笙似是轻叹一声,“小玉只是一个女孩。我之所以不给她出去,就是怕她在外面被人欺负。如果是你的话,至少我可以放心很多。” “照顾好她,以后她就交给你了,便不用再带她回来了,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就好。而且,她也最好不要回来,否则……算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虽然疑惑,但江烬空还是回复道:“那我这便带她走了,你多保重。” 龙一笙不再说话,江烬空则把他方才所言之语,全部告知了阮玉。 阮玉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舍,终是轻启玉唇来,开了口:“那如果烬空哥哥还有机会来这里的话,能不能代我看望一笙哥和小紫?虽然我不知道一笙哥为什么不让我回来,但我还是会听话的,而且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一定,说好了的。”江烬空宠溺地牵起阮玉的手,带着她向前走,凤暮山则默默地跟随其后。 突然就做了这么一件大失高手风范的事,做客时拐走别人家的小女孩,凤暮山不理解,很多他身在异位面的朋友也不理解。在其他人看来,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但江烬空自己知道,他确实是很喜欢单纯的小玉。 该怎么说呢,人活着,总得有个寄托。 就连义父当年如此灭绝人性,也曾有过一个让他愿意真心相待的兄弟。后来那位兄弟被他亲手所杀,也令他如同失控一般,疯狂的大sha天下。当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一个真正的恶魔时,他却还是偶尔会向自己这个无害的小孩子“敞开心扉”。 就算是再邪恶的人,还是渴望着那么一星半点的认可。 那时的自己还很小,并且他有家人有朋友,并没有体会过那种极致的孤独感。直到当他闯荡各大位面,身边的人来了又去,虽然也有那么几个损友,但这些人,始终是给不了他真正的温暖。 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强大乐观,好似天下事都不过是弹指烟云,但也有那么一些瞬间,他会忽然感到孤独。 他可以用积极向上的精神,感染那么多的人,他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来感染自己。 数千年来,他接触过无数的人,也有许多女孩像颜雪影那样,在被自己帮助的过程中,对自己倾心。但,却没有人能真正让他找到心的归属。 直到这次遇上小玉……小玉非常可爱,并且,她从小到大都被龙一笙保护得很好,让她始终保持着单纯天真的性格,似乎没有任何烦恼。每次看到她阳光的笑容,总能让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很好。和她在一起,好像就找到了最本质的欢乐。他知道,他是真的需要小玉的。 这个时候,他终于理解了义父当年的心情。无坚不摧的内心,有时就是会被一丝柔软击溃。最黑暗的人,往往会被最善良的人吸引;最复杂的人,往往会被最简单的人吸引。因为在她们身上,那份自己所没有的特质,恰恰能够填补他们内心的空白。 ——小玉,能遇到你,真的是我的幸运。 希望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就这样无忧无虑的笑着,闹着,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 第1530章 幸运的倒霉蛋 为避免错乱,让我们来重新理一遍时间线。 ——两千年前,天宫主人江烬空偶然周游到灵界大陆,救下了末代苍平国君凤暮山,并扶持他建立起九幽殿。希望自己不在这个位面的时候,由他代替自己为百姓造福。 ——江烬空偶然帮助了一位少年天才颜正霆。靠着大人随手赏赐的宝物,颜正霆一路逆袭,最终成为了一位跨时代强者,建立天霄阁,与九幽殿分庭抗礼,并尊奉江烬空为远祖。 ——两千年间,江烬空继续独自游走各大位面。 ——江烬空与东方正凛不打不相识,与他在倾世城畅饮,得到摩轮机车图纸。 ——近年,江烬空返回灵界大陆,推广摩轮机车,并加紧筹备天宫门考核事宜。 ——江烬空忙里偷闲,带凤暮山前往七界试炼之山,拜会龙一笙,并拐回阮玉。 ——天宫门考核正式开幕,并圆满结束,同时微时空开始推行。 ——阮玉在游乐园偶遇东方正凛,带他回到天宫门拜访江烬空。两人定下在七界同步推广微时空的计划。江烬空说起两个位面很快将会接轨。 ——第一场世界级直播,战场试炼开幕并圆满结束。“凤墨”cp展露鳌头。 ——墨家慈善真人秀开幕,江晓黎变身成小白兔前来灵界大陆,与墨凉城相识。 ——容霄在k歌平台与尘十羽结识。 ——两湖商会海选真人秀开幕,容霄现场连线尘十羽,开始有人做出了尘十羽来自异位面的猜测。 ——小黎乐乐人气大比拼,江晓黎发出与墨千珑合照,为小黎拉票。自此异位面来客正式引发轰动。 ——墨凉城与江晓黎开始网恋,墨孤城邂逅墨千珑,各色cp百花齐放。 ——再接着,就是这场跨位面大连线了。 至于龙一笙为何态度突变,从当初一口答应江烬空带走阮玉,发展到后来一说起他就破口大骂,当中还是有一段原因的。 阮玉离开的第一天,龙一笙内心:“嗯,这样也挺好的,江烬空那家伙实力挺强,人品也不错,应该会好好照顾我们家小玉的。” 阮玉离开的第二天,龙一笙内心:“小玉应该已经在灵界大陆吃了很多美食,玩了很多景点吧?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一定会很开心。” 阮玉离开的第五天,龙一笙内心:“开始有点想念小玉……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适不适应?” 阮玉离开的第十天,龙一笙内心:“好不习惯啊,身边没有小玉,江烬空也不说给我捎个话,不知道我会惦记她吗?” 阮玉离开的第n天,龙一笙内心:“江烬空那死家伙,居然真的不带小玉回来了!也不联系我!” 最后……龙一笙内心:“去你的江烬空!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这辈子别再让我看见你!” ——这一次,江烬空终于带着阮玉回七界“探亲”,只不过,还是没有联系龙一笙。 滑雪场,尘十羽包间里的温泉池那边。 半空中旋开了一圈金色阵法,大家从天而降。只不过这下降的方式有点不怎么好看,就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扑通扑通的往下掉。 得亏当时虽然才六人五狗,却还是因老板请客而选了个大包间,不然你看看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不是大包间怎么装得下? 弑九天好巧不巧,直接“嗵”的一声落到了温泉里,溅开大片水花。 阵法覆盖了那一方空间,每个人降落的位置都是不同的,而弑九天,等待着他的出口,原本就只是那一片温泉池水!所以,当他怀着对七界的无限美好畅想,却连一眼风景都还没来得及看的时候……就下水了。 其他人运气稍稍好些,基本都落在了岸上。凤君夜算是个“危险选手”,刚好落在温泉池沿,身子一阵左摇右晃,本来就要站稳了,结果落在他不远处,同样左摇右晃的颜雪梦,为了稳住平衡,下意识的在他身上找支撑点。结果,自己也没太找准重心的凤君夜,就被她生生的推了下去。 凤君夜落水,颜雪梦失去支倚,本来也会跟着掉下去的,好在颜霂霖及时站稳,一把将她揽了回来。 看到弑九天落水,颜月缺和凤栖梧无情嘲笑,却被弑九天一手一个抓住脚踝,报复的拉下水来。 就连颜霂霖跟慕含沙两个无辜的都躺枪了,正巧凤君夜想要上来,顺手伸出,就把就近的他俩拉下来了。 容霄还来不及嘲笑他们,就被苏世安从背后偷偷一脚踹了他下水。 虽然你是我老大,但是坑我这件事,我还是挺生气的,嗯…… 他虽是想来个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凤薄凉双手一推,也将他推了下去。 阮玉觉得好笑,右手一摆,这下连西陵辰都中枪了。 果然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落水也要整齐划一! 看到他们的花式落水,外面的空玉凉雪,还有里面刚好看到这一幕的尘十羽等人表示: “噗——” 至于落水的男生们,一个个心里苦啊。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冷不丁当真修为全失,还是让他们有种强烈的落差感。 特别是像颜月缺、凤栖梧这样的,他们从小接受的现实,就是“实力才是生存的保障”,为此,他们也的确是夜以继日的修炼,都掌握了一身好本事,在同龄人中也是备受瞩目的佼佼者。 突然有一天,将他们一次打回原点。这些争斗多时的年轻强者,好像一下子没有了什么可攀比的。毕竟现在,谁都没有灵力,谁也不比谁强。 要是还能动用灵力的话,他们何至于如此轻易的落水啊! 这种心情,墨孤城初到七界时也曾体会过。但当时有珑儿陪伴着他,贴心的安慰他,让他能够顺利挺过这段过渡期。而颜月缺等人的女伴……不但不贴心,还一起在岸上嘻嘻哈哈的嘲笑着他们,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看到包间里一个个探出来的头,众人一致表示:“都怪九天!” 弑九天:“???关我屁事!” 弑九天好冤枉,之前是最晚一个到的,被说迟到掏钱,这次是最早下水的,结果又被甩锅…… 严格说来,其实该算是江烬空的操作失误。他以前还真没试过,一次带这么多人跨位面。 阵法是一个正圈形,大部分在温泉池边上,小部分正对水面,弑九天刚刚好处在那个边缘位置——这种十四分之一的几率给他赶上,该说他是幸运还是倒霉呢? 且不管男生们都泡在温泉里,你怪我,我怪你,都在怪别人害自己落水什么的,墨孤城本是要出去迎接江烬空的,不过看他们刚到七界就那么丢人的模样……他真不好意思向珑儿承认,他们是跟自己一个位面的人。 于是,荆云羡最先出来迎接,其他人也都跟着他出来了。 墨孤城向江烬空施礼参见后,首先就关心大人的衣服有没有沾上水,然后责怪弑九天“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不能怪我啊!”弑九天一听就来脾气了,在水里挣扎着嚷道,“要怪就怪大人自己阵法位置没对准!” 结果他这句话一说,颜月缺和西陵辰一起把他的头按进了水里。 颜月缺是大人的忠实崇拜者,哪能容忍有人说大人一句坏话。而西陵辰则是为了在大人面前争取表现,才对弑九天落井下石。 江烬空默默干笑了一下。这的确是自己的锅,但既然大家都不想让他背,那他就不背了吧——可能,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坑货。 那边,女孩子们也跟七界的小伙伴们会合了。 凤薄凉先拿出一顶帽子递给荆云羡:“来,荆哥,我们给你买的帽子。” 荆云羡接了过来,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谢谢啊……但这为什么是绿色的?” 尘十羽在边上插话:“凉姐,你应该早点送来的,刚才泡温泉他就用得上了。” 荆云羡:“滚滚滚!” 颜雪梦俏皮的歪歪头:“那羡哥,我们‘滚’进来了?” 荆云羡就喜欢别人叫他哥:“还是雪梦小可爱!” 幽澈转眸看了一眼还在水中和其他男人搏斗的弑九天,大概是其他人把落水的原因都归结于他,咦?难道是有他在就诸事不宜?可怜的九天啊——不过幽澈并不同情。 到处调戏别人家的姑娘,你迟早要成为下一个弑九天! 同是修习医术的颜雪梦和黛儿,果然一见如故。 黛儿抬手捏捏雪梦的小脸蛋:“果然好可爱,不愧是雪梦!” 雪梦同样伸手揉揉黛儿的俏脸:“黛儿也好可爱!” 阮玉抱起乐乐:“乐乐呢?” 墨千珑摸摸乐乐,乐乐也很配合的伸伸小脑袋,墨千珑笑了:“乐乐怎么可能不可爱?” 墨孤城仍在再三向江烬空道歉:“这帮人给大人添麻烦了……”好吧水里的人被忽略了?不,还有小珑儿在。 墨千珑过来了,男生们暂时停战,一起看着她。 “请问……”墨千珑温柔的提议道,“你们要不要干脆就在这里泡会儿温泉再进去?” 说来也巧,他们落水的地方刚好就是男生温泉。其实泡温泉也可以选择不穿浴服,反正他们都是男的,也不怕什么看不看的。 况且,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总不能一直穿着湿淋淋的衣服跟大家玩,就算在夏天,也是容易感冒的。所以墨千珑想,倒不如就让他们先留在这边泡泡温泉,自己和十羽一起去为他们买几套干净的衣服来换。 “千珑小姐,你说这……”西陵辰还想抢着回应墨千珑,结果他话还没说完,乐乐就从小玉怀中跳了下水,激起一阵浪花,打shi了池子里每个人本就shi了的头发,还在他们身边快活的游来游去。 颜月缺和凤栖梧给乐乐当过铲屎官,知道它喜欢玩水,也不急着上去——也上不去,全身都泡在水里shi透了,怕一出去就走光——反倒跟它玩了起来。 ——弑九天就是被玩的了,大家都怪他! 包间内乱哄哄的,刚好有人敲门,还是尘十羽第一个听到,去开了门,原来是老板发现他们这里有很强的能量波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特地赶来关心一下。 要具体解释他们的来历太复杂了……所以尘十羽只是简单的说,是“远方的朋友来了”。 老板点了点头,也不追问他们怎么来的,只是看了看那么多人,告诉他“免单的只有一开始的你们六个,其他人就……”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的,先前人家帮自己解决了临雪器危机,也是自己亲口答应给他们免单,现在却又要问他的朋友收钱……但不说不行啊!毕竟滑雪场也要赚钱的,如果那么多人都免单,加上之前的事故,他实在是赔不起了! 这会儿,除了泡在温泉里面出不来的人,江烬空等其他人都过来了,荆云羡甚至顺手关上了门板,留那些男的跟乐乐一只小狗在温泉池里玩水。 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江烬空来主持大局,向老板表示没关系,之后的单就照收钱即可。又顺便询问,这里有没有卖衣服的地方。 “这个么,”老板思考了一下,“滑雪场毕竟不是专门卖衣服的……不过倒还是有那么一家店的。” 当然,这里毕竟是滑雪场,会有卖衣服的店,还是因为除开临雪器制造的雪景效果外,也有部分项目是真的存在制冷的(这些项目尘十羽他们没有去玩,滑雪场有那么多项目,没可能每个都玩上一遍吧?),所以为了那些没带厚衣服的人,会专门卖一些长衣。 而大多数项目是不冷的,有些游客不知道,可能还会专门穿上很厚的衣服过来。为了让这部分人方便玩耍,店里也会卖一些短衣。 对不同情况的游客都考虑到了,老板也确实是相当细心。但就像上面所说的理由,这些衣服都是以舒适便捷为主的,要是想买那种,外头服装店里精致华贵的衣服,这里就真的买不到了。 但对于衣服都shi透了的男生们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有衣服穿就不错了,谁还管好不好看啊! 第1531章 械圣空临川 于是,江烬空让刚到来的众人在这里泡温泉,他这长辈请客出钱,待会就帮他们买新的衣服送来,给他们换上。 虽说自己没什么七界的钱吧,但找正凛换个钱就行。要是找一笙……算了,他长年隐居,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远方的龙一笙:“江烬空你够了!拐走我家小玉,还要吐槽我不是有钱人!嫌我穷,你倒是多给我送点钱过来啊!” 墨孤城哪舍得让大人请那帮二傻子啊,所以作为这里唯一一个,有七界货币的灵界大陆人,他主动提出,由自己代为付账……所以,自己出钱请二傻子们会比较好么? “没关系的,前辈,孤城哥,你们都是异位面的贵客,在这里只管吃好玩好,付账的事,让我来就好。”墨千珑主动提议。她是墨家莲华城大小姐,这点钱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天宫主人前辈,明明有着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强大实力,但自己看到他的时候,竟是下意识有种想照顾他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这种感情来得那么自然而然,仿佛在自己的印象中,他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强者,仅仅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 为什么会这样呢?其实一开始看到孤城哥的时候,也曾隐隐约约的有过这种亲切感。好像她一开始就知道,他并没有外表看来的那么冷漠……明明自己跟他们都是不同位面的人,之前应该是从没有过接触才对啊。墨千珑也搞不明白,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 “还是我付吧。”墨孤城坚持道。他觉得这都是自己家乡的人,让珑儿请了仿佛是在请自己,自己又怎么能让珑儿请? “是啊,这么多男生在这里,怎么说也不能让女孩子付钱吧。”江烬空也这样说。 说来也奇,他对墨千珑总有种本能的亲切感,好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一样。 但是,自己那段黑暗的童年,即使已经时隔千万年,他还是记忆犹新。 那时年仅五六岁的他,长期深陷在母妃争权,皇权倾轧的漩涡中,再后来就被义父有意朝着杀手路线培养,无血无泪,如果他认识过一个这么善良的女孩,他不可能毫无印象才对……况且,年龄也对不上啊?只能用缘分来解释了么? “算了,”见三人都抢着付钱,尘十羽也站了出来,“你们都是客人,我们做主人的,理应把客人照顾周到。衣服钱就我出吧。” 他让江烬空和墨孤城他们都留在这里,好好坐下歇息,至于吃喝玩乐那些其它消费另说。 于是,尘十羽、墨千珑、幽澈、黛儿这些“主人”就跟着老板,去帮大家买衣服。凤薄凉、颜雪梦、阮玉这些女孩子本身就喜欢逛街购物,七界的衣服更是不能错过,也都兴冲冲的跟着去了。 荆云羡作为主人,招待江烬空留在包间里面。墨孤城就有些为难了,一边是珑儿,一边是大人,自己是去还是留? ——此时,温泉里的男生们。 大多数人都已经把身上的衣服tuo下来,搭在池子边,然后就开始舒舒服服的泡温泉。 也有个别的人……比如说西陵辰,他要面子不肯tuo,宁可一直穿着shi衣服,结果容霄和苏世安联合起来把他扒了。 乐乐还汪汪叫好,小腿一蹬,水浪又来了。 …… 出去采购的众人到了买衣服的地方,温泉池里的男生们是这么想的—— 喜欢凤薄凉的容霄和凤栖梧,想到凉子要亲手给他们选衣服,开心。 喜欢颜雪梦的颜霂霖、慕含沙、颜月缺,想到雪梦要亲手给他们选衣服……想哭。 凤薄凉毕竟是百变魔女,肯定懂时尚,随手搭配出来的衣服都很好看。颜雪梦是大家闺秀,那就不同了。 光是不会挑衣服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她给男生挑衣服的时候,也会按照女生,也就是她自己的品味来。 颜霂霖等三人的危机预感没有错,因为现在的颜雪梦—— 她正拿了一件带着绿帽子一起的长款绿衣,胸口甚至还有大朵的向日葵刺绣,问凤薄凉:“好不好看?” 凤薄凉恶趣味发作,笑着附和说好看,还补充说:“你的霂霖哥他们一定很喜欢,说不定喜欢到哭出来了!” 凉子都这么说了,颜雪梦也就放心了……放心了。 至于阮玉,她这一件那一件挑得太嗨皮,本来是给男生们选衣服的,结果变成了自己选衣服…… 凤薄凉也受到阮玉影响,渐渐地开始帮自己挑衣服了。 颜雪梦同样受到熏陶?也挑选起了自己喜爱的衣服。 ——温泉那边。 苏世安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你们说,他们要是不管我们,直接走了怎么办?” 颜月缺立刻反驳:“不可能的,大人不会忘记我们的。” 凤栖梧也响应:“没错。”凉姐一定会帮自己选到最好看的衣服的。 ——服装店那边。 “总感觉我们好像忘了什么?”试衣途中,颜雪梦困惑的望望身旁的女伴,“你们还有印象吗?” 凤薄凉也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了……肯定是不重要的事情,不管它,我们接着选!” ——打脸来得如此快,令人猝不及防。 ——另一边,留在包间里的三人。 荆云羡一个劲地说空临川,作为一个尽职小粉丝的他,绝不会放过任何给偶像拉人气值的机会。 “哦,临川是吧,”江烬空听他说得热乎,随口应了一句,“我徒弟。” “啊?你徒弟……真的假的?!”荆云羡愣了。如果这话是别人来说,他一定会让对方不准侮辱自家偶像,保不齐还得动手打上一架,但既然现在说话的是江烬空,以他的身份,还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那……”荆云羡空前激动了,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能不能让我和他视频一个?” 荆云羡是兴奋到不行,墨孤城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又不崇拜械圣,能不能见到械圣他无所谓。他就觉得荆云羡太吵了,如果现在是珑儿陪自己招待大人的话,气氛一定会温馨许多……也不知道,珑儿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江烬空也注意到了墨孤城的状态,见他时不时就望着那关上的门,似乎在等人回来。江烬空哪里还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暗自好笑,主动开口道: “那么惦记的话,干脆也去服装店看看?” 墨孤城回过神来,连忙正襟危坐:“我……还是在这里陪着大人。” 江烬空好笑道:“用不用那么认真啊?再陪我也没礼物给你。” “哦,不对,好像还真有个礼物。”他作势思索,“送你一个小珑儿怎么样?赶紧去服装店领礼物吧。要是把我送的礼物弄丢了,你就三个月别来见我。” 墨孤城知道,大人是故意这么说的。说到礼物,他就想起小珑儿从礼物盒里跳出来的样子……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收礼物”了。 “那大人,我就先告退。”墨孤城走了,要是平时,荆云羡可能还会不爽他去打扰双鱼。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自家偶像重要! “他走了正好!前辈,你赶紧打视频吧!我想跟械圣说话!” “不过说起来,他是我偶像,你是我偶像的师父,那我是该叫你……?”荆云羡掰着手指头,有些苦恼的思索着三人间的辈分。 江烬空想一想,确实有段时间没跟临川联系过了。朋友太多的后果就是会造成遗忘,基本上他偶尔记起某个人,传讯过去的时候,总会听到对方的怒吼:“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啊!” 如果龙一笙知道的话,或许会觉得平衡一点。原来他不是唯一一个被忽略的。 抱着“顺便联络一下感情”的心态,江烬空视频连线了空临川。 和他联系,用的并不是玉简,而是一种更加高级的通讯设备。这也是他和各位面损友的联络道具。至于玉简,信号覆盖范围实在有限,基本上只能在灵界大陆内部通讯。 这个新奇的通讯器,原本也是足以让荆云羡好奇一下的,但现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崇拜已久的偶像身上。 传讯很快就被接通了。 出现在视频中的青年,身穿褐色衣袍,一头灰黑色长发高束成单马尾,在宽阔的后背上随风飘动。额前不短的发,并未掩盖住那星眉之下,一对远比夜幕还要深沉的暗玄色眸子。 他的面容说不上特别俊朗,却是有种耐看的感觉,身上这一股似是因多次斩魔而生的强者气息,更是衬得其不显平凡。 此刻的他,正在某个不知名位面。 “大师父?”冷不丁接到通讯,空临川一愣。据他所知,他这位大师父,实在不像是会没事找自己唠嗑的人啊? 江烬空略一点头,悠闲的倚靠着沙发:“临川,我给你准备了两个惊喜,你要先看哪个?” “……一个一个看?”空临川试探着回答。 江烬空顺手揽过身边的荆云羡:“这是你的小粉丝,专门来跟你打个招呼的。” “哇,真的是械圣啊!我偶像!”与空临川对视的那一刻,荆云羡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狂喜的惊呼。 接着,他的身子也开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在沙发上扭来扭去……实在是他如果不这么做,就抑制不住在体内四散流窜的喜悦。那会让他想蹦起来跳一支舞的! “别激动?冷静!”空临川也不擅长应付这么热情的小粉丝,只能干笑着安抚了他一句。 结果他这么一句话,直接让荆云羡跟个冲天炮似的,“嗵”的一声蹿上了房顶,脑袋都撞上了天花板。 “第二个是,”江烬空忍着好笑,移动了一下玉简,“这个背景你认识不?” “这是……”空临川仔细分辨了一下,“大师父,你来七界了?那,我过来拜见一下?” 这一句话,瞬间将上蹿下跳的荆云羡固定在了座位上。他躲在视频边缘,疯狂的拉江烬空衣角:“答应他!答应他!” 江烬空哭笑不得:“你怎么搞得跟他在求婚似的?” 不过荆云羡也该庆幸,江烬空从来不是爱说客气话的人。该麻烦别人的时候,他就是会毫不犹豫的麻烦别人。既然是临川自己要过来的,现在这个场合也确实挺适合他来,那就来呗。 “大师父,那您稍等我一下。”空临川随后又说,“我可能要等会儿才能过来,正跟妻子们谈公事呢。” “哇,没想到偶像你有那么多老婆!”荆云羡双眼冒星星,“我应该向你学习,多找几个女朋友!” “再多也没我大师父多啊。”空临川做了个“说悄悄话”的姿势,“他连孩子都有了。” 江烬空表示,这种时候拆我台不太好吧? “我想,这位小兄弟你还是应该向正凛兄学学,”为免误人子弟,空临川又专门教导荆云羡,“妻子找一个就差不多了,最好不要太多。” 江烬空拆台回去:“你都‘妻子们’了,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说这句话啊?” ——服装店那边。 女生们去帮男生选衣服——虽然现在已经变成了帮自己选——幽澈是跟去提东西的,尘十羽是跟着去付钱的。 不过在付钱的同时,尘十羽还要再充当一下工具人,比如说,被凤薄凉拉去试衣服。 凤薄凉拿了一件帅气的朋克服饰:“偶像你看,这件我穿的话,好不好看?” 尘十羽扶额:“……为什么你们试衣服都喜欢拉着我去?” 凤薄凉问:“小珑儿?” 尘十羽叹了口气:“不,是你荆哥。”如果真是珑儿倒好了。 凤薄凉笑了起来:“哈哈,那早知道我拉着他一起过来了。保不齐他眼光还跟我一致!” “嗯,下次一定让他跟你来。”尘十羽积极响应。 另一边,颜雪梦也问着幽澈:“这条大红色的长裙好不好看?” 幽澈:“哦。” 颜雪梦又拿起一件:“那这件粉红色的短裙呢?” 幽澈:“哦。” 颜雪梦跺脚:“你到底有没有不一样的回答?” 幽澈:“嗯。” 幽澈内心:“反正好不好看都得我提,有差?” 第1532章 挥泪大甩卖 只有黛儿在认真的帮落水的人挑衣服。 好吧,现在还记得温泉里的男生的,已经没几个人了,不过…… 黛儿不为人知的坑人计划——要不我挑点层次不一样的衣服?到时谁出价高就给谁最好看的? 一双小恶魔翅膀,仿佛正从她的背后冉冉升起。 墨千珑以为其他人都帮容霄等人选好了衣服……不,你高估别人了。 她现在想的是,孤城哥那件衣服,毕竟是原先打算给凉城哥的,虽然现在是误打误撞的穿在他身上了,但这礼物送得总有点不够地道。 既然有这个机会……不如趁着孤城哥不在,好好给他再选一件衣服?之前服装店那会儿他也在嘛,直接给他买就没有惊喜了。 墨千珑精挑细选一番,最后给墨孤城选了一件墨绿色锦缎长袍。这算是整个店里最好的衣服了,相比起其它乱七八糟的……她觉得不错。 尘十羽被凤薄凉拉走了,阮玉自己挑衣服去了,墨千珑只能问跟在颜雪梦身边,那同为男生的幽澈。 “阿澈,你觉得孤城哥会不会喜欢这件衣服?” 这时,墨孤城刚好踏进服装店,就站在她的身后。 “我很喜欢。”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好像还是孤城哥的声音?小珑儿吓了一跳,拿着衣服回头一看,哎呀,真的是孤城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给他挑衣服被看了个正着,太不好意思了……小珑儿又害羞了,立刻躲到一排衣服架子后面,只探出个小脑袋偷偷看他,还小可爱地扑闪扑闪眼睛。 “孤城哥,你怎么来了?” 墨孤城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真是怎么都看不够。他走到衣架前,拉住小珑儿的手,把她牵出来。 “大人说了,把你送给我了。”弄丢了礼物大人会生气,所以在回去之前,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墨千珑左看右看,表示:“那要不要找个特大号的礼物盒把我放进去?” “不用。”牵着那冰凉却柔软的小手,墨孤城心怀大畅,“我就是你的礼物盒。” 其后,一行人买好衣服回去了,大部分都是尘十羽付的钱,阮玉、凤薄凉、颜雪梦的衣服钱都是他出的,这可是大头啊!要不是店里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衣服,估计她们仨能直接把服装店搬回去。 也有一部分是黛儿出的钱,她买单的都是那些男生们的衣服——当然,这笔钱她一定会翻倍从他们身上赚回来的——小部分是墨千珑出的,墨孤城那件衣服自然是她付的钱。 回到包间中,空临羡三人也视频聊天结束了,大家满载而归。 “衣服买好了?”江烬空顺口问道。 “嗯嗯,我们的衣服都买好了!”阮玉开心的点头,“买到了好多漂亮的衣服呢!” 荆云羡无语,指了指关上门板的温泉那边:“说的是给他们买的衣服。” 凤薄凉一拍脑袋:“啊,我忘了……” 颜雪梦也是恍然大悟状:“我也不记得了!难怪之前就一直觉得忘记了什么……” 墨千珑表示:“???”黛儿只觉得那群男生好可怜……不过没关系,很快还有更可怜的等着他们呢!被虐啊虐的也就习惯了吧。 “啊……没事,我好像还是有买男生的衣服的。”颜雪梦翻了翻购物袋。在她的购物方向还没有被阮玉带偏时,她还是做了一点正经事的。 大家刚松了口气,然而以颜雪梦的品味……衣服一拿出来,蹬蹬蹬等!粉色的大蝴蝶结衣服! “我说,这他们还不如选那件粉色浴服呢!”荆云羡至今还忘不了那件浴服的阴影,这时第一时间吐槽,“至少那件还没有那么多的蝴蝶结在上面。” 尘十羽也是很无奈了,只好先叫来服务生,先拿来一堆男士浴服应应急。 之后,他让女孩子们别看过去,于是阮玉依偎在江烬空怀里不看不看,荆云羡一手遮住凤薄凉的眼睛,另一手遮住颜雪梦的眼睛,幽澈抱黛儿入怀,墨孤城则是将墨千珑拉到身后——你们这个时候都不忘撒狗粮真的好吗? 温泉池里的男生,终于等到了门板打开的一刻。 “我把男士浴服都拿来了。”尘十羽探出头,递来一堆衣服,“你们先穿上这些,一会儿给你们……”他的声音像是呛了一下,“看看你们的新衣服。” 苏世安:“他刚才的表情是不是在憋笑?” 容霄:“我也觉得是。” 颜月缺:“想多了吧你们,换个衣服有什么笑不笑的啊。都不穿那我先穿了,再泡下去我都要虚脱了!” 弑九天:“泡个温泉就要虚脱,你真给修灵者丢脸!” 颜月缺:(一言不发,等他淌着池水从身边经过时,扣着他的后脑勺就按进了水里。) 大家纷纷换好浴服进去,乐乐蹬着小脚甩毛上的水,尘十羽拿了那件原本就放在更衣室里的粉色浴服,充当狗狗专用毛巾,包裹住乐乐抱进来。 看到尘十羽抱来的乐乐,荆云羡如临大敌:“让他离妹子们远点!” 颜霂霖疑惑的看向他:“千珑姑娘和黛儿姑娘怕小狗?” 幽澈插嘴:“不,他只是怕小狗跟他抢妹子。” 颜月缺果然心直口快:“怕什么?反正这里没有一个妹子是他的!” 荆云羡咬牙切齿:“七界不欢迎你,你可以滚回去了。” 颜月缺偏是不滚,就这样大家都进来了。 进来以后,颜雪梦第一时间拿来了粉嫩嫩的花衣服,献宝似的问他们谁要。 “我……觉得自己暂时还不需要衣服。”颜月缺连这种失智的话都说出来了,一旦穿上那种衣服,自己一世英名全毁啊! 于是,他很“大度”的推给慕含沙:“他换浴服的时候一直喊冷来着,给他吧。” 慕含沙步步后退:“我……我突然不冷了!”穿那身,还不如就穿自己身上这件浴服得了! “对了……强者优先!让颜霂霖先选吧,我往后靠靠就行!”接着,他又找出了这么一个相当“充分”的理由。 “雪梦,这件衣服……”颜霂霖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觉得,它更适合你!” “真的吗?其实我也还蛮喜欢这件衣服的哎!”颜雪梦开心的拿着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可是,你们几个现在没有衣服穿怎么办呢?” 三个男生齐刷刷的表示“不要紧”,同时,他们好像突然对身上的浴服产生了浓厚的感情,“难舍难分”,见他们这样,颜雪梦也就毫无压力的把衣服自己留下了,三人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凤薄凉拿来了帅气的男士衣服,虽然容霄凤栖梧他们很满意但……只有上衣没有裤子算什么? “啊,不好意思,买完衣服就忘了给你们买裤子了。”如果凤薄凉不是一直在忍笑的话,或许她的“不好意思”还会多几分说服力,“要不——穿裙子吧?我买了好多不同款式的!” “是哦,我也完全不记得了耶。”阮玉也面不改色的说着恐怖的话,“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这里甚至还有同种款式,像队服一样的裙子,你们九个可以穿成一个团队的哎!” 大家纷纷表示拒绝,一脸怨念的望向尘十羽和幽澈两个男生。你们不是也跟着去的吗?怎么还任由她们买这种衣服回来? 两个男生表示,别看我们,我们只是个没有感情的付款(手提)工具人。 西陵辰下意识的看向墨千珑,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最靠谱的啊!怎么这次也会干出没谱的事呢? “……很抱歉。”墨千珑接触到他的眼光,有些歉疚的摇了摇头,“我还以为,其他人已经帮你们买好了。” “……对了,你手上那件衣服是?看着还不错。”西陵辰遗憾之余,注意到在她手上还有一件衣服,也就是给墨孤城买的那一件。滑雪场里能有这种衣服真的很好了,“我能要那件么?” 墨孤城面无表情的拿过:“我的。” 众人各自失望的时候,黛儿给他们带去了希望。 “大家别急,我给你们都买好了衣服哦!” 大家还没来得及说黛儿天使,结果黛儿马上让他们绝望了。 “现在开始竞拍,价高者得!”黛儿满面笑容的宣布。 江烬空倒也允许她闹,跟着尘十羽等人退到她后面,准备看好戏。 衣服被一件件放桌子上展示,向傻傻站在前面的他们进行拍卖。 这些衣服……果然是没有最糟,只有更糟么? 什么新郎装、玩偶服都来了,有的是用来cosy的衣服,都被黛儿给买回来了。 总有人品味新奇……男生们:“问题是,我们品味正常啊!” “噔噔!这件衣服可不得了!”黛儿拿起一件衣服,展示般的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此乃大人同款!” 江烬空暗自好笑:“跟我衣服颜色一样就算是同款了?还有这种操作?” “对了,黛儿姑娘,我们灵界大陆的钱该怎么给你?”颜霂霖适应得最快,已经在询问起了付款事宜。 其他男生:“作为我们这里的最强者,颜霂霖你就这么轻易的认命了吗……跟我们一起反抗一下啊喂!” “你们可以先发钱给大人,到时我跟他换就行了。”黛儿在想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把后续方案都制定好了。货币不通的问题,自然是难不倒她。 当着众人的面,黛儿直接跟江烬空说:“前辈,拍卖所得的钱可以分你一半,只要你承认这是同款。” 众人大跌眼镜,敲竹杠敲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吗?……但谁让自己现在没衣服穿呢,也是不得不受人家拿捏啊。 想到奸商如此之j,掌握住别人的命脉就把大家当傻子耍,众人都用愤恨的眼神瞪向西陵辰。谁让他就是奸商的代表人物呢? 西陵辰:“?关我什么事?我现在也跟你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啊!” 江烬空倒是不介意那点钱,但他还挺乐意享受坑人的乐趣,于是答道:“嗯,对,我想起我还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西陵辰左思右想后,终于咬牙开口:“黛儿小姐,这些衣服花了多少钱,我全部买下来。” 既然这里只有这些衣服,大家不得不买,那与其让她赚钱,倒不如自己赚钱。他是准备提早把衣服买下来,改由自己进行拍卖的。 “乖,好好回去等着。”黛儿拍了拍他的肩,又转向众人鼓动道:“这可是绝对公开公平公正的拍卖哦!由我们的天宫主人来作为见证者!” “实在没钱的话,”她狡黠的一笑,“也可以考虑用别的东西来代替。” 弑九天立马举手:“我的签名照,怎么样?” 黛儿一摆手:“这个不值钱,下一个。”主要是他在七界毫无知名度,没有粉丝的明星签名照,和一张普通照片没什么两样。 “那我的签名照呢?”容霄也接了一句。作为时尚明星,他的确就随身带着很多签名照。 黛儿点点头:“这个可以考虑,放着。”阿黎应该会想要。 弑九天不服气了:“???凭什么他的可以考虑,我的不值钱?” 尘十羽一针见血:“你在这里没有粉丝。” 弑九天看看身边的容霄:“那他就有?” 墨千珑浅浅一笑:“有一个。” 不顾众人的抗议,黛儿的拍卖正式开始。 既然不限购,西陵辰也是大出血,所有的衣服他都高价竞拍,其他人根本抢不过他。 容霄曾低声耳语:“西陵会长,其实我有个双赢的想法,我们商量一下……?” 西陵辰神情坚定:“闭嘴,没的商量!” 最后,所有衣服都归了西陵辰。 黛儿巧笑倩兮:“哎呀,多谢惠顾啊。”其实这里一共有20件衣服,然而男生们总共才9个人,这是黛儿故意坑西陵辰的,她知道以他的作风,肯定会全都买下来。至于他后续要怎么利用这些衣服她管不着,她只要先赚到眼前这一笔就好了。 江烬空始终是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切,此时故意开口道:“黛儿这么可爱,她怎么会成心想赚你们钱呢?我看她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到时候还是会把衣服免费给你们的。” 反正衣服也都卖出去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要钱,黛儿立刻应道:“可不是嘛!不过我真没想到,西陵会长竟然这么大方,他果然是个好人。” 江烬空和黛儿一唱一和,而被她夸奖“好人”的西陵辰,却也不好意思再让她还钱了…… 第1533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关键还是他肯捧你的场,是吧。”江烬空又补充了一句,“钱不钱的不重要,大家玩得开心就好,虽然我不会给你们报销。” 接下来,就到了西陵辰的拍卖时间。 他一上来就说: “为了增加拍卖趣味性,请大家先来为衣服下注,押哪件衣服能拍出最高价。我会根据你们的选择制定赔率。” 这个项目,并不强制参与,但也有些即将被他坑的人不爽,想趁机赚回点钱——殊不知你现在下注的过程也是在被他坑啊! 有人想,这么多奇形怪状的衣服,仅有的几件正常款一定会引起哄抢,我就押最好看的那件准没错。 也有人想,大家都去押好看的衣服了,它的赔率也就变低了,干脆我押难看的衣服,万一爆出冷门,就能大赚一笔了! 有人承担不起把赌注全押一边的高风险,于是做了几手准备,押一件好看的,押一件一般的,再押一件难看的。还有人干脆把每件衣服都押了一遍,总有一件能押中的。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当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选择了押注,剩下的人难免会担心,万一到时候他们赚到钱了,就剩我没赚到,那还不后悔死了啊?就这样,最后大多数人都跟着下了注,连本来不必参与抢购的凤薄凉,也来凑热闹下注了。她这一下,阮玉和颜雪梦自然都跟着下了。 下注及赔率计算完毕后,第一笔款项到账,西陵辰又说: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里一共有19件衣服,”去掉了他自己的那一件,他给自己留了一件最好看的,不计算在du注内,“但是你们只有8个人,所以第一个拍下衣服的人,可以自由挑选之后拍卖的7件衣服。” “可以给你的同伴选相对正常的衣服,也可以给他们选奇形怪状的衣服,他们的命运由你决定。” 这极具煽动性,关键是足够好玩的提议,顿时就引得众人空前兴奋起来。 在场的都是坑货,这么好的坑人机会怎能错过?而这样一来,那些好看的衣服很可能会直接被剔除掉,押了丑衣服的人松一口气,押了漂亮衣服的人,为了自己的du金不打水漂,也必须努力拍下这第一件衣服才行。 第一件衣服,算是相对正常的,一番踊跃竞价后,最终被凤栖梧买下。 而他选择的7件衣服……众人扶额,实在没眼看了,一件比一件奇怪啊! 拿着那7件衣服,西陵辰又去问墨千珑。 “千珑小姐,你最喜欢这里面的哪件衣服?” 我可以不选吗……小珑儿愁眉苦脸,总觉得从这里面选喜欢的衣服,也是在拉低我自己的品味来的…… “非要说的话……”墨千珑勉强挑选了一件橙色卫衣,“这一件吧。” 西陵辰点点头,又依次询问了在场的几个女孩。 接着,他回到拍卖桌前。 “下面要拍卖的,是千珑小姐最喜欢的衣服。” 众人哭笑不得,这还真是拿千珑做得一手好噱头。 小珑儿捂住眼睛。大家不要看我,我也是无辜的…… …… 虽然这里的很多人都看西陵辰不爽,但看他每拍一件,都能给你找出一个必须要买的理由,让你不知不觉就堕入了他的消费陷阱,这份经营头脑还是挺让人佩服的,难怪他的公司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做大做强。 就连拍到那种……丑得清新脱俗的衣服时,西陵辰也不慌不忙的说: “这是最丑的衣服,拍下它,等你看不爽的人没衣服可穿的时候,就把这一件甩给他。” ……得了,大家也争相开始竞拍丑衣服。 见众人被西陵辰耍得团团转那个样,黛儿笑吟吟的看着热闹,心想,还是我对你们好吧?没这么多花样。 江烬空也看得津津有味。他自己也喜欢想经营点子。当初他以凌天霜身份,和颜雪影在小餐馆打工时,也曾是这么一天一个点子,把一家冷门小饭馆培养得天天生意爆满。 对他来说,能赚多少钱都是次要的了,以他的身份,早就不用在乎金钱了。他热衷于的,就是借活动刺激消费的那种成就感。还有店员们看到生意前所未有的好,那一张张交织着兴奋和崇拜的脸,都会让他感到满足。 有些损友喜欢参与星际战争,或是深入秘境寻取宝藏,动不动就想拉他一起。但相比之下,江烬空还是更喜欢待在一个宁静的位面,跟一群普通的,热爱生活的人玩在一起。这样的日子,或许没有那么刺激,却有种朴实的温馨。 难得看到这么有活力的后辈,倒也挺有意思的。江烬空轻笑着略微点头。 “我得夸你一下,确实有商业头脑。”8件衣服都被高价售出后,江烬空对西陵辰表示了称赞。 这笔盈利,再加上先前收取的高额du金,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从黛儿手中竞拍20件衣服的投入,总的来说,还额外赚到了不少钱。 见此,在他高价竞拍时笑话过他的人,现在也都一声不吭了。也有人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来做这个二次拍卖。不过就算做了,缺少营销点子的自己,又真能赚到西陵辰那么多钱么?这是个问题。 被大人夸奖了,西陵辰正开心呢,江烬空又面向众人,慢悠悠的说: “其实我也搞不懂你们干嘛要那么辛苦的竞拍。还不如一开始就谁都别竞价,先由一个人用起拍价买到一件好点的衣服换上,然后他不就能去服装店,重新给你们买正常的衣服了么?” “最多是你们付他一点跑腿费,再加上买衣服的钱,那也贵不到哪里去。总好过现在花那么多冤枉钱,还只能从一堆不合适的里面挑好的吧?” ——众人,集体石化。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啊?为什么他们之前的思路,都被竞拍衣服给局限住了呢? “其实我本来就想这么干的。”容霄这时也说话了,“但是西陵奸商把价格抬太高了,我竞争不起啊!” 西陵辰恍惚记得,他好像的确是说过有个双赢的方法,要跟自己商量一下来的,但自己当时一心只盯着眼前利益,根本就没耐心听他说…… 不过,算了,自己虽然失了智,好歹也赚到了不少钱,算是这里损失最少的人,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我特么……你们倒是早说啊!”苏世安正懊悔莫及,“早知道我也这么干! 重要的是,大人明明是早就想到这个方法了,却一直当没事人一样,偏偏等到现在他们银子都花出去了才说……这可真是“坑人不倦”啊! 墨孤城倒是看得挺欢乐,不愧是我崇拜的大人,原来他还是这么有趣的人啊! 到了这一步……也没办法了,他们身上都还穿着浴服,也出不去,再说买都买了,总不能不穿吧? 之后,男生们都拿着自己买到的新衣服去换了。 等他们再出来……蹬蹬蹬,黑白加彩虹? 颜霂霖:华丽的黑色礼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来参加哪个高级宴会的——凤薄凉最喜欢的衣服。 颜月缺:白大褂。仿佛他比黛儿和颜雪梦更像个医师——江烬空同款。 慕含沙:红色新郎服……他的内心:卧槽!哪家滑雪场卖这种衣服?(老板:“为了满足各种奇葩顾客的需要,这里特意提供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颜雪梦最喜欢的衣服。确定她真的是“喜欢”,而不是为了恶搞? 凤君夜:橙色卫衣,上面全是各种各样小橙子的图案,不知为何,总感觉这衣服更像是女孩子穿的——墨千珑最喜欢的衣服。 弑九天:黄色龙袍加身!闪瞎各位的狗眼!——黛儿最喜欢的衣服。 容霄:一身绿的青青草原玩偶服。更可怜的是,衣服本身还带着个帽子,帽子上面还有青草装饰,他说什么也不能戴上去啊!——阮玉最喜欢的衣服。小玉你到底是有多喜欢绿色? 苏世安:青袍,左绣青龙,右绣白虎,真是比老大还老大的衣服!如果忽略衣服中间的小老鼠刺绣的话…… 西陵辰:蓝色衣衫,不仅正常还好看的衣服!充分体现了什么叫:“把最好的留给自己,最差的拿出来大家分。” 凤栖梧:紫色t恤,上面没什么图案。不算好看,却也正常。 这里头还有个小乌龙,弑九天本来想把龙袍拍下来给颜月缺——也确实拍到手了,下一步就是再抢走对方本身要拍的衣服——结果跟他抢拍白大褂的时候没拍下来,没办法,颜月缺对大人同款的执着,是你无法想象的。最后弑九天手里就剩一件龙袍了,只能凑合着自己穿了。 大家的衣服都这么奇怪,也就谁都别笑话谁了。想到之前他们还信心满满的说着:“衣服好不好看不重要,能穿就行”,想不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他们只能庆幸,幸好这里没有外人……不,这时候,空临川刚好来了,竟然还是从女生温泉池那边自行开门进来的? 他天降的地方说来也巧,就在那边,结果一来就看到了身穿“奇装异服”的男生们…… “大师父……”空临川只能先跟江烬空搭话,“他们这是在玩角色扮演?” 角色扮演你个头啊!慕含沙现在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越是活动就越是显眼,空临川第一个注意到了他:“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今天结婚,也没带个红包啥的……新娘在哪里?是这位小可爱么?”指了指颜雪梦,又指了下凤薄凉,“还是那位小可爱?难道两个都是你的?” 大家笑疯了,慕含沙拼命解释说自己没有在结婚!然而空临川好像并没有听进去的样子,还揽着他说:“男人这时候都害羞,想当初我结婚的时候啊……” 偶像来了,荆云羡激动到不能自己,他跑上去想帮双方做介绍,却因为太过激动而语无伦次,介绍了半天都没介绍清楚,最后还是由江烬空给大家介绍空临川。 械圣?七界位面的人都激动不已,羡慕天宫主人能跟他这么熟。 大人的徒弟?墨孤城和颜月缺则是羡慕嫉妒恨ing。 不过,这样一来,墨孤城可就得意了。之前荆云羡还在温泉池里跟自己争,械圣和大人谁比较厉害,现在还用得着争么? “大人是你偶像的师父,你输了。” 荆云羡无法反驳,正不知如何扳回一城,空临川又看到了尘十羽:“哎,小师父,你也在啊?” 众人都震惊了:“你说啥?他是你小师父?” 尘十羽扶额:“我不都说了别这么叫我么……我又没教你什么。” 空临川神秘兮兮的摇摇手指:“时机成熟的时候就会教的,不过现在我没办法告诉你,毕竟天机不可泄露,这是不能外传的秘密。” 荆云羡嫉妒的眼睛都红了:“阿羽,你几时和械圣勾搭上的?”你小子不够意思啊!明知道我崇拜械圣,竟然还一直都不跟我说,瞒得我好苦啊!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比较好。”尘十羽也是一脸迷茫,好像比荆云羡更糊涂,“我和他的相遇,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解释不清楚,他也就懒得解释了。 “啊哈,墨弟,还是你输了!”荆云羡回过神来,立刻又跑到墨孤城面前嘚瑟起来,“你们都是我弟弟!大人的徒弟是叫阿羽小师父的!” 其他人都迷惑了。这样的话辈分真奇怪?江烬空是空临川大师父,空临川又管尘十羽叫小师父,那江烬空和尘十羽的关系,难道就变成了同辈师兄弟?可荆云羡又是尘十羽的哥哥,那他跟江烬空的关系又该怎么算? “而且,我可不止是阿羽的哥哥那么简单!”荆云羡刮了刮鼻子,“我还认了你们灵界大陆的墨孤城当弟弟,这样的话,干脆也认你们几个男的一起吧?” 男生们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后面就变成了—— 陵弟(零弟)、墨弟(这里开始算一弟)、霖弟、缺弟、含弟(主要是慕弟和沙弟太诡异了)、梧弟(五弟)、容弟、安弟、夜弟、九弟。 弑九天要抗议:“靠!我是弟弟就算了!居然还是最小的?” 幽澈斜睨了西陵辰一眼:“这还真不一定,零这个数字,也可以放在你后面。” 弑九天开心了一下,那西陵辰才是最小的,我是…… 等等,他才反应过来,倒数第二也不怎么样啊喂! 第1534章 两湖商会的生意经 一番“认亲大会”告一段落后,尘十羽用火魔法烘干了乐乐身上的毛。乐乐一跳下来,就回到江烬空怀里了。 容霄这才想起,当初在片场,自己和柳茉一起跟他视频的时候。那次他就是刚刚洗完澡,然后瞬间烘干了头发……我去!早知道叫十羽帮忙烘干衣服不就得了?用得着被黛儿和西陵奸商坑钱吗? “你干嘛不早……”容霄欲哭无泪。 “因为我想看你们出丑啊,就这样。”这个回答坦率得让人无法反驳。 其实尘十羽自己一直都是知道的,偏偏就不告诉大家他能烘干衣服,这样不就没乐子了么?他反倒“纵容”黛儿他们去坑钱,果然坑货的朋友都是坑货。 苏世安:“那现在找你烘干,换回衣服,行不行?” 尘十羽:“我不。” 至于七界的其他人,墨千珑是冰系,荆云羡是土系,黛儿是治愈系,似乎对烘干衣服都没有什么帮助…… 看样子,他们暂时还摆脱不了这些“奇装异服”的支配。 虽然黛儿说,衣服丑是丑了点,但毕竟是七界的本土货,可以作为你们初来异位面的纪念品啊!然而众人还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些衣服,大家基本上是穿过一次就再也不想穿了,谁料到回灵界大陆的时候,西陵辰竟然又出价将衣服回收了。虽然价格也就是“意思意思”,但能让这些奇葩衣服有个出处总是好事。要是就这么带回去,估计送人都没人要,留在自己衣柜里又心塞,他想要那就给他吧。 后来,众人通过热搜了解到,西陵辰竟然上演了一场真实的“变废为宝”,借着这20件衣服,再度赚得盆满钵满。 他的炒作流程是这样的。 首先发布了招聘启事,把这个作为面试题,“谁能把这些衣服用最好,最高价的方法卖出去,直接当高管。” 当无数群众都被这个馅饼吸引,关注度不断递增时,他又专门开了一个招聘网站,通过微时空账号连接登陆。网站主要就是提供留言版块,大家都可以留下自己的营销方案,字数不限。 凡是提出建设性意见的,就算最终没通过面试,他或她的留言,也会在会长的个人主页上公开展示。对于一些想出名的人来说,无疑也是一个很好的吸流量机会。 没过多久,网站还开通了会员制。因为每天的留言太多,随便一条基本就是石沉大海,而vip客户算是享有了“插队权”,他们的留言将会更优先推送给会长,也就更容易被他看到及采纳。 又过了几天,vip之上,又新设了一个svip制。svip不但能比vip客户得到更多的推送机会,而且会长将会每天固定展示一条svip的留言。这就是说,只要你充了svip,哪怕你的建议不是最好的,却也是最有机会被展示的! svip制推出后,其他被选中的留言将只做合并展示,只有svip会员能够享受单独展示。这样一来,一方面该用户肯定能上热搜,达到个人名气最大化,另一方面,西陵辰也可以借着这种方式,名正言顺的将这项活动每天宣传一遍,长期保持话题热度,双赢。 此外,他还买了一批水军,用普通用户的身份,或是写动态,或是在新闻评论区留言,绘声绘色的给你科普“为什么说这时候充会员是最划算的”。 “起初我也觉得荒谬,我来面试为什么我还要充会员?给你干活我还得给你钱?”——复述普遍心理,加深群众代入感。 “但渐渐的我想明白了,嘿,这时候抓紧充会员的才是聪明人啊!下面我就给你们说说里头的道理。” “你充一个会员,真的不算贵,这年头干点啥不要钱啊?你吃顿火锅多少钱?买件新衣服多少钱?但你吃了买了之后呢,走在街上会有人多看你一眼吗?可是你把这钱拿来充会员就不一样了啊,一旦留言被选中了,你的人生完全能够从此逆袭!” “我们想想,如果你是刚起步的个体经营户,又或者是个想出名的小主播,再或者是需要流量的十八线明星,总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如果你想宣传自己,你投放一笔广告要多少钱?你想找人给你量身定做一个炒作方案要多少钱?再进一步说,你想买个热搜要多少钱?这些事没有个几百几千万你拿得下来吗?” “西陵会长是什么咖,走路都带风的大佬啊!如果能在他的主页出现你的名字,你一定会火!会有不下于千万的人瞬间知道你的存在!有了这样的知名度,你再干点什么干不了?如果你是素人,恐怕第二天所有的娱乐公司都会来求着你出道!记住,现在是流量社会啊,抓住了流量,就是抓住了经济!” “参加这次活动,赢得招聘倒不是最终目的了,但这个一本万利的广告机会,你必须要抓住!” “如果你的留言幸运的被选中了,你就是用一顿火锅的钱,让自己的下半生衣食无忧!就算留言没被选中,你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一顿火锅的钱,少吃一顿火锅你能咋的?” “所以,会员一定要充,而且要充就要充svip!” 这个文案,写的确实是挺有煽动性,虽然也有理智的人指出,这明显是两湖商会的自导自演,但架不住它说的的确挺有道理啊!于是,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充值svip。 短短一段时间,光是会员费,西陵辰就赚翻了天。 这场因炒作而起的全民狂欢,确实是成功捧红了好几个素人,也让好几个小老板变成了大老板。当然,像这种一夜爆红的性质,之后还能持续火多久,就没有人知道了。西陵辰自然也不会关心。 最后脱颖而出,成功应聘为两湖商会高管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名叫杏月见。 她毕业后,已经在另一家大公司工作了三年,同样是那家公司的高管阶层。但据她自己所说,她是一个不断追求卓越的人,之前的工作都只是积累经验,既然要跳槽的机会,她当然会选择更好的公司。 西陵辰还开玩笑的问过她,你今天可以这么随便的跳槽,下次要是有其他公司想高薪挖你,你是不是又要跳走了?杏月见则说,“我只会往高处走。如果我选择跳槽,说明有其他企业的综合实力,比你的公司更强,这个时候,难道你不是更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么?” 难得有个刚入职的员工,比老板还霸气,好像真是自己求着她来工作了,西陵辰倒也觉得有趣。看样子,这还是一个挺酷的妹子。如果她之后的业务能力,真能撑得起她的脾气,那他也是乐见其成。 比起那一系列五花八门的创意,杏月见采用的,是最简单的方法。 “你就说这些衣服都是天宫门那些人穿过的,有照片为证,就卖得出去了。再多的钱,女粉也会掏。” 首先卖原装的20件,采取拍卖形式,不固定价位,让客户在竞争中自行抬价。这可是绝版,全世界仅此20件,错过了就没有了。” 20件全部售空后,再自行制作一些同款售卖。价位可以定得稍稍合理一些,但也算天宫门偶像同款,这就是一项长期的盈利项目了。 西陵辰会选择杏月见,是因为她这个主意跟自己想的差不多。如果没有更好的建议,他本来也是准备这么办的。至于招聘启事,纯粹就是炒作的噱头,这不会员费也是一个大头收入么? 竞拍20件衣服时,西陵辰还开了个赌局,让大家赌销量排名。还有地下du场将du注进一步细化,还du起了“每件衣服的最终成交价”。最后猜得最接近的一个,就是赢家。 颜月缺等人算是亲眼见识到了粉丝的疯狂。那几件衣服,竟然将当初他们自己的成交价翻了几十倍,甚至几百倍!苏世安都觉得心疼了,“真这么人傻钱多,你直接给我啊?” 受到这次成功营销的启发,西陵辰随后又推出了一项“你创业我买单”的计划。 很多人都有创业点子,无奈手上没有足够的本金,现在只要你提出构想,资金和后续的一系列推广宣传都由公司包办,赚了钱三七分账,你三我七,毕竟前期你一分钱都没出嘛,赚了就是空手套白狼。亏了钱算我的,最起码你不会有任何损失。 现在的人说精也精,说笨也笨。一遇到事情,人们最先考虑的往往是“免费吗?免费我来,收费我走。”总的来说,只要不让自己掏钱就行。 既然两湖商会这次打的旗号就是“创业吗?一分钱不用你掏”,很多有志于此的年轻人是真的被吸引了。 蜂拥而至的人群中,有些是确实没钱,有些是相对还有点储蓄,但投资没有100%盈利一说,他们不愿意承担失败的风险,现在这个活动正好方便了他们。 创业计划书,仍然通过之前的招聘网站收取,vip和svip用户继续享受插队待遇。 也有人指出,这个其实就是明目张胆盗取别人的创意。创业过的人都知道,一个好的营销点子对产品销售有多重要,还有不少专门给别人想点子的公司呢。这个活动一出,表面来看对大众是挺友好,但真正得利的还是两湖商会。他们连公司的相关部门都可以裁了,之后自然会有人源源不绝的给他们提供商业企划。 但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毕竟很多人确实没有本金,让他们自己出钱创业,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何况同一个项目,给新人做,和给大老板做,还真是完全不同的。 刚起步的新人,没本金,没人脉,没经验,这就注定了他做不出最好的项目,就算做出来了也推广不了,能产生的影响有限。但直接给大公司做就不同了,他们有充足的人力物力,能将这个创意的价值开发到最大化。 有的时候,真不是你有天赋就够了的。正如容天振最初创业时,处处碰壁,公司怎么都发展不起来。但等他得到了一家老牌企业,人还是他这个人,再做起生意来,却立马就顺风顺水了。 所以对很多新人来说,与其自行投资创业,还得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倒不如把自己的点子交给大公司来做,盈利了我拿小头,亏本了不关我事,至少我全程没有损失。 这都是后话了,再回到众人前往七界当日,尘十羽刚刚展示过火魔法,却拒绝替众人烘干衣服的那一刻—— 大家站着聊天的时候,小珑儿悄悄偷拍墨孤城,准备到时候发照片给墨重山父子看。 墨孤城似有感应,转过身,小珑儿立刻假装是在拍江烬空怀里的乐乐。 见到珑儿在偷拍乐乐,墨孤城心想,珑儿很喜欢小狗? 颜雪梦也凑了过来:“千珑,你在拍什么呢?” 墨千珑面不改色的:“拍乐乐。” 颜雪梦忍着笑:“哦……为什么拍小狗,会出来墨孤城的照片?” 墨千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定是这玉简有问题!” 墨孤城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他皱了皱眉,走了过来。 “给我看看?” 墨千珑把玉简藏在自己背后:“不给。” 墨孤城冷下脸看着她。 小珑儿小可爱的看着他。 墨孤城绷不住了,眼中悄然闪过一丝笑意,终于开口道:“下次要拍,就光明正大的拍。” 墨千珑点点头,真就直接拿玉简出来,光明正大的拍上了。 “太好了,我的表情包又可以更新了!” 弑九天持续作死中:“我也想要墨孤城的表情包!千珑,也发我一个啊?” 小珑儿用表情包,墨孤城也就笑笑;弑九天用表情包……墨孤城一个极其凌厉的眼刀扫了过去,吓得弑九天噤若寒蝉。 颜雪梦不凑这热闹了,跑去拉着尘十羽一起拍照,还说自己最喜欢做饭了,希望他这位大厨神也能教教自己厨艺。 众人一听,那叫一个泪流满面啊,“十羽大神,你要是能教得好她,那你就是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大恩人呀!” 受到恩人卡的尘十羽表示无语,难不成她的厨艺比阿羡的还可怕? 想当初阿羡过生日的时候,他高兴嘛,就自己下厨,说是要做蛋糕给大家吃,结果……差点把厨房给炸了。 第1535章 壁纸和座位之争 颜雪梦缠着尘十羽学做饭,凤薄凉就跑去找双墨玩了。 “我给你们俩拍一张吧?作为回报,我也要……”感受到墨孤城的目光,她求生欲很强的改口,“咳咳,我要的是乐乐表情包!” 阮玉听到了可开心:“我有好多乐乐表情包。一会也给我和烬空哥哥拍一张,就送你哦。” “欧克,等会就来。”凤薄凉答应着,调整了一下玉简角度,“好了,小珑儿和孤城哥站近点,摆个比心的姿势?” 墨千珑不懂怎么比心。她平时本来就很少拍照,也不像普通女孩那样,懂得比很多种姿势。而且,凉姐说的比心,又是哪一种比心呢?手指比心?头顶比心? 她不知道,她也不敢问,多不好意思啊…… 墨孤城可能知道她说的是哪种,他看过她在海选真人秀当评委的视频。那时她和容霄两人双手相合,各自摆出半个心形。如果是这个的话……他转过头,看了看身旁小珑儿的反应。 因为双墨一个不好意思问,一个不好意思教,凤薄凉好像也懒得解释了,既然不懂比心就换一个姿势呗。她跑到墨千珑耳边,附耳跟她说了几句话,墨孤城内心好奇,表面上却还得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之后墨千珑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凤薄凉打个响指,拿着玉简跟他们拉远距离,准备拍照。 这时,墨千珑主动挽住了墨孤城的手臂。 墨孤城先是一怔,看到对面凤薄凉狡黠的目光,内心暗赞她一声干得好。 感受到小珑儿似乎是害羞,又似乎还不太习惯,挽得有些松松垮垮,墨孤城干脆直接拉过她的手,让她挽得自己更紧了些。这么一来,两人靠得也就更近了。 同时,由于两人都抬起了手,凤薄凉眼尖的注意到,他们手上戴着的同款星空手链,再一想到双鱼的吊坠……哎呀?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快门一闪后,凤薄凉大功告成,就准备去找容霄说八卦。还是墨千珑轻声唤住了她: “凉姐,可以把照片也传给我和孤城哥吗?” 一边说着,她拿出玉简,准备接收照片。 当她操作玉简的时候,墨孤城隐约看到她的封面壁纸,但一闪而过又没看清——她语音通讯器的壁纸是跟朋友们的合照,玉简上却是另一张壁纸——正想询问,墨千珑也来问他要玉简了。可能是怕他傲娇不要照片,干脆直接来帮他接收保存。 墨孤城把玉简给她了,又顺手拿过她的玉简,退回到桌面一看——壁纸竟然是墨凉城抱着小白兔的照片!是从那场慈善真人秀里截图出来的。 珑儿这么在意笨蛋弟弟?连壁纸都要用他的照片?墨孤城顿时不爽了:“这个壁纸换掉。” 墨千珑有点小纠结:“小白兔不可爱么?还有凉城哥在呢。” ……就是不要他在。墨孤城暗自说着,点进系统相册去帮珑儿找照片换壁纸。 结果这一看……相册里都是自己各种各样的表情包!都是跟珑儿视频聊天的时候,被她悄悄截图下来,又针对不同表情配上的文字。 珑儿这么在意自己,按理说他是该开心的,但自己在她心目中,难道就只是这些表情包的形象吗?墨孤城一瞬间用实力诠释了: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也就是俗称的“哭笑不得”。 对了……不是还有一些照片么?就是上次江晓黎用珑儿的账号上来的,那些照片还衍生出了两人的绯闻?墨孤城突然灵光一现,又打开桌面上的微时空软件,继续翻看相册。 这张,挺帅,那张,嗯,也挺帅。选哪一张给珑儿当壁纸好呢? 由于自恋,墨孤城反而陷入了选择困难症。正举棋不定时,聊天窗口弹出了一条新消息,是凤薄凉把照片传过来了。 合照中,珑儿亲昵的挽着自己的手臂,笑得很甜,很温柔。而自己虽然一如既往的绷着脸,但,还是很帅。 “这个就不错。”墨孤城终于做出决定,直接将这张照片设置成壁纸,才把玉简还给珑儿,“不准随便换了。” “孤城哥太霸道了……”墨千珑看看自己“改头换面”的壁纸,气哼哼的摆弄着墨孤城的玉简,“不行,我也要帮你换!” 墨孤城原本的桌面,是系统自带的默认壁纸。他一向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自然就懒得捣鼓——这在年轻人中是很罕见的,灵界大陆还会用默认壁纸的,基本都是老年人了。像凤薄凉那样的时尚女孩,更是三天两头就会换一次壁纸。 不仅如此,他相册里的图片也是寥寥无几,不过这难不倒墨千珑,她直接帮他上网搜图。 “就这张吧!孤城哥肯定会喜欢的。” 墨孤城看了一眼,眼皮就略微抽动了一下。他好想说不喜欢,那是乐乐在真人秀里偷吃蛋糕的照片,自己用这种图当壁纸显得真蠢,但偏偏是大人家的小狗……他也不敢说嫌弃啊! “孤城哥不换壁纸,我就不换。”看到他为难的表情,墨千珑又顽皮的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 接着,她又说起,当初自己不懂玉简,一切系统设置都是小黎全权帮自己操办的,壁纸也是她给设的——所以,小黎自然就用了她和凉城哥的“合照”,就好像她给自己注册的微时空名字黎白,“黎”也正是小黎的黎。后面半句话墨千珑没说,孤城哥可还不知道小黎就是小白兔的事呢。 知道壁纸不是她自己设置的,墨孤城倒是舒坦了一些。不过他还是觉得他们的合照最好,笨蛋弟弟那张照片,多辣眼睛啊——远方的墨凉城躺枪。 至于其他人—— 颜月缺真的在拍乐乐,自己崇拜的大人和自己喜欢的小狗同框了,怎么能不拍? 凤栖梧在拍颜月缺拍乐乐,以后就拿这个糗照好好黑一黑他。颜雪梦觉得好玩,于是拿自己的玉简拍凤栖梧拍颜月缺拍乐乐……有意思。 凤薄凉又跑来给空玉拍照了,他们熟练的摆了比心姿势,墨千珑这才恍然,原来之前凉姐说的比心是这个姿势。 容霄拍凉子拍……不说了噗,你懂的。 西陵辰也趁机拍照,难得的机会,这些照片可都是流量宝藏啊! 另一边,荆云羡拿出语音通讯器,展示照片给空临川看:“偶像你看,这是我追随你的脚步,自己制作的机械人偶,我很有天赋对不对?” 灵界大陆的人没见过语音通讯器,也就凑过来看,结果看到里面的照片……倒吸一口凉气! 空临川努力从齿缝间挤出话来:“……是很有天赋。” 这机械制作水平能差成那种程度的,也确实需要一定的天赋……还真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你还是默默崇拜我就好了吧?别糟蹋那些无辜的机械了…… 荆云羡还在追问,想让他具体说说自己的发明好在哪里,空临川很为难啊……这就好像端着一盘黑暗料理,非要让你说出香在哪里。于是他只能挪开视线,看看还有其他什么可以说的东西。 正好看到包间里的空拍机,又见其他人都在忙着拍照,空临川就主动招呼大家: “都坐下来吧,站着聊天也不嫌累?更何况,有这玩意,都用不着你们自己手动拍。” 顺便,他还说了空拍机的功能,也说了这名字的来源。江烬空暗暗好笑,这正凛记仇的方式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他不在意,墨孤城和颜月缺却都记上了东方正凛的仇,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一定要帮大人讨回这个场面! 既然有自动拍摄的机械,其他人也不忙着拍照了,都坐了下来。 一桌四方,由于来客之故,原先六人的位置也随之发生了变动。 如今二十人,就是一方五人,乐乐就在江烬空怀里了。 西陵辰想去跟墨千珑坐,这里属她人最好,跟她坐,比较不会被坑。而且他还想再跟她聊聊生意,才来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有了很多的通商构想。 一个外人也想来抢珑儿,尘十羽和墨孤城表示:“当我们不存在?” 墨千珑还没来得及答复,那两人已经一人一边的,抢着坐到了她身旁。 西陵辰又转变目标找黛儿,结果幽澈直接拉着黛儿,让她坐到尘十羽身边,自己就坐到她另一边。得了,西陵辰没戏了。 男多女少,妹子身边的位置自是抢手,再看看凤薄凉,凤栖梧像小奶狗一样粘着她,要坐她旁边,荆云羡是搞事专业户,加上对凉子和雪梦印象好,于是坐在她另一边,甚至还拉来雪梦坐自己身侧。 偶像还在自己斜对面,荆云羡心满意足。 江烬空当然是坐在小玉旁边,怀里还有乐乐。 颜雪梦旁边的位置……也是一个争抢的焦点。 颜月缺是想坐那里的,但毕竟霂霖哥还在边上呢,自己总不能越过他,直接跟雪梦坐吧?于是他狠狠心拉来颜霂霖:“霂霖哥,你坐这边吧。” 颜霂霖是谦谦君子,这时也是礼貌的表示:“我没关系的,你坐就好。” 两人推来让去,慕含沙也走过来:“你们都不坐,那,我坐了吧。” 颜月缺面对他就变了脸色,一口喝住:“你给我站着!这个位置是留给霂霖哥的,你凭什么坐?” 慕含沙瞟了颜霂霖一眼:“那他不是一直都没坐么?” 颜月缺声音愈发冷厉:“他不坐也轮不到你!” 见两人越说越僵,颜霂霖只得好言相劝,一时正没个定论,刚好在找位置的弑九天,一眼看到这里有个空位,也没多想,就直接坐了下来。 争执中的三人:“……” 弑九天坐下的瞬间,猛然感到边上传来的杀气。他晃晃脑袋,看向三人:“怎么了吗?” 颜月缺咬牙切齿:“你给我起来!这个位置不是你坐的……” 弑九天没动弹。虽然他是无所谓跟谁坐,但坐都坐了,再被人赶走岂不是很没面子?偏偏颜雪梦还在边上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九天坐在这挺好的呀!月缺哥,别站着了,你们也赶紧找位置坐吧?” 这句话,更是给弑九天拉满了三人的仇恨值。 最后,座位就变成了这样。 局部座位: 东方:墨孤城,墨千珑,尘十羽,黛儿,幽澈。 南方:弑九天,颜雪梦,荆云羡,凤薄凉,凤栖梧。 西方:江烬空,阮玉,空临川,颜月缺,颜霂霖。 北方:慕含沙,凤君夜,容霄,苏世安,西陵辰。 再将位置展开的话,东方和南方的位置是垂直相连的,幽澈的左手边(隔着各自的沙发靠手)坐着弑九天;凤栖梧左手边坐着江烬空;颜霂霖左手边坐着慕含沙,西陵辰左手边又坐着墨孤城。 刚一坐下来,乐乐就汪汪叫,阮玉抚了抚它的毛,解释说:“乐乐饿了,正好我也嘴馋了,大家肯定也都想吃东西了吧。十羽,我们能不能点点美食?我们吃完玩会,晚些再唱歌嘛!” 别说江烬空了,阮玉这卖萌撒娇,其他人都要沦陷了。 这个时候,江烬空也跟大家说了一下免单的事情,免的是尘十羽他们6个的单,其他人就没办法免单了,毕竟人家也要赚钱。 接下来,他正想说自己请客,结果墨孤城抢先了,提出由他来请。果然他还是舍不得让大人出钱。 弑九天可不管那么多:“好啊,既然是墨孤城请客,那我就要点最贵的!” 颜月缺难得的没跟他杠:“我要点最多的!”坑货面前人人平等。 苏世安想坑尘十羽:“这里好歹是你的地盘,都让墨孤城请你好意思么?要不我们的单,就靠你帮忙分担点?” 尘十羽扫他一眼:“滚蛋。” “要不,我也帮忙分担一点吧?”墨千珑也觉得不该让墨孤城一个人付。 “那我……”西陵辰也开口了。 墨孤城打断了他:“不好意思,你的,我不帮忙付钱。” 西陵辰倒是不慌不忙,生意人的奸诈,让他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他探过身子,轻言慢语的威胁道: “你不付的话,确定要让千珑小姐,或者是大人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也无所谓。仔细想想这样也挺好,那我就是这里,唯一一个被他们请客的人了,还真是荣幸哪。” 第1536章 挑衅的礼物 几句话一放下,他也不等墨孤城做出反应,直接站起身,就准备去找墨千珑。 不料,荆云羡先站出来了。 “西陵奸商……啊呸,西陵会长,我可以帮你付钱,不过作为交换,我想要一部玉简。” 身为大老板,西陵辰还真是随身带着好几部玉简,这时他庆幸之余却也暗暗惋惜,这场七界游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没有太多的准备时间,否则要是紧急采购一批玉简,运到七界来卖,那能赚到多少钱啊!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玉简在灵界大陆是白菜价,基本上人手一只,但到七界就不一样了啊!七界总共也没有几只玉简,何况目前普及的只是微时空网络,并不是通讯设备,大家还是只能自己玩自己的。 要是有了玉简,也就代表着两个位面的网友都能登录上同一个平台,让他们能够更方便的聊天交友,光凭这一条,这玉简就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一千道一万,敌不过自己手上没有玉简存货,西陵辰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对他这样吝啬的商人,错过了赚钱的机会就等于是在赔钱,他那个心痛啊! 不过,现在倒还有一种弥补的方法,就是在七界进一批语音通讯器,带回灵界大陆售卖,这也是一样的。但他没有这里的通用货币,也不知道千珑小姐会不会愿意借点钱给自己。 交易结束后,荆云羡心满意足的捧着玉简走了,这样他待会儿帮西陵辰付的钱,就相当于是买玉简的钱了,两不相欠。 回到座位后,西陵辰恶意一笑,压低声音继续挑衅墨孤城:“真遗憾,不然我就可以享受到千珑小姐请客的待遇了。” 这货还真是越看越讨厌。墨孤城眼中阴云密布,暗自埋怨,那个笨蛋弟弟在商场上跟他斗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解决掉他,真是没用! 那边,众人还沉浸在坑人请客的乐趣中。 凤薄凉冲尘十羽撒娇:“我要享受偶像请客的待遇!” 尘十羽好脾气的点点头:“好,请你。至于其他几个男的……就算了。” 容霄忍不住吐槽:“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 尘十羽优哉游哉的拈起个草莓放进嘴里:“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毕竟容霄自己就是凉子男友嘛,尘十羽只是她的偶像,要说对凉子“重色”,怎么也轮不到尘十羽重色。 “耶!巧克力雪糕筒加朱古力冰激凌杯!都是大份的!”凤薄凉一点都没跟偶像客气,什么都往多了点。 颜月缺已经从心直口快变成嘴欠了:“吃那么多不会发胖吗?” 凤栖梧双手各自托起了一团暗绿色毒气:“哦?有胆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凤君夜表示,这次我按不住我家弟弟了,颜月缺你自求多福。 荆云羡也在暗暗较劲:“我要点回那些我没吃上的东西!” 他说的,就是当时黛儿给他取消掉的那一大堆。他可是一直惦记到了现在啊! 尘十羽很无语:“你还吃?晚饭怎么办?” 荆云羡拍拍肚子:“到时我还会饿的嘛。” “哈哈哈,荆哥的胃是无底洞嘛?”凤薄凉好奇的观察他,“那以后要是有大胃王比赛,我们叫上你去参加啊!” “这次竟然真的是墨哥请客的话,我就不用冰淇淋了。”黛儿也在重新浏览菜单,“给我来个草莓蛋糕吧。” 墨千珑小小声的提出:“我还想要香草冰淇淋……” “不行,女孩子不能吃太多冰的。”墨孤城一口阻止道。 墨千珑拉拉他的衣袖,萌萌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冰淇淋的渴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她发现卖萌这招还挺好用,果然,墨孤城再次动摇了,有些尴尬的别开视线:“拿小份的,下不为例。” 看到墨孤城对珑儿那么温柔,还会亲手为她点餐……等等?手?那条手链?! 先前一直有别的事情吸引了灵界大陆众人的注意力,以致于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墨孤城的手上戴着手链,而且就连珑儿手上也戴着?还是一模一样的?同款? 凤薄凉已经跟容霄说过了手链的事情,八卦果然是人类的第二大本能。所以当其他人几乎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时候,他俩却是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看着好戏。 弑九天:“假的吧?这真的是当初那个把我打下台的墨孤城?” 颜月缺:“他恐怕不是当初聚餐不给我们面子的墨孤城吧?” 颜霂霖:“果然,每个高冷的人都会有温柔的一面,只看他能不能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下意识的望向颜雪梦,双眸柔情似水。) 凤君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以为这是谁假扮的墨孤城。” 凤栖梧:“好想拍照记录下来。我的手为什么不听使唤?是因为太震撼了吗……” 慕含沙:“果然还是千珑小姐厉害,轻易征服了那个曾经征服我们的人。还有,栖梧少爷,需要照片的话,待会我们可以从空拍机里调的。” 苏世安:“原来墨孤城也是个正常人,也能对一个女孩子这么温柔……等等,墨凉城知道么?” 西陵辰问容霄:“你跟尘十羽走得近,他什么态度?” 容霄:“放心,打不起来,十羽这不挺淡定在那坐着么?” 颜雪梦问凉子:“薄凉,你说墨孤城是不是喜欢千珑?而且……那条手链和吊坠都好好看,我都好想要同款诶。” 凤薄凉:“这个嘛——我还要让我偶像给我买单的,有些事我不方便说呀哈哈哈哈,不过你想要手链和吊坠我记住了!待会就去帮你跟霂霖哥他们说,你的追求者也该行动起来了!” 就这样,凤薄凉是尘十羽请的,西陵辰是荆云羡请的,墨孤城请其他人,墨千珑也想请客,江烬空没让她掏钱。 只有颜霂霖觉得不好意思,主动向墨孤城提出,回去以后就用灵界大陆的钱还给他。至于其他人——都是有人请客就当冤大头宰,于是没命的点,吃不完的还要打包带回去。 墨孤城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之前荆云羡的那句话:“不要你钱,你就跟没见过吃的似的?” 凤薄凉还是对十羽很好的啦,也没让十羽请太……少。 果然,都是一个样的人,坑货,也难怪这一群坑货会聚集在一起。 等食物到来之时,众人各自相谈,墨千珑去问西陵辰,送给他的礼物喜不喜欢? 西陵辰一怔,他之前都在忙活着向下属做确认,倒是把礼物的事给忘了,现在听她询问才想起。 礼物么……他还没来得及看呢,连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又不好意思实说礼物被柳茉抢走了,于是顺口回答:“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 墨千珑听他说喜欢就放心了,又去询问了容霄。 “什么礼物?”容霄有点蒙——在这个时间点上,他还没遇到千颜呢,所以也不知道珑儿和小黎给他们都准备了礼物。 “嗯……你回去应该就收到了!”墨千珑也猜到千面妖王这一整天跑来跑去比较忙,可能是还没送到。为了不破坏他们拆礼物的惊喜,她还是先不要说破了。 那边,西陵辰又去找黛儿。 “黛儿小姐,这部玉简送给你,今后常联络。” 在黛儿伸手来接的时候,他又礼貌的拉住了她的手。 “礼尚往来,黛儿小姐亲手采的花,能送给我一枝么?” 幽澈的双眼都已经要喷出火了。 黛儿温婉一笑,不着痕迹的抽回手:“你来晚了,花已经卖完了,下次请早哦。” “话说回来,你带的礼物——”她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玉简,“就只有玉简么?想不到,西陵会长出手这么小家子气,真是让我失望呀……” 西陵辰笑了笑:“自然不会,送给两位小姐的礼物,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就请千珑小姐也一起过来吧。” 他送给墨千珑的,是一条性感的荷绿色长裙,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露了。 小珑儿表示:“一天收到4条裙子……” 这一次,尘十羽、墨孤城、荆云羡空前团结,一起表示:“我们送给珑儿的裙子才是最好看的,你这条丑不拉几的赶紧拿回去。” 西陵辰淡然环视三人:“再丑的衣服,穿在千珑小姐身上也是最美的,难道不是么?” 三人:“……”这话竟然没法反驳。再攻击裙子等于就是攻击珑儿? 墨千珑道谢后,将裙子展开,尝试着在身上比了比。 看清楚裙子的bao露程度后,三个人再次愤怒了,总共就没几块布,这种裙子穿了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颜雪梦不懂气温为什么忽然下降:“……其实挺好看的呀!” 凤薄凉阻止她祸从口出:“不,你不觉得好看。” 送衣服给别人,也要考虑这件衣服适不适合对方。单从裙子本身来说,确实还算好看,但是……一点都不适合小珑儿好嘛! 西陵辰不作不死,送给黛儿的是名贵珠宝,还要亲手帮她戴上。这又惹到了幽澈,他也冷着脸加入了三人队伍。 要不是墨千珑拦着,西陵辰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揍死在七界的灵界大陆人……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也没有忘记你们。”被四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盯着,西陵辰仍是神态如常,他又拿出了另一件礼物——一把上面印着墨千珑照片的扇子! 墨千珑在灵界大陆的人气一直都很高,已经有人开了专门的diy产品店。店里有小珑儿扇子,小珑儿水杯等等,总之任何一个普通的产品,只要印上小珑儿的照片,价格立马就能翻上几倍。 “顺便说一下,这扇子只有一把。”西陵辰故意挑起争端,将扇子横在尘十羽和墨孤城当中,“二位,是谁要呢?” 其实这种扇子在店里是有好几把的,西陵辰偏偏只买一把。借此让两人内斗,他们就没那么团结来对付自己了,如意算盘打得还是不错? “孤城兄,这是你们灵界大陆的产品,你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买到。”尘十羽一手按上扇柄,“这扇子既然是西陵会长专程带来七界的礼物,不如就给了我吧。” 墨孤城另一手按上扇柄:“但珑儿就在七界。”这话的意思也很清楚,珑儿真人就在你身边,你想看随时都可以看,这扇子对我更有意义。 尘十羽挤出笑容:“孤城兄身为贵位面知名强者,难道就没有一点谦让的肚量么?” 墨孤城分毫不让:“那就先让我看看你的肚量。” 两人相持不下,结果黛儿凑过来说:“这扇子我喜欢,给我吧!” ——事后,黛儿私底下将扇子给了尘十羽,“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给你留着。”尘十羽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黛儿又报了个价,“待会记得转账给我!” 尘十羽:“……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再回到当时,黛儿缓解了两个男生的纠纷后,又问西陵辰还有没有玉简,“也给阿澈一部呗,哄哄他。” 之前那一部算是卖给荆云羡,这一部听黛儿的语气,却是要他送给幽澈了。 西陵辰沉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从容:“既然是黛儿小姐开口,自然是有的。”他也是有意在提醒幽澈,这部玉简,纯粹是看黛儿小姐面子才给你的。 幽澈拿到玉简,还是不太开心,因为这有一部分算是西陵辰送的——这两人倒也有种奇异的默契,一个为送东西不开心,一个为“被送”不开心。 所以他们也都很有默契的拿黛儿当借口,一个告诉自己,玉简我主要是送给黛儿的;一个告诉自己,玉简主要是黛儿送给我的。 “好啦,别板着脸啦!有了玉简,以后你也可以经常跟墨哥他们联系了呀!”黛儿哄着幽澈,“我再给你点吃的,好不好?” 黛儿又加点了份食物,明眸一转,看了边上的西陵辰一眼。西陵辰还以为黛儿也要哄他了,结果黛儿想到的却是—— “对了,我现在有玉简了,马上注册个账号,到时候大人记得发钱给我哈。” 江烬空表示必须的,他们俩坑西陵辰的钱,是时候“分赃”了。 第1537章 局域网 “那,既然大家都有玉简了,干脆直接加个好友?”荆云羡晃了晃玉简,他已经注册好账号了。 三人的账号分别是: 荆云羡:荆云羡(懒得起别的名字。) 幽澈:云澈(对应黛儿之名起的。) 黛儿:风堇(对应幽澈之名起的。) 空临川说自己不玩微时空,就不跟着加好友了。荆云羡觉得挺遗憾,还以为能借着这次机会,跟偶像绑定一个长期的好友关系呢!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没关系,天宫主人是他的师父,自己先关注了天宫主人,保不齐哪天又能联系上偶像。 众人各自互粉后,弑九天悄悄问墨千珑,能不能把墨孤城的表情包发过来? 有了大天才表情包,我就是斗图界最靓的仔! 可惜,墨孤城听见了,表情包计划不了了之。他拉走墨千珑,还特地强调了一遍,未经自己允许,表情包不准随便发给外人。墨千珑眨巴眨巴眼睛,孤城哥话里的意思,是指我是“内人”了? 之后,西陵辰也来找墨千珑……果然小珑儿好受欢迎。 西陵辰是来问她借钱的,也说了自己准备在七界采购语音通讯器的计划。墨千珑答应了,她也很希望两个位面的朋友,能够早日相聚在同一片网络上。墨孤城却不大乐意,与其让他坑珑儿的钱,还不如自己直接出钱采购,带回去丢给笨蛋弟弟出售呢! “哎,这个事吧,你们先不用急着采购。”刚好听到他们交谈的空临川却开口了,“因为买了也没用。” “我就简单说吧,这语音通讯器你们就算带回去了,也连不上七界这边的网。要是你只想当个异位面的稀罕品卖,那就当我没说。” “为什么会这样?不同位面的网络是无法互通吗?”弑九天听在耳中,先叫了起来,“但是……也不应该啊,千珑和十羽他们身在七界,当初不也是能够很顺利的用玉简连接上我们这边的网络么?”而且他们刚刚才用玉简互粉,登陆微时空是完全正常的啊! “在七界可以,不代表在灵界大陆也可以,明白了么?”空临川敲了敲脑门,坐正身子,决定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目前双方的网络并不互通,需要使用各自位面的通讯设备,才能连接上各自的网络。这是为了防止聚集在同一个网络上的用户太过庞大,会把服务器挤爆。 而且双方也应该是更想看到和本位面相关的信息,而不是时不时在热搜上冒出来一个不认识的人,看异位面网友讨论得热火朝天,自己却只能干瞪眼。出于以上的考虑,当初江烬空和东方正凛决定在七界推行微时空时,做了“分网”的决定。 这些,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的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关于网络信号覆盖的局限性。 说白了,还是灵界大陆的科技水平太低,网络能覆盖这一片本土位面就算不错了,扩展不到其他位面去。 而七界就不一样了,这里原本就是一个四通八达的位面,有着大量的异界游客来来去去,他们的网络信号,覆盖范围直接包含了周边的诸多位面。 打个比方来说,灵界大陆的网络,就相当于是“局域网”,只能在这一小片空间里自己玩。而七界的网络,相当于是“外网”,他们是连接不上的。 反过来七界就不一样了,他们处在“网络链”的上层,既可以在自己的网络里玩,高兴了也可以跑到局域网玩玩,畅通无阻。 如果将网络比做一个圆,外网是一个完整的大圆,灵界大陆的网络,就相当于是里面一个封闭的小圆。对大圆来说,小圆是自己的一部分,处在大圆里的人,可以轻易查看小圆内的一切资源。但对小圆来说,除了身处的一方空间,大圆内的其他数据,却是自己所无法触及的。 “再不明白的话,你们就当是自己的计算机被入侵了。黑客能同时看到他自己和你机子里的数据,但是你看不到他机子里的数据,这样讲听懂了吧?”空临川连说带比划,甚至还现场画出了草图。 “……其实,已经听懂了。你不用因为我们位面科技水平低,就把我们当低智商生物。”良久,颜月缺才幽幽的说出一句。 是啊,这个概念并不难理解。让他们震撼到说不出话来的,只是自己的位面竟然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不能实现跨位面旅行也就算了,没有那些高科技的机器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想登外网交个朋友都不行了!人同样是活一辈子,但现在他们觉得,异位面居民的生活,要比他们精彩了太多太多啊!这让他们又是遗憾,又是难过,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这样一说,墨孤城也就知道了,自己买的语音通讯器带回灵界大陆就没用了,不能联网那就只有基本用处而已。那如果还要查珑儿的资料,就得找机会在七界查完。 其他人尚且失望成这样,对西陵辰来说……就更是晴天霹雳! 跨位面交友才是这笔生意的重中之重啊!要是不能联网,买回去真的就只有一个观赏效果了。毕竟大家都有玉简,也都用习惯了,用不着再多添一个通讯设备。 反过来说,如果真能把玉简运到七界来卖,那倒是可以的,但他偏偏又没存货!西陵辰感到自己仿佛错过了几十个亿的大生意,难受,想哭。 “……临川前辈,您身为械圣,有办法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么?”最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再向空临川询问道。 空临川想了想,一脸高深莫测的回答—— “这是你们位面的事情,应该是你们自己解决呀!” ——甩得一手好锅。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烬空身上,江烬空干笑一下,虽然他实力是挺强,但机械制造非他所长,再说,他也懒得研究这个。 “嗯,这片位面说到底还是属于你们的,靠自己的双手去建设它会更有成就感的。这不,才两千年,我看到的灵界大陆已经大变样了。”江烬空说了几句看似很励志,实则没什么luan用的话,又鼓励西陵辰道,“你加油,你行的!” ——甩得一手好锅*2。 空临川甩锅给江烬空,江烬空又甩锅给西陵辰,西陵辰要甩锅给……回去甩给公司的科研部门? 果然江烬空还是很疼小珑儿的,不让她出钱,空临川也帮着她。群宠小珑儿,名副其实。 西陵辰转卖语音通讯器计划失败,只能再去跟荆云羡讨论,之前说的那些临雪器、雪地摩轮都是什么东西,空拍机他是见过了。 不得不说,他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这条路走不通马上换一条,不会沉浸在失败中太久。 这些都是纯粹的科技产品,买回去直接驱动就行了,这回总没有局域网的限制了吧? 荆云羡随手指指外面天空:“你自己看,那个就是临雪器。” 西陵辰朝外面一看,发现……啥都没有啊? 虽然他看来看去,的确是没找到荆云羡说的临雪器,但又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于是对着空气称赞:“果然是……好厉害的临雪器啊。七界的科技果然很发达。” 其他人也都好奇的探头出去看……“啥都没有啊?” 西陵辰暗自庆幸,这回总算不是自己丢脸了。 这时候,尘十羽慢悠悠的说: “阿羡,你忘了那玩意儿早坏了?”还是之前被他们亲手解决掉的。 “是哦!”荆云羡一拍脑袋,“我给忘了!” 旧的临雪器已经坏了,新的还没送来,所以现在外面的天空中,的确就是啥都没有……西陵辰很尴尬。 “哎,西陵会长,你刚才看到的可能是备用临雪器!”荆云羡忽然来帮西陵辰“解围”,其他人也都竖起耳朵听着他说。 “那是流传在滑雪场的一个传说,据说备用临雪器一直都在,但是……只有傻子才能看见它!” 顿时,哄笑声四起,众人毫不留情的嘲笑西陵辰。 他可是亲口称赞过那台“不存在的临雪器”的,那现在要么承认自己是睁眼说瞎话,要么就当全场唯一的傻子吧,只有他“看得见”。 墨孤城和尘十羽在这一刻,突然真切的感觉到了荆云羡的好。坑西陵辰就对了,谁让他之前挑衅我们的! 听尘十羽大概说了之前临雪器故障的经过后,临雪器的发明者本人空临川,小小震惊了一下。 “不是吧,那玩意儿挺结实的啊!这你们也搞得坏?” 一番简略交谈过后,众人点的东西也陆续送到了。 不过,现场最活跃的好像是乐乐。 弑九天刚拿起一块椰汁马蹄糕,就被乐乐叼跑了; 颜月缺正准备吃鸡,乐乐用小爪子扒他的手,于是颜月缺就喂给它吃了; 乐乐在凤栖梧面前眼巴巴看着,凤栖梧就把鹅腿肉给它吃了; 荆云羡怕它去缠着妹子,拍拍手招呼它:“乐乐过来!” 乐乐就趴在江烬空怀里不理他,荆云羡很受伤。 阮玉看得好笑,主动解释道:“我们家乐乐是闻着香味走的,你直接叫它,它才不理你呢,你得拿着食物叫它才行!” “不是吧,这么任性?”荆云羡有心要试试,从盘子里拿了个鸭脖招呼它:“乐乐过来。” 乐乐跑得超快。众人也都被这个“小贪吃”逗笑了。 吃饱之后,乐乐就窝在江烬空怀里睡大觉了。 这个时候,众人才能安心品尝美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识过太多的七界先进,现在他们总觉得,连异位面的美食,好像都比灵界大陆的更好吃一点……? 也有人一边吃,一边顺手一刷玉简,发现他们先前聚集的场面被拍了照片,从街头到游戏厅,应有尽有,还登上了热搜:“论哪位帅哥美女是你们的菜?” 照片里的男生几乎都是手提工具人,女孩子倒是都挺漂亮的。 西陵辰嘀咕了一句:“还好我当时没跟你们在一起。” 这话立刻就被尘十羽听到了:“我们可以给你出一个,你在七界被打挂的新闻,保证第二天在你们那边热搜刷榜。” 容霄补充:“不用打挂,打残就行。” 幽澈冷冰冰的纠正:“还是打废吧。” 还好有小珑儿在,让这里不用出现什么x腥场面。 吃到现在,大家才发现光顾着点吃的了,都没有要喝的。 凤薄凉甚至说,早知道就不应该在这里点吃的,她更想吃的是十羽厨神做的美食。 尘十羽心想,滑雪场好像也没个单独的厨房给他做吃的?嗯,逃过一劫。 墨千珑回想起,自己去买衣服的时候,倒是看到过附近有自助咖啡机,提议给他们弄拉花咖啡来喝。又分别询问他们,想要什么样子的拉花。 弑九天第一个举手:“我要墨孤城图案的!不能打败他就喝掉他!” 受此启发,苏世安决定:“那我要关椴图案的!” 墨千珑抱歉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说的关椴?” 苏世安立马掏玉简:“我这有他的照片,我给你看。” 荆云羡在边上起哄:“哇,竟然还存了照片,真爱啊!” 幽澈也问:“你女朋友?” 苏世安要抓狂了,最大的对头被说成最亲密的人:“卧槽!卧槽!卧槽!我不喝了还不行吗!” 偏偏尘十羽还补充道:“果然是女朋友,为了她都不喝了。” 颜月缺想要大人图案的,不好意思说……那就换成雪梦图案的?也不好意思说。 墨孤城想要珑儿图案的,还是不好意思说,就说交给珑儿决定。 墨千珑想了想:“那……给孤城哥弄个凉城哥拉花?” 墨孤城一脸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墨千珑逗他:“那不然……小白兔图案的?凉城哥很喜欢小白兔,孤城哥一定也喜欢吧?” 墨孤城:“……” 西陵辰要黛儿图案的,毕竟刚才黛儿坑了他,要讨回来。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幽澈反手就是一刀……狠cha入西陵辰点餐的鸡排上,震惊全场。 幽澈轻描淡写的甩了甩手:“不好意思,手滑。” 众人:“赤果果的威胁啊!” 第1538章 美食拼盘 “西陵会长,”幽澈冷冰冰的开口了,“不如我们切磋一场如何?” “贵位面的强者,我只跟墨兄交过手,还打得不够过瘾。不知,你可否满足我?” 映衬着刀锋的寒光,令他的每一句话,都透出一种仿佛来自地狱般的森冷杀意。 西陵辰脸色略微一僵,强笑道:“……我们初来乍到,灵力还没有转化完毕,此时动手,未免有些不大公平吧?” “不如……你跟那一位,帝剑阁少主先较量一下,热热身如何?”不着痕迹的将自己抽离战局后,他还顺便推出就坐在幽澈身边的弑九天:“他想跟你们切磋很久了。” 幽澈看都没看弑九天一眼,垂在身侧的拳头缓缓攥紧,皮笑肉不笑:“哦,那没关系,我可以不用魔法,直接用拳头就好。” “一拳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用推脱给别人了吧?” 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弑九天隐隐感觉……这个幽澈不太好惹啊?看到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墨孤城?莫非他的实力在七界也很强,也是这里的第一名吗? 僵持半晌,还是黛儿出来解围。 “算了啦,别欺负人家一个弱者。这么好坑的人你打走了,我以后上哪里找去呢?” 这话表面上是帮西陵辰解了燃眉之急,但也就代表着,为了避战,他必须得承认自己是弱者,这被黛儿坑得憋屈啊…… 公平一点说,西陵辰也是惨。或许是他的奸商身份太过知名,反而让很多人忽略了,他同样身具通天境实力,本身并不弱。 但,他又和在座那些靠着自己,一板一眼修炼上来的少年天才不同,他体内的能量,完全都是当初在牢里,由忘东流一次灌注给他的。这也就导致,虽然他有着丰沛的灵力储量,却没什么拳脚功夫基础。若是让他和同等境界的通天境高手较量,他必败。就连一些手段繁多的气宗级强者,说不定都能越级碾压他。 到目前为止,西陵辰更多的自傲,都来自于他的商业才能。 尽管两湖商会的基业是忘东流交托给他,但那时这商会内忧外患,基本上就只剩一个空壳子了,是自己一手将它撑了起来,发展成今天的规模,甚至远胜昔日。所以在商场上,他并不觉得自己受忘东流的恩惠太多。 而这通天境实力,的确全仗忘东流传功。但一直以来,他都沉浸在商战游戏中,靠的是计谋,靠的是人脉,真正需要用到实力的机会反而很少。所以,除了这个充门面的境界外,他就再也没有花时间去修炼过了。 现在初到七界,灵力还没转化过来,又不懂基础武艺,还真的成凡人了。所以黛儿这样说的时候,他不爽归不爽,却还真是无法反驳。 颜霂霖转移了话题:“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幽澈兄和孤城兄都交上手了,不知结果如何?” 灵界大陆的其他人也很好奇,要是幽澈赢了吧,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原来墨孤城也不是“天下无敌”的。但……这样岂不是更证明了自己位面方方面面不如别人?连实力都输了? 可要是墨孤城赢了吧,虽说证实了自己位面也是有强者的,却感觉自己更加比不上他了。 无论寄希望谁赢,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鸭…… 幽澈尚未开口,黛儿就来开赌场了。 “不能白说结果,贵位面来的各位,都来赌啊,押墨哥赢还是输!” 开du局?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这次因为黛儿有号了,也不存在货币问题了,钱就能够直接给到她手上了。 凤薄凉果断第一个参加,“孤城哥,别说我对你不好了啊,我可是押你赢的!当然啦,阿澈也别不开心哦,我只是觉得比起孤城哥,你会更加谦让一下下的!” 容霄跟着凉子押,他俩倒是没有太多顾虑,就是纯娱乐,倒是弑九天、颜月缺等一大批人超级纠结,究竟是押墨孤城赢还是输,或者说,他们到底是“希望”他胜还是败? 怎么看幽澈也不是个弱者,但墨孤城的实力又是他们曾经有目共睹的,那么究竟押谁好呢? 江烬空和空临川也想跟这群有活力的后辈玩,感觉跟他们待久了,连自己都变年轻了——江烬空倒是没啥,下一瞬空临川忽然反应过来!我好像也不老吧? 谁输谁赢,就他们七界那几个人,还有墨孤城才知道,大家都在通过他们的表情判断胜负。 荆云羡一直觉得自己挺实诚的,什么事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所以为了不被人看出破绽,他现在就跑到墨千珑身边,嘀咕着说:“其实墨弟想要的拉花咖啡图案我知道,他要……我的图案的,因为他喜欢我这个哥哥!” 尘十羽一脸“别看我,我不会告诉你们,你们就等着被黛儿坑钱吧”的表情。 空临川虽然想玩,不过……还是不du吧,万一输了,就等于是给黛儿送钱了。何况50%的概率都能猜错,自己这个械圣的面子往哪里摆? 江烬空倒是想玩的,直接问孤城和幽澈两个当事人似乎不太好,十羽、黛儿、云羡显然都不会告诉自己,于是他选择问墨千珑,“能不能给个答案,是谁输了呢?” 墨千珑表示不能作弊,但在大家各自焦头烂额时,她却是当着江烬空的面,一手拉住墨孤城的衣袖,说:“怎么我的冰淇淋还没到?”另一手偷偷指了指幽澈。 江烬空意识到这是提示,果然小珑儿就是靠谱。不过他也不好欺负之前“合作坑西陵辰”的搭档黛儿,就没放很多钱去du。意思意思赢一点,也就是图个乐子呗。 西陵辰没参加。他经常摆du局坑人,很清楚这里面的陷阱有多少。退一步说就算没有套路,他也不喜欢这种纯粹是赌运气的感觉。是自己的钱,投入了就一定要有回报,而他绝不会把钱交给未知。 “哎,你可真没种!”西陵辰明言表达自己放弃后,荆云羡鄙夷的扫了他一眼,“玩个游戏都玩不起。” 西陵辰没说话。在他看来,没种也比亏钱好。 等其他人都押注完毕后,黛儿宣布结果,赢的人是墨孤城! 于是,之前押他赢的人欢呼雀跃,押他输的人……心情复杂。 弑九天也是输的人之一,他下意识扫了幽澈一眼,眼神嫌弃。 要不是看他一脸强者的样子,我对他有信心才押了他,谁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外强中干啊!输给了墨孤城,还害我亏钱! ——幽澈手一转,一柄飞刀就插在了弑九天的面前:“抱歉,手老是滑。” 其他输钱的人,倒是都没说什么。他们有自知之明,幽澈刚还准备干掉西陵辰的,怎么说实力也不会太弱。再说,他们自己也都曾是墨孤城的手下败将,这并不能代表同样输给墨孤城的幽澈,实力就会比他们差嘛, 更何况,他们的实力都还没恢复呢,这时候挑衅幽澈不是找死? 赌完后,包括冰淇淋在内的,剩下的美食也全部送来了,终于转回了正题……噗,前面都跑偏了。 空临川提议说,那杯拉花咖啡,干脆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样子弄一个图案,一共二十杯,然后到时候用杯盖盖起来,大家随机抽,抽中哪个就喝哪杯,然后一打开……保不齐图案有惊喜? 大家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墨千珑正准备出去给大家做的时候,江烬空让她留下,先吃了东西再说。“喝什么倒是不急,倒是冰淇淋很急呢,它可是会融化的哦。” 墨千珑觉得好笑:“为什么急的是冰淇淋而不是人?” 江烬空撩妹技能开启:“因为冰淇淋表示,它急着被你‘宠幸’,然后全部统统吃掉。” 阮玉欢呼着:“我也要统统吃掉!”不过她吃的是芒果蛋糕,不是冰淇淋。 江烬空都这么说了,墨千珑就暂时留了下来。 吃的时候,她还分了一半的冰淇淋给墨孤城,“你说的女孩子不能吃太多冰,那给你吃。” “哎哟——”凤薄凉敲着叉子,一脸八卦的调侃他,“之前我给你劵,你都不来跟我们聚餐吃冰淇淋,还说不喜欢吃冰,现在你倒是吃得很香嘛,果然是真香定律!” 那个时候,自己发现了一家新开的自助冷饮店,还拿到了优惠券,立马就想着给墨孤城一张。他当时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倒是好好的收下优惠卷了,照说答应的概率也有八成。 结果,她万万没料到……墨孤城选择了剩下的九十二成概率,不去! 墨孤城冷着脸,把她的叉子按了下去:“吃你的东西吧。” 墨千珑想起,在凉姐他们来之前,自己给孤城哥冰淇淋杯吃的时候,他很自然就吃了……难道,他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实际上却并不喜欢吃冰? “不好意思,不知道孤城哥不吃冰。”墨千珑歉意的从他那里拿回冰淇淋,“那我给十羽吃了?” 尘十羽点点头:“嗯,我才不像某人那样挑食,给我吧。”言外之意,墨孤城是个麻烦,不要理他,还是我好。 墨孤城不爽了,抢回来:“给了我的,就是我的。” 容霄自己也点了冰淇淋,于是准备分一半给凉子吃,却看到凤栖梧直接一整杯冰淇淋都给了凉子——是在下输了? 苏世安悄悄嘀咕,幸好他和凉姐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不然霄哥你这情敌可真强大! 慕含沙分一半冰淇淋给颜雪梦,颜霂霖也给,颜月缺也来……最后颜雪梦表示,“其实我更想吃奶油蛋糕。” 凤薄凉拿了个奶油蛋糕给她,颜雪梦开心的吃了,还把自己吃不下的冰淇淋分给了弑九天。 弑九天……再次感到平地一股杀气。 看大家都吃得多,唯独墨千珑吃得太少,整个人又瘦,阮玉劝她:“千珑你多吃点嘛,反正现在乐乐吃饱了,就不会跟我们抢食物了。” 阮玉刚说完,墨孤城本来准备拿香草冰淇淋球给珑儿,结果江烬空先带头给她投食了,拿的刚好也是香草冰淇淋球。 接下来,大家纷纷给珑儿投食,烤五花肉、里脊串、香酥排条、蜜汁鸡腿……墨千珑的盘子里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弑九天继续为墨孤城表情包而努力,给珑儿投食了葱爆羊肉,结果尘十羽直接夹走,说:“珑儿不吃葱。” 墨千珑还的确是不吃葱。不过这里有这么多食物,她不吃的大概只有这一盘,偏偏弑九天刚好选中了带葱的给她……如果这都不算霉! 苏世安调侃说:“我看你都能去买彩票了!之前唯一一个卡在落水点出来的是你,现在唯一一个投错食的也是你!” 这么多食物,墨千珑最先吃了江烬空给的冰淇淋。 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意思,主要是因为冰淇淋……会化。 “还有,我可能吃不完那么多……”看着面前的食物小山,墨千珑不得不向其他人求助。 “实在吃不下就……”阮玉向周边打量一圈,“给烬空哥哥吧,他随乐乐,很大胃口的!” 于是阮玉帮忙把墨千珑的盘子拿过来给江烬空,墨千珑感谢过后,说要出去给大家弄拉花咖啡,黛儿也跟着去了,以免她一个人拿不动二十杯。 黛儿去,幽澈自然也跟着去。 尘十羽和墨孤城也想去,江烬空正好找个脱身理由,他是真的一时间吃不了那么多,得走走路消化消化。他让大家在这里自己玩会游戏,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灵界大陆观光团刚到的时候,包间里的6个人刚好就在玩游戏,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游戏道具。从单人玩,到少量人玩,再到多人玩,一应俱全。 既然现在有这么多人,干脆就玩一个多人游戏吧,比如“国王游戏”! 这基本上就是一个整人游戏,为了形象,空临川赶紧提出,他当裁判。 墨孤城也不玩,在旁边当观众——没错,他和尘十羽被大人截胡,没能跟珑儿去成——剩下的就是在场十四人玩。 说来也是有意思,之前江烬空把小珑儿当礼物送给了墨孤城,现在他自己反倒跟着珑儿去弄拉花咖啡了。 再加上尘十羽这个青梅竹马,荆云羡这个“最佳男友”,这一天下来,恐怕墨千珑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已经成为多少人的“礼物”了。 第1539章 国王游戏 接下来,简单介绍一下这个游戏该怎么玩。 首先,在人数上一般以8-14人为宜,参与者被抽取的概率会比较适中。人数太少则抽取概率太高,精神紧张,会玩得比较累;人数太多又造成参与度的不足。如果能男女各一半的话当然是更好啦,你懂的。 然后,我们需要一副扑克牌,抽取出当中的红桃a、2、3、4、5、6、7、8、9、10外加j、q、k、小王、大王一张共15张。a算做1号,j算是11号,q算为12号,k算作13号,小王算是为14号,大王算作为“国王”。 洗牌后,每人抽取一张做为暗牌,这个号码是不能给别人看到的,只能自己知道。抽到鬼牌的人则要亮明鬼牌,即成为了“国王”。 这时桌子上还剩下一张牌,这张牌就是“国王”自己的号码,是不能看的——(这个很重要哦,国王们因为这张牌,自己给自己挖个大坑的大有人在)如果谁都没有抽到鬼牌,也就是说桌子上的那张是鬼牌,就要重新洗牌,重新抽过。 选出“国王”后,他可以在不看其他人数字的前提下,随意点1~14号,要求其中的2个人或3个人做任何一件事情,做什么事情则由“国王”决定,可以想出各种整人的花招。 所有人必须服从“国王”的要求,因为国王不知道谁手上拿的是什么牌,所以是乱点的,不会产生针对性。 同时由于“国王”自己也是有号码的,那么他的命令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由自己去完成,“国王”挖的坑越大,自己也可能摔得更惨。 目前的参与者,倒是误打误撞刚好是14人,美中不足的是,只有凤薄凉、颜雪梦、阮玉3个女生,墨千珑和黛儿都不在。11男3女,可能有好几轮都得是男生自己跟自己玩。 这样的概率,让男生们心情各异。大家都知道这种游戏就是有女生参与才有意思,甚至已经有人在幻想,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跟13个后宫一起玩,会是怎样一幅美好的景象——咦,这是谁的思想这么不纯洁? 现在一方面他们庆幸,自己喜欢的女生,没那么容易跟其他男生被抽到一块;一方面他们又很盼望,要是自己能跟喜欢的女生被抽到一块该多好。 第一轮抽到“国王”的是凤薄凉。 “让2号和4号亲一个!”她一上来就放了大招。 2号和4号,分别是荆云羡和弑九天。 荆云羡想吐,两个男生亲什么亲,他嫌弃得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弑九天一发现,立马有意见了:“荆云羡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还觉得亏好不好!” 因为大家都在,还有大人的夫人、大人的徒弟在,两个人也不太好耍赖。毕竟这个游戏不同于真心话大冒险,实在不想完成的还可以用罚酒替代。而在国王游戏中,国王的命令就是绝对的! 最终,在荆云羡和弑九天的竭力争取之下,作为裁判的空临川答应,可以稍退一步,让他们在中间隔张扑克牌。虽然还是有触感的,但总好过直接接w吧? 为了防止作弊,凤薄凉还给他们分别涂上了口红,一定都得在扑克牌上亲出印子才算数哦! 就这样,两人都皱巴着一张脸,既不愿看到对方,更不愿闭眼,各自瞪着一双哀怨已极的眼睛,一点点的朝当中凑近,凑近……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痛苦的一次亲w了。在短暂接触达成后,两人都是各自别开头,拼命的擦嘴巴。至于那张可怜的扑克牌,正反两面都留下了他们的w痕。 付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结果尘十羽一句:“你们傻吧,又没规定一定要接w,亲手背一下不就得了。”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而荆云羡和弑九天两个受害者,开始合力追杀尘十羽:“你为什么不早说!!” “等我抽到国王的时候,我一定要报这个仇!”两人都在心里暗暗发下了誓。 又过了几轮,弑九天如愿以偿,抽到了国王。 弑九天下达命令,让14号给13号学狗叫,模仿狗狗,模仿到大家都觉得像为止。 颜月缺先亮了牌:“我是13号。” 弑九天颓气一扫而空,坐正了身子,兴高采烈的环视众人:“嗯,现在13号有了,14号呢?14号快出来!躲着也是没用的!” 但,一直过了很久,都不见“14号”的出现。 而众人的视线,也开始相继转向了那张还扣在桌面上的扑克牌。 “不……不了个是吧?”弑九天表情僵硬了,“别告诉我,我就是14号……?” 他颤抖着手翻开桌上的牌,一张小王赫然入目。 “……”仿佛天降一道惊雷,将弑九天炸得外焦里嫩。 在众人的围观中,弑九天不得不走出座位,一直走到颜月缺面前。他双拳紧握,足足纠结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俯下身,四肢着地的趴下去,甚至还扭了扭p股,模仿狗狗摇头摆尾的样子。 颜月缺老伸在在的坐着,斜眸扫了他一眼,唇边掀起一丝恶意的笑容。 “我家的狗狗今天怎么不会叫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对啊!”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起哄,“还要学狗叫呢,你之前自己说的!” 弑九天眼睛都瞪红了,深深埋下头,勉强挤出两声—— “汪……汪汪!” 前一刻还是威风的国王,下一刻,却成了任人取乐的对象。大概这就叫“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吧。 “嗯,乖。”颜月缺漫不经心的摸了摸他的头,又从桌上拿过一根吃剩的鸡骨头,往他嘴里塞,“这是奖励你的。” 欺人太甚!弑九天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凑过头,报复性地狠狠咬了颜月缺一口……等等,为什么还是狗狗的报复方式? 这时,趴在阮玉腿边的真小狗乐乐“汪”了一声。 能让真狗狗都把他当成同类,众人都笑说,你模仿的确实很像。 后来又有一轮,是荆云羡抽到了国王,同样一心报仇的他,脑子里一瞬间转过了各种各样的鬼主意,不过介于有弑九天的前车之鉴……啊,不管了,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的? 于是他也说:“让11号、9号、7号亲一个!必须q嘴!” 这三个人,分别是凤薄凉、容霄、凤栖梧。 苏世安表示:“真是丧心病狂!” 凤栖梧表示:“干得漂亮!” 容霄坚决提出要隔东西!自己和凉子可以不隔,凤栖梧……他必须得隔! 凤薄凉唯恐天下不乱:“我差点忘了,还能三个人互亲哎?” 打个比方1,2,3号。那就是1号亲2号,2号亲3号,3号亲1号,出现的效果可能是,不好意思!脸红!害羞! 两男一女,如果依此循环,好像两个男生不管怎么都能遇上。容霄和凤栖梧闷闷不乐的对视一眼,其实这一轮让任何一个人单独跟凉子来,都能算是福利而不是惩罚,但现在偏偏就被抽到了三人组! ——详细情形,凤栖梧要求略过。 某一轮,凤君夜抽到了国王。他还算人好,当然也是避免自己中招,不敢说太重的惩罚,就让8号背着10号,绕着大家走上两圈。 8号西陵辰背起10号的阮玉……阮玉刚跳上来的时候,西陵辰整个人都是猛一踉跄,差点当场垮了。 “你好重啊!”他脱口而出。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娇娇小小的萌妹子,竟然会有这么重! “……”阮玉有点小纠结,刚才她好像确实是吃多了点,但是……真的有那么重嘛? 西陵辰反应也算快的,迅速将她托稳后,改口道:“背上背着全世界,当然重啊。” ——颜月缺和墨孤城暂时收回四十米大刀。 接下来,西陵辰就开始了他的“负重前行”。 没有江烬空在,也没有阮玉的腿可趴,于是乐乐屁颠屁颠去了墨孤城和尘十羽那边,伸出两只爪子想和他们握手。 墨孤城这算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乐乐,觉得它也还挺可爱的,也就没那么不喜欢墨千珑给他换的乐乐壁纸了。 后来,乐乐就靠在他们中间趴着休息,摇摇尾巴,很开心的样子。 直到西陵辰的任务结束,呆呆萌萌的阮玉,都没听出来他一开始是说自己胖,还觉得他挺会撩的,有前途。颜月缺有种想替阮玉揍这货的冲动……还是忍住了。 正好下一轮的国王是凤栖梧,凤栖梧说让1号背14号,举高高转圈圈,其他人帮忙计时,以60个数为限。 1号弑九天,14号颜雪梦。 刚刚看过西陵辰这样撩了妹,弑九天觉得挺有意思,也想效仿。于是刚背上颜雪梦,一张口就来了句:“你好重啊!” 套路是这个套路,总不能完全照搬吧,弑九天一心想说出个跟西陵辰不一样的,要比他更高明才好。于是他临时开始想——但他本来也没撩过什么妹,肚子里没存货,这现场赶鸭子上架,更是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 总不能说完人家女孩子重,就什么都不说了吧?为了避免尴尬,也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弑九天又赶紧重复了一遍: “你真的好重啊!” 颜雪梦也知道他在模仿西陵辰,本来也挺好奇他能说出点什么,结果……她又羞又气,狠狠揪他的耳朵:“什么,你敢说我重?” 这次颜月缺忍不了了,准备联合慕含沙干掉弑九天。凤君夜略纠结,当初自己是抱着和平的愿望,提出了这个无伤大雅的命令,这怎么传到小梧这里,还是引发冲突了呢? 看着现在的弑九天,实在让人很难将他跟当初那个,霸气冲霄的帝剑阁少主联系在一起。 当初,帝剑阁的长辈们都对他寄予厚望,而他这二十多年的生活,也大都是闭关修炼,没有朋友,没有情感。 顺利进入天宫门后,他和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经历、性格各不相同的年轻人相遇了,看着他们,他开始觉得,以前的自己似乎都活得太压抑了。他也想试着把自己的天***出来,活得像个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但,或许是他在考核时期表现得太霸气,很多人一见了他就怕,他多年养成的尊严,也让他无法轻易的放下架子,去跟这群弱者打成一片。 至于在他眼中,能配得上跟他玩的前十强者,那一个个的架子比他还大,墨孤城,颜月缺,凤栖梧,就是当中的代表人物。 那些不摆架子的,颜霂霖、皇甫离他们,闭关的时间比他还多;顾铭栩是天圣国皇子,整天都在恪守皇家礼节,一点都不好玩。孟西山一个野人,自己总不能去跟野人玩吧?慕含沙太妖娆,给他的感觉有点“娘”,叶朔又一脸蠢相。看来看去,就是凤薄凉最好。 所以弑九天慢慢跟凤薄凉走得近了,他也表达了自己想要改变的想法。凤薄凉确实帮他做到了,她是个最会玩的,成天带他玩这个,玩那个,让他的性格渐渐变得开朗了很多。 但由于前二十年几乎零阅历,让他对很多旁人司空见惯的东西,都表现出了超常的兴趣。这份兴趣,也就成了部分人眼里的“傻气”。 直到今天,弑九天似乎是被凤薄凉带得太偏了,在放飞自我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于是,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国王游戏玩得差不多了,先前去做拉花咖啡的四个人也回来了。 江烬空和幽澈的盘子里各端十杯,墨千珑与黛儿一杯杯的拿下来,整齐的放在桌子上。每杯上面都有杯盖,看不到里面的图案,让大家随机抽选。 不得不说墨千珑的拉花水平很好,图案都像极了本人。 西陵辰拿到了黛儿图案的拉花咖啡,喝回来,报复。 弑九天抽中了墨孤城图案,这是他一开始就提出想要的,因为……看我怎么糟蹋你的脸! 他在咖啡里拼命加糖,让“墨孤城”的脸千疮百孔,早就看你不爽了哈哈哈! “你傻吧?这咖啡是你自己喝的,加那么多糖,不会甜死么?”——来自永远扮演“一语惊醒梦中人”角色的尘十羽吐槽。 弑九天后知后觉,看到慕含沙拿到了自己的图案,赶紧提出要跟他换。 慕含沙嫌弃的护着杯子:“我才不要你那杯!我可不想甜到掉牙!” 第1540章 横空出世的熊孩子 拉花咖啡继续分配中—— 颜月缺拿到了大人图案的,当成宝一样舍不得喝。 凤栖梧正嘲笑他,说再不喝就凉掉了,然后发现自己拿到的是凉姐图案的,也舍不得喝……颜月缺表示你没资格说我! 苏世安拿到了容霄图案的,拿个勺子拼命搅! 容霄则是拿到了苏世安图案的,没有勺子就拿个叉子玩命搅拌! 凤薄凉好笑:“你们这么嫌弃对方的吗?” 苏世安急中生智:“哪会呢?我是觉得直接喝掉老大对他太不尊重了!是吧老大?” 容霄:“那我承认吧,我就是嫌弃他。” 苏世安:“……” 最起码,他们不会像弑九天那样傻……弑九天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卧槽,比蜜糖还甜啊!一点苦味都没有了!好——甜——腻! 幽澈拿到了颜雪梦图案的,颜霂霖提出,想拿自己这杯跟他换,他拿到的刚好是幽澈本人的图案。幽澈无可无不可,就跟他换了。 荆云羡拿到了慕含沙图案的,好吧,都是我弟弟,喝就喝吧。 凤薄凉拿到了西陵辰图案的,一阵嫌弃,“人家想要十羽的。”看到黛儿拿到了凤栖梧图案的,于是跟她换。哎呦,凤栖梧看到可开心了,西陵辰就伤心了。 黛儿也没弑九天那么笨,只下了一颗糖而已,味道正好,不然太苦也不好喝。 颜雪梦拿到了荆云羡图案的,阮玉拿到了颜月缺图案的。 颜月缺一脸满足:“能够被主母选中,我真是万分荣幸。” 凤栖梧:“……你那是心理变态吧?” 阮玉捧着杯子:“唉,其实我更想要乐乐图案的……” 颜月缺瞬间石化,凤栖梧还补了一刀:“看来你还不如一只小狗。” 尘十羽拿到了自己图案的……我喝我自己? 同样要喝自己的,还有凤君夜和空临川。不过他们本来也不是太在意这个,比起喝自己,总好过拿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吧? 墨孤城拿到了颜霂霖图案的,江烬空拿到了墨千珑图案的,墨千珑拿到了阮玉图案的。 大家都在静静的品尝咖啡,不得不说墨千珑的手艺是真的很好,图案绘制传神,咖啡也是一等一的美味。凤薄凉就调侃说,将来谁要是能娶到小珑儿,一定会很幸福。 西陵辰喝得很慢,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别的地方去。 “千珑小姐,能教我这种咖啡的做法吗?”他终于还是提出了请求,“我想在灵界大陆进行推广,这样就可以让更多人尝到你的手艺了。” 有异位面和墨千珑的双重热度加持,这咖啡完全足以成为一座生钱的金矿!就算它的味道跟市面上的廉价咖啡一个样,在自己的炒作宣传下,他相信照样会有一群傻子源源不断的送钱过来!更别说,它本身的味道也的确出众呢? “嗯,可以。”墨千珑虽有些意外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这本身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可能要稍微等一等,现在还教不了。” “……是要等千珑小姐喝完咖啡么?”西陵辰一怔,很快又应声道:“没关系,你慢慢喝,多久我都等。” “不是这个问题……”墨千珑刚想解释,江烬空已经很有默契的替她接了下去: “对,是你够不够聪明的问题。你去找台咖啡机回来,小珑儿就教你了。不然现在你要她怎么教?”他随手把玩了一下桌上的纸牌,“拿这些扑克牌教?” 西陵辰暗道惭愧,这的确是自己的疏忽。之前墨千珑他们去做拉花咖啡,是借用了别人店里的咖啡机,而里面的材料,咖啡豆,牛奶等等,都是要专门花钱买的。这样的话,购买咖啡机和食材的准备工作,确实应该由他解决。 这时候,刚好外面有人敲门。 黛儿本要去开,幽澈却让西陵辰去:“你不是要去买咖啡机么?刚好,去开个门,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西陵辰也没多想就去了,谁知他刚一转身,幽澈就趁机在他那杯咖啡里偷偷加了……酱油和芥末。 其他人竖起了大拇指,够狠。 没错,都是“一丘之貉”,个个都是坑货,无一例外,就等着西陵辰回来一喝——那酸爽! 那边西陵辰一无所知的去开门,没人啊? 难道是有人走错房间?正当他准备直接关门时,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道奶声奶气的喝斥。 “大叔,你眼睛长哪呢?给我往下看!” 西陵辰循声下望,只见那里站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孩,双手在胸前交叉,正一脸没好气的瞪着他。 是个小屁孩?西陵辰皱了皱眉。他还没好气呢!这臭小子竟然一张口就叫他大叔?有像自己这么年轻,这么帅的大叔吗?! “你谁?”西陵辰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语气冷淡。 他不像有些人特别爱心泛滥,喜欢小孩,会专门蹲下来配合小孩的身高,模仿小孩的说话语气之类的。在他看来,小孩,特别是不懂事的小孩,就只是一种麻烦的存在。 小男孩毫不示弱:“你金主爸爸凤念千!” 西陵辰冷笑一声,还真没人敢在自己面前自称金主:“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看上去,他倒不是走错房间的,那怎么会来敲这里的门?看上去也不像是服务生? 凤念千小鼻子动了动:“我哪有大叔你口气大,一口咖啡的苦味,你怕是连一颗糖都没加,甚至还没拿勺子搅过。” 西陵辰耐着性子打量他:“呦?小鼻子还挺灵的?” 凤念千得意的笑了笑:“那是,不过我觉得吧,我脑袋比你的更灵!我这边刚好有一架闲置咖啡机可卖,里面还有各种应有的杯子、咖啡豆、牛奶等物品,大叔你要不要?” 西陵辰一怔,上门推销的?可这也未免太灵了吧?要什么就来什么? 正好自己需要,先问价钱吧,到时跟千珑小姐他们换七界的钱来买。 “……还有,你给我好好叫哥哥!‘哥哥’听到没有!” 凤念千拍了拍小x脯:“嗯,哥哥听到了。” 西陵辰:“……” 接着,凤念千又人小鬼大的叹了一口气:“大叔啊,看你年纪跟我爹娘也差不多,怎么还这么厚脸皮要当人家哥哥呢?虽然你保养得也还不错啦,但是人得服老,岁月不饶人啊!” 西陵辰强忍着想揪住他的后脖领丢出去的冲动:“……你赶紧说你的咖啡机多少钱!” 凤念千漫不经心的摆摆手:“不急,我毕竟是个有良心的卖家,总不能让大叔你吃亏吧?先拿货,后给钱,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是骗子了吧?” 见西陵辰还在犹豫,凤念千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安啦,我便宜卖,不会贵到让你卖身给我的。” 西陵辰总感觉这孩子怪怪的,好像会坑自己似的?大概是被坑多了,有了别样的直觉? “咖啡机在哪里?”瞎猜也不是办法,他还是先验一下货吧。 这次凤念千很老实的抬手一指:“就在那边,你自己去拿。” 西陵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有一台咖啡机,周边也不像是有什么陷阱的样子。不过,那么大一架,叫我自己去拿?一看就很重啊……刚背过阮玉,他的腰都快不行了。 “我去找两个人帮忙吧。”西陵辰正想往屋里走,凤念千忽然又跑过来,张开双臂拦住了他。 “要是你不自己去拿的话,证明你没诚意,我就不准备免费送了!” 西陵辰这可就动心了:“嗯?你这意思是只要我自己去拿,就不收钱?” 奸商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要钱的肯定要去拿啊! 凤念千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这一刻心情好,要是再多说几句话,我心情不好了,保不齐就不给你了。” “而且,你是要当哥哥的人吧?”凤念千又用挑剔的眼光喵了他一遍,“要是连咖啡机都拿不动,果然是不服老不行啊!” 为了免费的咖啡机,也为了证明自己还年轻……西陵辰赶紧去拿了,凤念千则一溜烟的就进了门。 大家正奇怪,西陵辰这是在外面跟谁聊天,怎么那么久都没进来,结果就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子。 凤念千在室内大大方方的环视一圈,看到墨孤城,眼睛眨巴了一下,哦,原来是你。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江烬空身上,就毫不犹豫地跑过去抱住他: “粑粑,外面有人抢我的咖啡机!” 粑粑?全场震惊! 借着撒娇的机会,凤念千小手在他衣袖上偷偷一滑,拿下了早就安放在那里的水滴型监控器。这玩意儿能监视且监听,包间里的众人并不知道,刚才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已经被这个孩子尽收眼底了。 尘十羽倒是认识他的,悄声问墨千珑:“这孩子怎么来了?” “其实是这样的……”墨千珑正要给他解释,却被阮玉的惊呼声打断。 “??烬空哥哥的孩子?” 阮玉倒是知道,江烬空在家乡位面早有妻儿,那已经是千万多年前的事情了。像他这种级数的强者生命漫长,多子多孙也不奇怪,不过……这可是七界位面啊!难道他在七界除了自己,还招惹过别的女人? 凤念千见机甚快,又伸手揽住阮玉一起:“麻麻,你们要给我做主!” 阮玉虽然很奇怪自己怎么多了个便宜儿子,不过看他那么可爱,就依着他了,抱抱。 ——西陵辰自然是不知道包间里这一番变故的,等他千辛万苦搬了咖啡机进来,就发现所有人都对自己怒目而视。 颜月缺一见了他,就迫不及待的为大人的“儿子”出头:“原来是你啊,你怎么能这样做?” 西陵辰满头问号,先把咖啡机放在一边——实在是搬不动了——看着凤念千那个小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还像乐乐一样粘着空玉,很是奇怪,他们什么关系? 凤栖梧也冷森森的开口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居然欺负大人家的孩子。” 西陵辰继续蒙:“什么鬼?” 弑九天气呼呼的:“真是看错你了,奸商都抠门到这种程度了?想学怎么做拉花咖啡,就堂堂正正买个咖啡机回来呗,竟然抢人家小孩子的咖啡机!” “不是……”西陵辰好像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了,“事情不是这样的啊!明明是他让我去拿咖啡机过来的!” 凤念千伸出一只小手指着他,一脸的“悲愤”,影帝级演技上线:“我哪里有这么说?大叔,你有证据吗?我可是有证据的!是你欺负我,抢我咖啡机,还不付钱!” 西陵辰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这说谎不打草稿吗?我没证据?你又哪来的证据?” 毕竟那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口说无凭,确实没证据,甚至没签购买合同啥的……再说一个咖啡机也是没必要签合同吧? 只有凤薄凉替西陵辰说话:“他应该不是这种人吧?我觉得——他会比较喜欢用骗的,而不是用抢的?” 凤薄凉不太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凤念千的眼泪却说来就来,跑过来抱住她:“漂亮大姐姐,是真的,他还打我呢。看,我的手都红了!” ——其实是自己打自己手背的,为了达成有证据的效果。 女孩子们大多喜欢萌萌的小动物,比如乐乐,也钟爱可爱的小孩子,所以说——可怜的西陵辰,冤屈洗不清了。 颜雪梦也来抱着凤念千,抚着他的背安抚他,又转头斥责西陵辰道:“你怎么能这样!果然没一个商人是好东西!” ——这句话打击面似乎有点广,连墨孤城的弟弟墨凉城,和父亲墨重山都中招了。 颜雪梦很温柔,连生起气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但大家看到一向好脾气的雪梦都生气了,于是……他们就更生气了。 西陵辰终于意识到了……这孩子本身就是个坑啊!他在坑我! 谁让他之前也是惯性思维作祟,觉得只要按紧钱袋,不被坑钱,就不怕他捣鬼。结果现在咖啡机也拿回来了,“人赃俱获”,有嘴也说不清了。 这也难怪,总是骗人的j商,和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单纯小孩子,你又会相信谁的话多一点呢? 第1541章 人小鬼大 “你说吧。想要我怎么做?”西陵辰垂头丧气。他也是搞不懂,这异位面的人一个个怎么都像跟他有仇一样?在这里还没待几个时辰,他的形象都快要毁于一旦了! ——他并没有想过,当他为了个人利益,肆无忌惮的牺牲他人利益时,他就已经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踩在了脚底。最终能留在他身边,与他谈笑风生的,就只剩下了与他相同的逐利者。是他亲手放弃了自己可能拥有的友谊。 至于为什么会被七界的人讨厌……当他在商场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时,他得罪了墨凉城,也就间接得罪了江晓黎;当他霸占尘十羽的歌曲版权时,他得罪了尘十羽;当他对黛儿巧言令色时,他又得罪了幽澈。 当他将所有人都当成棋子,只顾开发商业价值,毫不考虑他们的个人感受时,他已经悄无声息的得罪了很多很多的人。只是,他却始终不会停下脚步审视自身。 “怎么说呢,既然你都拿咖啡机过来了,我也不好让你再搬回去不是?”凤念千笑嘻嘻的看着他,“所以嘛,就当你是买下来了,我呢,也大人有大量,除了咖啡机的钱以外,再让你就赔我一点点……医药费啊,精神损失费呀,后续治疗费用啥的,就不跟你计较了!” 然后,他面不改色的报出了一个天价金额,“记得把钱给我打到我粑粑账户上!” 西陵辰哑巴吃黄连,并且看江烬空也没有否认……他是完全理解像大人这种级数的强者,处处留情,遍地开花的,莫非这孩子还真是他在七界的儿子? 大人得罪不起,大人的儿子更加招惹不得,这个情况就算找千珑小姐,恐怕她也没法帮自己解套——看,果然是见珑儿人好,就玩命剥削,有什么事都推出小珑儿。可惜小珑儿只能替他管住几个男生,对大人儿子挖的坑,就爱莫能助了。 有苦说不出的西陵辰,只能选择老实转账。而他也是暗自下了狠心,这次被坑的钱,回到灵界大陆一定要加倍从客户身上坑回来!——果然,就算是吃一堑也不长一智,他还是那个不把人当人的大奸商。 坑到钱后,凤念千瞬间变脸:“哈,大人,我赢了,这下你要遵守赌约,当我的义父了!” ……转折来得太快,大家一时间拐不过弯来? 江烬空也点了点头:“恩,现在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叫粑粑了。” 凤念千欢呼一声,又抱起乐乐,蹦蹦跳跳地跑到墨千珑身前:“千姐姐、十哥,你们看我厉害不厉害?” 墨千珑从他怀里抱过乐乐,乐乐乖巧地凑过来给她摸摸头。 尘十羽伸手捏了一下凤念千的小鼻子:“真不知你这小家伙跟谁学的,鬼点子真多。” 凤念千昂了昂小脑袋:“当然是晓姐姐啊,她可是我未来的媳妇儿!” ——如果墨凉城知道这个小情敌的存在,他会不会哭? 幽澈冷言道:“你未来媳妇真多啊。” 黛儿也跟着教育他:“小小年纪,怎么净想着这些呢?” 看他们一脸老父母般的殷切,再想到这孩子仅仅是大人的“义子”,荆云羡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这孩子该不会就是……我去?你们这才出去了一会,母鸡下蛋都没那么快啊!真没想到你和阿黛……阿幽你太不是东西了!” 幽澈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是墨千珑替大家解围:“不好意思,这位是我朋友家的孩子。” 凤念千一扬手指着西陵辰:“在下,凤念千,是那位大叔的金主爸爸。” 西陵辰脱口道:“?你是谁金主爸爸?还有,都说了叫哥哥听不懂吗?” 凤念千叹口气摊了摊手:“大叔年纪大了,耳背我不怪你。(其他人偷笑)我现在有钱了,就是你金主爸爸了。” “……这点钱对我而言不算什么。”西陵辰勉强挤出这一句话,其实内心在流血。别说是这么多钱了,只要是不必要的开销,从他这里刮走一分一厘他都心痛。也不知道他该不该算是最吝啬的大老板。 “总之……你一共就那么点钱,也好意思说是我金主爸爸?” 凤念千瞪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你有七界的钱吗?” 西陵辰一时语塞,凤念千这可就得意了:“没有对吧?我有啊,所以我是不是比你有钱?那你该不该喊我金主爸爸?” 西陵辰默默流泪。果然大人的义子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啊…… 墨孤城之前就发现,珑儿和尘十羽他们似乎早就认识这孩子了,现在看大人和幽澈黛儿的表现,貌似也认识他? 容霄已经忍不住问墨千珑了:“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千珑看了看众人:“事情是这样的——” 当大家都在包间里玩国王游戏的时候,墨千珑他们4个人去泡拉花咖啡。 在店里,江烬空看她拉花技巧挺熟练的,问她怎么会做这个,墨千珑解释说,因为自己经常要为军团事务而熬夜,就需要喝咖啡提神。正好她有一个朋友,说“总是喝一成不变的咖啡多无趣,我教你点好玩的?” 在朋友手把手的教导下,墨千珑学会了做拉花咖啡,这样的话,每次都能换个图案,多有意思。 ——说到这一段的时候,墨孤城插话问:“这个朋友男的女的?”他问得很认真,似乎这是比凤念千出现更加重要的问题。墨千珑觉得有趣,于是也换上认真的表情回答他:“是女的。” 墨孤城点点头,放心了。又向她使个眼色,示意,没事了,继续。 ——再回到咖啡店里。 江烬空听她说到处理军务时,不禁了然一笑:“我就说孤城那小子哪里找来的高人,原来是小珑儿,你教得真好。” 墨千珑不愿居功,摇了摇头:“还是孤城哥自己悟性高,与我关系不大。” 这时,他们身边突然响起一道童稚的声音: “千姐姐别谦虚,就是你厉害!” 咦?哪里来的声音?江烬空一低头,手一抓,就逮住了藏在咖啡机下面的凤念千。 幽澈和黛儿也看了过来,墨千珑瞬间就认出了凤念千:“念千?” 凤念千扬手冲几个人打招呼:“嗨,哥哥姐姐叔叔你们好。” 姐姐是墨千珑和黛儿,幽澈和江烬空却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心想:“我和他,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叔叔?” 墨千珑微微弯下腰,亲切的凝视他:“你怎么来了?” 说到这个,凤念千就滔滔不绝了:“之前看到消息,说是有位不知名的帅哥强者跟千姐姐你们在这里比试,我就赶紧过来找人啦。我可是立志要成为盖世英雄,然后长大娶千姐姐的男人!” ——所以,当他后来在包间看到墨孤城的时候,一眼就认了出来。当时他的大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男人间特有的战意。 “结果,”他挠了挠小脑袋,有点委屈,“没想到到了这边,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你们,我可太难了,后来实在是闲得没事干,刚刚就向这儿的老板买下了这架咖啡机,准备自己动手弄之前依依姐教过我的拉花咖啡嘞。” 墨千珑所说教她拉花咖啡的朋友,也正是这位收养凤念千的火家之女,火依依。 “没想到千珑挺厉害的嘛,”黛儿打趣道,“连你这么小的男生都喜欢她?” 幽澈淡淡道:“某人的情敌真多,连可爱的小孩都来了。”想到以后十羽和这个小孩抢千珑的样子,他竟是莫名的有点幸灾乐祸? 凤念千又看看黛儿:“我觉得姐姐你也不错,要不要考虑以后嫁给我?” 幽澈脸顿时黑了:“果然还是一点也不可爱。” ——远方的尘十羽:“啧啧,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幸灾乐祸了?” 墨千珑赶紧安抚两个朋友:“他开玩笑的,别太在意。” “那我现在说句认真的!”凤念千见墨千珑开口,也就不再开娶媳妇的玩笑,又转向江烬空,“叔叔,我看你也是个强者,肯定比那个不知名帅哥强者更厉害,要不,你当我师父如何?” 幽澈暗中松了口气,原来我是哥哥。 到底是哥哥姐姐还是叔叔阿姨,似乎是年轻男女跨不过的怨念。 江烬空……难怪后来他要让凤念千叫爹。同样的辈分,被人叫爹,好像就是比叫叔叔来得舒服。 “……有意思。”想到另一件事,江烬空对这孩子也多加了几分注意。 跟一群后辈在一起玩,为了不给他们太大压迫感,他早就隐藏了气息。结果这孩子竟然一眼就看得出他是个强者,而且……看到这古灵精怪的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面对义父时候的自己。 只是,义父太过死脑筋。尽管当初提出复仇游戏的是自己,但在日后的相处中,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想要化解仇怨。可义父却很坚持,只想培养出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弟。他要自己亲手杀了他,再继承他的大业,替他重新活一次……最后,这个游戏,也是义父赢了,自己输了。 为了在自己的内心中长期植入仇恨,义父对自己有好脸色的时候并不多。每次两个人相处得好了,义父就会突然变脸,他并不想让自己对他产生任何好感,他就希望自己一直恨他,有朝一日再让这份憎恨,成为一把足以刺穿他心脏的快刀。 千万年过去了,再想到那段岁月,江烬空仍会感到遗憾。他们之间有过的温情真的太少了,而如今义父在星河暗狱接受惩罚,那些念念不忘的,却都由自己独自铭记。 看着眼前那和自己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的凤念千,江烬空感慨万千,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廊。他情不自禁的蹲下来看着他,“不过,我已经有徒弟了,并不打算再多收一个,你说怎么办?”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努力换上了调侃的表情。而他也在心里暗暗想着,如果当年的义父,对自己也能多亲切一点,那该有多好。 (“没想到,大师父你这么爱我啊!”讲到这一段的时候,空临川一脸感动的表情被放大了十倍,“有了我就不想要别人了!” 江烬空悄悄跟他拉开距离:“总感觉你这话哪里怪怪的?”) 当时,凤念千想都没想,就抬起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这样啊,那我当你师父,怎么样?我还可以免费教你怎么撩妹,将来如何大开后宫!” “这孩子……”江烬空短暂涌起的愁绪都被他冲淡了几分。当年别人评价自己最多的,就是“人小鬼大”,现在看来,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果然有趣,不如—— “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吧?”江烬空也是个爱玩的,立刻就有了坑人的主意。 凤念千无所畏惧:“赌什么?” 江烬空指了指包间的位置:“只要你能把这咖啡机高价卖给我们包间的任意一个人,我就认你当义子。” 凤念千扑上去拥抱了江烬空——表面看来是这样,实际上,却是悄悄往他衣袖上贴了水滴型监控器:“好嘞!那就试试。” 等墨千珑弄完拉花咖啡,江烬空和黛儿、幽澈都帮忙拿回包间的时候,凤念千的小脑袋瓜子已经转了起来,通过监控器,锁定目标——西陵辰! 西陵辰好想爆粗口,谁知道自己最先提出学个拉花咖啡,就被他给盯上了!如果说把这笔钱当做学咖啡的学费吧……有这么贵的学费吗?! 幽澈让他消消气,喝杯咖啡先。 西陵辰现在确实很气,所以他一改先前缓慢品尝的作风。直接咕咚一下灌了一大口下去——妈呀!酱油加芥末的拉花咖啡! “咳……咳咳咳……”西陵辰顿时剧烈咳嗽起来,被芥末呛得眼睛都发红了。 大家笑喷了,凤念千一本正经的做总结:“大叔,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你真的,是个很好(坑)的人。这些钱就当给你买个教训了,下次要注意,不要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 “哦,也不对,”他想了想,“现在我不是来历不明的了,我是义父的孩子!”然后又抱住阮玉,“还有义母,你好。” 墨孤城和颜月缺想哭,大人有徒弟有义子还有狗,他们只是粉丝? 第1542章 千辰咖啡 凤念千两条小胳膊放开阮玉,又跑到包间正中,双手一撑坐上了桌子。 “各位哥哥姐姐大叔(只特指西陵辰),也都给我报上名来吧,让我混个脸熟,怎么样?” 大人亲口承认的义子,也的确能算是他的儿子了。虽然已经知道最初他是在演戏,不过这么个卡哇伊的孩子……于是大家都听话的报名了。 有的人不擅长跟孩子相处,只是简单报了个名字就完事了,比如苏世安;有的人还在吃他的醋,夸奖中都外溢着藏不住的酸味,比如颜月缺; 有的人表面亲切随和,不但报了名字,还额外做了自我介绍,更是从储物戒指里挑了点东西,送给他当见面礼——实则却只为借着他的人缘,趁机讨女孩子和天宫主人的欢心,比如慕含沙;也有的人没心没肺,只顾着自己出风头,叽里呱啦吹嘘了一大通自己的战绩,比如弑九天。 他们的心思,江烬空都看得明白,只是一笑而过。或许凤念千这个鬼灵精,也同样是心中有数的。 墨孤城是最后一个报名字的,还是墨千珑在旁边拉拉他的衣袖,他才冷着脸吐出了三个字。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听到他的名字,凤念千忽地小身子一转,抬手指向他,下巴高高挑起:“原来你叫墨孤城啊,我记住你了。” “千姐姐是我的,你别想跟我抢!” 懒得跟一个小孩子多费唇舌,墨孤城直接询问尘十羽:“这什么操作?” 尘十羽苦笑了一下:“习惯就好,这孩子从小不学好,说是长大变强后要开后宫,把所有漂亮姑娘都娶回去。” 凤薄凉在任何方面都不愿服输,立刻就问:“那我不漂亮吗?” 凤念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当然漂亮啊,薄姐姐和雪姐姐都是我以后的后宫人选。” 雪姐姐还挺好听的,就是这薄姐姐……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姐姐只是一张纸一样,薄薄的? 凤君夜知道不妙,赶紧按住自家弟弟,结果当事人凤栖梧一脸不屑的扫向他:“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我要是连个小孩都计较,岂不代表着我的程度就跟他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还想跟凤念千好好“谈谈人生”的容霄,赶紧端正坐好,总不能让自己的程度真的跟小孩一样吧? 颜月缺只能不断提醒自己,大人的义子惹不得,反正只是玩笑话,就努力克制着不揍他了。 “后宫?人家姑娘愿意伺候你么?”西陵辰鄙视了一句。反正跟这小屁孩的关系都已经搞坏了,那就坏到底吧,自己也不用小心翼翼供着他了。 比起这个,荆云羡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你叫人都喜欢叫中间那个字?” 凤念千答得很快:“因为我喜欢。” 这理由,无力反驳。 弑九天好奇的凑上来:“那墨孤城,你岂不是要叫孤哥?” 凤念千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他的话,我要叫姑(孤)姑。” 大家笑到肚子疼,更有几分看好戏的狡黠。大人的义子、珑儿朋友家的孩子……墨孤城可怎么办哦? 凤君夜也来逗他:“那容霄你要怎么叫?他的名字没有中间那个字。” 容霄内心:“我去,别把我扯进来啊!” 凤念千想都没想:“简单,就叫……口哥!”——拆了容霄的名字来叫。 容霄要吐血:“求你了,换个字吧。”其实他倒不是怕念千一个人叫,关键万一其他人听他这么叫,觉得好玩,都跟着学怎么办?坑货们落井下石的能力不容小觑啊! 凤念千昂昂头:“叫声金主爸爸,马上换。” 苏世安见凤念千“欺负”到了自家老大头上,真是看不下去,没好气地教训道:“我真奇怪你这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什么,你家里人怎么教你的?随便在外边逮着个人就认父母,考虑过你亲爹亲娘的感受么?” 他本身就有种被社会阴暗面滋生出的戾气,这时就更是显得凶狠。既然自己的童年时代从未被人善待过,他也懒得去迁就另一个小屁孩! 凤念千小嘴一扁,眼泪又来了:“他们早就过世了,呜哇——” 于是……恭喜苏世安继西陵辰之后,又一个成为“千夫所指”的谴责对象。 颜雪梦对他怒目而视:“你怎么能这样呢?提起小念千的伤心事!” 我特么……苏世安分明看到,凤念千把头埋在颜雪梦x口,借着哭泣的状态,小脑袋还故意一拱一拱的。而他悄悄侧过的半边脸,却是正对自己露出挑衅的笑容。 “雪姐姐,我要吃葡萄。”挑衅过后,凤念千重新抬起头,清亮的大眼睛还挂着两汪泪花,用软糯的童音向颜雪梦请求着。 颜雪梦温柔的安抚他:“好,姐姐喂你吃。” 凤念千看看桌上的水果:“我还想吃雪梨。” 凤薄凉主动接口:“姐姐我给你削。” 凤念千得意地瞟西陵辰一眼,就你个渣渣,看吧,这不都来伺候我了嘛! 喜欢凉子和雪梦的男生们,大概要第一次结成统一阵线了……不过,为什么西陵辰依然被排斥在外? 荆云羡莫名感觉,这孩子的威胁比狗狗大啊,开始想念之前的五只狗狗了…… 幽澈牢牢看紧黛儿,可不能让那孩子有机会靠过来。 墨千珑抱起乐乐给墨孤城,希望他和乐乐好好相处,不能轻易换掉乐乐壁纸哦。 西陵辰一不爽,就想喝拉花咖啡了,然而……他想起来自己的咖啡已经废了,没法喝了,而且刚刚花大价钱买下的咖啡机,总不能就放在那里当摆设吧? 西陵辰走过去,想让墨千珑教自己做拉花咖啡,凤念千又跳过来挡在他们当中:“拉花咖啡我也会做啊,看你被我坑得那么可怜,我就好心手把手教教你呗。” 尘十羽也不想让珑儿手把手教西陵辰,刚好作为厨神的他,本来也会做拉花咖啡,于是他大为鼓励凤念千去当小导师。 西陵辰……反对无效。也许全场就没人能在凤念千面前反对有效吧。 墨孤城放下乐乐,让乐乐到处跑,正要提出让珑儿教自己——就像之前珑儿说过的,自己要多尝试点不一样的人生体验——结果被大人抢先。 江烬空也说要学,珑儿答应会教他,其他人也都围上来学。 拉花咖啡,是一款利用牛奶和咖啡制作而成的咖啡。 “……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接下来拿起拉花杯。”墨千珑一边说,一边以慢动作向众人示范。 “拉花的开始动作,便是左右晃动拿着拉花杯的手腕,重点在于稳定地让手腕做水平的左右来回晃动。这个动作纯粹只需要手腕的力量,不要整只手臂都跟着一起动。当晃动正确时,杯子中会开始呈现出白色的‘之’字型奶泡痕迹。” “逐渐往后移动拉花杯,并且缩小晃动的幅度,开始绘出你们想要的图案。然后手腕向一侧拉,将奶泡向图形底部拉,进行收杯……” 凤念千不坑的时候还是很好的,墨千珑是一边亲手实践一边教,凤念千则是踩在椅子垫高自己,然后拿住西陵辰的手一步步教,一步步做拉花咖啡。 西陵辰第一次做,算是最成功的一位,拉花出来的小白兔图案还挺萌的。 凤念千难得夸他一次:“大叔,你的天赋不错嘛。” 西陵辰冷着脸:“叫哥哥,这杯就给你喝。” 凤念千甜甜的叫了一声:“大叔哥哥!” 西陵辰:“……你这臭小子!” 凤念千忽然又凑到他面前:“大叔,你能不能给我笑一个?” 西陵辰正没好气:“笑什么笑?” 凤念千一本正经的:“笑得像拉花咖啡里的小白兔,那就最好了。你现在的脸,搞得我觉得面具都比你笑得真诚。” 西陵辰沉默。类似的话,墨千珑也对自己说过。如果是她的话,他愿意尝试着慢慢向她敞开心扉,他也曾觉得,她或许是唯一能够理解自己的人。可是……看了看被众人包围的墨千珑,她只有一个,想得到她的人却有太多,她大概早就忘了,还有自己这样一个渴望得到她温暖的人吧。 见他不说话,凤念千又自己拉花了一杯咖啡,跳下椅子拿去给阮玉:“义母你喝。” “哇,是乐乐图案的诶!”阮玉爱不释手,“谢谢你,我好喜欢。” 凤念千噘噘嘴:“那义母不喜欢我了?” 阮玉摸摸他的头:“也喜欢呀,你和乐乐都是我们家的孩子!” 阮玉觉得,自己跟这个孩子特别有缘。偶尔在她的记忆中,也会出现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孩子,只是她看不清他的样子,也记不清他的名字,她甚至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现在看到小念千,那个模糊的影子仿佛正在他身上具象化。虽不能完全重合,但至少,让她有了一份看得见摸得着的寄托。 其他人那边—— 颜雪梦拉花出图案,然后捧起杯子:“霂霖哥,你看!” 颜霂霖仔细看了看:“这是什么图案?” 颜雪梦一口答道:“这是你啊!你认不出来吗?” 其他人:“……他在你心目中是鬼?” 凤薄凉拉花出来,容霄先主动接口:“这个是我?” 凤薄凉开心的点头:“对啊对啊,我就知道容霄哥一定能认出来的!” 幽澈探头看了一眼:“这么昧着良心说话真的好么?” 那杯咖啡——比颜雪梦拉花的图案还丑,这还能看出是自己,真不知道容霄是在自黑还是?真爱无敌? 墨千珑弄了一杯拉花咖啡给江烬空,主要是为了感谢和拜托他的。 “往后,念千就麻烦你多照顾了,他自幼爹娘去世得早,养父母也很少得空去教他,很多东西都是他自己这里学一点,那里学一些的。现在他能认到像你这么有本事的义父,也算是一种苦尽甘来吧。” 江烬空接过那杯念千图案的拉花咖啡,认真的点点头:“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教他的。”另外,他把自己的初学作品端给墨千珑,“就是这拉花咖啡,你可能还得好好教教我。” 尘十羽拉花了一杯自己图案的咖啡,凤薄凉一脸“想要想要”,尘十羽就顺手递给她了。 “珑儿,我没有咖啡了。”借着这个机会,尘十羽正好去找珑儿。 墨千珑把一杯以自己的q版图为原型的咖啡递给他,尘十羽成功收获“小珑儿”,心满意足。 接着,墨千珑又把另一杯墨凉城图案的咖啡递给墨孤城。 墨孤城:“……” 喝着小珑儿咖啡的尘十羽在偷笑。 ——回到灵界大陆后,西陵辰果真将这种咖啡大肆推广,并将咖啡品牌命名为“千辰咖啡”。 当然,咖啡配方是来自墨千珑一事,自是被他大炒特炒了一番。 里面的拉花图案可以由顾客自行定制,配合异位面衣服一起推出。将衣服分别拍下的20人,每人赠送一杯千辰咖啡,免费品尝。而在svip用户中,也会随机挑选用户赠送。一个月后,咖啡正式开售。 这正是充分利用了“饥饿营销”的套路。一方面,物以稀为贵,墨千珑调制的同款咖啡,你不想早点尝尝看么? 如果说衣服吸引的主要是有钱的女粉,那咖啡吸引的就是有钱的男粉。为了咖啡的优先品尝权,都会有不少土豪用大价钱来竞拍衣服。同时,也更加刺激了其他人踊跃前来应聘,以及充值会员的积极性。 而对不打算砸钱的普通人来说,在一个月这段不长不短的等待期,那杯未知的咖啡,会在他们的期待和自我脑补中,变得无限美味。越是难以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也就是最好的。那么等到咖啡正式上市时,各地的人一定都会蜂拥而至。 至于品牌名,一方面借了墨千珑的名字,一方面还无形中炒出了一个暧昧cp,双重热度叠加,这款咖啡简直是想不火也难! 更让饭圈震动的是,他自己都推出“千辰”品牌了,这跟半盖章官宣也没什么区别了。一时间,千辰cp粉也大行其道。 这一次,双鱼双墨千橙千梨cp粉空前团结:“哪来的混蛋西陵辰?敢跟我们抢女神!” 西陵辰卖咖啡赚得盆满钵满,江晓黎不高兴了,让墨凉城也卖。 但大家都卖同一款咖啡没有竞争力,所以江晓黎又教了他一道“十羽烧麦”。 尘十羽:“什么鬼!” 江晓黎:“赶快教我们家小橙子做烧麦,不然我不让你见千珑丫头!” 尘十羽:“为什么总是这招……” ——偏偏这招百试百灵,噗。 第1543章 痴男怨女 江烬空和阮玉,以及其他一大群人都在七界玩得挺欢乐,然而—— 他们却忽略了被留下来的人的感受。 在此之前,凤暮山都在厨房研究新菜式。为了让大人满意,他一个堂堂九幽殿主,都快变成半个大厨了。 ——如果大尊者知道,殿主同样在密切浏览几个美食主页的话,或许他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还要专门拿小号去关注类似的账号了。 总之,当凤暮山端着劳动成果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人都不见了,连狗狗也不在。房间内也没有任何留给自己的只言片语。 以大人的实力,在这灵界大陆,自己倒是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但,大人这是……抛下我带着他们去玩了?不带这样的! 凤暮山赶忙联系江烬空,只是他实在太激动了,刚端完盘子,满手的油都还顾不得擦,一不小心手上一滑,玉简就飞了出去,掉到了门前的地板上。 真是诸事不顺!凤暮山心中烦躁,单掌抬起,灵力涌动,就想借着吸附之力收回玉简。不料正在这时,紧闭的门板突然被人推开,刚好掉在门口的玉简,也被这股力道直接扫到一旁。 凤暮山不怒反喜,只道是大人和夫人回来了,果然他们不会抛下自己太久的!他满怀期待的盯着那道扩大的门缝,结果就看到…… 两个女孩子走了进来。 一个是自带神秘气息的哥特风少女,另一个则是娇小甜美的萌妹子,这两个女孩走在一起,堪称是一道相当靓丽的风景线。 她们分别是九幽殿的两位小姐,凤君瞳和凤昀晞。 “……参见殿主!”会在这里见到父亲,两人显然也是大出意料。面庞上的笑意一扫而空,战战兢兢的躬身施礼。 尽管贵为外人眼中的天之骄女,但在殿主面前,她们还是会自动代入下属的身份,而不是父女。 寻常的国主与皇女之间,尚有几分亲情,但对她们而言,殿主就是如神明般遥不可及的。偶尔召见,也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还是建立在她们实力尚可的前提下。据她们所知,还有许多的兄弟姐妹,由于技不如人,是过得连殿中最低级的仆役都不如的。 她们是意料之外,凤暮山则是大失所望。周身的热血瞬间冰冻,一切不快都在心中积聚,而这份怒意的倾泻口,也就着落在了这两个“来得不是时候”的丫头身上。 “你们来干什么?”他神色与声音俱是冰冷,此前被刻意收敛的威压,也是尽数释放了出来,如滚滚怒雷,在二人头顶积聚。 “我们……是来找薄凉姐的。”凤昀晞硬着头皮回答,“不知殿主在此,无意冒犯……” 天宫门新出了个试炼任务,需要三人组队完成,她们就打算找凤薄凉一起组队。 刚去了她的房间没找到她,打她和容霄的玉简都不接,凤昀晞笑说,薄凉姐这一谈了恋爱,还真是变得“有异性没人性”。 后来她们听说,有人看到她去找阮玉玩了,两人就打算来阮玉的房间碰碰运气。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既然薄凉姐不在,那我们就先告退了。”凤君瞳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她们来得不是时候,微施一礼,就打算和凤昀晞离开。 无巧不巧,她这么一走,刚好一脚踢飞了地上的玉简。 于是,玉简继脱手飞出、被门板撞飞后,又迎来了第三波噩运——被凤君瞳踢飞。 “……”凤君瞳额角悄然滑下了一滴汗水。 “……”凤暮山的怒气已经飚到了爆表值。 凤昀晞还算反应快的,赶紧捡起玉简,仔细擦净后,双手呈给殿主。 可惜,来不及了。 要怪,就怪她们来得实在是太巧,或者是太不巧了吧。 她们无可避免的成为了凤暮山的出气筒,被骂得狗x淋头。 …… 好不容易等凤暮山骂爽了,才放了两人离开。 经过这番波折,她们也不敢再找凤薄凉了。只能早早来到试炼广场,希望随便找到个落单的强者组队。 试炼广场上一向都是人山人海,有大量新晋学员都聚集在这里,等着领取任务。 凤昀晞二人毕竟是有身份的小姐,实力也都不差,太弱的人她们是看不上眼的。但如今这广场上的,偶尔出现一个还过得去的,要么就是已经被人组了,要么就是来领取其他任务的。 倒是也有人主动寻上门来组队,都被凤君瞳冷着脸瞪回去了。这种等级的人也敢来站在自己身边,她嫌丢人现眼! “对了小瞳,你哥哥呢?”凤昀晞想起一个还算合适的人选。 凤君瞳和凤君夜,是同父同母的兄妹,而他们和凤昀晞、凤薄凉、凤栖梧等人,就都是同父异母的了。 在九幽殿,大部分兄弟姐妹都是同父异母。同时由于竞争激烈,很多人之间不仅是没有亲情,更是发展得跟仇家一样,巴不得踩着别人上位。能偶尔出现几个关系好的,都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凤君瞳还算幸运的,自己实力不差,也有个对她很好的哥哥。从小到大,凤君夜都很照顾她,有好的资源都要第一个给她,有人欺负她,他也一定都会帮她打回去,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哥哥呵护妹妹一样。 而凤君瞳,即使性格较为冷漠,没法像普通妹妹一样对哥哥撒娇,但有这么一个能让自己依靠的哥哥,还是感到很安心的。她说不出太肉麻的话,很多时候明明是感激,一张口却是话里带刺。凤君夜却也知道,这只是妹妹的“小傲娇”,他自然都会迁就着她。 现在听了凤昀晞的建议,凤君瞳无可无不可,拿出玉简联系了一下哥哥。 “哥,你现在有空么?” 也不知凤君夜说了什么,凤君瞳全程面无表情,应答以“哦,嗯,这样”居多,凤昀晞也无法判断出这组队究竟是成与不成。 很快,凤君瞳挂了传讯。 “不用指望他了,他去逍遥快活了。” “吓?”凤昀晞吃了一惊。脑中瞬间浮现出一幅qing楼画面,凤君夜左拥一个萌妹子,右抱一个小美眉…… ——实际上:此时的凤君夜身边,左一个喝着拉花咖啡的颜月缺(墨千珑新鲜做出炉的,还是他最想要的大人图案),右一个让阮玉给自己切苹果的凤念千(自打凤念千来了以后,大家的位置又被调动了,不过只是微调)。 “他去异位面逍遥快活了,旁边还有不认识的女人声音。”凤君瞳语不惊人死不休,“薄凉姐也在。” “吓!”凤昀晞脑中的景象微调,本位面的q楼变成了异位面的q楼——嗯毕竟没有见过异位面,所以只是布局稍稍有点变化——凤薄凉左抱一个大帅哥,右拥一个美男子……容霄知道吗? ——实际上:此时的凤薄凉,左边一个跟乐乐玩的黛儿,右边一个还在努力要给慕含沙灌拉花咖啡的颜雪梦。 (顺便说一下,颜雪梦这杯真的是一言难尽,不但图案认不出人形,更是散发出一股发馊的毒药的味道……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黑暗料理的制作者,明明是同样的牛奶和咖啡豆,你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种味道的? 看着那杯已经堵到自己嘴边的咖啡,阵阵“毒气”直冲入鼻,慕含沙差点就被熏晕了过去。半昏迷中他绝望的回想起,当初自己和容霄一起惨遭她饼干折磨的一幕……) 眼见凤昀晞的脑洞就要刹不住了,凤君瞳直接把玉简朝她眼前一递,给她看凤君夜发来的合照。 原来不止他们,还有凤栖梧、颜月缺等人都在,甚至是江烬空和阮玉也在! “唉,真羡慕薄凉姐,居然都和那些异位面的人交上朋友了。”凤昀晞眼巴巴的看着这张合照,恨不得用意念就让自己也成为照片中人。 “……笨蛋老哥。”凤君瞳也是羡慕嫉妒恨的盯着合照中,笑得一脸开怀的凤君夜——早说你们要去玩嘛,我们就一起来了! 不过,这也就说明大家都不在本位面,想找个合适的人组队就更难了。难道真的要找个炮灰凑数? “……小晞。”收起玉简后,凤昀晞正东张西望着,凤君瞳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看不远处的一个人。 是叶朔。他也是在这里转悠着准备接任务的。 “叶朔!”凤君瞳主动向他走去,“你也是一个人吗?不如来跟我们组队?” 叶朔冷冷的打量她一眼,目光里透着最深的嫌恶:“离我远点,我绝不会跟九幽殿妖女组队!” “叶朔……”凤君瞳还想坚持,这时,另有一道爽朗的男声传了过来。 “叶朔,等很久了吗?抱歉啊,刚去接了一下阿箐。” 来的是任剑飞,和他的女友凌瑶箐。 “……你今天不用驱蛊么?”叶朔皱眉打量了一下凌瑶箐。说实在话,他并不欢迎这个女生。 战场试炼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当初的凌瑶箐,被众人揭穿乃是蛊神道的传人,一直都在密谋复活蛊魔。眼见阴谋败露,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然还大肆吹嘘起了四魔的力量,甚至邀请众人一齐效忠蛊神道。 最终还是凤栖梧指出,她自己也不过是蛊神道的一颗棋子。从她最初修炼就被种下的蛊神子,内蕴蛊魔的一丝j血,一方面固然可以令她的蛊术修炼事半功倍,但另一方面,却也是在她体内种下的印记。 蛊神道的传人,就和养蛊的原理一样,一旦见面,便会以蛊术相互厮杀吞噬。在一次次x战后活下来的人,能够吸收对方的全部毒功,看似是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但不管是谁活到最后,都会在蛊魔复生后,再度作为蛊中之蛊,被蛊魔所吞噬。 就算他们意识到真相,想要半途停止修炼,体内的蛊神子也会反噬,仍是必死无疑。 为了救凌瑶箐,任剑飞百般恳求凤栖梧,最终以转让积分为代价,让他答应了每过一个月,都会为凌瑶箐驱除一次体内的蛊神子。 而任剑飞也果真信守承诺,拼命接试炼任务赚取积分。每次拿到的积分,自己只保留日常所需的一小半,另外一大半,都会全数转让给凤栖梧。 叶朔一直就觉得,凌瑶箐这个女人的存在,不但不能给任剑飞带来任何帮助,反而就是他修炼道路上的绊脚石。更何况她心术不正,也不是适合相守终身的人。 他劝了任剑飞很多次,但任剑飞却像是中了这个女人的蛊一样,怎么都不愿意离开她。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叶朔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但他管不住任剑飞,至少还能管住自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拿好脸给她,在他心目中,她根本不配做自己兄弟的女友。 “原本是约好今天下午驱毒的,但凤栖梧好像临时有事,就出去了。”凌瑶箐也知道叶朔不喜欢自己,这时就尽量简洁的解释道,“刚好剑飞跟我说了这个试炼任务,就邀我过来了。” 凤昀晞站在凤君瞳身边,没好气的打量着这几个人。她现在觉得更生气了,叶朔只要直接告诉小瞳,他已经跟别人有约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说什么九幽殿妖女,这么伤人心的话? 越是气愤难耐,凤昀晞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好啊,正邪不是问题,谁弱谁尴尬!待会在试炼空间,你就好好尝尝,被你看不起的九幽殿妖女完虐的滋味吧。” “叶朔,你跟她们两个……”任剑飞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尴尬,看看叶朔,又看看那两个九幽殿小姐,“是有什么过节吗?” “不是过节,是仇恨!”叶朔咬牙切齿,“九幽殿作恶多端,跟所有正道之士都是仇深似海!不光是我,她应该也是你们,是一切有良知的人们,共同的敌人!” 他说这些话时,义愤填膺,更是提高了声音,也有许多人疑惑的朝这边张望过来。 凤君瞳双眸黯淡了下去,微微垂下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落寞。 第1544章 依稀星芒落孤瞳 毕竟是两个女孩子,况且她们本人也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凌瑶箐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句公道话。 “……如今大家都在天宫门修炼,过往的门户之见,是否可以暂时抛开呢?况且,任何势力都是有好有坏,九幽殿也并不全是恶人,还是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比较好吧?” 就拿凤栖梧来说,组队试炼期间,她很是忌惮此人,一半是为他九幽殿少爷的身份,另一半,则是因为他的能力刚好克制自己。但在回到现实世界后,细数他为自己驱蛊时的短暂相处,凌瑶箐开始觉得,他也有不为人知的可爱一面。 被薄凉小姐点赞动态的时候会脸红,打游戏输了会赌气不吃饭,被小狗弄湿了衣服会抓狂,被自己戳穿时又会欲盖弥彰……他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人,就是个没长大的x弟弟,需要关心,需要陪伴。 所以,尽管她和九幽殿其他几位小姐并不是那么熟,但她也愿意卸下原本的成见,公平的来看待她们。 却不料,叶朔听她这么一说,立马调转火力朝她开炮。 “九幽殿的人有好有坏?那些被九幽殿残害,家破人亡的死难者,他们同意你这么说了吗?” “我早就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连效忠蛊神道的事都做得出来,你本性里就种着恶的因子,难怪你会跟九幽殿恶魔惺惺相惜!” “何况,你都不觉得很奇怪吗?”叶朔又转向任剑飞,声音越说越响,“凤栖梧才给她驱了几次蛊,她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觉得,他们就真的只是单纯的‘驱蛊’关系而已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一就能有二!与其等她哪一天投入敌人的怀抱,令你左右为难,还不如趁早拔慧剑,斩情丝!” 这番指控,已经触及了凌瑶箐的名节。而她的面颊,也是迅速就因羞恼而涨红。 “……既然,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那我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讨嫌。组队一事,麻烦另请高明!” “另外我还得说一句,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剑飞之事,随你信是不信!” 含着眼泪说完这几句话,凌瑶箐掉头就跑。 也许当初真的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她天真的以为任剑飞可以给她幸福,以为感情可以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但现在她看到了,剑飞的兄弟是不会接纳自己的。接踵而至的闲言碎语,足以摧毁他们努力呵护的一切美好! 如果继续跟自己在一起,会连累剑飞也被打成他嘴里的“邪魔外道”,那她宁可早早离开剑飞,还他一份清白! 叶朔这几句话,说得实在是太狠了,任剑飞看着这位一路走来的兄弟,目光第一次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叶朔啊叶朔,你是我最好的兄弟,阿箐是我最爱的女友,天知道我有多希望你们能和睦共处!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你就非要逼我在你们当中做选择? 我知道你不喜欢阿箐,我也知道你的个性就是嫉恶如仇!我无法勉强你立刻转变看法,我只能把你们所有的抱怨都内部消化,对你,对阿箐,我不知分别说了你们的多少好话!更多的……就只有交给时间来证明。 如果你知道,我夹在你们当中是多么左右为难,为什么你就不能多体谅我一点?你的几句话,就把我长久的努力变成了一场空,这是好兄弟该做的事吗? 他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问,也有很多的脾气想发。但最终,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再次深深的看了叶朔一眼后,就连忙追赶女友而去。 叶朔没有叫住他。如果今天的冲突,能够尽早结束这段错误的感情,救任剑飞脱离苦海,那他一点都不后悔做了这个恶人。 就算任剑飞一时接受不了,会责怪自己,甚至是怨恨自己,但长痛不如短痛。一旦哪一天,凌瑶箐当真走上了与他们背离的道路,那时他将要体会到的痛苦,绝对会比现在多过千倍、万倍!是啊,她今天能替九幽殿说好话,明天就能替九幽殿杀人,这并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是兄弟?就是宁可独自承受一切的误解,也要替你负重前行。 在心里默默向任剑飞说了一声对不起后,叶朔又忍不住狠狠瞪了旁边的凤君瞳一眼。 不管怎样,今天的事都是因她们而起。都是这两个九幽殿妖女,害得自己跟兄弟不欢而散。自己不肯跟她们组队,她们就拆散自己的队友,果然是睚眦必报之辈啊! 就算自己现在落了单,也绝不会让她们称心如意!自己在天宫门的朋友这么多,随便找两个人组队还不简单吗? 当着她们的面,叶朔故意将玉简开了扬声器,拨给自己相熟的女孩子。 他首先联系的是颜雪梦,但传讯半天都打不通。不愿过多浪费时间,叶朔又转而联系了顾洺汐。 顾洺汐倒是很快就接了通讯,但她说自己已经组好队了,是跟皇兄顾铭栩,还有易清黎一起。 洺汐跟她皇兄组队,叶朔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易清黎……她并不是什么强者啊!跟她组队,难道会比跟自己组更好吗? “不过,已经约好了呀。”面对叶朔的疑问,顾洺汐只是这样浅笑着回答道,“下次有机会再组队吧。” 组队成功后的人,会在广场大屏幕上向各方公示。叶朔很快又看到,沈安彤也组好队了,竟然还是跟断魂岭的修罗兄弟,哥舒庆和哥舒冲。 对于沈安彤,叶朔其实一直是有点好感的。但他也是搞不懂了,她为什么一天天的都跟一**邪搞在一块,皇甫离,西陵辰,现在又是修罗兄弟,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洁身自爱一点呢? 试炼广场人来人往,凤君瞳一直都没有离开。她始终伫立在原地,似乎希望叶朔能在别无选择时,回头看她一眼。 只可惜,叶朔比她更早一步等到了同伴。 乔曦莹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之前在微时空热搜上看到照片,不管那个似曾相识的异位面背影究竟是不是孤城师兄,都空前激发了她的进取之心。 就算自己只能当一个小粉丝,永远都没办法像凤薄凉、墨千珑一样,光明正大的站在孤城师兄身边,但至少,她也要努力让自己变强一点,再变强一点!她可是孤城师兄后援会的会长啊,就算做粉丝,也要做最高级的粉丝! 所以,她甚至没有找陆鸿羽师兄组队。如果跟师兄在一起,一定又会处处受他的照顾,那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当叶朔来向她提出组队时,乔曦莹欣然答应。她觉得叶朔虽然还不够强,但他身上有股特别努力的劲头,这是很需要自己学习的。而且……正因为这家伙从来不懂怜香惜玉,跟他组队,应该也可以更好的鞭策自己吧? 剩下的一个队友,他们选择了在不远处徘徊的金思琦。 金思琦现在的生活挺充实,去剧组跑跑龙套,去便利店打打工,有时间了也会再来接几个试炼任务。虽然上次选秀失败,但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自己的明星梦。有时她也会想,说不定在哪次试炼任务中一战成名,有了流量,就会有娱乐公司主动找上自己了呢? 不过,在这一广场的学员中,金思琦的实力算是偏下等的。这也就导致了她主动寻旁人组队时,得到的往往只是嫌弃的眼光。她和孟昭那纠缠数月的官司,也极大程度的败坏了她的名声,让很多人都不愿意跟她扯上关系。 在这个时候,叶朔的主动相邀,是让她格外感动的。好像每一次,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都是叶朔出现在自己身边。被孟昭告白又抛弃那一次是,这一次又是…… “可是……”金思琦还有些胆怯,望望身边的乔曦莹,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叶朔,“你不嫌我们弱呀……” 叶朔冷漠的扫一眼旁边的九幽殿二女,刻意提高了声音:“比起实力,我更看重人品。” 当着一个女人的面,选择另外两个女人,这简直就是羞辱。 凤君瞳美丽的双眸越来越黯淡。她们两个的实力,她可以很清楚的感应得到,明明是那么弱小,两个人加起来尚且远逊于己,但,就因为她们没有背负九幽殿之名,是他眼里的“名门正派”出身,叶朔宁可选择她们,也不要自己…… 凤昀晞实在看不下去,打人尚且不打脸,叶朔这个混蛋到底是在干什么?要不是凤君瞳拦着,凤昀晞真想直接对他发起强制pk! “小晞,叶朔已经有同伴了,我们走吧。”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凤君瞳也没有对叶朔说出什么狠话。她拉了拉凤昀晞的衣袖,拉着她走出试炼广场,在一棵参天大树旁默默坐了下来。 凤昀晞这时就是安慰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实在无法理解,明明是那么优秀的小瞳,为什么就会莫名其妙的被那个叶朔吸引?他认为小瞳是邪道妖女,但在自己眼里,他根本就配不上小瞳! 这个问题,她和凤薄凉也讨论过很多次,都没有答案。她们也问过凤君瞳的想法,根据她的描述,她对叶朔并没有什么脸红啊心跳啊,什么既想见又怕见啊,总之小女生的恋爱症候群她统统没有。她也不像是真的“爱”上了叶朔。 凤君瞳说,她只是觉得叶朔很亲近,仿佛有一种本能,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就好像在寒冷的冬天,你会下意识凑到那个唯一的、温暖的火炉边一样。 “可是,那家伙明显不是什么火炉啊!你不觉得他的态度,都要把人冻成冰块了嘛?”凤昀晞抱着肩膀,夸张的做发抖状。 凤君瞳没有说话,她静静的埋头沉思。残余的日光斜斜扫落,为她苍白的面颊染上了几许温度。 微风吹拂而过,大片的树叶沙沙作响,两个美少女坐在树下,其中一个面带愁容,惹人怜惜。 同样是来领取试炼任务的洛沉星,远远看到这一幕,莫名的有些感触。 他刚才也在试炼大厅里,大概都了解先前的一切,就是因为放心不下那个女孩,才主动跟出来的。 凤君瞳现在的感受,其实他很了解。洛家刚灭的那段时间,他就像是个皮球,走到哪就被人踢到哪。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落井下石的人,他们会用最难听的话来羞辱自己,好像打击自己,就是贯彻了他们所谓的正义。 那个时候,幸好大人一直陪伴着自己,带领他走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洛沉星由衷感激,而改过自新的他,也是渴望着能够继承大人的意志,把这份善意,更多的传递给其他人。 就算他没办法做到像大人那么好,但至少……先从一点一滴开始做起吧。 “君瞳小姐,昀晞小姐,你们还缺队友吗?我来跟你们组队可好?” 凤君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在外人面前,她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的脆弱,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不要。你太弱了。” 洛沉星略一尴尬,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微笑道:“君瞳小姐有所不知,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努力修炼,在积分榜上的名次也提升了很多,早已不再是刚进天宫门时候的我了……” “你还是比我弱。”凤君瞳冷冷打断了他的自吹自擂。 “……至少比叶朔强吧?”不知怎地,洛沉星就是接受不了她在叶朔面前委曲求全,却对真正关心她的人拒之千里的态度,情不自禁的顶了一句。 听他提起叶朔,凤君瞳的神色空前冰冷了下去。 “你不配跟他比。” “哎呀……”凤昀晞在旁边看着都尴尬,搂了搂她的肩,“好啦小瞳,别赌气啦!叶朔就算再好,他又不肯跟咱们组队。而且我看过积分榜,洛沉星确实进步很多啦,有总比没有好嘛!” “君瞳小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洛沉星也再次真诚的重复道,“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可以用你的真实之眼来看一看我的内心。我保证,对你,我绝对不会有任何隐瞒。” 凤君瞳冷冷的看着他,半晌,她面无表情的道: “你这是在撩我么?” 第1545章 迟来的致歉 这本是一句有些暧昧的话语,但在她的冷口冷面下,却是连现场的空气都逐渐冰冻下来。 “太容易看透了。”在洛沉星闹了个不知所措时,凤君瞳轻轻的下了一句结论。 “像你这么好看透的人,不值得我动用真实之眼。” 或许是确定了对方没有威胁,她眼里的戒备,倒是悄然散去了几分。 与洛沉星擦肩而过,她迈开脚步向试炼大厅走去。 “跟上来吧,反正时间有限,我也懒得再找其他人了。” 有这一句话,就代表她应许了洛沉星的加入。 凤昀晞悄悄一笑,两只手朝洛沉星比个v字手势,又用口形向他递话:“加油哦!”接着,她就一边喊着“小瞳等等我”,快步追了上去。 如果能有其他男生分一分小瞳的注意力,是不是可以让她不再那么关注叶朔呢?凤昀晞觉得,值得一试。 三人领取试炼任务后,离虚拟空间开启还有一段时间。洛沉星很是殷勤,为了安慰凤君瞳,他还专门到附近的小卖部买回了两杯奶茶。 凤昀晞很爽快的接过草莓味那杯,见凤君瞳不言不动,于是她又自作主张的接过香草味那杯,递到凤君瞳面前,哄着她接了下来。 拿人的手短,凤君瞳捧着奶茶,终于还是不冷不热的对洛沉星道出了一句:“谢谢。” 凤昀晞也绽放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不过——”她嬉笑着绕着洛沉星转圈圈,从各个角度好奇的观察着他,“说实话,你跟我们也不是特别熟吧?对我们这么好,老实说,你是看上我了,还是看上小瞳了呀?” 凤君瞳略带不悦的扫了凤昀晞一眼,她不喜欢有人拿她和别的男人开玩笑。 “昀晞小姐说笑了。”洛沉星也只是摇头欠身一笑,“与情爱无关,我只是想要尽我所能的,带给身边的人积极向上的能量,这也算是我对过往的一种补偿。”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凤昀晞疑惑的大睁着眼睛,歪头戳了戳自己的半边脸蛋:“总感觉这台词……我之前似乎在某部剧里听过。是容霄姐夫演的,还是谁演的剧来着?” “容霄姐夫,他好像没演过这种当混蛋后悔,又变好人的剧吧。”凤君瞳淡淡的接了一句。 “……哎呀不管啦!”凤昀晞想了半天没有答案,干脆也就不想了,“不过听上去,你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哦!正好还有点时间,你给我们好好说说?” 三人暂时找了张长椅坐下,凤昀晞一边喝着奶茶,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倒真是一副做好准备要听故事的状态了。 “那个……”洛沉星叹了口气,“其实,不怕告诉你们,我曾经真的很混蛋,做过很多错事,我也知道,那些曾被我深深伤害和利用过的人,已经回不来了。” ——自从被大人救赎,让他大彻大悟,洗心革面后,对于那些曾被自己伤害过的人,他开始由衷的感到了歉意。 为此,他分别和他们取得了联系。 首先是颜雪影。 传讯接通后,对面一片沉默。 颜雪影没有说话,洛沉星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洛家灭门惨案,正是因自己与颜雪影的纠葛而起。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恨过她,发疯般的恨她,他恨她毁了自己,恨她引来烈焰那个w神……直到如今,他终于能够换位思考,他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还是自己。 是他深深的伤害雪影在先,还有许许多多像雪影一样,他却早已经连名字都记不清的人,他造孽太多。这场早就该到来的报应,也不过是以雪影为媒介触发而已。无论如何,自己欠这个女孩一句道歉。 “……说话,你是谁?”似是终于等得不耐,颜雪影主动开口。她的声音还是清清冷冷,就像一股扑面而来的冰雪。但比起当年的冰美人时代,似乎也是罕见的多了一丝人性化的温度。 洛沉星无声叹息。自己一直都还保留着他们的联络方式——说来也是造化轮回,他最初的本意,仅仅是想着或许有朝一日,还需要再用到这些棋子。那时的恶念、妄念,却在今日给了他一个亲自赎罪的机会。也许,一切早是天定。 此前,他最担忧的是颜雪影不会接自己的传讯。当她接起的一瞬,洛沉星心底升起了片刻的侥幸,只道她对自己的怨恨并没有那么深,还是愿意跟自己叙旧的。却原来,是因为她早就已经从通讯录里删掉了自己,现在她接起的,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传讯。 种种错综复杂的思绪,在洛沉星脑中一闪而过。这一刻他想到了几百种不同的回答,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我是洛沉星。” 即使看不到颜雪影的表情,洛沉星却仍能清晰的听到,她在玉简另一端的呼吸突然就乱了。 “雪影,先不要挂通讯好吗?”赶在她挂断之前,洛沉星急急的抢着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雪影……对不起!”他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紧张局促中,竟又混合着一种奇异的释然,“我知道,我一直都欠你一句道歉。我为我当年的年少轻狂……不,为我当年的罪恶,正式的向你道歉!” “……你又想做什么呢?”良久,颜雪影终于说话了,声音中有着苍凉的叹息。她真的被这个人折磨得很累很累了,即使只是听着他,感受到他的存在,都会让曾经的伤痕再次遍布她的心灵。 “你不要怕,我并没有任何居心,我只是真的意识到我自己错了。”洛沉星干脆抛开了准备好的腹稿,把此时此刻,所有涌到脑中的想法,都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我们家……的事情发生后,我遇到了一位对我很重要的人,是他带我走出了困境,是他救赎了我,赋予了我完全不同的思想和人生意义,让我能够重活一次。所以现在和你联系的,已经是新生后的我了。”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始终还是觉得,我的身上是带有原罪的。虽然我已经承受了最惨重的报应,那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可是曾经被我伤害过的人,那些破碎的家庭,他们又何辜?如果我只是自顾自的笑对阳光,那我又怎么对得起他们?” “我可以重新开始,但有很多人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想,在我还没有做出足够的补偿之前,在我还没有彻底赎清我的罪孽之前,我没有资格摆脱过去,擅自拥抱新的生活。” “我今天来联系你,我并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即使我知道……也许你再也不想听到我的声音了,但我还是……还是想要努力的为你做点什么。不管是任何事情,只要你开口,我都愿意为你去做!因为……这都是我欠你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呵,你知道么?”在洛沉星以为自己已经等不到回答的时候,颜雪影又开口了,开始有了几分情绪起伏,“如果这通传讯,你是在一年之前打来的话……我不确定我会做些什么?也许,我会要你以死谢罪,也许,我会把我能想到的所有酷刑都在你身上实施!没错,我是恨你的,比你所能想象到的,还要恨你一千倍,一万倍!” “但是……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吧。”颜雪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此之前,我也遇到了一位,对我很重要的人。是他抚平了我内心的伤口,化解了我的仇恨,是他救赎了我,带领我重活了一次。所以……我不会再把自己禁锢在仇恨里了,为了他,我会好好的开始我的新生活。” “我不再恨你,是因为你已经不值得我恨了。你不值得让我为了你,把自己变得心狠手辣,面目扭曲……我愿意放下过去,放过你,更多的是放过我自己。” 洛家灭门一事,她初听到的时候是很震惊的。她以为自己会感到痛快,会为仇家的悲惨拍手叫好,但在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在她心中,竟是涌起了一股对生命的惋惜。 不值得啊,沧海……我不值得你为了我,造下这么大的孽。仇恨并不会使你快乐,它只会令你在苦海中越陷越深。你的报复,既加重了你的罪,更是将我也拉回了当年的仇恨漩涡…… “是吗……”听到颜雪影这与自己有些相似的经历,洛沉星微微苦笑,“看来,我们都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贵人……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我应该怎样的补偿你吗?” 颜雪影的声音恢复了冷漠:“我说我不再恨你,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也不代表我能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你成为朋友,笑语言欢……如果非说你能做点什么的话,让你这个人干干净净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也许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今天过后,我们就再也不要联系了,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洛沉星也默然了。他终于还是没能取得颜雪影的原谅,即使在他已经掏心掏肺的道歉之后。并不是没有失望的,但这个结果,也算在他意料之中。 并不是你的道歉话说得够漂亮,对方就一定要原谅你。毕竟,造成伤害的是自己,要不要原谅,却是颜雪影的权利。 尽管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为她做点什么,但他也明白,或许让雪影再也不要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才能够真正走出那段充满沉痛的过去,也才能够真正的重新开始。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他也不能为了渴求原谅,就自私的把她拉回那段她渴望逃脱的过去。 “那……好吧。”洛沉星终于是点了下头,“不过如果哪天你有需要,还是可以随时来联系我的。” “免了,我不会需要的。”颜雪影拒绝得很干脆。 挂断之前,她也难免感慨,“不过,真没想到你改变了那么多。” “我自己也想不到。”洛沉星说的是真心话。当他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洛家少爷时,他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低声下气的来向一颗“棋子”道歉呢? 颜雪影叹了口气,话里第一次添了几分平和:“以后……对待女孩子,记得真心以待,说话温柔点吧,不然谁受得了你。” 这难得的善意,令洛沉星竟是鼻中一酸:“多谢……还有,对不起。” 颜雪影还是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道歉。沉默片刻后,只是匆匆留下一句: “……我工作去了,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这时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都曾经被同一个人救赎。但至少这番交谈,却是让彼此的陈年心结,终于被打开了。 洛沉星第二个联系的人,是楚天遥。 “哼,补偿?”比起颜雪影大彻大悟后的淡漠,楚天遥的语气,却是含着一丝高高在上的嘲讽,“这恐怕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了。你拿什么来补偿我?我如今已经是九幽殿的九尊者了,你一介丧家之犬,还需要你来补偿我什么?” 当过去的仇人匍匐在自己面前,楚天遥微惊过后,继而便是涌起了一股疯狂的报复y望。他想要狠狠的羞辱他,把所有来自过去的痛苦和仇恨,都宣泄在这个人的身上。甚至连他自己都弄不清,他此时讥嘲的,究竟是洛沉星,还是当年那个卑微无能的自己。 洛沉星安静的接受了他的一切发泄,最后只是轻轻的吐出一句:“真的……抱歉。” 不懂得反击的敌人,就像是一个空气靶子,打下去一点实感都没有。洛沉星的顺服,让楚天遥打击的兴致都降了不少,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你真不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才来联系我的?” 洛沉星依然是真诚的重复道:“不是,我是真的知道我错了。” “我说……”楚天遥从宝座上撑坐起身,想要好好教训他两句,但想到他若是始终那个态度……“罢了,你这副样子,搞得我一点报复成功的畅快感都没有,懒得理你。” 第1546章 迟来的致歉(二) 他能这么放言讥嘲,洛沉星反而感到安心。如果让他发泄出来,可以比较好过的话……这也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你……倘若哪一天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络我。”最后,他只是这样补充道。 楚天遥冷笑一声:“呵,但愿没有那一天。” 如果自己当真需要他一个落魄小卒帮助,只能说明自己在殿中的尊者地位不保……这也令他暗暗咒骂,洛沉星,你这到底是给我道歉来的,还是诅咒我呢? 或许是自己的语气太过轻蔑,玉简另一端忽然陷入了沉默。 楚天遥心中莫名一紧。他害怕这样的沉默,因为沉默总是与孤独相伴。这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声的沉默,像极了他在深夜中一次次拨出,却再也不会有回音的传讯。 他好不容易亲手埋葬了自己的过去,但最令他不舍的,竟也正是那段有笑有泪的过去。他的青春,他的少年时代。 玄天派已灭,亲故已逝,如今连洛家也化为了一片废墟。属于过去的烙印,正如墙壁上干裂的油漆般,片片剥落。 那片他们曾为之奋斗过、坚守过、肆意张扬过、承载过他们一切一切的土地,早已携带着那些年早已干涸的汗水和血迹,被岁月铺上了一层又一层新的黄土,连带着他们所有的记忆,一起沉埋。 洛沉星,这位当年将定天山脉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洛家少爷,失去家族倚仗,已是沦为了孤家寡人。但其实看似风光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新生的定天派蒸蒸日上,那里却是属于叶朔的地盘,那里不会为自己保留任何一块容身之处。那里曾是他的家,却再也不会接纳他,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有家归不得的可怜虫。 或许是真的寂寞吧,洛沉星,这个当年的死对头,也算是为数不多还能联系的故人了,不像师父他们,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你……”受这份突来的感伤所染,楚天遥竟是下意识的又多问了一句,“最近过得怎么样?” 洛沉星明显也是一怔,半晌,他才轻声答道:“还好,多谢关心。” 捕捉到他话语中的那一丝欣慰,楚天遥不由暗骂,自己这究竟是在干什么。而他也是立刻就强撑起骄傲的外壳,恢复了不屑一顾的语气:“并没有在关心你,只是闲来没事干,找点乐子。”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孤独?”洛沉星却是一句话就戳破了他的伪装。 “不用你管!”楚天遥加重了语气,“你对我的补偿只剩下给我点乐趣。” 洛沉星又沉默了一下:“其实……我之前也联系过颜雪影。” 楚天遥目光微动:“她近况如何?” 那个骄傲的,如冰雪般的女孩,曾经被他利用过,又被他全心依赖过的女孩,她是那样决绝的斩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联系,但他却是直至今日也割舍不下。 “过得很好。”洛沉星只是这样简略的回答。雪影的事,是她个人的私事,他觉得自己不该过多的引为谈资。 “是么……”楚天遥心中涌过千头万绪,终于还是归为一声唏嘘,“那挺好。” 过去的恩怨,颜雪影是彻底放下了,楚天遥可放不下,不过……既然洛沉星主动提出补偿,雪影不要,自己可不能不要,于是——每当自己寂寞空虚冷的时候,洛沉星必须随叫随到,负责过来陪自己聊天。也许,这样,心里就没有那么空虚了? 不得不说,和楚天遥这通传讯,给洛沉星的震撼还是很大的。 九幽殿初选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主考官九尊者,竟然就是昔日的冤家对头楚天遥!那时洛沉星是又恨又妒的。他恨一介曾被自己踩在脚底的失败者,竟然能够时来运转,成为这世间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凭什么……他凭什么可以混得这么好? 当日,楚天遥堪称是将小人得志的威风,在自己面前耍了个充足。虽然不甘心,但洛沉星也一直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就是人生赢家的范本。直到今天这通传讯,才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那就是,楚天遥其实过得并不好。 他的威风,他的骄傲,全部都是虚有其表。剥下那身九尊者的华服,真实的他,就只是一个脆弱的、寂寞的普通人。最简单的证据就是,他竟然连曾经深切痛恨的自己,都愿意尝试去接纳,只为了找到一个能陪他说话的人,可见这份寂寞,是何等的悲哀而深沉? 和颜雪影的通讯,让洛沉星意识到,走出往日阴影的人可以活得很漂亮;和楚天遥的通讯则让他意识到,站在顶点的滋味,未必真有那么幸福。 下一个联系的,是定天派的掌门司徒煜城。 当年,是自己在幕后挑唆焚天派掌门虚无极,利用他的野心,将玄天联盟一举歼灭。那x流成河的惨景,虽然不是自己亲手制造,却依然是由自己一手策划而成。罪魁祸首,自己无可推避。 在此之前,他和司徒煜城没有任何私交,玉简上也没有对方的联络方式。不过司徒煜城是定天派掌门,洛沉星在微时空上稍一搜索,就找到了他的认证账号。 自己的账号,同样有着身份认证,在拨通讯过去的时候,司徒煜城能够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他接起了通讯。 “……你这份道歉太沉重,我一个人受不起。”听着他的忏悔,司徒煜城沉默许久,终是这样答道。 “你稍等,我得把当年的受害者都召集过来,让他们一起听听你的道歉。是否要原谅你,光靠我说了不算。” 在司徒煜城发出掌门令后,所有在当年惨战中幸存的弟子——现在多数已经在门派内担任长老了——都聚集到了平时练武的小广场上,也包括禁足多日的齐玎莎。 面对众人,洛沉星再次向他们表达了歉意。 “虽然这声道歉来得太迟,也来得太轻,但我还是要在这里,由衷的向各位说一句,对不起。” 第1547章 迟来的致歉(三) 一时间,广场上就像炸了锅一般。这个罪人的出现,也再度唤起了全员最惨痛的记忆。众人七嘴八舌,很多人都义愤填膺的表示,绝对不能原谅。 “说对不起有用还要王法干什么!你一句对不起就抵了几百条人命吗?” “就因为你们这些恶魔,有多少人失去了至爱的师长亲朋,你想弥补,你弥补得了吗?” “要不是你洛家被灭,你会低声下气来跟我们说这些好听话吗?恐怕你还会继续琢磨着什么歪招,把我们定天派给侵吞了吧?” “呸!有多远滚多远!你不配向我们定天派的英烈道歉!” “没错……洛沉星,你要是真心谢罪,就以死谢罪吧!”齐玎莎也在旁边声嘶力竭的喊着,“用你的命来还!!” 群情激愤,司徒煜城打量着阶下那一张张写满仇恨的脸,重新将玉简凑到口边。 “洛沉星,我没资格说原不原谅你,要看那些逝去的人肯不肯原谅你。现在你也听到了,最起码,这里活着的人都不肯原谅你。” 听到掌门发话,广场上随即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 “没错,以死谢罪!以死谢罪!” 在他们这样呼喊的时候,手刃仇敌的快感充斥了他们的身心,一张张年轻的脸庞,都被仇恨扭曲得面目狰狞。 秋若蕊并不想看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师兄妹脸上,如果定天派的弟子,就只懂得以x还x,那和当年那些灭绝人性的仇家又有什么两样呢? “我来说两句公道话吧。”思虑再三,秋若蕊终于还是站了出来。她是掌门夫人,她这一开口,也将底下的喧哗暂时压下几分。 “我知道,大家都一心憎恨着洛沉星,恨不得要他偿命,这样的心情,我跟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但是我也要请大家冷静下来想一想,即便今天他死了,那些早已逝去的人,还是再也回不来了,那么,要了他的命,除了让我们享受到一时满足之外,就别无意义。” “况且我也觉得,洛沉星一条命,根本就偿不起我们定天派数百英烈的命!让他这样死去,一了百了,反而是太便宜他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就让他背负着罪恶感活下去,多给我们,给天下人做些善事,用他的余生来赎他的罪。” “我们定天派,不提倡仇恨教育。”望着下方那一张张情绪各异的脸,秋若蕊又严肃的说了下去,“我希望在山门中成长的下一代,都能够在一片健全、宽恕的土壤中,平安快乐的生活下去。他们会有仁慈之心,会有容人之量,能够历经风吹雨打而立身不移,能够看破世间百态而淳朴如初。这,才是我们想要培养出的弟子,才是我们能够抬头挺胸的说,这就是从我们定天派,走出去的弟子!” “而且,这也算是为我们的孩儿积德吧。”末了,她转目望向司徒煜城,轻轻的说着。 这番话,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震动,众人面面相觑,低声私语。 已经全面掌管百草堂的俞若珩,终于也忍不住开口了。 “不错,我也赞成掌门夫人的提议。医者仁心,我们修习医术的第一天就被教育,行医者不应该带有私人感情,不管病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有平等活下去的权利。身为医师的我,也无法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逼上死路。” “并且,修炼先修心,如果我们心中时刻深种着对敌人的仇恨,那这份仇恨首先侵蚀的就是我们自己!给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一个未来,也是给我们自己,一个更广阔的未来。” 众人的表情不断变化,很多人倒是慢慢地被劝服接受了。 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事情了,一直揪着不放真的也很累了。这四年间,仇人没有出现的时候,他们已经逐渐走出了阴霾期,各人脸上都重新拥有了笑容,他们也从未觉得这样平和安定的生活有什么不好。难道,他们真的要放弃这得来不易的安然,重新把自己陷入到仇恨里去吗? 既然他愿意赎罪,那不如……就给他个机会? “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司徒煜城最终也是长叹一声,“既然洛沉星是真的知道错了,也勇于承担责任,我们不妨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定天派,海纳百川,世人诲我欺我,我自以微笑相待。这,也正是我和无数的师门先辈,一直渴望传达给下一代的精神。” “多谢司徒掌门!”明知道对方看不见,洛沉星还是在玉简这边深深弯下了腰,“我绝不会辜负掌门今天的信任!” “呵……笑话,笑话!”在定天派的决议已经基本成形时,唯有齐玎莎失控的大笑起来。她站起身,踉跄着走到司徒煜城身前,同时微微侧目,环视着阶下的众人。 “你们一个个……真是好伟大的圣母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别人杀了你们的恩师、你们的父母亲朋,只要他肯道歉,就可以抹消一切的伤害吗?我真替你们的师长感到悲哀,怎么就教出了你们这一群不孝不义的东西!你们所谓的宽恕,只是为了成就你们自己的仁德之名,伪君子,你们统统都是一群伪君子!” “那好,你们要歌颂你们宽恕的美德,但你们没有权利代表我!你们都是圣母,那我就来做这个恶人!” “洛沉星,现在只有两条路给你选择!”她转头对着司徒煜城手中的玉简,嘶声喊着,“要么,你现在以死谢罪!要么,你就继续背负着我们定天全派的憎恨,继续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直到我有能力杀死你的一天!” “我不会原谅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我也是这定天派的一员,这里只要还有一个人没有原谅你,你就不可能心安理得的自以为得到宽恕!” “司徒煜城,如果你敢代替逝者擅自说宽恕,用他们的命来全你个人的脸面,你就不配当这个定天派的掌门!我爹的在天之灵不会放过你的,无数枉死的英魂都不会放过你的!!” 第1548章 跨越仇恨 “玎莎,你也少说两句吧……”司徒煜城毕竟是一派掌门,被她当众驳了面子,这时也不禁皱眉,“难道你就非要当年的涉事者都死光了,你才满意吗?” “是又怎么样?!”齐玎莎双目血红,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癫狂之境,面部的肌肉都在无意识的抽搐,狰狞可怖。 “他们必须得死光,他们本来就都该死!凭什么活着!凭什么无辜的人死了,这些罪人却好端端的活着!你真的信他会愧疚吗?他说了几句对不起就代表他愧疚吗?他不说对不起,难道他还要对我们这些受害者破口大骂吗?这什么世道,哈哈哈,这到底什么世道!” “他道歉,是为了求一个良心安定,而你们呢,就给他安定,然后让他逍遥快乐的去开始他的新生活,把所有造成过的伤害都抛到九霄云外!凭什么!就算离开的人回不来了,至少也要这些畜生陪葬!让他们肮脏的生命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一番用尽全力的嘶吼,让齐玎莎也累得气喘吁吁。秋若蕊想上前安抚她,却被她一手挥开。 “太上长老说过……除恶务尽。当年给我们玄天派带来伤害的罪人,每一个都不要放过。”连喘几口粗气后,齐玎莎再次说话了,由于力竭,这一次她的口气有了稍许平缓,但话语中的恨意,却是丝毫不减,“司徒煜城,你枉为定天派掌门,你辜负了太上长老对你的信任。” “还好,在这里你并不是最大的决策者,还有太上长老……”齐玎莎冷笑了一下,眸中也划过一道极致的狰狞,翻手拿出玉简,“我现在就联系太上长老,他和这贼子同在天宫门,就让太上长老亲手去取了他的命!倒要看看他肯不肯引颈就戮?” 听到“太上长老”之名,司徒煜城和秋若蕊的脸色同时一变,就连阶下的众人,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那份严峻。 老实说,如今洛沉星和他们远隔万里,对这个罪人是杀是放,并不完全由他们这些争得一头热的人决定。就算现在这里众口一词,一致要洛沉星以死谢罪,难道他就真的会立刻自尽给他们看吗?他完全可以立刻挂了通讯,再不做理会。 但这事如果惊动到叶朔,事况就会朝着一个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以叶朔的为人,司徒煜城相信他会赞成齐玎莎的意见。那么如果他当真前去击杀洛沉星,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一定不会是他们想看到的。 如果洛沉星不是真心忏悔,他就可以反口诬告叶朔对自己行凶。天宫门对此一向是严格禁止的,那么叶朔就会受到最重的惩戒;而如果洛沉星是真心忏悔,不做反抗……那么,他们就等于是将一个真心忏悔的人送上了死路。这种滋味,并不比滥sha无辜好过多少。 “玎莎,有什么话好好说,把玉简放下……”司徒煜城也顾不得掌门的威严了,连忙起身与她争夺玉简。秋若蕊也上前帮忙,但齐玎莎势如疯狂,又踢又咬,两人仓促间竟也奈何她不得。 当众人因齐玎莎而乱成一团时,杨浩偶然一转头,注意到了一个躲在鼎炉后探头探脑的小可爱。 “凝七七!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了长老议事时不准偷看吗?” 那噘着小嘴挪出来的,是个穿着粉色纱衣的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小,生得姿容甜美,玉雪可爱,一张白净精致的瓜子脸,纤长的睫毛掩映下,是一对如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眸子。虽然才这么一丁点大,却已经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从外形来看,这实在是个很乖巧的小萌宝。她留着整齐的平刘海,头顶两侧扎着两个小巧的发髻,挽成蝴蝶结造型,各自用一根粉色丝带固定,外侧还点缀着一圈小白花。那丝带极长,直垂过耳,却也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古典美感。 “杨长老好!”小萌妹仰起头说话了,声音软软甜甜,悦耳动听。 “好什么好?又不是第一天进宗门了,基本的规矩还不懂吗?”杨浩压低声音教训她,“你说说你,好歹也是一个精英弟子,应该要给其他师兄弟以身作则吧?亏得现在掌门没发现你……” 当年流影派的杨浩,只能算是中庸之才,待在一个最弱的门派里,才勉强混成了矮个子里的高个子。玄天x战时,靠着东躲西藏活了下来。后来叶朔重建定天派,将他也召了回来。作为开山元老,给他马马虎虎的捞到了一个长老之位。 但杨浩此人,天资实在太过平庸,文不成武不就。四年的时间,靠着门派内的海量资源,才勉强堆积到了凝气级。掌门和其他长老也不怎么把他当回事,固然不会苛待他,但也从不重视他。反倒是当年破月派出身的林凯轩,凭着出众的头脑,在这里混得有声有色。 杨浩倒是不会因此生出什么坏心眼,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干大事的料,真让他做掌门,估计他也是样样不懂。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让自己吃穿不愁,他就很知足了。 但人嘛,一点虚荣心总是有的,在同辈长老面前长期没地位,就导致他特别喜欢在后辈弟子面前摆谱。稍微逮着个行差踏错的,他就能端着长老的架子,教育上好半天。 他的唠叨,凝七七是左耳进右耳出。 长老们突然都去开会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她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就悄悄跟了过来,躲在d炉后暗中观察。 听了这么久,大概的情况也算是了解了。见大殿前的混乱仍未停止,凝七七想了想,主动跑向齐玎莎。 “哎!你不能过去!……”杨浩在后面追赶。 她的出现,让司徒煜城三人也都是一怔,争执的动作不由一缓。 大概是她的外表太过软萌,齐玎莎对她一时也未设防,任由她跑到了自己面前。 “玎莎姐姐,不要这样好吗?”凝七七拉住了齐玎莎拿着玉简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的注视着她。 在定天派,后辈弟子大多是绕着齐玎莎走的。谁让她整天都沉浸在哀怨中,喜怒无常,还极具攻击性。甚至有些调皮的弟子,在背后偷偷喊她疯婆子,由此衍生出了各种添油加醋的传言。 但凝七七却好像一点都不害怕齐玎莎,她双手握着她那双冰冷的手,想把自己心中的温暖和善意传达给她。 “既然每一个圣人都有过去,那么每一个罪人都应该有未来,玎莎姐姐,就让他改过自新吧。我相信,你的父亲母亲也一定都是很善良的人,他们也一定不希望当年的仇恨,在下一代之间不断延续。就让该过去的过去,如此,也是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齐玎莎冷冷的看着她,听着她用软绵绵的童音为自己的敌人求情。那股时刻横亘在心头的憎恨再次爆发出来,令她破口大骂: “你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当年的x战!也没有体会过失去至亲的痛苦!你懂什么?你凭什么在这里教育我?” “放手……放手!”齐玎莎用力的甩着手,要夺回玉简的控制权,“你给我滚开!!” 随着她一声厉喝,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凝七七狠狠推开! “砰”的一声,凝七七重重的摔倒在地,额头撞上了石阶的锋利处,登时鲜x直流。 齐玎莎也呆住了,想要搀扶她的手只伸出了一瞬,又僵硬垂落。 不是的……她也没有想伤害这个孩子,她是无心的……但现在就算解释,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她吧…… 身为长辈,却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下重手推倒,其他人也都被这突变的一幕惊呆了。还是俞若珩反应最快,赶紧要来帮凝七七医治。 凝七七却摇摇头拒绝了,只是让她扶着自己站起来。 额头破了一个大口子,鲜x还在不停的往下流,但她没有哭,也没有喊痛。任由x水划过眉梢,又顺着她俏丽的侧脸滑下。她就这样站立着,望着齐玎莎,却对她绽开了一个最温柔的微笑。 “玎莎姐姐,没事的,我知道你只是情绪太激动了,不是故意推倒我的,所以我不怪玎莎姐姐。” “可是,如果我因为自己摔倒了不开心,也去推搡玎莎姐姐的话,玎莎姐姐一定会更生气吧?”凝七七慢慢走到齐玎莎面前,又继续说了下去,“到时候玎莎姐姐可能就会打我吧?而我也会再反击……” “如果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不能吃一点亏,必须一报还一报,那么我们彼此怨恨的情绪都会不断升级,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摩擦,最终可能就变成了不死不休。” “所以,总有一个人要把委屈吞下去,让纠纷在自己这里停止的。优先选择原谅的那一个人,并不是懦弱,也不是假慈悲,他只是更加具有大智慧,大肚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就可以干戈化为玉帛,那我们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凝七七的伤口还在流x,但她却仍是温柔的对推倒她的人微笑,这也当真是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宽恕的意义”。 见齐玎莎终于有些冷静了,凝七七重新握住她的手,开始说自己想要说的话: “玎莎姐姐,我是没有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有一点,我是懂的。” “我来给你们做个假设,玎莎姐姐你为了复仇去sha他,结果被反sha了,然后你的朋友,太上长老哥哥为你报仇,又击sha了他,之后他的朋友又把太上长老哥哥反sha了,后来太上长老哥哥的朋友,掌门哥哥又为了仇恨而去sha人……这样循环往复,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或者说,这样,将所有人都拉下黄泉,就能解你心头之恨了吗?逝者就会开心了么?他们难道不希望我们好好活着,开心地活下去,连着他们的份一起?还是说,他们真的会愿意看到……我们一个个去赴死,无穷无尽……” 齐玎莎难得的沉默了。或许吧,她只看到了一时之利,只想尽早解决掉还活在眼前的仇人。但她却忽略了,隐藏在报复之后的那一条仇恨连锁。 如果仇恨连锁真的启动,或许他们整个定天派,也都会在这场死局中尽数覆灭。那些稚n的,像花朵一般充满朝气的后辈弟子,将会再次面临敌人的屠刀,体会他们当年的绝望……只为了替逝者报仇,就将所有活着的人一并葬送,这样做,真的会是那些用生命换来和平的山门英烈们,愿意看到的吗……? “我们之所以不选择直接sha了他,让他死了换命,而是让他活着赎罪,不是因为我们忘了仇恨。”凝七七继续说着,“惨痛的历史,本就不该被遗忘,但我们绝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因视不见光而止步不前,忘记了最初的那个自己。”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去的圣人也有可能成为罪人,罪人亦有可能想要成为一个好人。” “人这一生,又何尝不是在做一件事、犯错、发现错误、改正错误、做出对的选择的过程中度过的呢?玎莎姐姐,可还记得最初的你自己?是否在停步不前的时候,迷失了曾经那个最美好的你呢?” “牢记历史,砥砺前行,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这样说完,凝七七才抬起手,抹去了额边的x水。 伤口的x已经渐渐止住了,修灵者身体的愈合速度本来就比普通人快。虽然额头还残留着一道细微的破损,但它很快也会随着时间愈合。 她意在告诉大家,受过的伤我们不会遗忘,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能继续往前看。 齐玎莎怔怔的看着凝七七,这一瞬,仿佛也是跨越时空,看到了当年那个依偎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天真无邪的自己。 是啊……我也曾经像她一样,那么单纯,那么美好过…… 那个父亲最宠溺的小女孩,那个同门师兄弟最照顾的小师妹,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今天这副人见人厌的样子呢? 两行清泪,自齐玎莎眼角寂静滑落。 她蹲了下来,抱紧了凝七七小小的身子,将面颊倚在她的肩头,默默垂泪。 这是第一次,齐玎莎没有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负面能量。她只是安静的抱着那个小女孩,仿佛也拥抱住了曾经的自己。 第1549章 但求心安 看着这一幕,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是一阵唏嘘不已。 他们活了二十多年,论起觉悟,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小女孩? 洛沉星也是暗自感慨。此前众人相争激烈时,他并未挂掉通讯,全程都是安静的聆听着。他在等待,等待这群曾被他深深亏欠过的人,即将对自己做出的命运宣判。 那个齐玎莎,曾经应该也是一个干净明媚的女孩吧,她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自己的罪……她那泣血的声声质问,就仿佛一大把钉子,嵌进了他心脏中最脆弱的地方。 凝七七最后的那一番话,不仅是救赎了齐玎莎,同样也对洛沉星影响深远。 虽然没能亲眼见到那个小女孩,却让他想到了乐乐这个小生命。那样小小的,脆弱的小生命,却是让久经沙场的悍将,都甘愿在它面前抛兵卸甲…… 每个生命都来之不易,人生之初,或许都是同样的洁白无瑕。只是偶尔会在漫长的旅途中迷失了方向,被染上了污垢。或许只有至真至纯的生命,才能照见人性中最本质的美好,找回他们最纯净的模样。 短暂相拥后,齐玎莎抹干眼泪,放开了凝七七。这一次,她很乖地在秋若蕊的陪同下,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长年冰封扭曲的内心,终于有了细微的动摇。就像是深谷中一道裂开的罅隙,接受了外界的一线微光照入。 即使这一线微光,还不足以彻底净化她的心灵,让她完全放下仇恨,但至少,未来等待着她的,不再是一条不见天日的死胡同了。 齐玎莎走后,俞若珩也赶紧过来为凝七七疗伤。这个小女孩始终是乖巧的站在那里,单纯的大眼睛里,依旧闪动着对这个世界的信任。 一阵暖h色的微光绽放后,凝七七的伤很快就好了。额头光洁如初,没有留下任何疤痕。这个时候,就是杨浩也不好再擅自赶她走了。 “我要谢谢司徒掌门,谢谢所有的大家,给了我这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洛沉星在玉简另一端再次轻轻埋首,“还有这位,七七小妹妹。” “我……能跟她说两句话么?”之后,他又小心的向司徒煜城询问道。 这也并无不可,司徒煜城招了招手,让凝七七过来。 当洛沉星认真的向她表达感激,以及希望她“茁壮成长”的祝愿后,凝七七捧着玉简,用软软的童音道: “沉星哥哥,你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点好吃的哦。” 突然真的变成了一个要糖吃的小孩……洛沉星有点不适应,但还是温和的问道:“带多少?” 凝七七有模有样的竖起一根手指:“不多,就一吨。” 这不是视讯通话,洛沉星没有看到她的动作,司徒煜城等人却都是看得很清楚的。微怔过后,不禁纷纷憋笑,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不过这样也好,小七七固然有成熟的一面,却也还是有符合她年龄的一面,至少不会让其他的年轻长老那么惭愧了。 凝七七的确是很懂事,之前受过伤的事情,她没有告诉除在场长老以外的其他人。不然不止好朋友们会心疼,就连她家那可怕的妹控大哥,也可能会直接找上门来,把齐玎莎干掉! 第二天,凝七七就拿到了她的零食大礼包。洛沉星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天圣国距邑西国路途遥远,寄快递是肯定没有这么快。但洛沉星也算机智,并不是非得自己买好了寄过去啊,直接通过网购下单不就好了?到时候就等于是邑西本国的零食厂商收到订单,直接发货,寄到七七手里当然快了。 凝七七坐在露天石阶上吃啊吃,别提有多快活了,“小星你要不要也来一份?” 罗小星爽快的去拿零食:“好呀,哪来的?” 凝七七笑眯眯的晃晃手里的薯角:“我凭本事坑来的,我厉害吧?” 罗小星随手拆开包装:“再厉害,还不是要给我吃的。” “嗯哼?”凝七七噘起嘴,作势要从他手里抢回零食,“那我不给你吃了!” 两个小萌宝嬉笑打闹一番后,也不知罗小星是怎样安抚住了凝七七。接着,他当着小女伴的面拿过大礼包,把里面的零食分了分。 “你一半,我一半,你是我的另一半。” 午后的阳光,暖意融融,眷恋着两个孩子童真的笑脸。连飘荡而过的空气,仿佛都染上了淡淡的糖果香。 ——据说,后续还有着一个小插曲。 断凌get到了新技能,也用这招去撩宗门内一个漂亮女孩。 女孩回答:“我有男友了。” 断凌也没纠缠:“哦。那打扰了。”然后……瞬间拿走女孩刚开包装准备吃的零食,转身就跑。 女孩:“???” 女孩:“……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活该你单身!” 之后,这个失败的案例,就被女孩一直跟朋友吐槽了好多年。 看到没有,以上就是正面教材和反面教材的对比。 断凌这人吧……你别看他的修炼天赋也是可圈可点,但面对感情,完全就是个单细胞生物。在他看来,送女生礼物就跟付钱买东西差不多。我给了你钱,你就要给我商品;既然你这里没有我需要的商品,那我就把钱拿走,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只能说,对于这位“钢铁直男”,他未来在感情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和定天派的联络,让洛沉星意识到,宽恕,往往比仇恨更需要勇气。 若是易地而处,他自问,自己多半也做不到凝七七的豁达。看来,他还需要多多锤炼自己的道心才是。 接下来,洛沉星联系的是罗刹鬼帝,罗帝星。 传讯打不通——当时罗帝星已经闭关苦修,全力冲击涅槃境——洛沉星不知此事,但想来许是对方暂时不方便接听吧,于是他编辑了一通很长的短讯,发过去向他道歉。 他说,鬼帝大人,我一直都没有正式的向您道谢,以及,道歉。 “我道谢,是谢您肯接受我们洛家的臣服之礼,也谢您信守承诺,在烈焰鬼帝来袭时,甘愿冒着同道失和的风险,保我一命。即使洛家已灭,但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永远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我道歉,是为我们洛家曾经心怀狭隘,欺骗了您。您如今贵为四方鬼帝之首,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而我,却要向当年那个走投无路,为家人安危,来向我洛家俯首祈求庇佑的逃亡者,向当年名为‘罗帝星’时期的您,道歉。” 接着,他详细的坦白了当初洛家答应他的请求,并赐予他魔晶卡背后的一切居心。 那一年的罗帝星,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与叶朔决一死战,但他不知这一战后,自己的下场将会如何。为免万一,他提前来到洛家,提出委托,请求他们在未来的日子里,代为保护自己的家人。 洛家向来唯利是图,接待人员见他拿不出足够的钱财,便语气不善的要驱赶他离开。那时,是家主洛慕天突然出现,不但接下了他的委托,更是赠送了他一张魔晶卡,里面有着一笔高额的储蓄金,供他今后的开销。 洛沉星感到不解,就此询问过父亲。洛慕天则说,他一眼看出罗帝星此人非池中之物,有朝一日必成大器,那么在他卑微时,施舍他一点小恩小惠,与他交好,待他功成名就时,也必将会念着洛家的恩,这就相当于是一笔“投资”。 然而,当罗帝星在阴风地狱的死讯传来后,洛家却是立刻背弃约定,撤除了一切对他家人的保护。因为一个潜力股值得交好,但一个早夭的潜力股,分文不值。 洛家就是这样的翻脸不认人,且翻得心安理得。洛慕天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张白白浪费在他身上的魔晶卡。 直到罗刹鬼帝在阴风地狱崛起,各方恭贺之时,洛家同样在送礼的队列之中。 与其余各方豪强相比,洛家的地位实在是微不足道。令他们意外的是,罗刹鬼帝不但收下了他们的礼物,还返送回一张魔晶卡。 洛慕天看到后,当场就惊呆了,那一张,竟然就是当年他亲手交给罗帝星的魔晶卡!想不到当年被他看中的潜力股,不但没有死,更是在短短三年过后,就成为了这片天地间的巅峰强者! 罗刹鬼帝究竟是如何看待他们洛家,又是否清楚他们曾阳奉阴违的往事,洛沉星不知。但从他后续对待洛家的态度来看,似乎他也是实实在在的念着当年的那一份恩情。 ——我罗刹鬼帝恩怨分明,无论你们的动机如何,但你们确实曾为我雪中送炭。所以,我会还你们的人情。 明明可以抱着侥幸心理,就权且当他不知,继续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照拂,但这样的事,以前的洛沉星做得出来,现在,他却做不出来了。 他选择将一切的一切都向罗刹鬼帝坦白,无论他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愿意继续当他们洛家的靠山,他还是要选择说出真相。 他不想再欠人了,不能让一个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误把小人当恩人。如果鬼帝大人知道这一切后,依然愿意谅解他,洛沉星自是感激不尽;如果他选择与自己一刀两断,那么……洛沉星也认了。最起码,他说出了实话,他不必再亏欠自己的良心。 和罗刹鬼帝的联系……其实也不能算是联系吧。但在编辑这条短讯时,却是让洛沉星意识到了,为人处世,但求心安。 有句话说,在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的情况下,你做出来的事,反映出的才是最真实的你。 的确,有些人在人前衣冠楚楚,背后却是无恶不作。人心隔肚皮,在阳光下,你永远都看不到一个人最真实的样子。只有在那足以埋藏一切罪恶的黑暗一角,无尽的饕餮盛宴正在这里上演,魑魅魍魉,群魔乱舞。 但,就算你能够瞒过全天下的人,你却瞒不过你自己。你最清楚,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颗名为良心的东西,无论你是否还具有,它都静静的埋藏在你的体内,无声的吸收着一切的负面能量。而这份沉埋的罪恶,也终将会在某个时刻,侵蚀你的灵魂,拷问你所回避的真实。 洛沉星暗自决定,将来无论在任何时候,他都要做一个真诚的人,一个表里如一的人。 下一个联系的是墨凉城。 “……你们家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我感到很遗憾。”墨凉城沉默了一会儿,竟是这样说道,“如果你今后有任何需要的话,都可以来联系我。” 墨凉城,他是第一个。不但没有对他的不幸冷嘲热讽,没有对他造成的伤害切齿痛恨,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帮助他的人。 “……你,真的不介意吗?”讶异于他的大度,洛沉星竟是好半晌没回过神来,“我是说,我们洛家曾经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连你当年所遭遇的一切,也都是因我们洛家而起,你……”是真心的为我们洛家惋惜吗?你不觉得一切都是我们该遭的报应吗? 墨凉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以制裁之名,行杀戮之实,算不得真正的正义。我绝对不会认同这样的做法。” 当洛沉星为此感激涕零时,墨凉城又开始苦口婆心的教育他:“既然改邪归正了,以后就要多做善事,赎我们当年的罪……” 他一直唠叨了半个时辰,洛沉星听得既不耐烦,却又不敢先挂,内心不住吐槽:“墨凉城竟然是这么唠叨的人吗?当年定天山脉第一天才的气质呢?” 因为墨凉城一直在唠叨,洛沉星都没找到机会跟他说,如今的阴风地狱罗刹鬼帝,就是你当年在定天山脉的好友罗帝星——因为墨凉城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直到挂了通讯之后他才想起来。 虽然这事还挺重要的吧……但洛沉星实在是不敢再打过去一次了,连短讯都不敢发,就怕墨凉城着急想了解情况,一个通讯又打过来了……洛沉星想想,怕了怕了。 第1550章 极品 刚唠叨完洛沉星,结果墨凉城后脚就被墨重山给唠叨了。 “凉城啊,刚才跟你打通讯的不是珑儿吧?听着是个男孩子的声音。” “你说说你啊,总是跟那些不着调的人唠闲嗑有什么用?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跟珑儿培养培养感情。你要是再不努力,珑儿都要被你哥哥抢走了!” “你平时什么都喜欢学你哥哥,这感情的事怎么就不多学学?你哥哥两个媳妇都快有了!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带个媳妇回来?” 墨凉城被唠叨得只能干瞪眼。 其实……很多时候他暗自想想和小黎的关系,觉得他们和谈恋爱也没什么两样了。他也曾委婉的向小黎提出过,想介绍她给自己的父亲认识一下。但小黎特别害怕见家长,一直说还没有准备好。尽管墨凉城再三担保,自己的父亲不是那种老古板父亲——就是唠叨了点——但小黎还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墨凉城是尊重小黎的,于是他答应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在她真正准备好之前,自己绝不勉强她。 “小橙子真好!”小黎眉开眼笑。 小黎那边是哄好了,但父亲这边……墨凉城很清楚他对儿媳妇的执着程度。如果让他知道了小黎作为自己女友的存在,他一定是一刻都无法多等,立刻就要跟小黎视频的。可小黎又不愿意,到时候最苦的,一定就是自己这个被夹在当中的人。 所以……宁可让父亲继续误以为自己还单着吧,只是苦了珑儿,要替自己背这个锅。 被足足唠叨了半个时辰后,墨凉城拨通了墨千珑的传讯——正要跨出门槛的墨重山,余光瞥见珑儿出现在视频里,似乎还露出了会心一笑。估计他心里正想着:“好小子啊,开窍了!” 果然墨凉城的唠叨是继承父亲的,跟珑儿一直说自己被唠叨的事,结果又唠叨了半个时辰。 墨千珑比洛沉星好多了,她一直很有耐心地在听墨凉城唠叨。可能是免疫了,毕竟就在自己身边,还有个不知从哪里继承来唠叨属性的季星辰。 于是,一度出现了以下画面—— 小橙子:嘚吧嘚吧嘚吧。 小珑儿:喔喔喔。 两人聊着小黎,墨凉城又忍不住询问珑儿,小黎会不会喜欢上容霄? 在自己身边,墨凉城一直觉得容霄是挺大的一个威胁。毕竟小黎视容霄为偶像,要是一般的追星女孩还好说,基本上跟偶像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什么真正的交集。但小黎不一样啊!她跟容霄是可以随时联系的,容霄又那么多才多艺,如果将来凉姐跟哥哥在一起了,容霄会不会转而选择小黎?到时候,自己还有竞争力吗? 墨千珑好言安抚他:“凉城哥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相信小黎的眼光,是不会看错的。” 墨凉城吓了一跳:“啊,那小黎真的喜欢容霄?” 墨千珑无语:“……你这什么脑回路。” 那边,墨孤城一直联系不上珑儿,好不容易才打通她的传讯。墨千珑说了和墨凉城聊天的事,墨孤城不爽笨蛋弟弟占线,然后,墨千珑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墨孤城有些疑惑。 墨千珑小小声的表示:“我怕你也嫌我唠叨。” 墨孤城觉得好笑:“没关系,不说话的话,可以唱歌。” 墨千珑想了想:“嗯……那我给你唱安静的歌好不好?” 对面又安静了一会。 墨孤城忍不住打破沉默:“不是唱歌吗?” 墨千珑掩唇一笑:“我刚刚唱完了,这歌很安静吧?” 墨孤城也陷入了沉默。就在墨千珑以为,他会为自己的小恶作剧生气时,玉简另一端,忽然传来了一声略带笑意的低语。 “……调皮。” …… 和墨凉城的联络,让洛沉星意识到,有些事,是只能由自己去做的,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所以,像他这样的富家少爷,才会一次次拖着病弱之身,奔赴在公益的第一线,不惜与灾民同吃同住。因为,赎罪不仅仅是动动嘴皮子,也不仅仅是捐款捐物,真正需要他们做的事,还有很多。 最后一个联系的是阮石。 当时,阮石还在x纹龙族做客,刚临x完一个族内美女,躺在c上,连衣服都还没顾得上穿。突然接到洛沉星的传讯,一开口就是不停的道歉,还说要补偿自己,阮石一副见鬼的模样! 不知道他有什么居心,但是……懒得理他!阮石也不多说就挂断了。我过得很好,你一边凉快去,再也不见! 见他接过一个传讯后就脸色大变,躺在他身旁的**美女也坐了起来。玉手轻抬,一路**着阮石的背,直至肩膀,轻轻为他的双肩按m,靠着其耳边说话,尽是妖媚: “大王,刚刚是谁打来的通讯,您看上去好像不怎么高兴呢?要不,x染来让您开心一下?” 这少女名为北宫血染,她有着一头及腰的烟灰色长发,橘h色的眼眸。单看相貌很有几分纯真,仅穿一件(网页版此处省略60字,请自行想象),既衬出她x感的身姿,却丝毫不显d俗。堪称是天使外貌,魔鬼身材的代表。 阮石淡笑了一下。当年的洛沉星,简直是他的噩梦。洛家少爷的身份,和他们这些乡野少年有着云泥之别。也正是因此,他肆无忌惮的利用自己,欺压自己,一度将自己的尊严踩到了泥潭里。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已经成为了万象妖王,堂堂的妖域之主,而他洛沉星,却是家族被灭,沦为了孤家寡人。当年的恩怨,阮石也早就懒得计较了。 正因为地位颠倒,洛家在自己眼中已经形同蝼蚁,一群蝼蚁么,有什么非得踩死的必要?他倒是没有想到,这种踩死蝼蚁的事,倒还真的有人去做,还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烈焰鬼帝。 随手抚了抚身旁小美人****的后背,阮石又是轻抒出一口气。人生在世,明明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为什么非要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煞风景的事呢? 得到他的默许,北宫x染更是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网页版此处省略259字,请自行想象)。 在她的着意**下,阮石再也按耐不住,(网页版此处省略64字,请自行想象)。 又是一番**过后,阮石一脸满足的伸展开四肢,北宫x染也娇笑着重新在他身旁躺下,又被他顺手揽到怀里。 初到x纹龙族时,长老原本是送来了好些个美女给自己“享用”的,但最后长期歇在他寝殿的,却只剩下了北宫x染。 这个女人啊……也许她不能算是x纹龙族里最漂亮的,实力也算不上最强的,但她却绝对是最会伺候人的。 每次和她s修,阮石甚至觉得自己会被她*****。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满足,没想到小小一个x纹龙族,竟然还有着这样极品的女人。这也真算是个意外收获了。 有她在身边,愈发衬得其他女人笨手笨脚,所以阮石干脆就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只有他们两个,反而更能“玩”得尽兴嘛—— 北宫x染顺从的将头枕在他x前,露出甜甜的微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这位万象妖王,或许只体会到了被她伺候的**,但她,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从他这里汲取到了很多妖力。她的实力,这些天都突破了一个小门槛。 s修之术,虽然大半是男子从炉d身上吸取滋补,但身为炉d的女子,却也不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如果能跟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s修,最起码,属于他的能量也会有意无意的过渡到自己体内,比起正常修炼,进益是要快得多了。 阮石看待女人,在容貌之外,他一向只看对方能不能充当一个合适的炉d,能或不能。至于这个女人的性格,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他从来都是毫不在乎的。 所以他不会知道,真实的北宫x染,远不止是一个“会伺候人”的y媚女人而已。 实际上,她的性格是较为冷x无情的,又冷静睿智,很懂得隐藏自己,懂得心狠。一直以来,她都很努力的修炼,因为她知道弱者只会被欺负,所以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变强。 万象妖王的到来,恰好就成为了她变强的捷径。除此之外,她也希望能通过他离开这个族群,这个弱小封闭,没有任何希望的族群。即使族中流传的,离开族群便会短命之说是真,她也想要踏出去看一看。 外面的世界,那个陌生而广阔的世界,对她是有着无穷吸引力的。她真正渴望的,是拥有无上的权势和地位,而不是留在族中,平庸一生。 但同时,她也很聪明。尽管留在阮石身边宛转承欢,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他带着自己离开,但至今为止,她却一次都没有这样请求过她。 她知道碍于族中祖训,到时长老们必然会严词阻拦。就像她那个最渴望自由的族兄x龙天,不知已经抗争了多少次,却是一次次的无功而返。那么,如果只是博一句口头许诺,到时万象妖王又怎么会为了自己,不惜得罪族中长老呢?她虽然自负美貌,却也从未过分高估自己。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绝口不提,却要让万象妖王真真正正的离不开自己。只有如此,那么带走自己,就会成为他本人的意愿,而不是一句随口就能抛到脑后的情话。 万象妖王,他现在的确是挺喜欢自己的,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北泽屹恰好经过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靡靡x魂之音,也大概能想到房中景象,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这边待了这么久,蛰虺对于方天宝鼎碎片,依然没有松口之意。而且他还无意中发现,这x纹龙族或许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本还想找阮石讨论一下的。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似乎也找不到什么机会。 算了,反正在王位上坐久了的,大多都是这样,自己也不必扫兴,只要他能对阿晴好点就行了。北泽屹这样想着,也就默默的离开了。 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前面有个x纹龙族女子,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经过他身侧时,似是脚下一绊,身形不稳,就朝他怀里栽了过来。 北泽屹下意识的扶住她,见那女子一头黑色长直发,当中掺杂着几缕银色的发丝,斜刘海分垂两侧,露出宽阔的额头。一双湖蓝色的眼瞳,其中沉淀着几分柔弱,几分胆怯,正小心翼翼的偷瞧着他。 “方才x璃只顾着想心事,冒犯了火凰王,实在罪过,还请火凰王赎罪……”半晌,她似乎回过神来,连忙挣扎着便要欠身施礼。 她的声音略显沙哑,语速不紧不慢,倒是有种人族闺秀般的端庄。身形瘦弱单薄,如风中蒲柳,好似随时都会化为一阵烟尘消散。这样的人儿,实在是很容易激起男人保护y望的。 这少女名为千骨血璃。父姓为千,母姓为骨,到了她这里,便结合出了一个“复姓”千骨。x指x纹龙族,“璃”则是她的名字。 这样的取名方式,或许是太过随意。但妖族的姓氏传承,原本就不如人族那般刻板。基本上有个称呼就行,哪怕是自创姓氏,或是根本没有姓氏,都没有人会介意。 有些不起眼的小妖兽,甚至会直接被同族以外形特征相称。比如它在妖兽形态时,生有双翼,又或者它的尾巴比别人短一截,为了省事,旁人往往会直接喊它“双翼妖”、“短尾妖”。于是在潜移默化之中,“双翼”、“短尾”,也就成了它的名字。 但若是某只妖兽统一妖域,成为了皇族,它的姓氏也就会成为皇姓,直到这时,这姓氏也才有了代代相传的必要。 在此之前,千骨x璃也曾是被送去伺候过万象妖王的,但她从无经验,技术相当生涩,一夜过后,万象妖王就再也不需要她了。 今日这场与火凰王的相识,完全是她精心策划的。尽管手段或许有些俗套,但想来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一个投怀送抱的漂亮女人吧? 第1551章 解脱 千骨血璃是个矛盾体。 一方面,她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自认为生而高贵,向往荣华富贵,一呼百应。但她的出身,却实在没有丝毫高贵可言。 她的父母,在族内都算不上什么强者,只能负责些有限的苦力或是后勤工作。若是在人族内,她就相当于是仆役的女儿一般。 另一方面,她的确是美貌的。她美得清新淡雅,美得娴静端庄,就像是塘边一株亭亭玉立的青莲,温婉却毫不张扬,是一种能让人感到很舒服的美丽。但,她的美貌却未能给她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和大多数妙龄少女一样,千骨x璃也渴望着能邂逅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她。在她看来,自己值得最好的男人,所以,只有族中最强大的少年,才有资格与她欢好。 x纹龙族内,倒也不乏些年轻俊彦,然而他们看重的,不仅是化形后的皮囊美貌,更是足以与他们相匹配的实力。简单来说,人家要的是双赢,而不是我单方面的带你躺赢。 千骨x璃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同样是平平无奇的修炼天赋,族中强者根本就看不上她。只有几个与她境界相仿的小妖兽,才会经常围着她打转。但她心高气傲,如何甘愿草草委身。时候一长,那些小妖兽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s修伴侣,独留她依旧形单影只。 随着满腔幻梦一次次在现实中破灭,她终于开始学会了收敛棱角。她逐渐沉寂了下去,一如她这副柔弱无害的外表一般。而她心中,那股渴望成为人上人的愿望,却从来不曾冷却。 她去和族中盛放的红玫瑰,北宫血染交朋友。x染有时会将多余的修炼资源转赠给她,她会诚惶诚恐的收下,即使那只是几瓶x染用不上的低阶丹药;她会借着自己纯良的外表,轻声轻气的向族兄们请教修炼难题。她伪装得很好,甚至有时连她自己都会感到迷惑,她莫非已是当真转性了么? 直到这一年,两位来自外界的妖王踏进了这封闭的族群,也将属于大千世界的骄傲和活力全部带了进来。从他们身上,千骨x璃感到自己看到了希望。 她终于懂了,那些族中少年不接受自己,原来只不过是时候未到。她这一生,注定是不会如祖祖辈辈一般,被困锁在这一方土地的。那些平庸之辈不懂得自己的好,是因为他们也根本配不上自己。她,注定是要属于这片大陆上一等一的强者,是上天要自己留着这清白之身,等待她即将踏入的九重宫阙。 为了接近万象妖王,她专程花钱打通门路,进入族内的歌舞团一起为他献唱,并在表演完毕后,和众多姐妹一起,顺理成章的留在了他房里。 这件事,她是瞒着x染进行的。多年以来,她都将自己伪装成了一朵出水芙蓉,不争不抢,不惹尘埃。在x染心目中,她一直都是个清清纯纯的女子,所以她才会对自己加意照拂。 可是,凭什么x染能去服侍万象妖王,却要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不准自己去呢?她究竟是真的希望自己出淤泥而不染,还是,仅仅是怕自己跟她争宠呢? “姐姐,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独自留在房内的千骨x璃,对着镜子,安静的绣着一个香囊。看着手中穿梭来去的针线,她忽地抬起头,嘴角露出了一个自怜的笑容。 “如果那当真便是个泥潭,你又为何要义无反顾的跳进去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一个篮子就那么大,我才不相信,你会把腐烂的水果抢先吃下肚……” “所以,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她放下香囊,从面前的果盘里拈起一枚李子,轻轻放进嘴里,“你抢着吃的水果,才是最大,最甜的……” 一缕芬芳的**从z角**,映得她刻意描摹的红唇,更是鲜红如x。 既然自己的好姐姐不帮忙,她就自己想办法。她的确成功的与万象妖王c宵一度,但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万象妖王竟然会嫌弃自己。 也许,是x染说了自己什么坏话吧……一定是她,她怕自己抢走了她的地位,所以就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 若是万象妖王这条路走不通,也就罢了……听说,他在妖域早有三千后宫,自己就算跟了他,也不过是他大把女人当中的一个。反而是与他同来的火凰王,据说至今尚未娶妻,连一个妾室都不曾纳过。并且,他也不喜歌舞,还从没有女子能爬上他的c。如果自己能成为第一个的话,岂不比其他姐妹都要荣耀多了? 打定主意后,她就开始格外关注北泽屹。他去哪里,她就悄悄的跟到哪里,就是为了制造一场难忘的偶遇。只可惜北泽屹大多数时间都是留在房里,闭关修炼,她曾婉言劝说一位姐妹,端上茶水糕点送去他的房间,结果北泽屹大发脾气,直接把那位姐妹赶了出来,还说以后不得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便踏进他的房间。 这次试探虽是失败的,倒也不是全无所获。最起码让她知道,什么是北泽屹不喜欢的……那位被她利用的姐妹,倒是替她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多次无功而返后,终于让她等到了今天这个绝佳的机会。 借着欠身施礼,千骨x璃假装身体不适,又一次朝北泽屹怀里歪倒过去。 这次,北泽屹却是冷着脸,一把就将她推开。 “既然生了个女儿身,就自重一点,别一天到晚往男人怀里扑!” 千骨x璃神色一僵,但她虽惊不乱,还是很快撑起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火凰王大名鼎鼎,年少而建赫赫功业,威震四方,x璃一向心存仰慕。今日得见火凰王尊颜,喜不自胜,行止失态,还请火凰王恕罪。” 她偷瞧着北泽屹,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鼓足勇气继续说了下去。 “火凰王英俊潇洒,是人中之龙,相貌实力,犹胜于万象妖王。您……就不曾想过纳个侍妾,服侍左右么?” 北泽屹冷哼一声,她那点心思,在他眼里一览无余。 “就算要纳,那也不会是你。你有那个闲工夫,管好自己修炼比什么都强!别满脑子尽是那些乌七糟八的东西!” 阮石沉迷s修,他早就看不过眼了。但对方既是自己的兄弟兼妹夫,又是一隅之王,有些话他也不方便说得太重。现在面对这个想飞上枝头的小小“麻雀”,他自然就懒得给好脸色了。 千骨x璃凄惨的一笑:“x璃自知命薄,不敢高攀。但火凰王一直都是x璃的心之所向,只要能够跟在您的身边,不论是为奴为婢,洒扫庭除,x璃都甘之如饴。” 北泽屹对她的不屑一顾,让她仿佛又被拉回到了人生大起大落的那个下午。 那一天,是她刚刚伺候过万象妖王的第二天。 自己也是万象妖王的女人了,她觉得族人再看向自己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她很享受这份崇敬,这让她多年保持着谦恭的眼角眉梢,都重新焕发起了张扬的光彩。 那个下午,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描眉画唇,尽一切努力把自己打扮得更加光彩照人,等待着万象妖王的再次传召。 然而,她等来的消息却是—— “x璃啊,今后你就不用再去万象妖王房里了。有别人会去伺候他的。”管事嬷嬷推开房门,只是这样冷冷的对她打发了一句。 千骨x璃蓦然一慌,但她仍是很快冷静下来,快速走到屋角,捧出了一匣子的首饰。 “嬷嬷,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还请您在几位总管面前,代x璃多多美言几句……” x纹龙族内部,原本是没有皇族的,只是在两位贵客到来后,临时成立起了一个招待班子,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这些族人也由此学来了许多皇家礼仪。 一开始,送谁去伺候万象妖王,不过是长老们的随心挑选。但随着族内有了第一个塞钱打点的女子,这就逐渐发展成了一门生意。甚至有了专门负责“选秀”的总管,谁给的好处多,他就在万象妖王面前大力宣扬该女子的好处。不懂得“孝敬”的,就连见妖王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说,无论人族妖族,这“逐利之心”,都是深种在骨子里的本性。也只有在谋求利益方面,人们是学得最快的,就连这个长年封闭的族群也不例外。 嬷嬷的存在,也是在这场选秀活动中相应而生,负责教导被选上的秀女各式礼仪,如何更好的取悦妖王等等。 千骨x璃的家庭原本就不富有,当初塞钱进歌舞团,已经花光了她大半的积蓄。这次她一见那嬷嬷的神色,就猜到对方准是在暗示自己塞钱了。尽管看不惯对方这副嘴脸,但她还是立刻就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只要能成为万象妖王身边的女人,今后便是一切吃穿不愁,这些钱财,就当做是必要的投资吧。 谁知,那嬷嬷看着她手捧的珠宝,却是连正眼也没扫一下,反而从鼻子里鄙夷的哼出一声。 “还让总管打点什么啊?现在是万象妖王亲口说的不要你!他说你啊,y邦邦的就像个木头人!” 一边说着,嬷嬷还用不屑的神色,将她周身上下扫了一遍。才轻哼了一声,扭着水桶般粗壮的腰身,关门离去。 她也在看不起自己……即使是一个老嬷嬷,也在鄙夷自己的身材……这一瞬间,千骨x璃感到强烈的屈辱。她下意识环过双臂,遮掩在x前,试图维护自己仅剩的,可怜的尊严。 “……我们x纹龙族,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方寸土地上。”收回思绪,千骨x璃又动情的说了起来,“曾经,我们并不知晓外界的辽阔,还以为这片天地,总共也就是那么大。我们自给自足的生活着,虽然枯燥,这日子至少还过得下去。” “可是,二位妖王陛下的到来,让我们看到了与众不同的另一种活法。从那一天开始,日子就慢慢变得难熬了。每天起身,看着头顶的那一片天空,睁眼也是那片天,闭眼也是那片天,我们就像是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坐井观天的透支着生命。” “我们的族人,都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我们也想去看这片山川大地,看百舸争流,看外面生得各式各样的妖域百族。就算x脉诅咒是真的,我也不怕。” “火凰王陛下,请您带我走好吗?”千骨x璃双手攀上了他的衣袖,目中依稀有泪水闪动,整个人就像是一片飘零无归的浮萍,“我不会给您添麻烦,我会做一个对您有用的人……请您相信我……” 北泽屹冷着脸扫了她两眼,末了,朝一旁阮石所在的矮殿歪了下大拇指。 “你连里面那个家伙都搞不定,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能有用?” 这样说完,他就掉头而去,再不理会背后那个柔弱垂泪的女子了。 …… 这番插曲,洛沉星自然都是不知道的。 他已经逐一联系过了那些他所亏欠的人,也分别对他们做出了力所能及的补偿。 给颜雪影的补偿,就是从此不再联系;给楚天遥的补偿就是陪聊;给定天派的补偿就是多为他们做事,比如去那边帮忙搬东西、买吃的送过去之类的。 在这个过程中,洛沉星也亲眼见到了凝七七,她也友好地向他打招呼,萌哒哒地叫他“沉星哥哥”。看到这个小可爱,洛沉星觉得自己的心情都明朗了很多。 罗刹鬼帝还没有给他答复;给墨凉城的补偿就是多做善事,所以此后洛沉星也经常会捐款做公益。给阮石……他表示看不上补偿。 差不多挨个联系完了,无论是接受还是不接受补偿,选择原谅或是不原谅自己,洛沉星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舒服了很多。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不用戴着假面具,能够敞开心扉做人做事,是怎样一种美好的感觉。 曾经的冤家对头,也分别给他上了一课。这更是让他明白,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也都会有闪光点,有需要自己学习的地方。 望着窗外斜斜洒入的朝阳,那圣洁的明亮,仿佛能够扫除一切污秽。洛沉星仰起头,接受着朝阳的洗礼。他是真的感到,自己长年沉溺在罪恶中的灵魂,得到了救赎,也得到了解脱。 第1552章 小评论家 洛沉星的故事很长,在试炼开始前,他只来得及讲了一半。 “许是报应吧……”忆及往事,洛沉星叹了口气,“我不想自欺欺人,也不愿欺骗你们两个女孩子,所以我实话实说。现在的我,能做的不多,我觉得,能够让一个女孩子的心情变好,就是我最大的成就了。还有组队的事情……我会努力的,保证不拖你们的后腿!” “噗……”凤君瞳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冲你自己骂自己是混蛋这句,我这组长便勉为其难地接纳了你吧。”她站起身,将喝光的奶茶杯丢进垃圾桶,“等下次有时间了,再继续听你说故事。” 洛沉星欢喜得猛点头:“太谢谢你了,组长!”他这一激动,直接抱起凤君瞳转了好几个圈圈,吓了她一跳。 全程在旁默默围观的凤昀晞表示:“这狗粮来得猝不及防……” 你早点来嘛,你安慰比我强多了……看着此时一片和谐的两人,凤昀晞也悄悄笑弯了眼——小瞳都笑了,看起来心情变好了呢! 那边是围绕着洛沉星展开的故事,这边则以凤念千为中心开始……坑西陵辰,人人有责? 一群人玩着纸牌游戏,大家都帮着凤念千,被坑的总是西陵辰,于是各种罚钱,恭喜阮玉那边又收到了一笔笔来自西陵辰转账的巨款。 一开始,西陵辰是根本不想玩这种带赌注的游戏,但那群坑货都吵着说,他要是不玩,就把他今天在包间里丢脸的视频都发到微时空上去,空拍机可一直都在拍着呢。西陵辰万般无奈,只能忍痛下场。 让他心有不甘的是,同样是不肯玩……墨孤城得到的待遇是,墨千珑拉着他的衣袖,温柔的哄着他玩。为什么到自己这边就成这样了? 坑人上瘾的凤念千正得意呢,西陵辰终于忍无可忍了,说他“只会耍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坑人钱财,将来怎么成大事?” 凤念千哼了一声,抱起双臂,傲慢的朝沙发上一靠:“这些在大叔你看来都只是小聪明?要不,大叔你来说一下,你最近可投资了什么大的赚钱项目吗?” 称呼方面,西陵辰已经纠正到无力了,也只能随着他去。 至于投资项目么,西陵辰想了想,在七界还真没有,毕竟江晓黎还没来找自己,千颜跟自己又不熟,墨千珑在做生意方面并不精通,黛儿是做的小本生意…… 不过在灵界大陆,倒是有。他就重点挑了微电影说,这是作为新业务的宣传片,包括都选了哪些人当演员,主题曲插曲片尾曲还是双鱼唱的,整个项目光是协调剧组就砸了多少钱等等。 刚好男主容霄就在现场,西陵辰也顺便拉他出来当了个门面。 他一向都是很热衷在人前展现生意版图的,毕竟辛辛苦苦拼搏到今天的地位,赚了那么多钱又舍不得做奢侈享受,那总得让其他人多崇拜自己一下吧? 不过,现在他是在小孩子面前展示的微电影——怎么说好呢,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对牛弹琴,凤念千这小娃娃应该也听不太懂。毕竟这小鬼目前坑钱,完全是靠他自身的影帝级别演技,还有其他人的帮忙和配合,真论起做生意,西陵辰觉得还是自己比较厉害。 偏偏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凤念千还一脸不耐烦:“罗里吧嗦的,果然上了年纪的大叔就喜欢说些有的没的。” 有他这长篇大论的工夫,凤念千早就靠着从江烬空那里拿到的新玉简,查到他说的微电影相关资料了(玉简算是江烬空送给小念千的见面礼,阮玉转了不少钱给他,也权当见面礼了——咦?江烬空不转钱给念千么?) 西陵辰要吐血了,明明是你让我说的,怎么我说多了你就嫌我啰嗦了? 作为被他推出来的“门面”,凤念千还专门向容霄确认了一下:“是吧,穴哥?” 容霄想哭:“求你好好叫声霄哥成吗?”这穴哥到底是什么鬼! 凤念千点点头:“好的,谷哥。” 容霄:“……你开心就好。”谷哥总好过口哥和穴哥。 之前他还想过,凤念千要怎么称呼黛儿。以他这可怕的拆字模式,难不成是要叫她“黑姐姐”?但凤念千倒是好端端的喊她黛姐姐了,容霄扶额,果然是自己羡慕不来的待遇。 “谷哥?布谷!”颜雪梦学了一声布谷鸟,“听起来好像鸟叫声?” 容霄要崩溃了:“你别学他!” “布谷!谷哥!”凤薄凉也在一旁学得起劲。 容霄放弃了,尘十羽苏世安凤栖梧等人表示,又拿到了一桩容霄的糗事。 那边容霄还在颓废中,查完资料的凤念千,却是突然比江烬空更像大人般站了起来。 “别的不说,我就来给大叔你讲讲这微电影吧。”他有模有样的清清嗓子,“作为宣传片,决定拍摄微电影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且你的定位又是校园励志情感剧,更是容易让人代入其中的存在。” 西陵辰骄傲的笑容藏不住了,终于得到这熊孩子的认可。 凤念千是把西陵辰当牛了,弹琴中……咳,是说话:“微电影时间没电影那么长,也不会像那种广告片一样,太过直接地灌输给观众广告的理念。不过,归根到底,你这终究是宣传用的微电影,那么,里面依旧不可能少得了广告的成分。” “上面我说的太过笼统,接下来我就挑点简单的,说些概念,以免大叔你听不懂。” 西陵辰瞬间骄傲不起来了,区区一个小屁孩反倒觉得我听不懂? 凤念千展现实力的时候到了。别说西陵辰了,其他人听了都觉得牛逼:“换言之,这同样是一部高级一点的广告宣传片。” “而微电影形式通常简单,以短小而精悍为其特色,太长反倒是累赘。这种微电影,寻常来讲都应该让观众感受到一场共鸣。所以,你这定位也确实还行,校园、励志、情感,都是很好的切入点。” “也就是说,微电影比传统广告更有针对性,观众主要是具有较强购买力的年轻人。而通过微电影,你们就能够将产品的功能、品牌的理念与微电影的故事情节巧妙地结合,以精彩的视听效果达到与观众的情感交流,令观众形成对品牌的认同感。” “大叔,你这微电影的内容我全看过了,对了,我是用的倍数看的,一字不差,我全记下了,其他人记不住的都拿出玉简自己看,我把相关资料发群了。你们一边看,我一边说。” 得到江烬空送的玉简后,也就是在玩纸牌游戏前,凤念千就注册了账号:“金主爸爸”,嗯,好霸气的id,也分别加了其他人的好友,还拉了个群,以后方便联络。 大家都纷纷拿出玉简看资料,弑九天拿出玉简的时候,颜雪梦正好懒得开玉简,就凑到他那边看,弑九天莫名感到自己周身似乎有三道死亡凝视…… 奇怪了?不是只有雪梦在看么?凤薄凉也凑过来看——又加了两道,现在弑九天可算是知道,这些死亡凝视分别来自于谁了…… 空临川凑到江烬空那边看,乐乐凑到阮玉这边看……嗯,小狗看得懂吗? “好,现在你们都看到了。”凤念千摇摇玉简,“如此,问题就来了。” “大叔你这微电影也就差不多相当于品牌故事了。既然是品牌故事,不重视可不行吧?故事狗血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很多品牌故事也都挺奇葩的,你这还真不算啥,毕竟狗血源自于生活嘛,生活往往更加狗血奇葩。” “非要说的话,你这微电影赢在了猎奇。至少这种主角不是好的,既没做到宣传正能量,也偏离了主题,未能真正做到宣传品牌的狗血校园励志情感剧,还是很少见的。” 大家表示:“你这到底是在夸他的微电影还是损呢……” 凤念千还专门拍拍容霄肩膀:“放心吧谷哥,我在夸你演技好,损大叔他呢!” 容霄丧气中:“是么?我怎么没听出你刚刚话里有一句在夸我演技好……” 凤念千一脸理所当然:“你要不是真的演技爆表,这么烂的微电影你也没信心接吧?” 西陵辰中了一刀……虽然倒还真听凤念千讲得像模像样的,却还是不爽,活了那么多年,总不能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吧? “我承认剧情狗血,但烂……”西陵辰仍在挣扎,“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对于一部片子的定位,可以较为笼统的分为“叫好不叫座”,与“叫座不叫好”。前者较为小众,一般反响倒是不错,但观者寥寥。后者基本上就是汇集了各种商业元素,但剧情不大经得起推敲,往往会导致观众边看边骂。 但这种片子,你别看它狗血,火也是真的火,而且乐意消费的群体大有人在。还不止是电影,包括如今的网文、多角恋乙女游戏等,位于排行榜前列的,也大多都是类似的情形。 这种自然演变的市场规律,细想起来也是有迹可循。 会成天抱着玉简追剧玩游戏的,真正有鉴赏力,也愿意去鉴赏经典的人只是少数,而更多的人,都只是现实里的中下层群体,为了排遣生活的种种压力和不得志,让他们渴望在影视、小说和游戏中寻找到满足。所以男生喜爱的热血劲爆,和女生喜爱的甜蜜苏爽,就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主流。 会花钱咨询情感问题的客户,基本上自身都是存在一定缺陷的。可能是外形,可能是性格,也可能是生活习惯等等。那么就设定一群同样有着各种缺陷的男男女女,让他们谈恋爱,让他们遭遇背叛分手,让他们撕得轰轰烈烈,虐得摧肝断肠,对客户来说,可能就会觉得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毕竟这部宣传片针对的,本身就是那些遭遇过情感不幸的群体。 所以西陵辰一开始对微电影的定位就很明确,“叫座不叫好”。怎么狗血,怎么有爆点就怎么来,一切只为博眼球服务。 至于为什么不拍一部“叫座又叫好”的片子——这个难度太大了,对剧本和整个制作班底的要求都非常高,西陵辰觉得没有必要。反正他要的只是热度,能把热度提上来就行,至于微电影本身的质量,他不care。 一直以来,这也都是他炒作的原则。只要有热度,哪怕把自己豁出去当靶子挨骂,他都无所谓。 “大叔,狗血不是关键,关键是你的品牌故事有问题。”凤念千一本正经的说教他,“像什么品牌故事之类的,你瞎扯没关系的,只要微电影拍得好,足够精彩,能引起人的共鸣感,那再狗血也照样很多人喜欢,然后就会较为容易爱上这个品牌,并接受且为之进行消费。” “一旦消费上了,人家觉得不错,也就认定你这个品牌了,不出意外的话,一般都不会轻易换品牌去消费了。” “这是一种人的消费习惯心理,习惯了为此消费,如果不去消费,那人反倒觉得哪里别扭。” “再是另一种人的从众消费心理,你想,你拍的品牌故事好到大家都喜爱,人人都因此去你那边消费了,我不去消费,我就觉得自己跟不上潮流了,那即便不算很喜欢你的微电影剧情,冲着你这品牌,一样会去消费。” “还有一种属于不理性消费的粉丝追星心理,例如我喜欢谷哥,这微电影是他演的,为了他,我就愿意去掏钱,到你这品牌那里消费。” “这种时候,你这部宣传片,就起到了初步吸引消费者的作用。当然后续的,就要靠你的品牌自身发展了。毕竟故事终究只是故事,品牌才是他们真正看中的。” 西陵辰情不自禁的略一点头。不管他后面要说什么,至少单是这一段话,自己还是认同的。 “前面我也说过了,微电影比传统广告更有针对性,观众主要是具有较强购买力的年轻人,那么你的定位,校园励志情感剧,算是成功了无误——” 第1553章 微电影,一无是处? “毕竟,校园生活很多人都经历过。”凤念千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纵使不去校园,怎么说,宗门门派啥的都有去过吧?在那里也算是另一个校园了,你们都是要去学习修炼的。除了像我这种经常翘课,昨儿还不去上课的……” 墨千珑皱眉:“你昨日又翘课了?” 凤念千一口咖啡险些噎在了喉咙口:“咳……不是!这次是有原因的,都是为了见义父义母啊!” 尘十羽毫不留情的拆台:“……昨天他们还没来七界。” 江烬空也要求道:“说实话。” 凤念千无奈的拨了拨头发:“好吧,商行临时有事,我这董事长就回去处理了一下。” 全!场!震!惊! “哇,小念千你是董事长啊!好厉害!”阮玉双手捧在胸前,一脸佩服加自豪,毕竟这个了不起的孩子已经是自己的义子了,“是不是很有钱?” “一般般吧。”凤念千终于从“翘课被家长抓包”的窘境中跳出,又找回了几分小大人的傲慢,“义母你别问那么多了,我怕吓得他们下巴掉地上弄不回来了。” “不愧是大人的义子,果然不同凡响。”颜月缺适时的送上一句奉承。 凤念千故作苦恼:“没办法,我依依姐不会做生意,她男朋友也不懂生意的事情。我身为家里最有种的男人,当然只能亲自上阵了!怎么说呢,感觉做生意比我修炼更简单嘛。你说呢,修为不咋地的西陵大叔?” 西陵辰:“……”这里真的没人记得他也是通天境的事实吗? 凤念千丢给他一个“我理解”的眼神:“没事,你这不是还有做生意的一技之长嘛。来,让我这金主爸爸来指点你两招。后面我同你讲讲,我为何会说你这微电影没做到宣传正能量,亦偏离了主题。” “首先,你这是励志的剧,可纵观下来,给人的感受不是励志,而是致郁。”一点评起电影来,凤念千立马又变得正经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有模有样。 “别人的剧情再扯再狗血,至少,结局是好的,过程也体现出了品牌的作用和效应。而你那是品牌没有很好的突显出来,且结局不少东西没交代清楚。” “你确定你真的看完电影了么?”他这么说,西陵辰可就不服气了,“到结局女主不是已经完成了从外形到内心的双重转变,变得积极向上了吗?这是你要的正能量。而且,她的两次转变也都和情感公司紧密挂钩,怎么就没突显品牌?” 凤念千一脸“孺子不可教”的嫌弃:“这就类似于我们七界的某部很烂的片子,这个挂,那个挂的,活下来的人看上去改变了,实际上啥也没改变得了,你管这叫励志吗?” “这显然看得人憋屈,反倒觉得挂的人都好无辜好可怜,活着的人各个都是渣渣,你说这样还有人喜欢你那所谓的蜕变了的女主?” “从某方面来说,但凡代入进去成为她的人,只会觉得反胃,可能还会想,为什么我会有种自己像这个女主角的错觉?我当初干嘛要把自己代入进去?” “正所谓,爱屋及乌,其实恨屋及乌也是一样的。因此,人家可能会连带着对你的品牌不感冒,就达不到消费的效果了。” “而所谓的励志,你应当安排的是前期女主角作天作地,中期她意识到了,后期她改变后的美好故事,品牌也贯穿始终,让人看完就知道你这个品牌的好。结果你倒好,女主一直犯蠢,结局顺口来一句,她改变了,这真的是只剩下狗血了。请问,你的品牌呢?” “品牌故事、品牌故事,品牌在前,故事在后,重点突出的是你的品牌,不是你的狗x。不然的话,别人看了都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倘若说你想表达的是,女生要成长,这样就不会让无辜的人挂了,渣男也不会靠过来了?那敢问,结果呢?你现在的结局是,渣男主痛改前非跟女主复合了,女主竟然也就真的接受了,跟他happy ending了?连这种渣男都能原谅,这不就是改造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了吗?你说说你们的改造有什么意义?” “这就相当于用一部微电影来证明,你们的品牌没有用。” “况且,这不也就等于告诉所有人,男生你就可劲渣,反正最后认个错就完事了,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了?而女生变漂亮变优秀不是为了自己,永远是在为渣男服务?她的蜕变仅仅是让渣男拥有了一个更好的女朋友?这种三观要是传递出去,你就等着被观众喷死吧!” “我知道,是因为你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不想看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西陵辰还想解释,凤念千却是一针见x的道破,“但是这部电影既然拍出来就是给大家看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觉得能被这种渣男贱女三观吸引过来的又是什么人?你真的放心让他们成为你的消费者吗?” “还有啊!”凤念千痛心疾首,“男主的渣,间接害死女三一条人命,最后女主竟然欢欢喜喜跟这个间接害死自己闺蜜的人复合了?与其这样,你还不如让女三变鬼,来找女主冤魂索命呢,说不定观众看了还爽一点。哦,好像女三也不咋地,狗咬狗的。” 沙发上的乐乐歪歪小脑袋,“汪”了一声。 “妈呀,听念千这么一说,我开始庆幸当初没接微电影了。”凤薄凉喝口咖啡压压惊,“对不起西陵会长,我真的不是对你有偏见……”在他脸色稍有缓和时,她又恶趣味的飞快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在嫌弃你而已。” “……”西陵辰悲哀的发现,被人挑剔了这么多,自己竟然无从反驳。 当初微电影拍摄期间,网上其实就已经有了不少骂声,骂演员,骂剧本三观等等。那时西陵辰都没在意,在他看来,有骂声也就代表着有热度,有了热度就万事大吉。员工有的是一味溜须拍马,有的是对他盲目信任,所以开拍至今,微电影呈现给他的回馈,一直都是一片祥和。 但今天听凤念千这么一说,他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这并不只是一部纯粹的电影,归根结底还是品牌宣传片。那么,就算这电影负面热度爆表,被全网骂翻了天,对日后情感公司的生意,又能有什么帮助?大家确实是都知道有这么一家公司了,但要是都不来消费,等于零。 “……这写的什么垃圾剧本。”西陵辰已经暗暗琢磨着,要给之前负责写剧本的工作人员扣工资。 ——远方的工作人员:“冤枉啊!我们也都是按照会长您的指示写的啊!当初是您自己说怎么狗x就怎么来的?” 凤念千继续说下去:“品牌故事是通过故事讲品牌理念。不少人误以为品牌故事就只是编一个好玩的故事,其实这是错的。一个好的品牌故事,不仅是赋予的这个品牌性格,同时亦是向消费者传达品牌精神的重要工具。” “你的微电影给他们传达的是品牌没有用就算了,还成功以渣男、狗x女刷新了他们的三观,估计也就歌曲好听,让人听后平复一下三观炸裂的可怜小心脏了。” “恭喜,我保证,照这样下去,你这部微电影,可能只会火歌不火剧,甚至也可能都不红,令你的品牌直接废了,还浪费钱和时间精力拍出来。” “正因品牌故事像人物,故要有血、有肉、有态度,不是为了狗x而狗x。” “好的品牌故事,本质上是——品牌占了百分之八十,故事只占百分之二十。而你的微电影,却是……故事占了百分之九十九,品牌只有百分之一。” “本来微电影的时长有限了,也就三十到六十分钟,哦,按照你们那边的时间算法,就是二刻到半个时辰左右。按理说七到十五天或数周就应该拍完了的。目前你们这进展,磨磨唧唧,还换演员的,当初干嘛不选择直接拍电影?有的是时间给你们折腾!” “综上所述,你拍微电影作宣传片的想法不错,可惜实践不合格。自始至终,你的品牌只提及过两次,一次无关紧要,一次结局直接带过了。” “剩下来的,我只能看到大部分时间,或者说,几乎全部的时间,包括女主、渣男在内,所有人都在各种花式犯蠢。我看到的是,你想表达——只有蠢蛋才会去你那边消费?” 其他人都在暗暗憋笑。这话说的……好像还真没啥毛病? 公平些说,西陵辰能在商场后来者居上,雄踞至今,除了官商勾结,以及各种奸诈手段之外,他在经营方面确实是有一定本事的。怪只怪他太过贪心不足,什么领域都想插上一脚,这情感咨询项目,他根本没做过了解就一头扎了进去,用传统黑红思维拍摄的微电影,交出的完全就是一张零分的考卷。 “因为你的品牌没用,所以稍微聪明点的人,都不会去消费吧?”凤念千摇了摇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把消费者当蠢货,将为了谷哥他们看剧的粉丝当随处可利用的水,就不怕有朝一日翻船吗?” “怪不得你那么长时间都干不掉墨家商行,单是消费人群这里,你就输了。因为通过微电影而去消费的主要还是年轻人,而你又偏偏重点突出了故事,并非品牌,那看了故事的人,能代入共鸣的,恐怕真的只有那些犯蠢的人了。” “换句话来讲,就是说,你这样搞,就相当于将你的消费人群缩小到了类似女主那样的年轻女孩上了,属于小众群体。” “虽说小众也不代表没有消费人群,但你这结局……摆明了说,你的品牌无用,那智商大于二十的,都不会去消费吧?哪怕是这样的年轻女孩。” “听我一句劝,你若想要扩大消费人群,不止要改写剧本,还得迎合潮流。”凤念千苦口婆心,“大家看这个其实就是一种娱乐,买东西就是一种娱乐消费,你得让大众产生看了就想买的冲动,而非看了,一个劲地吐槽剧情,到后面甚至都没记得住你这是啥品牌。” “其次,娱乐最重要的又是什么?是开心。消费不开心,反倒给人一种不爽的感觉,那我干嘛要为这种披着励志外皮、实际上致郁的东西消费?” “怎样让人开心呢,其实很简单啦,如,谷哥的脸好看,演技又好,我看了我就开心,那我自然情愿为他消费啊。” 容霄苦笑了一下:“噢,谢谢啊,这句话你确实是夸我了。” 凤念千立刻补刀:“而作为微电影的渣男男主,谷哥你脸是好看没错了,但你的行为确实挺混蛋的,看了欠揍。” 容霄:“……”这到底算不算是在夸我? “再谈演员,”说完剧本,接下来凤念千要点评演员了,“女主沈安彤,选角是不错,长相演技都过得去,就可惜了,全程犯蠢,明明她是唯一的一个跟品牌关联性很强的人物,却还是没能在她身上多展现出这个品牌的用处。” “女二演员江彩妮我不想多说什么,她演的还行,至少看着不尴尬,但演员本人太蠢,反拖累了角色。” “演员和角色,其实是存在着一种相互影响的。比如说观众喜欢你这个演员,可能也就潜意识先去喜欢你的角色;又或者因为喜欢你的角色,进而喜欢上你这个演员。” “但如果说这个演员在现实中黑料很多,我们看着你的角色,也会一次次情不自禁的把你本人的形象代入进去,那对这个角色也不会产生好感了,即便你演得很好。” “打个比方,如果你在戏里演一个专情的好男人,好丈夫,但你本人在现实里却是个三妻四妾的,你觉得观众看到你的脸,还会真的觉得你这个角色是好丈夫吗?不讽刺吗?” “我看你们那边的新闻说,江彩妮已经退圈了是吧?挺好的,这种拍摄期间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个人风评,被爆出黑料还能自认为是黑红沾沾自喜的,她也不适合吃这碗饭。” 第1554章 品牌故事 “然后,这个女四小护士,还有那些背后嚼舌根的女孩们我确实要讲一下。” 凤念千操作玉简,调出几张图片,“小护士在电影里的作用,基本上就是出来告诉一下女主,‘女三抢救失败’,完事了。整个一推动剧情的工具人。既然是工具人,你就做好工具人该做的,别喧宾夺主乱加戏。” “一部电影拍出来就要有所取舍,就像你不可能把角色每一天的吃喝拉撒全都拍出来一样。那么对于无关紧要的,对主线没有帮助的枝节,能砍则砍。” “就算你想让她当下一部的女主角,那你就想好下一部的剧情要怎么围绕她展开,让她在属于她的剧情里焕发光彩,而不是非要挤在别人的剧情里。” “那几个嚼s根女孩也是一样。基本上没多大用的人物,戏份多了,不仅抢主角的戏,并且反倒更加淡化了本就存在感不高的品牌,于是大家都忘了这是在给品牌宣传。” “前面说的这几个,至少演技还行,纯粹是人设的问题。至于男二司空圣和女三珂美……什么鬼?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是真的找不到演员了吗?” “男二是总裁,不是司空圣这样的蠢材!你不能因为他是血云堂少主,自带热度,就完全不考虑他本人跟这个角色到底契不契合!还有,女三是可爱和美丽,不是像珂美的名字一样,刻薄与心灵丑!” “?”颜雪梦不解他对珂美的敌意,“你怎么看出来的?” 凤念千摆了摆手:“我看人一向很准的,有时候,从演技就能看得出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了。因为有时,演技就是来源于生活的。” 随着一道道视线相继投来,容霄表示:“我躺枪了?” 凤念千也意识到这话好像有些漏洞,连忙解释道:“不是说演反派的人,生活中就一定也是反派的意思。有人是演这种类型的角色,生活里刚好也是这样的,那就是本色出演。有人是角色刚好跟生活反过来的,这就真的是考验演技了。” “好比说,珂美演戏总喜欢嘟嘴,是一种习惯,即使剧本里并没有任何要求她嘟嘴的,这个女三号也从来不是一个需要装可爱的角色,所以跟塑造人物无关。说明在生活中,她应该也喜欢这样做。” “谷哥虽然演的是渣男,但演故作暖男戏的时候,你眼神中的温柔是藏不住的,也就是说你在生活中,刚好与渣男相反,是一个暖男——哎,你一定很喜欢薄姐姐吧?来,现场亲一个!” 容霄没料到他画风突变,吓了一跳:“……别闹,说微电影呢,怎么扯到我们身上来了?” 凤念千霸气的一叉腰:“我那不是助攻你们吗?好吧,黑哥哥,你去亲。” 凤栖梧:“……”为什么要看着我? 敢情凤栖梧是黑哥哥?拆字的话应该是栖哥哥,结果因为凤念千觉得他有暗沉系的感觉,所以就成了黑哥哥。 “别闹了……”凤栖梧别开视线,他实在不喜欢这亲来亲去的。 凤念千却是兴致很高:“你们都不亲,那我亲我女朋友!” “叭”的一声,他凑过去亲了一口凤薄凉。 凤薄凉特开心,表示自己很喜欢这个小男友,容霄和凤栖梧哭嘤嘤。 “这也说明,傻白甜不是谁都能演好的。”闹过之后,凤念千又回到了正题,“有的人演出来很清新自然,有的人演出来就是装疯卖傻,关键要看演员是不是真的有一颗够纯真的心。” “要是用回原来那个徐雯雯还好,现在这个珂美,跟司空圣一样,戏都不会演,造型还不到位。生生将一个总裁变成了毫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把一个小可爱变成了心机怪,估计他们挂了,全世界人民都要拍手叫好呢。” “再说造型问题,女三不存在女主那样的转变,且不说素颜,这个珂美好歹也要淡妆出境,给人校园学生感吧?结果,她倒好,每一幕都浓妆艳抹。” “提醒一下,口红含有重金属的成分,脸颊上的隔离粉与定妆粉又比较多,会含有有毒的有机化学成分在——那么,请问,电影从头到尾,她除了嘟嘴展现她那含重金属成分的口红以外,还有什么惊人的表现吗?” “最后,如若说你的剧本本身是一堆垃圾,这两个演员,就是让它变得更臭了而已。另外,非要说那两个演员谁更差的话,不好意思,两团都是垃圾,你难道还要比谁香一点?” “前期的宣传都不过关了,后续,你要如何进行?”凤念千重重的拍着桌子,“又要怎样扭转已经在大家心中根深蒂固的差劲感?大家都公认他们差了,你还敢用他们,我真的很佩服你,论吃,我真的比不过你。” 西陵辰不解:“论吃?” 凤念千点点头:“对啊,我不像你,我不吃有好多老鼠屎的粥。” 西陵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意思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而他这里还不止一颗? “顺便说一句,”凤念千弹了弹手指,“之前这么干的那个公司,因为前期宣传被唾弃到人见人喷了,后期甚至都很难反转,发展不下去就扑了,于是——我直接吞并了他们。” “不过,我还挺感谢他们的,因为他们的蠢,助攻我就此吞并一举,我才能顺利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啊,还和黎姐姐他们墨家合作做生意。” 其他人觉得这话题有点——味道了。墨孤城觉得自家弟弟更蠢了? 跟凤念千一比,别说西陵辰,连墨凉城都弱爆了。尘十羽和墨千珑互视一眼,不愧是小黎教出来的…… ——不过,江晓黎主要是教的凤念千经商,修炼什么的就不是她教的了。 西陵辰沉默了很久,忽然发问道:“那如果让你来写剧本,你怎么写?” 他表面一派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面试官在考问一个异想天开的学生。但其他人却听得出来,他已经是在套凤念千的话了。 这也难怪,对于一个具有大局观的商人,明知道一个项目前景堪忧,及时改进才是正确的选择。无论他承认与否,凤念千那些话都是说到了他的心里。只不过,要当众向一个小孩子请教,他仍然有些抹不下面子而已。 凤念千了然的笑笑,坐到西陵辰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当我前面白讲了那么多?刚教你的,你自己学不懂?大叔,你是个成熟的大叔了,虽然至今没有女朋友,还是条可怜的单身狗,但剧本这种事情,你该学会自己写了。” 西陵辰不服气:“说得你好像有女友似的,薄凉小姐她们可不能算!” 凤念千翘起个二郎腿,脚尖在他面前一下一下的晃悠:“我还真有,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众人内心:现在的小孩怎么了?都这么牛逼了吗?事业有成,女友都有了?天啊,果然不是谁都能当大人的义子的! “现在,我再给你介绍一下,应该怎么搞品牌故事。”凤念千调整了一下姿势,“我想,你应该是第一次搞这种微电影吧?怪不得没啥经验,你这要是被黎姐姐看到了,估计当场怼死你这人。” “品牌故事还是很简单的,打个比方,你要卖小蛋糕,然后你的品牌故事就是,小时候胖胖的女主被校园里的人欺负了,暖男男主帮了她,还送了个小蛋糕给她,告诉她这个小蛋糕好吃不胖,甜而不腻,也鼓励她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样别人就不会再来欺负她了。” “从此女主靠自身努力减肥脱变,平时总吃小蛋糕,靠小蛋糕维持良好身材。” “长大后,她不仅成功实现了蝶变,还在去买小蛋糕的时候,再度遇到了卖小蛋糕致富的男主。凭着自己的优秀,甚至还吸引了霸道总裁男配的注意,中途虽有恶毒女配的各种干预,各种抢男配送女主的美食,但由于恶毒女配没有吃小蛋糕,所以变成了大胖子。” “女主发了好人卡给男配,和男配成了特好的兄妹关系后,自己最终和相恋的男主走到了一起,从此收获幸福,日子过得就如这个小蛋糕一样甜。” “至始至终,小蛋糕都贯穿全局,不仅讲了一个校园励志情感剧,而且不是为了狗血而狗血的,你们听了以后什么感觉?” 颜雪梦手指轻点着下巴:“虽然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如果让我选,我肯定选小蛋糕。这故事显然听着舒服啊,又没死人,并且小蛋糕给人的印象很深,一听就知道很好吃还吃不胖,看人家女主和女配的对比就明白了……哎呀,都是念千你个小调皮,你这故事说得我都饿了,还能再点吃的不?” 凤薄凉爽快的一招手:“点啊,反正你的那份,是孤城哥请客的。那干脆我也点小蛋糕好了,反正十羽帮我付钱,你们要吗?” “好啊好啊!”众人都纷纷点头。听凤念千一直说着小蛋糕,说着说着,倒真给了他们想要消费吃小蛋糕的感觉。 一是故事听着很治愈,并不致郁,不会让人不舒服到吃不下东西。 其实吧,粥还是可以吃的,不过有老鼠s的粥……不好意思,我们反胃。 二是从头到尾很多地方都在讲小蛋糕,小蛋糕又确实起到了很大的影响。让男女主认识,让女主蜕变,让他们再次相遇,让他们获得幸福……并没有特别刻意地说小蛋糕的什么包装啊,什么生产呀,主要还是讲女主如何蜕变的,却让小蛋糕融会贯通,想让人印象不深刻都不行。 也就是说,重要的还是女主自身的努力,小蛋糕只是一个有用的辅助食物,既励志,又让人意识到了小蛋糕的好,自然心甘情愿地掏钱去买小蛋糕,甚至让自己也变得努力起来,成为像女主那样的人。 而西陵辰的微电影……难道是要让大家学学渣男如何骗人的套路?女孩子在男生做过那么多错事后,只要听他道个歉,她就可以选择性眼瞎当作没看见,决定原谅了? 然后呢?你的品牌推出有什么意义?或者是说,你这是自己在黑自己的品牌么?意思是推出了,也没用?这就算了,还这么毁三观!所谓一粉顶十黑,现在这是全都黑,没有粉啊! 凤念千教了这么多,再加上其他人的反应,西陵辰内心还真有了些感悟。他已经在琢磨着,回去以后要如何修改剧本——当然,面子比天大的他,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承认的。 小蛋糕送来了,大家有滋有味的吃着小蛋糕,凤君夜提出,还想听念千讲故事,准备等自己回去了,讲给不能来异位面的妹妹君瞳听。 “嗯……”凤念千想了想,“那我给你们讲一个真实故事吧,前面那些毕竟都是演的微电影。从前有个校霸……” 众人下意识地看了容霄一眼,容霄:“?”怎么老是我? 凤念千表示同情之余,更多的还是好笑:“跟他没关系,是我们七界的故事。” “x霸?”黛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说的该不会就是……” “林耀。”幽澈在旁接口。 荆云羡也点头:“对,就是他。” “那个……”尘十羽下意识的开口阻止,似乎这故事里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墨千珑拉了拉尘十羽的衣袖:“没什么,让他说吧。” 尘十羽看上去有些担忧,但最终还是没再坚持。墨孤城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目光略微一动。怎么看上去,他们都知道这故事,他们之间,究竟有多少我不曾参与的过去呢? 凤栖梧突然闷闷的插话了:“你说的那个林耀,该不会也是个玩非主流,不好好学习,跑去打架唱歌演戏的家伙吧?” 凤栖梧果然是在吃醋,故意黑容霄,谁让他抢了凉姐! 容霄扶额无奈,凤薄凉宠溺的摸了摸凤栖梧的头——咦,为什么被怼的是容霄,被安抚的却是凤栖梧?难道这就是男友和弟弟的不同待遇? 第1555章 时咏女巫 尘十羽似笑非笑的一挑眉:“林耀还真不是,霄哥跟他之间……也就差了一整片书海吧。” 容霄忍不住抗议:“喂喂喂,十羽,你几个意思,鄙视我学习不好?” “阿羽的确不是这意思。”荆云羡代为解释,“因为林耀他这个人吧,虽然是校霸,还经常各种请假不上课,但老师同学们还真的是挺喜欢他的。” 苏世安为容霄出头:“为什么?他究竟比我霄哥好在哪里?” 相比之下,容霄在学院的时候是成天被导师怼,毕业了依然被拿来当反面教材,代表人物如教导主任,荆楚卓等;别看同龄人里粉丝一堆,但也有大把同学瞧不上他的小混混属性,代表人物如徐雯雯,杨露娜等。 黛儿边吃着小蛋糕,笑道:“人家x霸考试多次蝉联第一名,从未拿过第二,黑白两道通吃,实力也不弱,比大佬还大佬。” ——这听上去,为什么像是一个高配版的容霄?容霄的优点他有,容霄的缺点他没有? 凤君夜拍拍容霄肩膀:“姐夫,别灰心,不就是学习成绩好嘛,还比你多吃一道而已,咱们比比别的。来,比演技。” “他很早就拿到影帝奖杯了。”幽澈淡淡道。 慕含沙有点替容霄受打击:“这……比唱歌,怎么样?” “他最近在学唱歌,据说天赋还不错。”墨千珑适时的补充。 颜月缺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容霄……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比的吗?” 凤薄凉抢先问:“厨艺呢,他厨艺如何?” 凤念千答道:“说是未来有计划当大厨,可能学了以后,会很厉害,因为他学什么都很快。” 替容霄说话的几个人都沉默了。这还真是……被完爆了方方面面啊! “零食哥……你太惨了。”阮玉托着小脸蛋,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脸同情的望着容霄。 “放心,雨哥没有输。”凤念千也不知算不算在安慰他,“林耀不玩非主流,而且颜值比他低那么一点点……大概就低百分之零点零一吧。” 颜雪梦兴奋的坐正身子:“欧了,霄哥你终于有赢他的项目了!” “我怎么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容霄垂头丧气,他好像有点体会到墨孤城刚到七界时,那种处处矮人一头的感觉了,“还有,为什么我从口哥变穴哥变谷哥,现在又变雨哥了?” 凤念千无所谓的摆摆手:“就是个称呼,不打紧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晓姐姐、黎姐姐啥的,我也经常换着叫。” 西陵辰瞟了他一眼:“那容霄和江晓黎还真是绝配啊,两个人都是你改来改去称呼的。” “哎,干脆你再找个江晓黎当女友得了!”弑九天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起来,“正好,你还是她偶像,肥水不流外人田,饭圈佳话啊!” “都胡说八道什么……”容霄迫不得已,抬手发誓,“天地良心啊,我女友就凉子一个够了。” “其实我还挺喜欢小兔子的。”凤薄凉也挺起劲的接上了话题,“上回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我们大家视频聊天,她还管霄哥叫爹,怎么这回没见着她?” “哎嚯,你小子那么年轻,就当爹了?”江烬空笑着打量他,“不错,有前途。” 容霄内心:这话让我怎么接…… 空临川探过身子:“那小凉子,你岂不是她娘亲咯?” “对吖,我女儿很棒吧?”比起容霄的纠结,凤薄凉很是爽快的承认了下来,“小珑儿,小兔子哪去了?” “她还在家。”墨千珑想了想,“这会应该在和君尘哥、星辰哥他们忙事情。” 凤薄凉特开心:“不愧是我女儿,继承了我的优良基因!” 凤栖梧就不高兴了。凉姐跟容霄都认一女儿了…… “说到君尘,他这人真的很有意思,又会玩。那个季星辰……”凤薄凉做了个抓狂的表情,“我的天,比孤城哥还难撩!” 墨孤城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有这种事就知道拿我做参照? ——但,在他再度垂落的双眸中,却是掠过了一丝一闪即逝的笑意。 “比孤城兄还难搞定的人,看来确实很厉害?”颜霂霖也罕见的拿墨孤城打趣,“那这位季星辰,跟林耀比呢?” 凤念千跟墨家莲华城的人也都很熟:“季哥哥(噗原来念千还是能好好叫哥哥的,而不是像叫容霄一样,前面都是各种奇葩的字)一句话概括,他就是条没有喜欢的妹子的单身狗,不过人家颜值要比大叔高出不止一星半点哦。” 西陵辰无奈失笑,这小鬼是跟自己杠上了?算了,看在他指导自己微电影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林耀的事,我就没法一句话概括了。”凤念千烦恼的敲了敲小脑门,“他不仅有一个深爱的女孩,并且极其愿意为了她,将自己变成十项全能的超人。所以你们现在看到的林耀,就是他为爱奋发之后的样子了,真爱的力量是无敌的。” “本来嘛,这就是个大家都经历过,甚至还有人能把自己代入进去的暗恋故事。”他意有所指的瞟了容霄一眼,“不,应该说是明恋。” “他爱的女孩,叫作不厌离,是某个强大的宗门门派之女,具体名字就不说了,反正你们也记不住。” “他们初时不知对方身份,不打不相识,后来组成搭档,一直在一起打闹玩乐,算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如果一直是这样该有多好,偏偏林耀对不厌离日久生情,他还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两人间本是近在咫尺,却瞬间恍若远在天涯。”(这发展……?) “但林耀并没有放弃,始终在为了追上她的脚步而前行。既不愿她实力远强于自己,而显得自己弱小,也是为变成盖世英雄站到她的身边,不会被人说是吃软饭。” “奈何世事难料,千姐姐的双生哥哥冰皇珑羽横空出世,一路披荆斩棘,站上那强者的高位,以其高冷孤傲的姿态,吸引了不少女生,其中就有不厌离。”(好熟的走向?) “怎想,珑羽太过冷傲,让女生们只可远观而不可近距离接触。唯有不厌离不同,因为对他很感兴趣。大概是自己身边都是像林耀这样的暖男,偶然遇到个冰山,不厌离极其想跟他成为朋友。” “虽然很多时候都是……珑羽转身就走,不厌离在背后很努力地追,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并肩而行的,实际上珑羽对不厌离的态度就是冰冰冷冷的。”(这情节……有些熟悉啊?) “不厌离甚至还事先做好了吃的让林耀尝尝,林耀说好吃,不厌离转头便拿去给了珑羽吃,再然后……珑羽转手给了晓姐姐,那玩意,真是难吃得连她看了都觉得——没有油水没放盐的素菜,绝对是最为人间美味的存在!” (这得有多难吃啊……林耀对不厌离果然是真爱了。就是这剧情,怎么有点类似于凉霄和墨孤城饼干的剧情?) “不厌离对珑羽各种撩的举动,林耀还是知道的,他开始担心不厌离会不会喜欢上珑羽。倘若珑羽是自己的情敌,那未免也太过强大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珑羽对不厌离似乎没那么冷了,林耀策划已久的告白,也借着演戏的时候,假戏真做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厌离终是选择了拒绝。她说自己不懂什么情爱,也不想那么早谈恋爱,只想交朋友,且只是当林耀是很好的朋友。”(这么强烈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这场表白,失败了,虽说他们还是朋友,却总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林耀还是没有放弃,同时也关注着珑羽这个被他视为情敌的对象,虽说对方不一定将自己也当情敌了,可他却想到,不厌离真跟珑羽走到一起的话,自己恐怕跟她连朋友都做不了了。更没料到,后面他发现,珑羽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来自异位面的时咏女巫。” “异位面?”颜雪梦插话道,“你们那么早就跟其它位面有所接轨了?” 阮玉双手捧心:“不愧是我们七界,就是厉害!” 弑九天继颜月缺之后变得心直口快:“你以前不就是七界的人么?怎么搞得你好像比我们更不了解七界的情况?” 颜月缺眉峰微沉,一巴掌便是从弑九天头顶拍了下去:“这不是重点!”我家主母是你能质疑的么? 颜霂霖礼貌的提问道:“请问这个异位面,又是哪个位面?” 凤念千答道:“幻界,那里也是个魔法世界,跟我们七界一样,都比你们灵界大陆高级。” “……我们太落后了,真是抱歉啊。”苏世安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 容霄好奇的则是:“时咏女巫是什么人?” 经过凤念千的讲解,众人了解到了一段全新的概念。 时颂女巫,望见过去。而时咏女巫,放眼未来。互相制约,相互平衡,共同存在于世。 她们一个是歌颂过去时间的女巫,另外一个则为歌咏未来时间的女巫。 无论时颂女巫,还是时咏女巫,其存在意义,便是时间所在,世间规则所有。 顺应天意,为命定之人,指引未来与过去的道路。不得逆反天意,随意改变过去和未来。 拥有这样逆天的能力,却也同样需要承担代价。时颂女巫和时咏女巫,都注定短命而亡。所以,她们往往不会接受任何人的示爱,因为她们太清楚自己的命运,不想把未来注定的伤痛,带给自己所爱之人。她们孤独的来,又孤独的去,就像是这世间昙花一现的一缕孤魂。 并且,时颂女巫和时咏女巫的人选,具有完全的随机性,可以说天道法则选中了谁,那就是谁。不论她是贫富贵贱,法则之下,人人平等。 能窥见未来……容霄等人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晴蓝。 她能够看到未来,但她所看到的,却只有不幸的未来。也正因为这种特殊的能力,她才会从小被人视为怪胎,受到家族的排斥。 晴蓝这个人,性格淡漠,不,或者该说她根本就没有性格,没有感情,好似从来没有什么她所在意,所珍惜的。她是这天地间的一个异数,就像是全然游离在尘世之外,任外界风云易变,沧海桑田,她都始终是那样清清冷冷的伫立着,看九州生灭。 本来么……就算同在天宫门,也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亲如一家,她实在难相处,不要跟她相处也就是了。但偏偏简之恒对她一见钟情,至今仍在穷追不舍。 简之恒在天宫门内的人缘一直都很好,在座众人都跟他关系不错——所以也基本上都被他求助过感情问题——有像凉霄那样耐心帮他出主意的,也有像弑九天那样不耐烦的:“我看那个晴蓝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她要是一辈子不谈恋爱,你还就在她这棵树上吊一辈子?” 据简之恒说,晴蓝的确是明确的告诉过他,她不会谈恋爱,和她谈恋爱的人只会遭遇不幸。对于这句话的解读,好友们众说纷纭。 理论大师凤薄凉:“女孩子说自己不想谈恋爱,一般就代表,她只是不想跟你谈恋爱。不过也有那么一部分女生,对谈恋爱的确很抗拒,可能是她曾经受到过某种创伤,这就需要你来对症下药,打开她的心扉啦!” 一针见血凤栖梧:“别挣扎了,她只是不喜欢你。” 家世高贵颜月缺:“还是出身太低闹的。如果你也是我天霄阁的嫡系子弟,你再看她接不接受你?” 无私奉献凤君夜:“也许你跟晴蓝小姐当真无缘,但既然你深爱着她,只要能静静的注视着她,看着她平安健康,看着她有一天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不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么?” 尽管大家对简之恒这段感情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拜他所赐,众人对晴蓝也是自然而然的多了几分关注。 直到今天听凤念千这么一提,让他们忽然意识到……那晴蓝,莫非也是一位时咏女巫?她的空灵缥缈,是因为她过多的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她不接受简之恒,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注定短命?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第1556章 一丝阴霾 有关时颂、时咏两位女巫,究竟是只在幻界独有,还是每个位面都有那么两位?众人这样询问后,凤念千表示,他也不知道。 “可能其他位面也有类似的存在,只是在称呼上有一定差异。”就好像七界的语音通讯器,和灵界大陆的玉简,名称不同,但功能大概都是那些功能。 “至于你们灵界大陆有没有……拜托,那是你们的家乡,家乡的事你们自己不应该最清楚?没道理问我吧?” 有关两位女巫是否必然早逝,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改变她们的命运,凤念千说,据他所知,是的,天道规则是绝对的——但以前没有例外,不代表以后也同样不会有,说不定随着时代发展,会有皆大欢喜的对策出现。但到底能否出现,何时出现,他不清楚,也劝众人别抱太大希望。 “你们那一个个是什么表情?”见众人都用略带埋怨的眼神看着自己,凤念千哭笑不得,“我只是个小孩子啊!你们还真把我当位面百科全书了?” “因为,小念千真的懂得很多嘛!”阮玉直言无忌,“我觉得,你知道的比烬空哥哥还要多呢!” 江烬空脸上一阵挂不住,顺手将她揽到怀里:“哪的话呢,至少他就不懂,怎么拐回一个最可爱的小玉啊?” 其他人无端又被塞了一嘴狗粮……他们深深感到,这个聚会对单身狗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不过,既然有了一点线索,总好过全然无迹可循。他们也打算好了,等回去之后就把这个情报告诉简之恒,让他早做准备。 “咳……那我就接着讲刚才的故事了啊。”凤念千清了清嗓子,“那位时咏女巫名叫花半夏,她和珑羽的关系显然很不一般。珑羽不会对花半夏冷言冷语,林耀更是难得见珑羽温柔一回,宛如自己对不厌离那样。而那时的不厌离,又仿佛变成了自己——挂念在心上的人,那份柔情却不是为你。” 慕含沙记得,姑丈家的外甥女儿,好像也是名叫半夏。故此,对那位异位面的花半夏,他倒是先有了种亲切感。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珑羽和花半夏会走到最后,谁能料想,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直接略过吧。最终花半夏死在了珑羽面前,就此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有人说,花半夏是为珑羽而死的,也有人说,珑羽失去了一生挚爱,不会再有别的女子能够走进他的心,从此他更加潜心修炼,鲜少出外走动。” “至于林耀、不厌离、珑羽他们的事情……我不多说了,反正到现在都单着,谁知道等到不厌离懂什么叫爱情了,想恋爱了,会不会接受林耀,又或者是选择追到珑羽呢?” 凤念千之前查的,毕竟只是微电影资料,没有调查过凉霄他们的,所以他真不知道自己的故事对他们影响多大。 荆云羡倒是听出了那么一点味道,赶紧先给众人打预防针:“脸色别都那么难看啊,这就是个故事,若是雷同纯属巧合,不用代入你们那边。” “要是代入的话……”弑九天为了展示自己脑子活络,抢先把那个大家默契规避的答案说了出来,“那就是凉霄分手没有在一起,千珑会为了墨孤城挂?” 全场气氛登时陷入了冰冻。当忌讳被挑破的一刻,仿佛有一层真实的阴霾,无声无息的朝众人笼罩过来。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弑九天一点都没意识到冷场的真相,还有模有样的扳着手指计数,“林耀和不厌离,对应容霄和凉姐,珑羽对应墨孤城,花半夏对应千珑……没错啊!” 颜月缺真是受不了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家伙……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最令人担心的两对主角,容霄流露出了明显的忧心忡忡,凤薄凉倒是好多了,她把故事和现实分得很开,而双墨那边……却是有种反常的平静。 谁都看得出来,这平静之下,正埋藏着翻覆的波涛暗涌。 墨孤城能感到体内的血液,一分分的冷冻了下去。 只是个故事,只是个故事而已……尽管他一遍遍的这样提醒自己,但他还是感到很害怕,发自内心的害怕。 越是重视,越是担心。他真的害怕会有什么不幸发生在珑儿身上。这个女孩那么完美,甚至要完美得遭天妒了……就算只是巧合,但仍然很不吉利,谁愿意自己在乎的人,和一个悲剧故事的女主角产生既视感呢? 更令他无法释怀的是,当年因为自己,已经让凉城落下了不治之症,那九幽殿大尊者究竟有没有那么好心,替凉城彻底祛除病根,他一直都是半信半疑!他已经害了自己的弟弟,如果将来他又害了珑儿……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墨千珑也注意到了身旁之人的异状,她没有出言安抚,却是轻轻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无声的将力量传递给他。 虽然那只小手依旧是冰凉的,却意外给了墨孤城一丝温暖。至少现在,她还是好端端的,平安的坐在自己身边,一切都还来得及……自己还可以去保护她…… 墨孤城的心里,终于慢慢踏实一点了,他也反握住了墨千珑的手,安静的感受她的存在。 直到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弑九天,好像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这不就等于……是在咒人家分手,咒人家死吗? 墨千珑和在座众人的关系都那么好,弑九天说了对她这么不吉利的话,直接把一屋子的人全惹火了。于是在江烬空指挥下,尘十羽第一个行动,带头上去打他,其他人也纷纷来揍。 幽澈看其他人都去揍人了,自己也就没去了,反正弑九天已经被“就地正法”了……见墨孤城脸色有异,他难得温声一回,主动安慰道: “墨兄,别想太多,千珑又不是时咏女巫。本来每一代时咏女巫基本都是英年早逝,也不能因此就说,花半夏是为她的双生哥哥而死的。” 墨孤城默然一点头,还没有说话,那边已经响起了弑九天的鬼哭狼嚎声。 “啊,我错了……我错了!我接下来保证闭嘴!我会闭嘴的!” 大家出过气了,这才放过他。乐乐可没放过他,还在追着他咬p股。 看着弑九天被乐乐追的“活蹦乱跳”的样子,众人都觉得搞笑,笑着笑着,这事也就过去了。 容霄却还是有点担心,毕竟他自己知道,他跟凉子的关系并没有外人看来的那么好,目前的他们,更像是一对契约情侣。 如果在期限内,不能让凉子真正爱上自己,那么他答应过,他就不会再勉强她。而从目前来看,凉子更多的还是只把他当成兄弟,她可以跟自己嘻嘻哈哈,也照样可以跟其他人嘻嘻哈哈,每个男生对她都不是特别的。 那么……发生在林耀和不厌离身上的故事,前半段已经一一对应了,莫非这后半段,也会在他们身上重演一次? 凤念千好心来安慰他:“好了,就算是真实故事,那也是故事,又没发生在你身上。其实吧,如果可以的话,我自然是希望林耀能够幸福的啦,但愿他别在不厌离这一棵树上吊死。毕竟怎么说,他好歹也算是我女朋友的哥哥嘛,虽说不是亲生的。” 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容霄垂头丧气,他并不想听这样的安慰啊! “你们这关系还真是复杂……”空临川的关注点似乎拐偏了。 “也不复杂,”尘十羽代为解释,“就是念千他的小女友,身份为林家养女。” 一点都没被故事影响的凤薄凉,为了缓解包间内沉重的气氛,岔开话题道:“小珑儿,你的双生哥哥跟你长得是不是一模一样?” 其实她还真挺好奇这个的。小珑儿那么美,如果真有个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男生,那一定也是个大帅哥吧?性格还跟孤城哥这么像?哇咔咔,那她一定得见识见识! “双生怎么可能不一样?”凤君夜一脸的“凉姐你这转移话题太明显了啊”…… “其实,这还真不一定的。”江烬空替凤薄凉说话,“有些人双生却长得不同。那小珑儿,你哥哥他是? 墨千珑简略答道:“跟我差不多。” 黛儿狡黠一笑,接口道:“实力也差不多,所以云羡你之前输给千珑并不冤。” 荆云羡要抓狂:“怎么又提那事?”这还是在这么多异位面来者面前啊!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输给女孩子了! 弑九天弱弱的发言:“原来不止墨孤城和幽澈切磋过么?” 看大家表情没有什么异状……想来自己这回应该没有说错话? 稍稍定下心,弑九天接着问:“你们刚才还提到了那个冰皇珑羽和不厌离的,珑羽有冰皇之称,肯定很强吧?不厌离应该也不弱?毕竟能代入……” 众人眼神不善的看了过来,本来想说“能代入墨孤城他们”的弑九天立刻改口:“咳咳,其实我就是好奇七界这里,有什么样的少年强者?” 别说弑九天了,就连其他人也都很想知道。 毕竟这里混娱乐界的是少数,比起什么微电影的事情,这些少年天才更感兴趣的,自然还是那些生活在不同位面,却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精英强者。 “七界有没有比墨孤城更强的?”一说到这个,弑九天好了伤疤忘了疼,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在灵界大陆都快没有对手了,啊,无敌,是多么寂寞!” 颜月缺鄙视他:“你特么先打赢了我再说!” “哎呀,还真有啊,”黛儿笑得眉眼弯弯,“千珑今天跟墨哥就打了一场,未分胜负呢……四舍五入,就是千珑比墨哥强啦。” “真的吗?”弑九天一听大喜,跑到墨千珑面前,“那咱俩现在就打一场吧!” 墨孤城护着珑儿,对弑九天甩一句:“滚。” 尘十羽再加一句:“滚远点。” 颜霂霖好歹是天宫门积分榜第二名,也很想和异位面强者切磋,不过他那么有君子风度,此时只是温言称赞了墨千珑一句:“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凤栖梧低声向凤薄凉吐槽说,弑九天真的找打——他还在记着最佳男友的仇。 荆云羡站起来迎向弑九天,挑高了下巴,气势十足:“我可以跟你打。” 幽澈毫不留情的拆台:“想找回场子?也对,今天某人可不止输给了千珑,也败给了十羽,同样敌不过墨兄,换言之,你应该也就打得过九天。” 弑九天咆哮起来:“当我很弱吗?我就不信他能赢我!” 阮玉心直口快:“你们现在确实菜啊!一个个实力都没恢复。” 颜月缺立刻恭敬迎合:“主母说得对。” 凤栖梧不屑:“你这马屁拍得……”明明你自己也被人家划分到“菜”的行列里了。 “哎,十羽,你和墨孤城打过没?”苏世安探过身子,比起弑九天菜不菜,他还是更关心这两个人的战况。 “情敌”嘛,怎么说也得打一场?果然是搞事情,大家也都很想知道他们若是当真对上,又会是谁胜谁负。 其实,在凤念千说故事以前,大家都觉得要代入的话,会是尘十羽和容霄、墨千珑与凤薄凉、墨孤城同幽澈有相仿感。这是不论人物关系,单从性格来说。 正因近似,有的人下意识地就以为尘十羽跟容霄实力差不多,应该不是很强。 尘十羽回答苏世安的问题:“没有。” 江烬空略微一感应:“不过要是真打起来的话,孤城可还未必能胜得过十羽。” 这……灵界大陆的少年强者还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若是尘十羽真的赢了墨孤城,不就代表他们灵界大陆出来的年轻强者,不如人家七界出来的?科技输了,实力不能再输鸭! 颜月缺比其他人都更“左右为难”。大人之前就认证了异位面的人“无毒无公害”,现在竟还认可了尘十羽的实力?那么自己究竟是该希望尘十羽赢,还是墨孤城胜? 第1557章 愿你自在 被众人用质疑的眼光打量着,墨孤城很不爽;被大人盖章和尘十羽难分胜负,墨孤城更郁闷。他觉得是有必要再在众人面前,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了。 “要不,十羽兄弟,我们现在来切磋一次?”墨孤城缓缓站起身,如潮水般的灵力尽数激荡而起。同时,他谨慎的控制了辐散范围,尽管这股磅礴能量已有冲霄之势,却是并未对桌面上的盘碟产生任何影响。 “孤城兄盛意……敢不奉陪!”尘十羽也被激起了满腔斗志,毅然站起,周身隐约有道道电弧闪耀。雷光王者,从来无惧一战! 当两人的比拼一触即发时,坐在他们中间的墨千珑也来了一句:“我也想跟你们再比一场。” 登时——仿佛约好了一般,墨孤城外放的灵力,停了;尘十羽周身窜动的电弧,也停了。 “那算了,我们还是吃东西吧。”这一刻,墨孤城和尘十羽空前默契,收敛了威压,齐齐坐下。 小珑儿左看看,右看看,小脑袋上慢慢升起了一个问号:“?” 众人想笑不能笑,憋得很难受。 江烬空递了个小蛋糕给墨千珑:“看来,不用打都知道,你们仨中,还是小珑儿你最厉害。” 墨千珑懵懂歪头:“?谢谢前辈?” 其他人大多是在没心没肺的爆笑着,相比之下,颜霂霖倒是更能理解墨孤城的心情。 跟女孩子切磋确实很麻烦,赢也不是,输也不是,尤其还是对于像墨孤城那样,至今未尝一败,强者尊严高于一切的人。他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不败纪录,但他也不想让关切的女孩染上愁容,这种左右为难的感受,或许也只有像他们这种同等级的强者,才能切身体会。 当初,身为天霄阁天之骄子的自己,也同样曾被誉为“世间年轻一辈第一人”,享受着族老的器重,和无数族中兄弟的崇拜与爱戴。那个时候,他也曾是小心翼翼的,像捧着一个金奖章一样,呵护着这份盛名,最头疼的事,就是每次指导雪梦练功。 直到在天宫门考核中,与墨孤城一战败北,破了他引以为傲的纪录。为此,颜霂霖以为自己会沮丧,会不甘,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在最初的失落过后,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解脱感。 终于……可以卸下一个包袱了。这么多年,他活得看似尊荣无比,却没有人知道,他也很累很累了。 因为他是天霄阁的荣耀,所以他必须活得完美无缺。他不能大声笑,不能伸懒腰,不能和族弟一起划拳喝酒,不能做一切有辱斯文的事。他时时刻刻都要表现得像个标杆,因为他是天霄阁子弟心目中的神。 可是,他并不是神,他终究也只是一个人。 过往的二十多年,他好像都仅仅在为满足长辈的期望而活。直到和墨孤城一战,令他跌下神坛,他却忽然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输了,也就输了。输了仅仅是代表着还有人比他更强,那么他只要努力修炼,再赢就好。最起码,他再也不用始终呵护着那个连胜纪录,忧惧得昼夜不宁了。 而墨孤城……他比自己幸运,他至今还从未品尝过失败的苦果;他也比自己更累,因为他从自己身上接过了那个虚名的重担,他在灵界大陆年轻一辈中,已经当世无敌。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有人等着他跌跟头,同样有人不能容许他的失败……接下来的路,他势必会走得更加辛苦。 孤城兄,愿你能继续替我守住那个,我没能守住的无敌纪录;愿你这一生既能叱咤风云,也能率性从容;愿你自在如风永少年,山川湖海都走遍;愿我们,都能携手挚爱,活出最好的模样。 视线在墨孤城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颜霂霖又转眸望向不远处的颜雪梦。看着她芳龄正好,看着她笑靥如花,在他那淡雅如玉的面庞上,也是缓缓露出了一个最温柔的笑容。 黛儿看大家都在笑,唯有容霄情绪还是很低落。别看她坑,关键时候还是很细心的,这时也是适时的安抚他道: “说到代入……”看到过弑九天的下场,黛儿现在说的当然跟林耀他们没关系,“也不能这么说吧,你们想,除了你们灵界大陆,还有我们七界,更有幻界等等那么多位面,也可以说是不同的平行世界嘛。” “这一个位面有你,另一个位面保不齐有另外一个‘你自己’。生活的位面不一样,生得当然并非是一模一样的,只能说有相似性。” “好比我们七界和幻界,都有魔法,可很多方方面面还是不一致的。所以说,你们也别太在意这些。举个例子,我在七界是个孤儿,你在灵界大陆也是个孤儿,虽然我们生活的位面不一,但成长的过程很相近,于是顺其自然地,你和我就有相像的地方了。” “但实际上,你我终究不是同一个人,不是吗?既然‘你’是‘你’,‘我’是‘我’,不少方面我们还是不相一致的,结果又怎会是完全一致的呢?即便是双生兄弟姐妹,也是不同的两个人嘛。” 尘十羽和墨千珑下意识的转头,碰巧撞上了对方的视线。也不知各自在想什么,或是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还觉得九天说的对应都是错的呢!”黛儿越说越来劲,“霄哥和林耀像嘛?从头到脚都不像好不好,霄哥一学渣,林耀一学霸,能比吗?” 大家都点头表示认同,容霄哭笑不得:“倒是我想多了,我跟他差远了……” “再说阿凉和不厌离就更不像了,咱们阿凉可是百变魔女,超级变变变,不厌离哪里像阿凉一样会七十二变?”(众人笑得不行,凤薄凉啼笑皆非:“小黛儿!”) “还有墨哥和珑羽,千珑和花半夏……拜托,珑羽和千珑是双生兄妹,你们敢说他们不像,反倒说珑羽和墨哥像?差大了好不!” 众人颔首,表示有道理哎……确实差多了。仔细想想,也的确不像啊! “况且,半夏这名字还挺大众化的,别说幻界,连我们七界也有好多叫什么什么半夏的,比如苏半夏啥的……” (慕含沙:“你们那里也有叫苏半夏的?”黛儿:“同名同姓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说女的,就连男的也有叫苏半夏的。保不齐其它位面,还有个叫慕含沙的女孩子呢。” 其他人笑哭,慕含沙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说:“都怪弑九天!本来我就没这么想的!很明显,千珑小姐跟花半夏不一样啊,名字都不同!”弑九天:“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想得太多了,墨孤城和珑羽的名字连字数长度都不一样。” 幽澈:“珑羽不是名字。”颜月缺:“哈?”荆云羡又给他们解释了一些珑羽的资料,什么代号、从未开口说话什么的,大部分都是墨孤城之前查到过的。凤薄凉:“我真是越来越对这个珑羽感兴趣了!”) “刚才说到哪了……我接着说,比如苏半夏啥的,怎么不说这些半夏都是一个人呢?” “你们呀,就是想太多,都不是同一个人,干嘛自己代入进去,自找不痛快?难道霄哥你的另一个名字是林耀啊?有毒吧,人家林耀指不定还不愿意承认你跟他像呢!” “有的时候,譬如,看微电影时吧,你们应当以一个客观的角度去看,没必要自己代入角色,以其主观视角看故事嘛。人呀,要做自己,纵使你真的代入别人,那个人也不会成为你。” 这么一说,容霄墨孤城都放心了,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也是嘛,干啥自己给自己找不开心?都是弑九天的错,大家都被带歪了!况且仔细想想,男女之间恋爱那点事,不大多都是“我爱你,你不爱我,你爱他,他又爱她”,类似这样的嘛,难道每一段类似的故事他们都要代入自己? “对啊,还是不一样的嘛。”荆云羡也来打趣,“不说双生不双生什么的,至少跟不厌离比起来,我觉得,还是我家凉妹漂亮一百倍!” 凤薄凉双手各自比了个心:“太感谢了!爱你哦,我的荆哥!我决定把最佳男友的称号转送给你了!” 弑九天不服:“那是我的称号!” 恭喜荆云羡,成功将容霄凤栖梧对弑九天的敌意转移。 “既然如此,”荆云羡好像还来了启发,“那阿羽,你别说我对你不好,先前千珑给我的最佳男友称号,我转赠给你了。” 尘十羽讪笑了一下:“……多谢啊。”这阿羡,分明就是自己顶不住了,把仇恨值分我一半来着……平时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其实,按照阿黛的说法,我倒还真想知道,你们都跟我们这里的谁有相像之处的。”荆云羡“甩锅”之后,又立马转移话题,“是了,既是说到那些天才少年的,我看看……对,就你了,霖弟你这人单看外表,还挺有一丢丢水系王者月光寒的感觉的。改日应该介绍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说到看外表……”凤念千也忍不住插话了,“十哥哥和那个宙鸣不是还生得一模一样吗?他们可不是双生兄弟,却是同一个位面的人哎! 全场震惊! “高配版霄哥就算了,还有个……”苏世安还真是越来越同情容霄了。 “别瞎说!”荆云羡一脸嫌弃,“那宙鸣除了外表,就没有和我们阿羽像的地方了!” 幽澈冷冷开口:“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不可否认,他们还有一处地方相像。” 这样说着,他看了墨千珑一眼。其他人顿时心领神会,这是说……宙鸣喜欢珑儿啊!墨孤城又一“情敌”? “不过想想也真奇怪,”阮玉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嘴唇,“既然不是双生,怎么长得一样?” “也不完全一样,”黛儿解释道,“宙鸣的发色是黑的。” 见尘十羽听到宙鸣的名字,好像有点不爽,墨千珑递了个小蛋糕给他,安抚他。 “十羽是十羽,他是他,他们不一样。” 尘十羽也不用手去接,直接张口就咬过来,吃掉,“所以珑儿的意思是,我比他好,赢了。” 尘十羽这还无意中赢了墨孤城……看着这一幕,墨孤城莫名后悔,之前珑儿用牙签戳着一个沾了沙拉酱的橙子投喂自己的时候,他光顾着傲娇了,没有张口吃,早知道就…… 凤栖梧有样学样,转向凤薄凉,也“啊——”了一下。 凤薄凉好笑地给他投喂小蛋糕,顺便还拍了拍他的小脸蛋,凤栖梧好像略微脸红了一下。 阮玉让凤念千也“啊”一个,于是凤念千吃到小蛋糕。 幽澈看得羡慕……黛儿却没有要喂自己吃的意思。反倒是乐乐扒拉黛儿的手,黛儿喂了一个小蛋糕给它。 颜霂霖递给颜雪梦小蛋糕,颜雪梦也学着尘十羽的样子,张口就咬来吃掉。 颜月缺和慕含沙悔恨自己晚了一步行动,雪梦啊…… 没人给他们投食,他们只能自己拿着吃了,这就是妹子不够分……不,是单身狗的悲哀啊! 见容霄吃醋,苏世安拿了个小蛋糕递到他嘴边。“没有妹子了,我来吧。那什么,老大,你也啊一个……” 容霄:“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同为单身狗的凤君夜,可能也是因为暂时没有心仪对象的关系,在这大型狗粮现场安然存活。这时他一边吃着小蛋糕,慢条斯理的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亲眼见见这个宙鸣。” 大家也都一样想见见,毕竟同一个位面出现两个长得一样,却不是双生的人,实在是很特别。 “这宙鸣……”阮玉叹了口气,“先不提他了。按理说,霂霖不应该更想亲眼见下阿寒吗?烬空哥哥也见过阿寒来着,你还记得不?” 江烬空想了一下:“月光寒啊……记得,就是那个有礼貌的孩子。看上去挺儒雅的,别说,霂霖倒真有一丁点像他。” 想起月光寒,自然就会想起龙一笙。一想到龙一笙对自己咬牙切齿的那个样……江烬空忍着笑,他好像已经能看到月光寒背后的天使翅膀了。 第1558章 水系王者,月光寒 听荆云羡和江烬空都这么说,颜雪梦开始好奇了:“真的?那霂霖哥岂不是月光寒的高配版……哦不对,是月光寒是霂霖哥的高配版。” “……雪梦,你站哪边的?”颜月缺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颜霂霖。都是灵界大陆的人,就不要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好吧。 颜霂霖倒是依旧面色如常。大千世界,英杰辈出,他从未幻想过如今的自己便是当世无敌。说来也是难得,年纪轻轻的他,却丝毫没有同龄人的浮躁骄矜,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非常明确的。 或许有朝一日,他同样能够跻身寰宇巅峰之列,但那必然要经过千百,乃至千万年的努力,等待他的路还有很长。所以,即便再多遇到几个像墨孤城那样的妖孽强者,他的道心也绝不会动摇。 如今,他只是对这月光寒愈发感兴趣了。生活在异位面的“另一个自己”,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大人,你们都认识他?”弑九天挺不喜欢这种“只有自己不知道”的感觉,“水系王者,这称号……他很强?” 黛儿皮一下:“不算很强吧……” “那就好……”弑九天刚松了口气,黛儿却又一笑接口道:“也就是排行榜上第二名,还是大人认可的少年而已。(慕含沙:……黛儿小姐你真幽默。)对吧,前辈?” 江烬空回想起初次见到月光寒的时候,自己的确感应到他的实力……还真是好奇他、十羽、孤城相比,谁的排名会在前面……嗯,虽然很大概率还是小珑儿在前面。 “确实,你们可别小看了人家。若是当初他来我们天宫门考核的话,保不齐你们的排名就都要后退一名了。” 打击起自己的得意门生们,江烬空毫不留情? 凤君夜想到的却是:“既然大人认同的月光寒才排名第二,十羽你也被大人认证了,难道你是第一名?” 想想他们的榜上第二颜霂霖……虽然不能跟墨孤城相比,但怎么说也是很强的。论起综合实力,可以说是把后面的人甩开了不止一个档次!更何况,尘十羽和月光寒皆是被大人认证的…… 黛儿打断了他们的猜想:“放心,珑羽第一呢。” 凤薄凉看看自家偶像:“哎?莫非十羽你第三名?” 尘十羽一脸“我该怎么回答你比较好”的表情,荆云羡他们都是知道他名次的,这时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很无奈。 “反正你们打是打不了了,等到恢复实力都不知什么时候了。”空临川说话就是这么直白,“更何况,人家水系王者他们都没来。” 幽澈指出:“其实我之前看到他了。” “在哪?”荆云羡顿时激动了,“你之前不都跟我们在一起吗?看见人家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啊?” 幽澈朝外头使了个眼色:“就在滑雪场那边的冰雕城里面,跟他女朋友约会呢。怎么,你想去看他们?” 荆云羡想了想,又坐了下来:“还是不了,打扰别人过二人世界不太好。” (墨孤城吐血:“你也知道打扰别人过二人世界不好?”荆云羡:“主要是在我心里,你才是打扰阿羽跟千珑过二人世界的人。”) “要不这样吧,”空临川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既然你们两个位面都有排行榜单,又拉了个群,干脆互发,大家看看对方的实力排名第几不就得了。” 凤栖梧点头:“好主意。” 颜霂霖也觉得可行:“虽然七界名次所代表的实力,不一定就跟我们灵界大陆的相一一对应,但排名前列的,想来实力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墨千珑看墨孤城一直没怎么说话,拉了拉他:“孤城哥一定也很感兴趣吧?” 墨孤城一脸“并不感兴趣”的高冷状。其实他现在也的确是不感兴趣了,毕竟一早就用语音通讯器查过,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 墨千珑不免有点小失落,墨孤城见此,又不忍心了,转而询问她关于珑羽的事情。 一是对珑羽这个第一名,他的确感兴趣,二是……关于他跟不厌离和花半夏她们的事。之前凤念千说得太笼统了。 “其实,”墨千珑却也是一脸的“没什么可多说的”,一言以蔽之,“他就当她们是本位面认识的人,以及异位面远道而来的客人,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言。” 果然是第一名眼界高吗?至今也没喜欢的女孩,还单着? “那么,珑羽如今是在闭关?”墨孤城又问。毕竟自己之前在墨家没有看到他。 墨千珑摇了摇头:“他跟朋友出去玩了。就算是第一名……也是需要休息的,对吧?” 是么?这么巧也出去了? 墨千珑似乎并不想在珑羽的问题上多说,随后,她又转移话题,跟墨孤城说起了天宫门考核的事。 她说:“你看你同凉姐比赛的时候都可以全力以赴,跟其他人也都打得很潇洒,怎么跟我就只比三招?” 墨孤城一听这个就头大:“……你跟他们不一样。” 墨千珑歪着小脑袋:“跟他们长得不一样么?” 墨孤城好笑,抬手摸摸珑儿的小脑袋瓜子。 “对了,那个叫叶朔的人,跟你是有过节吗?”之前看墨孤城的战斗相关视频时,墨千珑就觉得很奇怪了。这个叶朔,和其他的前十强者不同,似乎对孤城哥格外有敌意? “叶朔?谁?”光一个名字,墨孤城是真的没印象。也不止是叶朔,无关紧要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费心去记。这也正应了:无视,是最高的鄙视。 在墨千珑的提醒下,墨孤城总算是想起有这么个人,就是那个在十强战中狂言挑衅,最后被自己亲口定下“十个回合决胜负”的小子。 “蝼蚁而已。”就算记起,墨孤城对叶朔的评价也没有任何改变,“他一直执着着他可笑的正义,鼠目寸光,从不肯睁眼看看世界的真实。他的自大,幼稚,自以为是,注定了他未来一事无成。” “不要再谈论他了。”墨孤城又按了按墨千珑的头,看着她那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让他也重新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的名字,只会脏了你的嘴。” 那边,已经在群里看起了排名资料的众人,正在进行“实力互掐”。 ——幽澈怼西陵辰:“你个没排名的渣渣。”西陵辰:“……我没参加考核啊!” 接着,他还不甘心的小声嘟囔:“千珑小姐也没排名……” 尘十羽一个眼刀,西陵辰赶紧改口:“……当然她要是参比了,肯定前十名。” ——凤念千拍拍弑九天的头:“施哥哥,你太可怜了,连前十都没进去!” 由于凤念千嫌弃“弑”字煞气太重,于是改称呼他的本姓“施哥哥”,至于为什么不叫九哥哥……当然也是他喜欢啊,谁规定的他喊名字一定要取中间那个字,后面加哥或姐地叫? 弑九天大声嚷嚷:“你以为这是谁害的啊……” 墨孤城一个眼刀,弑九天:“……唉,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都怪我自己不长进!” 弑九天再看幽澈排名,还真的是在前十啊!果然在座的几个七界的人基本上都是强者,让他更想跟他们较量了。 参比的女孩子黛儿且不说排名,弑九天自然更愿意跟男生们比。假设排名一一对应的话,幽澈比自己排名高,荆云羡比自己排名低,尘十羽……等等!怎么会这样?! 那边,荆云羡正在疯狂吐槽,说容霄苏世安都弱爆了,一个八十八名,另一个几百名开外了。 苏世安没话说,连黛儿一个女孩排名都比他高…… 容霄发现尘十羽竟然是倒数第一名,正奇怪着,弑九天却抢先喊了起来:“十羽你倒数第一啊!” 其他人也纷纷震惊了,毕竟都是在找排名靠前的人,没想到尘十羽会在最后? 幽澈凉飕飕的怼了一句:“你见过能把你打死在这里的倒数第一名?”(前面把弑九天揍得最厉害的就是尘十羽。) 空临川也替尘十羽说话:“我小师父的实力,连大师父都认证了,难不成你们是觉得,墨孤城也是最后一名?” 墨孤城躺枪……其他人也觉得,尘十羽怎么说也不太可能是倒数第一吧? “那就奇怪了。”颜霂霖代表众人问出了疑惑,“十羽,你怎么会是最后一名?难道这考核,还有什么黑幕?” 荆云羡心直口快:“其实是因为千珑死……” 凤念千立刻捂住荆云羡的嘴巴,凤薄凉却是耳尖听到了:“死什么?” 幽澈狠狠瞪了荆云羡一眼,才有些仓促的解释道:“你们听错了,不是死,是……因为千珑是一个观众,对,她来看十羽比赛了。” 颜雪梦却没给他绕过去:“这跟十羽拿了倒数第一有什么关联?” 幽澈也编不出来了,七界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尘十羽唯有抬手一指:“看,外面有飞碟!” 其实他只是顺口一说,其他人连眼珠都没动一下,满脸的“你这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啊”。 结果……在他手指之处,男生温泉池的水却是剧烈卷动起来,好似当真有飞碟在上空飞来,引得风起,水便随之翻卷。 动静一起,包间里的众人也注意到了,急忙都往外面看——不会真有飞碟吧? 不过数息,就见一袭水蓝色的长衫飞舞,一位温润少年凌空踏水而至。不经意之间,却散发出一股傲世孤立的霸主气息。 “你们七界的飞碟是人形的?!”弑九天大吃一惊。 其他人倒是没有弑九天那么单细胞,他们很快就发现,这可不是什么飞碟啊……而且看上去,还是个实力很强的人! 凤薄凉第一反应:“好帅的飞碟星人!” “呃……薄凉,”颜雪梦小小声的指出,“好像没有飞碟星人的存在来着?” “光寒兄?”还是尘十羽先唤出了来者的名字。 全场震惊,这位就是水系王者月光寒?哪里跟颜霂霖像呢……气质? 荆云羡扒开凤念千的手,眼睛都瞪直了:“真的是月光寒!” 阮玉开心的向他招手:“阿寒阿寒,我在这里!” 月光寒双足一踏上平地,就先跟大家打招呼:“在下月光寒,贸然前来,如有打扰,还望原谅。”他言行间果然透着十足的儒雅,令人如沐春风。 江烬空也笑了:“刚才说到你,没想到你就来了。来,给你介绍一下……” 实际上,不用他亲口说,其他人都已经行动了,又来争先恐后地进行自我介绍。 不过,这与其说是自我介绍,不如说是一个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大型现场。众人一个个都是自夸不带脸红,估计是想给七界的强者月光寒留个好印象,摆脱阮玉说自己菜的名声。 弑九天又要开始他罗里吧嗦的自我介绍,结果他才来得及说完名字,墨孤城就直接打断了他,自报姓名。闹得弑九天一下子是接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虽然介绍混乱,月光寒也总算是凭借着出色的辨识和记忆力,认识了他们分别是谁。他觉得,这还真是一群很有意思的人。 人群之中,他还专门多看了颜霂霖一眼。或许是性格与气质最相接近,让他本能的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当然从这一点来说,颜霂霖的感受也是一样的。 随后,月光寒正式向江烬空行礼:“前辈,又见面了。” 江烬空招手示意他进来坐:“不用那么拘谨,坐下来慢慢说。” 月光寒依言进入,却并没有就坐:“不了,前辈,我此次只是来帮一笙哥带话的,我女友还在外面等我,就长话短说吧。” “阮玉姐,好久不见,这枚跨石,是一笙哥托我给你的。” 空临川悄悄耳语:“大师父,看来人家早就知道你来这里了。” 江烬空失笑:“他龙一笙还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他。” 阮玉兴冲冲的接过跨石,捧在手里翻转把玩。她虽是土生土长的七界人,可还从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跨石呢。 接下来的话……月光寒看了江烬空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谁让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呢,所以在片刻的犹豫后,他还是将龙一笙的原话复述了出来。 “一笙哥说,如果以后前辈虐待你,你可以用这个随时逃跑。” “要是没地方去,也可以回试炼之山,一笙哥养你一辈子。” 第1559章 止战 可以,这很一笙。 江烬空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瞟了月光寒一眼,更是忍俊不禁。也是难为他了,明明挺实诚一个人,非要被一笙派来干这种“拉仇恨”的事。 阮玉的确是对跨石又喜欢又好奇,但听月光寒这么说了,她反而不是很想要了。 她是很喜欢烬空哥哥的,如果继续留着跨石,会不会让烬空哥哥觉得,自己一直都在防着他呢?那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阮玉用她那并不大的小脑袋瓜子权衡再三,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转而将跨石交给了江烬空。 “我相信烬空哥哥不会虐待我的!”阮玉扑闪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睛,“如果以后小玉想去哪个位面玩,烬空哥哥也一定都会带我去的!所以这跨石我自己留着就没用啦,还是请烬空哥哥帮我保管吧!” “而且……跨石那么稀少,一笙哥哥得到一块肯定不容易吧?”阮玉想了想,又拜托月光寒道,“替我向他说声谢谢,小玉爱他呦!” 墨孤城这才明白,原来就算是科技高度发达的七界,也不是不是人人都有跨石啊……所以,跨位面依然是一场挺奢侈的旅行。这么想想,他心里倒是平衡多了。之前都怪千颜没说清楚,所以自己才误会的。 远方的千颜:“……我躺着也中枪?明明是你自己以为人手一个的,关我屁事!” “对了,阿寒,你怎么不把芷兰也叫进来?”月光寒进来也有一阵子了,细心的阮玉开始担心起了他的女友,“让她一直在外面等,不太好吧?” 月光寒微微一笑:“别担心,小紫在呢,她们俩可是边等边玩。” “小紫也出来了?”听到熟悉的名字,阮玉就像一只活泼的小动物般蹦蹦跳跳起来。 (荆云羡感叹,“这年头打扰人家二人世界的人真多。”墨孤城表示:“你没资格说这话。”) “她们也知道你在这里,说你在包间玩够了,晚些可以考虑去外面冰雕城玩。天一黑,城里灯火通明的,你一定很喜欢。”月光寒宠溺的看着她,又向其他人提议道,“同样的,各位亦可前去一观,看看独属于七界的风光,如何?” 其他人一听这个好玩,都把头点得像鸡啄米:“好啊好啊,等会就去!” 弑九天来提出问题,好奇跨石是什么玩意——噗说好的闭嘴?果然弑九天就是靠不住,还是那么话多——不过其他人也都很好奇,墨千珑就来为他们解释。 西陵辰想到,今早那个莫名出现在公司的神秘女子。她就是七界的人,对灵界大陆的一切似乎也都了如指掌,看来墨孤城十有八九,就是被她用跨石带过来的? 连跨位面方式都不肯让自己看一下的人,对墨孤城倒是挺慷慨,西陵辰那个不爽啊,他觉得自己被人“差别对待”了——虽然自从到了七界之后,他似乎一直都在被人差别对待来着? 其他人也觉得墨孤城应该就是用跨石来的,不过他们在此之前都没见过千颜,也就奇怪他是怎么有跨石的?难道是墨千珑送给他的? ——等到江烬空和阮玉带着乐乐回去后,凤暮山“哭诉”他们跑去玩不带自己,江烬空就随手扔了个跨石给他(就是之前月光寒交给阮玉,阮玉又送给自己的那一块),算是安抚他,让他以后可以自己去玩。 但对凤暮山来说,如果大人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去玩也没什么好玩的,这跨石多半还是不会用到。但既然是大人送的礼物,他就一定会好好珍惜。 顺便,他还又给楚天遥施加了一通压力,让他尽快找齐方天宝鼎碎片,炼成宝鼎。原本就说,这是要等大人回来的时候,献给他的礼物。现在大人倒是先送自己跨石了,而自己的礼物却还没准备好,这算什么事? 楚天遥是走出密地时才接到这通传讯的。彼时的他,衣衫破碎,脸上也挂满了一道又一道的血丝。这禁忌之地果然非同小可,不但盘踞着可怕的太古凶兽,连法则之力都自成一体,夹带着强烈的侵蚀性。他在这里多待一刻,体内的能量都会自动被消减一分,只能靠着手上的丹药苦撑。 纵然身为九幽殿九尊者,在这片常人不敢踏足的荒芜死地,他还是好几次遭遇了生命的危机。 当他苦战数日,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拿到方天宝鼎碎片,活着走出这片险地后,他收到殿主的第一通传讯……没有关切,没有安慰,仅仅是一句冷冰冰的催促,还在嫌他办事太慢了。这是何等的冷血无情! 不过,谁让自己身在屋檐下呢?楚天遥苦笑了一下。九尊者的地位,过人的尊荣,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自己拿命去拼的啊……他深深长叹后,又服下几枚丹药,短暂的打坐调息一番,就再度奔赴向了下一处险地。 ——再回到月光寒与众人相遇当日。 来得最晚的他,在这里却是最受欢迎,大把的人都要缠着他说话。颜霂霖和他是“君子之交”,颜月缺、慕含沙是渴望和“水系王者”处好关系,弑九天等人是想从他口中多打听一点异位面的趣事。凤薄凉和颜雪梦就是看帅哥的啦,墨孤城则是纯粹关注强者。 众人目的不同,却都是将月光寒团团围住,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表面上,月光寒一直在耐心的回答着他们。但同一时间,他也正在向江烬空神识传音。就像当初在试炼之山,龙一笙绕过凤暮山和阮玉,直接和江烬空传音对话那样。 传音中…… “前辈,之前的话还能放在台面上当众说,接下来的……”月光寒似是有几分尴尬,“是一笙哥让我跟你说的——你个不讲信用的家伙,说好的最好不要带小玉回来呢?回来就算了,居然不第一时间联系我?” “哈哈……”江烬空是真的觉得有趣,看来光寒这小子之前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的嘛,“你帮我带话回去,就说下次,下次我得空带小玉跟他联系一下,没事就不会再回来啦。” 月光寒答应道:“好的,前辈。不过……为什么你们不自己说啊,都要我帮忙带话……” 江烬空故作深思:“可能,你的前世是一只传话筒?” 月光寒:“……前辈,不好笑。难怪一笙哥总说你为老不尊。” 江烬空:“你看看,我的‘老’丈人就算是觉得自己老了,也不用表达得这么隐晦嘛。人都会老的,让他看开点,下次我跟小玉带上几盒补品去看他。” 注意到江烬空和月光寒谜一般的对视,众人你看我,我看他,他看她,都有些不明所以。 自己的任务差不多都完成了,月光寒也就准备走了,这时,还是墨孤城先站了出来。 “光寒兄,难得来一趟,下次再见不知何时。不如,你我就简单切磋一场,十招为限,点到为止,算是我来七界一游的纪念?” 他们一个是灵界大陆的第一名,一个是七界的第二名,这要是真打起来,可还真有看头!而且,墨孤城现在也算是代表灵界大陆的少年天才,向异位面的顶尖强者发起挑战了,他究竟又能不能蝉联自己的冠军宝座,在武道上给本位面强者好好的争一回光呢? “刚好,我的确也想试试孤城兄的实力。”既然只是十招的话,月光寒思索一下,也就答应了下来。能够登上排行榜第二的人,又哪有真是完全不在乎胜负的。即使败给了那位独一无二的“冰皇”,但他仍是水系王者,他要捍卫自己王者的荣耀! 当这一场旷世大战就要展开时,小珑儿也站了起来。 “为了节省时间,不如再来一场三人对战如何?我想跟孤城哥比试好久了!” 墨孤城邀战的傲气,顿时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熄。 “……光寒兄远道而来,何必打打杀杀呢。”最终,墨孤城面部极其僵硬的挤出话来,“况且,你我二人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你的女友也该等急了,那不如……有缘再战。” 小珑儿……一头雾水,一头雾水。 凤薄凉已经被逗得大笑不止,更是即兴创作了一首rap,手指在半空中一点一点的数着节拍。 “yo!止战小珑儿!小珑儿给我们和平,小珑儿给我们希望——” “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定当与墨姑娘和孤城兄一较高下。”月光寒儒雅一笑,算是挽救了尴尬的气氛,“另外,还有一件事,十羽,我一直很期待与你的较量,希望你后面加考的时候一定要通关。你的实力,不应该是倒数第一。” 尘十羽摇了摇头:“光寒兄过誉了,我才觉得你是深藏不露呢。” 月光寒微笑道:“彼此彼此,你前面考核时的表现,倒真令我大吃一惊。” 幽澈淡淡道:“月兄这第二名,可是委屈你了。” 月光寒的笑容温润依旧:“我倒觉得没有什么,本身我就对第一没什么执念。” “我记得那个谁说过,”荆云羡努力的转着脑子,“第一名其实很什么来着……” 月光寒提醒他:“你说的是免考的这些天之骄子中,那一位阮兄吧?” 荆云羡猛一拍手:“对,就是那个姓阮的!” 阮姓?江烬空特意看了阮玉一眼。当初若不是自己跟她相恋,且说要带她出去看世界的话,恐怕一笙的想法就是一直让她留在试炼之山,不踏入外界的,反正一笙能够养她一辈子。 后来自己要带小玉离开,一笙还专门叮嘱自己,离开也好,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尽管没有明说,但他的言下之意,显然在这七界,有什么对小玉不大友好的暗流,一直都在悄然涌动。 那个阮家……莫非,便是小玉的潜在威胁? “我记得他说的是,第一名很辛苦呢,”黛儿模仿着那人的神态,“因为……随时都要担心自己会被人从宝座上拉下来。” 这一句话,颜霂霖深以为然。就算是对自己的实力深有自信的墨孤城,也绝不是全然高枕无忧的。 不过……那又如何?墨孤城只是有瞬间的感慨,眸中就再度被坚毅填满,这个第一名他有本事夺来,也就有本事夺得住! 凤念千大力鼓掌:“黛姐姐你刚刚说这话的表情好像反派哎,连你都比那个不美的珂美演技好!” 墨千珑打趣道:“那十羽这倒数第一还挺不错的,至少不用担心有人跟他抢名次。” 尘十羽用实力表演了“到底该哭还是该笑”,果然是个人演技就比司空圣他们好。 一听凤念千夸奖黛儿演技,西陵辰立刻做出了反应—— “黛儿小姐要不要考虑来灵界大陆,出演我们的微电影?” 黛儿出人意料的没有拒绝,反而提出:“我要当男主角的哦!” 西陵辰一口答应:“没问题,马上把容霄给你换下来。” “你说啥?”容霄吐血,“有你这么见色忘义的吗?” 幽澈拉回黛儿:“别闹。” 岂料幽澈刚说完,另一边颜月缺和凤栖梧也按住弑九天,让他别闹。 弑九天不依不依,好不容易来了个月光寒,不能就这么放走了!他不停的嚷着说,“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就行了!我很快就能恢复实力了,我们比一场啊!我不介意带上千珑打三人战!” 结果凤栖梧一时没按住,弑九天半边身子蹿了起来,还是颜霂霖及时过来,帮颜月缺按住他。 “光寒兄,你别管他,你先走吧。”颜霂霖有些歉意的向月光寒道。 “倒也有意思。”月光寒摇头一笑,“比试还是先免了,不过如果你需要恢复实力的话……” 月光寒抬起一根手指,轻点上弑九天的额头。弑九天起初还有点不爽,怎么像是把自己当小孩一样,还点额头……然而还没等他表达出抗议,体内传来的异动令他油然一惊。 自己的灵力……从来到七界之后,就一直陷入死寂的灵力,在这时竟是开始剧烈翻腾起来!那一股磅礴之力,很快就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也在同时,点燃了他的激昂战火! 第1560章 小试牛刀 灵界大陆的其他人看得奇怪,单从表面上,还真没看出来月光寒在干嘛,真的只是在点额头? 结果下一刻,弑九天大跳起来,这回没人按得住他了。就听他喊着:“我的实力恢复了!”一个激动转身就抱住了颜雪梦。 其他人都被震惊了——自从来到七界,他们也不知被震惊了多少次——月光寒居然还能帮人恢复实力? 靠自己逐渐恢复实力的墨孤城……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点羡慕的。 月光寒这一手固然令人惊叹,但颜霂霖更多的却是有点吃弑九天的醋。一直以来,雪梦是天霄阁内家的大小姐,是最纯洁高贵的一朵清莲,为免亵渎,自己和她接触时永远保持着适度的礼敬。但现在,她却被另一个男人,轻易的抱在怀里…… 注意到他情绪有异,月光寒按了按他的肩,暗中传音,劝他不必过于在意,这位九天兄弟的性格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男女之情估计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况且,爱情的道路从来不是那么平坦,既然真心爱一个人,就要有为她跨越千难万险的勇气。听得颜霂霖颇受启发,看来还是自己“着相”了。 颜霂霖是被月光寒劝宽了心,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慕含沙正在琢磨着,刚刚怎么就没揍死这家伙?颜月缺更果断,打着为霂霖哥出气的由头,一巴掌直接就从弑九天头顶扇下去了。 “不愧是一笙教出来的得意门生。”江烬空也称赞了月光寒。 ——内心os:“结果他只会教男孩子,不会教女孩子啊……想想小玉都跟一笙学了多少歪理?” 月光寒温雅一笑:“谢前辈夸奖。”(墨孤城和颜月缺会不会觉得大人不爱他们了?来一趟七界,江烬空先后表明了欣赏尘十羽和月光寒,其他小粉丝暴风哭泣……不过说不定这就是江烬空计划好的?让大家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强者还有很多,等回去之后就更努力修炼了?) 颜雪梦已经推开了弑九天,这时也走上前来:“光寒哥,我也想恢复实力。” 大概月光寒真的给人温柔大哥哥的感觉,颜雪梦只觉得他像是自己的另一个霂霖哥一样。这时跟他说话,也是自然而然的亲切起来。 月光寒温柔的点点头,抬起的指尖自她的额头一划而过,很快,颜雪梦的实力也都恢复了。 “光寒哥最好啦!”颜雪梦眉开眼笑。 三位追求者吃醋倒计时……荆云羡还故意火上浇油,教导他们:“你们要努力啊,人家月光寒都有女朋友了,尤其是你霖弟,好说歹说你有一丢像他,偏生怎么就不像他一样,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友?” 既然已经连续帮两个人恢复实力了,这里有这么多人,也不好厚此薄比,月光寒索性提出:“想恢复实力的都举个手吧,我一起帮你们。” 凤薄凉第一个举手:“这里一个!” 月光寒一手轻抬,指上一条小水龙凝聚显现而成,它似乎很有灵性,好像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般,尔后如电射般一掠而过,自凤薄凉而始,在每个人的额头都是那么蜻蜓点水般的快速一沾,最终落定于颜霂霖额前。 奇怪的是,那小水龙在完成任务后,并未消逝,在颜霂霖额头盘踞片刻后,竟是如同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一般,身形不断收缩,大量的水分子被灵力光粒同化,直至完全融入了颜霂霖体内! 大家都恢复实力了,唯有颜霂霖不太一样,不止是恢复了,甚至还有更上一层的迹象。 别说是他本人,连其他人都隐隐感受到他的变化了。而他们更是知道,他的实力早已经达到了通天二阶中期,到了这一步,再想有所进益,每一步都是难如登天! 修炼大道,原本就是逆天夺取造化,所以在这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上,将会不断淘汰掉那些不合格的人。如果说大家子弟还可以靠着资源硬堆上通天境,但想用同样的方法再堆上涅槃境,却是绝无可能,必须靠着脚踏实地的积累和感悟。 这也就是为什么罗帝星能一口气冲上通天三阶巅峰,却在这道人神天阙一卡至今。即使强如上古大能“方天魔主”,对此都是束手无策,只能让他老老实实的闭关苦修。 而如今,靠着月光寒的相助,颜霂霖竟是隐隐有迈过这道门槛的迹象。他能感觉到,回去之后,只要再加紧修炼一段时间,他甚至有望在近年内突破到通天二阶后期! “光寒兄,这……”颜霂霖有些愕然的抬起头。 尘十羽看出几分端倪,打趣道:“看来,阿羡说你们像,还真没说错。” 月光寒温和地笑了笑,也没想着要召回那份力量:“霂霖兄人如其名,想来是你也很适合修炼水系的功法。” 颜月缺很是激动:“霂霖哥,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缘啊!” “但……”颜霂霖却仍有些迟疑。他生性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大家非亲非故,就平白受了对方这么大的恩惠,这会令他感到有亏于人。 “霂霖,你就收下吧,这乃是异位面赠予你的礼物。”江烬空也出言劝道,“修炼之道,刻苦固然重要,但机缘也同样重要。不是有句话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弑九天坐了下来,满眼羡慕,我也想要啊…… 其他人也都想要,但他们没有那么好运呀……颜霂霖这趟七界可还真没白来! 听众人都这般说,颜霂霖也就不执著了。先向江烬空一点头,后向月光寒微躬身施礼:“多谢光寒兄。” 大家心中更是震撼,这位水系王者的实力,该有多可怕!一下子帮那么多人恢复实力,加速他们的灵力转化,倒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对自身能量的精湛控制度……不用比了,颜霂霖自认,已经输了。且不提月光寒能否打赢墨孤城,但至少,第二名,不会是自己的了。要是再加上尘十羽……嗯,自己的第三可能都不一定保得住。更何况还有珑羽来着,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颜霂霖不比,不意味着没人要比,弑九天就一直瞎嚷嚷着要跟月光寒比,不然就不给他走。 月光寒好生无奈,算是点下了头,“只要你站得起来。” 弑九天觉得,那有什么难的,结果……( ̄e(# ̄)☆╰╮( ̄▽ ̄///) 月光寒释放出来的威压只针对弑九天。仿佛有一座巨山镇压在自己头顶,弑九天已经很努力施展灵力化解了,却还是根本站不起来! 颜月缺开始嘲笑弑九天,“你这是吓腿软了啊?”毕竟其他人都没受到月光寒的威压影响,也不会知道光是站起,就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你笑屁啊!”弑九天很不爽,“有本事你也试试啊!” 颜月缺满不在乎的就站了起来:“怎么样,比你厉害吧?” 结果……弑九天直接就指着他冲月光寒喊:“颜月缺也要挑战你!” 弑九天这是如意算盘打的啊……他已经亲身体会过月光寒的实力了,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颜月缺保准也只有被虐的份。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上去好好的出个丑呗!到时候自己一定会第一个为他送上笑声的! 正好恢复了实力,别说弑九天了,一个个都战意斐然。不过确实还是弑九天更牛逼一点,没恢复实力都表示要打? 颜月缺还真没意识到弑九天给自己挖的坑,他扑通一声就跳了进去……一脸傲气的提出要挑战月光寒。 这一次,月光寒爽快的说可以,“只要你能一直站着,就算我输。” 威压一降下,颜月缺压根没抵挡多久,仿佛有一座大山从他背部压了下来,直接把他压得一个踉跄,一p股就坐了下来。 月光寒笑得温润:“两位,还要比吗?” 这时大家也算是意识到了,月光寒看似不动声色,其实他是在暗中施压啊!他明明连手都没抬一下,仅凭一道神念威压,竟然就能让颜月缺和弑九天都站不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不知该不该庆幸月光寒没有参加天宫门考核,不然大家现有的名次都保不住了。如果再加上尘十羽等其他强者……恭喜,可能这里有很多人,连前十都进不去。 “哇,光寒哥你真厉害!”凤薄凉看得兴奋不已,“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你和孤城哥打一场了!快!试试看他站不站得起来!” 墨孤城跃跃欲试。他还真不信自己有那么逊,连一道威压都扛不过去。结果荆云羡搞事,故意过来抱住他的手臂:“不许你站起来!”其他人看得一片哄笑。 月光寒收回威压:“没必要了。其实,孤城兄他们早前的比试,我有看过。” 荆云羡这才松开墨孤城的手臂,坐回自己的原位:“你当时也在现场?” 月光寒答道:“那倒不是,是你们上了热搜,我在网上看到的。” 同时登上两大位面热搜,荆云羡内心:“惨了,这下不是更多人知道我输给女孩子了?” “各位,在下话已说完,比试也就到此为止吧。”月光寒礼貌的向众人一点头,“我必须离开了。” 弑九天还是不肯让月光寒走,直嚷着说“我会赢的,刚才只是我没有准备好,再比一次我肯定能赢!”结果,颜月缺按住弑九天——实力都恢复了,谁也不比谁差——“光寒哥慢走!”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颜月缺这才回过神……啊!下意识地就把月光寒和霂霖哥的地位等同了! 颜霂霖同样回以温和一笑:“光寒兄,慢行。” 大家纷纷道别,月光寒也就不逐一回应了。随手打个响指,召起池中一道水龙卷,乘水离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愧是水系王者,在水系方面的造诣的确厉害。颜霂霖则在盘算着,等自己回去后,是否也该找个合适的水系功法修炼? “啊,真羡慕你!”没能留下月光寒,弑九天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颜霂霖,“有个水系王者赠与你的造化,怎么就没个人帮我呢?我还想知道怎么搞黄金圣剑……想想就有气,我的前世帝弑尊者也真是的,一点好处都不给我这个后世留,还不如月光寒一个陌生人呢!” 同时,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如果能找到黄金圣剑,破解了前世之谜,是不是也就能知道那个全身都是秘密的女人,易清黎,到底都在隐瞒什么了? 荆云羡为了挽回一下自己输给女孩子的形象,主动过来自荐:“我和阿羽都是剑客,在剑方面的事情,你怎么不来找我们?” 结果——弑九天如梦初醒,直接跑去找尘十羽,让他教。 尘十羽内心os:“我天生就是教人的命?”想想教凉子、容霄、柳茉、易昕、雪梦等人厨艺的事,就是一把辛酸泪。 况且……你又不是要跟我学剑,你是要找一把不知失落在何处的剑!这关我什么事?我能上哪给你找去啊? 荆云羡哭哭,为什么不让我教?这回风水轮流转,轮到颜霂霖等三人来安抚他了。 听他提到帝弑尊者,容霄倒是想到,当初在五道门试炼最后一道关卡中,自己曾有幸与那位帝弑尊者跨时空对战。他手持黄金圣剑,身披黄金战甲,一剑斩出,威仪动四方,何等的霸气绝伦…… 回想着前辈顶天立地的形象,再看看眼前上蹿下跳的弑九天,容霄就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那样一位悲情英雄,怎么就转生成了这样呢? ——这会儿,他不忙学剑的事了,开始跟阮玉闹腾。 看到乐乐吃饱了又开始大睡,阮玉建议众人再来玩点什么,“我们可不能学乐乐吃饱了就睡,会成猪的。”弑九天耿直的指出:“它是小狗啊,变不成猪的。”凤栖梧冷冷补刀:“主母的意思是说,你是猪。” 容霄忽然技痒——战斗他是没办法跟其他人比,不过音乐可以啊!他主动拿起麦克风,提议道:“要不我们来唱歌吧?” 苏世安恍然想起,貌似当时荆云羡他们连线大家,就是要唱歌来着……敢情他们一直跑题了那么长时间! 现在大概是终于回归正题了,或者说又跑题了?容霄忘了帝弑尊者的事,大家也忘了荆云羡口误说的有关墨千珑的事情? 第1561章 不祥通讯 月光寒是离开了,然而江烬空又收到了一条来自他的传音。 “前辈,这次我不是来当传话筒的。我只是想说……你们灵界大陆的年轻人,最近很流行奇装异服打扮吗?要不是没看到有穿新娘服的女孩子,我差点以为那个叫慕含沙的兄弟今天结婚呢,还在想要不要给他个红包什么的……” 江烬空忍不住笑了出来,慕含沙挺奇怪:“大人,你在笑什么?” 江烬空反复看了他的衣服好多眼:“没有啊,没笑什么。” 慕含沙有点慌,其他人谜?还是空临川忍不住了,来问江烬空,江烬空这次一点没隐瞒,把月光寒的原话给他复述了一遍,还补充了一句:“看来你们挺有默契啊。”空临川顿时开始憋笑,憋得难受。 见小珑儿的大眼睛里有着求知欲,江烬空走过去,低声与她说来如此这般,墨千珑这下明白他们为什么都是那副表情了。这时就连她的嘴角,也忍不住掀起一丝浅浅的弧度。笑容安宁美好,短暂的融化了她周身的冰冷。 颜月缺有些不开心,大人对千珑姑娘真好,都不告诉我…… 尘十羽大概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了,墨孤城事后找机会去询问墨千珑,小珑儿皮:“就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不管他们在笑什么,还是来唱歌吧。容霄来看七界都有些什么歌,还说要看看能不能选到双鱼的歌。 看到点歌平台出现了熟悉的“月下雪”和“荣耀的战场”,凤薄凉兴奋了,这两首她都会唱!她自告奋勇,要先跟偶像十羽来合唱一首“月下雪”。 容霄吃醋,自己也要唱,但又不好表现太直接……所以,他专门拉上了苏世安一起。 苏世安一脸的“我去,为什么我总要被你牵着鼻子走?”想到自己还是最早被容霄坑过来的人……于是他再次发挥坑人大法,又拉来荆云羡,“你别溜,当时最先提议合唱的人是你!” 凤栖梧是无所谓他们一个坑一个,他只想好好听薄凉姐唱一首歌而已。结果在众人争执不下时,他的玉简忽然响了。 传讯是凌瑶箐打来的,凤栖梧随手按掉。他并不觉得这女人有什么非联系他不可的事,既然都给她放了一天假,在这一天里自己不会去打扰她,同样的,她也别来打扰自己。 但他这边刚挂断,凌瑶箐却是紧接着又拨了过来,凤栖梧再按,对面再拨……如是者三,凤栖梧总算是按了接通键。 “你最好是有要紧事。”凤栖梧语气不善。如果她今天是因为蛊神子发作,陷入濒死,那自己就勉强原谅她。否则的话……等自己回去了,就亲手把她毒到濒死! 对面沉默了一下,忽然传来幽幽一叹:“我已经决定跟任剑飞分手了。” 凤栖梧皱眉:“所以呢?”她分不分手,自己是半点也不关心,令他仅有几分在意的,是她语气里那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连带着她的声音,也满是有气无力,倒真有些像是个濒死之人。 “所以……就解脱了呀。”凌瑶箐在对面似是自嘲一笑,声音更显苍凉,“今后他不会再向你提供积分,你也不需要再为我驱蛊,我们三个……都彻底解脱了!这不是也很好么——?” 那声音就像是在无边的雾气里飘行,又像是一个溺水之人,在水底吐出的几串破裂的泡泡,遍布着无边的颓废和哀伤。凤栖梧发自内心的不喜欢这种声音。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凤栖梧的脸色愈发阴沉,凌瑶箐却是根本没搭理他,直接就把通讯挂了。 “……该死的。长出息了啊,敢挂我通讯!”凤栖梧恨恨的低咒一句,这次竟是轮到他来回拨了。 但不管他一拨再拨,凌瑶箐那边始终给他来个置若罔闻。凤栖梧简直要气炸了肺。这算什么?莫名其妙的打通讯过来,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莫名其妙的把他的心情变糟,然后就莫名其妙的不理人了?这个女人到底搞什么鬼! 据说,有的女人失恋了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她跟任剑飞分手,姑且不论是谁甩谁,她该不是也准备做傻事吧? 凤栖梧恼火的攥紧了玉简。她的死活他才懒得管,但现今蛊神子尚未提炼完毕,要是她就这么死了,那自己反狩猎蛊魔的计划不也就被迫荒废了?不成,绝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任剑飞的传讯也打不通,凤栖梧只能临时找了个同在天宫门的九幽殿兄弟,让他帮自己去看看凌瑶箐。盯住了她,等自己回来。 在得到他的答复之前,他还专门又给凌瑶箐发去了一条短讯:“如果你敢乱来,等我回去就杀了任剑飞!” 正和众人张罗着合唱的凤薄凉,注意到他接到一条通讯后就坐立不安,于是主动坐回他旁边,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凤栖梧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他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影响薄凉姐,但想到那边混沌不清的状况,话语中仍是不自禁的透着烦躁。 “你是想早点回去看看是吗?”凤薄凉耐心的安抚着他,“别太担心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难得来异位面一趟就好好玩嘛,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天宫门那边,我也多找几个人帮忙看看,一有消息就跟你说。”凤薄凉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的,放宽心!不过——”她脸上又浮现出了小狐狸般的坏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梧这么担心一个女孩子哦!她是你喜欢的女生么?我们小梧要恋爱了?” “才没有!”凤栖梧脱口喊了出来。我喜欢的女孩子,一直就只有薄凉姐而已啊…… 为了让凤栖梧宽心,凤薄凉也拉上了他一起去唱歌,结果就变成了一首歌六个人唱…… 月下雪本身就是挺抒情的一首歌,合唱的六个人当中,又有3个专业歌手,2个业余麦霸,组合起来的水平自不消说,完全就是一场听觉盛宴。 就连唯一一个从没碰过麦克风,其他人原本还担心他是唱歌黑洞的凤栖梧,混在这5个人当中竟然也一点没掉队,唱得有模有样的,也是好听的不得了。 在其他人眼中,看到的只是凤栖梧出人意料的音乐天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大概算是“熟能生巧”吧。 凡是薄凉姐唱过,或者是在主页当背景音乐的歌,他都听过无数遍了。这首“月下雪”,是尘十羽的知名曲目,薄凉姐自然也翻唱过,凤栖梧自然是听得滚瓜烂熟。 也因此,虽然是第一次唱,凤栖梧唱得却是意外的好听和深情。因为每一首情歌,都是他同样想要唱给薄凉姐的。 仿佛在听演唱会啊……听得耳朵都要怀孕了!这六个人各有音色,唱得都很不错!听歌真是享受!江烬空等听众们的耳朵表示很享福。 “黑哥哥不错啊!”一曲唱罢,就连凤念千都鼓起了掌,“可以和肖哥他们一起出道当偶像了!” 容霄忽然感动:“……终于叫了我一声霄哥了,我这歌没白唱啊。” 尘十羽凉飕飕的指出:“你确定他叫的不是那个肖哥?” 苏世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这个霄哥那个霄哥的,荆云羡却是靠着和尘十羽多年的默契,立马懂了:“哦哦哦,念千拆了容弟的那个霄字来叫的。” 凤薄凉听他这么一说,也是瞬间明了:“念千,你真是这样叫的?” 凤念千打了个响指:“果然还是我女朋友薄姐姐最冰雪聪明!”(荆云羡嘤嘤,明明是我聪明才对!) 凤栖梧觉得一个容霄就够呛了,不想再来个凤念千抢薄凉姐:“你不是有正牌女友么?” 容霄自我安慰,反正读音是一样的…… 下一首《荣耀的战场》,该将麦克风和舞台交给另外六个人了,由江烬空亲自选人,说是没唱过歌就更要多尝试一下,天才就是要全面发展。 结果选出来的……呃,在颜月缺、弑九天、凤君夜、慕含沙、西陵辰、幽澈六人的“鬼哭狼嚎”中,尘十羽都快不认得这是自己的歌了…… 荣耀的战场,什么时候变成了鬼哭狼嚎的现场? 更难得的是,这六个人唱的虽然是烂到一块去了,却还烂得各有特点! 颜月缺:五音不全,绝对音痴!傲慢形象毁于一旦? 弑九天:扯着嗓子喊,比比谁更大声!! 凤君夜:算是里面唱得最好的一个,却还是声音很嘶哑的感觉,不太好听…… 慕含沙:唱得太小声了,几乎听不见,而且咬字不清晰! 西陵辰:跑调,或者说就没在调上! 幽澈:忘词,并且唱着唱着还能唱串了,唱成别的曲子的歌词了…… 比如幽澈唱的:“即使打得退缩遍体鳞伤,可那一句抱歉早已画下句点……” 凤君夜也被带偏了:“看那月下的雪,这是我们最荣耀的战场……” 慕含沙也被带坏了:“我只能每天捧着你的手绢,一定要拼尽全力打场胜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月下雪和荣耀的战场演变成的新歌——鬼哭狼嚎的现场? 连弑九天都被带歪了,甚至还唱错了歌词:“看那皎洁的月,总是会有月缺!” 颜月缺:“?!”被他搞的,自己都完全不知道下面要接哪一句了…… 西陵辰来救场接歌词,却还是被带跑了:“看那月下的雪梦,在坠落中碎裂……” 颜雪梦:“!?这歌词里面原来有我的名字在么?” 荆云羡小声嘀咕:“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唱歌咒雪梦小可爱,但我没有证据?” 对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句跑偏的歌词,但听在颜霂霖耳中,却是莫名让他回想起了虚拟战场时,令他至今心有余悸的那个瞬间—— 那一次,留守城池的雪梦,为了拯救重伤的将士们,不惜耗尽自己的灵力和生命……等他心急火燎的赶回城中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雪梦在城头坠落,如同一只折翼的苍白蝴蝶…… 然后,当她留下几句叮嘱后,更是在自己的怀中,彻底的烟消云散。 虽然那只是一场虚拟战役,却也给颜霂霖留下了最深刻的恐惧。他是真正理解了,对于心爱的人,什么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所以当墨孤城听过凤念千讲的故事,格外担心墨千珑,还有人笑他小题大做时,却是只有颜霂霖,能够真切的理解他的心情。 说来也巧,凤念千实在受不了他们的歌,忍不住抬手捂耳朵,结果手肘撞到了颜雪梦,让她一个不小心就栽进了颜霂霖怀抱里。 若是以往,颜霂霖一定会恪守礼节,立刻把她扶正站好。但在这种担忧失去的心情下,他竟是短暂的抱紧了颜雪梦,这一刻,至少只是这一刻,他希望能更真实的感受她的呼吸,她的存在…… 另一边,那六个人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这是我们最容霄的战场,静静听着含沙凛冽……” 容霄:“??这什么鬼?” 慕含沙:“!!你们在唱什么!” 其他人纷纷表示,我快不记得这两首歌的原版歌词是什么样的了……果然魔性洗脑! 太辣耳朵了!荆云羡急忙叫停,立刻换歌!他这种会唱歌的人,绝不能忍受他们这群五音不全的音痴! 神奇的是,都这样了乐乐还能继续睡大觉,真好。 尘十羽不得不说:“西陵会长,你以后拿我的歌赚钱我都没意见,只要你们别亲口唱出来!” 颜雪梦也感慨:“人家唱歌要钱,你们唱歌要命呀!” 阮玉决定了:“我要打赏钱给十羽他们,你们太次了,就不给你们红包嗯哼!” 黛儿不放过任何挣钱的机会:“阿阮也打赏给我吧,我一会儿也可以给你唱一曲不错的歌。” 被人家鄙视成这样,西陵辰挺不爽。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差吧……就是平时不怎么听歌,不记得原版怎么唱,现在临时学的,记不清词也记不清调而已!要是给他点时间好好学一首,他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自信的好吗! 第1562章 离人 换歌就换歌,西陵辰决定自己来找歌。并且他很快发现,之前双鱼选唱的微电影主题曲、插曲、片尾曲三首曲目,这里都有,而三首曲的共同点,皆是有一个叫唐轩的人存在。 记得这好像是双鱼的朋友?要么是演唱的歌手,要么是作词的人,要么是作曲家……这个叫唐轩的人,很厉害嘛。遥想之前的“月下雪”和“荣耀的战场”,他甚至还是编曲的一员…… 怪不得当时选秀综艺那会儿,尘十羽那么短的时间就能唱出新歌了,原来这首歌早就有曲了,只是一直没填词来唱而已。 不过按照千珑小姐的说法……唐轩已经去世了?真是可惜了,明明在音乐方面那么有才华。 为了避免触及墨千珑的伤心事,西陵辰还是没有选择和唐轩相关的歌。又翻了几页歌单,竟然找到一首小兔子乖乖…… “就这个,你唱!”容霄眼尖看到,立刻开始搞事情。想到当初十羽唱的小兔子乖乖,噗噗,容霄想听听看不同版本的,至少不会有金思琦那样恐怖如斯吧? 于是由西陵辰、颜月缺、空临川、颜霂霖、黛儿、阮玉,男女六人组演唱的小兔子乖乖登场了! 颜霂霖是个天赋型的,第一次唱歌,唱得还真是不错。颜雪梦还特意踮起脚尖,在他后面用双手比兔兔耳朵。 凤薄凉最爱玩,也跑到西陵辰后面用双手比——狼耳朵!毕竟小兔子乖乖,本来就是大灰狼唱来诱骗小白兔的嘛。 这首歌唱得,大家真不知该堵耳朵还是……倒真不是说他们唱得特别难听啦,主要是因为水平参差不齐,有好有坏,导致听众们耳朵遭罪! 第一轮是会唱的集中到了一起,第二轮是不会唱的聚集在了一块,第三轮是会唱的、不会唱的集合了! 下面的第四轮…… 容霄拿着麦克风找歌,有一首墨千珑唱过的“人间白首”,曲还是尘十羽作的,词是唐轩填的。 凤薄凉很激动,终于找到了小珑儿自己的歌,赶紧过来戴耳机试听一下。她现在是专业歌手,学习能力很强,听个一两遍大概就知道怎么唱了。于是,她拿走容霄的麦克风,表示自己要来唱! 墨千珑想起来,小黎送容霄的礼物好像就是……等他回去之后就能收到了,他,应该,是会喜欢的吧? 第四轮,是凤薄凉女王的个人演唱会! 《人间白首》 “曾经年少轻狂,无不可行, 才知人终有穷尽, 或许天长地久不是憧憬, 半寸光阴, 终究我之中意,盖世无敌, 上苍让我遇见你, 或许此情绵绵, 来生可再续, 人间白首, 葬笛与剑心。” 唱完后凤薄凉还吐槽:“小珑儿你这是想找个盖世英雄当男友哇!” 黛儿怕墨千珑不好意思,主动代她承认下来:“正常啊,哪个女孩子不想有个盖世英雄一样的男朋友?” 在场的男生们反应各异,大部分是在琢磨自己能否达到这个标准,让心上人和自己交往之后,能够骄傲的向其他人介绍:“这就是我的男友”……唯独颜月缺看看墨千珑,又看看江烬空,莫名的吃到了糖。 “盖世无敌”,这个赞誉也只有大人才符合吧?盖世无敌,和盛世美颜——嗯,很配。 “其实,这是以前千珑给一部大火的剧唱的曲目。”荆云羡主动解释道,“歌曲还是当年的榜上第一,被称之为‘世间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唐轩亲手填的词。” 西陵辰还真没想到,原来唐轩如此惊才绝艳,有天赋的不止是音乐方面,还有修炼方面啊,只是……西陵辰在想自己是不是有必要说一下,就怕其他人好奇心害死猫,多嘴去问双鱼他们的伤心事? 其他人也都震撼万分……不过,当年?现在的第一名是珑羽,第二名是月光寒,后面的名次,似乎就没看到唐轩之名了。 虽然他们也不是一一看完了排名,主要是看排名靠前的,以及自己目前认识的尘十羽等人,不过好像确实没看到有个叫唐轩的?这么厉害的人,不至于退步得如此厉害吧?难道像十羽一样,有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内幕,所以名次在很靠后? 大家都觉得奇怪,凤栖梧还在琢磨着,要不要重新找一下排名,可能是自己看漏了,或许他是在前面的? “当年的榜上第一名?”还是颜霂霖先回过神来,再做确认道。 黛儿点点头:“是的,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或许才能够成为那毫无争议的第一。” 连如今的第二名月光寒都那么厉害了,曾经的第一名唐轩,到底得有多强悍? 墨孤城记得自己查资料的时候,还真没看到有关唐轩的,只是查到珑羽、月光寒、尘十羽三人……那所谓的第一名有争议,没想到——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唐轩? 那边颜月缺找了半天,还是没看到唐轩的名字:“那唐轩如今怎么了?是参比了我们没找到名字,还是他跟千珑姑娘一样没参比?连名字都找不到……” “倒是这个选歌里面,好多曲目都是他的,很厉害一个人嘛。”凤君夜显然也注意到了歌曲中的秘密。 慕含沙也凑过来看:“真的哎?莫非是他不走修炼之路,发展音乐去了?怪不得榜上无名……” 墨千珑略有怀念地看着歌单上的唐轩之名:“是啊,当年他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发展,都应该是最前途无量的那位。” “好厉害的一个人啊!”弑九天的战斗热血又在熊熊燃烧,“我要找他切磋!” 尘十羽挑眉:“……你确定?” 我去!你那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咋地?弑九天正想据理力争,幽澈先接口道:“没错,唐轩是很好。只可惜,他也死得太早了。” 一阵沉默。凤栖梧转头对弑九天补了一刀:“你现在还打算去找他切磋么?” 唉……纵然跟这位唐轩素不相识,但灵界大陆的众人却也是各自心情沉重,好像失去了一个很亲近的朋友一样。 天妒英才啊!早夭的音乐天才加修炼天才,可惜可叹。 “确实是可惜了,”就连江烬空也感到惋惜,“不然放到现在,都不知他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大概是为了缓解气氛,空临川先走过来,戴上耳机听了一下,虽然不是唐轩唱的,但却是他作的曲目:“他写的歌词和编的曲子都挺好的嘛。” 墨孤城看看身旁的墨千珑,担心她的情绪:“他是你很重要的人?” “嗯……”墨千珑轻轻点下了头,“一个很温暖的人,像母亲一样。” “母亲?他不是男的么?”颜雪梦脱口问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she头。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好像是有点不太合适啦…… “因为他很会照顾身边的人,有时候还会唠叨上几句,就被我们称为轩妈了。”墨千珑这样说着,似乎是想起了当初唐轩唠叨小黎的样子,在她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一种又是有趣,又是怀念的神色。 “既然唐轩的歌都那么好,不如我们选来唱唱吧?”凤薄凉提议道。如果在唐轩逝去的多年以后,来这样一场跨位面大合唱,也该算是一种对他独特的纪念吧? 墨孤城也不多问了,既不想让珑儿难过,也感慨唐轩这大天才过早夭折。否则的话,或许他们还可以成为很好的对手,和,朋友。 ——墨孤城不会知道,此刻他无意中得知的“唐轩”之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在另一种意义上成为他最强劲的对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从七界众人脸上看到的,不是伤心,而是怀念,似乎他从来没有去世,他只是换了个远一些的地方守护着他们,一直都在,并未离去。 本想安慰墨千珑的西陵辰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其实他还真不太想挖掘出她……虽然像唐轩这样既是早逝的天才,又是双鱼故人的多重身份,不管从哪一个角度都是吸流量利器来着。 但是,怎么说呢,可能是他心里难得还有那么一个柔软的角落吧。他可以用天下人的伤心事来赚钱,但他却唯独不想用墨千珑的伤心事来赚钱。 他更想看到的,还是她笑得漂漂亮亮的样子啊…… 罢了,何必把事情尽往悲伤的那一面引导,正所谓人有悲欢离合,生死本就悬于一线。 西陵辰叫上选歌的凤薄凉,主动说想跟墨千珑一起唱,颜雪梦不依:“我也要跟千珑一起!” 小玉蹦蹦跳跳的也跑过来,黛儿也来了,接着5个女生一致表示:“西陵辰你走开,现在是我们女孩子的歌唱时间!” 第五轮,是女孩子的团体演唱会! 这次选的歌,是一首墨千珑的“最长的思念”。 其词曲皆是由唐轩创作,除珑儿之外的4个女孩子,都是先听了歌,现场学会了该怎么唱。 男生们一开始还有点担心,颜雪梦继厨艺黑洞和拉花黑洞之后,不会也是个唱歌黑洞吧?结果……事实证明人总是有点优点的,颜雪梦唱歌还真不错,很甜美清澈的声音,虽不专业,却像是一泉汩汩流淌的净水,让人听得非常舒服。 墨孤城听到了女孩子合唱版本的“最长的思念”,这还是初次视频见面那时,珑儿为自己一人唱的歌。倒不能说她们唱得不好,只是……意义不同吧。 女孩子嗨唱过后,凤薄凉让全体男生们也来合唱一首歌。最后选定的,是一首“水调歌头”。 还没开唱,看到歌词“月有阴晴圆缺”那一句,弑九天下意识的吐槽颜月缺:“你爹娘是有多恨你啊,怎么不让你叫月圆呢?” 毕竟圆对应圆满,缺对应缺憾嘛,寓意没有那么好。 凤薄凉打量了一番颜月缺:“可能是月圆显胖?月缺显瘦嘛,更帅一点!” 颜雪梦忍着笑:“有理哦。”月圆,还真是会有一种“这个人长得圆滚滚”的感觉。 凤栖梧阴沉沉补充:“估计是他太缺心眼了,所以他父母就起了这名字。” 阮玉偷笑中:“也有道理。” 见颜月缺脸色怪不好看了,墨千珑制止了大家继续玩名字梗,又补充道:“轩妈说过,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发生很多故事,或许其中便有本就不够圆满的存在,这也没什么。更何况,过盈则亏,缺本是一种美。我觉得月缺这个名字,很不错啊。” 是啊,唐轩的逝去,或许是种缺憾,但缺憾本身,同样是另一种完美。 颜月缺又开心了。听听,听听你们这群没学问的!给我好好听听千珑姑娘的解读!——说真的,在此之前就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还能解读出这样一番含义呢。 想到墨千珑既高贵美丽,又多才多艺,善解人意,连墨孤城都对她心服口服,真有一种“大家长”的风范,颜月缺越来越觉得,她才是最适合站在大人身边的人啊……再看看阮玉,他们的主母,不应该是一个只会撒娇闹腾的小女生吧? 刚冒出这样的念头,颜月缺下意识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不管阮玉性格如何,都是大人选的,他哪有资格质疑大人的选择?他只是希望墨千珑也能成为他们的主母而已……嗯,两个人不分大小,都是主母! “千珑姑娘说得好!”颜月缺决定,从现在开始,自己要不停的说墨千珑的好话,从而让大人更加欣赏她,喜欢她! “呸,谁说话你都觉得说得好,果然是马屁精。”凤栖梧鄙视他一眼。 弑九天大声喝彩:“说得好!”他早就看这个马屁精不爽了。 “你们都给我闭嘴!”颜月缺不想让他们把话题带跑了。 江烬空也不知有没有看出他那点小心思,这时却是开口道:“既然同意我们小珑儿的话,那这首歌,月缺,我给你个独唱的机会。把背景音关了,清唱吧。” 颜月缺先是一怔,再是一喜,连忙躬身应道:“……谢大人恩典。” 我们小珑儿……大人他说“我们小珑儿”了!有戏! 第1563章 GPS吊坠 因为颜月缺要独唱,没有背景音播放给他伴奏,江烬空确实是坑,还在屏幕面板那里手动取消了伴奏,不过好人地显示了歌词给他,以免他忘词,或者错词。 说起来——为什么之前就不显示歌词?前面忘词还唱错的某几位男生捂脸……果然还是不会操作面板惹的笑话?但这么说来,他们是第一次学,能匆忙记个大概也算不容易。真佩服那些好好唱了下来的人,比如几个女孩子。 既然是颜月缺要唱歌,颜霂霖主动提出吹笛子给他伴奏,作为背景音。他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碧玉笛,这笛子既能作为纯粹的乐器,也能作为应战时的武器。当初在天宫门群战擂台上,就曾有大把的人还没来得及发挥,就直接糊里糊涂的被音波攻击送下了台。 也因此,在场参加过考核的人,能够近距离看到这支笛子,都不免又是好奇,又是敬畏。 “你也有笛子?”一片沉默中,荆云羡先嚷了起来,“正好千珑也有,以前十羽送的那支,千珑你有带在身上吧?” “原来十羽送过乐器给千珑啊?”容霄笑看尘十羽,凤薄凉也一脸“有八卦”的表情:“那还有没有送过别的什么呀——?” “有……”墨千珑本是回答荆云羡,但这个字恰好落在凤薄凉的问题之后,却是无端多添了一丝暧昧的味道,也随之引起了一片若有所悟的“哗——” 事已至此,为免越描越黑,墨千珑也不想再多说。她从储物戒指里拿出那支白色玉笛,询问颜月缺,需不需要自己协助,还是说有颜霂霖伴奏就够了? 决定花式夸小珑儿的颜月缺,不但立马答应,还要趁机把她吹笛的功力夸上天。于是又一通彩虹屁降临。 “千珑姑娘的笛音堪称天籁,有道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能得到千珑姑娘亲自伴奏,是我三生有幸。” 墨千珑一阵懵,颜霂霖吓得手上的碧玉笛差点掉了下来。 “说得你听过似的。”凤栖梧毫不留情的补刀。 同一时间,荆云羡也忍不住吐槽:“……人家还没吹呢,你这牛皮都吹得这么厉害了?” 耿直的弑九天掏了掏耳朵:“余音三日不绝?你这是耳朵有问题吧!耳鸣了?这是病啊,得治!” 尘十羽低声问墨孤城:“你们灵界大陆……但凡崇拜前辈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墨孤城撇开视线,假装不认识颜月缺。 颜霂霖这边,他也是愿意和墨千珑配合的。乐曲合奏,一向都讲究有缘人。而音乐造诣越是精深者,也就越难拥有一位足以和自己并驾齐驱的有缘人。曲高和寡,高手寂寞。如今难得遇上这异位面的奇女子,他很想知道,与她合奏,能否让自己的乐曲找到知音,得到升华。 看珑儿要跟颜霂霖一起为颜月缺伴奏,尘十羽小心思动起来了,希望在珑儿身边合奏的人,有一个自己在。 因此,尘十羽主动提出,自己有带珑儿送的原木吉他,可以跟他们一起合作演奏。 在音乐声中,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难道这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么? 苏世安挑眉:“呦?敢情是互送的定情信物喔?” “说到定情信物……”阮玉疑惑的左看看右看看,“不应该是同款吊坠么?” 墨千珑伸手拿起自己脖颈上戴着的白羽吊坠:“你们说这个?这是我和十羽的搭档象征,是轩妈送我们的,后面还刻着我们的名字。” 颜雪梦凑上前,替大家把她的吊坠翻转过来,发现后面铭刻着“墨千珑”三个字,扬声道:“真的哎?原来这是你们两人的搭档吊坠呐!” 凤薄凉也过来,翻转尘十羽的墨翼吊坠来看,后方铭刻着“尘十羽”三字。她有点失望,低声对尘十羽说:“搞了半天,这不是你们俩的情侣吊坠呀?” 尘十羽回答:“你可以继续误会,我不介意。” 墨孤城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朋友、搭档也能戴的同款吊坠?并且确实没有明文规定,戴吊坠要像凉霄那样,一定得是情侣嘛。看看人家大人和主母,不也没戴什么同款吊坠么? “十羽,你和墨小姐经常戴着吊坠吗?”凤君夜也颇感兴趣。 “还行吧,看情况?”尘十羽把玩了一下自己的吊坠,“这个吊坠其实是用于铭纹的,后面的名字为一种特殊纹路。只要你往它里面注入一些魔力,那么,就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到对方佩戴者的所在方位。” “出外执行搭档任务的时候,很是方便让我和珑儿找到彼此,然后顺利会合。所以大多是做任务时才戴着的,平时可戴可不戴,不注入魔力进行感知的话,它就只是条象征我们是搭档的吊坠而已。” 凤念千总结道:“也就是说,和定位器的功能差不多。不过,如果你不打开定位的话,那就不起到定位之用了。” 凤栖梧只说了一句:“挺方便的。”他却不敢说,他也很想跟薄凉姐有一对这样的吊坠。 墨孤城听后却是略一皱眉,看向尘十羽,尘十羽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回答:“之前和阿羡遇见你们真的是巧合,我才不会闲得无聊,用这个来查岗似的监视珑儿。” “再者,这是双向的定位,我启动之时,珑儿那边是会有感应的,也得她接收同意了,我这边才能够通过感知找人,否则的话,仅仅是单向感知,同样是找不到的。” 嗯……挺新奇的小玩意儿,这种东西目前在灵界大陆绝对是没有的。西陵辰开始琢磨着新赚钱计划,回去之后,也弄个定位的情侣吊坠出来卖? 但考虑到本位面的风气并没有那么纯朴,为保险起见,稍后大家唱完歌玩桌游的时候,他还是挑了个空档,先在微时空上发了个调查,询问广大网友,如果将来推出这么一款吊坠,愿不愿意购买? 结果正如他所担心的,评论区立刻被质疑声屠版,好多人都强烈表示不愿意,还让他不要开发这种害人的东西,这是要让另一半更方便监视我们的节奏吗? “我寻思着我就出门扔个垃圾,别人都能随时了解我在哪?这不有病么,还有没有点自由了?[疑惑]” “别为了赚钱就连脸都不要了,个人隐私了解一下[微笑]” “还是不要了吧……这种吊坠一点都不能增进感情,肯定还会在小情侣之间引发很多矛盾的[可怜]再相爱的人也需要一点距离感呀……” “坚决抵制!特么我一直觉得情侣之间绑定账号,能随便查看对方聊天记录的功能就够脑残的了,求两湖商会不要刷新下限,做个人吧[祈祷]” “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吗?我觉得这样的吊坠挺浪漫的呀,随时随地都能知道对方在哪,出去旅游走散了也能很快找到对方,明明就很好用……为什么评论区都在说监视说隐私?对自己的另一半就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几万条的评论中,只有少部分真的路痴,需要约会时候找到对方的女生男生同意,反正也不是一直戴着的嘛。 不过大多数男生女生都还是不愿意的。有人害怕控制欲超强的男(女)友,有了这个会更加把自己捏得死死的;也有人想着将来可能会出轨(或正在出轨中),怕被男(女)友要求自己一直戴着来定位查岗。 总之,市场倾向西陵辰是看到了,知道这产品就算推出了也赚不到钱,果然是位面风气不同,索性就放弃了。 不过却也有为数不少的人,大概确实怀着些阴暗的心思,不好意思在评论区公开说,还专门私聊了他,说自己很需要这种吊坠,如果真的能买到的话,愿意出钱定制。 私信箱中,容凰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容凰phoenix:西陵会长,请问这种吊坠什么时候开始售卖?我可以先预定一个吗? 西陵辰:经费你出? 容凰phoenix:我出。 西陵辰:监视易昕? 对面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 容凰phoenix:西陵会长说的是哪里话,我和昕昕感情这么好,我怎么会监视她呢? 西陵辰:我想也是。 西陵辰:所以你不需要吊坠。 西陵辰:情侣之间还是多点信任的好。 容凰phoenix:……我需不需要是我的事吧?我们现在是买卖关系,我出钱,你给我货,就这么简单。至于我和昕昕之间的事,西陵会长日理万机,我想也没必要操心那么多? 即使他仍在极力维持涵养,但西陵辰已是能看得出,隐藏在他文字背后的恼羞成怒。 恐怕他平时和易昕的相处就是这样吧,一言不合就会猜忌,暴怒,这才是他的本性。就连他老子容天振,都未必真正了解这个叛逆的儿子。 这次对话,也让西陵辰再度感到比起凰昕,双鱼是要好得多了。且不对比墨千珑与易昕,然而跟尘十羽一比的容凰,绝对是败得一塌糊涂。 同样是吊坠,尘十羽的想法是感知找人,与墨千珑一起搭档完成任务,容凰却是时时刻刻想着监视易昕,这哪里是情侣? 再一比对,双鱼都远比凰昕更像是真正的情侣,他们彼此相信对方,绝不会以爱之名监视另一方…… 似乎是见他许久没有回复,容凰的新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 容凰phoenix:这样吧,我知道西陵会长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如果你是担心吊坠的销售前景,我可以直接投资科研团队。到时如果销量不佳,算我的,如果利润尚可,西陵会长净赚。话我都说到这份上了,西陵会长总没有顾虑了吧? 容凰phoenix:况且……现在创意你已经公开了,就算你不做,我还是可以拿着这个构思,去找其他公司合作。等吊坠成为季度时尚新品,大赚特赚的时候,西陵会长就不要怨,你曾经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赚钱机会飞走了—— 西陵辰:我该恭喜容天振,他的儿子终于学会给家里赚钱了。 西陵辰:如果你觉得跟别家公司合作更有前途,你为什么不去做呢? 西陵辰:但我奉劝你一句,只会躲在父辈羽翼下的chu鸟,永远都不会长大。你要真想有所长进,在研究阶段,最好就不要走漏任何风声。等做出了成就,再给你爹容天振一个惊喜,让他对你刮目相看,岂不是好? 容凰phoenix:多谢西陵会长教诲[微笑] 容凰phoenix:也感谢西陵会长大度,将这块蛋糕拱手让给我天振商行[微笑] 屏幕另一端,容凰是咬牙切齿的打出这几句话的。 西陵辰……你果然跟昕昕有一腿!我的猜疑没有错!你就是为了她,才放着送到眼前的生意不做的吧? 昕昕,为什么你永远都不能安分一点……你看上了他什么?看上他比我有钱吗?那好,我就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打垮他两湖商会!让你看看,你舍近求远的选择有多么愚蠢! 当容凰忙于争风吃醋时,西陵辰打量着手中的玉简,却是缓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容天振,我真该感谢你的傻儿子,给我白白送来这么一个吞并掉你们的机会…… 连市场调研都不会做,这是他nen;凭着一款情侣吊坠,就想跟两湖商会分一杯羹,这是他蠢。以他那种鼠目寸光,自然也不会看到,自己在他背后,正打算布下一个怎样的局了—— 调出通讯录,他很快就拨出了一道传讯。 对面响起的沙哑笑声,略显苍老,但由于多年身居高位,自有一派从容不迫的威严。即使隔着玉简,仿佛也会在半空中幻化出一双犀利的眼睛,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傲慢的俯视着你。 “西陵会长,你可是个大忙人哪,今天怎么有空,来联系我了啊?” 西陵辰淡淡一笑,却是丝毫不为他的威严所惧:“要是没有互惠互利的好事,我自然也不敢贸然来打搅您啊……丞相。” “我现在,是在异位面的土地上和您对话。” “哦?异位面?”对面的声音,天圣国丞相似乎油然来了几分兴趣,“西陵会长的生意版图,已经要扩展到异位面了么?” 西陵辰笑了笑:“那倒没有那么快,只是刚好在这里发现了一点好东西。” “所以……就想要给蜃神大人,献上一份大礼——” 第1564章 野心之礼 “唔,佩戴之后,能够感知对方行踪的吊坠?”丞相听他介绍一番后,却是兴趣乏乏,“坦白说,这种功能,以现有的玉简定位技术,就足以做到。就算推出,也未见得能对人心、对社会,产生什么根本性的变革,鸡肋之物而已。” “不过——西陵会长既然郑重其事的向我推荐了,想来你的图谋,也不止于此吧?”随后,丞相又特别询问了一句。 正因为他是西陵辰,丞相敢说,他绝不是个拿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会贸然来找自己邀功的蠢材。所以,丞相此时倒还是颇抱着几分期待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丞相果然英明,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西陵辰简略吹捧过后,双眼中的险恶也是如天边堆聚的乌云般,越积越重,“我希望能请丞相派出专员,接手天振商行的科研团队,全程参与研发。并且请蜃神大人在吊坠中,稍微加那么一点‘引子’——” “人的内心中,原本就遍布着无穷无尽的y望。渴求力量的y望,渴求权势的y望,渴求金钱、美色的y望……正当的y望,能促使人奋发向上,但负面的y望,却也会如同黑洞深渊,令人万劫不复……” “蜃神大人,有着掌控人心的伟大能力。只要以吊坠为载体,将佩戴者心中的负面能量无限放大,让他们尽情的去放纵自己……到那个时候,善良的人也会变得邪恶,宽容的人也会变得善妒,整个社会都会很快变得乌烟瘴气,充满攻击性!” “人和人之间不会再有信任,贪婪,窥探,掌控欲,悲伤,妒忌,憎恨……一切的一切,都将会化为巨大的负面y望,供蜃神大人所吸食!” 一直以来,人类能够一定程度上克制自己的y望,除开他们比野兽更多了理性外,道德和律法的约束,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人们总是不得不去考虑,短暂为所欲为之后,将要面临的后果。于是承受不起后果的人就会选择放弃,社会依然还是以它貌似有序的样子,安然的运转着。 但也有少数时候,当个人的y望太过强大,强大到足以冲破理智时,人们就会铤而走险。诸如t污公款,谋朝c位,杀人行凶等等。而值得庆幸的是,过于极端的人,在历朝历代终究还是不多的。大部分的人就算拥有恶念,也都处在“有贼心没贼胆”的初始阶段。 一旦将s性完全解放,让人类回到了只依照本能行动的野蛮时期,到时,酿成命案,甚至是引发更大的悲剧,几乎就是必然的。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是两个正常人买到了吊坠,可能他们偶尔也会产生想要监视对方的念头,又或是在“查岗”结果不如人意时,会爆发一场小范围的冲突。但由于两人尚有理性,尚有感情,这种冲突,还是会被控制在适度的范围内。吊坠的杀伤力,原本还可以没有那么大。 但若是吊坠中直接暗藏负面能量,潜移默化的改变佩戴者的内心,也许其中一方就会无法自控的监视对方,当结果不如人意时,他或她就会完全被妒忌和仇恨淹没,进而衍生惨案。这,就是操纵人心的可怕。 况且,除了情侣吊坠,还可以继续推出母子吊坠,上下级吊坠,师生吊坠。届时,家庭失和,职场失衡,都将是可以预见的。任何一个阶级的人,都逃不过吊坠的掌控和魔咒。 “只要容天振不中途插手搅局,我敢说容凰少爷就会义无反顾的,栽进这个我们一手为他打造的陷阱里,乖乖的为蜃神大人汲取食粮。” “等到事态完全失控的时候,再请丞相以官方身份下场,全面禁止吊坠的继续发行,并对造成这场社会d乱的始作俑者,天振商行,予以打击……” 西陵辰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相信,丞相一定也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呵呵,要g方下场……西陵会长,这是打算把天振商行彻底钉在耻辱柱上了么?”短暂沉默后,丞相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一直以来,g方通常不会对企业经营进行什么直接的干涉,按照天宫主人的原则,在明面上尽量为各行各业保持着一个p等,z由的氛围。 虽然g商勾结一直都存在,但这基本上就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东西,g方不可能直接偏帮哪个企业。现在既是要z府出面批判天振商行,也就等于是将他们作为了负面的典型,拉出来接受各方p斗。 如此,就算不直接将企业查封,还有谁敢再跟他们做生意?谁会再购买他们的产品?这真是不把他们踩死就不罢休啊! “等到他们被舆论压迫,再也翻不了身,就该是你彻底吞并他们的时候了吧?”丞相故作烦恼的放缓了声音,“西陵会长的胃口,可真是一直都不小啊……” “吞并了天振商行,自此为丞相效命的生力军就又多了一支,这难道不好么?”西陵辰倒是一点都没掩饰自己的野心,他这话也说得很聪明,不管我在商场上再怎么折腾,也始终都是忠心于丞相您的,您不必担心我对您产生威胁。 “我敢向您保证,那天振商行的容天振,可是绝对没有我这么‘听话’的——”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丞相愣了片刻,继而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西陵会长的忠诚,蜃神大人也会记在心上!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听得丞相一口答应,西陵辰也是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即使这吊坠发行,所能带来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会有多少人感情破裂后就无法再修复,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失去生命……这些,西陵辰都考虑到了,但,他并不在意。 和兵不血刃的吞并天振商行相比,这一点代价,实在是太轻了,不是么? 看看还聚在桌前玩得起劲的众人,他的唇角泛起了无声的冷笑。 这里的人,似乎真的都将他当成了一个无害的,“好坑”的人,但谁让他们都是大佬,他也确实惹不起。等回到商场上,那就是自己一手遮天的王国了…… 只有在看到墨千珑的时候,西陵辰内心会产生一丝微妙的愧疚。 对她来说,这象征着美好友情的吊坠,却要被自己拿去充当恶魔道具,他会感到自己辜负了她。但这种愧疚也只是一闪即逝,就算他不再算计,不再害人,她也不可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比起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的她,他自然还是更看重触手可及的利益。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个天振商行替自己背锅么……推行这款吊坠的是他们,可并不是自己啊…… 另一边。 挂掉通讯后,丞相收起玉简,恭恭敬敬的探出双手,捧起在沙发上跳动的黑色球体。 “蜃神大人,刚才这小子说的话,您也都听到了吧?” “这西陵辰,果真是一颗很好用的棋子啊——”丞相眼中还残留着被他激发起的狂热,“他有着很多的,‘奇思妙想’,而且,比任何人都更能豁得出去……难怪能在商场上始终稳坐头几把交椅!当初他说让我们留着他,他活着能为我们创造更多的利益,现在,我倒还真的是有些相信了啊——” “这不是非常有意思么?”黑色球体表面亮起了两道红光,仿佛是一双血红的眼睛。开口说话之时,整间屋子都嗡嗡的震动着回音,神秘而诡异。 “这就是商人哪……”它桀桀怪笑,从丞相手中跳下来,蹿到了身前的玻璃桌面上,“利益来时,他们可以趋之若鹜,利益尽时,他们又会一哄而散……只能利用,却永远不能信任!” “不过,老伙计你,不也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商人了么?”黑色球体继续在玻璃桌面上跳动着,“你选择和我交易,换取你自己的无上尊荣——这天圣国百姓的性命,一样是你手中的筹码,你,一直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 “那西陵小子很聪明,可惜他好像没有想过,既然本尊拥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我不曾将它推动到极致,早一步令天下大乱——” “蜃神大人似乎说过,您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丞相试探着道。实际上,西陵辰想到的,在他刚刚与这黑色球体合作时,也大致都想到过,但当他兴奋的描述着自己的野心版图时,这黑色球体却只是冷冷的告诉他,很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让他只需服从,不必多问。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黑色球体今天的兴致似乎不错,“四大邪神道,旗鼓相当,彼此制衡……不管是哪一派系太过张扬,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因为邪神道残存至今的目的,是静等有朝一日邪帝归来,继续辅佐邪帝,而非自行称霸天下。如果本尊为私y擅动魔力,魇神和蛊神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更何况,本尊如今还是这副样子!” “不过,在不惊动那帮老小子的情况下,在人类社会稍微小打小闹一下,还是办得到的——那西陵小子所说的效果,本尊得给他减半!但就算只是减半,也是相当大的一顿美餐,本尊还真是得感谢他啊……” “四大邪神道,也并非是那么齐心么?”丞相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原来令人闻风丧胆的四大邪神道,内部竟然也有着这么多沟沟坎坎。这不就代表着,他们也是以阵营为分割,其实都是在“各玩各的”? “齐心?齐心个屁!”那黑色球体忽然暴怒起来,“要是当真齐心,上次在盛元工厂,魇神道那帮混球就不会来给我搅局!此事我至今耿耿于怀!也好,也好,就趁着这一次,让那西陵小子将功赎罪,给本尊好好填补一下失去的能量……!” 说来也不奇怪,邪帝在时,邪神道尽心辅佐,不敢稍有异心;邪帝去时,四大邪神道群龙无首,便是谁也压不住谁。丞相默然思量着,对这远古魔族,倒是又多了一番认识。 再回到双鱼刚刚拿出吊坠之时—— 显然,其他人的心思都比西陵辰单纯多了。他们或是纯粹的欣赏,又或是琢磨着另送给心上人一条。 “你们是搭档吊坠,那千珑和墨孤城手上戴着的这个手链,就是定情信物咯?”弑九天嘴上再次没把门了,“这样的话,我打败千珑,是不是就等于赢了墨孤城?” 尘十羽和墨孤城各自一个眼刀甩去——一个是为了前一句,一个是为了后一句——弑九天瑟瑟发抖。 “我觉得你一定会输给千珑的,她真的很强。”荆云羡赶紧吹捧墨千珑。现在大家都知道自己输给她了,要是不说她强,总不能说自己弱吧? 慕含沙看雪梦似乎很喜欢墨千珑的吊坠和手链,她已经看了又看,慕含沙在思考,要不要也各买一条送给雪梦? 空临川扶额:“我发现你们一个个的,思维都特别发散,似乎总能把正题带偏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众人这才回归主题……虽然还是有一个小插曲,黛儿说有尘十羽,墨千珑,颜霂霖三人来伴奏,效果一定很不错。颜月缺问:“黛儿姑娘怎么没提到我这个主唱?”幽澈一针见血的说:“你一看就是实力拖后腿的,要不是有伴奏,可能就彻底毁了这首水调歌头。” 就这样,大家都同意了,由三人组合配乐。尘十羽从储物戒指里拿出那把原木吉他,容霄认出,这就是当初他在综艺连线里,和自己一起演唱月下雪时用的吉他。 颜月缺运气真好,三个高手帮他配乐,两个人吹笛,一个人弹吉他。 碧绿色的笛子和白色的玉笛,一碧一白,一位温润如玉的青年,一位冰肌玉骨的少女,两个人都是仙气飘飘的。身上那过于华丽的黑色礼服,都难掩颜霂霖身上的谪仙气质。 还有一位俊逸挺秀的少年,在墨千珑身边轻轻弹着吉他。画面,美得如梦似幻。 大概,这足以被称为“完美”了吧……如果不算上颜月缺的演唱的话。 第1565章 旧曲成追忆 第六轮,颜月缺一个人霸麦,本想表现得特牛逼的,在江烬空和幽澈他们面前好好展示一下,结果……唱得不止是难听,简直是太恐怖了!连经典的三人伴奏都拯救不了他! 江烬空堵住乐乐的耳朵(虽然乐乐还在毫无影响地睡大觉中):“确定了,之前那首荣耀的战场,还有小兔子乖乖里唱得最辣耳朵的人,就是月缺。” 空临川捂自己的耳朵:“我想知道唱最好的是哪位……要不,大师父你再坑一个人独唱试试?说真的,不能再选音痴了,太折磨人了!还是说——大师父,你自己上吧!我帮你照顾乐乐!” 空临川这一推,江烬空只能出来了,夺走颜月缺的麦,唱完最后的歌词。乐乐其实不需要照顾,它还在呼呼大睡。 唱完水调歌头,伴奏三人组各自收回了自己的乐器。双鱼和颜霂霖对视一眼,目光里都透着对彼此的欣赏。这一次配合,还真是让他们曲逢知音,如果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再尝试合作一次……当然,要等到一个不毁伴奏的歌手才行。 之后,大家发现歌词里刚好有“月缺”的字眼,很有意思,于是兴起开始搜索众人名字对应的歌曲。到时候是谁的名字,谁就要把这首歌唱出来。 这还真是个新奇的玩法,大家都跃跃欲试。可以看到,越是文艺的名字,找到同名歌曲的概率也就越高。 就这样,大家或个人独唱,或组合唱,一直唱了好多轮。找不到对应歌名的凤念千,甚至还拉着阮玉一起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又拉着江烬空来唱“小蝌蚪找爸爸”……等等,有这首歌吗? 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唱歌好的、中等的、不堪入耳的,都已经分别唱过了,唯有墨孤城一直都没有唱。他不会唱歌,高冷大天才的形象也不适合唱歌。颜月缺的表现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墨千珑怕他会感到被冷落,于是在同尘十羽合唱过一首后,就一直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听江烬空和阮玉对唱的情歌。 直到后来,和颜雪梦对唱完的颜霂霖,找到了一首“孤城”。这孤城之名,大概是同名歌曲最多的了,可能是其中自带的那一股清冷萧瑟之意,格外适合创作者发挥吧,只可惜墨孤城连一首都不肯唱。 但这首歌却是有些特别的,因为它的演唱者除了双鱼,还有唐轩。 因为没有人去唱,江烬空就直接将歌曲播放了出来。大家第一次听到唐轩的歌声,在这一刻,他们都被深深的震撼了。 很清澈,很动人,美好得不似人世间所能拥有。一切赞誉的形容词,在这洗涤灵魂的歌声下,仿佛都是相形见绌。 《孤城》 唐轩:霁月清风,萍水若,相逢一方, 一颗救世初心共渡的向往, 温柔相待,朝夕甜似糖, 命运却无情错放。 墨千珑:终究戮村,出弑友,悲真相, 肝肠寸断此生清偿, 善恶摇晃,谁又深陷业障, 爱滚烫,恨且冰凉。 尘十羽:何惧行世上, 这心慈眼盲夜荒凉, 惟有谎却不可原谅,怎了却既往。 唐轩:怜悯却穿心, 换星尘误落的宿命, 得一句错不在你。 墨千珑:霜华拂雪,双剑身负侠肠, 留侧隐在梦里怅惘, 如泣竹敲从此生死枉, 剩孤城,追忆无方。 尘十羽:奈何缘字,太难写,又难续, 从何来云淡而风轻, 浩荡天地,现实荒唐执迷, 听风悸,只好会意。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众人回过神来,好像终于体会到了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 只是……为什么这首歌有着那么深的悲伤?令人好奇,是不是他们以前经历过什么,却又不敢去问…… 听着故人的声音,听着那些写满血泪的歌词,尘十羽和墨千珑他们都陷入了回忆,也使包间中的气氛一度陷入低落。 “好了好了!”还是凤念千主动提议,“我们接着来唱开心的歌吧,不要再听那些悲伤的歌了!”他牵起凤薄凉的手,还说:“不能全是我们七界的歌,先不用包间的屏幕面板选歌了,直接用玉简放那个‘多幸运’的伴奏吧。” 容霄好奇:“念千你会唱我的歌?”凤念千洋洋得意的点点头:“晓姐姐给我听过,她可喜欢你——” 他故意做了一个长长的停顿,引得大家都看向容霄后,“皮念千”才把话说完:“——的歌了!” 随后,凤薄凉和凤念千合唱了一首多幸运,之后凤念千又拉住颜雪梦的手,表示要跟她唱“牛奶面包”。 容霄表示:“还真都是我的歌……” 江晓黎真是很喜欢容霄的歌,还专门安利给了凤念千。所以放眼灵界大陆,凤念千也就只会他的歌。 作为今天的收尾之曲,荆云羡又点了一首“抉择”。 “这首歌可是以前唐轩的歌,是为了欢迎异位面‘幻界’的人专门唱的!这次,干脆我们所有人一起唱吧,就唱最后这一首,接下来也差不多该各回各家了吧?” “这样啊,每人负责单独的一句,还有男女组各自合唱的一句,总共就两句,多练练总不能还那么辣耳朵吧?我就不信就一两句歌词,你们那几个音痴都记不住,甚至还能烂出新花样来!” 大家都点头同意了,来一首大合唱,也算是他们认识这帮异位面朋友,还和他们同在一片空间,一起吃喝玩乐几个时辰的纪念,挺有意义的。 江烬空还提议,其实可以截唐轩的一句原唱进去。是他以前唱过的歌嘛,就是设定背景音伴奏到了这里,将他那句原版歌声放出来,等他唱完,剩下的人再接。 反正确实有些歌,伴奏还会出现一到两句歌手唱出来的歌词,并不是真的完全没人唱,只是背景音。 众人也很期待能以这样的形式和唐轩合作,就像是他真的在大家身边,跟所有人一起合唱一样……这才是真正意义上跨越位面的大合唱,跨过生死之间的歌曲? “孤城哥,现在就差你了哦。”凤薄凉来劝墨孤城了,“你看大人都同意一起大合唱了,有你在才完整啊,我们给你挑最简单的一句好不好!” “你们唱吧。”墨孤城还是冷言拒绝。 凤薄凉也算是被拒绝习惯了,倒是一点都没泄气,眼珠一转,跑到黛儿身边,两个女孩子叽里咕噜一番,一起推出小珑儿,让她给墨孤城撒娇去。 “孤城哥……”墨千珑拉着墨孤城的衣袖摇啊摇,大大的眼睛眨啊眨,“唱嘛,好不好嘛——” 墨孤城……唉,他喜欢看珑儿撒娇,却不喜欢珑儿撒娇来求自己,这会让他总是狠不下心拒绝。结果……就成了一次次为她违背原则。 而且,今天自己拒绝和她切磋,已经是让她很不开心了,如果连这点小事也拒绝她,连墨孤城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算了,那就当他是在切磋和唱歌之间二选一了吧。 “说好了,只唱一句。”看在珑儿的面子上,墨孤城终于松口了。 “嗯!大家都是只唱一句呀!”小珑儿瞬间笑靥如花。墨孤城安慰自己,能看到她这样美丽的笑容,自己的妥协也算是值了吧。 “小黛儿,你看到没有!我哭了!”凤薄凉假装靠在黛儿肩上抹眼泪,“孤城哥太偏心了……”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纷纷熟记自己负责唱的歌词,各自练习。容霄和尘十羽他们几个会唱的,还会主动去教教其他不会唱的。 尘十羽:“霄哥,你信不信待会我教出来的徒弟,比你教出来的厉害!” 容霄:“原来你动的是这个脑筋……” …… 这场大合唱,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最完美的表现。飘扬的歌声中,他们的心仿佛也插上了翅膀,在这半空中飞翔,缠绕,实现了前所未有的贴近…… 至于最终效果究竟如何,荆云羡说等回去以后,他们会在微时空上传歌曲,“到时候记得准时来听!” “参与演唱的人,我们会每人提供一段原版视频,作为收藏。其他用户可以免费试听,但下载就需要付费了哦。”黛儿也在一旁规划好了赚钱路线。 西陵辰很想说,自己可以帮忙上传……这是多庞大的流量啊!和异位面的同框大合唱,在场所有的演唱者,在灵界大陆又都是一等一的“顶流”,歌曲一旦发布,恐怕是连服务器都要被挤爆的节奏啊! 但是,他也实在没立场说这话,凭什么让人家把赚钱的机会白白让给他呢?眼下,他也只能再次体会一番“赚不到钱形同赔钱”的悲伤了。 唱完了这首歌,大家也就不打算继续了。发现空拍机又动起来了,荆云羡上前去看,好样的,刚刚所有的歌都以视频的形式录下来了,尤其是我和偶像临川合唱的千珑那首“思如雪”,回去就截图下来,我的语音通讯器封面壁纸可以换成和偶像的合照了! 凤栖梧过来问,有没有记录下自己和薄凉姐合唱的那首尘十羽的“不只是一首小插曲”,荆云羡说:“放心,回头群发,你们所有人都有歌唱视频。若是你需要和凉妹的合照的话,私聊我,等我截图发你。” 颜月缺也来了,问有没有录制自己和霂霖哥、雪梦三人合唱的那首“爱你没错”,就是容霄以前在校园歌曲大奖赛上唱过的歌。荆云羡一脸嫌弃:“我正打算删了,你唱得什么玩意?连霖弟雪梦都扶不起你!” 临别之前,众人都依依不舍,干脆又决定多留一会儿,一起玩玩游戏。 按照各人兴趣不同,一群人都分散开来,一边在玩斗地主(裁判是黛儿,幽澈荆云羡围观,双鱼和墨孤城在玩)。 有时墨千珑是地主,尘十羽和墨孤城两个农民合作与她斗(不过通常尘十羽和墨孤城都是农民内斗,于是地主墨千珑躺赢),时而尘十羽是地主,双墨同他斗,又或者墨孤城是地主,双鱼跟他斗。 另一边在玩飞行棋(裁判江烬空,阮玉乐乐围观),颜霂霖却找不到骰子,也不知放到房间哪里了。颜月缺说自己找到了,拿来一看—— 二十面骰子! 颜月缺“欺负”慕含沙,总是“吃”了他的飞机,当然这也归功于他老是不好运地碍了自己的路,为前行只能“干掉”他的飞机。 慕含沙反击,每次有“除掉”颜雪梦飞机的机会,他都选择走另一个飞机的路线,去“灭”颜月缺。 颜霂霖没被“欺负”,却感觉被玩弄了,他的飞机从头到尾就没起飞过!什么鬼骰子? 二十面骰子…… 摇到六才能够起飞,可怜的颜霂霖。 最后颜雪梦取胜……怎么有种躺赢的感觉? 颜月缺不“吃”自己的飞机,慕含沙去找颜月缺飞机的麻烦,颜霂霖直到一局结束都没摇到六,颜雪梦还真是躺赢的。 最后一边,凉霄、苏世安、凤栖梧、弑九天、西陵辰共六个人玩大富翁。(裁判凤念千,空临川凤君夜围观) 西陵辰是专业的商人,玩起来完虐其他人,总算找回场面了。他一得意就忘形,还冷嘲热讽的奚落人家。结果大家都不爽了,联手搞他,下一轮直接把他搞破产了。 但西陵辰确实厉害,又玩过几把之后,一个人独战所有人也不慌了,又来了一局大获全胜,这回大家都不肯跟他玩了——所以这时候,他就拿着玉简,去给丞相打通讯,做那个“恶魔交易”了。 之后众人又互换游戏玩了几轮,天就黑了,这回是真的不得不回去了。 另外需要解释一下,每个位面事实上都是一个独立的宇宙,有着它自己的自然法则。 自然,时间流逝的速度在不同位面上是不同的。可对于任何一个位面来说,它都保持恒定。 对观察者而言,时间永远都是主观的,各个位面上的时间都有着相同的主观特征。旅行者在穿越位面时,可能发现自己“获得”或者“丢失”了一段时间,但在他们自己看来,时间一直都在正常流逝。 而在某些位面,时间流动比普通情况下更快,或者更慢。一个人可能旅行到其他位面,在那度过一年,而回到自己位面时发现只经过了一日。别说,还真是有一种“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感觉呢。 虽然在那边的一切,于这里仅算是经过了一日而已,但对于旅行者而言,他度过的那一年,却是完全真实的。 第1566章 双鱼的秘密 在此之前,墨孤城也曾有过邀请墨千珑共同赏月的经历。换言之,不同位面的人可能看到的也是同一个月亮,当然,也可能不是同一个月亮,至少,时间上不一定是同一个。 这或许就涉及到时差方面的问题了,那就得从时间和空间等各方面来论述了……不过,其实对你自己而言,影响不大的话,你可以不去深究时空之事。 至于千颜的一日游和墨孤城的一日游,这个时间差方面的事情——怎么说好呢,非要探究的的话,可以这样理解吧,他们是按照不同位面的时间来算的。若是不愿细究,那就当两个位面的时间流逝是一样的吧? 大家总说快乐的时间是短暂的,其实时间的长短只是对自己而言的,你觉得长就是长,你认为短便是短,一日时间下来,在一些人看来很短,而在另一部分人看来,却是足够长了。 至少墨孤城很满足,跟墨千珑从二人世界,到遇上尘十羽和荆云羡进行四人行,再至碰见幽澈及黛儿,并与之展开六人五狗玩乐,后同包括自己崇拜的大人在内的那么多人一起打闹…… 总的来说,是很充实而有意义的经历。 这场经历还没结束,快乐的时间看来也未必就是短暂的呢? 不过,对于凤念千而言,显然就是短暂的了。 这不,大家刚收拾好各自的物品……(也是苦了被凤念千坑惨的西陵辰,还得带个咖啡机走,好在他有带储物戒指)准备动身去冰雕城的时候,第一个奔出去的熊孩子,就在包间门口被“熊家长”逮住了。 说是“熊家长”,其实还真不是,是一个很高大的少年人。 少年人像拎小鸡一样拎起凤念千:“总算是找到你了,小家伙。” 凤念千的小手小脚在半空扑通扑通,像只小兔子似的:“千姐姐救我!” 少年这才注意到包间里还有那么多人,首先赶出来的还是墨千珑,这让他有点意外:“墨小姐,你也在?” 墨千珑是听到凤念千的惨叫声,担心他在外面遇到危险,这才急忙追出来。待看清少年面容时,倒是先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温言问道:“怎么林耀先生会亲自前来?” 林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其他人赶紧都对他多看了几眼,原来这就是林耀啊!容貌还真是如凤念千所言,比容霄低那么百分百分之零点零一? 嗯,说起来,这种感觉也挺奇异的……刚刚才听过他和不厌离的故事,现在就看到真人站在眼前了。且由于一早将他盖章成了悲情故事男主角,先入为主,这会儿看到他,竟然都搞不懂是该佩服还是同情好了? 林耀倒是不知道这些眼瞪瞪盯着他看的人,已经各自在心里为他掬了一把伤心泪,还以为他们只是看自己帅……因此也没有多做理会,只是抬起另一只没拎念千的手,指了指包间内的十羽,继续回答墨千珑的问题:“这不都因为你青梅竹马的男友,之前在考核的时候搞事情吗?” 听到“青梅竹马的男友”,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最终,却都把一道道探寻八卦的目光,投向了两位关键人物,尘十羽与墨孤城。 尘十羽耸耸肩,一脸的“你们看吧,我不怕你们误会。”墨孤城则是神色转冷,一脸的“男友?先问过我!” ——至于墨孤城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不想让自家的仙女妹妹,轻易被外头的小猪拱了呢?还是出于一个男人对心上人的占有欲呢?……这,就见仁见智吧。 墨千珑本想开口解释,自己和十羽并不是情侣关系,但林耀始终是自顾自的滔滔不绝,让她完全没能找到机会插话。 好在,众人的关注点倒是很快就被转移了。因为林耀接下去说的话,透露出了一个更大的“八卦”, “……因为不知道那是虚拟幻境,居然因为你替他挡宙鸣的攻击而亡(幽澈等人都拼命给林耀使眼色做动作,林耀没看到,却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下去)……好家伙!不仅一招干掉宙鸣,而且这招威力之大,还直接毁了整个考场,尘十羽你挺能耐的啊!” 尘十羽已经不指望林耀能够闭嘴了,这下他还真把先前七界众人不愿让外人知道的事情,都给说出来了…… 原来这就是荆云羡所说的,尘十羽考核倒数第一,是因为墨千珑之“死”的真相?所以在提到“宙鸣”其人的时候,七界的人都是一脸的不愿意多说? 虽然对宙鸣仍是一无所知,但毫无疑问,灵界大陆众人对他的好感都已经下降到了负数。弑九天更是嚷嚷着,回去之前干脆大家一起去找那个宙鸣,把他揍趴下,为千珑报仇! 当众人都义愤填膺时,墨孤城却是敏锐的注意到了另一个信息点,“不知道那是虚拟幻境”,既然尘十羽不知道,珑儿多半也同样是不知道的。但在生死关头,她却依然是毫不犹豫的,去为尘十羽抵挡来自敌人的致命攻击……究竟该说,是尘十羽在她心里太重要,还是这个女孩,永远都在为他人做出自我牺牲呢……? 林耀仍是看着尘十羽,他想说什么就会一口气说完:“你弄得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大波人额外加考,连珑羽都没除外,也就月光寒他们一小部分人不用加考。” “所以说,这小家伙的姐姐火依依她男朋友,就被械王安排布置新的考场去了。火依依去给他送饭了,导致没人接小家伙回去,只能叫我来帮忙带小家伙回家。”说到这里,他又将凤念千拎到眼前,“结果,你这小家伙倒好,逃课到这里玩?” 凤念千不扑通了:“光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林耀没好气的一撒手:“叫耀哥!” 终于落地的凤念千,赶紧躲到江烬空和阮玉中间,冲着他做鬼脸:“好的,木哥!” 容霄看到遭遇相同的林耀,还真是心理平衡了,原来自己不是唯一被念千拆字称呼的人…… “还问我怎么找到你的?”林耀一瞪眼,“你买咖啡机的时候,扣的是我的钱!你说我能不通过账户消费地信息找到你吗?” 凤念千抱住江烬空:“早知道我换张卡啦!” 林耀作势欲打:“你个臭小子,连自己人的钱都赚!” 凤念千又转身抱住阮玉:“才不是自己人!在我和我女友结婚之前,你们林家还算是我们的商业竞争对手啦!” 林耀负起双臂,反复提醒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好的,对手,你该回家了。” 凤念千再同时抱住空玉:“我要跟我义父义母他们说一声。” 林耀好像直到这时才注意到空玉的存在:“你几时认了义父母?而且他们看上去都是普通人,你这小家伙会认他们?” 林耀没有凤念千那么厉害,在江烬空刻意收敛威压的情况下,他完全感应不到对方的实力,阮玉又是本身实力就跟普通人差不多的。所以在他眼里,还真是看不出这两个人有什么特别的。最多就是,男俊女俏,确实很般配了。 凤念千一扬手指到他脸上:“你来之前!” 看林耀和凤念千这般没大没小的对话,墨千珑满心无奈,走入包间坐回原位,开始为林耀和其他人互作介绍,众人也就算是正式跟林耀相识了。 这时凤薄凉才开始问,小珑儿身死一事,具体是怎么回事。 “况且,当时不是虚拟幻境么?”颜月缺也来提问,“那就跟我们当时的虚拟战役差不多,又不是真的死亡,怎么十羽就像疯了似的砸场子?嗯……不是我冷血啊,我只是想说,一个虚拟游戏,反应这么大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颜月缺的小心思啊……故意把尘十羽塑造成一个冲动莽夫,让墨千珑对他败好感,然后可能就会更倾向于沉稳的大人啦! “说真的,也不能全怪十羽。”林耀这会儿不吐槽了,说了句公道话,“考核事先,械王故意没告诉大家这是虚拟的世界,还让我们签下了生死状,大家这不都当真以为在里面死了,现实就真的死了么?你们设想一下,你们重要的人是为你们死的,就在你面前被敌人杀死,那么近的距离,你会不会疯狂?” 大家一阵沉默,墨孤城主动握住了珑儿的手,颜霂霖都想再抱一次雪梦了,当时要不是知道是虚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众人估计没一个能够冷静下来不发狂的…… 江烬空内心os:“正凛这家伙比我还够狠,竟然不事先告诉他们是虚拟的……” “那加考又是怎么一回事?”墨孤城随后问道。 “这不在很多人还没决出胜负出线的时候,十羽就把考场给毁了么?”林耀摊了摊手,“没有考场,还比什么?只能根据现有的成绩排名了,而他这个‘始作俑者’,被械王扔到了最后一名去了。” “说真的,要不是当时械王的妻子拦着他,估摸着他都要当场弄死十羽了,把他的场地毁成……算了,用言语真说不出来,你们要是亲眼看到,那场面,惨烈啊!” 众人大概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情况了……就像是当初的天宫门考核,一个考生将所有擂台都毁了,那么台上的人就都落地了,这样到底算谁出线?又算谁被淘汰了? 灵界大陆众人这回都没心思跟尘十羽切磋了,尤其是弑九天,想想当时,墨孤城还只是将自己打下场,尘十羽这就等于是加强版的墨孤城,直接把擂台都毁了……疯子啊疯子!弑九天还真没把握能战胜他。 西陵辰没有参与过虚拟战场,但也知道虚拟世界一样是有痛感的。尤其是要让考生都意识不到这里是虚拟的,痛感怕不是得被还原到了100%?那被杀死的时候,一定也会很疼吧……? 他主动过来关心墨千珑。这次尘十羽和墨孤城难得的没怼他,可能这也是他们共同的担忧。 对此,墨千珑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说,这事都过去了,早就没感觉了。她也不希望十羽因此事有什么阴影…… “哎,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都可以回答。”林耀看了看众人,“不问的话,我就带念千走了。对了,推荐你们去参观冰雕城,里面的灯景真的不错。” 容霄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起林耀和不厌离等人的事,林耀瞪了凤念千一眼,内心os:“念千你小子还真是对手啊,什么都往外说。” 不过很快,在其他人跟林耀说了代入之事后,林耀就笑了起来,直接上前跟容霄勾肩搭背起来。 “我真是服了你了,容霄兄弟。这有什么好代入的?感情之事不都一样嘛,所有不是两情相悦的爱情,那不就是一厢情愿的单恋吗?我这被拒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再者,我跟你实际情况不同,根本代入不了吧?小家伙就没告诉你,我还有个初恋情人和前女友么?她们就跟你的现女友凤小姐一样漂亮。” 凤薄凉:“谢谢夸奖啊!” 林耀:“不过我还是觉得,厌离更美。” 容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理解你。但我还是觉得凉子最好看。” 凤栖梧:“嗯,同意。” 林耀:“……你俩这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接着,林耀一巴掌拍在容霄脑袋上:“所以,你就是你,我便是我。再说了,我才不像你个学渣,你考合格的次数,竟比我考试不得满分的次数都少!你太菜了,果然是个不成熟的弟弟!” 容霄哭笑不得:“我该谢谢你安慰还是……” 其他人内心os:“扎心了……” 大概是见到异位面的另一个“自己”,总会令人感到亲切,即使两人并非全然相像,还是让林耀对容霄有了种一见如故之感。 “容霄兄弟,咱们认识也算是缘分,小家伙都认了义母义父了。要不,你认我当义哥?”离开之前,他还这样提议道。 “别了吧……”被荆云羡喊霄弟那是没办法,但容霄可不是会自愿居于人下的,“我还是比较习惯自己当老大。” “嘿,容霄兄弟总该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吧?”林耀眼中也闪过一丝傲气,“以前你在你的地盘当老大,我在我的地盘当老大,咱俩没见面,那就互不干涉。现在既然要当兄弟了,总得分出个高下,不是你给我当小弟,就是我给你当小弟。” “这样吧,咱们来立个约定,如果下次见面,你各方面的能力都让我心服口服了,我就认你当大哥。否则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叫我一声大哥,怎么样?” 各方面的能力,可还包括了学业呢……看来容霄想逆袭当大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第1567章 最好的关系 “是了,我有件事想问很久了。”既然考核的事都说开了,荆云羡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他一手指着幽澈,另一手指着黛儿,向林耀问道: “我们和你都是不需要加考的人,是时间一到就算是出线了的。奇怪的是,珑羽不是提早就出线了吗?他跟十羽他们的情况不一样,排名也在月光寒前面了,怎么还需要加考?” 听他这么一说,灵界大陆的人也有些奇怪。看来这考核,也有很多七界的人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内幕呢? 这就类似于天宫门考核有很多个擂台,有的擂台提早有了出线者,便不需要继续比试了。但你要说那些还没分出胜负的人,因为擂台被毁而不得不加考也就罢了,为什么一早出线的人也要因此受牵连?而且这加考还不是人人需要,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这个我就不是特别清楚。”林耀想了想,“听说是珑羽不知为何中途返场,就被械王判定为影响了其他人考核,虽然根据已有成绩是在月光寒之前了,但还是需要加考。” “不过他加考倒也没什么,十羽你不同,你的名次本就垫底了,加考又得淘汰不少排名低的人。目前,你的排位是最危险的,可别搞得下一轮考核,你无缘晋级喔。我可是跟兄弟们一起押了你通关的,别让我们输钱。” 这便类似于天宫门考核时,一个擂台有了出线者,可这个出线者又去其它擂台了,就影响到了那个擂台比赛者的成绩。这么一说,倒是不难理解了。 尘十羽听到他这“一本正经又很不正经”的叮嘱,扶额:“……你够了。” 另一边,幽澈则是下意识的看向墨千珑。珑羽中途返场,是因为千珑么? 都说千珑并没有参加考核,宙鸣他们魔教的又是偷混进来的,她是发现了这件事,才进入虚拟幻境来帮十羽的吗?珑羽又是担心千珑安危进来的……为什么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幽澈思索这些的时候,黛儿同样看了墨千珑一眼,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墨孤城此刻也是紧皱着眉头,总觉得整件事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要说的话,每个细节看似都很完整,每个细节却又都不够完整,好像缺了一把钥匙,一把足够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钥匙…… 只可惜,珑羽不在这里,光靠他们在这里想破头,好像也没有什么帮助。其他人有的是如弑九天一般头脑简单,以为珑羽是在自己的“擂台上”没打够,还想再去别人的擂台打;也有人即使稍觉有异,也会提醒自己,谁又是没有秘密的呢?只要千珑和他们相处的时候是真诚的,那就足够了。 林耀临走前,似乎回想起什么,又过来拜托墨千珑,想请她帮忙给自己的吊坠铭纹。她师承唐轩,铭纹能力也很出色。 林耀说,他也想跟厌离有搭档吊坠。有了这个,参加搭档比赛的时候万一走散了,方便早些找到对方。 西陵辰不由感慨,果然七界人就是淳朴啊,这种吊坠在他们眼里就只是吊坠而已,他们根本就不会去想,也想不到其他的功能。同样的东西,到了灵界大陆就会变味,人们想到的,不是害怕隐私被侵犯,就是要去侵f他人的隐私——毕竟在林耀来之前,西陵辰就已经做过市场调研了嘛。 现在他好像也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在异位面会“水土不服”了。七界的人da都三观正直,人与人都诚恳相待,像他这么一个心机深沉之人混在里面,自然是处处格格不入。 但是,风气差的位面,也有风气差的好……正是因为灵界大陆有那么多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之人,才有他这种奸商生存的土壤。这一刻,他忽然庆幸自己生在了灵界大陆。 “不,你不需要这个。”尘十羽在边上对林耀泼冷水,“反正你们是赢不过我和珑儿的。” 林耀咕哝一句:“你厉害。有本事你下次比赛别戴着吊坠……” 不理尘十羽吐槽,林耀还是拿出带在身上的两条简约风吊坠,问墨千珑能不能帮忙? “嗯,你给我吧。”墨千珑点了点头,“我铭完就派人给你送过去。”她接过林耀递来的吊坠,收进了储物戒指里。 林耀这回真的要走了……走之前还特地过去跟慕含沙握手:“含沙兄弟,新婚快乐!抱歉我今天来得急,身上没带多少钱,等下次见面再包个红包补给你!” 慕含沙懵……每个人见到他的新郎服都要吐槽,唯有凤念千(后来凤念千补充吐槽:“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当面说。” “另外有件事我要当众说,就是那个微电影啊,大叔,剧本确实是要改无误,但那只是次要问题,主要问题还是演员呀,最好换演员再改剧本,信我的话,没错的,我就是靠拍微电影战胜他们林家的。”林耀揪他耳朵:“你别什么都往外说!”) 临走之前,林耀这位大哥还送了小弟容霄一张卡,说:“大哥送你的卡,小弟你拿去随便刷。”容霄不太想接卡,接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小弟了……结果凤薄凉先拿了过去:“谢谢耀哥!”林耀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还是弟妹懂事。” ——打脸小剧场。 容霄:“为了我的尊严……我决定,不用这张卡!” 凤栖梧:“那正好。薄凉姐用这张卡给我买纪念品吧,反正是别人送的,随便刷。” 容霄:“等下,那好像是我的钱来着?” 凤栖梧:“不是你自己说不要的么?” ——打脸就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over。 江烬空拍拍凤念千的肩,乐乐蹭蹭他的脚,阮玉摸摸他的小脑袋,让他回去好好学习,别老逃课,“想我们了就用玉简联络。” 凤念千依依不舍的向众人告别:“月哥,你跟薄姐姐他们好好玩,我和羽哥回去啦。” 林耀:“都说了叫耀哥!” 容霄:“又拆我们的字来叫……” 这一回,林耀是真的带着凤念千回家了。临行前凤念千还跟空玉他们挥手道别,乐乐被阮玉抱在怀里,江烬空拿着它的小爪跟念千挥啊挥。 被连续吐槽三次后,慕含沙再也不肯穿这身新郎服了(江烬空补刀,说之前阿寒传音也是说的这个,其实不止三次),其他人看自己本来的衣服也差不多自然晾干了,还湿的部分,尘十羽这会儿就好人地给他们烘干了。 大家都把衣服换回来了,至于这些奇形怪状的衣服……就各自先收进了自己的储物道具里。虽然他们是真的很想立刻!马上!把这些衣服扔掉,摆脱阴影,但总不能直接扔人家包间里吧?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不会乱扔东西,就先带着了。 作为这次异位面之旅的最后一站,众人终于出发去冰雕城了。 冰雕城的灯景,果然正如月光寒和林耀所推荐的,美得令人陶醉。就像是一个五彩缤纷的冰雪世界,各色灯影折射,交织出最动人的梦幻和璀璨。 众人都是好好欣赏了一番,享受着繁忙生活中难得的惬意——只有西陵辰是在仔细观察冰雕城的布局,琢磨着等回去之后,就在灵界大陆也建造这么一座冰雕城,继续吸金大业。 灯景观赏得差不多了,江烬空看这么晚了,明日众人可能各自有事要忙,也不好在这边停留太久,就说差不多要准备回去了,大家可以先在这附近逛逛,买点东西,当做一趟来七界的纪念品了。一刻钟之后再来集合。 钱的问题嘛,这不凉霄有卡了?不用担心没有七界的货币了!到时灵界大陆人用本位面的货币还他们就得了! 凤栖梧在纠结要不要给薄凉姐买狗狗冰雕,容霄已经先行一步买了。凤栖梧不开心,凤薄凉买了一只冰雕沙漏哄他。 墨孤城之前给凤薄凉买的礼物也是狗狗冰雕,跟容霄买的一模一样,他倒也没多想,反正礼物总共就是那么多,重了就重了。但是看到颜月缺要给江烬空买冰雕水晶球……墨孤城就慌了。 那是自己早前买下的礼物啊!虽然不是一模一样的,造型却很相近。要送给大人的礼物,他可不想跟别人撞啊! 墨千珑看出他的心思,就主动走过去,拉着江烬空看另一边的冰雕,说那边的更好看。正好乐乐也喜欢,阮玉就撒娇让他买,江烬空也就答应了。 看看身旁的小珑儿,再想想虚拟幻境的事,江烬空寻思着,是否该提早向试炼者说明真相,其实也是有利有弊啊…… 如果提早说明,可能就会导致大家态度散漫,不当一回事。刚进入试炼战场时,确实有很多人说着:“反正都是假的,那么认真干嘛?”后来还是在战场戴久了,被虚拟环境同化,慢慢的才终于有了几分战士的样子。 若是像正凛那样隐瞒,让考核者以为随时都会面临真正的生死危机,他们才会被激发出骨子里那一股血性,不得不拼,不得不全力以赴。这固然是好的,但也怕有些考核者,太担心自己会死,又或者担心把别人杀死,反而畏首畏尾,难以正常发挥。要如何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倒是他们这些主考官需要考虑的事了。 修炼之路本来残酷,也许正凛选择的,就是提早让他们面对最真实的残酷。只是……他看向墨千珑,这过于残酷的战场,却是苦了她啊…… 出于怜惜,他专程送了墨千珑一对冰晶耳夹。墨千珑则回送了他一只冰雕乐乐——这是她用冰魔法,现场凝聚而成,独一无二,形貌当真是栩栩如生。 墨孤城挺开心,大人和珑儿关系这么好。 颜月缺也挺开心,虽然白白失去了一个向大人献殷勤的机会:“看大人和千珑姑娘这发展,我们很快就要多一位主母了吧?” 墨孤城顿时尴尬了……他的心情可以这样概括: ——大人很喜欢珑儿,太好了! ——大人太喜欢珑儿了,不好了! 如果以后珑儿真的跟大人在一起了……他就是吃醋都不知道该吃谁的醋了啊! 抱着乐乐过来的阮玉正好听到了,单纯的她,并没有什么对恋人的独占欲,只是为身边能有一位姐妹陪伴而开心:“真的吗?好呀好呀,那小珑儿也要跟我们一起回灵界大陆?以后每天都可以在一起玩了吗?” ——阮玉之前本来是喊她千珑的,现在嫁夫随夫,也跟着喊起了小珑儿。 墨孤城还没说话,尘十羽赶紧先过来给阮玉洗脑。 “阿阮哪,你这都有义子了,多一个义女,不是比前辈身边多一个女人更好吗?” “而且你想让珑儿跟你们回去,是为了让她和前辈一起陪你玩,但是男人都是很喜新厌旧的……到时候,恐怕前辈就整天都跟她在一起玩,还会把乐乐也抢走,你就只能跟那位九幽殿主前辈一起玩了……” 阮玉这可不乐意了。没有烬空哥哥,还没有乐乐,她才不要暮山哥哥呢! 而且被洗着洗着……她就觉得十羽说得有道理呀,小珑儿当我和烬空哥哥的大女儿,念千是小儿子,儿女双全,多好。 所以,对于想把千空配对的颜月缺,阮玉就抗议了,放下乐乐:“月缺你乱说什么呢!乐乐去咬他!” 乐乐追着颜月缺到处跑,颜月缺绕着其他人跑,大家看着笑个不停。 虽然别人都不在意了,但墨孤城最后还是忍不住去询问了江烬空,想知道他对珑儿怎么看? “小珑儿么?特别好的女孩,我很喜欢她。”江烬空很自然的回答。 墨孤城郁闷中,江烬空看他的表情好笑,也就不逗他了:“你别跟月缺瞎起哄,小珑儿就是小珑儿,你们不用改称呼。”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美好的人和物,但并不是所有喜欢的,我们就都要据为己有。有时候,看着一朵花在属于它的轨道上静静的绽放,也是一种美好,不是么?” “你就好好珍惜你的礼物吧。保护好她,她也是这个世界给我们的礼物。” 墨孤城一怔,江烬空又调侃道:“怎么,不要的话,我就把礼物收回来了?” 墨孤城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如果大人对珑儿真的是“那种”喜欢的话,他也就不会说,把她送给自己当礼物了…… “多谢大人!”墨孤城感激的躬身施礼,江烬空只是一笑而过。 第1568章 别离时分 江烬空和墨孤城一回来,被尘十羽成功洗脑的阮玉,就兴冲冲的跑过来问,能不能认小珑儿当他们的义女。 毕竟她早就想要一个可爱的女儿陪自己玩了嘛。她们可以一起逛街买衣服,一起吃美食,还能白得尘十羽这样一个会做菜的便宜女婿……江烬空哭笑不得,墨孤城左右为难,墨千珑小懵圈。 凤薄凉看慕含沙一直没买什么东西,还体贴的问他,要不要给他买几件衣服。“虽然卡里确实没多少钱,就快用完了,不过剩下的钱,还是可以勉强算是耀哥给你的新婚红包嘛。” 慕含沙已经对滑雪场的衣服产生了阴影,他表示……我真的不要林耀兄弟这红包啊喂! 于是剩下的钱,凤薄凉就跟容霄他们买别的衣服去了。虽说卡没钱了,但好歹算是兄弟林耀的心意嘛,容霄自己就当收藏了……不过,这真的只是当纪念品收藏而已哦!容霄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林耀小弟的! 荆云羡拿自己的钱给空临川买了纪念品,空临川鼓励了一番这个小粉丝,顺带说了一句:“以后还是好好练剑吧……你既是剑客,就别被机械给折腾了。” 荆云羡特嗨皮,然而空临川的内心,其实跟他的话是反过来的…… 他是怕机械折腾荆云羡吗?他那是怕荆云羡折腾机械呀!你说你个剑客,又没机械方面的天赋,就别糟蹋它们成吗? ……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无论众人再不舍,分别的时刻,却终究还是来了。 在江烬空的带领下,众人一起来到了一处无人的空地。那里只是一片雪地,什么都没有,也就没什么人来玩。 毕竟要穿越位面,还是不要太惹人注目。之前尘十羽等人的切磋就已经够轰动的了…… 众人互相道别,相约以后用玉简联系。女孩子的感情流露往往更加直白,凤薄凉和颜雪梦分别拥抱了墨千珑和黛儿,阮玉更是舍不得这两位家乡位面的好姐妹,她难过得都哭了。 相比之下,男生们看上去就要平静许多,只是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肯定了彼此的友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因为墨孤城先前是自己来的,江烬空还特别问了他一下,要不要现在跟大家一起回去。墨孤城看了眼身旁的墨千珑,觉得还是让千颜送自己回去比较好,他也可以跟珑儿多待一会儿。 “多谢大人,不必了。”墨孤城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恭敬,“我已经跟人有约了,到时那人会来送我回去的。” 别看他一副信誓旦旦要守约的样子,凤薄凉却是一眼看穿:“哎呀哎呀,要是小珑儿这次也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估计你放人家鸽子放得比谁都利索!” 墨千珑在这边还有不少公务要忙,只能遗憾的表示,这次自己是去不了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她非常愿意到灵界大陆做客。众人正觉遗憾,倒是空临川主动提出,要跟江烬空去灵界大陆。 “最近正好在各个位面取材,希望能对我今后的发明,有所启发。” “偶像,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在七界取材啊?”荆云羡快人快语,“我可以每天都陪着你一起取材啊!” “……大师父,你确定要我说实话吗?”空临川先向江烬空确认了一下,得到他允许后,才回答道:“因为灵界大陆更落后啊!适合就地取材。到时候随便来个发明,可能对他们而言都新得不行哎。” 灵界大陆人备受打击……好扎心。他们已经落后得连械圣都看不下去了吗? 临走之前,也不知是谁先突发奇想,提出要把刚换下来的衣服当礼物,送给尘十羽等人,留个纪念。 这些衣服,他们早就想处理掉了。之前在包间里是不方便乱扔,又担心拖得久了,滑雪场也要关门了。难得现在有时间,那当然是……赶紧把这份耻辱留在七界啦!才不要带回本位面添堵呢! “我才不要你们的衣服呢。”尘十羽一脸嫌弃,“而且,你确定要我们收着这些衣服,然后一看见就想起你们穿着的样子?” 众人无言,这好像还真是有点适得其反了……最后,还是西陵辰专程出价回收了。其他人虽然知道,他肯定又在打赚钱的鬼主意,但好歹能先帮自己解决一个燃眉之急。 “墨孤城,你是不是确定不回去?”弑九天又专程确认了一句。而后,他也横跨一步挪出队伍,“那我也不走了!” 凤薄凉“哇”了一声:“真爱耶!” “我……我就是不想那么早回去!”弑九天急得跳脚,“而且之前说了要找宙鸣给千珑报仇的!” 荆云羡小心的朝双鱼看了一眼,开口劝道:“九弟,这里没有你出场的必要。十羽、千珑和他之间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尘十羽正想说什么,墨千珑却是抢先站了出来。 “九天,谢谢。其实阿鸣他……我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朋友还是敌人才好。不过,我很感恩,有你们这些来自异位面的朋友。我们与他的恩恩怨怨,还是让我们来处理吧。” 叫阿鸣?众人感觉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不一般了。 不过说来也是,墨千珑身边一个尘十羽,另一个宙鸣,长得一模一样,偏偏又不是双生兄弟。说是巧合还行,毕竟世界上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无血缘关系,也生得一样的两个人存在,只是未免太过巧合了。更别提,他们还偏生都喜欢上了墨千珑……这是多少万分之一的概率? 弑九天还是不依,一直喊着:“我不走!我不走!”颜月缺直接拖住他后脖领子,拖着就走,凤栖梧则是对七界众人略一躬身:“给你们添麻烦了。” 为什么突然有种……一父一母带着自家傻儿子的感觉?尘十羽用力摇了摇脑袋,把眼前的幻象甩掉,又叫住了他们:“九天兄弟,关于你要寻找的那柄剑……” 弑九天一下子兴奋了,挣脱颜月缺的钳制,几步跑到尘十羽面前:“你知道在哪里找?” 尘十羽实话实说:“我当然……不知道。” 弑九天泄气:“那你要说什么?” 尘十羽召唤出龙墨剑,横过来给弑九天看。弑九天眼前一亮:“你要送给我的?”十羽兄弟真是好人哪!知道自己一时找不到黄金圣剑,就另送自己一把剑,这么慷慨,让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啊。嘿嘿…… 尘十羽一手抚剑身:“你想多了,这是珑儿送给我的。” 凉霄等人又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原来除了吉他,千珑真的还有送十羽别的礼物噢?” 尘十羽没理他们,继续向弑九天道:“你既是帝剑阁的少主,想来以前也修过剑吧?” 一个修剑的……结果跟墨孤城比试的时候,连剑都没使出来就被灭了…… “修炼往往讲究,‘先修心后修身’,修剑也一样。”尘十羽一本正经的教导他,“你得先有一颗坚不可摧的剑心,如此,你手中的剑,其剑之本身,方才能够变得无往不利。” “既然你想找到它的剑身,使自己变得强大,自己也得先具备不弱于他人的剑心,不是吗?” 弑九天半懂不懂:“剑心?”帝剑阁那些长辈,只是要他修炼出最强的剑术,最无坚不摧的剑术,倒是从来没跟他说过什么剑心? “如果没有心的话,空有身又有什么意义?”尘十羽是看在他们同是剑客的份上,希望能帮助弑九天走出正确的道路,“有些人需要武器,而有的人却不需要。这是因为,人在选择使不使用武器的时候,武器同样也在选择它的主人。” “万物皆有灵,武器一样也有灵性。身心本就一体,当你的剑心修炼到一定境界,或许,不用你去找,那柄剑就会自己受你的力量所感应而出现。” 尘十羽心念一动,龙墨剑就有所感应地被收回了。他这是亲身展示给弑九天看,什么是剑随心动,身心一体,人剑合一。 弑九天无声的点了点头,在这一刻,他似乎也隐隐约约的想到了什么。那是在他这二十多年,一味朝至刚之道迈进的过程中,所欠缺的东西…… 眼下,跨位面阵法已经布置完毕,众人都一个接一个的站了上去。来七界这一趟,大家也算是都有了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收获,玩得很开心,还买了纪念品。颜霂霖还受到了月光寒的恩赐,弑九天也得到了尘十羽的指点。总的来说,实在是不虚此行。 众人都玩得很开心,按理说没有什么遗憾了,在阵法开始散发出光芒的时候,颜雪梦却来了一句:“可惜没能吃到十羽亲手做的美食。”其他人一听,也都觉得是哎,厨神之名那么响亮,结果他们还没尝到他的手艺…… 尘十羽看他们都这么丧气,想了想:“那要不,到时我为你们每人都做一份,就让孤城兄给你们送过去?” 众人这可就开心了,都拼命的点头说好。一想到回去之后还能吃到十羽送的美食……啊,顿时感觉整个人生都美好了啊! 墨孤城内心os:“还真把我当外卖员了?” 阵法的光芒越来越浓烈,已经逐渐要将众人的身形隐没不见。阮玉怀里抱着乐乐,直到最后,还在拿着乐乐的小爪子跟大家拜拜。 在滑雪场内送走了这群灵界大陆来客,之后双花也在滑雪场外,跟尘十羽等四人别过,自行离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荆云羡就带着三人一起回荆家大宅。后尘十羽发现点心不见了,以为是被荆云羡偷吃了(其实是被千颜带走了),荆云羡:“我可去你的吧!我肚子还饿着呢!” 明明之前才吃了那么多东西……嗯,可能荆云羡最说话算话的时候,就是“我吃完没多久就又会饿”。 ——那么,再疏离一遍凉霄今天经历的时间线。 首先是在小弟家浪,从荆云羡处观看到尘十羽墨孤城世纪大战; 继续在小弟家浪,在微时空上看到尘十羽发的冰雕狗狗动态; 离开小弟家去逛街,遇到颜月缺、颜雪梦和阮玉; 两位男生拎包侠开始打通讯,一个坑一个,从天宫门拉来了一群男生; 前去七界做客游玩,一直玩到现在; 回到灵界大陆后众人分别,凉霄继续去逛街,逛着逛着遇到了千颜; 千颜给他们带来了墨千珑和江晓黎的礼物,还有尘十羽做的点心,现在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凤薄凉还绘声绘色的给千颜讲述他们异界游的故事。 听凉霄说了这些经历,千颜内心os:“早知道我就不带墨孤城过去了,浪费我跨石的能量,到时候还得送他回来……” “哎,怪不得一开始你们见到我没什么意外的感觉,敢情是在此之前,就跟阿羽他们一起玩啊……”之后,千颜又感慨了一句。 “对呀!”凤薄凉兴奋的给她展示自己的收获,“所以我这身衣服和首饰就是在七界买的,只不过嘛,造型还是我回灵界大陆做的。我们其实也才和大人他们分开不久,他们都有事各回各家了,我就让霄哥陪我继续逛街了啦!” “弄完这一身以后,还真在街上遇到你这个十羽了哎!说真的,我刚开始还真以为是偶像大老远跑来给我这个小粉丝送吃的呢!之前我还纳闷怎么来的不是外卖员孤城哥,哈哈!” 在两个女孩子面前,容霄一度插不上话,直到这时才道:“这么说,我们已经先于其他人品尝到十羽的手艺了,还要不要跟他说不用做我们的那份呢?” 凤薄凉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容霄哥你傻啊,我偶像做的点心这么好吃,就吃这一点怎么够!而且过了今天,我们就很难再吃到了哎,那当然是不吃白不吃啦!至于我们已经吃过的事……啊哈哈,装傻就行了,反正咱们几个都不说,偶像不会知道的啦!” 容霄想想也是:“反正能坑十羽……不坑白不坑?” 千颜打量着他们,没想到你们占起便宜来一点都不含糊啊……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第1569章 各回各家 吃完点心,凉霄准备带千颜去点心屋。那里只要出钱,就可以自由diy各种造型的点心,还能带回去分给朋友吃。 千颜这次变成了西陵辰的样子进去,毕竟凤暮山的形象太引人瞩目了。凤薄凉笑嘻嘻的表示,还是我爹更帅! “是咯,我们该怎么称呼你?你现在变了形象,我不应该叫你爹了。” 千颜大拇指朝内一翻:“叫我颜姐。”凤薄凉马上配合的喊了一声:“颜姐!”她不像容霄那么执着大哥(大姐)的身份,对她来说,任何事只要开心就好。 “你这样也很引人注目啊。”容霄瞟了眼四周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人群,嘀咕了一句,“西陵辰在我们这边也算是大名人来着?” 此时,其他回到本位面的旅行者各回各家——弑九天一进门,就呈个“大”字形瘫倒在床上。当初在七界吵着不肯回来的是他,现在累得再也不想起床的也一样是他。 凤栖梧去找凌瑶箐;颜霂霖刚用积分兑换了一些辅助丹药,准备等尝过十羽的手艺之后就再次闭关,争取一举突破到通天二阶后期;颜雪梦去洗了个澡,洗得香喷喷的等着吃美食,人生一大乐事啊! 苏世安继续看之前没看完的紫藤和柿子视频。床头还摆着一只冰雕猫咪,那小模样像极了柿子,是他刚才在冰雕城买的。 他曾想过把这个礼物送给紫藤,转念却又作罢,就为这种事要地址,怎么想都很奇怪吧。况且自己既然没有打算,也没有资格追求她,还是不要做这些会让人误会的事了。就把这只冰雕猫咪当成柿子,陪在自己身边吧。 凤君夜去找君瞳,听昀晞说她今天哭过了,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可一定得好好安慰一下;慕含沙刷购物网页,给雪梦挑礼物;颜月缺之前说主母的事,得罪了阮玉,为了挽回印象分,去帮她给乐乐洗澡了。 江烬空已经安排空临川在天宫门住下了,现在两人正一起交流科技问题;凤暮山拿着跨石,可怜兮兮地传讯去虐楚天遥……什么鬼?一时竟说不清是谁更可怜了。 刚回公司的西陵辰,首先就通知技术部门加班,让他们设计那个“征集销售建议”的网站。 技术部门吐血,白天千颜假扮的西陵辰那么好,员工们都是满心感激,以为老板转性了,结果到晚上突然通知加班……员工们:“你早上对我们好都是有预谋的吗!” 谢少琛早上刚被西陵辰表扬过(其实是千颜),一直飘飘然到了现在,这时也连忙站出来为自家偶像说话。 “行了行了,大家都别抱怨了。既然来了这里,不就是想往高处走的吗?所以我们应该要做的,就是始终坚定不移的跟着老板的脚步走!老板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到时候工作效率上去了,公司赚了大钱,那揣到我们每个人口袋里的钱,不也就更多了吗?” 合着不是你加班!众人齐刷刷的鄙视他:“你这么狗腿,老板知道了给你加奖金吗?” 同时,西陵辰自己也留下加了个班,准备明天要给员工开会用的文件。招聘炒作和千辰咖啡都是即将启动的新项目,必须要做好规划,落实到各部门才行。 还有微电影,也得适当修改下……至于演员,他并不打算像凤念千说的那样大换血。毕竟改剧本就够麻烦了,要是再换演员,又是多大一笔开销啊。况且司空圣又是投资商,牵一发而动全身。要跟即将开业的墨家美食城竞争,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而凉霄颜那边,三人做着点心的时候,就发现有不少来买点心的顾客,都在兴冲冲的围着“西陵辰”拍照。还有人壮着胆子过来,想要一张他的签名。 “哎,颜姐,前面你变成十羽的形象走在街上,不会也是这种情况吧?”凤薄凉看得好笑,悄悄跟千颜咬耳朵。 “那倒没有,我特意避开了其他人。”千颜说着话,灵活的将手中的点心捏成兔子造型,“因为我之前变阿霄时就很引人注意了,所以我不想给阿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容霄扎心了,所以说给我造成麻烦就没关系了?怪不得之前收到一条推送,有粉丝晒出了自己的前后两张签名,还说自己的签名笔迹跟以前不一样了。那时他还奇怪呢,他那天根本没去过什么商厦,这签名也不是自己签的啊!闹鬼了?原来都是你干的…… 做完点心,凉霄又说起,这下可知道墨孤城为啥会在异位面了!是千颜送他去的吧?凤薄凉开始撒娇,问千颜能不能再送他们过去一趟,她还是觉得吃新鲜出炉的点心更好。 “这个……不是我偏心啊,实在是跨石能量已经不够了。”千颜有点为难,“带你们过去的话,到时候墨孤城就回不来了。” 容霄脱口而出:“那就让他别回来了。”看他那样,在那边待得也挺乐不思蜀的。 最后大家商议一番,还是说好这次凉霄就不过去了,等下次有机会再说。至于点心……还是让十羽做他们那份的吧,实在是太美味了,还想再吃一次! 千颜临走前,凤薄凉还让她带礼物给自己的偶像十羽他们,就是自己做的点心。她说辛苦十羽这位神厨做那么多人的份啦!想让他们也尝尝看自己的手艺。 容霄醋坛子翻了,也说要带礼物给十羽等人,还有千珑和小黎的。她们都送了自己礼物,自己也不能没有表示吧?于是他送了自己的签名照和点心给她们,到时候小黎收到,肯定开心得不行。 千颜将所有东西皆放入储物戒指中带走,好不容易回归二人世界的容霄,继续带着凤薄凉浪。 【颜颜一日游第四关,通关完成,大胜win!】 休息时间:千颜又去逛商场,给易昕买新的衣服首饰。 还在加班的西陵辰,成功地又一次看到千颜变成自己的样子,所制造出的新热搜。他哭笑不得,心想你是不是暗恋我,怎么就那么喜欢变成我的模样到处玩? 回到现实,被千颜“偷走”点心的尘十羽,决定重新给荆云羡他们做吃的。顺便还有灵界大陆那么多人的份,干脆都一起做了吧。 之前在包间吃的只是下午茶,肯定不顶饱,更何况之前玩得都要忘记时间了,哪里顾得上吃主食?这次是正餐,当然要好好给大家做一顿。 墨千珑主动来帮忙,荆云羡也来打下手,墨孤城看双鱼在厨房的互动略微吃醋,于是也过来了。 通常来说,尘十羽经常做饭,很是娴熟,不会弄赃衣服。不过墨孤城是新手,所以墨千珑建议他围上围裙,别弄赃了衣服。 尘十羽和墨孤城身上的衣服,都是墨千珑之前选购送的,荆云羡更是换的新衣服,自然都不愿意弄脏。 这么着,三人都围上了厨师一样的白色围裙,就差帽子了。 墨千珑拿了顶帽子给尘十羽戴,尘十羽是厨神嘛,等级要比他们高。墨孤城不太乐意,珑儿竟然亲自为十羽戴帽子…… 墨千珑看他臭着脸,想逗逗他,故意在他脸上涂面粉。墨孤城也没照镜子看自己被弄成什么样,只是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正在将团面粉切成块的尘十羽:“……” 荆云羡在边上惨叫起来:“卧槽,兄弟,你的刀!刀!(要剁到我了!)” 墨孤城冷眼扫去,点评道:“十羽,你的刀工不错啊。” 尘十羽皮笑肉不笑的抬了抬手里的刀:“对啊,尤其是在砍人的时候。” 见他们一个个闹小孩子脾气,墨千珑忍俊不禁。她还在想着,要联系一下远在灵界大陆的墨家父子,让他们看看孤城哥亲自下厨的样子,顺便也算是弥补了他们没能前来做客的遗憾。 尘十羽看荆云羡没救了,教不会他,过来特意挡住墨孤城看珑儿的视线,说要教他做点心。 墨孤城表示:“好,那我学会了就做给珑儿吃,她一定会喜欢。” 珑儿说过,让自己多尝试一些以前没做过的事,做点心,也该算是其中之一吧。况且十羽都会厨艺,自己怎么说不能比他差? “我想,珑儿还是更喜欢吃我做的点心。”尘十羽微微一笑。 滑雪是谁都没赢谁,因为都没学会,不过比厨艺就不一样了,“厨神”之称除了尘十羽,还真找不到第二个人。 因为名声太响,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徒弟,包括阿羡在内,当然少不了凉霄他们,也不差孤城兄一个。嗯,这样想想还真嗨皮,我是孤城兄师父,比他辈分大,还比阿羡大,以后我就是哥哥了。 实际上,早在冰雕城合作解决临雪器的时候,墨孤城就已经认同了尘十羽。 在本位面,他的成就比任何同龄人都还要高,身边也从来没有能平等相待的朋友。到了异位面,能遇到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尘十羽,墨孤城认为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虽然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是打打闹闹,互怼,互相拆台,但对方若真有事,另一方也绝不会袖手旁观。这,或许就是最适合他的友情吧,就像是当初跟凉子的相处一样。(果然凤薄凉跟男生的相处模式都是好兄弟好哥们。) 既然说到了兄弟间的打闹,墨孤城联想到自家的笨蛋弟弟,愈发觉得自己的亲弟弟要是十羽就好了。十羽,明显比凉城更配得上这个身份。 ……很快,墨孤城就会收回这句话。 现在,墨孤城在厨房里洗绿豆,荆云羡洗红豆,墨千珑已经联系上了墨凉城,他正软萌萌的在视频里冲大家挥着手,尘十羽也入镜跟他打了个招呼。 墨凉城发现,十羽人挺好的呀……态度也亲切,不像是讨厌自己的样子,那当初为什么又要拉黑自己呢? 不过比起这个,墨凉城更在意的却还是墨孤城。 “好羡慕……”视频中的温馨时刻,让墨凉城看得眼巴巴的,“我也好想跟哥哥一起玩……” 墨孤城根本不知道珑儿要连线自己的家人,他嫌弃的避开镜头,但又总是忍不住想偷看一下……是了,他只是怕家人会在珑儿面前犯蠢,丢了自己的脸,就是这样的! “孤城啊,在异位面玩得还开心吗?”墨重山也过来了。要不是现在还当着珑儿的面……其实他是很想让大儿子别急着回来,就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到时候直接带着媳妇珑儿一起回来的。 “墨叔叔放心,孤城哥在我们这边适应得特别好,还交到了好多新朋友呢!”墨千珑也是忍不住的给墨重山报喜,一面又要拉墨孤城过来,“孤城哥,你也来跟墨叔叔和凉城哥打个招呼吧!” 墨孤城拗不过珑儿,虽是勉强进了镜头,不过仍是傲娇的撇开头,没看他们。墨千珑在旁边跟着他,尘十羽和荆云羡都很热情的跟墨家父子打招呼了。 哥哥明明已经送了自己和父亲礼物啊,为什么还是这么冷漠呢?他本来还想给哥哥看看自己戴上手表的样子呢……墨凉城有点小伤心,但转念一想,珑儿和十羽他们都在,哥哥也可能只是不好意思吧。那,他也不能让哥哥讨厌,还是等到时候哥哥肯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再给他展示手表吧! 荆云羡跟墨凉城聊了几句,被他乖乖软软的样子萌得不行,当众宣布:“还是小橙子可爱,墨弟太不卡哇伊了!” 墨重山有点疑惑……他叫小橙子倒没什么,小橙子这都成了凉城外号了。奇怪的是他叫孤城“墨弟”,他明明看起来比凉城还小哎? 荆云羡故作深沉:“墨叔你不懂,我是要当大哥的人。” 尘十羽忍着笑在旁边解释:“重山叔,他的意思是想当你家大儿子,好赶紧让孤城兄和凉城兄退位让贤。” 荆云羡急得掐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视频里的墨家父子都忍不住笑了,墨重山甚至提出:“你们要是愿意,我还真不介意多你们两个儿子。” 荆云羡一手搭在尘十羽肩上:“就算是要当墨家的孩子,阿羽也得是最小的!” 墨凉城看在眼中,其实挺羡慕他们兄弟间互怼的相处模式,要是自己跟哥哥也能这样就好了……同样的,墨重山也希望自家的两个儿子,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像羽羡那样的好兄弟。 第1570章 厨房欢乐多 荆云羡和尘十羽又陪着墨家父子聊了几句,双方当真已是亲如一家,只有墨孤城始终游离在外,一脸的爱搭不理。 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墨千珑也知道,要缓解他和家人的关系非朝夕可成,但看他这么不给家人面子,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气他。 “墨叔叔,凉城哥,其实孤城哥不跟你们打招呼,是因为形象问题,他现在不太方便见人……”墨千珑故意调皮了一下。接下来……反正你都不打招呼了,那形象再差一点也无所谓了? 于是墨千珑将玉简交给尘十羽,自己开始用面粉在墨孤城额头上写王字。墨孤城不肯吃亏,也弄来面粉,在她脸上画猫须。 羽羡这边正和墨家父子聊得好好的,结果墨孤城手误,一袋面粉飞出,正中尘十羽头顶,撒了一片…… 值得庆幸的是尘十羽戴着帽子,没弄脏头发。但是……这却一点都不妨碍他的心情变坏。 尘十羽一把摘下帽子,举起面粉:“你完了!” 尘十羽即刻参战,和墨千珑合作“攻击”墨孤城,荆云羡连忙退开几步,跟墨家父子解释说“现场有点混乱”,内心正庆幸自己没事的时候,不小心也被他们波及遭了殃,一袋面粉结结实实的砸到了他身上。所幸穿着围裙,只是撒了一些在围裙上面,没有搞脏衣服,之后—— 荆云羡将玉简放在一边,摆了个直播的角度,撩起袖管也参与了进去。四个人就跟熊孩子似的,在厨房里互相追逐,打打闹闹,屏幕另一端的墨家父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满是感慨的互视一眼。 墨重山内心:“没想到冷冰冰的大儿子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墨凉城内心:“我也好想像十羽、云羡他们兄弟那样,跟哥哥一起玩……” 这场“战争”也不知是何时结束的。到最后,四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面粉,互相打量着对方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墨千珑偷偷笑,声音很小,尘十羽忍不住笑出了声,荆云羡笑得最大声,墨孤城嘴角上扬,没有笑出声来,不过墨凉城和父亲都看到了,他有在笑。 在孤城身边,能围绕着这样几个好朋友,倒真是件好事啊—— 墨重山欣喜过后却又陷入了苦恼,这样看来,十羽人也不错,虽然是自己儿子的情敌。只是十羽和珑儿戴同款吊坠,孤城又跟珑儿戴同款手链,是怎么个情况?珑儿跟凉城又怎么说?还有,不是凉子改变的孤城吗?怎么愈看愈像是珑儿改变的孤城? 比起双鱼和双墨,墨重山其实还是更倾向于千橙的。一来是先入为主,二来,如果说是孤城负了这个家,那么,凉城就是被这个家所负。这个小儿子,真的承受过太多太多的伤害了。 好不容易,在他认识珑儿之后又重新绽放了笑容,墨重山真的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失去这个照亮他生命的女孩啊…… 墨凉城的想法就简单多了,他正琢磨着跟十羽学厨艺,以后做给小黎吃,他好歹还是有一点厨艺基础的。不过不是凉姐改变的哥哥么?怎么越看越像是珑儿改变的哥哥? ——在他心里,更倾向于双墨多过双鱼。如果将来珑儿和小黎真能一起嫁过来,两姐妹嫁给两兄弟,那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圆满了! 尘十羽也挺羡慕墨孤城的,至少还有家人在等他回家,而尘十羽自己,却是要找家人回来。 看来这一次,珑儿是交对了网友。看着她美好的笑容,尘十羽却又不禁回想起,她当年的另一位男网友……那是一个,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让别人获得的人。由于他这种极端的性格,当年还让珑儿受到了不轻的伤害。 或许出于嫉妒,出于不平衡,有着类似心态的人有很多,但尘十羽却不是这种人。他自己缺失了亲情,便更不想看到跟自己有相似经历的人,也尝到同样的痛苦。 与同样亲情缺少的珑儿一样,尘十羽他们都希望墨孤城有朝一日,能够意识到亲人的温暖,早点回家陪伴在他们身边。 荆云羡倒不缺乏亲情,难以像双鱼那样感同身受。其实严格来说,墨凉城也不算缺了亲情。毕竟他就住在家里,家里还有父亲,总有一天,他的哥哥也一定会回来的。 …… 打闹过后,四个人都认真了起来,洗脸脱围裙,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各自做了料理。 尘十羽做了虾饺、干蒸烧卖、娥姐粉果、糯米鸡、蜂巢香芋角、鸡仔饼、家乡咸水角、白糖伦教糕。 每道料理,他都做了很多份,一部分是留给他们自己吃的,另外的全部都找了保温盒,按江烬空等人的食量分配好,还在盒子上面贴了姓名条,以免搞混送错人。 另外,他也给墨凉城和墨重山各做了一份,到时让墨孤城给带过去。 隔着屏幕,墨家父子都能感到香气扑鼻。 尘十羽那一盘盘,好吃的简直是美味佳肴!墨千珑的红豆糕看起来还行,至少有食欲;墨孤城的香煎黄金糕,虽然有点焦黑了,不过还算可以;荆云羡的一大盘……黑不溜秋的黑炭?那是啥玩意?能吃吗?吃了会死人么? 据荆云羡说,他做的是小米糕,不过小米糕不应该是白的吗?! 而这位做出可怕料理的人,这时也不吵着说自己肚子饿了,而是要让尘十羽他们品尝一下,自己首次下厨的成果。 果然不是谁都有厨艺天赋的,墨孤城的还行,至少是料理,荆云羡的那绝对是黑暗料理了,可能就只有颜雪梦能跟他平分秋色。 尘十羽的表情就像是患了牙疼,好半天,他才痛苦的挤出一句话来:“好的,我们先从……孤城兄的开始试吃。” 荆云羡不乐意了:“喂喂喂!按顺序应该先尝我做的吧?怎么跳过我了?” 墨千珑:“……” 墨孤城:“云羡……你自己心里没有点自觉么?” 墨千珑首先试吃墨孤城做的黄金糕,墨孤城表面挺淡定,余光却是不停的往她那边瞟,不放过她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 “嗯,真好吃!”墨千珑用力的点了点头,她的笑容证明她不是在说客套话,墨孤城眼中也划过了一道不经意的柔软。 “希望孤城哥以后也有机会回家里,跟凉城哥和墨叔叔一起吃顿饭,再亲手做一份更好的黄金糕给他们吃!” 屏幕那边的墨家父子没有说话,不过眼神一看就知道很想吃。同时,他们也感激珑儿对他们的用心,她不会强迫孤城回家,却会将亲情的温暖植入到他心底的每一处角角落落,相信这些善意的种子,终有一日都会生根发芽。 尘十羽只尝了一块,剩下的特意留了下来,又将这些黄金糕放入给墨家父子的保温盒子里装好,似乎又额外写了什么字条贴在盒上。 大家都不肯吃自己的……备受打击的荆云羡,抱着自己的黑暗料理给墨家父子看:“你们说,看上去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墨家父子不忍心说实话,就转移话题,跟他说起了墨家美食城的事情。 接下来,墨孤城试吃墨千珑做的红豆糕,尘十羽同样吃了,纷纷表示不错。 最后,大家一起吃尘十羽做的食物,墨千珑还让墨家父子也去吃点东西。看到他们端来热腾腾的饭菜和热饮,准备在视频状态下用这一餐,墨千珑也去冲泡了热牛奶,给三个男生他们倒杯来喝。 墨千珑和墨孤城坐在一起,尘十羽坐在她的对面,荆云羡坐在尘十羽身边。玉简就放在尘十羽和墨千珑之间的主位,让墨家父子算是跟他们一起同桌吃饭了。 墨家父子的饭菜中刚好也有蒸黄金糕,不过他们还是更想吃孤城亲自做的香煎黄金糕。 这一餐,吃得相当温馨。墨孤城虽然还是没怎么跟父亲他们说话,至少也没再闹别扭了,墨凉城就一边扒着饭,一边时不时的看着哥哥傻乐。 他已经多久没有跟哥哥“同桌”吃饭过了呢?好像……从他还是一个很小的小孩子时,就已经不得不被迫面对餐桌上哥哥的空位,而他也从哭闹,不依,到慢慢学着坚强,这样想想,真的已经有很多很多年了啊…… 吃完饭后,收拾好碗筷,墨千珑的玉简还没挂断视频,荆云羡也拿来自己的玉简,提议去外面拍合照,留个纪念。 之前在滑雪场的时候,他们是用空拍机拍的合照,这回就让空拍机休息一下吧——果然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语音通讯器被无视得更彻底…… 荆云羡还拿了墨千珑的玉简出去,说也要跟墨家父子拍一个。 院子里就有一棵很大的樱花树,四人站在树下,墨孤城臭着脸不肯看镜头,尘十羽揽过墨千珑:“来,阿羡你拍,就让孤城兄一个人在那边臭脸,我们笑一个。” 看珑儿要被抢走了,墨孤城也就不臭脸了,总不成真让自己成了他们的局外人吧?他强势的用自己戴着手链的手,去牵起墨千珑戴手链的手,一脸倨傲的抬起视线。 画面中,墨孤城牵手珑儿,尘十羽揽着珑儿的肩,荆云羡一个胳膊肘搭在尘十羽身上。 墨凉城在后面比了个心,墨重山难得孩子一回,比了个耶。 “咔嚓”——荆云羡早就将尘十羽的玉简放在小桌子上,设置了定时拍照,墨千珑的玉简则放到了吊椅上。这美好的一幕,就在镜头中彻底定格,同样的,也定格在了每个人心里。 照片最左边是墨孤城,顺过去是墨千珑,然后是尘十羽,最右边是荆云羡,墨千珑和尘十羽背后是墨凉城与墨重山,背景是樱花花瓣飘落的月夜。 拍完照片了,几人再和墨家父子聊过一番,就挂断了视频,墨千珑和尘十羽都收回了玉简。 宁静的夜晚,四人一起坐在樱花树下看月亮。尘十羽坐在墨千珑左侧,墨孤城坐在她右侧,荆云羡默默消失到另一边坐,四个人久久的望月长谈…… 这当中,墨千珑似乎想起了什么,就让他们三个男生到外面赏月去了,她自己又回到宅子里。其他人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过去偷看,不过墨千珑很快又出来了,继续跟他们聊,于是三人很快又遗忘了这段小插曲。 与凉霄分开的千颜那边—— 第五关——夜宵时间,遇见npc易昕。 “小可爱,我请你吃烧烤!”千颜笑容灿烂。 今晚的她,紫黑色长发编为刘海仙女辫,一对兰色蝴蝶耳坠,上身一件一字领露肩黄色短衣,脖子肩膀手臂处尽显雪白,做了西瓜精美美甲,下身一条绿色包tun短裙,白花花的双tui显露而出,魅惑不已,脚踩红色高跟靴。 易昕这身造型是千颜新带她做的,黑色的苹果头发型,别着一枚蝴蝶结发饰,化了淡妆,双耳戴兔兔耳夹,蓝宝石项链,连指手链——腕处链条环着水晶,五条链线连出,系于五指的铃铛戒指处——做了金色蝴蝶结精美美甲,一身桔色抹胸长裙,类似于襦裙,露肩露脖子,穿草色小凉鞋。 这种在清纯中又混合了一丝x感的造型,易昕似乎还不是很习惯,稍微有些扭捏。但这样漂漂亮亮又怯生生的她,更让千颜觉得可爱了。 因为易昕不想让她太破费,千颜跟她就仅仅是吃了路边摊。还真别说,在夜色下吃烧烤,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可爱,你男友今天对你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变好点?”一边吃着羊肉串,千颜也关心的询问道。 易昕有点意外,她记得自己并没跟千颜说过容凰的事情。但既然颜颜姐这样问了,她也确实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倾诉…… “今天,我们又吵架了……”易昕轻轻的说着,“好像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容伯父面前告了他的状,说他老欺负我,他以为是我说的,所以,又冲我发了很大的脾气……” “这个畜生!”千颜气得狠狠一捶桌子,倒把送烤串过来的老板吓了一跳,“我就是想让他爹好好管管他,他倒好,又把气都撒你身上了!不敢直接冲他爹吼,就会欺负女生,他可真出息啊他!” “颜颜姐,原来去找容伯父的人,就是你啊……”易昕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好。虽然她的做法无意中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但她的出发点又的确是为了自己好…… “对,是我。我错了,我就不该想着让他爹教训他,前提是他得有个爹!”如果容天振真想好好教育这个儿子,千颜就不信,容凰还能在他爹眼皮底下嚣张这么多年! “果然我还是杀了他吧!一了百了!当爹的不管就让别人来替他管!” 第1571章 终须去 “颜颜姐,不要……”易昕摸不透千颜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说认真的,但心地善良的她,还是本能的劝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任何事一定都有和平解决的途径,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方法……” “小可爱你啊就是人太好,都这样了还在替那个人渣说话!”千颜早料到易昕会这样说,倒也没特别意外,只是更心疼这个永远替他人着想的女孩了,“那行吧,不杀他也行,那我最起码要在网上曝光他!他不是最喜欢在人前装模作样吗?那就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德性!” “颜颜姐,我很感谢你,但是真的不要了……”易昕还是诚恳劝阻,“既然我们都知道他的行为是恶劣的,是会让别人痛苦的,那我们就不应该用同样的、甚至是更加恶劣的方法去报复他,那样的话,不是让自己也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人吗……这是我的想法。” “而且跟少爷之间的事……我已经想到解决方案了,我是说真的。” 为了让千颜放心,也为了避免她使用极端手段,易昕将自己的计划全部向她说了一遍。包括要学习经商,让容伯父刮目相看,到时就可以为少爷和父亲修补关系,让他感受到家庭温暖,从而真正变成一个心中有“爱”的人等等。 千颜听得连打了几个哈欠,叹息不已。这还真像小可爱的做法啊,就是有点太便宜那个渣男了。让他白得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友,还能靠她修补父子关系…… 不过,既然小可爱觉得这样会比较好,那自己就依她吧。本来还琢磨着要不要给容凰下蛊的,最终还是作罢,但至少也要断了他监视小可爱的渠道。 易昕的玉简中,被容凰先后植入了好几款监控程序,它们会将易昕一切的操作和浏览痕迹,都毫无保留的反馈到容凰的玉简中。在他面前,易昕就像是个没有秘密的透明人。 以千颜的黑客技术,固然可以很轻易的破坏这几款软件,但若是让容凰发现程序故障,一定会立刻知道是易昕动了手脚,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所以千颜决定采取迂回之计,给他丢一个烟幕弹过去。 也就是,通过关键词及画面的自动检索,在收集到的信息基础上进行修改,再反馈到监控后台。比如说易昕浏览过的网页,会全部变成正常的学习网站;点击过的账号,访问痕迹会被自动隐去;发一张跟男生一起出去玩的照片,里面的男生会变成女生;不利的信息都会变成好的…… 听起来很神奇,但对千颜来说也不难做到。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并且要是容凰与旁人对证,假信息就会被拆穿了……希望小可爱真的有办法自己搞定容凰吧,如若不然,就由自己来动手,永绝后患! 既然都想到对策了,千颜也就没那么担心了,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了烤肉串。也将她对容凰的愤怒,都发泄在了这堆烤肉上。 夜晚的路边摊上,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清纯的易昕吸引了不少男生的关注,千颜的妖媚同样吸引了很多男生。一时间,她们这边的座位,竟成了这小摊上最大的热门。 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有教养的,最多是看看就好。但也有人平时横惯了,难得见到这么标致的美女,顿时就管不住自己了。这会儿,就有几个喝醉了酒,明显是小混混模样的人,摇摇晃晃的冲她们走了过来。 “嗨……美、女!”领头的人一说话,就喷出了一口的酒气,“大晚上的,就你们两个在这儿……不害怕啊?来来来,过去跟哥哥喝一杯,让哥哥们保护你们!” 看到他身后越来越多的人跟了上来,其余食客却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易昕顿时感到心弦都绷紧了。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的她,从没遇上过这样的场面。尽管她喜欢的容霄也是小混混出身,可她迷恋的是他的帅气和不羁,而他对女生,一向都是很尊重的啊…… 是的,她喜欢容霄身上的叛逆感,带给她的那种“危险的心跳”,但她对他又是信任的,她相信他不会给她带来真正的危险。如今,陡然面对这一群满脸都透着不怀好意的小混混,易昕是真的害怕了。她求助的望向千颜,不知道一向古灵精怪的她,会不会有什么应对之策。 谁知,千颜现在看上去比她更害怕,她双手环抱在x前,身体无助的颤抖着,躲避着带头小混混的触摸。 “啊!不要——” 她这副柔弱的模样,还有那撩r心魄的呼救声,反而更刺激了对方的y望。这群如狼似虎之徒,眼中都齐刷刷的放出了y邪的光芒。 “啊,好害怕呀!”千颜躲闪中搬起一把椅子,尖叫着朝那带头的小混混丢了过去。那小混混也没当回事,只是随意的将身子一挪,谁知那本来应该避过的椅子,竟像是在半空中调转了方向一般,“砰”的一声,正正砸中他面门,留下了一个醒目的红印。而那带头小混混的身子被带得连转了几个圈,才一脸茫然的仰天倒地。 其他小混混最初吓了一跳,但看千颜仍然在不停尖叫,料想只是巧合,于是都嬉笑着:“老大喝多了!”又继续包围过去。 “你们别过来!”千颜一个劲儿的发抖,拿起桌上的汤乱挥,泼了周围的人一脸;最后更是一边喊着救命,一边抬手把桌子狠狠一掀,飞起的桌板将那群小混混都砸得哭爹喊娘。 “呜呜,老板,真是吓死我了……”千颜跑到老板身边,楚楚可怜的诉着苦,“你刚才可都看到了啊,这事儿是在你的摊子上出的,这一餐我们要免单!就当是我们两个的精神损失费了,呜呜呜……” 那老板还在状况之外,一脸懵的就答应了免单,还安慰她:“小姑娘这么晚了早点回家啊,外面坏人很多的……”易昕却是看出来了,其实事态从头到尾都在颜颜姐的掌控之中,她的身手很好,三拳两脚就可以收拾了刚才这帮人。至于为什么要故意假装害怕……可能只是为了好玩吧。 是呀,听着老板的叮嘱,千颜自己也觉得好笑。遇上我这个最大的坏人,你该去叮嘱其他坏人小心吧? 之后把易昕送回家,千颜也准备回七界了。 【颜颜一日游,通关完成,全胜win!】 ——回到七界。 千颜通过黑客技术,查到墨孤城所在位置是荆家,如约而至。她这次变成了容霄的模样,没错,这是在给容霄造成必要的麻烦。 荆云羡打开门,还挺意外:“容弟,你怎么来了?” 紧随其后的尘十羽只是打量了他一眼,懒洋洋的纠正道:“很明显他不是容霄好吧?” 千颜兴奋了:“哟,你和阿霄果然有默契,之前他也一下子认出来了!” 千颜此时的到来,也就代表着……墨千珑有些不舍的望了望身旁的墨孤城。 “孤城哥,你要走了……” 墨孤城没有答话,但他拢在衣袖下的双手,却是默默的攥紧成了拳头,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临行前,大家都进宅子里给墨孤城拿东西。 墨千珑把自己亲手做的美食交给他,那是一盒新鲜出炉的烤饼干,原来之前赏月她单独离开那一会儿,就是去烤饼干了。 饼干都是大家的图案,就是异位面之旅的一大波人,还有他们自己的图案,以及墨凉城和墨重山,每个图案一枚饼干,连墨孤城本人的都有,都放在了一个精致的饼干盒里。 “先前在滑雪场的时候,凉姐说孤城哥可喜欢吃饼干了,九天还控诉你是抢他饼干的坏人。”墨千珑调皮的笑了笑,“这盒是专门做给你的,就不用跟他抢了。” 墨孤城沉默的接过饼干盒,想要再摸摸小珑儿的头,终究还是没能抬起手。 尘十羽把那些外卖都拿了过来,墨孤城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因为已经有了类似的道具,所以早前就没有在七界买新的储物戒指。 荆云羡也来,是前面他们没人愿意吃的黑暗料理……墨孤城嫌弃,转身就要走。荆云羡伤心了:“我的黑米糕有那么难吃么?”千颜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认出那是啥玩意来着。” 墨孤城这回就不用钻箱子了,不过……越来越舍不得走。 明明他是最早来到七界,又在这边待得最久的一个,但越是待得久了,想到这一整天留下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他就愈发舍不得让这场宴席散场。 “……我不回去了。”终于,墨孤城下定了决心。他都想好了,他要在七界多留一段时间,在这里还是可以修炼,还可以跟尘十羽切磋,至于公务,有珑儿在身边,他相信自己会完成得更加顺利。 “不能不回去啊!”荆云羡跑过来,“你不回去其他人的外卖怎么办?” 墨孤城抬手冲千颜一指:“让她去送。” 千颜额角爆青筋:“哎!我是欠你的啊?” “哎呀,你们都不肯送,灵界大陆那群人要饿肚子啦!”荆云羡一脸看好戏的笑容,“我得赶紧在群里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一起把你弄回去!” 回到天宫门的众人都在等尘十羽做的晚餐,都还没休息,荆云羡在群里添油加醋的这么一说,群里顿时就炸了。 弑九天:[发怒][发怒]重色轻友!! 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弑九天甚至直接发了一个“重色轻友”的口令红包,于是群里登时被一片“重色轻友”刷屏。 弑九天:tmd当初是谁一直催我回去的啊! 因为弑九天不断刷屏,实在是太烦人了,于是真正的催促者兼群管理员颜月缺,直接把他禁言了。 风堇:哎哟,终于安静了啊? 风堇:有件事差点忘了说,虽然叶绿色的发色很好看,不过不是特别合适雪梦,建议雪梦@*颜雪梦sweety*换成梦幻的粉色 风堇:【图片:各种粉色头发造型】 *颜雪梦sweety*:嗯嗯,真的不错呢!像千珑那样的就很好看[可爱] 颜月缺:同意 颜月缺:@尘墨,什么时候教我厨艺? 金主爸爸:大叔@西陵辰,有件事情我不是忘了,我是特意现在跟你说的! 金主爸爸:你现在已经回到灵界大陆了,是不是在准备改剧本呢?演员的问题,你可不能无视哦。剧本只是直接原因,根本原因还是演员不行! 金主爸爸:这就好比你的一锅粥里已经有老鼠屎了,就算你加了最美味的配料在里面,老鼠屎也还是在其中啊!你应该换一锅新粥,不然就让原先那锅砸了你们的招牌和名声哦。 慕含沙:这样的粥可比雪梦的黑暗料理可怕多了…… 【(慕含沙)撤回了一条消息】 云澈:你这是撤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发言? 容霄:我估计西陵会长现在不在。他肯定一回去就通知员工加班去了,在七界找到了那么多商机得抓紧推行[笑哭][笑哭] 金主爸爸:那也行,反正我要说的话就放在这里了,等他忙完了自己看吧。别一开始就忙错了方向,到最后忙了半天一场空 为了避免消息被刷掉,群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孤城哥……”见墨孤城仍是不为所动,墨千珑拉了拉他的衣袖,“悄悄跟你说,我还有一份最好的礼物要送给你,只有你回去才能收到哦。” 墨孤城有点感兴趣了:“什么礼物?”墨千珑摇了摇头:“秘密!” 为了礼物……墨孤城有点被说动了。而且也不光是为了礼物,他还得回去给大人送外卖呢! 不过……想到刚来的时候珑儿就抱住了自己,墨孤城有点想要珑儿再抱抱自己。墨千珑见他盯着自己看,也有点小迷糊的回看着他。 时间不多了,当着众人的面,墨孤城主动走上前,抱住了墨千珑。 千颜发出了一连串:“咦呦呦——”的背景音,又反过来劝尘十羽淡定,“拥抱而已,这是异位面的礼节。” 没错,就是这样……尘十羽淡定地给自己洗脑,这是灵界大陆的离别礼节,就像滑雪场分别那会,凉姐也抱了珑儿…… 墨千珑也回抱了墨孤城:“孤城哥,欢迎下次再来。” 抱着怀中柔软的人儿……墨孤城发现,自己更舍不得走了。 于是当他重新直起身时,他一把牵住了墨千珑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 “你们不让我留,那我就带走珑儿。” 荆云羡看他的样子很认真,事情好像有点大条…… “那,前辈的外卖和千珑,你选一个?” 墨孤城表示这不是问题:“我带珑儿一起去陪大人吃外卖。” 尘十羽发挥自己的厨师权威:“不成,你要是带珑儿走,就不给你外卖。” 墨孤城晃了晃储物戒指:“已经给了。” 在对答的过程中,他始终是攥紧了墨千珑的手,没有片刻放松。 第1572章 橙之翼 “大哥,你说你咋这么任性啊?”千颜扶额,真觉得自己带他过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之前非让我带你来异位面,答应了一切听我安排,现在又死活不肯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给别人添很多麻烦啊?” “况且我的跨石现在能量也不够了,只能送一个人走。事就是这么个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墨孤城始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最后还得小珑儿来哄。 “孤城哥,”墨千珑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同时踮起脚尖,凑在他的耳边说话,“今天你就先回去,下次,换我来找你,好不好?” “你看,我们这边你也玩得差不多了,我还等着下次你给我当导游,带我看看你的家乡呢——” 其他人并不知道墨千珑和他说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墨孤城突然就松口了。 千颜旋转跨石,为他打开跨位面之门,墨孤城一步迈了进去,回身环视着众人。荆云羡冲他挥挥手,尘十羽向他点了点头,和墨千珑一起目送着他离去。 不多时,墨孤城的身影便逐渐消失在了旋转的法则纹路中。总算是把他送走了,千颜却大模大样的留了下来,说要吃夜宵。一吃荆云羡的东西,“容霄”差点死在这里,她拼命的干呕着,用幽魂般的嘶哑嗓音控诉:“谋杀啊……你这是谋杀!” 荆云羡怪委屈:“没那么难吃吧……?算了,你们都这么挑食,我拿去给父亲、姐姐他们吃!”说完,他端着自己的料理就去找(祸害)他们了。 “我说,你也不用一直顶着那张脸了吧?”先在心里为荆家众人默哀一番后,尘十羽又看了千颜一眼,“你是千面妖王,不是容霄,这里谁认不出你来?”——认不出她的荆云羡刚刚离开。 能够自由换脸换装变声的,放眼七界就没几个人可以轻易做到,何况这“千面妖王”的封号,本身也正是由此而来。 之前千颜想着给容凰下蛊,正是因为,她之所以能换脸,就是靠着一种特殊的蛊术。千颜很精通蛊术,她所懂得的蛊术,可还不止换脸这一种。 换装则是一种特别的幻术,在别人看来是瞬间换衣了,实际上,她并没有真的换上那身衣服;变声就是音系魔法。能够同时精通这几种能力的,不做第二人想,所以说双鱼一下子就猜到是千面妖王了。 墨千珑还提醒尘十羽:“之前的点心,怕不就是被她拿走的。” 被揭穿的千颜爽快承认了,点心都拿去送给容霄他们了。 看到她假扮的容霄的脸,用他的声音说这事……尘十羽想打人!早知道他们吃过了,就不给凉霄做了。 “哎,你们别气别气,我这不是也有给你们带礼物回来嘛!”千颜赶紧撒娇,又把容霄送给千梨姐妹的礼物和点心给墨千珑,还将凉霄做的点心给尘十羽他们。 墨千珑将东西都收入了储物戒指内,尘十羽就不用特地收了,反正他就住荆家,直接拿进宅子里就成了。 “十羽,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终于,也到了墨千珑向尘十羽告别的时候。 尘十羽本要送珑儿回去,结果千颜却主动提出送她回家。做完护花使者之后,千颜就自己走了。 两个女孩子都离开后,尘十羽刚一拿东西回房,就发现凉霄视频连线自己了。 这时的凉霄正待在酒吧卡座里,背景是一片闪耀的五光十色。尘十羽又是惊讶,又是无奈的发现,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凉姐已经又换了一身造型。 她长发染成朱色与蜜色,烫成小波浪的发型披在背后,项链是和容霄配套的,就是之前墨千珑送的,容霄还亲手为她戴上的阴阳情侣项链。穿柳色吊带短裙,露脖子露肩露手臂露腿,做了心形精美美甲,踩一双酒色小凉拖。 凤薄凉果然百变,不愧是魔女,这又是属于甜美系的造型了。 “偶像,颜姐把我们做的点心送到了没?”一看到尘十羽,凤薄凉开心的冲他挥手,“赶紧尝尝看我们的手艺,记得待会要说谁的更好吃啊!” “你们啊……”尘十羽摇了摇头,“你们提早吃过我做的点心了吧?” 凉霄对视一眼,都有些……(这是不好意思还是得意?)的笑了起来。又问:“等会还能再吃到不?”尘十羽苦笑:“真是便宜你们了。” 荆云羡也过来了,看到凉霄做的点心,也吵着要吃,“他们的手艺,我还没试过呢!” 尘十羽品尝过后,点评道:“还是凉姐做的玫瑰糕好吃,霄哥的绿豆糕就是渣渣。” “我也来吃吃看。”荆云羡分别尝了一块,“诶……明明是容弟做的更好吃啊!” 尘十羽面无表情的重复:“是凉姐。” 荆云羡都要跳起来了:“是容弟!” 容霄表示,荆云羡很有眼光,凤薄凉则说还是十羽人好。两人在那边嬉笑闹腾了一阵,容霄又要跟尘十羽预约下次的厨艺课了,尘十羽内心一阵…… 本来他就容霄一个徒弟,后来顺带加上了凤薄凉,再后面加上了易昕,柳茉准确来说算是容霄的徒弟。这次接触了异位面那帮人,又得加上墨孤城、颜雪梦、颜月缺他们,保不齐以后还有更多徒弟出来?比如说墨凉城……至于荆云羡就被尘十羽抛弃了,他实在是扶不起的料理黑洞。 之后因为荆云羡要跟凉霄聊,尘十羽就让他们先挂断自己的通讯,转而他们三人另开视频聊去了,反正荆云羡自己也有玉简嘛。 拿回自己玉简的尘十羽,把墨凉城拉回来了,两人算是正式互粉了。没错粉丝们又炸了,这是双鱼、双墨、千橙三足鼎立的局势? 为了不让墨凉城多想,尘十羽还专门给他打了个视频,向他解释当初自己为什么拉黑他。 听尘十羽说是小黎让他拉黑自己的,墨凉城很蒙:“小黎为什么要让你拉黑我?”难道,小黎其实讨厌我吗…… 尘十羽搬出自己一早准备好的借口:“你不懂,她这是让我来测试你的。” 墨凉城:“?” 尘十羽信口开河:“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看你有多喜欢小白兔小黎,她也好放心得下,以后让你和她一起当小黎的主人。” “以后……”墨凉城的脸慢慢的红了,这是小黎要带着小白兔小黎嫁给自己的意思啊…… 得到这个消息,墨凉城又是惊喜又是懊恼。惊喜自不用说,懊恼之处,是责怪自己怎么一发现被十羽拉黑,就没有其他行动了,应该锲而不舍的尝试用各种途径联系他,一定要看到小白兔小黎才罢休啊!自己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小黎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关心小白兔? 尘十羽听他要“锲而不舍”的联系自己看小白兔,后脑勺悄然滑下了一滴汗水。要是他当初真这么做了,那自己可彻底混不过去了啊…… “不会不会。”为了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尘十羽赶紧安抚他,而他也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瞎掰能力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咱们关心一个人,也得适度,对吧。你要真是无孔不入的来看小白兔,跟监视狂似的,多可怕啊。小黎要的,是一个既能关心她,又能懂得适可而止的男人……恭喜啊,兄弟,你过关了。” “啊,那我就是通过考验啦!”墨凉城又开心了。看来自己这是过了小黎朋友那关,朋友都认同自己跟小黎了! 接下来,两个人越聊越投缘,关系很快就变得非常好。 尘十羽小声喃喃:“凉城兄,你还真好忽悠……” 墨凉城正沉迷于通过考验的喜悦中:“啊?十羽你刚刚说什么?” 尘十羽赶紧摇头:“什么都没说。” 真不好意思把那“残忍”的真相告诉他……其实小黎就是小白兔小黎来的。 “对了,十羽,”墨凉城又关心起了哥哥,“我哥哥今天跟着你们都去玩了什么?下次能带我一个么?” 尘十羽开玩笑:“带你两个都行。” “两个……我不会分身……”墨凉城的声音低落了下去。说到这个就心酸,当初在焚天派的时候,他身为大天才,能分出一群分身,还曾经在擂台上碾压楚天遥,博得满场惊叹,可现在…… 尘十羽内心:“你比你哥哥好玩多了。” 墨凉城伤感往事间,墨重山也过来了,尘十羽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凉城兄,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你带你的分身过来。” 墨凉城迷惑,尘十羽说:“你到时带上一箱橙子过来不就得了,它们都是你的分身。” 墨凉城忍不住笑了,有十羽这么个兄弟真好。 他的另外两个兄弟,罗帝星,苏世安,一个两个都是傲娇,就算心里在乎自己,嘴上也非要耍耍硬气。要从他们身上找点关爱,就像是在玻璃渣里捡糖吃……尘十羽和他们的感觉都不一样,十羽很暖,又很会照顾人,和他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嗯嗯,那我到时候带过来!不过带过来……除了代表分身,还有什么用?” 尘十羽循循善诱:“有了橙子,我就可以教你怎么做橙子类的饭菜和点心。你学懂以后,你不就能够做给你爹和你哥吃了?” 得了,尘十羽又多一徒弟……后来千辰咖啡推出之后,江晓黎还威胁尘十羽,教墨凉城做“十羽烧卖”,尘十羽:“我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呢?” “还有我的份?”墨重山听尘十羽提到自己,惊喜不已。 尘十羽笑道:“那必须的,重山叔,也欢迎你来我们七界游玩。” 墨凉城张了张嘴:“啊?那爹是不是把我的分身都吃掉了……” 墨重山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你个缺心眼的!爹吃你一个怎么了?” 看着他们的父子打闹,尘十羽只觉温暖有趣。哎,珑儿的网友都是那么好玩的,怎么我的网友全是坑货? “啊,对了,重山叔,你们有没有收到什么快递?”尘十羽随后又问。他感觉墨孤城应该是不会亲自过去送外卖了…… “快递?”墨家父子都是一脸莫名,“什么快递?没有啊!你们还给我们寄别的礼物了吗?” “哦,那可能是还没到。”尘十羽也不想抢先说破,“你们先再等等,说不定能等来什么惊喜。” 跟尘十羽聊完,墨重山带着疑惑走了,墨凉城则是欢欢喜喜去跟小黎说哥哥的事情。 江晓黎正吃着墨千珑带回来的点心,可惜她不知道,自己吃的绿豆糕和玫瑰糕,正是偶像容霄,和凤薄凉亲手做的。 “……什么?蘑菇橙来过了?”江晓黎手里的点心都差点掉下来,“那你呢?你怎么不来?” 墨凉城小委屈:“不是你叫我乖乖在家陪爹的么?” “我特么……”江晓黎竟然都不知道是该开心橙子乖,还是气橙子傻…… “让你陪咱爹你就真的陪啊!都不想着来找我哦?” “咱爹……”墨凉城害羞了。他又说起了尘十羽刚才跟自己说过的话,还向她保证,以后她嫁过来,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和小白兔小黎。 江晓黎内心:“卧槽!十羽这小子敢反坑我一笔?我又怎么带着‘我自己’一起嫁到异位面去噢……” …… 再盘点一下千颜的一天。 早餐去西陵辰那边蹭,午餐去墨家这边蹭,下午茶去找墨孤城,送他去七界,晚餐找凉霄,夜宵找易昕,之后回去,再送墨孤城回灵界大陆。 完美的一天,安排得明明白白。 平安送墨千珑到家了,千颜也就自己回自己家了,她的一日游结束了。现在她正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着玫瑰花澡。 而她留下的连锁效应—— 两湖商会这边。 终于忙完公事的西陵辰,来找柳茉要被她抢走的礼物。 “不给!”柳茉背过身子不看他,“我扔了!” 这都一整天了,柳茉的气其实早就消了,她一直在等着会长来看看自己呢……现在终于把他盼来了,她却故意要装出还在生气的样子。女人嘛……就是想要男人多哄哄自己呀。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威胁老板。”西陵辰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再这样扣工资啊。” “扣工资也不给!”见他一上来又拿老板架子压自己,柳茉倒被激起了几分真实的气恼和委屈,“说了扔了就是扔了!” “你总是用扣工资威胁我!你总是欺负我……你就不能偶尔哄哄我顺顺我……” 第1573章 连锁效应 西陵辰叹了口气,忽然一手撑住她身侧的玻璃桌面,低下头近距离的俯视着她。 “哎,你最近很嚣张啊?” 突然笼罩的暧昧气息,令柳茉的脸不争气的红了一下。 随后,西陵辰语气突然放软:“你听话,我请你吃顿烛光晚餐。” 柳茉就快压不住自发上扬的嘴角了,为了撑面子,她不得不别开头,小声道:“我不是一顿烛光晚餐就能收买的人……”但话里已经底气不足。 西陵辰面无表情的加价:“两顿?” 柳茉悄悄偷看他一下,终是红着脸垂下了头。 ——两顿就能收买了。 就这样,柳茉被哄得很开心,毕竟正版就是比盗版好,于是高高兴兴去拿礼物了。 在两湖商会干了这么久,赌气归赌气,她还是知道分寸的。平时她把公司女员工写给会长的情信截下来撕掉,会长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也懒得处理这些麻烦。 但这次毕竟是别人当面送给他的礼物,要是真的被她扔了,会长可真的要生气了。所以她只是把礼物锁到自己的储物柜里,盘算着等他哄哄自己就还给他。 谁让她的确不是他的谁呢?就连吃醋都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身份。她也想好了,等哪天自己真的成为了会长的女友,她一定要严格把控他的社交圈,把他通讯录里不必要的女生都删光,会长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趁着去拿礼物的机会,柳茉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浅金色的长发盘成公主头发型,两耳戴湖色钻石亮片耳饰,黄宝石项链,橘色露背装,金色高坡鞋,美得闪闪发光。这夺目的光芒,一半是来源于她琳琅满目的首饰,另一半,则是她展露在外的无暇r体。 “会长,你的礼物,我都没打开看过呢。”柳茉乖巧的把盒子递给他,又问:“是不是现在就去啊?我都准备好了。”她的一只手还故意没有放下,停在半空等着他来牵。 西陵辰接过礼物盒,满意的打量了两眼,接着,却是无情的从她身侧走过。 “我还有事,你自己随便出去吃点吧,就这样。” “哎,会长……”柳茉急得跺脚,“你答应过我的……” 西陵辰表示:“礼物都到手了我还管你啊?再威胁我,我把你踢出董事会!” 柳茉这才想起……会长在商场上翻脸不认人就是出了名的啊!早知道就该要求先吃烛光晚餐,再还他礼物了。都怪自己刚才太开心了没有多想呜呜呜…… 西陵辰走出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拆礼物。想到送礼物的千颜说是“我家小天使送的”,墨千珑之前也表明她有礼物送给自己,也就是说,千颜叫墨千珑小天使,她们的关系很好咯? 生意方面,倒是可以通过墨千珑去跟千颜谈?西陵辰还在惦记着让她来自己公司上班的。(后来墨千珑告诉他,自己其实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西陵辰想想,呃,我也不知道……) 打开礼物一看,是个笑得很可爱的兔兔面具。一开始西陵辰不明白墨千珑为什么送这个,后来倒是想通了,墨千珑是希望他多笑笑,真诚的笑容。 …… 凤栖梧那边。 凤栖梧找了一大圈,都快把整个天宫门翻过来了,还是没找到凌瑶箐的影子。等他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房间,却意外的看到……那个让他找了这么久的女生,现在竟然就好端端的待在他的房间里! 不,这还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在她身边,竟然散落了一屋子的包装袋!那都是自己储存的零食啊! 失恋了就跑来自己房间,把自己的零食都吃光了?这是什么操作? “哎,你回来了啊?”凌瑶箐看他进门,竟然不慌不忙的冲他招手,“快过来,陪我一起吃吧!真的很好吃!”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凤栖梧此刻全身都笼罩着杀气。 “要解释的话,那就是……失恋的人最大!”凌瑶箐张开双臂,仰天大喊一声。平时一向谨慎又自控的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毫无保留的抒发感情。 “别气啦,你就算再气,被我吃掉的零食也不可能自己回来啊!”凌瑶箐又拉了拉他的衣袖,硬是拉着他坐了下来,又将一块巧克力派递到他嘴边,“来,张嘴,美食可以治愈一切不愉快!” 凤栖梧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瞪了她一眼,终是赌气的埋头咬了一大口。 …… 墨家那边,跟江晓黎视频完,正在拼命吃水果的墨凉城。 墨凉城:“小黎送的小橙子!” 墨重山:“孩子你清醒一点,我们吃不完那么多啊啊啊啊——” 墨重山琢磨着,要不送点小橙子给孤城?再送去一些特产美食? ——他自己也已经吃了很多了,之前他一来,尘十羽就意识到的……其实是他的腰带上还卡着一小片橙子的枝叶,再结合墨凉城的外号,所以尘十羽才会说,墨凉城的分身是一箱小橙子。 不过这种事情还真不太好明说,于是尘十羽也没告诉墨重山,你腰带上卡着疑似“你偷吃”?的小橙子的小叶子…… 墨孤城这边。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外卖,看看每个人外卖上的姓名条,在想怎么给他们送。总不能自己“挨家挨户”送去吧?又不是真的外卖员…… 看着看着,他发现外卖中有两份……是给父亲和凉城的?按理说十羽不是应该只做了大人他们的份吗? 一看上面的字条,和其他人那些只写了名字的不同,墨家父子的字条那里不止备注了名字,还写了一句“来自异位面的礼物”,旁边画了q版的他们的头像,q版的墨孤城、荆云羡、尘十羽、墨千珑都在笑…… 这从左到右的排位,十羽离珑儿最近……虽然顺序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墨孤城嗯哼? 再打开一看墨家父子的那份,发现这两份比起其他人的,多的不止是字条上面的字图,还有里面的点心。里面这些被煎得有些焦黑的黄金糕……这不是十羽做的,正是自己做的。 墨孤城大概知道了尘十羽是什么想法,他是想让父亲和凉城,都能品尝到自己的手艺。 “……多事。”墨孤城嘀咕了一句,心里却还是挺温暖的,身边有这样的好兄弟似乎也不错。 再想到凉城,会不会有朝一日他和凉城,也能像这样兄弟间好好相处……不,一想到凉城那个笨蛋,到时候一定会扬着一张傻气的脸,不停的喊着:“哥哥!哥哥!”墨孤城就嫌弃的别开了头。 自己怎么也会产生这种愚蠢的想法呢?一定是刚结束一趟位面旅行,脑袋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一定是! 对了,珑儿送的礼物是?她不是说有一份礼物,必须等自己回来才能收到么? 墨孤城正想着呢,玉简就响起了一条新消息提示音。 此时已经过了凌晨,墨千珑给他发来了一首歌,“最好的礼物”——小珑儿是自己的礼物。 墨千珑还留言说,新的一天到了,今日可能没办法出去玩了,比较忙,就让这首歌陪伴着孤城哥。 墨孤城本来还有点失望,礼物原来就是一首歌啊,就算自己留在七界不也能收到么?但亲耳听过之后……他的眉头就又舒展开了,果然是治愈系的歌声。他直接将这首歌单曲循环,一边听,一边继续处理外卖。 打开临走前珑儿给自己的饼干盒子,里面自己图案的饼干同样在笑。这里墨孤城就不嗯哼了,因为珑儿图案的饼干,放置的位置就在“自己”旁边。不过……十羽和云羡的也离“自己”不远。 饼干盒子后面还贴了个纸条,似乎不是珑儿贴的,应该是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十羽贴上去的,字是他写的无误——“你要送人吗?” 贴在盒子后的位置,刚好是对应前面放置墨家父子图案饼干的位置,这个暗示……墨孤城笑了笑,有些无奈又温柔地拿了个新的小盒子,拿了几块饼干放进去,准备一起送去给父亲和凉城,算是额外送家人的礼物。 不过,他却在上面贴了张字条——不会画画,就用文字表明,礼物是珑儿送的。顺便在送他们的礼物盒上也贴了张同样的字条。给凤薄凉那个却没有贴,反正她是知道十羽做了美食要给大家的,就让她把这冰雕狗狗也当成十羽送的得了。 拿给父亲和凉城的,都是弑九天、荆云羡那些人的图案饼干,珑儿和大人这些人的就留给自己吃。没错,这就是“外卖员”的特权! 处理好自家的礼物及外卖后,墨孤城收到了一份快递。 “……哪来那么多水果和特产美食?” 联想到珑儿原本就是准备送特产美食给自己的,不过千颜搞错,全给送到墨家那边了,那这应该就是他们送过来的吧?只是这些橙子算是特产么?还是说橙子是他们额外送的? 先把这些东西在屋里随便找了个地方放,之后墨孤城让快递员先别走,“你来的正好,我正愁这些外卖怎么办。”于是他自己也要快递员帮忙送东西,还愿意多付一些小费。 父亲和凉城,还有其他一堆人的礼物及外卖都让快递员去送了……也真是服!往家里寄快递也就算了,凉子和其他人就在天宫门啊!就这么几步路还要特地寄快递? 嗯,傲娇如此。但大人的外卖和礼物……他可就要亲自送了! 只是……送外卖倒没话说,墨孤城纠结的是冰雕水晶球。这就是他专门给大人买的礼物,想送却又不敢送。前面在七界不送,就是因为那么多人在呢,当着他们的面送不太好…… 思来想去,忽然墨孤城灵机一动,反正送父亲和凉城的礼物,都是以珑儿的名义送的,那这礼物也以她的名义送好了! 于是墨孤城当面跟江烬空说:“这是珑儿让我送您的,之前在滑雪场忘记给您了。” 江烬空接过外卖和礼物,面上似笑非笑,内心os:“小样,别以为我没看出来是你送的。小珑儿都送过我冰雕乐乐了。” 江烬空还是高情商的,既然墨孤城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就给他面子,没有直接点破。 他要以珑儿的名义送,那自己也该有点表示。所以江烬空就很自然的回答说,让孤城去“谢谢”珑儿——其实是让他多陪陪珑儿。 尽管没挑明,但脸上那笑意……墨孤城自己也知道,大人应该是猜出来了。 送礼物的时候凤暮山也在,站在边上脸色挺不爽,很明显是在想:“别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笼络大人”。 见此,墨孤城主动向他躬身施礼道:“是晚辈献丑了,相信殿主给大人准备的礼物,一定远胜于晚辈。” 结果凤暮山压根没礼物啊……尴尬了。前面大人还送了他跨石当礼物,到头来自己啥都没准备。但这小子表面上又确实是在吹捧自己,礼数也周到,挑不出他的错来,凤暮山那个气啊,这个哑巴亏也只能咽下去了。 ——墨孤城这是跟着黛儿学坏了,一趟异位面旅行,懂得了怎么坑凤暮山。 却不料,风水轮流转……一听说有礼物,阮玉主动带着乐乐跑出来了。 “孤城孤城,有没有我的礼物呀!” 墨孤城这回尴尬了,凤暮山则是斜睨着他,一脸的幸灾乐祸。 江烬空没让两人冷场,一手递了块尘十羽做的点心给阮玉:“有啊。” 他另一手又指了指旁边的凤暮山:“暮山就是他给你的礼物,他会给你和乐乐做好吃的。” “把你和乐乐伺候开心了,就是暮山送给我的礼物。” 这么一来,瞬间变成墨孤城以珑儿名义送水晶球给江烬空,凤暮山给大人的礼物就是伺候开心阮玉乐乐,而江烬空给阮玉的礼物,就是能够伺候得她和乐乐开心的凤暮山,多方不得罪。 乐乐开心地围着凤暮山转,汪汪的直叫。阮玉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好多好吃的,不过没有自己想吃的手抓饼。她想了想,转身拉拉凤暮山的衣袖,提出要吃他做的手抓饼。 “手抓饼!加蛋加香肠!” 阮玉还拿尘十羽做的点心给凤暮山展示:“最好是像十羽那样,做得看起来超美味的那种!不能是黑暗料理!” 乐乐围到了香味,开始扒拉阮玉的手,表示想吃尘十羽做的点心,阮玉分了……江烬空的那份给它。看来江烬空果然养了个小祖宗,连吃的都跟自己抢。 第1574章 你教会我的事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外卖。 凤君夜分给君瞳吃,凤昀晞也来蹭,大家都说十羽的手艺太棒了,不愧是厨神。 颜霂霖吃完就去闭关了;颜月缺更坚定了学习厨艺的念头。所有人都吃得一本满足,直到颜雪梦厨兴大发,做了一堆黑暗料理去折腾大家……吃进去的,果然都是要还的。 只有高冷的墨孤城逃过一劫。现在他正靠在椅子上,把玩着从口袋里翻出的那块星星形状的冰碎石,对着光仔细一看,他笑了。 当时在冰雕城里,这种冰碎石到处都是,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墨孤城还以为珑儿是随便在地上捡的,又顺手写了似乎是武器的两字,不过他并没有看到上面真的有字,只是她给的,他也就留下了,没想到…… 光芒之下,冰碎石显现出了“孤城”两个字。 这个孤城,不再是歌词里的那个“孤城”,而是指他的名字。 房内,墨千珑优美动听的歌声,依然在玉简中单曲循环。 《最好的礼物》 “唱起这歌谣, 想送你一份最好礼物, 却有些困扰, 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寻找。 用钱买不到, 却能让所有烦恼顿消, 独一无二的, 幸福暗号, 尤如,冰冷黑夜里的火苗。 爱,奇妙,燃烧, 被你紧紧拥抱,让我依靠, 爱,闪耀,环绕, 跨过千山万水,只为你的微笑。” 动听的歌声中,墨孤城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礼物盒里蹦蹦跳跳的小珑儿;那个会冲自己撒娇的小珑儿;那个施展冰系魔法,英姿飒爽的小珑儿;那个在厨房里和自己嬉闹的小珑儿;那个在夜晚的樱花树下,美得如梦如幻的小珑儿…… “唱起这歌谣, 想送你一份最好礼物, 你让我明了, 答案是彼此嘴角弧度。 跳起这舞蹈, 送给你我的最好礼物, 听着你心跳,灿烂微笑 想要与你度过每分每秒。 …… 爱,跨过千山万水, 记住彼此最美的笑。” 果然是“最好的礼物”,他们这一场跨位面相聚,也的确称得上是“跨越千山万水”。 虽然现在他还有些后悔,没有坚持把珑儿留在身边,不过没关系,反正以后还有机会,珑儿也说过会来灵界大陆的。 凉霄这边。 跟荆云羡聊完的凤薄凉,拿到了快递员送的外卖:“我们的点心终于到了!” 居然不是孤城哥亲自来送的,哭啊哭!算了,有十羽的点心就很嗨皮啦!拆开袋子发现自己还有一个礼物,一打开看是冰雕狗狗。 “哎?怎么又来一只一模一样的冰雕狗狗?”凤薄凉一阵好笑,将它托在手掌心里,“是担心我这里的那只寂寞么?” 凤薄凉还真以为,冰雕狗狗是十羽连同点心一起送自己的,毕竟墨孤城没写字条说是他送的。 给粉丝做吃的,还给粉丝送礼物,这么好的偶像去哪里找。凤薄凉一个劲地说十羽最好了,“十羽你再加把劲,保不齐就能够超越大人,成为我心中的第一位偶像啦!” 其实言外之意就是,你再给我多做点好吃的……噗凉子要成为第二只乐乐了,小贪吃鬼。 容霄吃醋,表示这跟我送你的冰雕狗狗是一样的啊!凭什么他最好! 凤薄凉拿起外卖晃了晃:“他比你多送我一盒点心!”想到十羽发微时空的事情,她决定给冰雕狗狗起名字“霄霄”。 另一只叫什么好呢?容霄抢先说,就叫凉子,还给“凉子”系上个蝴蝶结,跟“霄霄”成为一对。 墨家这边,墨凉城也收到了快递:“这就是十羽说的那个吧?” 打开一看,一盒是哥哥在滑雪场买的纪念品,另一盒是十羽做的点心,还有一盒是珑儿做的饼干。纪念品和饼干都有字条表明是珑儿送的,点心盒子上面是尘十羽贴的那个“来自异位面的礼物”。 墨家父子认出来,以珑儿名义送的饼干和纪念品,上面的字竟然都是孤城写的!墨凉城还觉得十羽那个字图不错,很喜欢上面画的图,就收藏了。 墨凉城还打开了点心盒子和饼干盒子,弱弱问墨重山一句:“可以吃不?”以免父亲又不让他像吃橙子一样多吃。 墨重山看这是来自七界的礼物,是十羽他们的心意,做得都不错,吃吧,不然就不新鲜了。 唯有这些香煎黄金糕卖相一般,再联想到之前的事情,这……莫非就是孤城亲自下厨做的? 墨家父子一阵暖心,又想起先前的视频里,他们就看到十羽只吃了一片,剩下的就不知道放哪里了,还以为他不爱吃,原来…… “十羽这孩子,人还挺不错的!”墨重山由衷的感慨道。 如今看来,十羽跟孤城、凉城既是情敌关系,却也是不错的兄弟……这,算不算是“亦敌亦友”? 于是,现在变成了墨家父子两个人拼命吃,黄金糕虽然跟十羽的点心,还有珑儿的饼干相比不是最美味的,可确实不错,毕竟是孤城做的啊! 墨凉城认为他今天吃到的所有所有,千面妖王送来的特产,还有现在的外卖,都是世间美味。其中所蕴含的感情,就更是独一无二。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同时,他好像更加领会到了“墨家美食城”的经营真谛。美食,尤其是饱含爱意所烹饪出来的美食,是真的能够带给品尝者幸福的。 而他也暗自下了决心,除了严格挑选最优良的食材外,他还要给每一位应聘前来的大厨,都好好的培训一次,激发出他们内心中的“爱”,然后将这份善意,通过美食,传递给更多更多的人。 顾客们的幸福,由厨师负责,而小黎的幸福……就由我来负责!墨凉城双眼中的“爱意”正在熊熊燃烧,我一定要跟十羽学会更多的美食,合理掌握荤素搭配,把小黎养得健健康康的! 或许是兄弟间的心意相通吧,同一时间的墨孤城,也正在回想着这铭刻了他最多记忆的一天。 太多的第一次了,第一次被一个女孩抱;第一次抱一个女孩;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吃饭;第一次喂一个女孩吃鱼;第一次给一个女孩唱歌;第一次牵一个女孩的手,第一次跟一个女孩戴同款手链;第一次跟十羽、云羡称兄道弟;第一次跟十羽学厨艺;第一次亲自下厨做点心给一个女孩吃;第一次送礼物给亲人朋友……真多的第一次啊。 如果是和你的话……我不介意,今后再和你一起创造出更多的“第一次”。 第1575章 困境 天圣学院,作为一所历史悠久、享誉世界的学院,它的确是相当漂亮的。 一幢幢充满贵族气息的教学楼,玻璃窗反射出一片明晃晃的日光,时而还能听到窗内的琅琅书声。窗外绿树成荫,花草缤纷,篮球场上活跃着一群活力四射的少年,正尽情的挥洒着青春和活力…… 距离千颜来灵界大陆做客那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这段日子,易昕的生活一如既往。天圣基本上又回到了正常的教学秩序,她要上课,考试,做好课代表该做的事,但还有一部分时间,她依然要前去微电影剧组,补拍或是重拍一些镜头。 两湖商会似乎又修改了部分剧本,要求演员们随传随到。易昕还是佩服西陵辰的,她相信,这就是他在工作上的专业精神,“精益求精”。 对此,易昕倒是毫无怨言。只要是她决定做的事,她就会努力把它做到最好。其实相反的……她反倒希望去剧组的时间可以更多一点,这样,最起码她就不用一次次被荆楚卓叫来办公室,和他“大眼瞪小眼”了。 就拿现在来说吧,易昕正在登记上堂算学小考的成绩。她努力的把头埋低再埋低,就差要把鼻子贴到成绩册上了,却依然能清晰感到,头顶时刻盘踞着两道灼热的视线,带着万分好奇和着迷的打量着她,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烤化了。 其他课代表和任课导师的关系是怎样她不清楚,她只是觉得,自己和这位“小荆导师”之间,实在是太奇怪了…… “易昕同学,有什么心事么?”荆楚卓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温柔醇厚,却像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诶……”易昕吓了一跳,抬起头刚和他对上视线,又匆忙垂下,“没,没有啊……” “易昕同学,也许你不知道,你认真时的样子,是最有吸引力的。”荆楚卓依旧是轻言慢语的说着,“但现在,你似乎有点不够专心。导师想要好好关心一下我的课代表,先把生活上的事情解决了,才能更好的投入学习,你说对么?” “……对不起导师,是我走神了!”为了避免他过度探究,易昕选择匆匆认错了事,“我接下来会注意……” 但,当她再次埋下头,想用成绩册充当两人间的阻隔时,刚好翻到的一张考卷,却让她的笔尖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 戴杭……上次在书店偶然遇到他,易昕终于鼓足勇气,尝试着和他把话说开。但在那天之后,他却依然不肯跟自己说话,在学院待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经常就是大半天的请假。现在就连成绩……都大幅度的退步了。 戴杭,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易昕并不觉得,自己对他就有那么重要,能让他为了逃避自己,连学都不上。她尝试询问了几个戴杭身边的朋友,他们也不知是真的不清楚,还是被他叮嘱了隐瞒,一个个都没透出什么消息。这却是让易昕愈发担心了。 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什么难关,是他自己所解决不了的,他也应该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帮他想办法啊…… “你不肯说的话,就让导师来猜猜看。”荆楚卓双手轻支着下巴,仿佛要看透人心的目光,从他的镜片下若有若无的射出,“你是在担心,戴杭的事么?” 易昕吃了一惊,第一次抬起头来直视他:“导师……您怎么知道?” “导师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喜欢把任何事都做到完美的人。”见自己终于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荆楚卓嘴角也掀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就像你的功课一样,在你的人际关系上,你也努力的希望不得罪任何人。但是,现在好像有一个好朋友,正在跟你渐行渐远,这样的你,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好看透呢?”荆楚卓凝视着易昕,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眼中却是悄然泛起几分莫名的忧伤,“你就像一潭清澈的水,毫无杂质,一眼就能望得见底。但是除了你之外,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很复杂,其他人的心,你又能看清多少呢?” “单说戴杭,你觉得自己跟他是三年半的朋友,那你对他,又究竟了解多少——?” “戴杭……他怎么了吗?”易昕顾不得再逃避荆楚卓了,急切的询问道,“导师您……知道什么和戴杭有关的事吗?” 荆楚卓这次没卖关子,点了点头:“戴杭,他已经决定退学了。退学申请,都交到你们班主任手上了。” “什么……”易昕大吃一惊,“他为什么要退学?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啊,他……” “所以我说,你从来都不了解他。”荆楚卓抬手示意她冷静,“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家里很穷,母亲长年卧病在床,父亲又没有什么文化,只能在外面干体力活。他从小就开始勤工俭学,并且一直通过申请助学金,勉强维持学业。” 易昕若有所思的点头,据她所了解的戴杭,也的确是一直在到处打工。正因为家境不好,于是更加努力的学习,希望毕业之后能有个好出路,多赚些钱贴补家用。但越是这样……他就更不应该轻易退学啊! “就在前不久,他父亲在工地上摔伤了腰,现在也要有段时间没法下床了。”荆楚卓继续说了下去,“眼看着家里一天天的入不敷出,作为目前唯一有劳动能力的人,他决定退学,专心去打工,养活父母。” “当然了,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你们班主任也是劝过他的。但这世道,向来都是救急不救穷,就算学院可以替他减免学费,也没有义务养活他全家。戴杭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想给导师和同学添麻烦,他愿意把家庭的重担,全部一肩挑起。” 听了荆楚卓这番话,易昕先是震惊,继而便是自责。她真的是知道的太少了……自以为是的想要和戴杭修复友情,却不知人家现在根本没心思考虑这些,他需要承担的,是比这些小恩小怨,都要沉重得多的重担啊…… “那,导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呢?”事情关系到自己的朋友,对方又是唯一可以商量的人,易昕本能的将他当成了主心骨。 “办法么……呵,或许是有的。”荆楚卓好像就在等着她问,“我可以用个人名义资助他,不仅资助他完成学业,也会一并资助他父母的医药费,一定能让他顺顺利利的毕业……”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第1576章 拜访 “易昕同学,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惊讶,你是不是觉得,导师对学生就应该是完全无条件的帮助,不应该索取任何回报?”荆楚卓笑得很淡,很冷,“这或许会是你的选择,但你不能把你的人生哲学强加给所有人。” “能让你们早早懂得,在这个世界上,想得到什么,就必须相应的付出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该算是我这个导师,额外给你们上的一课吧。” “况且,我并不是要戴杭同学去做坏事,我只想让他去教训一个人,一个你也知道他绝不无辜的人。” “……你的男友,容凰。” “什么……?”易昕这次更是大吃一惊,她怎么都想不到,帮助戴杭的事怎么会和少爷扯上关系,“为什么会是少爷……?” “戴杭同学曾经因为你,被容凰找人狠揍了一顿,但由于容凰是院董家的少爷,戴杭不敢声张,只能谎称是自己与他人打架,还背上了处分,是不是?”荆楚卓轻言慢语的说着,他所揭开的往事,是易昕以为除了他们几个当事者,就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的事。 “所以,我要他去教训容凰,亲手为自己讨回这个公道!否则的话,他就仅仅是一个遭遇q凌却不敢反击的窝囊废,他的懦弱,无形中也再度助长了校园b力的猖獗,像这样的人,没有资格继续留在学院里,也不值得我去资助他。” “容霄和容凰,这两个人都是学院的毒瘤。他们一个用武力,一个用财富,但他们都在给这个校园带来b力……易昕同学,你知道导师一直最痛恨的就是校园b力,那些追捧他们的人,逆来顺受的人,在我看来都同样是有罪的……” “从我踏进这个学院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还给所有同学一个和平的读书环境,而这个愿望,需要我们所有人站起来一起努力!” “……他们两个人是不一样的。”易昕还是忍不住的为容霄辩解,“而且……我觉得戴杭也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他很善良,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q犯其他人的利益。更何况每个人的处事方式都是不同的,我能理解您想要瓦解校园b力的决心,可是您也不应该把您自认为对的方式,强加到戴杭或者是其他人的身上……” “q犯他人利益?”荆楚卓眼里倏地涌起了一股火焰,“他跟容凰,到底是谁先q犯了谁的利益,你是最清楚的!怎么,难道挨打了也不能还手,只能一辈子忍气吞声吗?” “为了他自己,或许他是不会答应,但现在不也是为了你么?让容凰学会恐惧,继而学会老实,也同样是解脱了你……为了你,我相信戴杭同学会很乐意去做的……” “好了,易昕同学。”荆楚卓一抬手,制止了易昕后续的反驳,“你毕竟不是戴杭,不要替他给我答复好吗?做决定的,应该是他自己,而不是我们两个。” “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替我去交给戴杭。”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的信封,推到易昕面前,“等他看过之后,好好考虑一下,再来给我答复。” “切记,一定要好、好的考虑啊……”在易昕伸手去接之前,荆楚卓又弯起两根手指,在信封上轻轻的敲了敲,“因为他现在所做的决定,将会关系到他的一生。” “特别是你,易昕同学,当你想劝他拒绝我的时候,也千万要记牢了,你手里捏着的是别人一生的命运,不要为了一时的善良,就做出让你后悔莫及的事来——” …… 戴杭没有来上学,易昕放学后按照荆楚卓给的地址,第一次来到了他的家。 她想要和戴杭好好的再谈一次,当然,并不是让他接受荆楚卓的提议,她相信戴杭也是不会答应的。但作为朋友,她想劝他完成学业,至于给他家人治病的钱……他们可以再一起想办法。她愿意在课余时间也多去打几份工,无论如何,她都会帮助他。 易昕是一个人来的。这是戴杭的家事,既然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她觉得自己也不该替他到处宣扬。她买了一点水果和补品,不值什么钱,却是她的一份心意。 戴杭家所在的小区,有一股明显的贫民氛围。楼房老式破旧,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下来。街道上也不见什么行人,荒凉得令人心惊,那些隐蔽的角落,好似会突然扑出一个劫匪。 易昕小心翼翼的朝里走,努力压抑着心中那股掉头就跑的冲动。一只流浪的野狗从她身边经过,眼神凶狠的和她对视了数息,易昕的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如果它突然扑上来的话,这里就连一个能救自己的人都没有啊…… 好在,那只野狗很快就对她失去了兴趣,摇了摇尾巴,跑进了草丛里。 短短的一段路,易昕好像走了一个时辰那么漫长。当她踏进楼道后,那狭窄和黑暗的空间,更是掀起了一种强烈的逼仄感将她笼罩。她每走几步都要东张西望一番,害怕在这封闭的地方,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勒住她的口鼻。 好在,她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找到了戴杭家所在的门牌。深吸一口气后,抬手敲了敲门。 一阵漫长的沉默,在她几乎以为戴杭家里没人时,那老旧的门板才被人缓慢拉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嘎声。 “谁呀——?”站在她面前的,是个一脸病容的中年妇女。 易昕慌乱的微一躬身:“阿姨您好,请问这里是戴杭的家吗?我……我是戴杭的同学,是有点事想来找他的……” 那中年妇女点了点头,应一声:“进来吧。”就给她拉开了门。 这间屋子小得可怜,厨房和卧房都挤在一起,为数不多的家具,更是占据了屋内有限的空间。在屋内行走时,都不得不谨慎的侧身活动。更有一股浓郁的药味,飘荡在房间的角角落落。 屋内景象一览无余,除了中年妇女刚刚起身的床铺外,一名中年男子趴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小床上。他长得和戴杭很像,两人身上有种同样的敦厚感。见她进来,便向她点了个头:“姑娘啊,我家房子小,见笑了。” 易昕连忙摇头。那中年妇女,也就是戴杭的母亲,在她身后锁好门后,就重新一瘸一拐的往床前走,易昕看她辛苦,也连忙上前搀扶。等那中年妇女重新在床上躺好后,也是微偏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杭杭还没回来,这个时间估计是还在外头打工呢,以前也从来没有杭杭的同学来家里玩,你看你这是……在这儿先等一会儿,我给杭杭打个通讯?” 易昕忙道:“没关系的,我不赶时间,我等等他就好,打扰叔叔阿姨了。”或许是这两人对她的亲切,让她也慢慢没有那么拘束了,将水果篮和补品在桌上放下,“还有就是,也想来看看叔叔阿姨。来得比较匆忙,也没带太多东西,我就买了一点水果……叔叔身体好点了吗?” “哎,你看看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啊……”戴母嘴上虽在埋怨,眼里却泛起了由衷的感激,这份欣喜,给她憔悴的面容都增添了一抹光彩。 “你也看见了,就这样。”戴父笑了笑,“就是估计这几个月,行动都会不大方便了。这穷人啊,是真的病不起,一病就耽误工作,还得往里头搭钱。我不能动弹的这段时间,家里就得全靠杭杭打工撑着,也是辛苦这孩子了……” 看着这个家,看着这一对贫病的中年夫妇,易昕来时准备好的话,忽然就都说不出来了。 戴杭退学的事,她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家里商量过。如果她的家人不知道,她贸然说出,只是增添他们的困扰;如果他们知道,并且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不得已的决定,那她又有什么立场再劝呢?对着一个穷困潦倒,连维持起码的生计都成了难题的家庭,她却要劝他们,不该让儿子放弃学业和梦想?这样的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苍白了。 可能是自己从小都生活得还不错吧,虽然家境不算富裕,但至少也是吃穿不愁的,她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在这个繁华的国家,依然有着一群人在受贫穷的折磨。他们手里的钱,就只够支撑生存的底线,就像是时刻在钢丝上行走,稍微有个小病小灾,就足够让他们的天都塌下来。 而这个受到贫穷折磨多年的人,竟然就是自己身边的同学,他和自己一起上课,一起学习,但自己却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困境…… 易昕还注意到,摆放在橱柜里的东西,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正符合戴杭严谨的生活态度。但床头、地面却是稍显脏乱,餐桌上还堆放着好些没刷的碗筷,想来是戴杭这些日子打工辛苦,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做家务了。 “那个……叔叔阿姨,可能这样说有点冒昧,但是以后我可以经常来看看你们,帮戴杭一起照顾你们吗?”看到他们和父母相近的年龄,却被贫病折磨得困苦不堪,易昕是打从心底里感到难过,“我……叔叔阿姨行动不方便,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帮你们打扫一下屋子好吗?” “别别……”戴父连忙阻止,“你是客人,我们哪好意思让你干这些啊?” “没关系的。”易昕努力对他们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我和戴杭是同学,也是好朋友,他有困难,这个忙是我应该帮的。”她先将碗筷收了起来,拿到厨房去刷,又在屋里擦桌子,扫地,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这些家务活,她平时也没怎么做过,所以她做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再给别人添什么额外的麻烦。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戴杭父母打量着她的目光,都变得越来越柔和起来。显然此刻的他们,都为儿子感到欣慰,他在学院有一个这么好的朋友。 “咳……咳……”或许是太过欣喜,戴母一口气没接上来,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阿姨您怎么了,不舒服吗?”易昕忙关心道,“要不要吃点药?” “姑娘啊,能辛苦你帮我拿一下吗?”戴母也确实到了该吃药的时间,“就在那边那个柜子里,第二排从左数摆在最前面的,就那个白色的小瓶子……” 柜子被戴杭收拾得非常整齐,易昕一下就找到了戴母说的药瓶。她还去倒了一杯水,伺候着戴母吃下了药。 “姑娘,能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么?”吃过药后,戴母的气色也跟着好转了几分,拉着易昕的手在床边坐下,一脸慈爱的打量着她。 “我……”易昕这才想起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易昕,叔叔阿姨叫我昕昕就好了。” “昕昕啊……”戴母听到她的名字,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一猜,你就是那个昕昕,还真给我猜着了……” “?”戴母说起她的口气,竟然还是分外熟悉,易昕有些疑惑,“阿姨,是戴杭跟您说起过我吗?” “是啊,我们家杭杭啊,跟我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了。”戴母和戴父对视一眼,笑吟吟的凝望着她,“杭杭上初等部的时候就说了,他们班有个小姑娘,叫昕昕,又善良,又漂亮,学习又好,在班里次次都考第一名……” 易昕听得脸都红了,戴母却似乎很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又继续道:“打那阵开始杭杭就说,他特别喜欢上学,因为去学院可以看见你……他每天放学回来,就跟我们说起你的事。你每次跟他说话,他都特别开心,能跟我们详细描述好久呢……” “这些事啊,他一直跟我们说了三年半。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从前段时间开始,他忽然就不提了。我们主动问他,他也不跟我们说。昕昕啊,你跟杭杭这是怎么了?该不是吵架了吧?” “杭杭这孩子啊,有时候可能是木讷一点,也是随他爹的……但他可真的是个好孩子,要是真的说错了什么话,惹你生气了,你可一定要原谅他啊……” “……没有。”易昕刚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忙道,“叔叔阿姨放心,我们没吵架,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戴杭对她的心意,她确实也曾隐隐约约的有些意识到,但她并没有想过,他会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她更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别人努力向上的动力,成为他生命里的一束光。 第1577章 戴杭的选择 “没吵就好,没吵就好。”戴母欣慰的连连点头,凝视着易昕,继而却又是颓然一叹。 “其实我跟他爹都看得出来,杭杭这孩子他很喜欢你。本来我们也都相信杭杭的眼光,相信他看中的姑娘,就一定是个好姑娘,但今天看到你……你真的很好,比他跟我们说得都还要好,这反倒让我觉得,我们家杭杭配不上你……” “你值得更好的人,让你嫁进我们这样的家庭来,反而是委屈了你…… “你说说你这个当娘的啊,有你这么埋汰自家儿子的么?”易昕还没答话,戴父先在旁边笑骂起来,“他们年轻人的事,他们自己能看对眼就好,总不成俩孩子本来是互相喜欢的,硬是让你瞎操心给拆散了吧?再说我看昕昕也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女生,你就让孩子们自己做主吧。” 听了这番话,戴母明显释然不少,怜爱的拍了拍易昕手背,关切道:“那昕昕,对我们家杭杭,你到底是怎么看的啊……?” “这……”易昕一时还真不知如何作答。戴杭是她的好朋友,她关心他,在乎他,但她很清楚,自己对他从来都没有超越朋友之上的感情。可面对眼前这一对殷切期盼的老夫妇,她真能忍心让他们失望么? 更何况,是在戴母刚刚说过那样的话之后……如果她再告诉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儿子不会走到一起,岂不像是默认了“戴杭配不上她”么? 正在易昕左右为难时,门口忽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爹,娘,今天……”戴杭刚刚打工回来,习惯性的一边开门进屋,一边跟父母说话。但他今天的招呼才打到一半,视线倏然便是一凝,死死盯住了坐在床边的易昕。 “你怎么……”戴杭的脸色变了变,沉默片刻,突然就快步冲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爹娘对不起,我跟她说几句话。”匆匆跟父母解释一声后,他就拉着她出了家门,一直避到楼梯拐角处。 “你怎么来了?”他的气还没喘匀,就心急火燎的询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是……小荆导师给我的地址。”易昕弱弱地回答,“冒昧来你家打扰,真的很对不起,我应该先跟你说一声的……可是我打了好几个通讯,你一直都没有接……” 戴杭不用特意去查看玉简,也知道她没说错。他打工的时候,一般都会把玉简调成免打扰模式,没有铃音也没有震动,不管是谁来通讯他都接不到。这么一想,他本想向易昕道个歉,但紧接着想起另一事,顿时又是脸色骤变。 “你来多久了?你就一直在里面陪我父母?那他们……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奇怪的话,应该就是指……戴杭喜欢她的那些话吧。易昕想了想,为免双方都尴尬,她还是摇头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没有啊,叔叔阿姨都很亲切,我们聊得很开心。” “是么?那就好……”戴杭打量了一下系得整整齐齐的鞋带,双手在身前反复交握,“你既然都来了,那我准备退学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吧。” 他把视线投向楼梯口,就像是在打量一个不存在的人,“嗯……最近在学院里见面,我们都不怎么说话了,你难受我也难受,这样也挺好,以后都不用见了,就在这里告别吧,希望你……越来越好吧。” “先不要说这个好吗?”易昕打断了他,同时取出信封交给他,“我来找你……是小荆导师说,他有一封信要我交给你。你……先看一下?” 她并不知道荆楚卓写了什么,或许还是之前在办公室说的那些话吧。又或者,他还写了什么更隐秘的东西,让他有把握戴杭看信后就会答应他的条件? 但就算再好奇,易昕也不会去偷看别人的信,现在她就在等,等戴杭看完信后,是否愿意对她和盘托出。 戴杭看信的表情有些奇怪,时而是眉头皱紧,时而又是嘴巴微撇,良久,他才重新抬头望向易昕。 “小荆导师说,他愿意以个人名义资助我的学业和生活,条件是要我去教训容凰少爷,这个你知道么?” 易昕点点头:“嗯……在办公室的时候,他也跟我说过。” “他还给了我一块芯片。”戴杭斜过信封倒了倒,果真从里面倒出一块红色芯片,“他在信里说,只要我找机会把这块芯片植入容凰少爷体内,就可以……把他改造成一个好人。以后,他就再也不会在学院里作威作福了。他还说,这也是为了你好。” 易昕又惊又疑。此前荆楚卓说到“教训”时,语焉不详,她只以为他是要戴杭也用b力反抗,但这植入芯片……到底是什么情况?少爷他又不是机器人,怎么会因为一块芯片就改头换面呢?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易昕定了定神,还是先询问戴杭的想法。 戴杭把玩着芯片,莫名的苦笑了一下:“那你呢?你希望我怎么做?或者说,我跟容凰少爷之间,你更希望是我好,还是他好?” “……”芯片的出现,虽然令易昕意外,但事件的本质却依然不会改变。她想了想,还是冷静的表达道: “这不是你跟他谁好谁不好的问题……是一损俱损的问题。如果少爷犯了错,而你为了制止他犯错,使用不被允许的手段伤害了他,他固然不会好,但违反了律法的你……也同样将会面临惩罚。所以你们要么都好,要么都不好,那我当然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 “无论如何,冤冤相报是不会带来幸福的。我相信……我相信你的想法和我应该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才会一直都是那么那么好的朋友啊……” “我想,我们不需要依赖这些旁门左道,但是不管你有任何困难,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的……” 戴杭久久的凝视着她,眼里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彩。 第二天,易昕和戴杭一起来到了荆楚卓的办公室。 他们去的时候,办公室里还有另外的访客。那应该是个高年级的学姐,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肩膀不住c动,似乎正哭得伤心。 看他们进来,荆楚卓略微滑动了一下转椅,拍了拍那个女生的肩。 “行了,你也差不多先回去吧。回去了再好好想想,要知道,真正能帮助你的人就只有你自己。” 那位学姐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站起身走了出去。她长得又高又胖,走起来脚步声很重,也不看路,整张脸都埋在半抬起的臂弯里,仍在不住抽泣。戴杭不得不拉着易昕朝旁边避了一下,以他们俩这身板,要是被她撞上一下,那可真够受的。 “刚处理了一点私事。”荆楚卓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向他们解释了一下。接着,他就重新滑动转椅,让视角正对着办公桌,仰身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抬眼打量着他们。 “你们来得很快。怎么样戴杭同学,都考虑清楚了么?” “考虑好了。”戴杭回答得很干脆,而后,他就拿出信封,端端正正的摆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 “我不会选择用加害同学的方式,来换取我自己的未来。您口口声声的说要禁绝校园b力,我支持您,可您现在却在教唆我们以暴制b,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导师应该做的。信和芯片,我都还给您。” 荆楚卓叹了口气,好似并不感到意外,随后,他挑眉望向了易昕。 “易昕同学,能不能告诉导师,为什么你认为我让你们做的,就一定是一种‘加害’行为,而不是正当的‘净化’呢?” “因为……导师您描述的景象实在是太理想化了。”易昕迎视着他的目光,轻声而坚定的说了下去,“只凭一块芯片,就可以毫无后遗症的把坏人变成好人,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技术吗?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是您亲口告诉过我,天上不会掉馅饼,所以,我不相信这块芯片的功能就只是这么简单。” “而且,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性格,也有很复杂的感情,我们并不是机器啊……”在荆楚卓鼓励的目光下,易昕又继续往下说,“如果只通过一块芯片,就可以让一个人性格大变,仔细想想这不是很可怕么?” “如果这种芯片被广泛应用,那我们又该如何判断现在的自己,到底还是不是真正的自己,还是仅仅是被芯片所创造出的虚拟人格呢?所以,就算它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功能,我还是觉得,这是一种负面影响远远大于正面的东西。” “呵……”荆楚卓笑了笑,“聪明的女孩。” “好吧,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他从信封里倒出芯片,随手翻转了一下,又满不在乎的扔到桌上,“这块芯片,其实就只是一块很普通的芯片而已。它没有任何功能,它只是我测试你们的道具。我很高兴,我的学生能够向任何形式的校园b力说不。” “芯片的事,你们就不用再放在心上了。那么至于资助戴杭同学的事……” “导师,您不用说了。”戴杭突然打断了他,“我虽然还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总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没有帮您做过任何事,您也没有义务来资助我,我觉得,做人还是敞亮点比较安心。” “退学申请我都已经交了,我也没想过再去拿回来。可能,咱们的师生缘分是有限的吧。那我也不打扰小荆导师工作,我还要去打工,就先走了。” 戴杭一口气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易昕正想追赶,荆楚卓却叫住了她。 “易昕同学,你等一下。” “还记得刚才从我这里出去的那个女生么?”易昕还以为荆楚卓是要和她继续讨论戴杭,却不料他忽然说起了题外话,“她是三年级二班的宋盼蕾,同样是一个校园b力的受害者。” “因为相貌不佳,她从懂事以来的每一天都在受到q凌。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么,有时候真的很坏。他们喜欢把同学的缺陷放大,然后就将他视为异类,无限孤立和讥嘲,直到将一个人打击得自尊毁灭。” “高等部,大家都在青春最好的时光,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多出了一对一对的情侣,但她自己却永远是最孤单的那一个。因为相貌的自卑,也因为身边的人长期灌输给她的自卑,她就算是对哪个男生产生好感,也从来都不敢开口去表达。” “但是,不论外貌如何,她也和其他人一样,是一个青春期的女生,她也会有自己的梦,会有心仪的对象。但是这原本美好的感情,却在其他人的肆意践踏下,成为了她的一场噩梦,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在荆楚卓的叙述下,易昕初步了解了这位宋盼蕾学姐的经历。 她喜欢上了和她同班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是她们班的体育委员,算不上多么帅气优秀,只是在打球的时候还算耀眼。宋盼蕾会坐在操场边看他打球,但她却从来都不敢过去跟他说话。 上课的时候,她在笔记本里一遍一遍的写那个男生的名字。这是她的秘密,只是这份憧憬就可以让她满足,她从未想过让对方知道她的感情,更未幻想过对方接受自己。她所呵护的,不过就是这样一份简单而卑微的爱恋而已。 但就是在今天,她不在教室里,几个男生在课间打闹的时候,不小心碰歪了她的桌子,那本笔记本就从书桌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摊开。有人好奇的捡起来看,就看到笔记本里,满满的都是那个男生的名字。 这些爱起哄的男生一下子就炸了,他们拿着本子跑去找当事的男主角,跟他说:“嘿,那头猪喜欢你!” 宋盼蕾的喜欢,显然被当事男主视为了侮辱。班里的一片起哄之声,就更是令他无法忍受,于是他直接就跟那几个起哄的男生打了起来。 等宋盼蕾回到教室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精心呵护的秘密被曝光了,其他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一张张讥嘲的脸上都充满了恶意。长期所遭受的侮辱,终于让她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 第1578章 同人不同命 “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没有脸再留在班级里,也没有脸再留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她就跑到教学楼顶,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后来呢?”明知道宋盼蕾最后一定是平安无事,但初听到这样惨烈一幕,易昕还是下意识的关切道。 “后来,是我及时赶到,把她从楼顶上劝了下来。”荆楚卓的语气平静无澜,“我跟她说,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件事你觉得到底是你错,还是他们错?她一直哭了很久,才回答我说,她没有错。” “是啊,她的长相不是她能选择的,她的秘密曝光也不是她愿意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就说,既然如此,做错事的是别人,为什么要寻死的却是你?你为什么要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 “等她终于答应跟我下来,我就把她带到办公室里,跟她聊了很久。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她不停的在哭。我告诉她,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应该振作起来,勇敢的向那些伤害你的人反击。” “结果你也看到了,她还是刚才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荆楚卓无奈的摇了摇头,“导师希望,等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她,你们是同龄人,又都是女生,应该会比较容易说到一块去。” 易昕知道,荆楚卓的说法并没有夸大,就拿自己来说,她也曾经是一个被群体排斥的异类,深受其害。记得徐雯雯也说过,小时候她因为发育得早,x比同龄人都要大,也曾经被坏男生嘲笑。不过她比较彪悍,都动手打回去了,所以成长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 但对于像易昕,像宋盼蕾这样,本身的性格就有些内向压抑的人而言,她们不敢发泄,不敢反击,只能把所有的伤害都埋在心里。久而久之,她们也就变得越来越自卑。如果得不到妥善的引导,这种全面自我否定的阴影,甚至将会伴随她们的一生。 正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易昕并不会像部分导师和家长一样,轻视这份青少年时代的恶意,认为“只是小孩子闹着玩,别太矫情”。实际上,不管他们是有心还是无心,伤害都已经造成。或许,只有亲身经历过那份排挤的人才会懂。 “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看她的。”易昕轻轻点头。和她相比,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自己得到了一些好心人的帮助,将她拉出了那个绝望的泥潭。因此,她也希望能够把这份善意延续下去,帮另一个女生找回阳光和自信。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在离开办公室之前,易昕想了又想,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导师,我很佩服您的执着,但是为什么你会选择我,来传递您的理念呢?毕竟我既不是校园b力的加害者,也不是受害者啊……” 是啊,和宋盼蕾学姐相比,自己所经历的那些,的确还称不上是真正的校园b力。 “谁知道呢,”荆楚卓还维持着仰靠椅背的姿势,嘴角扯起了一个似是嘲弄的弧度,“也许只是刚好看你顺眼吧。” 荆楚卓永远是这样,总也不肯把话说清楚。没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易昕也不想再多留了,微一躬身,就匆匆退出了这间冷气总是开得过大的办公室。 都到这个时间了,戴杭一定已经去打工了,自己暂时联系不上他。不如先去看看宋盼蕾学姐吧,她那边……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次想不开。 趁着午休的时候,易昕来到三年级二班,拜托了坐在窗口的一位同学,请她帮自己叫一下宋盼蕾。 可能是现在的自己也算跻身校园美女之列,坐在窗口的女生对她友好的笑了笑,让她稍等,接着就扬声冲教室的一个角落喊道:“肥猪!肥猪!有人找!” 完全是侮辱式的称呼,在教室里被人这么大声的喊出来,对当事者的内心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易昕即使只是旁观着,都感到心脏一阵紧缩。 这时透过窗户,顺着其他同学的视线,她也看到了宋盼蕾。 之前她一直趴在桌上,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仍然在哭。被人这么一喊,她似是有些迷惑的抬头望望窗外,接着才慢吞吞的站起身,一步一拖的往教室外走。 三年级二班的教室后门是不开的,宋盼蕾坐在最后一排,要出去就必须从前门走。由于两排课桌的间距较为狭窄,她高胖的身形就像是一座活动的小山,前行时总会不经意碰到其他人的课桌,每一次,都会招来课桌主人一道嫌恶的扫视。 此前在办公室,宋盼蕾全程将脸埋在衣袖里,刚才隔着窗户,又是距离遥远,所以直到宋盼蕾走出教室,两人面面相对,易昕才真正看清了她的长相。 该怎么说呢,她的面部和五官,实在是汇集了一切“不好看”的元素。大饼脸,眉毛稀疏,小眼睛单眼皮肿眼泡,眼间距很开,显得双目呆滞无神。满脸的雀斑,蒜头鼻,厚嘴唇,再加上大龅牙,下巴又是短而后缩,即使从正面,也能很明显看到她的嘴往外突。 这是夏天,当其他女生都巴不得“越露越好”时,只有她依然穿着一身春秋季长袖制服,袖管拉得很低,双手完全缩在了袖子里;领口拉链却拉得很高,一直拉到了下巴,将脖子完全遮住,裤腿同样盖住了脚腕,将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易昕看得出来,这明显透出“自我防护式”的穿着,体现的是她对自身那份厌弃到骨子里的嫌恶。她觉得自己很丢人,每一寸皮肤都是很丢人的,所以她努力用衣服把自己藏起来。如果能够戴着面罩上学的话,易昕相信,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 “那个……学姐你好。”易昕知道这样自卑的一个人,肯定不会愿意被人盯着看,所以也是迅速收回打量她的视线,并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学姐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的。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自己也有过相似的经历。” 为了和宋盼蕾拉近距离,易昕也简短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故事。全程宋盼蕾始终没有说话,也不跟她视线相接,第一眼对视过后就埋下了头,就像是在挨导师教训一样,面无表情,垂头丧气,只是偶尔从喉咙里咕哝出几个沉闷的“嗯”声。 “学姐,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特别难过,换了我也是一样的。”易昕也不是很擅长安慰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所说的话,会不会就有哪一句刺伤了她的自尊心,她只能尽量的谨慎再谨慎。 “嗯……你有什么委屈的话,都可以跟我发泄发泄的。咱们难过的时候,一般不都是想找一个肯听自己说话的人嘛,发泄出来就会舒服很多了。你就把我当树洞,都跟我发泄就好,没关系的。” 宋盼蕾好像有一点被她说动了,她盯着自己的脚尖,脚尖朝外侧分开又迅速合拢。袖管在微微颤动,显然她缩在里面的双手,也正在反复舒握。只是,她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易昕正迅速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说些什么来安她的心,旁边却刚好走过一个三年级男生,看到易昕,眼睛一亮,主动凑了上来。 “嗨,你是低年级的吧,一年级还是二年级啊?这三年级的美女我都熟,从没见过你啊!” 一边和易昕搭讪,他还嫌弃的扫了旁边的宋盼蕾一眼,脸上满是“这么丑还杵在这儿碍眼”的厌恶。 “学妹,你看能不能交换个联络方式?”紧接着,那男生又摆出自以为最帅的表情,向易昕殷勤一笑。 “这个……”易昕也看到了他是如何对待宋盼蕾,如果自己相貌不佳的话,她相信他的态度也会是一样的。对这种完全以貌取人的男生,她实在没什么好感,但她的性格是从不会太扫人面子的,犹豫片刻后,也只是礼貌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吧,不好意思。” 那个男生一点没生气,在他看来,美女当然有拒绝的权利。但他还是热情的补充道:“那学妹以后常来三年级逛逛啊!” 那个男生吹着口哨走了,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他的刺激,宋盼蕾终于说话了。 “能不能换个地方?” 她说话有很重的鼻音,听起来声音很闷,含含糊糊,瓮声瓮气,时刻都像带着哭腔。想来是因为自卑,不敢真正把声音发出来。越是这样就越厌恶自己的声音,于是也就越不愿意开口说话。 “换个地方?换哪里?”易昕有些疑惑,但看她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这楼道里人来人往,也确实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没多想就点了点头,“好,那你想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宋盼蕾没说话,开始带路。第一步刚跨出,见易昕没有立刻跟上,她也就不走了。直到易昕领会到她的意思,紧跟到她身侧时,宋盼蕾才继续保持不紧不慢的步速往前走。 她走得相当谨慎,时刻和易昕保持并肩。她是害怕一旦走到前面,就会被她看到自己过于宽厚的背影。 宋盼蕾带易昕去的地方,竟然是计算机房。 中午的计算机房并没有人,不过因为下午还有课,门倒是没锁。宋盼蕾等易昕进来后就关上了门,一直走到离门最远的靠窗一排角落,二话不说的坐下,开机。 学姐带自己过来,只是因为她想用计算机吗……易昕摸不透宋盼蕾的用意,也只能站在她身边,等着她后续的行动。 宋盼蕾的操作很麻利,从网页上打开微时空界面,才转头跟易昕说了一句话。 她的声音很含糊,重复说了好几遍,易昕才听清她说的是:“加个好友。” “哦……好。”至少这代表她愿意把自己当成朋友了吧?易昕这样想着,按照网页上显示出的账号,搜索后向她发出了好友申请。 宋盼蕾的网名叫“半个灵魂残缺的光影”,很有颓废气息。主页却是一片粉色背景,还设置了特效,页面上会匀速降落下很多的小兔子,头像则是一只白色卡通猫咪,确实就像荆楚卓所说的,她同样有着少女心的一面。如果只看主页的话,或许会认为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生吧。 双方互粉后,宋盼蕾朝尽头处的座位一指:“你能不能坐那边?” 那是离她自己最远的位置,易昕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坐了过去。 远远的,她能看到宋盼蕾开始敲击键盘。她敲键盘的速度很快,教室里顿时只听到一片噼里啪啦之声。 没过多久,易昕的玉简就“叮”的一响,微时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她打开一看,正是“半个灵魂残缺的光影”给她发来的。 “我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但是直接当你面跟你说,我说不出来,所以我打字给你看。” “我也知道你大概想说什么,你就是想劝我呗,说什么我长得也没那么丑,让我还是要自信起来,我也不比别人差之类的。” “这种话我听多了,你们真的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像你们这些天生就长得好看的人根本就不会懂,对一个从小到大因为相貌,承受过世界无穷无尽的恶意的人,怎么可能说自信就马上自信起来啊!” “我到底什么德性我自己最清楚!我自己都恶心我自己!我看见镜子我都想吐!我们这种人就算真自信了也就是被人当笑话看,人家会说你长那么丑还自以为很好看呢,一坨垃圾再怎么自信也都是一坨垃圾。” 网络聊天的她,和她现实中畏畏缩缩的样子完全不同,变得牙尖嘴利。易昕这时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特地要打字跟自己说了。 这些才是她真实的想法,但那个活得过度自卑的她,就连一点犀利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在自己安慰她的时候,现实里的她老老实实的点头应是,但她的内心,或许正在疯狂冷笑。 她恨的,或许并不是那些伤害她,戏弄她的人。 她视为敌人的,一直都是她自己。 第1579章 悲呼 “别人对你什么样,对我什么样,刚才你都看见了!合着你是人我不是人。” “你还说你跟我经历差不多呢,像你这样的放在我们班,就是我羡慕都羡慕不来的那种女生好么?什么都好,又有人追,第一梯队的。你要怎么理解我,假不假,比那些大街上推销冲我喊美女的都假。” 易昕有些无奈的发现,她话里话外,竟是都在透出一种“比惨”的味道。她不能允许有其他人比自己更惨,细想也很可悲,正因为她样样不如人,被鄙视到了尘埃里,唯一能让她排在别人前面的,就是她的校园生活比所有人都要悲惨。所以,她说什么都要守住这份“领先优势”,这是何等的可怜而又可悲。 “你根本就不懂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因为这张脸,就被所有人当怪物!平时在班级里我就好好地坐在那,没招谁没惹谁,就会有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来打我一下。还有人剪我的头发,一边剪还一边在后面笑!” “我们上课做实验的时候是要两两分组的,我永远是被剩下的那一个!每一次!每一次!都被剩下!然后导师会随机叫个人来做我的搭档,全班都在嘲笑他,好像他倒了多大的霉一样!” “我特别不愿意跟人说自己的名字,你知道吗,别人就会觉得,哦,你长这德性,还叫这么好听的名字,他们就会一脸吃惊。我报一次名字就得承受一次那种吃惊,所以我就真的很讨厌报名字!我都觉得,我爹娘当初还不如就给我起个土掉渣的名字呢!至少不用让我一次次这么丢人现眼的!” “第一次去社团活动室,有几个人看着名单在那讨论说,‘xxx(这是我的名字),肯定是个美女’。刚听到我就知道不好,我真想赶紧逃出去!” “后来社长开始点名了,点到我,我答了个到,一开始因为声音太轻了没人听见,社长就又点了一遍,我就把手举起来,社长确认是我之后一脸失望,整个社团的人都回头看着我,都给我秀吃惊,我心里甭提有多委屈,表面上还是只能装着满不在意,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去社团了!” “我就不按时间顺序了,想到哪说到哪吧。我每次跟别人说几句话,他们看着我的眼神,眉头皱着,那种满满的嫌弃,好像看着一个随时会发作的精神病人一样!” “我宁愿这些人肤浅的只看中我的外表,也不希望他们只因为我的外表,就把我嫌弃到灵魂里。” “我是卑微,我是没有骨气,可是我根本没有值得我高傲的转身就走的资本。” “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嫌弃!被嫌弃!班里男生互相开玩笑,要损一个人的时候,就要说他喜欢我。他们觉得那是一种最恶意的侮辱。我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一团令人避之不及的脏东西!但我是什么感受他们想过吗?” “他们还会故意把别人推过来撞到我身上,对方的表现就像是碰到了病毒一样。经历过几次之后我就特别害怕,所以后来一看有这种趋势,我就赶紧躲开。结果他们还是有话说,他们笑着说,你看连xxx都嫌弃你。” “年纪小的时候被欺负,被班里的男生打,有人说男生欺负女生就是想吸引女生注意,但我自己知道不是!那真的就是欺负!毫无怜悯的欺负!” “还有人每天中午都往我饭里吐口水,我也不敢告诉导师,就只好一天天的饿着。有一天下午我饿得蹲在厕所里就哭了,我想想太委屈了,大家都是人,为什么就只有我活成这样!” “还有一次,食堂里人很多,我端着饭刚找到一个位置,对面的男生直接跟我说,你别坐那,你丑得影响我食欲。” “还有一次去秋游,两个班的学生坐在同一部车里。后排有个男生突然叫我,我一回头,坐他旁边的同学是隔壁班的,看我一眼就说:果然够丑。” “每到新年的时候,我给别人发拜年短讯,收到的回复总是一条条的‘你是谁’。这些人,他们都把我删了,又或者根本从一开始就没存过我的联络方式。” “有一次我记得最清楚。初等部的时候,年级里有个女生人挺好的,长得漂亮,对人也很亲切,不像其他人一样看我就皱眉头。我问她要联络方式她也给了。一开始我们聊过几次,都是我在努力找话题,交流还不错,她肯定知道我是谁。” “后来我们有段时间没联系了,等我给她拜年的时候,她也问我是谁,我问她,你是把我删掉了吗?她说没有呀,我从来没有删过联络方式。我就鼓足勇气说了名字,结果对面再也没有回复了。” “就觉得很好笑,她从来就没存过我的联络方式。我这样一个人,可能别人都觉得躺在好友列表里都很碍眼吧。” “我无数次!无数次的觉得,如果我可以有一张好看的脸,或者至少有一张‘能看的脸’,我的生活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觉得我活得就像一坨恶心的垃圾一样,我现在在路上走我都觉得对不起别人!我觉得我弄脏了这条街,我也脏了他们的眼睛。我要是彻底消失掉就好了!” “每天去上学都像活在地狱里,每天出门都不知道又要受什么折磨,我还有什么心情学习。而且我是挺笨的,每次考试考不好,问同学都不理我,连导师都不愿意多教我!” “我拿着不合格的成绩单回家,我爹就会骂,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丑东西出来!样样不行,你不如死了得了!” “我和你根本就不一样!你说你被排斥,那是因为你太优秀别人嫉妒你!但最起码你在他们眼里还是个人啊,还是个挺厉害的人,我才是真正被所有人都看不起,被鄙视成渣的人!我也宁可我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生!我活着干什么啊我?” “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都毁在这张脸上!我这辈子不配有友情有自尊有爱情!!” 越说到后面,宋盼蕾的情绪就越是激动,双肩不住颤抖,呼吸也跟着无比急促。直到打出最后一行字,她再也说不下去,趴在桌上痛哭起来。这么多年,她实在是过得太委屈太委屈了。 在她每句话后面,都会跟着很多的感叹号,多的地方甚至占据了大半个屏幕。有时她还会敲出一连串的“啊!!”,那是压抑到极点的绝望咆哮。 可是在现实中,她说不出来,喊不出来,因为就连发泄,她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易昕不得不承认,她的感同身受,终究还是太脆弱了。自己的经历和她相比,那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只是看着这一段段的叙述,她都能感到一阵强烈的心酸。 “学姐……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好好的哭一哭吧。”易昕重新回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哭出来也许就会好过很多。” “其实你真的已经很坚强了。你经历过这么多的痛苦,可是你还是很善良,你既没有想过去报复那些人,也没有仇恨这个世界,你还是很努力的活着,并且在别人稍稍给予你一点温暖的时候,你也愿意一次次的重新去相信。” “你肯跟我说这么多,就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封闭自己内心的证明吧。你需要的,只是一个能陪在你身边,能听你倾诉,能理解你的人。我愿意做这样一个人,我希望能让你感受到,自己还是被关心被在乎着的。” 听着她温柔的安慰,宋盼蕾一下子哭得更大声了。是啊,磕磕绊绊了那么多年,她一直在等待,在寻找的,就是能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啊…… “有些事……”易昕谨慎的斟酌着词句,“虽然我也觉得不该以貌取人,但我也得承认,大环境的确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时,就算学习再好,其他人也只把自己当书呆子看。直到最近她开始学着打扮,变得漂亮了,大家对自己的态度也都不一样了。她亲身体验了这种改变,所以她知道,有一张好看的脸,确实可以让整个的人生都顺利很多。 “所以在我们还改变不了别人眼光的时候,就只能努力改变自己。其实就是现在的我,也还有很多需要继续努力的地方。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陪伴对方成为更好的人。” “有位学姐跟我说过,跑步可以健身,还可以增加自信,我现在已经在尝试了,确实是有用的。不过……一个人跑毕竟是很累,能不能,我们组成搭档一起跑呢?” 在这段话中,她小心避开了“减肥”的说法,以免再次刺激到宋盼蕾。 倾诉及大哭过后,宋盼蕾的情绪看上去确实好了很多。她抹了抹眼泪,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仍然只是拖出键盘打字。 “可是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就一直吃药,是激素,很难的。” 她想表达的应该是“是激素胖,很难减”,看来对于丑她已经认了,但胖却比丑更让她自卑,就连交流,她都会刻意回避相关字眼。 “而且我长这个德性,除非去整容,不然是没救了吧。要不还是算了,平时你能陪我聊聊天就行。”说着说着,她似乎又要消沉下去。 易昕想了想,尝试着换个角度去劝她:“学姐,那我这样说吧,你听听有没有道理。” “既然你会觉得……痛苦到活不下去,说明你觉得现在的处境就已经到了谷底,对吧?但是这至少也就说明,情况再糟也不会变得更糟了啊!所以接下来只要你愿意去努力,就一定会是一点点朝上走的。既然已经有了……想要放弃一切的决心,那么能不能好好的利用这份决心,为自己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呢?” 这番话说得通俗一些,那就是“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宋盼蕾凝视着她,从眼前这个小女生眼里,她第一次没有看到嫌弃。她的目光是一片清澈纯良,充满善意,宋盼蕾开始相信,也许她真的能够把自己拉出深渊。 即使总是念叨着人生一片灰暗,但如果真能有着让一切变好的机会,人们也还是会渴望去抓住。现在的宋盼蕾,就是渴望去相信一次奇迹,或许是她的一生中,仅有一次的奇迹。 午休还剩一点时间,易昕先带着宋盼蕾去操场尝试跑步。宋盼蕾跑得气喘吁吁,只跑了半圈就快不行了。易昕也没有勉强她。这只是第一次,欲速则不达,在今后的跑步训练中,再慢慢帮她提高标准吧。 坐在跑道边休息的时候,易昕又帮她辅导了一下功课。 她一个一年级的学生,辅导自己三年级的功课,竟然还能教得头头是道。宋盼蕾佩服之余,更是发现在她的讲解下,很多从前自己不理解的,不扎实的知识点,都一下子变得清晰了不少,简直比导师在课堂上讲得都还要好。 在她的帮助下,宋盼蕾开始第一次相信,也许自己的功课是真的会进步的,也许自己的人生是真的会变得更好的。 “真羡慕你。”宋盼蕾轻声说了一句。在易昕将疑惑的目光投来时,宋盼蕾再次掏出玉简,将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逃避到了文字里。 “真羡慕你,长得又瘦又好看,还是学霸。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这一回,是轮到易昕惊讶了。 曾几何时,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压抑,每天除了学习就什么都没有。那时候只有她羡慕这个,羡慕那个的份,她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可以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 果然……只要你愿意去努力,愿意把自己变得更好,任何一个普通的人,都可以拥有多姿多彩的人生。 当天晚上。 宋盼蕾洗完澡,查看玉简的时候,忽然发现屏幕上多出了很多的新消息提示。 从来不会有人主动找她聊天,她能收到的短讯就只有一些广告。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了这么多消息呢? 宋盼蕾战战兢兢的点开,只是扫了一眼,她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那是各种各样的鼓励短讯,虽然发讯息的人她都不认识,但她们却毫无例外的在鼓励着自己,在向自己这个陌生人传递着温暖。 有生以来,她从未,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善意。 “……谢谢你,昕昕。”宋盼蕾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滑落下来,“真的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第1580章 为你好 宋盼蕾学姐的事,总算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好的开端,易昕也就暂时松了口气。现在最让她担心的还是戴杭。 不管她怎么劝,戴杭始终是一副心意已决的态度。易昕也找教导主任商量过,不知能否暂缓批复戴杭的退学申请。教导主任同样惋惜的表示,能劝的她都劝了,但很多事她还是必须按照学院制度走。作为导师,她只能建议,却不能强制学员留校。这些事,恐怕还是只能靠他们这些同班同学,多想想办法了。 不过教导主任也说,如果他们真能说服戴杭留下,在资助方面,她也愿意出一份力。自然不可能是全额资助了,但有这些钱,多多少少能够为戴杭减轻一些生活压力。 易昕谢过了教导主任。她也明白,其他人确实没有义务去负担另一个人的学业和家庭。毕竟,穷学生千千万万,就连慈善家都帮不过来。如果只是看到一个人可怜就要去帮助他,那下次要是遇到了更可怜的人,是不是也要没完没了的帮下去呢? 易昕自问,她也不是那么伟大的人,她没有拯救天下苦难的宏愿。但戴杭就是她身边的一个好朋友,他的压力都是她感受得到的。这让她实在没办法装作没看见,她想要帮他多分担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如果……易昕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在戴杭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拿出自己力所能及的一点能量……即使每个人的能量都很小,但汇聚起来,应该也会成为很大的一股能量吧?那么这股能量,或许就足以改变戴杭的命运—— 为他募捐……让他有足够的钱完成学业!这个念头在易昕心中越来越强烈。她也试着跟身边的一些朋友说起了这个想法。 徐雯雯说:“募什么捐啊,你直接找少爷要钱啊!” 当时,易昕在心里默默叹了很长的一口气,从此不敢再在徐雯雯面前提起募捐。 谢少琛说:“挺好的,我这就是没钱啊,我要有钱肯定给你。” 大概自己也觉得这话实在是“说了跟没说一样”,他随后又自告奋勇的提出,愿意陪着她一起募捐——出力没事,别让我出钱就行。 纵然如此,易昕还是很感激他,他该算是第一个给予自己支持的朋友。于是接下来,两个人就开始初步先在剧组募捐。 募捐的过程并不顺利,这些人都是过来拍戏的,不认识什么戴杭,他有没有书读又关自己什么事?易昕虽也预料到了这种局面,但直接受到对方的冷言讥刺,还是让她止不住的难过。 年长的工作人员中,倒还是有那么一些好心人,想到戴杭的年纪就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却要迫不得已的早早辍学,真不知道他家里人是有多无奈才做了这个决定,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出于同情,他们意思意思的捐了一点零钱。 易昕对每位爱心人士都表达了感激,不管他们是实实在在的捐了钱,还是只是口头上鼓励了两句,易昕都会向他们略微躬身,真心实意的说一声:“谢谢您。” 同在剧组的容霄,很快也得知了这个募捐行动。 “不是我说,最好不要这样,这得看人。”容霄思考了一下,却是出言劝阻,“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收到捐款开心都来不及,巴不得一辈子收下去,(谢少琛眼光略微闪动了一下),但有的人不一样,你发起募捐或者直接找人资助他,对他而言是种侮辱。”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如果真要做这个事,就不能先斩后奏。否则到时候你忙活了半天,万一他不领情还不肯收,你要拿这笔钱怎么办?原路退回?捐款的很多是陌生人,你可能根本找不到他们人,何况捐了多少早就说不清了。挨个退钱不现实,但要是退不回去,这钱你拿着就是个烫手山芋。” 用帮助戴杭的名义募捐,筹到了钱,却没有真正用于帮助戴杭,遇上较真的甚至可以告她骗捐。一旦涉及践踏公众爱心,都将会遭遇最激烈的反噬。容霄也不是想吓唬她,但诸般利害他必须提前给她讲清楚。 “这……”易昕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其实……霄哥你说得对。”再三思量过后,易昕终是沉重的点下了头,“戴杭,多半也是像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他真的需要帮助,早就自己开口了,他的确不是那种愿意被人同情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选择瞒着他做这件事。 “可是就算是这样……难道明知道一件事情是正确的,只因为当事人不愿意,我们就要放弃吗……”这一次的易昕,难得没有因为面对容霄而拘束,只是轻声道出了心中的迷惘。 “就好像有些重症病人,他们觉得治疗的过程很痛苦,不想再继续下去了,那这个时候作为家属和朋友,我们是不是应该鼓励他们重拾生活的信心,而不是坐视他们放弃生命呢?尊重当事人的选择,和顺应情理上的正确,究竟是哪一边比较重要?” “这个争议一直都存在。”容霄倒也是很有耐心的陪着她分析,“不是经常有人在喊么,不喜欢别人把自以为的‘为他好’强加到他身上。就拿找工作来说吧,可能父母希望子女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那子女呢,可能又更想发展自己的兴趣。这个时候你要是父母,你说你该怎么办,是坚持‘为他好’,还是给他自由?” “如果是我的话……”易昕仔细的想了想,“我可能会选择先好好跟他沟通一下吧。至少我得清楚,他对自己的未来到底有没有一份长远的规划。如果只是走一步看一步,那父母也不可能明知道前面是个火坑,还看着孩子往里面跳吧。但是如果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让我知道他有对自己人生负责的能力,那我……应该会给他时间,让他去尝试一下。” “对,所以这就说明,沟通很重要。”容霄赞同的一点头,“人们反感的‘为他好’,是那种根本不管他的感受,一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但是如果双方能够坦诚沟通,是怎么想的都说出来,一起选择一条最好的道路,我想没人会拒绝一个真正‘为自己好’的建议。” “拿戴杭这个事来说吧,如果他退学打工,没多久当大老板了,家庭命运彻底改变了,那你是真没必要拦着他,毕竟成才的道路不是只有读书一条。但如果他退学,也仅仅是赚到一份勉强维持温饱的收入,重走一遍他爹的老路,这时候你想劝住他,才真能算是为他好。” “按照你的说法,你觉得戴杭多半是后者。我是不认识他,但我的建议是,不要直接从你的角度看死了他,他反感的也就是这个。” “这事你们其实还是缺乏沟通,戴杭不愿意跟你说他的计划,你也不愿意跟他分析退学打工的可行性,你们都有点钻牛角尖,他觉得他是当事人,你觉得你是为他好,你们都不愿意做出让步,这么一来就没法谈了。” “现在问题的关键,还是先跟他的父母好好谈谈,让他的父母也再跟他好好谈谈。大家一起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分析一下两条路的利弊。到时候哪条路,大家都觉得利大于弊,那就选哪条呗。” 易昕顺着他的话去想,确实有种豁然开朗之感。而容霄这份成熟,也令她又惊又喜。以前他吸引她的,主要是他炫酷的外表,她没有想到,他已经从一个爱打架的小男生,不知不觉的,成长为一个这么靠得住的男人了啊…… “霄哥,你真厉害,我觉得你好懂啊!”易昕由衷钦佩,“你一下子就看到了我的思维盲点,又那么擅长换位思考,就像个教育专家一样呢!” “也没什么。”容霄自嘲的一笑,“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处在被人‘看死’的状态吧,所以我比较能理解那种不甘的心情。” 在学院里,他被导师“看死”,有多少导师认准了他这辈子不会有出息;出了学院,他进入天宫门,还成为了偶像明星,却依然有大批黑粉“看死”了他,认为他要不了多久肯定得糊。 他们不愿意听听他的说法,他们只是一味用传统思维看死了他。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愿意跟这帮人多说了。 但是,也有一位长辈跟他说过一些不一样的话。他说,他不会干涉他选择自己的人生,如果你觉得走哪条路对你更好,那你就去走。我只希望你真的有足够的判断力,去判断你选择的道路是不是真的对你更好,如果你没有,我可以帮你判断。 我不会干涉你,我只是帮你判断。我也相信你没有那么傻,明知道是弊大于利的道路还非要往前走。 这些话,确实对他产生过一定的触动。但那时的他,躺得太久,早就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所以他依旧浑浑噩噩,依旧走在连他自己也明知是错误的道路上,荒废人生。直到为了追求凉子,才让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把自己拉起来。 而他也慢慢发现,往上走,虽然会很累,但每走出一步都会很踏实。真的比那种躺平了的人生,享受一时却无限空虚的人生,要让他满意得多了。 听了他的话,易昕略微一怔,继而却是面上发烫。是啊,她又何尝不是按照传统思维,认为戴杭退学了就一定不会有出息,所以才要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坚决要让他留下来呢?这样的她,简直跟那些因为容霄的小混混身份,就彻底看死他的导师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选择同一条路,也要让戴杭心甘情愿的选择,而不是自己推着他走上去。易昕就这样默默修正了自己的思维后,新的疑虑却也紧跟着升了上来。 “嗯,对,我之前好像确实没有设身处地的理解过戴杭。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肯定都会觉得他应该完成学业,但是站在他本人的角度,他们家又确实挺困难的。让他看着父母每天受穷受苦,却又不能赚钱来孝顺他们,他肯定也很痛苦……” “那所以了,你要先给想个办法啊。”容霄笑了笑,“不然你一个去劝的都觉得困难,人家当事人更觉得困难了。” “也不是说绝对不能募捐,但这要建立在你能说服戴杭接受的基础上。” “哎,那这样霄哥,”一旁的谢少琛终于插话了,“我觉得你刚才说得挺精彩的,要不你跟angel一起过去戴杭家一趟,也帮着劝一下?” 这样说着,他还给易昕使了个眼色,算是自己助攻一下霄昕。 容霄失笑:“到时候我就拿自己当反面教材,是吧。”但他想了一想,倒是很快的答应下来,“也行,刚好我这几天没什么事。那你先稍微等一下,待会收工了,我就跟你去一趟。” “诶,可以吗?”易昕又惊又喜,“可是……会不会太麻烦你?” 容霄应道:“没事,戴杭是你朋友,也是我学弟,帮一下是应该的。” 等待容霄收工途中,谢少琛将易昕拉到一旁,看上去比她还激动。 “你听到没有?戴杭首先是你的朋友,然后才是他的学弟,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他心里很重要啊!否则他那么多学弟,能一个个管得过来么?” 易昕也确实是想过,容霄肯帮助素不相识的戴杭,是不是更多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但这样的念头,令她惊喜却也令她惭愧。最终,她还是快速的摇了摇头。 “我觉得霄哥肯帮忙……还是因为他人比较好吧。”还是不要让自己抱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谢少琛都被她逗笑了:“你别直接给他发好人卡啊。人好,那你让这里所有人都去问他借钱试试,你看他借不借?” 随后,他又神秘兮兮的补充了一句。 “相信我,感情的事我懂,有戏。” 第1581章 授人以渔 和容霄一起去戴杭家的路上,易昕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下,为什么他会愿意为了非亲非故的戴杭做到这一步。 容霄很坦诚,他说在他出道之后,因为天圣老大的身份遭到过不少诟病,黑粉们更是揪着这一点不断的攻击他。但对这个身份,他从来问心无愧。他不但从未借此欺压过学员,反而还会尽量约束着那些混得出挑的坏学生,让他们也都管好自家小弟,有所节制。 十多岁的少年人,最是好勇斗狠的时期,要是没有自己这样一个能制得住他们的人,他们的行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底层学生的日子只会更难过,这一点,就连学院的导师们都是不得不承认的。 正因为最清楚自己做过什么,所以他也希望用实际的行动,重新为这个身份正名。 学院老大,不该被贴上了坏小子的标签,不该让人一听到就想起“q凌勒索”一类负面词汇。能够成为老大的人,应该是像一个大家长一样,保护好家庭中的每一位成员,在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们。这样的“x霸”,是不是也是有着可取之处的呢? 也因此,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天圣,但自己的学弟遇到困难,需要人帮助,他这个“前老大”还是义不容辞。 同时,他还想要以此让后来者明白,天圣学院可以有老大,但这个身份,更多的不该只是一份排面,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所以……果然并不是因为自己啊。易昕为那片刻的幻想暗暗惭愧,不过……能这样看着他变得越来越成熟,真好。他可以充满自信的走在他所选择的道路上,而自己,终于也不再是那个只能追逐他背影的小女生了。 他们都在一天天的进步,也许终有一日,他们能够更加潇洒的并肩同行。只不过,是以好朋友的身份。 面对戴杭的父母时,容霄果然是丝毫不吝于拿自己当反面教材。没说几句,他就自嘲道: “他要是不读书,以后就只能像我这样了。” 戴父笑了:“像你这样也不错啊,是大明星啊,多少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啊!” “您那是不知道,有脸没才的明星,最不被人当回事了。”容霄说得一脸沮丧,连易昕一时也分不清他究竟是演技,还是真的深受其害了,“我上个综艺,都经常被人吐槽没文化。还总有家长联名举报我,说我教坏青少年,呼吁封杀我之类的。” “总之,就是在社会上混得越久,越能意识到文化的重要性,所以我现在特别后悔,当初在学院的时候没好好读书。” “说句不好听的吧,”这些易昕说不出来的话,容霄就代替她说,“伯父您自己也吃过没文化的亏,您肯定不希望戴杭再走上您的老路吧?” “现在干点什么不讲究学历啊,他现在刚念,哦,一年级才念到一半是吧,他这样出去打工,基本上只能找到很差的工作,一年到头就赚那么点钱,买不起房也买不起车,哪个好点的女孩肯嫁给他啊。” “那这么下去,他就只能娶到个跟他条件差不多,性格估计也不怎么样的媳妇了。因为没房子,只能接着跟你们住。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住四个人,干什么都挤在一块。到时候他媳妇也不会孝顺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还天天吵,今天摔碗明天摔盘子,你们就成天听着丁零哐啷的。” “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有孩子了,这成,又添一张嘴,日子更紧巴了,人小两口矛盾更多了。辛辛苦苦的把孩子养大,完了家里又没钱了,又供不起孩子念书了,到时候孩子再退学去打工,再过一遍这种生活,到那阵你们就后悔今天没督促戴杭念书了。” 易昕在旁边听得简直要笑了出来。听他不停口的说了这么多,跟说相声似的,她第一次发现他还这么会忽悠。感觉……好可爱。 “而且趁年轻多学点东西,也不止是为了拿文凭,更多还是为了培养一种思考问题的能力。面对同样一件事,肚里有货和没货,他能思考的高度和深度都是不一样的。”玩笑开过了,容霄继续损自己,“我现在就经常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也正准备多学点东西呢。” “对……说到这个,”易昕脑中灵光一现,也插口道,“现在各种学习的机会有很多,叔叔有没有想过再学一点东西,比如说,报个夜校。多掌握一门技能,将来找工作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就不用一直做那么辛苦的体力工作了。我想,戴杭也会更放心的!” “如果要学的话,可以学点简单的计算机操作软件。现在计算机已经全面推广了,到企业里上班,基本上都要求会操作计算机。其实只要先学习几款常用软件就好,以后办公需要用到其他软件了,公司也会专门再组织培训的。” “嗨,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报什么夜校啊。”戴父自嘲的摆了摆手,“家里本来就方方面面都急等着用钱,报个夜校,学费又得是一大笔,用在我身上那都浪费了。” “不会啊,活到老学到老嘛,想要学习,任何时候都不晚的!”易昕认准了这是个好主意,更加卖力的劝说道,“至于学费的事情,我觉得叔叔可以换一种角度来看。” “这样,我先打个比方吧,有句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是说如果你直接钓到一条鱼送给别人,那别人吃完就没了,但如果你教会别人打渔的技巧,那他就可以自力更生,有吃不完的鱼了。” “金钱方面也是一样的。如果突然得到一笔钱,仅仅是依旧拿来应付日常开销,那等到钱花完了就没有了,而根本的生活处境还是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是如果拿这笔钱来投资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更有能力的人,就算这笔钱花完了,但自己也从此拥有了赚到更多钱的能力,人生都会从此不同,这就是‘投资思维’。表面看来你是牺牲了短期的利益,但最终能够获得的却是更长远的利益。” 容霄适时的补充道:“你们看,她一看就是读过书的,就是有想法。” 两人这一唱一和,戴杭的父母也终于被说动了。 其实他们原本也希望戴杭能继续学业,毕竟作为父母来说,肯定是希望子女有一条比较好的出路,而穷人家的孩子想要改变命运,读书就是最好的方法。但谁让他们自己不争气,越来越供不起孩子的学费。看到戴杭哭着跟他们说,他不想念书了,想要早早去打工孝顺他们,这对父母的心都要碎了。 话说回来,他们这两个没文化的,确实比不上人家正经的名校学生,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给他们深刻剖析了一应利弊。表面上看,戴杭现在退学打工,确实是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但这同时却也彻底断送了他的前途。说白了,就是到底是选择咬咬牙苦一时,还是只图眼前苦一世的问题。 那么,到底要让儿子活得像他们这样呢,还是活得像他的同学这样呢,戴杭父母已经有了答案。他们也答应,等儿子回来,一定要好好的再跟他谈一次,说什么也要让他继续读书。至于金钱方面的问题,容霄和易昕则保证,他们会去想办法的。 离开了戴杭家,易昕又想到一件事,她站定脚步,很认真的向容霄道: “霄哥,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愿意陪我过来。不过……刚才有些话,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更好的说服叔叔阿姨,还是你的真心话,但我希望,不管在任何时候,你都不要轻易的否定自己好吗?其实,你一直都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学历是重要,但是学历并不是衡量人才的唯一标准……” 看她这么认真的开导着自己,容霄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哎,你这话可别让伯父伯母听到,不然可有点打脸啊,刚才咱们说这么半天都说什么来了?” “放心吧,刚才我都是故意那么说的,你什么时候看我在乎过这个啊?”容霄轻松的笑了笑,“不过有句话我没瞎说,我最近确实是准备多学点东西。既然你都提到了,那有件事我就顺便跟你商量一下呗。”说到这里,他倒是罕见的有点局促,“你成绩好,以后有时间能不能……多帮我补习一下功课?” “既然当了偶像,要给那么多粉丝起带头作用呢,我还是想尽量做个好榜样。”而且,还跟那个家伙约定过了啊……林耀,下次见面的时候,容霄可一点都不想低头喊他大哥。 “不过就是,落下的实在有点多,就从初等部一年级的内容开始补起吧。” 听他这么说,易昕倒是放心多了。而她也是难得流露出几分俏皮:“你确定,不用从幼儿部的内容开始补起么?” 容霄失笑:“不要这么小看我好不好,我好歹也是从高等部毕业了的人!”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走出了这片荒凉的小区,重新走上了车水马龙的街道。 虽然已是临近傍晚,夏季的天空,却依旧是一片澄澈的碧蓝。易昕此刻的心情,也正像这片无垠的天空一样。 和霄哥再聊起天,已经越来越放松了。今后……要帮他补习功课的话,应该也会多出很多的相处时间吧?真好啊……一切,仿佛都充满了希望! …… 那天之后,戴杭的父母确实是跟他认真谈过了。 但戴杭的反应,却比他们想象中要更加激烈。 他好像很生气他们多管闲事,甚至还在校园里跟他们大吵了一架。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就是特可怜一个人啊?帮助我能让你们特别有成就感是吧?” “算我拜托你们,能不能不要自说自话的干涉我的人生,让我走我自己的路可以吗?” “我们没有那个意思……”易昕急急的解释,“我就是觉得你一个人要承担这么多太辛苦了,我也想要帮你一起承担……” “为什么要帮我承担啊?”戴杭凝视着她,第一次有些咄咄逼人,“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啊,你要以什么身份帮我一起承担啊?如果就是朋友的话,那就没必要了。” 易昕怔了一怔,为他的言外之意感到吃惊:“你的意思是……一定要做你的女友,才有资格帮你一起承担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戴杭竟是一口承认,“现在就看你怎么想吧!” 易昕沉默了,她没想到戴杭竟然会这样来逼她,这一瞬间,她真的感到无措。 “行了,你不用说了,你的犹豫已经告诉我答案了,那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戴杭根本不给她过多考虑的时间,几句话就封死了她的退路,随后,他望向容霄,语气稍缓。 “霄哥,不好意思,能单独跟你聊一下吗?想跟你说点男生之间的话题。” 易昕仍是忧心忡忡,容霄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放心,自己会解决好的,接着,他向戴杭略一点头,让他带路换地方。 避开易昕之后,戴杭整个人就像蔫了一样,他没有说话,颓废的蹲了下去,双手一次次敲击着自己的头,发出阵阵懊恼的悲嚎。 “差不多行了吧。”容霄双手揣在裤袋里,俯视着他,语气淡漠,“你找我过来,应该是有话跟我说,不是就让我在这儿看你哭的吧?” “我……我这心里难受!”戴杭每说出一句话,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刚才跟她说那些话,我伤害她,我比她难受!你能理解吗?” “你都决定跟我说了,就是觉得我能理解呗。”容霄的态度始终很平静,对他这前后的反差并没表现出什么意外。 “是……我就是存心想推开她!我真的不想让她再管我了!”戴杭紧紧抱住脑袋,绝望的声音从双膝间断断续续的漏出,“霄哥,可能你也看出来了,我喜欢昕昕,昕昕她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女孩!可我是个男人啊,我们男人,就要有男人的责任,除了那种一开始就奔着吃软饭去的,谁不想靠自己的能力给心爱的女孩幸福啊?” “可是我现在做不到……我和昕昕的友情,仅仅就是在拖累她!她要替我筹钱,替我烦恼,她甚至要反过来照顾我,负担我的人生……与其这样,不如干脆就让她没有我这个朋友!是我的苦我自己背!我要她好好的,自由自在的,认识一个更好的男人,被宠成小公主……” 第1582章 善因善果 易昕不知道容霄和戴杭都谈了什么,只是容霄再回来之后,他的态度就变了。 他说,戴杭的事就顺其自然吧,也未尝不是一种解决方法。 这个决定,同样是在他深思熟虑后做下的。 他一直都记得,戴杭还对他说过这样一段话。 “霄哥,如果今天是你遇到了困难,薄凉小姐愿意帮你,难道你就能毫无压力的吃她的,用她的,让你自己,还有你的父母都挂在她身上,让她来养活你们整个家庭吗?” “不能啊!我们是男人啊!我们一直以来那么拼命的努力,不就是想在心上人面前活出个人样来吗?” 容霄沉默了。戴杭现在所说的,他的确比任何人都能理解。 凉子的身份,一直都是横亘在自己和她之间的一道巨大天阙,天知道他有多想摘掉这个“软饭男”的帽子。 门不当户不对,人们就不会相信你们有真爱,有人耻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人羡慕他巴上了九幽殿小姐,直接“少奋斗一辈子”……这些评价,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却都无一例外的将“高攀”的标签贴死在了他身上。 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也和戴杭面临了一样的处境,他不敢肯定他会怎么做,但至少有一点是没错的,他也不会接受凉子过多的帮助,不管再难,他都会选择自己去扛。 是啊……因为他们是男人,这是属于男人的自尊。哪怕在外人看来就是钻牛角尖,他们也不会轻易割舍自己的底线。 何况,凉子和昕昕的情况又是不一样的。凉子帮自己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昕昕不同,她的家庭本来也不富裕,她根本就没有再多负担一个家庭的能力。戴杭,作为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拖垮她? “那你是怎么打算,这样就放弃她了?”容霄不再劝了,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戴杭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我想,如果我出去了能混好,就重新回来追她,如果混不好……那就让她当从没认识过我这个朋友吧。” 容霄为戴杭默默叹一口气,再回过神来,就看到易昕清澈的双眸依旧凝视着自己,似乎还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那什么……”容霄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一声,“人生有时候就是需要走点弯路的。像有些人,你光靠嘴巴劝,可能怎么劝都没用。但是你让他出去碰碰壁,很多本来想不通的事,他可能自己就想通了。” 易昕仍是心有牵挂,但事情到了这一步,能做的他们都已经做了,目前来看,除了顺其自然,也的确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就这样,那份退学申请被批复了,戴杭离开了。 在教室里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属于他的座位被其他人补上……体锻课时再也听不到他熟悉的喊口号声,翻阅考卷时再也看不到他熟悉的笔迹,一切一切,都代表着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学院,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易昕觉得,她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了。 就在她为戴杭的事苦恼不已时,有人又在后方给她整出了乱子。 事情是徐雯雯气呼呼的来跟她说的。她说这几天郝文博写了封自荐信,说易昕同学现在拍微电影很忙,应该有人帮忙分担算学课代表的工作。而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课代表,有丰富的经验,一定能够胜任等等。那封信上还密密麻麻的签了很多名字,都是班里同学对他的联名支持。 那封信已经交给荆楚卓了,荆楚卓看后倒是挺欣赏他的积极性,但认为易昕做课代表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尽职,他也不想就这么撤换了她。 于是最后经两人协商决定,鉴于情况特殊,而算学又确实是重要课程,大大小小的工作不少,今后这门学科就设立两名课代表,由易昕和郝文博共同担任。 “你说说,你说他这不是趁火打劫吗他!太不是个东西了!”徐雯雯到现在说起来还是一肚子气,就像易昕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而且他才多大啊,都学会拿m意压人了,g僚主义这么重,这以后还得了啊!” 虽然很感激徐雯雯为自己打抱不平,但说真的,易昕听到这个消息时反而松了口气。 双课代表……也挺好的。至少有他在,以后自己就不用一个人面对那阴阳怪气的小荆导师了。真的……顿时感觉轻松了好多呢。 所以后来在他们一起从办公室抱回作业本时,易昕就忍不住向郝文博道了声谢。 郝文博挺莫名:“谢我什么?” 有些事情是不方便直说啦,不过他无意中帮了自己又是实实在在的,也是个有趣的巧合吧。易昕这样想着,扬起头向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没什么啦,就是谢谢你,以后我们要好好合作哦!” 说完,她就抱着作业本,脚步轻快的先走一步了。 “莫名其妙?”郝文博嘀咕了一句,眼里倒是罕见的没什么反感。 他也真是没有想到,这个以前普普通通,仅仅是成绩值得自己高看一眼的小女生,最近开始学着打扮,倒是变得越来越好看了。外表的改变,显然也让她拥有了更多的自信,从头到脚都洋溢着青春活力,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就连他,视线也会时不时的向她飘上几次,惊异于她的蜕变。 不好好学习,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干什么……嗯,虽然她的成绩是还不错了……但那也是带坏其他同学,影响大家的学习氛围啊! 嗯,我知道了,她就是觉得外表好看了,同学们和小荆导师就会死心塌地挺她当课代表了!没想到她也挺有手段,以前我还真是小瞧她了! 不过……不过……唉,她现在这个样子,倒还真的是挺好看的,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郝文博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怎地,又想起方才女孩纯真的笑容,他一向紧抿的嘴角,竟也是微不可察的朝上轻挑了一下。 …… 正如容霄所说,戴杭这一出去的确是“碰壁”了。而且他碰壁的时间,比他们所能想象到的都还要快。 一开始,他接连面试了几家公司,都被嫌弃学历太低。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虽然学历不能代表一切,但它又的的确确是块敲门砖,没有学历,你就连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都没有。 也有几家单位在网上看到戴杭投递的简历后,主动与他取得了联系,但这些单位待遇太差,一看就没什么前途,戴杭也是不愿屈就的。 他倒不是那种认不清自己的人,但再怎么说,现在的工作机会,也是他放弃了自己的学业换来的,他就是想找一份好点的工作,能让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实在不想在一家小单位窝一辈子。 正是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心态,再加上对自己无能的懊恼,对自家境况的焦急,让他自然而然的掉进了招聘市场的陷阱里。 有一天,他通过黑中介找到了一份工作,面试很顺利就过了,老板还表示很欣赏他,要让他直接当公司的高级负责人,开出的薪水也是相当可观。 戴杭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了。果然有实力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啊!他也没有多想,稀里糊涂就跟公司签了合同。 结果那家公司其实是骗子,没过多久,老板跑路了,变成他这个负责人背锅。他不但要给被公司欺骗的大量客户赔钱,可能还要吃官司,这对他的处境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商场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西陵辰,在他偶然听说这件事之后,看在戴杭是易昕同学的份上,顺手替他摆平了。他不用吃官司,也用不着再赔钱,这个公司的一切都和他再无瓜葛了。 但西陵辰的帮助也就到这里为止了,他不可能拿出自己的钱去资助对方。一个戴杭,还不值得他铁公鸡拔毛。 经过这次教训,戴杭正琢磨着是要找一份稳定点的工作,踏踏实实的从基层干起,天圣学院那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经学院高层讨论研究决定,像戴杭这样品学兼优,但家庭困难的学生,学院可以给予特别补助,帮助他完成学业。学院给戴杭发了全额奖学金,不仅免除学杂费,还会对他的家庭一并给予补助,让他能够踏踏实实的完成学业。 戴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感动,他哭着感谢学院领导的帮助,他保证自己会加倍努力,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家庭难关和学费问题一下子都解决了,戴杭也不较劲了,他又重新回到了同学们身边。而戴父在身体养好后,也将这笔钱拿出一部分,去报了一个夜校从头学起。 尽管一把年纪重新念书的确很辛苦,但他知道,这个机会都是儿子和他的同学们为自己争取来的,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尽最大努力提升自己,将来去找一份更加理想的工作。 曾经让易昕日夜烦恼的事,忽然就这么奇迹般的都解决了。她欣喜之余,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向容霄报喜。 “是么,那挺好的。”容霄笑了笑,心里也默默对另一个人道了一声谢。 看来,他还算挺够意思的么…… 这件事,容霄其实并不意外,甚至他比易昕知道的都还要早。 因为,此前就是他专程去拜托容天振的。 “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哇!你竟然也会有主动向我开口提要求的一天!”容天振激动万分,只差没有老泪纵横,“这么多年了,因为你的无所求,我就算是想要补偿你,我都找不到机会!你知不知道,听到你能主动向我开口,我有多么高兴!这说明你这心里,到底还是有我这个……” “行了,别整那怪肉麻的。”容霄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视线,“就说帮不帮吧。” 容天振用力点了点头:“你知道,只要是你开口,我就一定会帮你的!这也都是我亏欠你的……” “这钱就当我问你借的吧,今后我会分期还你。”容霄还是不喜欢欠人,他并不想把这次请求,弄得像是自己在问对方讨债一样。 临出门前他想了想,又暂时放开了门把手。 “我现在想想你当年跟我说的一些话,确实是挺有道理的。我们这些叛逆的坏孩子,需要的不是责骂,只是设身处地的理解和尊重。如果长辈们都能够心平气和的对待我们,其实我们也没有那么不可理喻。” “所以你送我的那本《君子经》,我会好好看,让自己多学点东西。还有……我也欠了你一句谢谢。” 和容天振这段单独商谈,容霄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不过学院里终究还是有一点风声漏出,说到资助戴杭,表面上看是学院高层开会后的决定,其实主要还是院董容天振的意思。听说这笔钱,多半还是他自掏腰包的呢。 这个消息,易昕是听徐雯雯说的。当时她兴高采烈,拉着自己不停的喊:“一定是少爷知道了这件事,去拜托他爹的!少爷真好!” 易昕没法跟她解释,但她自己静下心来想想,总觉得不会是少爷。少爷不是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而且他巴不得自己身边的男人越少越好,又怎么会特意为她留下戴杭呢? 那么……在自己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就只有容霄了,但他也做不到让容天振资助吧?易昕感到奇怪,但又不明就里,不过不管怎样戴杭的事解决了,她就松了口气。 太好了,以后他们又可以一起读书,一起毕业了! 经历了这次“共患难”,戴杭也终于不再躲着易昕,他又成了她的骑士,会在每天早晨为她准备一杯热牛奶,会在她抱不动作业本时主动过来搭一把手,永远待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朝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说句实在话,戴杭这次能够如此轻易的渡过难关,大多还是依托了易昕所结下的善缘。从西陵辰,到容霄,再到容天振……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终究还是被易昕帮了一个很大的忙。 不过,因果相扣,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帮助,始终都是很幸运的。戴杭也打算好了,等他日后有所成就,就要用相类似的方式来回馈社会,传递这份爱的温暖。 第1583章 梦中女孩 在一处连阳光都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在一个连岁月和晨昏都会被混淆的边缘地带,随着一声急促的起床号,为这里生活着的人们,拉响了日复一日的序幕。 一个个犯人都忙碌起来,收拾洗漱,赶着去参加晨训,只有一道身影依然半躺半坐,显得格外突兀。但其他犯人倒只是随意的瞟他一眼,眼里掺杂着羡慕和嫉妒的双重色彩,却是对他这份慵懒早就习以为常。 盛则其,他总是那么喜欢跟别人不一样,而他也的确是跟别人都不一样。除了他能够坦然享有一切特权外,他那过于出众的外表,也让他混在这里显得相当违和。 此外,他的眼神是让很多人感到不舒服的。空洞,散漫,时刻都透出一种冰冷的讥嘲,好像身边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讽刺可笑。他总喜欢略低着下巴,眼珠上挑着看人,这就更是将那份鄙夷的味道大大加深,一股子“我就静静看着你表演”的潜台词。 从他进来的第一天起他就是这种眼神,但今天,在他长年冷漠的眼底,竟是难得的浮现出了几分暖意。 真希望,刚才的梦还能再长一点。还能……多跟她相处一下啊。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就是前不久吧,在他梦里开始断断续续的出现一个女孩。梦里,他们像是认识了很久,好像还曾经共同生活在另一个次元空间,经历过很多的事情……但是,这些记忆太混乱了,究竟是前生的追溯,还是从头到尾都是梦境,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他只是觉得她很温暖,比洒在身上的阳光更能带给自己温暖。他的心,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破了一个大洞,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他才能感到一点完整。 在昨天的梦里,女孩的脸是最清晰的,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她正在一步步的向自己走近。但他想要趁着尚有零星的记忆,尝试着把女孩画出来。至少比起梦境,看得见摸得着的画面,才能给自己一份更真实的陪伴。 打开画册,他开始尝试勾勒她的轮廓。他的画画才能,大概是天赋吧,明明没有经过专业学习,但寥寥几笔,总能画得栩栩如生。只是在入狱之后,他就很久都没有画过了,这里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他画的东西。直到……梦中女孩的出现。 起初,他当真是带着万分虔诚,但在打了几笔草稿后,他忽然开始烦躁。 这里实在是太吵了。犯人们制造出的声音,吵得他心烦。那些监牢里特有的声音,时刻都要将他拉回这个令他厌烦的现实,这样让他怎么能静下心来画画! 终于,他暂时停下了笔,靠着背后的铁栏杆,努力将自己的身子撑坐起来。随后他仍是用那种带着嘲讽不屑的眼神,将这牢房之内的景象一寸寸的打量了过去。 那边那个忙前忙后,忙着帮其他人叠被的,是他的狱友岳向阳,也算是这里难得一个跟他走得比较近的。 要说这岳向阳,大概实在是最不像犯人的犯人了。他一张白净的脸,长得干净清秀,戴一副银丝边圆框眼镜,书卷气十足,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看上去特别乖,就像是学院里那种老老实实的好学生。而他的年龄,也的确还是学生年龄,如果还在上学的话,差不多也该是在上高等部一、二年级的阶段了。 不单是这副乖孩子外表,他的性格,也实实在在就是一副老好人性格。他对每一个人都很温和,即使因为他的老实,导致他开始被一些人呼来喝去,他也没有任何埋怨,始终都是一副好脾气。 他就像是牢里的保姆一样,会帮大家整理内务,劳改时帮别人干活,用餐时帮忙吃掉别人不喜欢吃的菜。如果生活在外面,他应该会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男生,他唯独不应该待在这里。 岳向阳大概是去年,还是前年进来的,盛则其也不记得了。他就知道,他是以连杀两人,且手法极其c暴的罪名进来的。入狱后就不停的往外面写信喊冤,但据说起诉时人证物证确凿,一直都没能翻过盘来。 盛则其倒也信他是冤枉的。他是不懂案子,不懂捕快都找到了什么证据,但他懂岳向阳。他那性格,比奶妈还奶妈,干不出那种事。别说是x人了,估计就连杀鸡他都不敢,还真不是自己看不起他。 其他犯人显然也都信了他是冤枉的,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支使他干这干那。就连狱卒有时都笑称,他真是这里混得最惨的x人犯了。 是啊,他们一屋子的人都信他是冤枉的,但问题是县衙的人并不相信。岳向阳也曾拜托过盛则其,想请他跟父亲说说,用盛元的人脉重新帮自己调查一下。当时盛则其眼里就闪过了那种深刻的讥讽。老头子连我都不管了,他还能管你? 到了最近,岳向阳也不再那么频繁的喊冤了,大概也是准备“既来之则安之”,老老实实的把刑期服完了。只是他还是一直在往外面写信,联络着一个联络不上的人。 信件从来就只有他往外写,外面从来没人给他写。也有人问过他到底是在给谁写信,为什么明明没有回音还要这么执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岳向阳才会表现出一种讳莫如深,有些局促的把信件往桌子下藏。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盛则其也无意探究他的秘密。至少身边有这么个会照顾人的“保姆”,也还是挺不错的。 现下,在岳向阳刚好看过来的时候,盛则其冲他招了下手。 “你跟狱卒说一声,我今天不去晨训了。” “怎么了,其哥?”岳向阳一脸关切的迎上来,一边就抬手来探他的额头,“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不舒服。”盛则其有些烦躁的架开他的手,“就是不想去。” 岳向阳想了一下:“那,我跟狱卒说你不舒服,所以去不了了?” 盛则其不耐的甩他一眼:“哎你没事诅咒我干嘛啊?你就跟狱卒说,我不想去,他们都懂的。” “哦……”岳向阳老老实实的点了个头,又叮嘱道:“那其哥,你也别一直低着头画画了,画一会儿就要站起来活动一下,休息一会儿,不然总是这么坐着,到时候真要不舒服了……” 听他这老父亲般滔滔不绝的叮嘱,盛则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牢房里终于清静下来了,其他犯人都去晨训了,盛则其还是以先前的姿势靠坐着栏杆,微扬起头,眼中倒映着灰蒙蒙的天花板。 老父亲啊……这个刚好闪现在脑中的词,让盛则其再次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讽刺。那么,自己真正的“老父亲”,这些年又教了自己一些什么呢…… 那年,究竟是哪一年呢,已经是很多年前了吧。那一年的盛元集团,还没有今天这么大的规模。不得不承认,老头子巴结上两湖商会和西陵辰之后,公司确实就以一种坐火箭般的速度不断上升,看来他终于找到了那个“有用的人”。 但这些事都跟自己无关了,还是说回那一年吧。那年,盛元集团虽然还没有今天的成就,但好歹也是商场上一家有些影响力的公司了。这就足够让他每天拿着从父亲那边要来的钱,在学院里耀武扬威,过他小皇帝小少爷的生活了。 那年的盛则其,眼里还没有后来那么强烈的嘲讽和戾气,但他的目光依然是空洞的,好像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不值得在意。他就那样一脸散漫的往前走着,背后跟着一群吹捧巴结的小弟,这个帮他拎包,那个给他递水,当年的日子,的确是很威风。 “今天去哪里?”他终于开口了,询问着今晚的行程。 “哎哟,真不好意思其哥,今天我可能待一下就得回去了!”另一名小弟小心翼翼的提出,“昨天回去太晚了,被我爹娘狠狠打了一顿,还说要断了我这个月的零花钱,我今天是真不敢了!” “其哥我也是,”另外几名小弟也纷纷接口,“最近玩太嗨了,回家之后的日子不好过啊!我都答应我爹娘,以后一定早点回去了。” “还是其哥幸福啊!”想到自家严苛的家教,小弟们都用羡慕的眼光望向盛则其,“你就算在外头玩到后半夜,你爹都不说你什么!” “其哥,是不是不管你干什么,你爹都不管你啊?上次咱们几个考试作弊被抓了,我们回家都挨揍了,听说其哥他爹还专程去找导师求情,让通融通融呢!” “人家这才是有大老板的气度啊!哪像我爹娘,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好像我稍微犯点小错,我这个人就废了一样!” “而且其哥他爹给零花钱也大方啊!如果我也有这样的爹就好了!” 听着众人的羡慕吹捧之声,盛则其一脸漠然,眼里却悄然划过了一丝嘲讽。 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老头子现在对自己确实是挺宽容的。不过这跟他做过的事相比……也没什么值得特别感激的。 那天,他们在酒吧没待多久,小弟们就一个个的告辞离开。最后吧台前只剩下了盛则其一个人。 “呵,真没劲,回家晚点就跟天塌下来一样。”盛则其冷笑着,端起桌上的啤酒,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 等他玩够了回家,大概是凌晨左右。之后没过多久,盛爵元也回来了。 “今天回来还挺早的啊?”盛爵元只是随意的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的脱下外套挂上衣架,“回来多久了?” “没多久,跟你也就差个前后脚。”盛则其淡淡应了一声。他此时正斜靠在沙发上,翻看着一本封面是一个果女的杂志,面前的茶几上还堆着好几本类似的杂志。 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也有不少人偷偷看起了这类杂志,但他们都会看得很小心,生怕被家里发现。也只有盛则其会这么当着家长的面,就光明正大的看。 而盛爵元在经过沙发时,瞟一眼杂志封面,也仅仅是一副“哦你在看这个啊”的反应,就跟看见儿子正在嗑瓜子没什么两样。 “对了,你再给我点钱呗。”在父亲走进浴室之前,盛则其忽然又开口了,“前几天请别人喝酒,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那行,我明天看看,有空了就给你转到卡里去。”盛爵元很自然的答应一声,想了想却又忍不住转身叮嘱道: “阿其啊,爹也不是反对你花钱,但是你花钱,最好是多花在那些‘能对你有用’的人身上。比如说,关键时刻你托他办事,他能给你办成啊,或者你自己出了纰漏,他能给你当替罪羊啊。像那种要什么本事没有,只会像吸血虫一样趴在你身上要钱的,那种人你养着他们有什么意义?” 他这难得给儿子做一番思想教育,盛则其却听得老大不耐,坐正了身子,语气极是烦躁。 “哎你要是不想给我钱你直说行么?罗里吧嗦的。” 盛爵元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那你是怎么着,我不给你钱,你要出去自己打工挣钱去?” 盛则其甩给他一个讥讽的眼神,从沙发上翻身下地,利落的走到一个储物柜前,拉开抽屉,从几个厚本子下面翻出了厚厚一叠钱,冷漠的冲父亲展示了一下。 “以后别整天藏钱了,你藏钱的地方我都知道,防着谁呢一天天的。” …… 盛则其不会向小弟承认,也不会向父亲承认,但他又的确是享受着父亲的“开明”。他也早已经习惯了,捅出篓子就打通讯给父亲,让他塞钱摆平。 这天,他跟几个小弟在外头打了一架,拿啤酒瓶子把别人的头都打破了,事情闹大了,他们都被捕快带到了县衙。 其他小弟听着捕快训话,都是战战兢兢,一旦这事被父母知道了,他们又得挨一顿打了。只有盛则其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态度,高翘着二郎腿,右脚脚跟垫在左腿膝盖上,他很喜欢这么坐,老神在在的。 “说完了吗,我打个通讯。”在捕快忍不住训斥他的坐姿时,盛则其只是冷漠的瞟了他一眼,就拿出玉简拨给父亲。 “你现在过来县衙一趟吧。” “就是打了一架,流了点血,死不了人的。” “哦,那你自己没什么事吧?”盛爵元首先关心的,却是儿子的个人安全。 盛则其冷笑了一下:“你这问的,我能吃那亏么?” “行了你赶紧的,我还赶着回家看节目呢。” 第1584章 溺爱之恶 这一件事,就在盛爵元赶到县衙,向捕快们再三道歉,并在握手时将厚厚一叠红包塞进他们袖管,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轻描淡写的结束了。 次日,盛则其依然是大模大样的走在前面,一群小弟围在他的身后追捧。 “其哥,你爹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轻易就把事情解决了!而且捕快竟然都没有通知到学院啊!” “我家里还总教育我,金钱不是万能的呢,照我看钱就是万能的!昨天跟咱们起冲突那小痞子,还不就是因为家里没钱,只能自认倒霉了么?” 盛则其无声冷笑,这时在他脑中响起的,却是昨天父亲将他接回家后,对他说的一番话。 “你现在看到了吧?你身边那群人,你平时供他们吃,供他们喝,真到出事了呢,一个个都把责任往你身上推,说都是你指使的!你说你就是养条狗,关键时刻都知道护主呢,你养那么一群米虫有什么用?” 这一次,盛则其倒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那,我要怎么分辨我现在来往的人,我以后用不用得着他们呢?” “这就要考验你的洞察力了啊!看你有没有‘识人之能’!”盛爵元很高兴儿子终于开窍了,“以后爹在商场上那些事跟你讲,你别总是不耐烦,这些可都是经验之谈啊!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用得上了!” 盛则其凉飕飕的扫了他一眼:“那你以后尽量说简洁点行么?你啰嗦起来是真挺啰嗦的。” 思路再回到现实中,盛则其耳听着身边依旧连绵不断的吹捧,眼中的嘲讽之意不断加深。 “老头子说得没错,你们都是一群米虫,喂不熟的米虫。” “既然只是一群围着我乞食的畜生,那我就用对待畜生的方式来对待你们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应该是他们初等部即将毕业的时候。 “其哥,最近怎么没看见嫂子了?”还是有一群人簇拥在他身旁。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所谈论的话题,也不知不觉从喝酒打架,发展到了男h女爱。 “玩腻了,也就那样。”盛则其目光冷漠,说起一个曾跟自己交往过的女生,就和说起一只从身旁爬过的蚂蚁无异。 以他的外貌和家世,在学院内外都很受女孩欢迎。而他交往过的女友,也无一例外的都是班花。 身旁的女孩一个赛过一个的漂亮,这很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他也知道这些女孩有的仅仅是看中了他的钱,也有的是单纯向往谈一场恋爱,但不管她们的容貌如何,性格如何,他对她们的兴趣保鲜期都非常短暂。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喜欢过一个人,她们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一些漂亮的玩具,看中了拿过来玩玩,玩腻了就丢掉,没有一个人能治愈他内心的空虚。 “不是吧,这么快就吹了?”小弟们发出了一阵惊叹,“我记得你们前几天才刚开始交往啊!” “嗯。”盛则其冷淡的应了一声,忽然似是想起什么,斜瞟了身旁的绑发小弟一眼。 “说起来,上次喝酒你带来那ma子好像不错,看着挺纯的,还是个**吧?你要不先借我玩几天,玩腻了就还你。” “别……其哥别啊!”绑发小弟的脸色变了,不断的躬身求情,“她是外校的,年龄还很小呢,而且我对她是认真的!我当初追了她好久才把她追到手的,我真的很喜欢她啊……” “那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盛则其不为所动,声音却已是显见的转冷。 其他小弟见状,为了在大哥面前争表现,也都帮着训斥起了绑发小弟。 “不就一个ma子么,那么小气干嘛?咱们其哥能看上她,那是看得起她!” 等其他人说得差不多了,盛则其一脸冷漠的扯住那绑发小弟的后脑勺,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拉近自己,声音冷得像一块冰。 “我不喜欢别人拒绝我,你自己掂量着办。” 说完这一句,他顺手在小弟脑袋上推了一巴掌,将他朝旁推了个趔趄。 后来,绑发小弟无可奈何,终于是选择出卖了自己的女友。 盛则其对那个女孩的态度,确实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没过几天就玩腻了。但这一次,收尾阶段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在他们分开一段时间后,女孩打通讯告诉他,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已经去医馆检查过了,确定是有了。她在通讯里哭得很惨,六神无主,这件事如果被家里知道的话,她根本不敢想象。 盛则其听她说完,一句话没说就挂断了,转而拨通了父亲的通讯。 “给我点钱。” “就是把一个女的g大了肚子,需要点钱解决。” 他们约在一家小咖啡馆见面。盛则其到的时候,女孩依然在哭,但一看到他,她的眼睛稍稍亮了一下,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毕竟,他现在是自己唯一能商量的人了。 盛则其无视她的眼泪,连坐都没坐,直接冷漠的将一叠钱扔在桌上。 “这些钱你拿着,去打了吧。” 女孩愣住了,双眼中的光彩一点点的黯淡,转而涌起的,是一股深刻的绝望和无助:“出了这样的事,你就仅仅是让我去做手术……” 盛则其不耐烦的俯视着她:“不打了你还指望我能对你负责怎么的?” 他眼神里的鄙视意味太浓重了,就像在看着一只妄想攀高枝的癞蛤蟆。被他这样打量着,女孩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盛则其并不想跟她多耗,拿起桌上那叠钱,重新扔到她的面前。 “反正钱就这么多了,爱要不要。” 说完,他转身就走。 据他所知,之后女孩确实是拿这笔钱去做了手术,再接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父母说的,总之他们一家很快都搬到其他国家去生活了。 盛爵元也询问过此事,他问:“都处理干净了么?”还叮嘱儿子,“以后做事谨慎点,别给别人留下讹上你的机会。” 盛则其有点不解:“她诊断书都给我看过了,确实是怀上了,怎么就是讹上我了呢。” 盛爵元一拍巴掌,苦口婆心的教育他:“先别说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你都不知道,就算真是你的,你不会不认账吗?我就不信她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她敢拖到把孩子生出来跟你做亲子鉴定?她脸还要不要了?她家人又能让她这么自毁前程?” 盛则其冷冷打量着他,忽然笑了。 “我发现,你还挺缺德的啊。所以你是这么z蹋过多少女人了?” 盛爵元板起了脸:“我那怎么叫缺德,我这叫智慧,叫有手腕!你啊,多跟你爹学着点!” 这件事,也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盛则其依然过着他逍遥的日子。因为他有钱,他可以随意的买到友情,买到爱情,买到一切他想买的东西。而这些能够轻易买到的东西,在他眼里也无疑都是廉价的,很快就会被他弃如敝履。 直到他遇到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和他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友都不一样,她很有性格,也很难追,他用惯了的把m手段,在她面前好像都没用了。 说甜言蜜语不为所动,送礼物不收,约她出去玩不去,始终都是礼貌而坚定的拒绝着自己。 但这对盛则其来说,反而激起了他的争胜欲。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让人越想得到,他现在想想,那些让他迅速失去兴趣的女人,或许就是都太容易追到手了吧。 对这个女孩,他一开始确实是努力在追,但要不了多久,他还是没耐心了。 那么多小弟都看着自己呢,都看到自己第一次追个女生,追了大半个学期都没追到,自己的面子都没有了! “这都几个月了,你还要端多久?”一天,他跟着她走在放学路上,终于忍不住摊了牌,“我的耐心有限,别给脸不要脸。” 那个女孩站定脚步,很认真的凝视着他。 “盛学长,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两个真的是不可能的,你也不要把时间继续浪费在我身上了。” 盛则其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跟我交往还委屈你了怎么着?我是不够帅啊还是不够有钱啊?还是你早看上别人了?他是哪个你告诉我。” “不是那些问题,我也没有喜欢的人。”女孩又重复了一遍,“就是我们两个不合适,从性格到三观都不合适,你还是去找一个更合适你的人吧。” 她心仪的,是那种简单干净,阳光善良的男生,她希望他们有共同的兴趣,有共同的理想,能够彼此陪伴,彼此照顾,成为人生路上长长久久的伴侣。 像他这样浮躁又任性的富家少爷,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也许有些女生会觉得跟他交往很有面子,但,自己却不是那种虚荣的女生。 可是这些话,就算跟他说了他也不会懂。 “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盛则其对她的说法不屑一顾,“这样,你跟我好,我一个月给你一万够不够?” 对一个初等部女生来说,一个月一万确实还是很大的一笔钱,毕竟这年头很多普通上班族,一个月累死累活,工资也就是千把块。 盛则其自认为这个价钱已经很高了,但女孩却是根本没接他的话,径自加快脚步走了。 盛则其不死心的继续跟上,到了公交站台前,女孩打开随身的挎包,从里面找出一个绣着花的小布袋,倒了几枚零钱在手心里,用作回家的路费。盛则其看在眼里,故意抬手去跟她抢小布袋。 “这个还挺好看的,送给我呗,就当是定情信物了。” 女孩却没有放手,她再次开口道:“盛学长,我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有在听吗?我真的就没有准备在上学的时候谈恋爱,我就想好好读书毕业,你放过我好不好?” 盛则其眼中的戾气瞬间剧增,不顾女孩的意愿,他强行抢过了小布袋,当着她的面掏出打火机,点火,火光闪烁中,不过数息,小布袋已经在他手中变成了一把灰尘。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是冷冷的打量着她,就像是在向她炫耀战果。 “我警告过你了,我的耐心有限。” “我不喜欢有得不到的东西,如果有,我会直接毁掉。” “你也一样。” 那天他掉头走了。之后的几天,女孩还是没有松口,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开始给她打钱。 钱是直接转账进魔晶卡的,由不得她不收。在转账成功之后他继续威胁她,不准她把这些钱原路退回。 他说:“你看不起谁呢?我还能差你这点钱?” 他说:“你的父母,你所有的亲戚,我都已经调查过了。我将来是会给他们寄钱,还是寄别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取决于你。” 他说:“你别想着报官,那县衙我都进进出出好几次了,里面的捕快我比你熟。” 女孩对他的手段已经有所了解,她确实没敢退回他的钱,但她也没有动过这些钱。 “盛学长,那这些钱我就算是先替你存着,等你哪天想通了,我会一分不少的把钱还给你。” 盛则其很不耐烦:“随便,反正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是花是存不关我事。” “如果你真觉得拿着烫手,你可以拿这钱去给我买点礼物,我就收。” 他自认为还挺幽默。 总算是半哄半强迫的让她收下了钱,盛则其觉得,这事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拿人的手短,拿了我的钱就是我的女人了。 但在他抱着这种心态,想跟她q热一下的时候,她却还是推开了自己。 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还是那么礼貌而坚决,不给自己一点希望。 终于有一天,他打给父亲的通讯,变成了—— “爹,我杀人了。” “就一个女的,我想跟她好,她不乐意。” 这些年,他和父亲的对话,从“就是跟人打架,把别人头打破了,你过来县衙一趟”,到“就是把一个女的肚子g大了,你给我点钱解决”,再到,“就是杀了个人,你帮我活动活动。” 他闯的祸越来越大,以前父亲总会替自己兜着,但是这一次,他兜不住了,也不想再替自己兜了。 第1585章 辩护 当盛爵元买通了关系,在儿子羁押期间前去探视时,盛则其还是以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坐在他面前,话里却是句句带刺。 “我还怄呢,我还不乐意呢!当自己什么东西啊,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她要早点答应跟我好不就没这破事了么?” “你还在说这种话!”盛爵元急得扬起了巴掌,但一接触到儿子挑衅的眼神,想到现在就算是再打他也没法解决问题,悻悻的坐回原位,又连忙叮嘱道,“等到了公堂上,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啊……” 盛则其冷笑一声,将高翘着的右脚从左腿膝盖上挪下来,坐正了身子,和父亲四目相对。 “所以现在只能让我装孙子了是么?你从小教会我的不就是多交点用得着的朋友,关键时候能利用的么?那你现在那些用得着的朋友呢?喊出来帮我啊!沾上这事了一个个就都躲远了是吧?你还当你真有多大面子呢?”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笨。”在盛爵元几乎被他这一通劈头盖脑的埋怨弄懵时,盛则其已经站起身,算是单方面为这次短暂的探视画下了句点,“到时候对县官,还有对那群记者,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道歉忏悔,保证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谁让你帮不了我呢,我也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离开之前,他冷冷斜瞟着父亲,又丢下了一句话。 “你觉不觉得你自己特别失败啊,我都觉得你挺失败的。” “阿其啊……”看着儿子愈发消瘦的背影,盛爵元又是心痛又是懊悔,抓紧最后时刻,急急的向他喊道,“爹答应你,爹是一定不会放弃你的!你也不要放弃你自己!爹一定会尽一切努力来帮你的!” 盛则其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回过头,将父亲这一刻的眼神尽收眼底。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他这个叱咤商场,运筹帷幄的大老板,第一次看起来那样无助。双眼中依稀有泪光闪烁,他心痛儿子未来的命运,他也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早把儿子教好,为什么事到临头却又没有能力来帮他;他更是在向儿子请求,请求他的谅解和宽恕。 那个眼神很复杂,很悲伤,但是,那却是属于弱者的眼神。 盛则其突然觉得很可笑。在今后的很多年里,他每想起那个眼神都觉得很可笑。 强者主宰他人命运,只有弱者才需要为自己的命运,向他人俯首乞怜。 你本可以继续当为我遮风挡雨的父亲,让我在你的羽翼下尽情享受庇护……但你做不到。你求不动那些执法者,现在你只能来求我原谅你。 说白了,要不是因为无能,你何需要有那样的眼神?而现在你的无能,却需要我来承担代价…… 盛则其还记得很清楚,在父亲来探视之前,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依然是伟岸的。所以就算被羁押待审,他还是很镇静,他以为这一次也都会像之前那样,事情很快就能解决,父亲会替自己摆平一切。但渐渐的,他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头了。 捕快们对自己的看管很严格,就像在对待一个真正的犯人一样。他几次询问他们,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他们却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被同期羁押的犯人们,聊着各自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审,话里话外也将自己当成了他们的一员。而值班的捕快们,竟然也在谈论自己的刑期……这种种征兆,让他开始害怕了,他感到情况似乎超出了掌控,他担心自己熟悉的生活即将被颠覆…… 那日,他第一次放低姿态,低声下气的向捕快请求开恩。 “帮帮我吧……我不想坐牢……” “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再犯了,求求你……” “我们家可以赔钱!”仿佛抓住了一线希望,他开始更加热烈的请求道,“要多少钱才能解决,我爹都会出的!” “这些话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捕快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实话跟你说吧,你这个情况,肯定是要判刑了,剩下的就是判多判少的问题。你要求情也不要求我,等开审了,去求县官吧。” 盛则其感到全身都在发冷。 所以,父亲所谓的“尽一切努力”,最多是能让他少判几年,最多是能让他将来在监狱里过得好一点……这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全心全意的指望着他,到头来,他也帮不了自己。 所以等父亲前来探视时,盛则其始终是用一种“你真没用”的眼光看待他。 你没本事直接把我捞出去……你只能眼看着我在牢里受苦…… 为什么你就没本事把我捞出去呢…… 因为你无能啊…… 你真是无能。 盛则其对父亲的态度很抵触,除了对他无能的怨恨外,或许他同样是将一部分即将坐牢的恐惧,也一股脑的发泄在了父亲身上。 他现在的心情也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抱着这个唯一的亲人大哭一场,求他救救自己,求他带自己回家。但再一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自己的哭诉恳求都无法改变任何,他的心又冷了。 就像是坠入了暗无天日的冰渊,却没有任何人能来拉自己一把。他只能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所以在潜意识中,他用冷漠将自己层层封锁,用以保护那颗早已脆弱不堪的心。 那天之后,父亲几次再想前来探视他,他都拒而不见。 后来,父亲不再来了。他给自己请了一位状师,让状师代替他来会面。 一开始,盛则其的态度依然是犀利傲慢的。 “你不是有本事么?不是从老头子那里拿到挺多钱了么?你能把这个案子给我打成无罪释放,我就配合你。” 不过,那个状师还确实有点本事,特别能说会道,通过几次交流后,真的让盛则其接受了他,开始愿意跟他讲一些事了,那是在面对父亲时,都不曾有过的坦诚。 “我们时间有限,”取得当事人信任后,状师就直奔主题了,“从现在开始,你需要把事件从头到尾讲述一遍,每一个细节,包括你各个时期的心理状态,做这件事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都要如实跟我说,这样我才能更好的帮助你。” 盛则其又有点不乐意了:“我想什么还要告诉你啊?” “当然要告诉我。”状师侃侃而谈,“你想过什么,这就涉及到你的作案动机。我先给你简单解释一下吧,法律上定义的犯罪动机,就是指刺激、促使fz人实施fz行为的内心起因或思想活动,它回答fz人基于何种心理原因实施fz行为,故动机的作用是发动fz行为;说明实施fz行为,对行为人的心理愿望具有什么意义。” “根据fz动机的性质不同,所反映出来的主观恶性也有很大差别。我们辩护时要做的,就是在你事实行为的基础上,最大程度的去削弱主观恶性,为你争取轻判。” “另外我再强调一下,这当中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你现在都要如实叙述,绝对不能有任何隐瞒。因为你首先让我知情,我们才可以从中挖掘出那些可能对你不利的点,早做准备。但如果你不说,一旦相关证据在公堂上被出示,我们又拿不出有利的反证,情况对你就会非常不利,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你也不必抱着侥幸心理去隐瞒,现在你是我的当事人,我所要做的就是为你争取最大利益。所以不管你犯下的的z行有多重,也不管你真实的主观恶性有多大,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来指责你。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利益是一致的,你现在对我坦诚,就是对你自己负责。” 盛则其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消化这一番话。 或许,现在的他的确太需要一个依靠,他已经把自己对父亲的依靠,都转移到了这位状师身上。 终于,他抬起头,慢慢的开口了。 “一开始呢,我是在我们学院的一次舞蹈比赛上看到她的。她跟她班里的同学一起,跳了一个双人舞,我当时就觉得,嗯,跳得挺好看的……” 他开始详细的叙述起来,在他说的时候,坐在对面的状师总会恰到好处的点头,表示正在认真的听。 “你说你曾经给她转账,是吧,”途中,状师敏感的捕捉到了一处细节,“总共转了多少?” “我不记得了。”盛则其回答后又想了想,“但是前前后后,转了很多次,金额应该不少。你可以去钱庄申请调转账单,转账记录都在。” 状师点点头,等他下次再来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兴奋。 “通过你的钱庄流水记录,可以看到你多次给受害者的账户转账,但并没有来自对方账户的入账记录,也就是说,这笔钱她始终都没有还给你,是吗?” 盛则其点头,这些事在上次也是讲过的:“嗯,是因为我跟她说……” 状师忽然一摆手:“现在没有你跟她说了。你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过,是她自己很乐意接受这笔钱。” 盛则其挑眉:“我没懂。” “你先看看这些,是我最近收集整理的一些资料。”状师把一叠打印文件递给他,盛则其接过去看了,那都是一些旧新闻,关于贪得无厌的物质女是怎样榨干追求者钱财,导致追求者最后人财两空等等。 “我跟她的情况,跟这个不一样。”看了几眼,盛则其就兴趣稀缺的放下了文件。 “是不一样,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不一样。”状师循循善诱,“只要让其他人都认为,你跟这些人的情况都是一样的……舆论立刻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向你倾斜!” “人的天性,就是习惯于同情弱者,现在受害者死了,她是弱者,但如果在此之前,她曾经肆意的欺骗过你,w弄过你呢?” “你,是一个痴情的追求者,而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物质女,是个骗子!她吊着你的感情,收着你的金钱和礼物,却从来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当你想要好好跟她谈谈的时候,她却对你恶语相向!这个时候,悲剧就发生了……” “我想到的辩护策略,就是把你塑造成一个感情上的受害者。这样一来,你就成了弱者,人们会觉得你也是情有可原!” “你跟她的关系,就像是一个天平。如果她纯白无瑕,你就恶贯满盈,但如果让人们知道,是她有错在先,你身上的罪,就轻多了……” “把这些资料好好看看吧,体会一下这种绝望追求者的心态。” 盛则其再次沉默了,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接受这样的辩护策略。 “但是……这些只是一帮废物。”那满篇的悲苦只让他感到可笑,“为了个女人就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你要我把自己也塑造成这种废物?” “是啊,他们只是一帮废物。”状师凑近了他,诱导着他,“但是能让这帮废物的感情悲剧,为你做出一些贡献,也就算是实现他们卑微的存在价值了。” 这样的说法,显然是能对盛则其胃口的。最终,他还是拿起了那叠资料,开始慢慢的翻阅起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状师会详细的教他在公堂上怎么说,怎样善用那些对他有利的,又如何美化那些对他不利的,一切似乎都按照他们计划好的路子在走。 又有一天,状师来看他时,双眉微皱,似乎有些心事。 盛则其已经习惯从他的表情,来判断他给自己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这时,他只感到心脏微微一沉。 “出了一点问题。”状师开口了,“盛总最近都在努力做受害者家属的工作,希望他们能为你出具一份刑事谅解书,让县官能够对你酌情轻判,但是……受害者家属的态度很强硬,始终不肯松口。” 盛则其看他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那……那怎么办啊,要是拿不到谅解书,对判决影响大吗?” 这么多天了,他再一次体会到了情况失控的感觉,这令他如坐针毡。 第1586章 画中人 “法律上一般是这样规定,”状师解释道,“对于积极赔偿被害人经济损失并取得谅解的,综合考虑犯罪性质,赔偿数额,赔偿能力,以及认z悔z程度等情况,可以减少基准刑的40%以下。” “积极赔偿,但没有取得谅解,可以减少基准刑的30%以下;尽管没有赔偿但取得谅解的,可以减少基准刑的20%以下。” “现在受害者家属那边的态度,是既不接受赔偿,也不接受道歉,就是为了换取你的重判。” 盛则其脸色更白了:“那我这……” “好了,你也别想那么多。”状师也不想让这些事影响他的心情,转而安抚起他,“这些事盛总会去解决的,你就做好你应该做的。” “我跟盛总商量下来是打算,近期为你安排一次采访,你就在镜头面前,把我们排练好的那些话说一遍,盛总会下功夫去运营,利用媒体的力量,实行信息轰z,以达到受害者污名化,为你争取群众支持。” “要操纵舆论,其实真的是很简单。那群能轻易为了一件事热血沸腾的人,只要稍稍推他一把,他们就可以轻易再为另一件事热x沸腾。虽然这套把戏骗不过县官,但这办案,有时候也要跟着m意走嘛。” “另外,听盛总说过,你还会画画是吧?”状师又提出,“采访之前,你多画几张画,就以,表达对受害者家属的歉意为主题吧,到时候跟着报道一起刊登出去。” “一幅好的画,往往是能够直击人心的。只要你能在画里传递出美好、爱和温暖,人们也会相信,能画出这么美好的画的人,他的本性是不会太坏的。” “像你这样一位,有相貌,有家世,有才华的年轻人,原本可以前途无量,但偏偏,爱错了人……大众也都会为你感到惋惜。” “再有,你这头上啊,最好是能弄出点伤。”状师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上镜的时候能‘好看’一点,懂我意思么?” 盛则其一脸的“上镜好看是什么鬼”,状师见此,也就尽责的讲解道:“首先最起码不能让人觉得,你在这边过得太好,是吧。然后我和盛总打算,为你设计这么一条路线——” “你在羁押期间想了很多,想到那个被你伤害的家庭,你痛苦,自责,无地自容,于是你想到了死……你愿意用你的生命来补偿!你的悔罪态度是多么的真诚!你可别小看这个,这悔z态度,在量刑当中那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盛则其终于是明白过来了,他也似笑非笑的吐出了三个字:“苦肉计?” “老头子也赞成了?” 状师点点头:“盛总说了,能成大事者,必须得学会狠。对别人狠,更要对自己狠。你现在受点苦,刑期上没准就能减掉个两三年,那可是你两三年的自由啊!” …… 采访前几天,盛则其开始全力以赴的画画。 他确实画出了很多漂亮的画,诠释了亲情、爱情、友情,画中人的形象都是那么可爱,传递着美好和善意。 但看着这些成品,盛则其忽然有些茫然。 画是温暖的……但画出这些画的人,手上却沾过一条人命。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分不清,那个最温柔的作画者,和那个最冷x的凶手,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 “谁会真正的心疼我呢?” 当他在一阵眩晕和剧痛中倒下时,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了这个问题。 “老头子和状师教我玩苦肉计,那些围在我身边的犯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外面的人都在对我喊打喊杀……”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真正的心疼我吗……” …… 当他额头贴着渗血的纱布,面对镜头,声泪俱下的做出忏悔后,确实在外界收获了一大批的同情者。 这年头,“三观跟着五官走”的人还是很多的,也有不少人只看到他的脸就原谅了他。 …… 开审前一天,状师又来看他。 “明天……会怎么判啊?”最后时刻,盛则其过往的嚣张尽失,他坐立不安,冷汗涔涔,“最少几年最多几年啊?” “怎么了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刺猬”,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的释放脆弱,状师倒也觉得新鲜,“害怕了?” 盛则其这次没有掩饰,老老实实的点下了头:“有一点……别跟老头子说。” “我一想到,我自己的命运要被别人决定,我就……觉得很烦,很不爽。这里环境又差,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睡不好就会胡思乱想。我就想我如果真的……判了好多好多年才出去,现在时代发展这么快,等我出去了世界会不会都变样了啊,我还能适应吗,那我这辈子是不是都完了啊?就……会想很多。” 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还是,“想回家……特别想早点回家。” “你会帮我吧……?你一定要帮我……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了!”他还会不停的求助,说着说着就语无伦次。 状师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示意他先冷静一点。 “最少几年最多几年,这个我现在不能给你打保票,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状师,每次上公堂就跟上战场一样,我们的任务,就是为当事人争取最大利益。明天,我会跟你一起打好这一仗。” “还有一些话,也许我不该多说,但盛总真的还是很关心你这个儿子的,这段时间,他也东奔西跑的为你做了很多。出去以后……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盛总已经答应,只要他能把这个官司打好,就会聘请他做盛元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掌管整个盛元状师团。这么优厚的待遇,自然值得他为未来老板多说几句好话了。 开审当日,盛则其又见到了父亲。 当他被捕快押解进场时,父亲还在追着押解队伍,向他喊话。 “阿其啊,你别怕,爹已经一切都打点好了。到时候公堂上问你什么,你就好好回答就行。不会有事的,别怕,别怕啊!” 坐在公堂上,他冷眼看着堂上的风云变幻,再度感到了强烈的讽刺。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打点好一切。 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 官司,应该还算打得顺利,辩方发挥很出彩,虽然也被不少人骂为了钱丧良心。 至于判决结果……从宣判那一刻,受害者家属团有的当场崩溃,有的跳脚大骂来看,对被告一方的确是个值得庆贺的结果。 盛则其看到父亲热泪盈眶的和状师握手,感激他为自己所做的努力。他就感到讽刺,原来这样的结果就可以让你满足。 借着这个案子的知名度,状师一时声名大噪,之后接连有多起恶性刑事案件,嫌疑人家属都愿意花重金来请他帮忙打官司。 他,才是真正的赢家吧。 判决结束后,盛则其头也不回的跟着捕快离开,再也没有看过父亲一眼。 记忆恍惚交错,有黯淡的光线打在眼前,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看着眼前这间昏暗的牢房,盛则其无声苦笑。 到头来,你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嘛。 那当初为什么要给我画那么大的饼,让我以为你真的无所不能? …… 晨训那边,岳向阳向狱卒报告时还是说了,盛则其不舒服。 说不来就不来这太挑衅了。盛则其敢说,他却不敢转告。 而狱卒倒确实是一脸的“我懂”。盛则其入狱之后,基本上就是两种状态,要么瘫在角落里半死不活,要么被激怒了跟人打架,那自然还是半死不活的比较省心。 “嘿,这小子又偷懒了,到时候他不干的活还得轮到我们干。”队伍里开始有犯人窃窃私语。 “谁让他是关系户呢?特权阶级,就是跟咱们不一样。”另一个犯人倒是习以为常,“你也少说几句吧,上次有个新来的狱卒跟他呛上了,没多久就被调走了。” 众人笑谈几句,也就各自忙碌了起来。 …… 稀薄的晨光斜斜流转,透过铁栏,倾洒在盛则其刚刚完工的画纸上。 画中的女孩,有着一头浅粉色长发,睫毛纤长,大大的眼睛,一双璀璨如星空的蓝眸。只是这寥寥几笔,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但他所能勾勒出的只是这个轮廓,剩下的,他就再也画不出来了。 望着画中女孩,盛则其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你到底是谁?” 第1587章 平淡时光 最近一段日子,易昕都过得很幸福。 容凰似乎在忙什么项目,课余时间都往公司跑,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据说那是他第一个独立创业的项目,他满心想借着这个项目洗刷掉“纨绔子弟”的帽子。项目保密度很高,就连父亲容天振他都没有告诉。 “除了我们工作组的科研人员之外,我保证,你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容凰曾这样对她说。 “等生产出了成品,调试无误后,我会第一个拿来给你试用。但是你也知道,商场如战场,原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更多了。” “就把这当做,我准备给你的惊喜吧。” 他的样子神神秘秘的,好像很担心自己会继续追问,让他不小心泄了密。但老实说,易昕并不好奇他在研究什么,她只是庆幸,他的研究让自己有了一段清静时光。 如果,工作真能令他改头换面,那也是一件好事吧,有时易昕也会这样想。以往就是因为他过得太悠闲,悠闲中又滋生出空虚,让他隔三差五就来折腾自己。现在他有了工作,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目标,这个目标能够令他充实,也许,就能让他变成一个更加成熟的人。 容凰不在的日子里,易昕和其他人相处得都非常愉快。 她给容霄补课,从最基础的内容一点点讲起。容霄学得很认真,他感到在她的讲解下,那些如天书般的公式定理,终于是一点点被塞进了他的脑子里。 以前他总是先入为主的觉得,自己的脑子就是不适合学习的,自己这辈子不可能搞懂那些xyz的。所以对于课本,他带着种天然的抵触,甚至会将那些文字脑补成一群张牙舞爪的小人,挥舞着刀剑要将他赶出学术的世界。 但现在随着心态的改变,他开始愿意去吸收知识。而且易昕的讲解很清晰,知道他听不懂,她就会讲得很生活化,用他熟悉的事物来给他打比方。容凰感到,学术世界第一次对他打开了大门,就连那些小人,好像也变得慈眉善目了。 容霄还说,他终于找到自己这么多年学习不好的原因了。不是因为他笨,是因为他一直没遇到一个像昕昕这样的好导师。 “哎,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开个辅导班,绝对能成为我们这些差生的福音!”容霄这样提议之后,又有些懊恼的一拍脑袋。 “你看我都忘了,你将来是要创业当大老板的。等你有名气了,肯定有一群人重金请你去开讲座,就像西陵会长那样的,到那时候你就真的是‘一字千金’了。我能让未来的大老板免费给我讲课,想想还真是赚到了啊!” “怎么样,要不要先给我签个名,将来等你火了我拿去卖钱?” “现在说这个……还是没影儿的事吧?”易昕也配合他开玩笑,“我还有两年多才毕业,毕业之后肯定还得先工作一段时间,等真的创业了,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头。哪比得上你现在就是大明星啊?真要签名,也应该是你给我签名吧?” 容霄笑了:“那行啊,不然这样,我们互相给对方签个名,各自保存着,将来谁先火了,另一方就沾光?” 一边说着,他很爽快的在习题册扉页签上名字递给易昕:“现在就先让你沾我的光,再过几年肯定就是我沾你的光了,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的。哎,这个就是你上次讲的‘投资思维’,我消化得还可以吧?” 这样的日子,常常让易昕感到很满足。她和容霄的关系越来越好,虽然他无法像对待薄凉姐那样,将炽热的爱都给予自己,自己也无法参与进他轰轰烈烈的岁月,但在他们之间,却自有一种细水长流的温馨,宁静,隽永,或许这就是他们独特的相处之道吧。 另一方面,在她的陪伴和鼓励下,宋盼蕾学姐脸上也逐渐拥有了笑容。她开始能做一些口头表达了,虽然还是无法完全脱离玉简,但至少,她正在努力的学着改变。 前几天,她还去剪了刘海,这个新发型也让她提升了一部分的自信。她会悄悄跟易昕说,有时候再照镜子,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难看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易昕会给她补课,陪她一起看时尚杂志,研究好看的衣服和妆容,一起畅想未来。宋盼蕾说,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交到了朋友,感谢昕昕,让她也有机会活得像一个正常的女生一样。 这天放学后,易昕给谢少琛打了一个通讯,问他有没有时间,跟自己一起陪学姐跑步。 “学姐?”谢少琛愣了一下,随即格外激动起来,“是茉茉吗?” “不是啦……”易昕悄悄看了身旁的宋盼蕾一眼,“就是一个高年级的学姐。”有些事通讯里解释起来不太方便,还是等见面了再为他们介绍吧。 “哦,我知道了……”但另一端的谢少琛,显然是依旧处在误会中,“你等我!等我!我马上到!” 挂了通讯后,他左思右想,兴奋难耐。 “一定是茉茉!angel哪还有其他什么学姐啊?” “angel太够意思了!知道我喜欢茉茉,就特地帮我们创造机会!” …… 易昕这时的想法很简单,学姐和谢少琛都是自己的朋友,而他们的性格又都比较孤僻,易昕希望也能介绍他们认识起来,成为好朋友。 记得谢少琛也说过,他在公司里一直被同事排挤,没什么朋友,那么,他的情况应该跟学姐是差不多的,他应该也同样能够理解学姐吧? 包括自己,自己也体会过那种不受欢迎,无法融入集体的感觉。可以说,他们三个人都是“不太合群”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易昕才更希望他们能够彼此帮助,共同进步。相信只要肯努力,他们也绝对不会活得比任何人差。 但对急匆匆赶到的谢少琛来说……这还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满心期待着能在操场见到茉茉,所以他用心打扮了一番,还在头发上喷了摩斯,而最终见到的,却是……一大坨……肥肉? “你说的学姐就是这……这……”他指着宋盼蕾,咬牙切齿了半天,才勉强咽下了那句“就这货色”。 第1588章 错识 在易昕为两人做了介绍后,谢少琛也像每一个刚刚认识宋盼蕾的人一样,对她这个和外貌严重不符的名字嗤之以鼻。 “还宋盼蕾,你应该叫‘宋胖蕾’。而且应该是雷,天雷滚滚的雷!” “不要这样说啦……”易昕拉了拉他的衣袖,接连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为免宋盼蕾尴尬,她又重新解读道: “我觉得,盼蕾这个名字很好听啊。当初你的父母,应该是怀着很美好的心情,在期待着你的出生吧。并且他们也期待着,你能像一朵hb待放的蓓蕾一样长大,有一天开出最美丽的h蕊。” 名字是好听,就是不配她这个人。谢少琛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但为了自己在angel面前的形象,他还是忍下了继续吐槽的冲动。 “行了,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为了加强说服力,他还特地拍了拍宋盼蕾的肩,努力冲她笑了一下,“别在意啊。” 如果说宋盼蕾最初还有些芥蒂,但他对自己态度一好,她瞬间又感到暖心了。 从小在自卑中长大的她,甚至根本不知道拥有自尊是一种什么感觉。就算你刚刚才打过她一巴掌,如果能再对她笑一下,她也会重新跟你好。正因为她把自己看得太轻太轻,别人对她一丁点的善意,都会被她视为无上恩赐。 在他们往操场那边走的时候,宋盼蕾还趴在易昕耳边,悄悄跟她说了一句:“你朋友挺帅的。” 像这种级数的帅哥,以前别说是跟自己玩了,就连看都不会正眼看她一眼。单冲这一点,她就不可能真的生他的气。 听她这么说,易昕首先是松了口气。 她先前就觉得谢少琛那句话挺伤人的,生怕学姐会再次受到伤害。虽然说有些朋友平时在一起,的确就是喜欢互怼,互相嫌弃,真有事了绝对又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对方,也是一种独特的相处模式,可这种模式却不见得适合所有人。 对于那些本来就自卑的人,肯定不会乐意听别人再处处挑自己的刺,这会让他们更加一蹶不振。拿自己来说,她也有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朋友徐雯雯,她也知道雯雯不是有意针对自己,她那张嘴对谁都挺不饶人的,但每次被她骂,还是会让自己怪难过的,她明白这种感觉。 现在看来,学姐对谢少琛的印象倒还不错,并没有介意他的吐槽,但她觉得有空了自己还是得跟他说说,学姐的内心比平常人都要脆弱,是需要他们更加小心的去呵护的,还是要尽量对她再温柔一点。 至于说他帅嘛……易昕忍不住抿嘴一笑。其实她也一直觉得他五官挺好看的,就是差了点气质,可能是追柳茉学姐总不顺利,有点打击他的自信心吧,不过这也不怪他,柳茉学姐那么优秀,是挺难追的…… 所以说穿了,他们三个都是不够自信给闹的。正因为这样,易昕才更希望大家能好好做朋友,互相帮助。别人看不起我们,那我们就要更加努力。 气质这种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一个人的外在形象确实影响很大。举个简单的例子,影视剧里同一个角色,他的卑微时期和得势时期,看上去是有很大差别的。明明是同一张脸,造成这种差别的根源就是气质不同。 拿谢少琛来说,他确实长得可以,好好打扮一下也算是个帅哥,但他身上偏偏有种“贼兮兮”的气质,好像时刻都在准备偷偷摸摸干坏事,缺少了那种抬头挺胸做人的感觉,也难怪有不少人说,他“一看就不像好人”。 这些是题外话,眼下谢少琛注意到了易昕和宋盼蕾的耳语,易昕看上去还笑得很开心,他也忍不住笑问了一句:“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们这是?” 宋盼蕾急拉易昕衣袖,她不想让谢少琛知道自己夸他帅,她怕被他讨厌。 自己在班里喜欢过的那个男生,在知道自己暗恋他的时候,眼神有多么嫌弃,她直到现在都记得。因为自己这张脸,随便一个男生都不愿意跟自己多来往,而一旦他们知道,自己对他们有好感,这份厌恶就会再次加倍。 自己的喜欢……会为他们招来其他人的嘲笑,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羞辱啊…… 易昕也没打算戳破她这份心事,所以她冲谢少琛笑了一下:“秘密!” 宋盼蕾还是想跟他说话的,这段时间跟易昕的接触,让她稍稍有了一点和其他人接触的勇气,所以她也笑着对他重复了一遍:“秘密!” 谢少琛跟她的视线相接,愣了一下,立刻就逃命般的把头转开。 真是够了,这张脸看多要做噩梦了,竟然还在装可爱…… 想到angel还要特意带她跑步减肥,谢少琛心中又是一连串的鄙夷加吐槽。 还减肥呢,就她那个样,瘦下来也不会好看。 不是,这女的到底怎么长的啊,又黑又胖又丑,关键是丑的辣眼睛。angel为什么要跟她搅和在一起,多跟茉茉在一块玩多好啊! 一起跑步的时候,谢少琛表现得更像做贼了。 他慌啊!万一有人看见自己跟这么个女的待在一起,以为他俩是情侣可怎么办啊!他真是死的心都有。 被易昕连续带着跑了几天步,宋盼蕾现在能坚持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而且她觉得谢少琛挺帅,在帅哥面前可不能气喘吁吁的丢脸,所以她咬着牙,比平时又多坚持跑了大半圈。反倒是谢少琛平时缺乏运动,一下子跑这么久,累得不行,心里对宋盼蕾自然又是好一通埋怨。 几圈跑下来,三人又绕着操场慢走了一圈,之后就在篮球场边坐下聊天。按照从左往右的顺序,依次是宋盼蕾、易昕、谢少琛。 “昕昕,我给你看我今天的算学考卷!”宋盼蕾兴冲冲的从书包里找出一张卷子,递到易昕面前,“你看,我考了72分!这是我上高等部之后,算学第一次考及格!我们导师还在班级里表扬我了,说我有进步,她还给我家里也打通讯了,说我最近学习状态挺好的,让我继续保持。我当时就想着要好好谢谢你!” 能考到这个成绩,可以说全靠易昕这段时间的辅导,所以宋盼蕾一拿到这张卷子,就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书包里,就等着给易昕报喜呢。还有一点嘛……也是有点想在帅哥面前出出风头的意思。 72分,又不是92分,有什么可激动的,果然是个学渣——她却不知谢少琛正在心里暗暗鄙夷。 “恭喜你啦学姐!”易昕却是发自内心的为她高兴,“也不用谢我啦,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啊!你家人一定也都很高兴吧?” 宋盼蕾点点头:“嗯,成绩变好一点了,感觉家里人看我都顺眼了,我爹娘最近都不怎么骂我了。” 谢少琛忽然有了个有趣的推论,为了验证,他主动询问道:“你跟你家里人关系不好?” 宋盼蕾听他主动跟自己搭话,开心得不行,自是有问必答:“其实我跟我娘还挺好的,就是我爹特别凶,对我和我娘都凶,心情不好了就骂我们。我娘对我,主要是有点恨铁不成钢吧,她是希望我好好努力,好好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我成绩一直都不太好……” 谢少琛若有所思的颔首,又问:“你爹收入不高吧?你娘估计也差不多?” 宋盼蕾有些不好意思的应道:“对……他们收入都不高,所以我家也挺穷的。因为穷嘛,还会时不时因为钱的事吵架。” 谢少琛最后再问:“你说你爹很凶,那你的性格是随你娘吧,都是比较老实那种?” 宋盼蕾点点头:“其实我娘性格挺好的,我就看不惯我爹老是欺负她。” 谢少琛心满意足的一笑,通过这几个问题,他已经完全验证了自己的推论。这也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发笑。 易昕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还是不要过多深入了,所以她又主动绕开了话题,带着宋盼蕾聊别的。 宋盼蕾还说到,自己正在网上写一篇小说。因为平时自己都没什么朋友,所以她会把心里的很多想法都写进小说,自娱自乐。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同学知道了肯定都会笑话她,父母也会骂她不务正业,“我就只告诉了你们两个。” 宋盼蕾还当场拿出玉简,打开她发小说的网站给易昕看。这是一篇校园小说,女主是个校花级别的美女,身边围绕着好几个大帅哥,很显然宋盼蕾还真是把她现实里所憧憬的,却又得不到的一切,都写进了小说,这个她自己编织的梦境。 “我想把你们两个也写进小说里。”之后,她还有些害羞的提出,“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角色?” 在现实里她是不敢指望跟帅哥们有什么发展了,所以她经常会把自己遇到的心仪对象写进小说,让女主代替自己和他们谈恋爱。谢少琛也算是其中一个了。而且他很特殊,他是第一个不嫌弃自己,能跟自己正常聊天的男生,这让她感到温暖。 虽然昕昕对自己也很好,但一个有着少女心的女孩子,始终还是渴望得到来自异性的认可吧。 “学姐,你真厉害,我回去一定好好看!”易昕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她自己也喜欢看小说,而这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遇到一个会写小说的人,而且对方还说要给自己也设计一个角色。 “我觉得,能被写进去我就很开心了,人设的话,就按照你的剧情走吧!” 在宋盼蕾又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谢少琛提前一摆手:“我就免了。” 一想到她长那样,就一点都不想被她写进去……不想跟长那样的人扯上任何关系啊。 宋盼蕾有点小失落,不过她再一想……其实自己可以悄悄的写啊!反正名字都不一样,只要自己知道那是他就好了。 “其实我有一个梦想,”想在心仪男生面前出风头的心思,让今天的宋盼蕾格外积极,“我希望自己的小说将来能被拍成影视剧,到时候,我想要自己来挑选演员。希望……能和那些出色的明星们成为好朋友,有机会的话,一起出来吃个饭啊,逛逛街什么的。” 这的确是她的梦想,但以前她从不敢跟任何人说。直到认识了易昕,在她的帮助下,她觉得自己真的有机会成为更好的人,也是因此,重新拥有了梦想的权利。 “这很好啊!那你们真的应该好好接触一下!”易昕看了谢少琛一眼,主动为他们拉近关系,“我这位朋友,他就是做艺人经纪的,等以后你的小说影视化了,说不定你们还能有机会合作呢。” “你就是做经纪人的啊!”宋盼蕾顿时觉得他更了不起了,“那是不是能接触到很多艺人啊?他们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就像荧幕上那么光鲜的啊?” 谢少琛扫了她一眼,再次匆忙的转开头,答了一句:“凑合。”你不用懂那么多,反正你这辈子都跟艺人无缘。 之后他们又闲聊了几句,见时候也不早了,就各自散了。 那天晚上,易昕躺在床上,还在仔细回想着今天的交流。 她的感情一向是很细腻的,所以她能意识到他们两个相处得并不是那么好。而这也让她反思,自己的做法……会不会是有些草率,有些太操之过急了呢? 要介绍两个人成为朋友,对中间人来说,确实还是需要更慎重一些的。可能他们两个都是你的朋友,你平时跟他们相处着都挺不错,但他们的性格却并不一定合拍,并不一定也能成为朋友。如果他们真的不喜欢对方,或者将来出现了什么矛盾,那最为难的还是中间人。 目前来看,学姐对谢少琛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平时那么内向的她,都愿意主动去跟他说话。但谢少琛这边……她有点摸不透他。 他今天很沉默,像是不太开心的样子,都不怎么爱说话,跟他单独和自己相处的时候很不一样,平时他都是很积极找话题的。是状态不太好吗?或者……只是慢热,因为跟学姐才刚认识,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聊,等再多相处相处,熟悉了就好了呢? 至于他会不会也是以貌取人那一拨的,只因为长相就不喜欢学姐,易昕也隐约猜测过,但她心里总还是更愿意把人往好处想的。而且今天跟学姐分开之后,他送自己回去,路上还买奶茶给自己喝,挺会照顾人的,也不像是生自己气的样子,易昕也就没有多想了。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呢?唉,希望他们的关系可以慢慢好起来吧。 第1589章 再受创 宋盼蕾有些苦恼。 昨天在易昕的介绍下,她和谢少琛互加了好友,但等她晚上回到家,想跟他打个招呼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把自己删掉了。 好友列表里时不时就少个人这种事,其实她早就习惯了,这说明对方讨厌自己,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但这一次,可能因为对方是易昕的朋友,让她产生了一种天然的亲切感,胆子也变大了很多。想到昨天他们还在一起玩,一起聊天,相处挺好的,他没道理删掉自己啊…… 虽说在他眼里,也隐约出现过几分和同班男生相似的东西,但出于对他的好感,也出于对易昕的信任,这些阴霾都被她选择性的忽略了。 她总是相信,他是昕昕的朋友,应该就是跟昕昕差不多的人,坏不到哪里去的。 等第二天放学后,他们再次结伴跑步的时候,宋盼蕾就趴在易昕耳朵边说,我觉得你现在跑得很快了,反倒我总是慢吞吞的拖累你,还要让你迁就我的速度,怪不好意思的。所以你就按你习惯的速度跑吧,我们两个在后面慢慢跑就好。 她的口头表达能力还是挺欠缺,拐弯抹角的说了一大堆,易昕总算是听懂了,其实她就是想让自己远远跑在前面,她就可以在后面跟谢少琛独处了。 学姐能够……嗯,更加大胆的去追求她的幸福,易昕还是挺为她高兴的。他们两个能处好关系就好,也不枉自己昨晚为他们担心了那么久。 “学姐,我觉得你都要抛弃我了——”易昕悄悄丢给她一个八卦的眼神,故意开她的玩笑。 不过,此时真正感到被抛弃的却是谢少琛。 这什么情况,angel一个人跑在前面,留我跟这头猪在后面?……我现在去买面具还来得及吗? 宋盼蕾跑在他身边,眉眼带笑,容光焕发,她鼓足勇气再跟他搭话。 “你……看过我的小说了吗?我昨天专门埋了一个伏笔,很快就能写到你出场了!” 怕什么来什么,谢少琛连忙拒绝:“别,你别把我写进去,我谢谢你了!”这货是暗恋自己还是什么鬼啊? 可能这话说得还算客气,宋盼蕾只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于是她又酝酿了半天,问出了自己更关心的问题: “对了,我看好友列表发现,你怎么把我删了呀……我又给你发了一遍好友验证,你看到了吗?” “……那行吧,我晚点看看。”谢少琛随便敷衍了一句,又匆匆打断道:“还有你跑步就专心跑步,别那么多话,越说话越跑不动。” 当宋盼蕾感激他的“关心”时,却不知他的内心os则是:“为什么删你心里没点b数么,好意思问我。你长那样我还把你留在好友列表里,是留着丢人现眼还是留着恶心我自己的?” 他满心想尽快跑完这几圈,赶紧跟她分开,结果宋盼蕾突然又半路停了下来,还弯下了腰不知在忙什么。以她的身形,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半拱起的小山。 谢少琛也停下脚步,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又怎么了?” 宋盼蕾弯着腰,没看到他的表情,只是闷闷的回了一句:“鞋带松了……系鞋带。” 谢少琛抬眼望见易昕几乎跑过了大半个操场,而他们却还留在这里原地踏步,更是不耐:“早干嘛去了……你就不能边跑边系?” 宋盼蕾被逗乐了,抬起头笑着冲他喊:“你边跑边系一个给我看看啊!” 谢少琛一怔,想到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一时也不禁失笑。但是一看她长那样……顿时感觉连笑话都变得不好笑了。 总算拖着她跑完了圈数,三人又像昨天一样坐在篮球场边,易昕帮宋盼蕾讲解错题,谢少琛就自己玩玉简。一张卷子讲完大半后,易昕接到了一个通讯。 “不好意思,我们班主任让我现在上去一趟,说是让我帮忙整理点东西,估计要一段时间呢,那要不……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谢少琛抢先答道:“没事,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你先去忙你的别着急,我们等你。” 听他这么一说,宋盼蕾也立刻附和道:“嗯嗯,你上去呀。” 看学姐的表情……好像巴不得自己赶紧上去,易昕哭笑不得,重色轻友哇重色轻友。 “对了,你到这个点还没吃过东西,再过一会儿肯定饿了吧?”谢少琛随后又主动提议,“这样,我先去附近买点吃的,等你下来就可以直接吃了。” 易昕感激他为自己想得这么周到,谢过了他,就先上楼去了。 宋盼蕾原本是提出,可以两个人一起去买吃的,谢少琛拒绝了,让她留在这里等。宋盼蕾还当他是像照顾昕昕一样照顾自己,怕自己多走几步累着,她这样想着就忍不住甜蜜的笑起来,真有绅士风度呀。 只能说,人的脑补永远比现实美好。 谢少琛在快餐店买了一些小吃,很快就拎着袋子回来了,宋盼蕾眼前一亮,主动迎了上去,满脸堆欢:“都买了什么好吃的呀?” 她还是没有学会正确的发声,说起话来依然有股浓重的鼻音,就算在笑,听起来也像是带着哭腔。 谢少琛眼前一黑,他仿佛看到一个球正向自己滚过来……大概也是心理作用,这一瞬间,他觉得操场上所有的人好像都在盯着自己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惊讶和揶揄,笑话他竟然选择了这样一个“女友”。 这特么……谢少琛差点被自己的脑补搞疯了,他都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喊给所有人听了。我的眼光是正常的!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啊! 正是这强烈的耻辱感,让他对宋盼蕾更是厌恶。现在昕昕不在,他也不用顾忌那么多了,直接一巴掌狠狠打在她来接袋子的手上,没好气道:“又不是给你的,拿什么拿,胖得那么恶心了还净想着吃。” 宋盼蕾愣住了,满腔热情顷刻间被这一句冷语浇熄,她双目直直的瞪着他,眼底慢慢泛起了泪花,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 “看我干什么啊?”丑女的委屈,不但无法博人怜惜,反而更加深了谢少琛的嫌弃,“多看看你自己啊!你是个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说着话,他直接探出手,在她d皮的肥肉上狠狠拧了一把。 跑步这些天,宋盼蕾尽管仍是长衣长裤,但至少不再穿那身厚重的春秋季校服了。易昕带她挑了一件单薄的长袖衬衣,穿起来活动更加方便,也不用那么热。正因为衬衣够薄,也比较贴身,就算是隔着衣服,被人c碰时也是很有真实感的。 刚换上这身新衣服的时候,宋盼蕾还有点不太自在。她是如此介意着自己的身材,衣服一t身,不就被人看得更清楚了吗?易昕是好说歹说,才说服她迈出了这一步。然而现在不但是被人看了,还被人n了……她整个人都懵了。 谢少琛也有着片刻的出神。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羞r她的举动,但却让他发现……这s感意外的还不错啊?如果不看她那张脸的话…… 整天cx着茉茉,在脑海中早已将她**过千百遍的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女孩子的r体。公司里和大街上那些女生,哪个能让他说m就m啊,还不早就把他当**报官抓了?去q楼又太贵,他哪舍得花这个钱啊。这还是第一次,有个女生能让他“想干嘛就干嘛”,还没胆子反抗…… 突然涌起的冲d,让他再次如法炮制,在她的y腹和胳膊上分别拧了几把。一番上下其手,心满意足后,又在她腿弯踢了一脚,吩咐她:“那边待着去。” …… 易昕大概是在半个时辰后下来的。 当时宋盼蕾闷闷的坐在台阶上,好似又回到了最初的孤僻时期。而谢少琛一看到易昕,倒是很热情的迎了上去,问她:“都忙完了?” 易昕点点头:“嗯……你们还没吃吗?” 谢少琛笑了笑:“没有,这不等你呢么。来,过来坐吧。” 他很殷勤,一路搀扶着易昕,就像她是个不会走路的人。他们一坐下,宋盼蕾就挪开了,站在两人身前不远处,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现在她脑子里不停的回放着先前的一幕,她觉得难堪,痛苦,愤慨,对他曾有过的好感,已经被扑灭得点滴不剩了,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她现在就看着这个如此残忍z磨过自己的人,对易昕却很温柔。他帮她从袋子里把小吃拿出来,分门别类的在边上放好,还在她手上沾到油的时候给她递餐巾纸。她软萌的对他说谢谢,他眼里有着真实的欣慰…… 其实对一个正常女生来说,这就是很平常很平常的待遇,但此时此刻,看在宋盼蕾眼里,却刺激得她悲愤交加。 说到底,就还是昕昕是人,我不是人呗。什么都没有改变过,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要还一天顶着这张脸,我就永远不可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学姐,不一起过来吃吗?”易昕主动关心起站在一旁的宋盼蕾。 谢少琛也将视线投了过来,他看上去也像是一个关心着自己饮食的好人……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都被他羞r成那样了,宋盼蕾都嫌弃死自己的s体了,还哪有胃口再吃东西啊。她强忍着心底翻覆的委屈,摇了摇头:“不用,我晚上不吃的。” 大概是因为她平时就没什么表情,正常说话时也总像带着哭腔,倒也没显出什么明显的异状。 谢少琛很自然的对易昕笑笑,解释说:“你看,人家自律,我们就别勉强了。那多出来的,你带回去当夜宵吃吧。” 易昕班里也有很多为了减肥,不吃晚餐的女生,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可能学姐真的是想用运动配合节食,让自己能更快的瘦下来吧。 “那你不带回去一点当夜宵吃吗?”易昕这样想着,又问谢少琛道。 谢少琛挺开心她能想到自己:“哦不用,我晚上一般也没什么事,很早就睡了。你每天学习那么辛苦,是该好好补补。” “唔……那好吧。”易昕也就答应了下来,“那这些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吧。” 谢少琛难得爽快一次:“不用,都是朋友,这点小钱你就别跟我算得那么清楚了,就是我请你的。” 就是一点小吃,非要给钱好像也是不太合适,但易昕也不想白白欠人,这一顿她是接受下来了,但她提出:“那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一顿吧。学姐也一起来?” “也行也行。”谢少琛看都没看宋盼蕾一眼,就答应了下来,“我知道马路对面拐弯那一带,新开了一家自助烤肉店,挺便宜的,人均不过百,有机会一起去啊。” 听着他们的交流,宋盼蕾的心越来越冷,她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始终是个局外人。他所说的“一起”,也并不包括自己吧。 自己连晚饭都不配吃,给易昕却是晚饭夜宵喂得饱饱的……一个把自己虐成这样的人,对另一个女生却是那么好。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啊……凭什么!凭什么!你越是善待她,你越是珍惜她,我就越是想看她倒霉!我也想让她真正体会一下我的痛苦! 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连宋盼蕾自己,都被自己从未有过的恶毒惊到了。 不……我不应该这么想……他是他,他做过什么和昕昕没有关系,昕昕一直对我还是很好的啊…… 宋盼蕾不断这样提醒着自己,想要驱散心中的恶念。但从这一刻开始,她对易昕的感情,终于还是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以前,她很羡慕她,她觉得她就是自己想活成的那种完美的女生。是啊,她和自己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也承认啊,如果自己是个男生的话,一定也会愿意对她好。 如果她一直飘在天上,过着和自己天差地别的生活,自己也不会如此嫉恨她。但就是因为她曾经和自己成为朋友,和自己走得那么近,让自己短暂的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活得像她一样…… 所以,当她们彼此人生的差距,首次x淋淋的被展现在自己面前时,曾经那份单纯的羡慕,便被逐渐扭曲成了嫉妒和怨恨。 人哪,最喜欢攀比的总是身边的人。 人最不能谅解的,也正是身边的人过得比自己好。 第1590章 因爱生恨? 事后,宋盼蕾把那天的事告诉了易昕。 很多话她说不出口,她总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说别人坏话的,所以她再次拿出玉简,打字给易昕看。 “你那个朋友,我感觉不太好。” “比较装。” “就是个渣,败类,说话做事很伤人。” “那……他具体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呢?”这样的指控还是很严重的,易昕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宋盼蕾沉默了。他做过的那些事,涉及到自己的身体,她觉得很恶心,羞于启齿。至于他怼自己胖的那些话,戳中的是她最深的自卑,她就更是不愿复述。 所以,就算怀着满腔苦楚,最后她也只是含糊的打出了一句:“说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总之感觉很不好。” 易昕略纠结。你只是反复说感觉不好,又不说具体是什么事,这样我也很难帮你啊…… “学姐,你先别激动,”见她垮着一张脸,易昕还是匆忙安慰道,“这样吧,我去帮你问问他!如果是他的错,我会说服他向你道歉的,好不好?” 宋盼蕾轻轻点下了一个头,似是想起什么,又在玉简上飞快的打着字。 “那你别说是我说的。” “你就说你看出我们之间气氛有点奇怪,就想问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了,看他怎么说。” 她本来还想跟易昕说,能不能以后我们玩我们的,你跟他玩你们的,不要再让我跟他有什么接触了。但这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配对别人提要求的。昕昕肯跟自己玩就很不错了,自己哪有资格让她带谁不带谁? 易昕去询问谢少琛的时候,他一开始看上去有点意外,有点茫然,随后他像是恢复了镇定,开始慢条斯理的解释起来。 “这个……我觉得这里边,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你知道的,她是你的朋友,我怎么会存心去伤害她呢?” “而且你也说过,她比一般人更敏感,那可能就是我无意中说了什么话,或者开了什么玩笑,就让她不舒服了,哎呦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真得说声对不起了。” 他说得很诚恳,易昕还是倾向于相信了他。毕竟她始终觉得,他对自己一直都很好,那他对别人应该也不至于太坏。 但学姐说那些话也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学姐肯定都还是被他的一些言行伤到了。不过,是无意的话,总算也能让她松一口气了。 “嗯,的确会有这样的情况。”易昕想了想,点头附和着道,“我自己有时候也是,可能我说出来的话本来是这个意思,但因为表达有欠缺,听在别人耳朵里,就会被误会成是另一个意思,也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后来我再跟别人交流的时候,总会努力说得更委婉一些,尽量避免伤害到别人。” 她是拿自己举例,却也是在委婉的提醒他,今后说话要更加照顾学姐的情绪。 谢少琛听得出她的潜台词,可以说,她的说法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但显然她还是相信了,这次的事是他说话不注意造成的。 “我想,应该是她跟你说了什么吧?”谢少琛多问了一句,心底正对宋盼蕾恼恨不已。 他就是那种很典型的小人,事情我可以做,但你告我的状,败坏我的形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唉……那我就实话跟你说了。”他看起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对她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了。 “你还知道吧,这段时间跟她接触下来,我感觉出她对我应该是有点……那方面的好感,但是我心里一心一意喜欢的是茉茉啊,我跟她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也就借着聊天的机会,跟她说了,我是有喜欢的女生的,而且我特别喜欢她,我不会考虑接受其他人的。” “当然,我当时说的是比较委婉的,我并没有直接去拒绝她,毕竟她也没有……跟我说过什么嘛,我就是跟她表达了‘我有喜欢的人’这样一个意思,不然这种事要是不早点说清楚,让她以为我跟她能有戏,越陷越深,那肯定更不合适,是吧。” “但是我也能感觉到,我说完之后,她对我就开始有点,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我本来没有打算跟你说,因为这毕竟也是,涉及到她的隐私,而且我也不希望影响到你跟她的关系,但是我更不希望这件事在我们之间造成什么误解。”他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我怎么会想到,她因为这个就……就这么诋毁我啊她!你说说这事闹的。” 易昕听得震惊不已。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学姐对他有好感这是真的,自己也几次感觉到了,那按他的意思,这岂不就是……因爱生恨? 这……学姐不该是这么狭隘的人吧?但她跟自己说时又确实语焉不详,只说他说话伤人,却不肯说他具体说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被婉拒? 如果真是这方面的事,她又不好意思说,那自己也实在不太方便细问。只是这样一来要如何平衡三个人的关系,就真是让易昕更伤一番脑筋了。 谢少琛察言观色,见她的表情是已经被自己说动了,暗自窃喜,又抬手扶住她的双肩,趁热打铁道: “你看这样好吧,以后我会对她更好一点,在朋友的范围内补偿她,你也不要再多想了,好吗?” 易昕怔然良久,才轻轻的点下了头,感谢他没有在此时置身事外。 “好……那我们就一起,多关心关心她。” 事情变成这样,她不仅是对学姐有愧,对谢少琛也有着一份愧疚。本来他们两个并不认识,都各自生活得好好的,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介绍他们做朋友,结果友情还没培养出来,倒先培养出仇了。偏偏还是最难处理的感情纠葛,对谢少琛来说,他也会觉得很麻烦吧。 都是自己不好,她刚才很苦恼要怎么处理这团乱局。所以听谢少琛说了那番话之后,她还是感激的,感激他愿意替自己接过这个担子,让自己不用那么无助。 现在也只能希望,学姐能慢慢想通,放下对他的感情,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但要说再帮她介绍新朋友,易昕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了。还是好好帮助她“逆袭”吧,等她变成了一个更优秀的女孩,自然也会有更多优秀的男生喜欢她的。 …… 宋盼蕾不知道易昕跟他谈得怎么样了,但接下来的一天她总有些心神不定,很担心谢少琛会想出什么方法报复自己。 而她这份不祥的预感,就在中午成了真。 当时,她正一个人坐在食堂吃饭,忽然有个人走到了她身边。 “吃饭呢?” 宋盼蕾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他,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顿时都绷紧了。 “没事,你吃你的。”他拍了拍她的肩,这句话倒是说得很温柔,接着,他就走到她的饭桌对面坐下。 宋盼蕾吃不下去了,她用筷子一次次划着碗里的饭粒,只希望他有什么话快说,说完了就快走。 她又不傻,别人对自己是假喜欢还是真讨厌,她的感觉是最清楚的。况且他能说出那些话,可见他本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本不是昕昕劝上几句就能改好的。所以她也绝不会天真的相信,他现在是来跟自己“化敌为友”的。 谢少琛就坐在她对面,但他此刻只是双手抱肩,一言不发,就那么冷冷的打量着她。 宋盼蕾被他盯得全身不自在。她本来就觉得自己吃东西的样子很丑,不想被任何人看,何况还是这样的一个人。由于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内心又是高度紧张,她连拿筷子的手都渐渐僵硬了。 谢少琛倒正是满足得很。他也听说了宋盼蕾过去的一些经历,不过像什么往饭里吐口水,这种事太没品了,根据他的判断,像她这么重度自卑的一个人,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一直盯着她,就能让她食不下咽。 而宋盼蕾果然是越来越局促了,挣扎了好半天,才小声挤出一句:“我们下午第一节就是体锻课,要测验长跑,如果现在不好好吃饭的话,到时候会跑不动的……” 谢少琛冷笑一声:“那你吃啊!没不让你吃啊。” 宋盼蕾把头越埋越低,原本她也在尝试,只要把头埋得够低,让自己看不见他,就可以抓紧吃上几口了。但一想到他时刻都盯着自己,她根本就连嘴都张不开了。 被两道刀锋般的视线锁定着,其中更是充满了冰冷和怨恨,宋盼蕾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烤化了。她鼓了半天的勇气,才迅速端着饭盘起身,坐去了较远处的另一张桌子。 谢少琛也跟着坐了过去。宋盼蕾连换了几次座位,他始终都是锲而不舍的紧跟着。坐下后也不说话,还是就那么紧盯着她。 宋盼蕾真是要被他逼疯了,到了最后一次,她终于不换座位了,抬起头瞪着他,瓮声瓮气的吐出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谢少琛淡漠的笑了笑。这个笑容在初见时曾是让她觉得很帅气的,但现在却只让她觉得阴森。 “没想怎么样啊,不就是怕你一个人吃饭太孤单,来跟你联络联络感情么,也免得你再说,我对你不好什么的。” 他知道了!他果然是来报复的!宋盼蕾恨得握紧了筷子,易昕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变本加厉? 自己和他的事,除了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告诉易昕。其实易昕只要一去问他,他肯定就猜得到是自己说的了。但这时的宋盼蕾却不愿理智,她就是在埋怨易昕,为什么要出卖自己,为什么不能坚持说是她自己看出来的! “可是你一直看着我,我吃不下去。”不敢当面和人吵架的宋盼蕾,只能软弱的挤出这样一句话。 谢少琛冷漠一笑:“那就别吃了。” “我是说真的,”他眼神阴恻恻的,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对自己说教的样子,“减肥本来就是运动配合着节食,你每天运动一点就喊累,还顿顿吃这么多,到时候越减越肥。angel不累我都替她累。” 宋盼蕾一颗心就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她知道他是存心的,他一直待在这里,自己是别想吃上这顿饭了。 他不需要上课,他有的是时间跟自己耗,就算待到午休结束,他还是会盯着自己。反正就算有别人问,他也可以说,他什么都没干,反而是被人看着就没法吃饭的自己,才会被其他人当成怪胎。 最终,她还是去把饭倒了。 如果只是一顿不吃,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宋盼蕾更害怕的是,他要是玩上了瘾,以后每天中午都跑来盯着自己,那她就又要过那种吃不上饭的生活了…… 谢少琛如愿以偿,这回他没有继续跟上来。 …… 一整个中午,宋盼蕾都躲在厕所里。她不敢出去,她怕出去了又会遇上他,他又会想其他损招来折磨自己。 学生时代的女生,想躲开一个坏男生,就会本能的想到躲进女c所。至少这里,他应该不敢光明正大的进来吧? 有饭不能吃,有教室不能回,宋盼蕾越想越难过,为什么自己就混成这样了,仅仅是因为长得丑吗?长得丑就不配活着吗? 都是易昕害的……宋盼蕾又情不自禁的恨起了易昕。是易昕介绍自己认识了这个恶魔,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悲惨。 在认识他之前,她最多就是在班里被当透明人,或者被恶意传几句和其他男生的绯闻,但至少有大部分时间她还是自由的啊!每天午餐时间都是她最大的期待,吃完饭累了还可以趴在课桌上睡一觉,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 肚子好饿,更重要的是心里委屈,委屈得不行…… …… 到了下午的体锻课,谢少琛又出现了。 宋盼蕾排在班级队伍里,亲眼看到他就在附近徘徊着。不过大概是因为有导师在,他并没有过来跟自己搭话。 但他的眼神,还是那么阴森可怕。在自己发现他的时候,他略微抬起头,朝着自己诡异的笑了一下。 第1591章 附骨 体锻课前半程还算风平浪静。 学员们分批测试长跑,谢少琛暂时没有太出格的举动。 导师就站在终点登记成绩,尽管隔了大半个操场,但他还是时不时会朝对面瞟上几眼,吹哨制止一些冲到跑道上的外班学员。 谢少琛知道,自己毕竟不是这个学院的学生,还是不要引起导师注意的好。所以他就在跑道当中的足球场上转悠着,一边等待机会,一边看看穿着清凉的美女。 这个班里还是有挺多长得好看的女生的,不过,还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茉茉。 宋盼蕾排在女生第二组,也是测验的最后一组。一开始,她明显还很有信心,好歹也做过一段时间的长跑特训了,跑得有模有样,还超过了队伍里的不少女生。 但她的突然发力,似乎激怒了同组女生,她们故意接二连三的朝她撞过去,打乱了她的跑步节奏,没多久,她就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落在了后面。 “咕——” “你们听,肥猪的肚子好像还在叫!”还有个女生笑嘻嘻的转过身,抬手拍了拍宋盼蕾的du子。 “真的诶!”其他几个女生仔细一听,也都笑了起来,“果然是肥猪,du子怎么都填不满,这才刚吃完啊就又饿了!” 宋盼蕾不愿受她们嘲笑,她只能控制着自己越跑越慢,和她们拉开了距离。但跑在前面的那几个女生,仍会时不时的回过头瞟她一眼,不知在低声笑语些什么。 明明你们自己也都是女生啊……你们应该知道这些话对一个女生的伤害有多大,可是你们只是幸运的长得好看一点,长得瘦一点,就可以这样肆意的践踏我的自尊和人格…… 为什么没有人去嘲笑易昕呢?这个恶毒的念头又止不住的从心里冒了出来,为什么没有人在她吃饭的时候去盯着她看,为什么没有人在她跑步的时候对她推来撞去,为什么你们都要呵护着她,为什么你们都要来n待我? 这次的长跑测验,宋盼蕾又没能合格。 她又是最后一个慢吞吞挪过终点的人。 导师并没多说什么,也没多看她一眼,似乎觉得像她这样的人就该不合格。而那些好看的女生就围着导师叽叽喳喳,撒着娇拜托导师多通融,导师对她们也是有副笑模样的,还会耐心的给她们讲解长跑技巧。 测验结束后,还剩小半节课的时间留给学员自由活动,导师也回教员室休息去了。 导师一走,学员们更加无所顾忌了。 现在就有几个坏男生,拿着仿真玩具蛇吓唬宋盼蕾。他们追在她身后,怪笑着要把玩具蛇往她衣领里塞,宋盼蕾吓得发出阵阵尖叫,坏男生们就模仿着她的叫声,随之爆发出另一阵哄堂大笑。 宋盼蕾拼命的跑。她真的想不通,如果班里的人要无视自己,那索性就无视到底,为什么总要时不时的来给自己找存在感。当他们用绯闻调侃某个男生时,总会有人冒出一句:“喜欢宋盼蕾!”再或者当他们弄到了新的整人玩具时,总会第一个来拿自己做实验。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就不去欺负易昕呢! 眼看就要跑出了足球场,斜侧里忽然伸过一只脚,将宋盼蕾绊倒在地。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出于惯性,倒地后还小幅度的朝旁翻滚了一下。 “你们看,她像个球一样在地上滚!” “适时”出现的谢少琛,很是自来熟的和那帮坏男生打招呼。他们甚至还击掌,大笑,彼此欣赏。 原本是素不相识的人,只因为共同对一个无辜女生的恶意,竟然迅速就混得熟了。 宋盼蕾知道,膝盖应该是摔破皮了,此时正有n稠的血y从裤管中淌下。但她并不想当着这些男生的面查看伤口,她挣扎着爬起,想去卫生室处理。 见她起身,谢少琛一脚踏在她肩上,又将她踩倒在地,接着,他顺势招呼其他男生: “要不要踢球?刚好这里有球。” 几个坏男生对视一眼,忍着笑意,齐刷刷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 男生们围成一个小圈子,谢少琛单脚踩在宋盼蕾腰上,脚掌还会时不时的来回活动,寻找最舒服的z势,就像踩着一个真正的球。 “来,传球了啊,接好!”半晌,他猛然抬脚,“砰”的一声踢中宋盼蕾du子,将她踢得朝外侧接连几个翻滚。 早就等在对面的男生一个前冲,一脚狠狠踢中宋盼蕾后y,将她又朝另一个方向踢了出去。 哄笑声不绝,拍巴掌声不绝,宋盼蕾在连续的滚动中晕头转向。前x,背部,不知挨过了多少脚,痛得她已经麻木,但那份深重的q辱感,却是比疼痛更深的烙印在了她体内。她只能看到断续的日光洒落,晃得她眼花,那一张张狰狞的笑脸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一个人,一个让她恨到骨子里的人…… 生平第一次,她忽然觉得外在的相貌并没有那么重要了。有些人,或许在世俗的眼光中同样不算好看,但他们会用随和的态度对待他人,他们能够带给自己温暖。而谢少琛……他的确是长得还不错,但他的心,却比魔鬼更丑陋,丑得令人作呕。 看着他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她再也不会觉得他帅了,相反,看到他的脸就让她感到恐怖。他的行为,他的存在,都已经成为了她难以磨灭的阴影。 她希望他死掉……希望他和易昕都去死,这是生平第一次,她用最大的恶意去诅咒身边的人。而她,再也不想掩饰这份恶意了。 谢少琛也猜得出她有多恨自己,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她又敢对自己做什么呢? 对宋盼蕾,他还真说不上恨她。她跟那个徐雯雯还是不一样的。徐雯雯是当着面就对自己破口大骂,背后又在angel面前开坏自己,他是真的很讨厌徐雯雯,但又不得不承认,她不好惹。就她那个张扬的性格,自己要是敢明着碰她一下,她能立马嚷嚷到全世界都知道。 还有公司里的同事,他们都看不起自己,但他们有的是业绩比自己好,有的是人缘比自己好,要是明着跟他们呛一次,到时候被抱团q负的就该是自己了。这些人都惹不起,他只能明着对他们笑脸相迎,背地里多玩玩y招。 反倒是这宋盼蕾,她还真没得罪过自己,甚至一开始还对自己有好感,他也不过是因为她长得丑,就对她多了份天然的鄙视。而更重要的,是她实在是太好q负了。 其他人的自我保护意识都是很强的,他们会反抗,会找帮手,逼急了还会报官,所以他不敢乱来。但宋盼蕾不一样啊,你骂她她不会还口,你打她她也不会还手,又不敢告诉导师,什么委屈都是老老实实的吞下去,这么好q负一个人,不多q负几次简直都对不起自己。 还有茉茉,茉茉对自己真的太不好了,但她有着让自己着迷的身体和脸蛋,不管她怎么对自己他都原谅她。但由此产生的怨气却不会凭空消失,正好,现在来了一个出气筒,可以让他尽情发泄了。 工作的不如意,感情的不如意,人际关系的不如意,收入的不如意,生活中一切一切的不如意,他全部都像倒垃圾一般,倾倒在了宋盼蕾身上。 同样是遭受过恶意,易昕想的是去温暖其他遭受恶意的人,而谢少琛则是把自己遭受过的恶意,都发泄在了比自己更弱的人身上。 ……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下课铃终于响起了。 班里的坏男生都回教室了,临走前还和谢少琛交换了联络方式,约好“下次继续”。 宋盼蕾依然没有起身,她灰头土脸的躺在地上,衣服沾满灰土,还残留着大量的鞋印。发带不知掉到了哪里,一头脏兮兮的长发尽数披散下来,混合着汗水和泪水,一绺一绺的粘连在她脸上。 她就像一具尸体般躺倒在地,她的心已经凉透了,死透了,她真恨不得自己就这样死掉,再也不用去面对这个充斥着无穷恶意的世界。 为什么是我……到底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我不求大富大贵,不求神仙眷侣,我什么都可以不求,我就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 谢少琛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的身形短暂的遮住了日光。 “如果你再敢乱说话,我保证,你会比现在更惨。” 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好像只是在跟一个躺着休息的人唠嗑,但那话中的威胁之意,却像一大把钢针,将宋盼蕾钉死在了原地。 趁着四周没人,他又在她s上各处迅速捏了一遍,这才拍了拍手掸去灰土,扬长而去。 那天,在他走后,宋盼蕾仍旧蜷缩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 她的脸紧贴着被阳光烤得发烫的足球场,泪水顺着鼻梁不停的滑落,砸在眼角的那一小块土地上。 正值夏季,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是热辣辣的,但她却感到从头到脚,通体冰凉。 谢少琛,这个人就像是个噩梦,她恨他也怕他。 以前她总觉得,他是易昕的朋友,不会坏到哪里去,但现在她开始觉得,易昕是他的朋友,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就算他不说,她也不会再向易昕告他的状了,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伙的。 所以,他们两个……都该死! 就算诅咒只是徒劳,她也要日日夜夜的诅咒那一对……狗男女! *** 微电影的拍摄已经临近尾声。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 只有两湖商会的工作人员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加班加点的修改剧本。拿出剧本之后,自然将有不少镜头面临重拍。 但西陵会长对外宣布的,却一直是微电影即将完美杀青,许多相关的宣传海报也已经开始投放。 一方面,这就是做给凤念千看的。他想让那个小家伙知道,自己的拍摄进度不会因他而改变,他可是根本就没有关起门来修改剧本的……这不,我们拍都快拍完了! 而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墨家商行看的。墨家美食城的广告,近期在网上到处都是,西陵辰要让他们知道,不是只有你们即将开业,我们的微电影……还是会如期跟你们打对台的! 同样被拉上对台的凉霄cp,也都开始为自家的项目做起了宣传。他们发微时空动态,参加各种宣传活动等等,同时还都帮对方转发了相关的宣传。 很明显,这次的商业擂台,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关系。不管是谁赢谁输,赢的那边都不会看扁输的那边,输的那边也会真心为赢的那边高兴。在如今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这实在是相当难得的。 所以网络上,也开始出现了相关的讨论。 “凉霄真的是我理想中最好的爱情状态!他们互相理解,完全信任,三观又合拍,总是那么有默契。而且知情人也说,他们之间从来都没红过脸。我也好希望能谈一场这样的恋爱啊[柠檬][流泪]” 这是一个个羡慕到发狂的柠檬女孩,但也有另一种声音说——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总觉得他们不太像情侣,更像好朋友。真的爱一个人就会想占有,也会为ta牵肠挂肚,是做不到那么洒脱的。唉总之还是希望凉姐能好好珍惜霄哥吧,一生很短,能遇到一个这么爱你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网上这些议论,凉霄并没多做回应。对凤薄凉来说,她是真的不在意,而对容霄,现在有比这些网评更大的难题等待着他。 按照跟墨家父子约好的时间,今天,容霄就要第一次去墨家做客,和“情敌”的家人,一起同桌吃饭了。 为了今天,凤薄凉还专门打扮了一下。 发型:红色和银色双色染发,(这次的染发和容霄的渣男造型不一样,也和去七界那次不同),编了一条蝎子辫。 衣装:里着黑色皮衣微露脐,外穿黑色皮夹克,下配黑色短皮裤,脚踩黑色长皮靴。 配饰:与容霄一起戴着珑儿送的阴阳情侣项链,还有小猪猪情侣对戒。 容霄也是一身相似的炫酷打扮,只不过,衣服上是一条条链子闪闪发光了,但他的脸色,却像是即将上刑场一般,又是郑重,又是局促。 第1592章 墨家家宴 为了这场家宴,墨家父子专门换上了一身正装。此时的他们,也正是各有各的纠结。 墨重山在寻思着,待会见了容霄,自己究竟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是拿出墨家家主的威严,让他心生敬畏,知难而退呢?还是拿出老父亲般的慈祥,让他心生感动,知难而退呢? 墨凉城这边,他倒不是很担心容霄会跟哥哥抢凉姐,在他心目中,哥哥是无所不能的,没有哥哥搞不定的事,更让他烦恼的……反而是容霄会跟自己抢小黎啊! 两位主人尚且如此担忧,容霄这位登门拜访的客人,就更是忐忑不安。他总在想象着,墨重山将一叠钱摔在自己面前:“拿上这笔钱,离开我儿媳妇!”——这段脑补始终挥之不去。 一顿简单的家宴,简直被这三人想象成了鸿门宴一般。大概也只有凤薄凉是最轻松的了,就是专门奔着吃饭去的。 她跟双方都熟,知道墨家父子都是很善良很好的人,他们跟容霄哥一定能谈得来的。本来也是嘛,大家没仇没怨的,就因为网上的cp之争闹得这么尴尬,多划不来啊。 对待让你感到为难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面对它。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迈出第一步,那就由自己来牵线吧! 刚见面的时候,这三个人真是笑得一个比一个亲切,就像是在参加一场笑容比赛,谁都不愿落后了半分。但那一张张笑脸,却实在是像纸糊的面具一般,脆弱得好像一戳就破。 每个人都在想着,我这一刻的表现没有失了身份吧?我应该镇住对方了吧?哎呀,我刚才那句话就是一个下马威,对方应该听出来了吧? 凤薄凉看得好笑。他们现在这演技,要是拿到剧组去,包管是要ng到底的节奏啊! 不过,偷笑归偷笑,她还是很尽职的扮演起了“r滑剂”角色,用真诚的笑容来打开他们的心扉。还会时不时抛出几个让他们“有话可说”的话题,引导他们更好的表达出个人性格和三观。几个话题聊下来,由于各方面都还是比较相合的,越谈越投缘,脸上的笑容也都真诚多了。 正如凤薄凉所预料的,一开始墨家因为容霄的身份,确实是有点膈应,但他人真的很好,是那种只要你了解他就会喜欢他的。再念起尘十羽这个算是跟墨家两兄弟亦敌亦友的,十羽人也是真的不错,尘霄又是好友……借着以上种种,双方很快就拉近了关系,也谈妥了接下来一次商业活动的合作。 饭桌上,容霄很自然的给凤薄凉剥虾,帮她夹菜,对她的口味了如指掌。这倒不是刻意向墨家炫耀,只是这些都是他一直在做的,宠溺凉子早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墨重山看在眼中,也不由暗暗感慨。 本来他是觉得,论家世论实力,容霄和孤城相比都是毫无竞争力,“凤墨”是稳了的。但现在亲眼看到这个孩子,他的风趣,他的谦逊,在他身上同样有着很多孤城所没有的优点,他同样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 且不说其他,光是对凉子的这份呵护,就是自己的儿子比不上的。毕竟女孩子,求的不就是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么? “容霄啊,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墨重山多喝了几杯酒,很多心里的话就都倒了出来,“现在你们坐在我面前,郎才女貌,这么的般配,我也打心眼里为你们高兴。但是我又毕竟有我的偏心,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偏心……” “爹……”墨凉城在餐桌下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这些会让人尴尬的话。 “坦白说了吧,你们这两对我都支持!”墨重山大手一挥,还是借着酒劲说了出来,“我也相信,凉子不管跟谁在一起都是会幸福的!但越是这样,我就……我就左右为难!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想到在容霄来之前,自己还盘算着要让他“知难而退”,现在他却是有些愧疚了。这么般配的两个孩子,怎么就能让自己给拆散了呢?但他们要真是一直在一起了,孤城又该怎么办?说来说去,就是凉子只有一个,不够他们两个人分啊…… 还不光是凉子,珑儿也是只有一个,也是不够大家分的。千橙、双墨、双鱼、凤墨、凉霄……配对太多了,恐怕他就是想管,也没法一个个管得过来啊。 这样的话……那不如,就让他们顺其自然的发展吧?自己只要安心等着抱孙子就好,就不去做那“棒打鸳鸯”的封建家长了? “伯父,没关系的,”容霄也开口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凤墨党’,现在网上各种各样的cp那么多,想站哪对都是自己的自由嘛,我自己也站着好几对呢。” “不过我觉得站cp,一方面是怀着一份美好的祝愿,想看到两个美好的人走出美好的结局,另一方面,其实也就是吃瓜看热闹。成了就祝福两个人,没成就祝福四个人,没必要像现在一些饭圈小孩一样,追cp追得太真情实感,跟对家都闹成仇人了,是吧。” “所以伯父也不用为难,您想站哪对站哪对就好,就算站的cp不一样,私底下大家还是可以好好相处嘛。” “当然呢我跟凉子,也会努力发更多的糖,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我们。”说到这里,容霄也是露出几分年轻人的顽皮,牵住了凤薄凉的手,“如果有一天,能把伯父也吸引到我们这边,我会特别荣幸的。能让对家也支持自己,这才是真的有本事。” 说这些话时,他是为了不想让凉子难做,努力装得若无其事,果然墨重山听后也是激动得连连点头,更欣赏这个脾气好,有肚量的年轻人了。 但实际上,就像上次的网评说的,“真心爱一个人,是做不到那么洒脱的”,容霄其实也没有那么看得开。设想一下,你和女友都已经官宣了,却仍然有一群cp粉在吃着你女友和别家的糖,一直在坐等你跟女友分手,估计谁都没那么豁达,还能跟别人说“你们尽管支持我女友跟对家吧,我不介意。” 只是,小孩子的世界里可以有很多“我不管我就要”,但成年人的世界,却是有着很多的无奈和妥协。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人家就是要吃凉子的其他cp,容霄又能有什么办法?与其跟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倒不如更加努力的提升自己,用人格魅力来取得更多人的支持。 “不如,伯父把我们这几对cp都站了吧?”凤薄凉也笑嘻嘻的提议道,“反正最后总有几对是能成的嘛。到时候,不管哪对成了,伯父都开心啊!” “好,好,都站!都站!”墨重山用力的点了点头。的确,只要这些孩子都能幸福,不管怎么配对他都开心! 墨凉城弱弱的开口:“其实我还是双墨党的(/w\)” 他是知道千橙怎么回事的,所以自己的cp不站,却站哥哥的双墨,可怜墨重山还以为凉城不跟哥哥抢。 凤薄凉既是双鱼党也是双墨党:“哎呦(??w?)?小珑儿要是真成了你名副其实的嫂子,似乎也不错哦。上次我们去七界玩的时候,她跟孤城哥啊……” 容霄是双鱼党:“咳咳,凉子,跑题了。” 墨重山好奇双墨在七界怎么样了啊,你们倒是继续说呀:“?” 其间凤薄凉还说起,要不要让尘十羽给墨家美食城打广告,“十羽珑儿身边还有个小兔子,就是霄哥的粉丝,特别喜欢霄哥,也很会做生意,可以帮你们出出主意的!” 墨凉城一怔。 墨凉城内心:“(?˙ー˙?)有威胁?原来他是我情敌!” “橙子怎么了?”凤薄凉注意到他的表情有异,好奇的询问道。 “啊……没什么。”父亲还在边上呢,可不能让他太早知道小黎的事,墨凉城赶紧掩饰,“只是觉得现在的科技很发达,原本遥不可及的异位面,竟然都可以直接联系上了。要是再过几年,不知道还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挺庆幸自己能生在这个时代的。” 凤薄凉一手托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他:“那你要不要考虑找一个异位面的女友啊?我可以让十羽帮你留心一下?” 让十羽帮忙找,这不太合适吧……墨重山首先是担心,十羽会拆散千橙的。但转念一想,如果到时候真是双墨在一起了,十羽能另外给凉城介绍个女友,似乎也不错? 经凤薄凉一说,墨凉城想到上次和十羽连线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小黎是一对了,还说自己对小白兔小黎的关心程度,就是小黎给自己的考验……嗯,是时候看看小白兔了。 这么想着,墨凉城就说,自己和十羽已经认识,是朋友了。墨重山也连声附和说,十羽人好得真的没话说。凉霄没想到十羽跟墨家父子的关系这么好,惊喜之余,容霄却莫名有种输给了十羽的感觉,原来他已经早自己一步,和墨家人处得那么好了。 既然加了好友,墨凉城也就不用麻烦凤薄凉去找十羽了,自己当场拨了视频连线。 当时的尘十羽正准备练剑,他向墨家父子和凉霄都打了招呼,问他们有什么事,墨凉城就说了,自己想见小白兔,正好也让父亲和凉霄见见小白兔。 ……也许我上次不该跟凉城兄多提小白兔的。尘十羽有些懊恼的想着。 “诶,这画面怎么卡住了!”无奈之下,尘十羽开始发挥演技,拿着玉简连换了好几个位置,“不行,还是卡着。大概是信号不太好,下次吧,下次给你看。” 说完,他就匆匆挂断了视频。 墨家父子:“没想到异位面信号那么差……” 凉霄内心:“不,你们太天真了!” 凤薄凉回忆起,当初自己问过十羽,他喜欢的人是不是珑儿,事后得知跟容霄想到一块去了,两人都鼓励十羽表白,结果十羽也是用信号不好这招挂掉的视频。 凤薄凉内心:“偶像你可加把劲啊,再不告白,我都要鼎力支持双墨了。” 后来,在墨重山去盛饭的时候—— “霄哥,你跟凉姐好好的,别跟我抢小黎啊!”墨凉城可怜兮兮的望着容霄,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小黎真的很喜欢容霄,经常会跟自己说起他,前不久还收到了容霄给她的签名照,她开心得不行。可是她越开心,自己就越担心啊…… 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哥哥,不过没关系,哥哥还有珑儿呢,有一位嫂子我也知足啦,就是……好像也有些对不起十羽哎?十羽人那么好,上次还说要教我做菜呢…… 容霄愣了一下:“……哎?你跟小黎是一对?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凤薄凉一脸兴奋:“哇塞!好想继续八卦!快告诉我们,你们是怎么好上的!” 墨重山刚好回来了:“你们在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凤薄凉搞事:“我们刚刚在聊橙子女友呢。” 墨重山惊喜不已:“凉城有女友啦!”是珑儿?还是? 容霄也搞事情:“是啊是啊,还说哪天带来见你呢。” “哎哎哎……”墨凉城几次想拦,父亲的八卦之魂一旦燃烧起来,可是会不可收拾的啊…… 凉霄就得意的笑,得意的笑—— 事后两人走了,墨重山果真抓着儿子,百般追问,墨凉城只能解释说,其实自己还没有女友,他们是拿自己开涮的。 “唉,爹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搞定女孩!”墨重山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太过意外,“那你可得给爹抓紧了啊,爹还等着抱孙子呢!” …… 这一次,墨凉城还没来得及说打广告的事情,尘十羽就信号不好了。后来千辰咖啡上市后,江晓黎一番威胁,于是十羽烧卖推出了。以十羽冠名,本身就是打广告了。 面对江晓黎的威胁,尘十羽没法说信号不好。 江晓黎:“小样,我们都在七界,信号不好你骗鬼呢!” 也就是灵界大陆的人可能骗得了,七界本土人没法互相欺骗。 之后,尘十羽还给墨凉城发了小白兔吃小橙子的视频,墨凉城开心地收藏了视频,还一个劲地夸十羽好兄弟。 这份简单的快乐,却也时刻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伤感。 有时,墨凉城会独自站在庭院里,望着天空,似乎想要望穿那片万丈苍穹,望到他所思念的女孩所在。 有些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 其实,最近他的身体又不是很好了,有时脑中会莫名的眩晕,四肢也会突然乏力,和当初的症状有些相似。再想到大尊者那时诡异的表现,这时之力侵蚀究竟有没有完全根治,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凭实力进行位面跨越。像上次那样由天宫主人支持,大家一起前往七界游玩的机会,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真不知有生之年,他还有机会和小黎在现实里见一面吗? 第1593章 剧本新作者 当墨家美食城已经一切准备就绪,欢欢喜喜的等待着开业倒计时,相关词条更是频频登上热搜时,两湖商会这边的项目进展,却是有些步履维艰。 西陵辰的微电影剧本改来改去,始终不够尽如人意。他也开始反思,可能就像凤念千说的,真是自己三观不正的关系。 经他的手操办的项目,都充满了算计,黑幕,丑陋与背叛,金钱至上的f败味道更是贯彻始终。就连当初推出个选秀综艺,都给弄成宫斗现场了。选手之间斗得天翻地覆,节目组的恶意剪辑更是雪上加霜。话题度固然是有了,但很多观众看完后都表示,不寒而栗。 论阴谋,论手段,在商场上他不会输给任何人,但他偏偏就是没办法,设计出一个体现纯粹的爱与希望的主题,就算有,也必然是单纯外衣下包裹的罪恶。 心在哪里,路就在哪里。每一个项目的构思,也恰恰是在细微处体现了负责人的人生哲学,对西陵辰来说,一段不掺染任何杂质,简单美好的校园恋情,真的是离他太远太远了。 为了规避“文如其人”的恶果,西陵辰最后决定,干脆直接找一个足够正能量的人来写好了。于是他想到了易昕。 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学生,是自己这些年见过最单纯的女孩,简直就是校园电影的女主范本。让她来写,应该可以写出一个纯爱故事吧? 这样想着,他给易昕打了个传讯,邀请她来两湖商会办公大楼一趟。 “这……”听过西陵辰的提议后,易昕完全慌了手脚,“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写过剧本,我完全没有经验啊……” “没关系,我看中的就是你的没有经验。”西陵辰一手撑在易昕身旁的玻璃桌面上,他那份天然的大老板派头,也由于两人此刻距离极近,被悄然转化成了一种混合着霸气与温和的暧昧,“你想写什么,就尽管自由自在的去写。用心写出来的故事,往往才是最好看的。” 正因为没有经验,不懂得太多的写作技巧,她就不会故意去迎合市场,写出一堆烂大街的套路梗,这正是西陵辰所需要的“新意”。至于文笔,就算还比较稚n,也可以找专业人员再进行修饰,这不需要担心。 况且,她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一个清纯善良的小女生,写校园恋爱,本色写照就是最好的剧情,应该是能激发起许多人的内心共鸣的。 “我让柳秘书全程跟进这个项目,”他朝着不远处的柳茉简略一指,“你们已经很熟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有什么不懂的,你都可以跟她及时讨论。要真出了篓子我找她,也怪不着你,所以你就放宽心。你要是担心学业和工作无法兼顾,我还可以去跟你们导师打个招呼。”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此时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这也是西陵辰不想让易昕太紧张,特地做下的安排。 两湖商会的微电影,不管上映后口碑如何,但它的曝光度是绝对可以保证的。如果接下这个剧本,到时易昕的名字就能跟着成片登上编剧一栏,必将大红大紫,对她一个女学生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如果换了另一个人,或许早已经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但易昕心思细腻,她考虑得总是会比较多。机会固然是好的,可她也要仔细去衡量,自己究竟有没有接受这个机会的实力。她的水平是什么样她知道,平时写写作文倒是能拿高分,但作文和电影剧本是不一样的,她从来都没有写过剧本,她真的没有把握能写好。 思前想后,她还是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这个微电影项目对两湖商会是非常重要的,也很感谢西陵会长能给我这次机会,但是您越是信任我,我就越不能辜负您。” “我觉得……路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如果可以先接一些小剧本练手的话,我愿意去做尝试。但是这次的项目太关键了,这样的大梁让我一个没有经验的新人来挑,我怕到时候我搞砸了,会给西陵会长您添麻烦的……” 西陵辰笑了笑。他也猜到她不会一下子就接受,而且,他喜欢她的虚心。 越是能看到自身不足的人,越是会努力去学习,也就更容易取得进步。反倒是那些本事没多少,口气比天大的人,大概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首先你能这么为公司,为我着想,我是很高兴的。你说的没有经验,怕搞砸,这些我也特别能够理解。但是你也应该知道,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自然都会遇到很多,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情。要是你不去尝试,就永远不会有经验。” “没有经验不要紧,重要的是敢做,敢开始。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你碰壁了,但你同样积累了经验,你也就懂得了怎样不再碰壁。” “我记得你也跟我说过,你将来是想创业的,没错吧?”他很自然的从她熟悉的话题切入,“创业,本身就是远离了你生活的舒适区,商场上就是瞬息万变,你会遇到各种情况,可能都是你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那你也要因为怕搞砸,就拒绝去尝试么?” “如果你要跟我说,你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你将来是会去尝试的,那我觉得没有必要。连眼前的事都搞不定,还谈什么将来呢。” “有很多生意场上的失败者,就是因为他永远在想着,我将来要如何如何,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其实就是对现状的一种逃避啊。眼前的烂摊子一大堆,不想处理,就把希望都寄托给将来。结果就是烂摊子越积越多,将来也没有了。” “真正的成功者,他也会有对未来的展望,但他不会去说太多的大话,空话,他只会踏踏实实的把眼前的每一步做好。如果你将来真的是想创业,想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商场上,跟我分一杯羹,我建议你就先从这次的剧本开始。” “而且比起其他人,你有一个更大的优势。”用几乎是严苛的语气剖析过利害后,他的态度又放软了下来,身子微微俯低,贴近了易昕耳边。 “微电影的男主角,不也正是你的白马王子么?你把自己想象成女主,在剧本里去跟他谈恋爱,这样就有代入感了吧——?” 易昕能感到自己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这一句完全是他们的耳语,柳茉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但看着他们如此亲密的姿势……啊,会长给自己安排任务的时候,可一向是“你写不写?不写扣工资”的,可是对昕昕,他却这么有耐心的跟她说了一大堆……她要吃醋了!吃醋了!哼! “唔……那好吧。”易昕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她脸颊上的热度,直到现在还没消退。 西陵辰满意的直起身,向她鼓励的笑了笑:“好好写,我看好你。” 易昕离开后,西陵辰倒也没忘了柳茉,转过头打量她几眼,淡淡一笑道: “怎么了,平时你不是总喜欢在我面前夸你学妹么?现在我重用她了,你怎么又一脸不开心?” 毕竟是工作上的事,柳茉也不想让西陵辰觉得自己太小心眼,还是找了一个比较正统的解释:“也不是不开心啦……只是昕昕确实没有经验,我也挺担心她能不能做好的。” “所以我这不是让你看着她么。”西陵辰也给了她一颗糖,“她写好了,功劳算你的。” “喔,功劳,就一句话啊?”他态度一好,柳茉立刻得寸进尺,“不行!我要你兑现答应过我的事,带我吃烛光晚餐,这次不许说话不算数了啊!” 上次他来问自己要礼物,主动许下了烛光晚餐的承诺,结果等自己把礼物一拿出来,他就变卦了。柳茉一想起上次的事就不开心。还有他那个“千辰咖啡”,就算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只是为了蹭墨千珑和异位面的热度,她也还是好吃醋啊!! “行了,我知道你醋劲大,”西陵辰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工作之外你想怎么闹腾我都不管你,就一个要求,不要为你的私人感情影响了工作。” 柳茉噘了噘嘴。知道我醋劲大,你就不能少撩点女生,让我少吃点醋啊…… 西陵辰扫了她几眼,忽而摇头一笑,走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在她的嘴边晃。 “干嘛啊……”柳茉有点不爽,故意张开嘴,作势朝他的手指咬过去。 西陵辰轻点了点她的嘴唇:“你这小嘴再噘高点,都能替我挂车钥匙了。” “我要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去帮我把车开出来吧。” 柳茉有些不情不愿的接过车钥匙,又追问:“那,烛光晚餐呢?” 西陵辰随口开空头支票:“只要这个项目你把好关,别说一顿,两顿都行。” 就算他可能只是在哄自己吧……柳茉还是被哄得很开心,带着车钥匙高高兴兴的下楼了。 果然会撒娇的女孩最好命,会长现在已经对自己越来越好啦,总有一天他会是属于自己的! …… 听说易昕接下了两湖商会的剧本,她身边的朋友都很为她高兴。 容霄还说:“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他又悄悄揽过她的肩,说:“打个商量,新剧本既然是你写了,就把男主写好点呗,我之前都被骂到掉粉了。” “开玩笑开玩笑,”很快他又笑了起来,“你按自己的节奏写就行。” 想到西陵会长说过,写这个剧本就是让自己“代入女主跟他谈恋爱”,易昕的脸又有点不争气的红了。 …… 为了写好这份剧本,易昕专程整理了一份调查问卷,在学院和大街上向很多人做了采访,征询他们的意见。她收集他们的恋爱心情,恋爱故事,以及“看电影的时候最喜欢怎样的桥段,最讨厌怎样的桥段”等等。 这些问题其实在网上也能找到个大概,但易昕觉得,还是实实在在的和更多人聊一聊比较好。收集到更多大众的意见,加以归纳整合,才能让他们将来在看剧的时候,感到“这就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这就是我也经历过的故事”,会更有亲切感和代入感吧。 毕竟是没有经验,想要做好,就要比平常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谢少琛主动提出,陪她一起做调查问卷。 “哎,你不是说,这个项目是你跟茉茉一起负责的,”途中,他还找机会询问道,“那茉茉不来吗?” 易昕忍着笑解释道:“柳茉学姐是总负责人,负责的是最关键的部分。像我前期做这些准备工作啊,还有具体写剧本的时候,学姐都不会参与的。要等我写完之后交给她看,她才会帮我提修改意见。” “哦,这个事吧我是这么想,你听听有没有道理啊。”谢少琛也不顾他此时的心思谁都看得穿,依旧说得一脸真诚,“这个项目既然是你们一起负责的,那就应该做好实时沟通,比如说你今天做了什么,都及时的跟她反馈一下,这样有了分歧才好及时调整啊。要是都堆到最后了,她再给你指出一大堆问题,再从头修改起来也很麻烦不是?” 虽然心思是很明显,但话倒是没错啦。易昕认真想了想,也就笑着点了点头:“嗯,你说得挺有道理的,那我会经常跟学姐联系一下的。” “不过……不是现在!应该是等回寝室之后吧!”她调皮的一笑,将他失望的表情尽收眼底,“我怎么就觉得,你不是为了陪我,主要还是想见学姐呢?” 这段时间跟他相处下来,易昕再跟他开玩笑已经很自然了。她觉得这种关系还是挺舒服的,他不会像徐雯雯那么强势,动不动就说扎自己心的话,他对自己一直都比较尊重,有什么事都会耐心听自己说,帮自己分析,所以现在很多不方便跟徐雯雯说的话,易昕也都愿意主动跟他说了。 谢少琛也没否认:“对,想见茉茉确实是一部分原因,但是也有另一部分,是真的为了陪你。这毕竟是你还没毕业,就能接到这么大的项目,我总要用一点实际行动,来表达对你的支持嘛。” 易昕笑了起来:“那我就……只感谢你这‘一部分’咯!”接着,她脚步轻快的跑到了两名路人面前,“不好意思,可以配合我们做一个调查吗?……” 谢少琛被她身上的阳光所感染,也是淡淡一笑,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第1594章 一台戏 就剧本写作问题,易昕还询问了宋盼蕾。宋盼蕾不愧是写过小说的,在剧情和人设方面都给她提了很多实用的建议,让她获益匪浅。 经历过体锻课那场噩梦后,宋盼蕾依然会和他们两个在一起玩。这倒不是她愿意自取其辱,只是,她想要伤害易昕。 凭什么就只有我一个人被欺负……我也总得找个出气筒啊。 谢少琛,我欺负她,你会心疼吧?你心疼了,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越是无能的人,骨子里就越是有一点欺软怕硬的因子。对谢少琛,她确实不敢直接对他宣战,所以她选择了欺负易昕,用报复易昕的方式来报复他。 走在一起的时候,她会故意从后面踩易昕的脚后跟,踩得她半只鞋子都掉了下来;她会一次次大半夜打通讯找易昕问题目,让她睡不好觉,成绩下降。 虽然这是以自己同样睡不好为代价的,但自己本来就成绩不好,能把易昕拉下水她愿意。 她会趁易昕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拧开她的水杯盖,从地上抓一把灰撒到里面;她还给自己加了一项运动项目,跳绳,她会有意往易昕那边跳,然后假装一只手没握稳,半边绳子被甩飞了出去,“啪”的一下刚好抽中易昕的眼睛。 每一点伪装的“无意”背后,都藏着很多的“有意”。 为了这个计划,她专门买了很重的跳绳柄,这一下抽在眼睛上可真是够受的。她看到易昕捂着眼睛,痛苦的样子,还有谢少琛搀扶着她,担心的样子,宋盼蕾就感到心底翻涌着阵阵扭曲的满足。 接下来,他们去了卫生室,宋盼蕾也跟了过去,装出一脸愧疚。 卫生导师给易昕看过眼睛后,说“没什么大事,下次注意一点就好”,宋盼蕾表面上也附和着说:“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但她心里却在恨恨的诅咒着:“你怎么不干脆瞎掉呢?” 正因为从小到大,她从没有感受过任何善意,唯一一个貌似对她最好的人,却推她入深渊。当这些一点一滴,沉积在体内的怨毒被激发出来的时候,她发现“恶”起来的自己,可以比其他人都还要恶。 而且,这份恶意,竟然也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愉悦,带给了她生活的动力。 事后,谢少琛指使班里的男生,在放学后把她的头按进了抽水马桶,他确实愤怒了,但这反而让宋盼蕾高兴。 你虐我一分,我就虐易昕十分,你做的恶事最后都会报应在易昕身上! 这么想着,她倒是有些期待继续跟他斗法了。 自此,她也开始变得喜欢上学。因为去了学院,不再仅仅是承受恶意,她也可以开始散播恶意。这个冤冤相报的游戏,她乐此不疲。 谢少琛跟易昕说过很多次,宋盼蕾就是个白眼狼,你对她够好了她还这样,她就不值得你继续管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易昕能理解他是关心自己,但另一方面,她也能理解学姐有情绪。 她一直记得第一天认识学姐的时候,她向自己倾诉过的成长经历。学姐真的遭遇过太多太多的不公,她没有机会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长大,没有机会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被人疼爱,她的世界里有着太多的黑暗。自己的确是可以掉头就走,但再次被抛弃的学姐,不就被封闭在黑暗里再也出不来了吗? 她始终愿意相信,学姐跟少爷是不一样的,她的本性并不是那么坏,一开始自己真心对她,也同样得到了她的善待,那个时候的她们也曾是很美好的。现在变成这样,既然是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不过,她也一定会更加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的。 发生过跳绳抽眼睛的事情后,刚好赶上西陵辰联系她写剧本,没有经验的她,有着一大堆的准备工作要做,倒真是没那么多时间陪学姐锻炼了。于是她们的现实接触,也就顺理成章的减少了。 但时不时的,易昕还是会找机会在网上跟她联络感情,她不想让学姐感到太受冷落。或许这样也好,暂时回避一下正面接触,她就伤害不到自己,同时只要能在网上让她敞开心扉,重新接纳自己,那么就算是在现实里,她也不会再有危险性了。 这次写剧本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学姐也写小说,和她讨论创作应该是能让她感到亲切的。并且易昕也确实感到,聊到熟悉的领域时,学姐的话都变多了不少。 但她却并不知道,关掉聊天窗口后的宋盼蕾,是如何恨得咬牙切齿的。 为什么你要让我帮你分析女主的心态……女主自卑又无能,你觉得我就活该理解女主吗?在你心里我本来就是这种人是吗? 有时宋盼蕾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很容易心软的。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只要能对她稍稍好一点,她就会立刻感激涕零。所以在她一次次伤害易昕,但易昕仍旧对自己亲切友好的时候,她确实有过短暂的心软。 但这次的剧本事件,让她又憎恨起了易昕的伪善。原来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我。 还有另一层因素,更是令她愤愤难平。 凭什么你能给两湖商会写剧本?凭什么?!我才是一直在写书的人啊!我辛辛苦苦写了这么多年,无人问津,现在出现了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它凭什么是落到你头上!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给你赶上了? 你自己都承认你没有经验,如果你真的为我好,为什么你就不能推荐我去写?为什么不让我实现我的梦想? ——帮助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别人把你的帮助都当成了理所应当,到最后,她甚至会认为你没有给予她的帮助,都是你欠了她的。 易昕并不知道宋盼蕾的想法,这时她正待在寝室里,把自己这些天收集的资料一点点输入计算机。 知道易昕在写两湖商会剧本后,徐雯雯反应最大,简直就把她当成了国宝一般。不但在外头逢人就说,更是号召室友们集体迁就易昕,给她创造一个最好的写作环境。动不动就是“昕昕在写剧本,现在的营养一定要跟上,咱们晚上叫匹萨吃吧”,“我们昕昕是要干大事的人,那点小事就别烦她了”,闹得室友们都还挺有情绪的。 易昕并不习惯当这个特权阶级,她也反复的跟徐雯雯说,自己只是接了这个任务,最后并不是一定能选上的,所以还是要尽量低调一点,否则会让很多人等着看我笑话的。但徐雯雯左耳进右耳出,依然在乐此不疲的给她“拉着仇恨”。 就拿现在来说,有个室友正在寝室里看动漫,声音是外放的,徐雯雯一进来看见了,不由分说就喝斥道: “哎,洛嫣月,你看动漫不会戴耳机啊?或者把声音关小一点,我们昕昕都不能专心了!” 坐在计算机前的女孩洛嫣月,染了及腰的绿色长发扎成单马尾辫,戴着绿色的美瞳,上穿著黑色连帽服,帽子有一对小恶魔翅膀,下配红色格子裙,黑白格子袜子,咖啡色皮鞋,打扮得就跟个魔法少女似的。 她是在初等部三年级的时候转来天圣学院的,正是考高等部的前夕,这个时间还转学其实很奇怪。毕竟不同学院的教学进度也不一样,转到一个新学院还得重新适应,反而有可能影响学习。还不如就在原来的学院加一把劲,争取正常考来天圣高等部呢。 不过当有人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只是简略的说“想转就转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存在感特别高的人,其他人也就没有过多追问。 的确,三年级转学是奇怪,但她也不是唯一的一个。而且天圣本部的学员,直升高等部确实会比外院学员容易,可能只是家里想为她创造一个更有利升学的条件吧。 洛嫣月转来之后,被分配到了易昕的寝室。她的性格比较宅女,基本上也不怎么出去玩,整天就喜欢窝在寝室里看动漫。朋友基本上都是同混二次元圈的网友,跟其他室友的关系就淡漠得多了。 此时,听了徐雯雯的话,她不耐烦的在视频上按下了暂停键,撇过头道:“她嫌吵她去图书室啊!寝室也是我的,我也是交了住宿费的,我凭什么不能开声音?” “那我们也交了住宿费啊。”徐雯雯还没说话,躺在上铺的另一个女生倒是先反驳了,“不是我说,你这声音是该开小点,既然住了寝室就考虑一下别人,寝室也不是你一个人的。” 这女孩染了一头银色长发到脚,戴着紫色美瞳,像个妖精似的。她名叫沐羽翼,就是上次回寝室,刚好撞见容凰强迫易昕的那个女生。之前跟易昕就来往不多,那件事之后,她再看到易昕更是没个好脸色了。原因嘛也很简单,就是嫉妒,凭什么你这么普通一个人,能跟最耀眼的少爷交往。 “那你深更半夜跟男友连麦的时候,声音也不轻啊,我们说你什么了?”洛嫣月平时话不多,但怼起人来的时候还是挺犀利的,立刻就对沐羽翼反唇相讥。 “对了,羽翼,最近都没怎么见你连麦了,你们怎么样了?”眼看两人就要吵了起来,还是另一个室友在旁打圆场。 她名叫青鸾,理着老实的学生头,性格也是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总是面带笑容,经常充当室友争执的和事老。 在这个六人寝室里,徐雯雯跟易昕的关系比较好,青鸾则是跟沐羽翼比较好,洛嫣月比较孤僻,通常都一个人待着。 还有另一个室友,现在不在寝室里。她报名了到邑西国致远学院的交换生活动,这段时间经常到处跑,这个手续那个手续的办。徐雯雯曾经吐槽过她,人家小国家的人来我们这边留学很正常,你往那穷乡僻壤的跑干什么啊?自讨苦吃啊? 不过那位室友一直就比较小透明,跟其他人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其他人倒也不会对她的选择过多干涉。 眼下青鸾这么一问,徐雯雯也好奇的凑了过来。她是知道沐羽翼的,这妹子家境不错,是寝室里最有钱的,人长得也不错,但偏偏没什么一技之长,又耐不住寂寞,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谈恋爱上。 从大家第一天认识她开始,就见证了她的交往,分手,再交往,前任名单足足有一打。初等部的时候大家还很热衷于听她的恋爱故事,毕竟那个时候易昕和容凰还没开始交往,徐雯雯和洛嫣月,还有另一位室友又都是单身,作为寝室里唯一谈恋爱的女生,自然是少不得要被其他人八卦了。 但类似的故事听多了,也就没意思了,所以她们已经从最开始的,对她交往对象的一切如数家珍,到了现在,连她现任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了。 “分了呀,”沐羽翼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我算是看穿了,他就是图我钱来的!本小姐年轻有钱又有颜,什么好男人找不到,凭什么白白给别人当提款机啊?” “哎,倒是你啊嫣月,”她从床头探出身,冲着洛嫣月喊话,“你也是该抓紧找个男友了,别整天就知道当宅女看动漫,等将来毕业了嫁不出去,被家里逼着相亲你就知道苦了!” “你要是真喜欢小荆导师,你就去追嘛,反正他现在还单着,将来总要找女友的,能是别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呢?再说他也没比我们大多少,谈个师生恋也没啥。” 初等部的时候,洛嫣月的算学成绩是很差的,考高等部的时候,更是被算学拖了很大的后腿。但自从小荆导师来了之后,她的算学成绩就有了明显的提升,上课认真听了,作业认真做了,班主任还表扬了她。不过沐羽翼她们这帮室友看得出来,她就是想在小荆导师面前争取表现的。 也难怪,小荆导师长得斯文帅气,气质又儒雅,确实很符合动漫帅哥的形象。不止是洛嫣月,学院里有不少女生对他都是有好感的,明明不是他教的学生,都喜欢拿着算学作业往他办公室跑,其他算学导师都笑称,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了。 第1595章 神仙前任 对于荆楚卓,洛嫣月曾经明确向室友们承认过,她确实对他有好感。但她也强调说,那就是一种很单纯的仰慕,没准备谈师生恋,谁上学的时候还没崇拜过几个帅气的导师啊?况且自己每天这么忙,追番都追不过来,真让她谈恋爱她也没时间谈。 易昕还是能理解这种感情的。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也会有很多能让自己产生好感的人,他们或许是身边的学长,或许是遥不可及的偶像,也或许只是一个在街头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只要那份小小的心动,足以温暖自己的一段岁月便已经足够,并不是每一个都一定要得到的。 还有一点,是她不方便向室友说明的。她觉得洛嫣月不去追小荆导师也好,那个小荆导师……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啊。 “追不到的,我就算再努力学算学,也当不了课代表啊,他不会注意到我的。”洛嫣月这样说着,还有些不满的瞟了易昕一眼。 正因为她的视线总追随着荆楚卓,所以她知道荆楚卓的视线总追随着易昕。这也不奇怪,导师嘛,肯定是喜欢学习好的,反正自己再努力也学不过易昕。再说了,一个小荆导师也不值得自己头悬梁锥刺股,所以就算啦。 “哎,谁说你一定要从学习入手了?”沐羽翼一脸过来人的姿态教育她,“导师是喜欢好学生没错,但作为一个男人,喜欢的总是漂亮的女生啊!你好好打扮一下,别整天弄得跟玩cosy似的,然后有事没事找他聊聊天,好感就刷出来了。你看像易昕那样的,收拾下都能有一群男生搭讪了,你能差到哪去啊?” “沐羽翼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像昕昕那样的?”徐雯雯不乐意了,扯着嗓门跟她争辩起来,“我们昕昕学习又好,人长得又漂亮,比外面那些妖艳j货好多了!” “还有你嫣月,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徐雯雯怼过沐羽翼,又接过了对洛嫣月的说教,“你还真要被你那渣前任害了一辈子啊?为了他再也不谈恋爱了?你要真这样他不知道有多得意!我要是你啊,就应该好好找个更优秀的,气死他!” 青鸾连向她使了几个眼色,但徐雯雯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仍是噼里啪啦的将话全倒了出来。见状,青鸾和沐羽翼暗暗交换了个担忧的眼神。 洛嫣月的前一段恋情,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因为平时在寝室里,室友们总说她没人要都是因为太宅,品味又奇怪,让她打扮正常点,多出去参加点活动。徐雯雯还自作主张的弄来了好几个男生的联络方式,非让她去加上他们聊聊天。 终于有一次洛嫣月被逼得受不了了,说自己其实并不是母胎单身,她在原来的学院是谈过一段恋爱的,而且还是对方先追的她。 那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性格温柔又很细心,很符合现在“神仙男友”的定义。 对她的消息从来都是秒回;卡着饭点给她点外卖,一个月下来食谱天天不重样;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他都记得;在各种节日给她准备浪漫的惊喜;在她s理期的时候帮她泡红糖水,准备热水袋等等; 她不喜欢吃的东西都往他碗里扔,他总是老老实实的吃掉;她不喜欢吃太麻烦的东西,他就帮她剥好皮,帮她挑刺、去骨;她比较懒,他会帮她洗衣服,洗袜子,朋友们都笑称她是找到了第二个爹; 她喜欢的娃娃衣服破了,他摸着她的头安慰她,熬夜帮她缝好;他给她做好吃的,他教她功课,他帮她修玉简;她有时好奇他怎么什么都会,就像是十项全能,他笑说其实他一开始没有这么厉害,只是她需要什么,他就随时去学,久而久之就掌握了好多技能; 他的玉简壁纸是她的照片,解锁密码是她的生日,相册里满满都是他们的合照;他玉简里还有一个备忘录,里面记录的都是他打算和她一起去做的事;他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跟他在一起,好像永远都是热恋期。 他陪她看动漫,尽管那不是他的兴趣所在,仍然能准确说出她喜欢的每一个动漫人物的名字;他送她动漫周边,陪她看漫展,陪她出cos,迁就她的一切……他把所有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从来没跟她发过脾气,确实是把她宠成了童话里的小公主。 知道他们恋情的人,都说羡慕她,说真不知道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活在蜜罐里的她,就只是咯咯的笑。 一直以来,他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把所有的黑暗都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让她只要安安心心的享受他的宠溺就好。那时的她,从没有想过他们的感情会变质,面对朋友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她也会甩甩头说:“我就是命比较好呀!” 那时,她只是知道,偶像剧里的神仙爱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偶像剧里的狗血桥段会同样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开始,是有朋友跟她说的,说看到她的男友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两个人看上去还很q热。当时她并不相信,她对男友有信心,她认为都是朋友嫉妒自己才来挑拨的。 直到,她亲眼所见。 她亲眼看到,他在操场上跟一个低年级的女生拥w。这一幕,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他所有的信任都成了笑话,她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了。 更气人的是,在她事后去质问他的时候,他打死不承认,说一直只喜欢她一个人,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洛嫣月真后悔当时自己直接气跑了,没顾上给他们拍几张照片,否则现在就可以摔到他脸上了。 人,怎么可以这么虚伪,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还都像真的一样。 她对感情的洁癖度还是很高的,接受不了一个劈腿还撒谎的男人,于是不管他怎么挽留,怎么再三申明自己的无辜,她还是坚决跟他分手了。 她甚至在怀疑,他以前对自己的那些好也都是假的,他能怎么对自己也就能怎么对别人,自己从来都不是特殊的。 很快,她又交了一个男友,新男友并没有前任对自己那么好,应该说,是“远远没有”。 没有前任细心,没有前任体贴,跟他说过的话他转头就忘,还常常因为打游戏冷落自己,数落他两句他还要发火,好像都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洛嫣月的心凉得很快。 她只要一想到,像前任外表这么老实的一个人,竟然都能出轨不眨眼,她就觉得跟新男友的恋爱谈得也没意思了。热恋期就已经这样了,就算再坚持下去,也迟早都会分手的吧。如果付出时间,付出精力之后,换来的仅仅是一场空,那又是何必呢。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看透了恋爱的本质,“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从此之后就开始沉迷动漫,足不出户,无心再次恋爱。 “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呢?”听她说完之后,易昕曾经这样询问过。 听她的描述,那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男孩子啊。如果只是逢场作戏,是做不到这么用心的吧…… “能有什么误会啊?我都亲眼看见了哎!”洛嫣月不爽她替自己的“渣前任”说话,“当时就为了怕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是我冤枉他,我还专门去低年级找过那个女的,给她看了前任的照片,当面对质。” “你们猜她怎么说?她向我承认了,说他们两个就是在交往,是前不久刚刚开始的。但她不知道他有女友,他跟她说的是自己单身,还说自己是第一次谈恋爱……嗯,第一次谈,好好笑哦,谈了这么久,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把我摆哪里了。” “那个女的还说,觉得他很酷,很邪气,跟他在一起有种危险的魅力。她嘴里描述的他,跟我认识的他就像两个人一样!他可真棒,他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当时我都有种感觉,我觉得自己好像就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 “好吧,那让他们在一起吧,我让位。”洛嫣月故作漠然的摊了摊手,“不过她有一点说的挺对,‘危险’,这个人真的挺危险,他能让你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觉得他跟我交往都屈才了,他应该去当演员,肯定能拿影帝。” “不过听你刚才说的,你们恋爱期间你也没给他花过什么钱是吧?”沐羽翼一边摆弄着自己新做的水钻指甲,随口道,“尽是他给你花钱了,还对你那么好,要是他真是你说的骗子,那他图的是什么啊?” “要不怎么说你这人庸俗呢?张口闭口钱钱钱!”徐雯雯先跳了起来,“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感情骗子!交往期间先往死里对你好,等你习惯他的好了,他就把你甩了,让你痛不欲生。” “而且最厉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等你以后再谈恋爱了,都会下意识的去跟他对比,自然就会觉得别的男人对你都不够好了,这恋爱怎么谈都差点味道,你就很难再敞开心扉接受另一段感情了。这不,嫣月不就已经这样了吗?” “这种男人,他就是享受w弄别人命运的感觉,随便花点小钱,就能毁掉一个女生一辈子的幸福,我估计他还觉得特别划算呢!” “不行,越说越气人了!”徐雯雯向来是个容易激动的,已经被气得呼哧带喘,“嫣月你把他联络方式给我,我要打过去骂死他!” “早就拉黑了,还留他联络方式干嘛啊。”洛嫣月倒是淡定许多,“而且也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没被他留下阴影,过得挺好的,要不是你们问起,我都很久没想过这个人了,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记不起来了,你们以后也别提他了。” 虽然徐雯雯义愤填膺,认为这样的渣男不能姑息,就应该曝光他,免得增加更多的受害者,但其他室友普遍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这种人死磕反而会给大家带来危险,反正现在洛嫣月跟他也没有联系了,就让她自然忘记他,也挺好的。 易昕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一个有不同意见的,她总觉得这件事不该是这样的。但她也没有那么八卦,不是听了一个故事就非要去把当事人找出来的,加上当时大家都忙着考高等部,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室友们也都会尽量避免再对洛嫣月提起前任话题。 直到今天。 “徐雯雯我发现你这人特别爱哪壶不开提哪壶!”洛嫣月果然不耐烦了,“不都跟你说别再提他了么?我现在怎么过日子我乐意,跟他没关系。你们觉得我宅寝室是浪费时间,我倒觉得像沐羽翼那样,谈一个分一个,这才真是浪费时间呢!” “不管你们怎么看,我就觉得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一个人挺自由挺潇洒的,什么神仙爱情我是再也不指望了。我也想好了,毕业以后家里要真是催我,大不了就相亲随便找一个,长相能看得过去的,能照顾着我的,就凑合着过呗。” 说完这几句话,她就重新点下了视频播放键,动漫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这个简短的寝室座谈会结束了,但易昕的清静,却并没能维持多久。 青鸾炖了一碗鸡汤,说是要给易昕补补身子的,但她端来时却故意打翻汤碗,弄湿了桌上的资料。 “青鸾你有意思吗?”徐雯雯又跳了出来,“这都什么老掉牙的把戏了你还在用?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昕昕,可是你再嫉妒也没用呀!西陵会长是自己找的昕昕写剧本,你蹿上天了他也不认得你是哪根葱。而且他对我们昕昕可好了,还跟她一起吃烛光晚餐呢!” 其实……并没有这一回事。 易昕知道徐雯雯是想帮自己,但她这么一说,反而更是给自己拉仇恨,青鸾看自己的视线更不友好了。 要说这寝室关系也实在复杂,沐羽翼喜欢多金的少爷,所以她不喜欢自己;洛嫣月喜欢儒雅的小荆导师,所以她不喜欢自己;青鸾喜欢事业有成的西陵会长,所以她不喜欢自己……室友们中意的男人,刚好都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在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平凡时遭人嫌,优秀了又遭人妒,做人真难。 看来,继续待在寝室是别想写好剧本了……易昕默默的叹一口气,果然还是从明天开始去图书室写吧。 第1596章 防骗手册 谢少琛也想借着这个项目出风头,他在图书室向易昕提出,到时候能不能跟西陵会长说,她写剧本的时候自己也帮了很多的忙,算是替自己邀个功。 “那……你总要真的帮我一点忙吧?”易昕想了想,调皮的笑笑,“可以帮我把这些资料输入计算机吗?我再整理一下大纲,就准备开始写了。” 谢少琛爽快的答应了,两人开始分工合作,各自在自己面前的计算机上操作着。 “对了,因为都是草稿,我的字可能会很难看……”途中,易昕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提醒道,“如果有哪里看不懂,你随时问我就好。” “难看?不会啊。”谢少琛展开资料扫了两眼,一行行清秀的小字惹人喜爱,“你是没见过我们部门里同事那个字,跟草书似的,根本就看不懂,问他们几句还不乐意,我巴不得他们都能写成你这样。” 易昕被逗笑了,谢少琛看到她的笑,也是感到心中一阵温暖。 不过很快,他的视线略微下移,多看了几眼易昕包上挂的小黄鸭。 这是她和茉茉买的“友情挂件”,为了能跟茉茉拥有同款,他还专门买了一只同样的小黄鸭。不过事后他又改变了主意,打算让这只一模一样的小黄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前些日子,卖t窥设备的小贩刚跟他说,他送去的小黄鸭已经改造好了,眼睛里被装上了摄像头,还把成品给他寄过来了。拿到以后,他就百爪挠心,总惦记着跟茉茉包上的小黄鸭换过来,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易昕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谢少琛为图掩饰,连忙又说起另一个话题。 “最近的新闻看过了没?有人被刚认识的网友骗了,下载了个什么金融理财的app,被骗了几百万,跳楼了。” “我之前还跟朋友说呢,我每次一看到那些个被骗几十万几百万的,我就在想,为什么那么蠢的人还那么有钱?而且骗子编的话明明就那么瞎,他们竟然也会信!要是我,我肯定不会打钱啊,我自己的钱凭什么给你?” 后续的对话,他没再跟易昕说起。因为接下来的发展,实在是……还挺丢人的。 他所说的朋友,就是那个跟他合作过好几次的设备小贩。当时对方表现得兴趣稀缺,说我们又不搞诈骗,别想那么多了。接着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别的,对方又状似随意的说,我们这边最近新到了一款高科技透视眼镜,戴上之后可以直接看透别人的衣服,你有没有兴趣? 谢少琛心动了,但还保留着一点谨慎,说真的假的啊,现在有这种技术?小贩说我能骗你吗,早就有了,只是这不是民用的,主要应用在医疗工程上,我还是通过内部关系搞到的,就用来满足一下我们的“个人需求”了。 小贩还紧接着催他,你要不要啊?这个卖得很好,我手里也没几套现货,你再不买,可能过几天就没了。 谢少琛赶紧说买,买,多少钱?因为跟这小贩也合作过一段时间了,虽然对方卖的都不是好东西,但货的确都能发到他手上,他还是相信对方不是骗子的。如果真能有这么一款眼镜,能让他每天看到一览无余的茉茉……他每天上班会幸福死的! 小贩说,因为是高科技产品,可能得小千把块,你的经济实力我也是知道的,你确定要买?谢少琛狠狠心,秉持着“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的原则,现在就是值得自己消费的时候了。他二话没说,就按照小贩的报价,把钱打了过去,问什么时候发货。 小贩忽然发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小贩说,这不就骗到了吗?我编的话明明这么瞎,你竟然也信了。 谢少琛傻眼了。小贩接着又说我可以退你一半的钱,另一半就当你买个教训了。你这还好是遇到我,要是换成别人,可能真骗你几十万几百万的。谢少琛觉得那倒不用担心了,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几十万几百万啊!贫穷限制了我的损失? “我想……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软肋吧。”只听过他前半截话的易昕,对这个话题似乎也颇有感触,“站在局外人的立场,可能会觉得被骗的人很傻,觉得要是自己就一定不会被骗,但其实也是一半一半吧。” “一种谎言不可能适用于所有人,也许看到新闻的人,的确不会被这种谎言欺骗,因为这种谎言没有戳中他的软肋,但是,不代表他也一定不会被另一种谎言欺骗。” 拿室友们来说,她们也几乎每个人都有过上当受骗的经历,只是损失还算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徐雯雯曾经被假造星师骗过,对方承诺会把她捧红,但在交了钱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洛嫣月想买各种音色切换自如的高级变声器,却被人用一款普通的地摊货耳机骗了钱; 沐羽翼期末想找人帮自己写论文,按照论坛留下的联络方式加了一个q手,对方拿了钱却不干活;青鸾有次接到通讯,说她的家人住院了,需要钱做手术,她赶紧把手头的生活费都打了过去。也幸好在她准备筹更多钱时,刚好接到家人的通讯,才知道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在其他室友眼里,都觉得旁人被骗的理由是很可笑的。 沐羽翼不想当明星,会觉得徐雯雯很傻;青鸾觉得自己的论文自己写就好,会觉得沐羽翼很傻;徐雯雯不需要变声器,会觉得洛嫣月很傻;洛嫣月从不接通讯,又会觉得青鸾很傻。 她们的确都能够免疫一部分的谎言,然而,一旦碰到为她们量身定做的谎言,她们真的还能有这么警觉吗?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就一定能避免所有的谎言,但我也不想因为害怕受骗,就把所有接触的人都当成骗子来防。”易昕轻轻的说着,“总之我就一直告诉自己,天上不会掉馅饼,听上去越是天花乱坠的承诺,越有可能有诈。” “不是我的东西我就不贪,踏踏实实的做好每一步,这样的话,至少应该可以过滤掉大部分的骗子吧?如果还是被骗了,那也没办法啦,就当做吃一堑长一智吧。” 的确,大多数人被骗的根源在于贪婪。像那些想要靠着投资app,利滚利赚个几十倍的;像那些买到了便宜货,然后被迫不断追加运费的;像那些不断给没见过的女网友打钱,对她们编造的谎言都照单全收的;像那些沉迷赌b,不可收拾的……都是因为他们心中有着贪欲。 他们起初是想用较小的代价,得到更多的回报,但当这种心态被骗子利用,他们自以为贪到的小便宜,却会化为一个巨大的诱饵,吸引着他们不断把更多的钱丢进去。 而往往越是这些爱贪小便宜的人,越是缺少壮士断腕的勇气,他们割舍不下前期的损失,他们舍不得那些已经花掉的钱被白白浪费,所以他们宁可投入更多资金,来博一个虚无缥缈的翻盘。这也就导致,他们的损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至倾家荡产。 拿谢少琛来说,因为舍不得花钱,其实他已经比很多人都要谨慎了。但一款透视眼镜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于是……还是中招了。 …… 易昕的剧本写到一半的时候,徐雯雯知道了谢少琛要求她的事。 当时她本来是在寝室里打通讯,交流中刚好被徐雯雯听去了几个关键词。徐雯雯是个爱较真的,立刻就跑过来逼问她。 当时通讯还没挂断,易昕简略的把事情一说,徐雯雯一听就炸了:“凭什么啊!你辛辛苦苦写的剧本,凭什么让他白捡这个便宜啊?你查资料,你写剧本,写得学习都耽误了,写得眼睛都快瞎了,什么事情都是你在做,他干什么了啊他?他怎么就有脸跟你分功劳呢?然后你还真答应他了,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这段时间知道你写剧本,你自己说我们整个寝室对你好不好?”徐雯雯越说越激动,简直比自己被坑了还生气,“我们什么都可着你惯着你,天天给你叫外卖,最好吃的东西都留给你吃,熄灯了你还要接着写,我们也什么都没说,就想着给你创造一个最好的环境!我们够支持你了吧?” “现在倒好,你熬夜写出来的剧本,还有别人要分一半名声去,合着我们惯着你不算,还惯到一个外人身上去了是吧?是我们欠他的还是你欠他的啊?” “雯雯,你就少说两句吧……”易昕一阵尴尬,只能小心的用手遮掩着听筒,“我都已经答应他了,至少答应的事我要做到啊……” “你就是没脑子才会答应他!你蠢不蠢啊你?”徐雯雯瞪了她一眼,“别人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人家能不可着劲儿剥削你么?” “我跟你说,这事儿不行啊,没这么自己辛辛苦苦给别人捞好处的!你要实在不好意思拒绝,那我替你说!”徐雯雯不由分说,直接从她手里抢过玉简,掉头就往寝室外走,边走边对着玉简痛骂。 “哎你脸咋那么大呢?昕昕写的剧本还要加你名字,那你家房产证加不加她名字啊?我说你脸这么大,你娘生你的时候没给她整难产了啊?你这就是强盗行为你知道吗?你就是个贼!你偷别人的劳动成果!你可真不要个脸了!” 徐雯雯刚才那一番话,因为嗓门太大,谢少琛其实也听了个大概。但那时他并不方便说什么,谁想到徐雯雯越说越来劲,抢过玉简就来骂他,他也真不想再忍下去了。 “你能闭嘴吗?”他没好气的怼了一句。angel自己都没说什么,尽是你在那边聒噪,关你什么事? 徐雯雯更来气了:“怎么着,你让我闭嘴我就得闭嘴?你大王啊?你敢让昕昕在剧本上加你名字,你咋不让她直接把稿费转到你账上呢?你那么缺钱你咋不干脆拿个袋子上钱庄,让他们可怜可怜你,把钱庄里的钱都给你呢?你咋不跟西陵会长说,干脆把公司都分你一半呢?你看人家惯着你吗?你也就欺负昕昕好说话!” “你知不知道你这什么行为?你这就是寄生虫的行为!不对,说寄生虫都抬举你了,你就是寄生蛆!” 谢少琛听得恼火已极,直接挂断了传讯。 这个贱人……她也真是够有本事了,一听她说话,就让人有种很想揍她的冲动。他现在都能想象到,她那张嘴在自己面前不停的动,让他怒火中烧。 这口气如果不赶紧发泄出去会憋死的……他稍一动念,就想到了一个人。 去虐宋盼蕾出气吧,出气筒就是在这种时候存在的…… *** 底层阶级有底层的活法,中上层阶级,同样有着另一种活法。 那位曾代理过盛则其案件的状师,这些年靠着盛元集团的资源,发展得越来越好。此时,他正坐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翻看着最新案件的卷宗。 不久前的白霖晚案件,由于当事人拒不配合,坚持要做无罪辩护,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会被这个案件蒙上污点。好在事件峰回路转,白霖晚和那位女受害者单玲同归于尽,案子不用打了,也让他松了一口大气。 近期,他又接到了另一桩恶性刑事案嫌疑人家属的委托。 不得不说,这个案子很难打,造成的社会影响相当恶劣,嫌疑人的主观恶性洗无可洗,更是激起了很大的民愤,有无数网友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正义的宣判”。 在这种情况下,辩护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最后大概率是该怎么判还怎么判。因为赢面太低,他本来是不想接的,犯人家里也出不起太多钱,很可能是既没有赚头,又会赔上名声。 但经过一番左思右想后,他却还是决定接了下来。犯人家里是没有钱,但架不住这个案子有热度啊!如果在这种必输的局面下他还能翻盘,一定能够再次打响自己的名气。将来就有机会接到更多的高额委托,还是值得尝试的。 只是……实在难啊,以往的污名化受害者策略,在这个案子里作用不大。这几天,他已经翻了好几本刑法书,就指望着找出律法的漏洞,能让他做一做文章了。 第1597章 家与业 其间,状师接到了妻子打来的通讯。 “你在呢?”玉简对面,女人的声音是温柔的,却也掺杂着淡淡的沙哑,好似时刻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嗯,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今天是萤萤的生日,你晚上回不回来陪我们一起吃饭?” “我倒是无所谓的。”接着,妻子又似是自嘲的叹了一口气,“反正我知道,在你心里,永远都是工作比我们这个家重要。但是,孩子想让你回来……她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眼巴巴的问我,爹会不会回来,你让我跟她说什么好呢?” “平时你答应她的事,有多少都因为工作忙给推了,孩子一年到头就过这么一次生日,你自己考虑着吧。” 回去?状师看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辩护策略到现在都还没有眉目,别说是今天,恐怕接下来他天天都得加班了。 “小萤,不是刚过完生日么?”一边继续翻看着刑法书,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她同学好像还送了她一个很大的变形金刚?” “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妻子说话的音调顿时高了几分,埋怨之意尽显,“哪有你这样的父亲,孩子的事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看你,你就连孩子明年要考高等部都不知道吧?” “我记得,小萤成绩一直挺好的,”状师微皱了皱眉,拿过一支笔,在相关法条上圈划了一下,“在班里一直考第一,不用咱们操心。” “能不能回去……我这得再看看啊。一大堆事呢,不一定能忙完,你们要不就别等我了。” “行……你忙吧,你就忙吧!”妻子的声音颤抖起来,透着种压抑的愠怒,“你成天忙工作,把你自己的名声都给忙臭了!这么多年了,你代理过的那些当事人,有几个是好人?你不惜弄虚作假的去帮他们争取轻判,就为了挣那么几个钱,连累我跟孩子也被邻居戳脊梁骨……你干那些伤阴德的事,你就不怕报应在我们身上么?”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了不起呢,金牌大状师,还是盛元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别人看见你好像都客客气气的,但你知道人家在背后都是怎么说你么?说你要钱不要脸!” “哎,你这事儿啊,我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状师将听筒换了一只手,涉及到自己的事业,他明显是要重视多了。 “不管被告人他犯下了什么罪行,请状师辩护都是他的正当权利,任何人无权剥夺。就算这个案子实在没有人接,县衙也会分配一位状师去给他辩护,这件事是总要有人做的。” “你觉得帮好人打官司名声好,其他状师也是这么觉得,那要是所有人都争着去接一方的委托,另一方要怎么办?还是有人不得不接下来。同样的付出努力,一方得到赞誉,另一方挨的都是骂名,你觉得这公平么?” “我所做的,正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我是在‘为职业牺牲’你知道么?” “既然我已经接下了一方的委托,我自然就要全心全意的去为他争取利益,不管我心里是怎么看待他,我也不能反过来帮着另一方,对他落井下石。我能做到把情和理分开,不为私人感情影响辩护立场,这恰恰是证明了我的职业素养啊!” 他说得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好像现在他面对的就是一场审判。 “行了行了,你别把你在公堂上那一套带到家里来,我听不懂,啊,我也不想听。”妻子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萤萤那边,你自己告诉她你回不来吧,别什么事都让我替你扛着。我还要做饭,就先这样。” “啪”的一声,通讯被挂断了。状师略感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将传讯器放回了原位。 和很多大男子主义者的思想一样,他一直认为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拼事业,只有事业有成别人才会尊重你。至于家庭,就是个歇歇脚的地方,是个“战略后方”。所以这个后方一定要稳定,不能给自己添太多麻烦。 他和现在的妻子是相亲认识的。那时,他就抱着“娶妻娶贤”的心态,只想找到一个能替自己打理好家庭的女人,至于漂不漂亮,那倒是无所谓的事。 也许是他运气好,没相亲几次,就遇到了一个令他满意的对象。长相漂亮,又温柔贤惠,在学院里做音乐导师。虽然性格稍嫌内向,但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的职业性质,决定了他在工作时间要做大量的交流。在外面说的话就够多了,他也不想再找一个多么活泼的妻子,还得自己额外花精力去哄她。就这么话不多,埋头做做家务,相夫教子,就挺好。 妻子对他也很满意。他那种侃侃而谈的精英气质,原本就是很吸引异性的。两人只是简单约会了几次,就敲定了关系。 或许也是做惯状师的原因,他有个在对话中寸步不让的习惯。你的观点跟我不一致,而我觉得我是正确的,那我就引经据典,一点要驳倒你。这样的作风,在恋爱中是会给人很大压力的,有那么句话说“跟女友吵架吵赢的男人,最后都单身了”。 但妻子果真是性情柔顺,不管他怎么争,也从没跟他红过脸,大多都是顺从了他:“你说得对。”这无疑是令他很满意的。 他们婚后第一次吵架,却是跟他的事业有关。 当时他接了一个案子,为一位犯罪嫌疑人辩护,妻子知道原委之后表现得格外激动,她说这起案子的受害者就跟咱们的女儿差不多大啊,你怎么能为一个那么丧尽天良的人辩护呢? 一开始,他还耐心的跟她解释,但向来温柔的妻子这次却不依不饶,一直在重申受害者是多么可怜,罪犯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法律制裁等等。他渐渐开始烦躁。 他搞不懂妻子怎么这么感情用事,就跟那些能够轻易被舆论蛊惑的愚民是一样的。看到点事就破口大骂,看到点事就伤心落泪,他没有耐心再跟她说了,直接带上案卷去了办公室。 在他的努力,和一些偏门手段的配合下,他打赢了这个案子,判决结果比媒体预料的都要轻。他在外面跟几个朋友好好庆贺了一番,但回家之后,妻子却是几天都没跟他说话。 有时妻子还会默默落泪,念叨着:“如果有一天是我们的女儿遇害了,只要给你足够多的钱,你也会去为凶手辩护的是吗?”这个女人好像突然就钻起了牛角尖,在她心里当真将受害女孩与他们的女儿画上了等号,这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也让他觉得可笑。 经过这件事,让他意识到自己跟妻子三观不合。他更看重利益,而妻子更看重“正义”,在这一点上,他无法说服妻子向他靠拢。 不过除此之外,妻子的确还是贤惠的,所以他并没有想过离婚,只是今后和官司相关的事,他就很少再跟妻子说了。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年后,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响,经手的很多官司都上了新闻,妻子是想不知道也难。而这些案件,大多是些相当恶劣的刑事案件,这就又捅到妻子心肝了,她又开始心疼起了受害者,埋怨自己没有良心。 甚至还有一次,那一次他们吵得最激烈,妻子流着眼泪说,我当初愿意嫁给你,除了看中你这个人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对状师这个职业的好感。在我心目中,状师应该是为受到冤屈的人伸张正义的,状师应该是伟大的,不是像你这样,助纣为虐,帮着权贵颠倒黑白的! 她说,你知道吗,你真的把我对这个职业的崇拜,完完全全都毁灭了。 那是她对他说过最重的话。 那时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也许三观不合的两个人,就是无论怎样都磨合不到一起的。 这些年,他眼看着妻子变得越来越憔悴。从一个文静天真的少女,一天天被婚姻累积的失望磨损成了黄脸婆。 他的事业一直在走上坡路,他春风得意,越活越年轻,妻子看上去却是越来越沧桑。不过,她依然是贤惠的,她还是尽心尽力的做好家务,她把生活的重心,更多的倾移到了女儿身上。 丈夫已经让她失望透顶,女儿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如今除了女儿的事,他们几乎就说不上几句话了。 女儿像她,善良,单纯,成绩也非常好。只有去开家长会的时候,妻子脸上才会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日子就这样流逝着。他们两个都没有想过离婚。 对他,是嫌麻烦,懒得再找一个了。而对妻子,她的家庭教育是很古板的,如果夫妻感情不合,家人会直观认为过错在她。连她的母亲也一本正经的给她说教,告诉她女人就该以夫为天,一定要对丈夫好。 在这样的家庭出身的她,想要自主离婚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唯一能够将这两个同床异梦的人联系在一块的,大概就是他们的女儿了。女儿很依赖他们,他们也希望能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庭。就这么凑合着过下去吧。 顺手捏了捏鼻梁,状师正准备继续工作时,他的助理忽然敲门进来,给他送来了一封信。 那是从监牢寄来的,并且是他曾代理过的一位当事人,盛则其寄来的。 他在信里说,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是他做梦梦到的。现在他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但他这次是认真的,如果能找到她,他愿意一辈子对她好。 他还在信里画了图,是一个女孩的轮廓,拜托自己在外面帮他找一找。 看着他的信,状师止不住的发笑,连妻子带来的压力都冲淡了几分。 接过那么多案子,他还是很会看人的。从一开始接触盛则其他就看出来,他还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罪犯,纯粹就是个被惯坏了的任性的孩子。他的很多想法特别单纯,单纯得让人觉得有趣。拿这次来说,他会真情实感的喜欢一个梦中女孩,就正是单纯的体现了。 那个时候,虽然自己跟他说过,公堂就是战场,他们之间就是类似于战友的关系,但要说得更现实一些,倒不如说他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他要利用自己帮他打官司,而自己也要利用他,赚取酬金,打响名气。而他们,也确实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对自己来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当事人,唯一有点特殊的,就是他还是自己老板的儿子。 没有想到,在结案之后,他却是很信任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值得依赖的长辈,很多不愿意跟盛总说的事,他都愿意写信跟自己说。 他还很细心,当初自己只是随口提过一句给女儿过生日,他就记住了这个日期。到了下一年,他特地卡着时间寄来了信,祝他的“小妹妹”生日快乐,还给她画了以生日为主题的画。 画很漂亮,他年年都画,在自己家里已经堆了很多封。女儿看过画之后很喜欢他,也想要试着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回信。但妻子反对,她对他的当事人没有任何好感,也不希望女儿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这些画就成了他和女儿共同的秘密。他会悄悄交给她,女儿也会在自己房间里藏好。妻子大概也是知道的,但只要他们不在她面前明着提起,她就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状师看了几眼他画的“梦中女孩”,也不知怎么的,这女孩还真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看见过的。但他也没空去详细查,有那时间,还不如多查几个同类案例。反正过个几天给他回封信,告诉他自己努力查了,没查到,也就是了。 说起来,既然今天是女儿的生日……状师忽然想到什么,再将信翻到后面,果然他还是保持着每年的传统,画画祝小妹妹生日快乐。 一个外人都能记得女儿的生日,年年祝福,自己反倒不记得,似乎确实不太合适了……在心头闪过这一丝微妙的愧疚后,状师再打量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思索一番,终于决定收拾公文包先回去。 大不了接下来就多加几天班,女儿的生日,毕竟是一年就只有这么一次啊。 第1598章 携光而来 盛则其正在牢里大发脾气。 起因是有人动了他的画册,虽然之后又被放回原处,但梦中女孩的画页却遭到恶意涂鸦,被画得面目全非。对方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知道怎么做最能让他难受。 盛则其看到后当场暴怒,并且对所有犯人下了指令:“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否则我挨个弄死你们!” 梦中女孩是他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是他的逆鳞,他绝对不会容许有人这么侮辱她! 因为他闹出的动静太大,犯人们确实害怕了,很快就有人供出,看到过某某某在他的床铺边偷偷摸摸,但当时赶着去干活也没注意,现在想来,可能画册就是那个时候被偷的。 那某某某是个刚进来不久的新人,对盛则其并不了解,也就不像其他犯人一样害怕他。他解释说,自己只是出于好奇,见他整天抱着那本画册,就想看看里面到底画了什么。但他只是偷出来看看,没多久就又放回去了,他绝对没在里面乱涂乱画过。 不过这画册确实离过他的手,当时他把画册藏好就去干活了,可能就是在那一阵,有人动了手脚。但他并没有亲眼看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只能保证自己真的没做过。 在其他犯人看来,这事大概也就清楚了。画册首先是被这个“无知无畏”的新人偷出来,又有其他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在关键画页做了涂鸦。那个藏在幕后的人,才是真正记恨盛则其的人,这个新人只是替他背了黑锅。 那幕后人显然也很懂得把握机会,从一个新人这里偷画册,总比直接从盛则其那边偷画册,要安全得多了。 “……听说你是诈骗进来的。”良久,盛则其冷冷的开口了,“难怪这么会撒谎。” “其哥我真没撒谎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那新人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牢里都传说“宁惹狱卒,莫惹盛则其”了。狱卒好歹还会按规矩办事呢,但这一位可是随时随地会对人动私刑啊! 要说这位新人,他也实在倒霉。他当初是跟着一位上线混的,上线让他干什么,他就老老实实干什么,弄到的钱大部分都交给了上线。结果之后受害者报官的时候,上线跑得无影无踪,剩下他背锅,以诈骗罪被捕入狱。谁料到刚进牢里没几天,又是天降一口大锅,他真就摆脱不掉“背锅侠”的命了么? 盛则其却不想理会他冤不冤枉。一开始如果不是他偷画册,也不会变成这样。他根本就一点都不冤枉! 只是,那个真正涂鸦,又很懂得隐藏自己的人,恐怕就很难找出来了。盛则其越想越气,直接冲着在场的所有人放话: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看我不爽,有种的直接站出来搞我,别搞我画!” “你出来我给你机会!出来啊?” 但不管他怎么威胁,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此刻的盛则其,周身都笼罩着一层压抑的危险气息,就像是一座凝固的冰雕。半晌,他转过身,面对着那名新人,手指顺着他的鼻尖,朝地上一指。 “你,给我跪下。” …… 同一时间,监牢的高层负责人们,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而这位客人,就是不久前易昕等人在ktv聚会时,由于真心话大冒险而意外与苏世安结识,并令他一见倾心的女孩紫藤。 今天的她,长发编织为一条麻花辫高垂于身后,以粉红蝴蝶结在束发处圈住。外着深红小夹克,内穿淡粉茶歇裙,足踏棕栗靴子。颈间戴一条墨白羽翼吊坠,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风情。 这是她在网上看到双鱼的吊坠,非常喜欢,自己也依样定做了一个。不过这条吊坠可就没有追踪功能了,纯粹是一款外观相似的吊坠而已。 苏世安所不知道的是,紫藤有一位身为监牢高层的父亲,她打小就经常去牢里玩,所以对那些犯人,她并没有世俗眼光的偏见。 巧合的是,这边的牢头刚好和她的父亲是朋友,因为很欣赏她父亲的管教方式——据说在紫藤父亲负责的那所监牢,犯人们的纪律都特别好,一个个都是真心忏悔,狱卒管理起来也不用费事。不像这边,稍微一个看不牢,可能就会有人越狱——所以牢头一直想邀请紫藤父亲过来,向他取取经。 但紫藤父亲比较忙,一时间走不开,就让女儿代替自己过来了。为此,紫藤专程做了好多份便当,还带来了牛奶和一些水果,打算好好给犯人们改善一下伙食。 因为她父亲和牢头的关系,大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所以这里的负责人们都把她当自己人看。她可以随意和狱卒一起进出各间牢房,不用像外人那样遵守一系列的探视规矩。 紫藤真好,是客人,却也帮主人一起送饭。 她还带来了小奶猫柿子,柿子很乖,不用她抱着,就会甩甩尾巴跟在她脚边走。有的犯人看得有趣,会主动逗柿子玩,柿子还会蹭蹭他们的脸,看得狱卒们都是忍俊不禁。 因为这个善良的女孩和柿子的到来,就连许多长年面罩寒霜的犯人,眼里都难得露出了一丝暖意。这个女孩,真的是把外面的阳光,都给他们带了进来。 紫藤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孩,或许也正是这样的她,才拥有着那份怀抱自然的清灵气质。朋友们总说,她一点都不像个生活在大都市里的现代人。 她不关注热点事件,不赶时髦,当红明星叫不出几个名字。在这个全民玉简不离手的时代,她却是连网都很少上。相比起网络真真假假的浮躁,她更喜欢帮着开花店的母亲一起照顾花儿,闲时就研究几道料理,或是和柿子玩。 她的生活,总是那样清清淡淡,简简单单,就像是漫画里的一位小镇姑娘,远离尘嚣,亲近山水。也难怪她人如其名,如同生长在山野间一株小小的紫藤花,始终散发着淡雅而又宁静的清香。 也有些熟人并不理解,她的父亲明明是个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甘愿负责监牢的工作,还一做就是那么多年。话也没错,在监牢工作,说起来确实没有那么光鲜,同样是体制内的工作,却远远比不上大医师,大县官,更能博得世人赞誉。 但这份工作,紫藤父亲却做的自得其乐。他很开明,也很善良,他愿意用宽容的心对待这些犯了错的人。他不希望他们踏进牢房后,就此自暴自弃,他想让他们重新找到生活的价值,学会爱自己,爱身边的人,在刑满出狱后,能够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紫藤父亲对犯人们的帮助,是一场从身到心的救赎。他并不仅仅是一个监牢的管理者,他也不希望将自己和犯人们摆到敌视的两端,他更希望自己是一个长辈,一个朋友,为他们指引迷途的方向。 紫藤父亲还说过,这世上的工作都是要有人做的。有人做了那些光明里的职业,那就由自己来做黑暗里的职业吧。但身陷黑暗,并不代表与黑暗同眠,而是更应心向光明,将光明的力量,带进这一方被遗弃的角落,为人们带来驱散黑暗的心光。 如果说父亲有什么秘诀的话,紫藤想,那应该就是“爱”吧。 他真正的爱着每一个他所管理的犯人们,他像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爱着他们,像神爱世人一样爱着他们,他心中的爱,是大爱,是不求回报的爱。正是这样至纯至真的爱,拯救了那些d落的灵魂,让他们愿意为了他,再好好的活一次。 在这一点上,紫藤受父亲的影响很大。所以她经常会去牢里给犯人们送饭,带着柿子陪他们玩。再冷酷的人,内心中也总会有一丝温暖的地方,而他们父女所做的,就正是帮助犯人们找到内心中的光明面。 正当气氛一片大好时,忽然有名狱卒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 “不好了,一区那边又打起来了!” “还是那……?”陪伴紫藤的负责人略一皱眉,话只问出了半截。但这里的狱卒都能听明白,他这欲言又止,指代的就是那“特权户盛则其”。 赶来报信的狱卒点了点头,负责人内心暗骂一声,平时他要出乱子也就算了,偏偏赶在今天……紫藤小姐的身份,也就相当于是高级l导前来视察的啊!让她看见这些可多不好…… “是出什么事了吗?”怕什么来什么,紫藤偏还主动询问道,“我也去看看吧?” 负责人也不便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给紫藤引路,柿子仍是乖乖的跟在他们脚边。 …… 现场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惨烈。 盛则其就是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那名新人身上,已经将他打得头破血流。 他也知道,对方不是涂鸦的人,但他现在就是要杀鸡儆猴!让所有的人都看看,惹到自己是个什么下场,今后都别这么不长眼了! “其哥……其哥冷静啊!”岳向阳奋力抱住他,那名新人还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他的全力阻拦,“再打下去要出事了!” 在场的有那么多人,冒险拉架的却只有岳向阳一个。可以看出,这里有不少人是巴不得盛则其打出人命,加重刑期的,谁让他一向都那么嚣张。还有些人是明知不妥,但不敢参与,唯恐受到池鱼之殃。 也就只有岳向阳心地最好,是真的为他着想,同时也并不希望那位新人出事,宁可自己夹在里面多挨两下了。 这时,紫藤和狱卒们赶来了。 狱卒们一看这场面,本能的就要去抽电棍,现在保护紫藤小姐是最要紧的事,可千万不能把她给弄伤了。 谁知,紫藤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见状不但不害怕,反而还主动过去拉扯他们。 “不要打架!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打架!” 紫藤也和他们纠c在了一起,狱卒们这回可还真不敢擅动了。 这里是男监,盛则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女生闯进来,但他急怒之下也懒得管那么多,本想随手将她推开,但一抬眼瞥见她颈间跳动的墨白羽翼吊坠,却是瞬间看直了眼,连揍那新人的事都忘了。 很熟悉……好像有什么记忆碎片突然从脑中涌出来,是跟这条吊坠有关…… 他一向就是个不管不顾的人,丢开那新人,接着一把就从她颈间抓起吊坠,凑到眼前细看。 “哪来的?” 对一个女孩做出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相当无礼且冒犯的,但紫藤微怔过后,却并没表现出多少抵触。反而是从他手里拿回吊坠,凑到他眼前晃了晃:“我定制的,你也想要吗?” 盛则其脱口答道:“想!”一定有什么……这吊坠里一定有什么秘密!留着这吊坠,也许他还能记起更多的…… “不给你!”紫藤看他着急的样子,却是调皮一笑,“谁让你打架。” 柿子也跟着紫藤哼了一声,傲娇的甩甩尾巴。 盛则其脸色阵青阵白,他没想到一个陌生女孩也敢这样挑衅自己,但因为那条吊坠的存在,他对她有种无端的好感,倒也并没有多么生她的气。 看到她脚边的小奶猫,盛则其心念一动,直接把它从地上抱起来:“给我吊坠,不然不给你猫。” 正当他琢磨着,要怎么利用小奶猫,进一步威胁它的主人时,柿子忽然凑上来蹭了蹭他的脸。 因为实在是太可爱了……盛则其完全被萌化。接下来别说是伤害柿子了,宠它都来不及了,他还专门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它抱得更舒服一点。 紫藤看他成功沦为猫奴的样子,忍不住的一笑,随后她提出:“吊坠可以送你,不过我能得到什么?” 盛则其想了想,自己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 “待在那别动。”他撂下这一句话,就走到角落里去拿画册。 画一幅画送给她,她应该会满意吧?他可是不会轻易给人画画的。 岳向阳帮忙抱过小奶猫,紫藤问他要回柿子,盛则其一口阻止:“不准还!”自己的吊坠还没拿到呢,把猫还给她,她跑了怎么办? 岳向阳左右为难,不过柿子在他怀里待得还挺舒服的,紫藤也就放心先让他抱着了。 第1599章 与你暖阳 那名新人被带下去疗伤,盛则其开始专心画画,岳向阳就在旁边跟紫藤聊天。 他给自己和盛则其都做了介绍,紫藤也做了自我介绍,还说起小奶猫的名字叫做柿子。 “柿子?”岳向阳似是怔了怔,眼里慢慢涌出一种怀念之色,“我以前的女友也特别喜欢吃柿子,那种小小的柿子,她当成小零食吃,一个人能吃一大盘……” 前女友比较懒,喜欢吃各种各样的水果,却不喜欢吐核吐籽,他就帮她把水果切成小块,小心的剔掉籽,让她用牙签戳着吃。那时的她总是一脸满足,笑着称赞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友”。 入狱之后,他发现盛则其也是这样。他很挑食,吃起来稍微要费点事的东西他就拒绝。有时候牢里给犯人们改善伙食,送来几个西瓜,盛则其都不肯吃,因为要吐籽太麻烦了,而且他也不喜欢西瓜的味道。 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西瓜确实是为数不多能补充到的一点营养,岳向阳就哄着他吃,捧着半个西瓜,帮他剔掉籽,一勺一勺的挖给他吃。 其他犯人看得羡慕,也纷纷要求这个待遇,岳向阳一一满足,“全民奶妈”做得相当称职。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吧。 “我和我的前女友,也讨论过要养一只猫……”轻轻抚摸着柿子的皮毛,岳向阳不自禁的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有些温暖,又有些苦涩的笑容。 前女友很有爱心,在大街上看到流浪猫狗,都会忍不住停下来给它们一点东西吃。她很喜欢小动物,他们说过要养一只猫和一只狗,但因为前女友喜欢的狗狗品种太多,总也拿不定主意,最后两人就约定好,毕业之后一起努力赚钱,将来要拥有一幢属于他们的大别墅,到时就不用做选择,可以尽情的养了。 他们会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再生几个孩子,他们可以带着孩子在庭院里玩捉迷藏,猫猫狗狗都会在院子里奔跑;他们还说过,要攒钱去环游世界,玩遍所有刺激的项目,吃遍各地美食,还要拍很多很多照片回来,让亲朋好友羡慕。 岳向阳的梦想,是将来做一位医师,为人们解除病痛。另有一层,前女友的生活习惯不是很好,喜欢吃垃圾食品,喜欢熬夜,还不喜欢运动,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多学一点健康知识,帮前女友调养身体。事实上,在学业之余,他已经购买了几本医书,从基础开始自学了。 他想让她知道,他一直都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但是为什么,说好的一切都突然被打乱了呢…… “看得出来,你真的很爱你的前女友。”紫藤没有谈过恋爱,但她却很懂得看人,她看得出,岳向阳在说起前女友时,眼里的温柔是藏都藏不住的,好像她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 这个男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向阳,向阳而生,也能够把阳光和温暖带给身边的人。他的前女友何其幸运,能够遇到这样的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但我相信,你不是一个坏人。我也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去跟女友团聚。” “她不会再接受我了……”岳向阳悲伤的摇了摇头。在发生过那样的事之后,他又怎能再指望她毫无芥蒂的跟自己在一起呢?她一定是很害怕自己,巴不得自己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吧…… 虽然事情并不是自己做的,但又的确跟自己脱不了关系。他可以向天下人喊冤,唯独对她,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啊,在她面前,自己一点都不冤枉。她原本生活得平平静静的,是自己把那场灾难带进了她的世界。就像其哥不会原谅那个偷走画册的新人一样,她也不会原谅自己……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真的不会怪她。 他只是担心,她到底能不能走出那场阴影。他更担心,以后没有自己在她身边,她还能不能把自己照顾好。她又会遇到怎样的人,对方又会怎样待她? 我不怕离开你,我怕的是我离开以后,再也没有人像我一样爱你。 岳向阳深深叹出一口气,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联系上阿浊啊……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了…… 正在他独自感伤时,怀里的柿子忽然“喵”了一声,一下子蹿到他肩上,还抬起小爪子摸摸他的头,又探过身蹭蹭他的脸,就像是在安慰他。 柿子这小家伙,真是太有灵性了。岳向阳都被逗笑了,他认真的握了握它的小爪子,算是感谢它的安慰。 “啪”的一声,盛则其忽然将画笔狠狠拍下,大步走上前,从他怀里抢走了柿子。 “它只能蹭我的脸!” 他坐回原位,把柿子放在腿上,敲了敲它的小脑袋:“你不许跑啊。” 柿子正好玩得累了,打了个哈欠,乖乖蜷缩起来睡觉。 “还有你岳向阳,我早就听不下去了!”柿子这么乖,盛则其剩余的怒火自然都发泄到岳向阳身上了,“你当着人家女生的面,一直念叨另一个女生,你情商负数吧?” 岳向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真是因为有些事在心里压得太久,牢里又都是大老爷们,没一个能听他倾诉的。今天遇到紫藤,一个和前女友有些相似的女孩,都是那么善良,那么温柔,让他忍不住对她敞开心扉。他的确是说得痛快了,却忘记了人家或许并不想听…… “没关系,我们聊点别的吧。”紫藤冲他笑笑,还拿出玉简,给他看柿子的照片和视频。 见他们聊得q热,那边的盛则其又有意见了。 “别聊了,没法画了!” 紫藤疑惑的打量一下自己:“我的姿势没有太大变化呀?” 盛则其很直白:“你理他不理我,影响我画画的心情。” 果然是个任性的孩子,任何时候都想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紫藤抿嘴一笑,迁就了他一下:“好吧,那你想聊什么?” 盛则其正想赌气说不知道,忽然心念一动,拿起画册走到她面前。 “你知道这个是谁吗?” 他给她看的,正是那张梦中女孩的画像。 等待紫藤回答的过程,他真是又期待又紧张。他想过很多遍,自己家有钱,只要那个女孩是真实存在的,要把她找出来,追到她,都不算困难。他就怕她真的只是自己的幻想,一辈子都只能在梦中相会的滋味太糟糕了。 梦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现实中又刚好一模一样有着这个人,这种概率其实是很低的。但盛则其就是倾向于相信,这个女孩是跟自己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的。也许是因为她给自己的感觉太过真实,也许是他不想让自己失望,总之……他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唔……”紫藤却是渐渐皱紧了眉头。那张画已经被涂鸦得面目全非了,连轮廓都看不出来了,这样让她认人,实在是难度很高啊…… “对不起,我不认识。”看了许久,紫藤还是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盛则其就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空,顿时从兴高采烈变得垂头丧气。 “其哥别难过,那个女孩迟早会出现的。”还是岳向阳安慰他,“既然天意能让她出现在你的梦里,那我们就要相信,天意也会让她出现在你身边的!你只要努力过好现在的每一天,修身养性,等她出现的时候,才能更好的去追求她不是吗?” “况且……”他悄悄压低了声音,“让一个女孩帮你找另一个女孩,多没礼貌啊,”之前你还说我情商负数呢,我怎么觉得你还不如我呢,当然这种话可不能明着说,“而且我觉得,紫藤小姐更漂亮啊!咱们能认识紫藤小姐,本身就已经很幸运了!” 盛则其冷哼一声,故意补刀:“跟你前女友比呢?” 这真是……好一道送命题啊。岳向阳干笑再干笑,最后才强挤出一句:“不相上下!” 紫藤笑了:“你真会说话!来,咱们接着聊,不理你那个傲娇的老大了。” 于是就这么磕磕绊绊的,盛则其总算画完了画,是一张q版的小紫藤。还别说,他确实很有画画天赋,画得既逼真又可爱,小紫藤的大眼睛里特别有灵气。 “嗯,画得不错。”紫藤小心的将画收好,在他伸手问自己要吊坠时,却又调皮的退开一步,“不过只有一张不够,柿子也要!” “这还买一送一是吧?”盛则其又气又好笑,“行,等着。” 他又回去画了一张。画里的q版柿子有各种造型,活蹦乱跳的,睡觉的,吃柿子的,栩栩如生。就连旁边的狱卒看在眼里,也不得不赞叹他的画技。 紫藤毕竟是来给犯人们送饭的,现在模特是柿子,不需要她再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了,她就开始把便当分给周围的人,当然也给了岳向阳一份。 无法忍受自己被忽视的盛则其……再次不爽了:“我也要吃!” 紫藤笑着数落他:“你也是有份的,干嘛非抢别人的?” “我不管!”盛则其任性起来就是不管不顾,“我就是现在想吃!” 他直接丢开画具跑到他们身边,打开饭盒一看,却是瞬间大失所望:“怎么都是鱼?我不吃鱼。” 紫藤浅浅一笑:“吃鱼补脑,我看你很需要。” 其他犯人都听笑了,这就是明着说他脑子不好啊! 岳向阳补充说:“其哥还不吃虾,牛蛙,大闸蟹……反正需要剥的东西他都不吃,但是我给他剥好他就肯吃了,还吃得特别开心。其实他不是不爱吃,就是懒……” 盛则其敲他的头,有你这么拆我台的么? “你这么挑食,以后你的女友会很辛苦吧?”紫藤微笑着打量他,“要迁就你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的。” “那我找个不吃鱼的不就完了!”盛则其一脸理所当然,“能吃的这么多,又不是不吃鱼就不能活了!” 紫藤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躺在饭盒里的几条烤鱼,色泽金黄,香气扑鼻,连柿子都被馋醒了,跑过来埋头吃鱼。 那其实是我的便当来着……岳向阳这么想。不过柿子吃得开心,他也就不计较了。 盛则其就更是无所谓……不过很快他就要“有所谓”了,因为紫藤竟然提出,让他来帮柿子挑鱼刺,“不然不给你吊坠。” 如果不提吊坠,盛则其只想说你疯了吧?但涉及到吊坠,他忍了又忍,最后只能干巴巴的挤出三个字:“我不会。” “很简单的,”岳向阳主动拿起筷子,“其哥我来教你!” “那你直接挑不就完了?”盛则其不耐的扫他一眼,还让自己现学不是多此一举? “柿子就要吃你挑的!”紫藤不肯放过整他的机会,“你看它眼巴巴的看着你呢!” 最后……为了吊坠,盛则其还是妥协了。 岳向阳先做示范,他挑得很熟练,像是早已经做过很多次了。轮到盛则其的时候,他毕竟是初学,又一向养尊处优,挑得笨手笨脚的,还是留下了很多小碎刺,于是岳向阳帮着又挑了一遍。 挑好刺之后,柿子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它还用尾巴卷来两个能吃的大柿子,分别交给他们,算是哄哄他们。 岳向阳又找了一些吃的,给柿子投食,盛则其被紫藤赶回去画画。 …… 等到紫藤要走的时候,盛则其还抱着柿子,挠挠它的下巴,忽然开口道: “哎,把柿子留下来陪我呗。” 能养一只猫的话,也算是解解闷吧。 紫藤已经知道,他任性起来是听不进人说话的,所以她直接走上前,从他怀里抱走了柿子。 “看你表现,你表现好的话,我就经常带柿子过来找你玩。” 盛则其追问:“你要是不来怎么办?” 紫藤笑笑,把问题又推了回去:“那就说明你表现还不够好!” 盛则其一时竟无法反驳。 不过,最重要的吊坠,毕竟还是拿到了……紫藤说话算话,让他用两张q版画换来了吊坠。 …… 紫藤走后,盛则其又盯着吊坠看了很久,脑中恍恍惚惚的好像又多了点记忆。 他重新画了一张梦中女孩画像,之后,在画上又补充了几笔,给女孩颈间添上了一个墨白羽翼吊坠。 好像有点感觉了……但是,又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根据脑中片段式的记忆,他在图上反复删删改改。最终的成品,终于是令他满意的抒出了一口气。 女孩颈间,悬挂着一条白羽吊坠。整体画面是那么和谐,好像它本就应该在那里的。 第1600章 最幸福的事 紫藤回去之后,在微时空上发了一条动态。 紫藤花:遇见一只傲娇的小猫咪~ 【配图:q版自画像,q版柿子】 将她设置为特别关注的苏世安,很快就看到了这条动态。 而这也就令他摸不着头脑了。紫藤一直都在养柿子,怎么又说“遇见”小猫咪呢?但如果这里指的不是柿子,那又会是谁? 说起来,以前好像没见过紫藤晒画,都不知道她还会画画。那这两幅画……是别人画了送给她的吗?那个人就是这条动态的主角吗?有情况……? 苏世安终究是耐不住好奇,在评论区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什么猫?” 没想到,紫藤很快就私聊了他。 她把去探监,还有跟犯人们玩的一系列经过都跟他说了,或许在她看来,这本身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知道她跟别的男生玩得那么好,苏世安有点吃醋,尽管他很好的掩饰了,还是被紫藤察觉到了。她还哄他说:“盛则其是小猫咪,你是大猫咪~” 鬼使神差的,苏世安在对话框里打出了一行字。 “你家地址给我下。” 自己床头,还一直放着上次从七界带回来的冰雕猫咪。那时他就不敢送给紫藤,但现在既然被人捷足先登了……他就不能什么都不做!自己送的礼物,绝对不能比别人差! 如果竞争者家世清白,或许他还会有些自惭形秽,但对方同样是个罪犯,还是正在服刑的罪犯,那他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他没有把礼物的事告诉紫藤,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不过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这一句话实在有点没头没脑,问人家要地址也不说为什么,就跟是要上门去抢劫似的…… 正在他琢磨着,是干脆撤回,还是抓紧再发点什么补救时,紫藤却已经把地址发过来了。苏世安惊喜之余,又不免钻牛角尖的问了一句: “我问你要你就给?你不怕我是坏人?” 紫藤很快回复道: “我相信,你是好喵~” 至于另一只“小猫咪”,紫藤事后从狱卒那里听说,他很是闹腾了一阵,吵着要养猫。 狱卒:“监牢里不能养宠物啊!” 盛则其:“我不管!我就要!” 狱卒耐心的哄他说:“养了也不是那一只啊,可能养的这只比你还不听话呢,到时候别变成猫来照顾你了。” 狱卒很清楚,他根本没有照顾猫的恒心,现在就是一时新鲜想养,真养了可能没几天就腻了。况且监牢里也是真不能养宠物,你是来服刑的,又不是来度假的。 在狱卒们都拿这位大少爷束手无策时,岳向阳忽然在旁边“喵”了一声。 “其哥,你可以把我当宠物养,”他举起拳头凑在两颊边卖萌,“我当你的猫,你要负责给我好吃的。” 拜他所赐,盛则其瞬间觉得猫不可爱了,也不想养了,狱卒们都松了口气。 听到这些的时候,紫藤忍不住笑了起来,从身旁抱起世界上唯一的柿子,在膝盖上举高高。 …… 苏世安没有寄快递,而是按照紫藤给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 他是很想借着这次机会,跟紫藤现实见一见面,为此,他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对着镜子照照,真帅。 一切准备就绪,但真等站在紫藤家门口,他又“怂”了。越是在意,越是不敢靠近。 独自纠结了半天后,他还是没敢跨出这一步。匆忙四面张望一番,见左近无人,他赶紧把包装好的礼物放在紫藤家门口——想了想怕她开门撞到,又把礼物挪远了些——做完这一切后,他抬手敲了敲门,敲完就跑,躲在暗处观察。 也许没人告诉他,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像极了偷偷摸摸往人家门口放z弹的。 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 苏世安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紫藤。她真人比视频的时候更漂亮,一条绿色发带编入低垂在背后的鱼尾辫内,外穿露肩蓝色碎花裙,里面有青色小背心,脚踏白色凉鞋,右手腕戴紫藤花环。整个人是那样的纯真无暇,不染尘埃。 看着这样美丽如天使般的她,苏世安对于自己没有与她正面相见,不由又是懊悔,又是庆幸。 懊悔是为自己错过了一个天使,庆幸,则是为自己没有亵渎一个天使。 “这是……”紫藤也注意到了地上的礼物,她小心的捡起来看看,又四面张望一番,却没有找到送礼物的人。柿子也在她脚边蹦蹦跳跳,似乎在帮她一起寻找。 “我没有订过快递啊……这是谁送来的?”紫藤自言自语着,“该不会是z弹吧?我得赶紧扔掉!” 苏世安看得着急,几乎就想跳出来说明真相。但他心里还另有一层顾虑——今天的开局已经很糟糕了,送人家女孩子礼物不大大方方的送,这么鬼鬼祟祟,不会真的被当成不怀好意的人吧?而且如果紫藤真的不喜欢这份礼物,那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是自己送的了,就当自己今天没来过吧…… 在他这一迟疑间,紫藤当真已是一扬手,把礼物——朝着他藏身的方向扔了过来! 苏世安条件反射的一伸手,礼物刚好落到怀里。他情知不妙,刚想转身逃跑,紫藤和柿子却已经跑过来围住了他:“抓到你了!” 其实紫藤拿礼物的时候,早就看到有人偷偷摸摸观察自己了,为了引他出来,她故意大声说要把礼物扔掉。果然,急于保护礼物的他,就被她逮了个正着。 “我……”苏世安眼见躲不过去,只能装着跟她不熟,“刚好路过。”他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紫藤,“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紫藤看看他怀抱的礼物:“你怎么就那么顺手地把这东西拿走了?” 苏世安脱口而出:“不是z弹!” 紫藤笑了起来:“如果不是你送的,你怎么知道不是z弹?” “你是世安吧,那个玩真心话大冒险,把通讯打到我玉简上的网友?你本人看上去比视频更帅!”紫藤微笑着仔细打量他,“所以,你问我要地址,就是想来给我送礼物的?”她重新从他手里拿回礼物盒,“这是你准备给我的礼物么?” 网络上的他,给自己的感觉就是拽拽的,没想到现实中倒是个意外羞涩的男生呢。紫藤想着,忍不住抿嘴一笑。 苏世安还是不看她,不自在的挤出一句:“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他现在就担心,她和自己这样的人站在一起,万一被人看到,甚至被拍照发到网上的话,她可能还会被网暴……他也不想着跟别人竞争了,他就希望她能好好的,不要被卷进他那些破事里! 但似乎,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有名,好几个邻居路过看到他们,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这也难怪,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生活的,谁会盯着网上事不关己的热点骂一辈子呢? “那柿子有没有礼物?”紫藤倒是一点都没有避嫌的意思,见他目光游移不定,还板起脸专门强调了一句,“苏世安同学,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人家,这是对话的礼貌。” 苏世安不得不尝试着直视她,表情却依然是一派局促,紫藤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忘了准备啦。不过我和柿子倒是有礼物送给你,进来吧!” 她直接拉起他的手,拉着他进了屋。 紫藤的父母都不在家,苏世安稍稍放松了一些,继而却更是紧张。那他们现在岂不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相比起苏世安的慌张,紫藤就放松多了。她去沙发上拿来围裙,温柔的给他围上。这个姿势,是有些类似于拥抱的,苏世安感到自己的面部温度再次升高了。 “来,我们一起做点心,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紫藤推着他进了厨房,“然后你再做点心给柿子吃,它也就有礼物了。” 紫藤表示,柿子喜欢的人,一定不是坏蛋。柿子喜欢苏世安,也喜欢盛则其和岳向阳,所以,她也愿意跟他们做好朋友。 做点心的时候,柿子脸上也沾到了一点面粉,苏世安和紫藤很有默契,一起帮它擦,结果抬起的手就这么碰到一起了…… 在这一刻,两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丝过电般的颤栗。柿子好像也意识到主人有情况了,萌萌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打量着他们,将一切尽收眼底。 就这样,苏世安和紫藤还有柿子,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午后。时间仿佛在这间小屋里暂时停滞了,暖暖的阳光咫尺流连,为空气都染上了几分奶油味的香甜。 之后,苏世安带了一大盒的点心回去,都是他刚才跟紫藤一起做的。 喜欢的人给自己做的点心,想想就开心。 他要一个人慢慢品尝,可不能让那帮馋嘴的兄弟知道。 *** 自从被徐雯雯那一通搅和,剧本署名的事就泡汤了。既然捞不着功劳了,谢少琛也就懒得再管了。 这是一个休息日,难得的悠闲时光,他正待在家里,跟老家的父母打电话。 “你们别担心,我在城里挺好的,就快有个特别漂亮的媳妇了,房子也快有了,”追上茉茉就有了,“到时候把你们都接过来享福。” 虽然最近混得并不好,但跟父母打通讯的时候,谢少琛还是一向报喜不报忧。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面,何必让父母太担心呢。身边的那些事,他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父母像往常一样笑呵呵的答应着,没什么比看到儿子有出息,更能让这对乡下老夫妇欣慰的了。 又说过几句家常话后,他们忽然提出:“我们刚好这两天得空,过去看看你啊。” “……别啊!”谢少琛坐不住了,几乎是从躺椅上弹了起来,“别,我在这边真挺好的,你们也别大老远跑一趟了,等过年我就回去看你们。真……真别来,我这还上班呢!” “你可别糊弄我们啊!”母亲中气十足的埋怨起来,“我们都查过了,今天在你们城里啊,是休息日,不用上班的!” “什么加班!就算加班你也去给我把假请了!你一年到头都在工作,我就不信你们老板连一天假都不能给你放!”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票都买了!已经在过去看你的路上了!大概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你那边了!记得,带上我儿媳妇啊!” 谢少琛:“啥???” …… 就算是休息日,易昕仍是早早就起来了。 为了写剧本,她这次没有回家。休息日的寝室比较安静,最适合让她写作了。 今天的状态还不错,可能是因为前期的铺垫都在掌握之中,到了收尾阶段也就特别顺利。一行行流畅的文字,自然的在她跳跃的十指间倾泻而出。 易昕原本打算,就这样一气呵成的写完,不过在中途,她接到了谢少琛的通讯。 他说:“你能出来一趟吗?我就在你宿舍楼下等你。有点事跟你说,通讯里说不清楚。” 易昕还记得,前几天为了剧本署名的事,徐雯雯抢过自己的玉简,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事后易昕悄悄向他道歉,他也说了,没事。 但打那之后,他就消失了几天,再没说要陪自己写剧本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 毕竟是自己答应过的事,闹成这样,易昕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但这几天她要忙着把剧本收尾,毕竟柳茉学姐说过,交稿是有时限的,交上去之后她还要指导自己修改,一切妥当之后才能重启拍摄。她耽误一天,就会耽误一群人的工作,必须要抓紧。 剧本的事比较重要,易昕不希望在自己这里搞砸了,暂时也顾不上别的了。她就打算等写好了剧本,再请谢少琛吃个饭,好好跟他道个歉。 不过他今天突然联系自己……易昕对他本来就有点愧疚,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他。好在剧本也写得差不多了,就算请他吃个饭,应该也耽误不了工作。上次的事……确实还是再当面道歉一下比较好。 易昕见到谢少琛的时候,他表现得挺正常,不像是生自己气的样子。但随后他说出来的话,却是令她大吃一惊。 “不好意思,你能冒充一下我的女友,陪我去见一下我父母吗?” 第1601章 儿媳妇 听他细说过前因后果后,易昕还是觉得怪怪的。 “这,不太合适吧……” “对,是不太合适,但我是真托不着别人了,”谢少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就当是帮我一个忙行吗?” 他现在也是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早早跟父母夸下海口。每次在通讯里,他都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成功人士,一半是为了让父母放心,另一半,却也是出于自身的虚荣。 当初能从村里考进城的没几个,自己在里面是最优秀的。而这些能把孩子送进城的父母,闲来无事,也都会聚在一起,聊聊自家孩子的发展。 村子就那么大,有点事就传遍了,哪家的孩子最有出息,他的父母就最有面子,十里八乡的都要来巴结着。有时打着通讯,父母也会跟他念叨着,跟他同期进城的几个孩子,有的进了什么大规模上市公司,有的年薪已经几十万了……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成天听着这些,谢少琛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尽管他觉得,这些话里也是吹牛的成分大,但解释起来麻烦,父母也未必肯信。反正都是一年到头见不着面,人家能吹,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吹呢?他不是有钱人,但好歹他也是见过有钱人的啊! 进城这么久,他别的不会,就是会说。天花乱坠的一通吹,果然把父母哄得眉开眼笑,都说儿子在城里是有大出息了,看往后谁谁爹娘再敢在他们面前吹。 父母知道了,也就代表整个村子都该知道了。这种虚假的风光,谢少琛有时想想还是挺满足的。 刚认识茉茉那一阵,他认定了她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女,而那时的茉茉对他也是很好,他真的以为很快就能把她追到手,到时房啊车啊立马就都有了。她家经济条件不错,肯定也会帮自己安排一份更好的工作,他就可以真正融入这座大都市了。 瞒骗了家里这么久,终于有了一桩真实的喜讯,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给家里报喜了。通讯里他还不停的说,女友特别漂亮,就跟荧屏上那些明星似的,以后生出来的小孩也一定好看。 结果……现在父母突然要过来,那他编造的一切不就都露馅了吗?别的倒还好说,父母也不会去钱庄查他的存款,但他们指名道姓要见儿媳妇,这冷不丁的他从哪里变一个儿媳妇出来给他们啊? 去请身边的女生假冒一下吧……茉茉是不可能答应的,自己手下那些女艺人也不可能,能随叫随到的,大概只有公司的范婕,她对自己还挺有好感的样子。但她长那样,他实在不乐意亲口说她是自己的女友。 想来想去,他只能来拜托易昕。 “你看这……他们大老远的过来一趟,我也实在舍不得让他们失望。老人家这辈子,不也就这点心愿么?”谢少琛好说歹说,就差没给她跪下了,“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咱们也不用干嘛,就是跟他们见个面,陪他们逛一逛,就可以了,他们明天上午就回去了。” “我知道你最近天天写剧本,也比较辛苦,就当是让自己放松一下,出去透透气,说不定更容易激发灵感?” 他都说成这样了,易昕也确实觉得,让老人家失望是不太好,也是难为了他一片孝心。既然见面就见这一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那……那好吧。”思虑再三,她还是选择答应了下来,“……就今天啊?” 谢少琛点了点头:“嗯,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她会改变主意。 要说的话,易昕本来是准备趁今天写完剧本,再通篇修改一遍,明天就去拿给柳茉学姐看。这段时间熬了这么久的通宵,她还打算今天早点睡觉的。 但看到谢少琛这样的表情,她实在不忍心拒绝他。按照目前的进度,今晚再赶工一下,剧本应该也能如期完成。如果只是晚睡一两个时辰,就能帮一个人解决燃眉之急的话,她觉得还是值得的。 这样想着,易昕向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也没什么事。那我先上去收拾一下,马上就好。” 谢少琛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好,我等你!” 室友们都不在,省去了解释的麻烦。易昕只是简单的换了身衣服,打理了一下发型就下楼了。 他们是坐公交车过去的。在车上,易昕坐立不安,意识到他们两手空空,她就更是感到不妥。 “我们这么过去就可以了吗?不用买礼物吗……?” “到时候再买吧,买多了他们会怪我浪费钱。”谢少琛现在倒是放松多了,“而且他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来看儿媳妇,顺便看我,你在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听他这么说,易昕反而是更紧张了,她怕自己担当不起这“最好的礼物”啊…… “你能先跟我说一下,你父母……会比较喜欢怎么样的女生吗?” 意识到这话好像有那么点暧昧,易昕又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掩饰道:“没有啦,因为毕竟是要冒充你的女友,我总要努力表现得好点,不能给你丢面子吧?”不能让长辈们觉得,自家儿子的眼光很差来着…… 谢少琛宽慰道:“就你这样的他们肯定喜欢,你做你自己就好。” 见她还是担心不已,他又多解释了几句:“你知道,老人家嘛,总归是比较喜欢那种,适合过日子的。能孝顺长辈,在家里能帮着多干点家务,花钱知道省着花,不娇气,比较传统的好女孩,差不多就是你这样的。” “所以你今天穿的这一身我觉得就特别好,”他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不是什么名牌,但胜在清新自然,“让他们一看,嗯,这女孩很踏实,可以。” 易昕轻轻点头:“对……我也觉得既然要见长辈,还是穿得朴素点好。” 比起她此刻端端正正,像是第一天上幼儿部的坐姿,谢少琛坐得就要悠闲多了。他上身前倾,双手在膝盖前交叉,微偏过头跟易昕说话:“反正你就放轻松点,别紧张,我父母也都是挺和善的人,不会有什么事的。”说着还拍了拍她的肩,“别紧张,不会把你卖了的。” 这一路,易昕觉得很长,又仿佛很短。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谢少琛就已经招呼她下车了。 两人在站台前没转悠多久,就听到不远处一声嘹亮的呼唤。 “少琛,哎!在这儿哪——!” 易昕循声望去,就见对面站着一对老夫妇,应该就是谢少琛的父母了。 谢母是个胖乎乎的乡下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一笑起来满脸都是皱纹,却依然灿烂得像朵花一样,正起劲的冲他们招手。 看样子,这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老太太,说话做事总是风风火火,有时难免让人尴尬,但相处久了就会知道,老人家心地还是很善良的。易昕甚至想到,等徐雯雯老了,应该也会成为这样的老人吧。 相比之下,谢父的身材就枯瘦多了,性格显然也没有谢母张扬。皮肤微黑,模样却还周正,年轻时候应该也是相当俊朗的。在他身上,庄稼汉的特征并没有那么明显,就像是个城里随处可见的卖报老头。此时他只是安静的站在旁边,冲他们微微的笑。 两人都穿得一身花花绿绿,花衬衫,花裤c,就像是要去海滩晒太阳的。这另类的穿着,引来了许多路人嘲讽的打量。 “爹,娘,”谢少琛向他们打招呼,同时揽过易昕的肩,笑着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女友,她叫易昕。” 事前他已经跟自己说过,为了扮演好情侣身份,在父母面前,他们偶尔可能要“稍微”亲密一点。但真的只是“稍微”,最多就是搭个肩啊,牵个手啊之类的,不会有更加出格的举动了。所以易昕也是有了心理准备的。那一点因触碰带来的不自在,很快就被她克服,转而撑起一脸笑容,应道:“叔叔阿姨好,叫我昕昕就好了。” “这姑娘真好看!”谢母再次笑开了花,转头跟谢父说着,“要不怎么说城里姑娘长得就是好看呢!” 一边说着,她还抬起一双干体力活的手,重重拍着易昕的肩:“真好……真好……” 可能老人家真是太激动了吧……易昕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拍出来了。但表面上,她还是要继续强挤出笑容,就像自己被拍得很开心一样。 事后谢少琛还悄悄问她:“没事吧?”似乎连他都看不下去母亲打招呼的方式了。易昕不想让他扫老人家的兴,只是苦笑着回答了一句:“没有,叔叔阿姨都很热情。” 的确是很热情。除了谢母动不动就喜欢对她一通拍之外……她觉得这两位老人都还是很亲切,很好相处的人。 在此之前,她已经见过了少爷的父亲容天振,又见过了戴杭的父母,算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接触朋友的父母了。慢慢习惯之后,她觉得自己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因为谢家父母穿得确实有点“太显眼”,谢少琛随后提出,要带他们去买两套新衣服。 一听说要花钱,谢母就犯起了倔,拉扯着身上的花衬衫,不停的重复着:“不用买衣裳!我有衣裳!我就穿这一身,多喜庆哪!” “行了,就让儿子给你买吧。”走了这一路,看过来来往往的行人,谢父也看出他们穿得有多不协调了,主动帮着儿子劝说起来,“咱们一辈子都没穿过城里衣裳,偶尔换换新鲜,挺好的。” “不过少琛哪,你可别买太贵的啊,”谢父又笑吟吟的叮嘱道,“不然你娘的心,又得揪着疼了。” 谢母故意板起脸,在他肩上推了一把,骂道:“这臭老头子!”谢父还是那一副笑模样,渐渐的谢母也重新笑开了。 谢少琛低声向易昕解释:“我父母一直都是这样,打是亲骂是爱,越打感情越好。我娘脾气比较急,我爹脾气好,就什么都让着她。有时候我娘是真生气了,我爹还主动去讲笑话哄她,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大半辈子就这么过来了。不过他们也是真的恩爱,我还挺羡慕的。” 易昕轻轻点头:“他们的性格应该就是‘互补’吧,这样挺好的。” 有一个人,能够包容你的任性,迁就你的坏习惯,陪你走过漫长的一生,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的确是一种幸运。 易昕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婚姻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她能够“嫁给爱情”吗?还是,仅仅会嫁给一个“合适”的人,平平淡淡的相守呢? 因为谢母怕花钱,他们没去那些名牌店,仅仅是找了一家普通的街边服饰店。结果连着选了几件衣服,一听店员报出价格,谢母的脸顿时又拉长了。 “城里衣裳咋都这么贵,抢钱哪?”她还在衣服上重重捏了几把,“这也就是普通的料子,里头又没镶金子,凭啥这么贵啊?” 听店员又介绍了不同衣服的搭配后,谢母更是转头跟谢父抱怨起来:“要不我怎么说城里人一点都不懂得过日子,在咱那村头,衣裳破了,缝缝补补又能穿几年,不像这城里人,哎哟,衣裳天天换着穿!” “不买了,咱不买了!”谢母昂着脖子就要往外走,顺便还数落谢少琛,“你说你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啊!在城里没学到点好,可别跟城里人学得一身臭毛病啊!” 易昕主动劝道:“阿姨,少琛平时很节省的,他自己都不怎么花的,就是想给您买点好的。您也……别骂他了。” “节省,有多节省,没苦着你吧?”谢母的关注点忽然变了,扶着她一番仔细打量,“哎哟这小姑娘这么瘦,看着怪招人心疼的。这再节省,该花的钱还是得花啊!” 谢少琛在旁默默苦笑,他觉得母亲疼angel都快超过疼自己了。 “这样吧阿姨,今天给您和叔叔的衣服,我来出钱好吗?”易昕谢过了谢母的关心,表示自己没有营养不良后,又认真的提出,“少琛也没有早点跟我说你们要过来,我这手头都没有准备,挺不好意思的。刚好现在有机会,我也希望能表表心意。” “哎哟,你还管我叫阿姨哪?”谢母故意板起了脸,“那这衣裳我可不能收啊!” 但,在她眼底,却是沉淀着一丝笑意,似乎在期待着易昕的反应。 第1602章 城乡异 易昕听得出来,谢母的意思,就是要她改口叫一声“娘”。 但她自己很清楚,她和谢少琛就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让她管他的父母叫爹娘,她实在是很难叫得出口啊…… 谢少琛看出易昕的尴尬,连忙将谢母拉到一旁,又哄又劝。 “人家小姑娘她不好意思,这才第一次见面,也别整太着急了,慢慢再改口吧。” 见母亲还是一脸不乐意,谢少琛又压低声音劝道:“人家胆子很小的,您别把人家吓跑了。况且她想给您买衣服,就是想尽一尽做儿媳妇的孝心。说谁都会说,关键还不是得看怎么做么?” 这听着还像点话,谢母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那行,也甭选了!就这个店里最便宜的衣裳,买两件得了!” 接着,她又捧起易昕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叮嘱道:“就算是你的钱,也得省着花啊,以后这钱有你一份,不也有少琛一份吗?别净买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要不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不会过日子呢?” 她努努嘴,叹口气,就像是有操不完的心,转而提出:“你要是能信得过阿姨,这样,以后等你跟少琛结婚了,阿姨来帮你们管账!” “娘,以后再说以后吧,”谢少琛跟母亲相处还是有经验的,此时也就专拣她爱听的说,“您不是要最便宜的衣服吗,行,我们给您买最便宜的。我过去问问店员,哪件最便宜!”他向易昕使个眼色,拉着她一起去了柜台那边。 两人跟店员打好了商量,待会不管他们挑哪件衣服,等母亲问起,就按照店里最便宜的衣服报价,让老人安心。当然,他们还是会按照原价付钱的。 在店员的配合下,谢母虽然还是有点嫌贵,但想到这是店里最低价的衣服,也算是捡了个便宜,再加上是儿媳妇的心意,也就又乐得眉花眼笑了。谢父看破不说破,从头到尾都是笑呵呵的。 “谢了啊,”两位老人去换衣服时,谢少琛低声向易昕道谢,“这个钱我待会给你。” 易昕摇了摇头,友好的笑笑:“没关系啦,也不是很多钱,叔叔阿姨这么远过来一趟,我也是真心想送他们一点见面礼的。” “……你这样让我说什么好呢。”谢少琛这时真是无地自容了,“本身就是我把你卷进来的,现在还让你破费,我真觉得很不好意思。” 就算是一向靠着占便宜过活的他,都不愿意占易昕这个便宜了。同时他也在心底暗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天使,大概也就是像她这样的吧。 …… 果真是人靠衣装,换上新衣服的谢家父母,确实有了几分城里人的派头。 不过,谢母的性格是改不掉的,她第一次进城,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不住大呼小叫。 “你看这大楼,嚯,真高!这得盖多久啊?” “你看这车跑得,嘿,这家伙,跑得叫快呀……” 她在村里喊惯了的大嗓门,放到街道上,就像是拿着大喇叭向所有人广播一样,引得道旁的行人频频侧目。 谢少琛终于看不下去了,低声劝道:“娘,您稍微小点声。” 谢母不乐意了:“我咋了我就得小点声?我没偷没抢的,就说句话还得偷偷摸摸的?这城里还不让人说话了咋的?” 谢父也帮着劝道:“不是不让你说话,就是让你小点声。大街上这么多人呢,别让人觉得咱‘扰民’。” “我怎么扰民了我?啊?我怎么就扰民了?”谢父这么一说,谢母急了,更是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哦,大街上这么多车跑来跑去,不算扰民,这么多人挤挤挨挨的,不算扰民,就我一说话就扰民了?你们爷俩就一块嫌弃我吧!” “阿姨,他们不是那个意思。”易昕搂了搂谢母的肩,哄着她,“其实我很喜欢听阿姨说话的,不过阿姨跟我们说的都是家常话,怎么能让那些陌生人白听去了呢?我们就悄悄的说,我一定会把阿姨的话都记在心上的!” 这话谢母爱听,之后她再说起话来,也开始有意的控制了音量。谢少琛悄悄冲易昕竖了个大拇指,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母亲哄得这么好。 四人足足逛了好几条街,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愉快的。 易昕注意到,今天的谢少琛很不一样。 以往他跟其他人相处时,总有些谨小慎微,就像是默认比别人矮了一头,但在父母面前却很健谈。偶然经过某条路,或是看到某栋建筑,他都能滔滔不绝的说出一大堆来。包括这里有过什么历史典故,有哪位名人在这里留下过什么故事等等,听得谢父谢母都是赞叹不已,觉得“儿子真有文化”。 他讲的那些,易昕同样是第一次听说,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此外,她很欣赏他现在自信神采飞扬的样子,看上去特别有魅力,她真心希望,他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事后谢少琛跟易昕坦诚说,其实他也不清楚那么多典故,关键他父母也不清楚啊,所以他都是信口胡诌的,老人家听得开心就好。 易昕表示……我觉得你说的算不上有道理,但我竟无法反驳。 逛着逛着就到了中午,谢少琛带父母和易昕去了一家快餐店。父母从没吃过城里的快餐,想让他们尝试点不一样的。 排队点餐的时候,谢母四处张望,看到其他顾客手里的汉堡包,她又习惯性的跟儿子抱怨起来。 “你说吃面包就吃面包,非要往面包里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啥意思啊?” “这帮人吃东西咋都直接上手啊?跟那没开化的野蛮人似的,城里人一个个咋越活越回去?” 谢少琛原本是想着,先不跟母亲争辩,等她尝过了就知道好吃了。结果母亲比他想象得还固执,食物上桌之后,她怎么都不肯吃。 “这咋都没有筷子啊?”她不顾儿子的阻拦,扬手就招呼店员,“服务员,给来四双筷子!” 服务员虽然诧异,但还是保持礼貌的告诉她,本店不提供筷子。 “这么大个店,咋就连双筷子都没有呢?”谢母把面前的餐盘一推,满脸都是嫌弃,“这多不卫生啊!一个个都拿手抓,那手上多少细菌,全吃进肚里了!” “东西都叫了,就凑合着吃吧。”谢父倒是很看得开,朝整个大厅一比划,“这不,人家都这么吃,能有啥事啊。” 谢母狠狠推他一把:“你这老头子,等你真吃出病来你就知道后悔了!我可不想大老远的来城里一趟,完了上吐下泻,找罪受哪?” “不吃了!这没法吃,换一家!”谢母说着,气呼呼的站起身就要走。 易昕忙打圆场:“阿姨,您别急,您跟叔叔先坐一会儿。附近商场里就有卖筷子的,我去买几双筷子回来吧。” 在快餐店里用筷子……谢少琛从没想过。但现在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住母亲,他也只能强挤出一个笑容,在易昕去买筷子的时候,继续陪着父母聊天。偶尔也会朝周围张望一下,祈祷自己这一桌不要引起太多注意。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一桌,是一对年轻情侣。女的衣着火辣,相貌却是一般,在谢少琛看来,既没有茉茉身材好,也没有茉茉漂亮。坐她对面的男的不算帅,但也不丑,穿一件棕色皮夹克,小平头,这时正拿着炸鸡和薯条,宠溺的往女友嘴里送。 如果只是到这一步,还可以将他们看成一对恩爱的小情侣,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就令人大跌眼镜。 “夹克男”给女友喂薯条的时候,一个没喂好,薯条脱手掉到了地上。女友顿时一脸嫌弃,冷冷甩下一句:“你吃!”而“夹克男”竟也当真老老实实的捡起地上的薯条,用餐巾纸简单擦了一下,就送进了自己嘴里,讨好的冲她笑着。 这一幕,也同样被谢母看在眼里。 “你说说这现在,男的不像男的,女的不像女的,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谢少琛赶忙劝阻:“娘,您小声点,别让人家听到了。”他悄悄朝那桌偷看一眼,好在他们并没朝这边看。 “相比之下啊,昕昕这小姑娘真的好太多了。”谢父也忍不住感慨道,“说明咱们少琛眼光不错。” “那是!”谢母哼哼两声,“少琛要是敢找那样的媳妇,我就拿大棒子把她撵出去!” 谢少琛干笑了一下,心里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夹克男”的经历,竟然让他感到了几分同病相怜。甚至自己还不如他呢,他好歹是把女神追到手了,自己呢?自己为茉茉做的不比他少,茉茉却是连正眼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不过——等等,谢少琛忽然灵光一现,说不定,这个男的还有另外的可利用之处…… 很快,易昕买筷子回来了。 为了不让谢母尴尬,也为了给谢父和谢少琛做一个示范,她开始主动用筷子夹薯条,并且,用最大的努力吃得自然。 同桌的三人也渐渐动筷了,作为唯一用筷子的一桌,他们不出意外的收获了大量注目。夹克男的女友还尖声尖气的嘲笑了一句:“乡巴佬。” 谢母刚吃了几口,用筷子在汉堡包里划拉一下,把里面还沾着奶油的生菜和鸡肉挑出来,夹给易昕和谢少琛:“来,多吃点!昕昕这么瘦,要多补充点营养!” 谢少琛忍着尴尬,劝道:“娘,这个不是这么吃的……” “不这么吃还怎么吃?”谢母理直气壮,“不都是菜,都是肉吗?你是在城里待了几年,就看不起你娘了,觉得你娘连菜都不会吃了是吧?” 不,关键是……谢母是拿自己用过的筷子给易昕夹菜,保不齐菜里还会沾上口水,这才是真的不卫生啊…… “……正好,我还挺喜欢吃这菜的。”谢少琛硬着头皮开口,想从易昕餐盒里夹走那几片菜叶,“我吃了吧。” “你别动!”谢母却还来了脾气,“这就是我给昕昕的!给我儿媳妇的!你让她吃!” “咋的,她不肯吃,她还嫌我啊?她要是真嫌我她言语一声,我立马扭头就走,不用她陪了!” “……没有啦。”易昕连忙摇头,匆忙编了个理由,“我就是今天起来得晚,刚吃过早餐不久,现在还不是很饿……不过,我会吃的!”她夹起那两片生菜,慢慢的送到了嘴里。这一瞬间,谢少琛在心里对她表示一万个抱歉。 “对!大口吃!”谢母看得拍手大乐,紧接着又教育她:“小姑娘就是要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好,可别就知道赖床。在我们那村头啊,一年到头都得早早起来干活,没一天能捞着休息的……” 吃到一半,夹克男起身去上厕所,谢少琛心中暗喜,也跟父母借口上厕所,快步跟了过去。 “兄弟你好。”在厕所门口,他拽住了夹克男,“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在两湖商会任职的经纪人,我叫谢少琛,这是我的名片。” “……不感兴趣。”夹克男接过他递来的名片,随意扫过一眼,就一脸冷漠的交还给他。 “不是,其实跟经纪人没关系,”见他又要往里走,谢少琛忙拉住他,“是这样的,我们两湖商会,近期推出了一个情感咨询项目,就是专门帮助受感情困扰的男男女女解决问题的。” “兄弟你刚才跟女友的相处,我都看在眼里了,我就想问一下啊,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你觉得你付出了很多,但女友好像一点都不领情。一开始,你努力对她更好,希望能够感动她,但是她呢,反而是变本加厉,甚至是用一些伤害你自尊的方式来考验你。这段感情,对你来说一点都不平等?” “是……是这样的!”被人说中心事,夹克男的话匣子也打开了,“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没办法,她让我做那些事,如果我不做她就会离开我。我太爱她了!我不想失去她!我也知道她现在除了我之外,还有好几个备胎,但是我什么都不敢说,我怕她直接把我甩了……” “兄弟,我理解,我特别能理解!”谢少琛一脸真诚,“所以,我们公司最新推出的情感咨询项目,就是专门满足你的需求的。咱们是男人啊,男人就应该是让女人围着咱们转的!只要你报名我们的课程,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就让你女友对你服服帖帖!” “情感课程……那不都是骗人的么?”夹克男皱了皱眉,“真的有用吗,你自己试过吗?” “有用,当然有用了!”谢少琛心念一动,张口就来,“不瞒你说啊,当初我也是像你这样,追求一个女孩,追求得一点自尊都没了……” 他把自己追茉茉的故事,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因为确实是亲身经历,听得夹克男感同身受,直叹相见恨晚。 “但是呢,自从我报名了两湖商会的情感课程,我已经不再是情感的奴隶了!”谢少琛说得有模有样,“我现在已经成功的找到一个非常爱我,愿意为我做一切的女友了!” 夹克男朝外面看了看:“就是那个愿意为了你,在快餐店用筷子的女生?”看上去,他好像确实是有些心动了。 “你看这样好吧?”谢少琛趁热打铁,“我们先留一个联络方式,你回去再考虑一下,如果你想通了,随时联络我就好……” 第1603章 城乡异(二) 出来吃个饭,还能顺便拉到一笔生意,谢少琛现在很满意。 虽然夹克男刚才并没有明确表态,但谢少琛观察他的反应,知道他多半是会答应的。 情感课程是两湖商会着重推出的新项目,西陵会长在会议上提出过,只要是公司成员,不管是哪个部门的,都可以在外面多多挖掘客户,按比例给予提成。表现优异的员工,还能多得到一笔月终奖金。 谢少琛是娱乐部的,但他的本职越来越不好混,凡是有点潜力的新人,几乎全被那些老牌经纪人抢去了,留给他的都是歪瓜裂枣,自然是带不出什么名堂。眼看着自己的业绩次次在部门垫底,他心里也着急啊。这不,才想着借易昕的剧本,给自己捞回点功劳呢。 所以,在西陵会长提出“人人有份”的计划时,他顿时兴奋起来。或许跟其他同事相比,他的确没有他们有钱,没有他们人脉广,但要说挖掘情感客户,他却是有一项同事们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在感情上,他足够“惨”。 正是他的“惨”,让他更容易跟那些潜在客户打成一片,引起他们的共鸣。可别小看这份同病相怜,如果说两个优秀的人会彼此攀比,心存嫉恨,那么两个失败者反而更容易抱团取暖,毫不设防,因为明知道自己身上没什么可贪图的。 混成朋友,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朋友随口推荐给你的东西,往往比陌生的推销员说得天花乱坠,更能让你接受。 谢少琛还经常“钓鱼”,一旦看出客户心存犹豫,他就会主动说:“这课程费还真有点贵啊,要不这钱干脆咱俩各出一半吧,然后共用一个账号听课,反正都是网络课程,谁知道账号后面是两个人呢。” 和他一样吝啬的客户就上钩了,觉得我们花一份钱,听两个人的课,这是捡了个大便宜啊!于是忙不迭就把钱打过来了。但对方却不知道,谢少琛本身就是这个情感公司的一员,他的钱始终都是他的钱,而自己出的钱,却是实实在在进了他的腰包。 这个新的赚钱门路,让谢少琛真正尝到了甜头。现在他一有空就去逛情感相关的论坛,一看到诉苦的帖子,他的眼睛立刻就能冒出光来。别人的情感痛苦,可都是他的生财之道啊!甚至在听客户倾诉的时候,他还会把这些“素材”收集起来,作为自己再向后续客户卖惨的故事储备。 业绩和奖金,固然是他想争取的,但更重要的,还是借机在西陵会长面前混个眼熟。 跟夹克男分开后,谢少琛先去了一趟柜台,问店员多要了三包番茄酱,两包揣进自己口袋里,剩下的一包,带回去给父母和易昕。 谢母一开始还埋怨他浪费钱,但听说番茄酱不要钱,到柜台随便拿之后,这个老太太就笑得一脸灿烂。她跑到柜台前要了一包又一包,说是“回去做菜能用”。 城里的快餐,两位老人其实不太吃得惯,剩下了很多,但谢母直嚷嚷着“不能浪费”,把他们吃剩下的都给打包了。要不是谢父拦着,估计她还能把别桌剩下的也一起打包带走——能占便宜的时候,就顾不上不卫生了。 吃饱喝足后,他们又去了动物园玩。 谢母在这里更不让人省心了,有时是踮着脚就往禁入区跑,有时又是拿剩下的面包屑给动物投食。谢少琛和易昕就得在边上不停的拉着哄着,连一刻都不敢放松。而他们也是深深感到,带着老人出来玩,简直就像带着两个“老小孩”一样。 好不容易制止了谢母喂猴子——因为并不是所有游客都那么善良,有的动物吃过人类投来的食物后生病了,听说还有人故意给动物投泻药的。动物园也无法分辨游客带来的食物是否正常,干脆就统一禁止投喂了。 但这里也保留着部分的投喂项目,需要游客花钱购买专门的饲料,最常见的就是喂鸽子。易昕提议,带谢家父母一起去喂鸽子。 “今天,很谢谢你。”去买饲料的时候,谢少琛认真的向易昕表达了感谢。 他也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挺难伺候的,他这个亲生儿子都经常拿他们没办法。但易昕,她跟他们非亲非故,仅仅是看在自己面子上,就愿意一再的迁就他们,甚至是连很多无理要求都满足了,他看在眼里觉得很感动。 更为难得的,是通过他的观察,可以确认易昕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真心,而非仅仅是逢场作戏。她打从心底里为他的父母好,没有一丁点嫌弃他们的乡村做派。一个从小生活在大都市里的女孩,能够做到这样平易近人,真的是非常不容易的。 “我父母第一次进城,很多东西都不了解,真的谢谢你愿意对他们这么有耐心。” 在这个时代,城乡间的发展差异是巨大的。一个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初次进城,就跟古代人突然穿越到现代没什么差别。 越是落后的地方,古代痕迹也就越重。拿邑西国来说,整个国家到现在都还是古风古意的,要说他们比天圣国的发展落后了几百年,也是毫不夸张。 谢少琛刚到城里读书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什么都不懂,看什么都好奇,但他又不想随便问别人,怕被他们当乡下人歧视。 那时还没有网络,查资料没有现在这么便捷,所以一开始他尽量少说话,避免一说话就闹笑话。同时仔细观察其他人的举止,也观察那些让他感到好奇的东西,看别人是如何使用的,自己就悄悄的学。 他的学习能力还是不错的,没过多久,已经算是披上了一层“城里人”的皮。 但,那真的就只是一层皮而已。一眼看上去,他确实像城里人了,但只要稍微跟他相处一下,还是能明显感到他和城里人的格格不入。 他学不会的,是城里人的心。他永远比城里同学爱贪小便宜,永远比城里同学爱斤斤计较。一个宿舍的人出去吃饭,他从来不请客;他代室友去交各种费用,回来后总会把价格报得比实际更高一些,然后从里面贪图差价…… 经历了几件事之后,他发现周围的人看他的眼光又变了,带上了一种看“乡下人”的鄙夷,那正是他一开始极力想要摆脱的。 从那时他就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人和人的命运从来就不平等。他付出了十多年的努力,也不过是刚刚站到了这些城里同学的起跑线上。而这十多年造成的巨大差距,更是让自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他觉得可悲,但很多事他无可奈何。 人穷所以志短,这些城里同学有钱,他们可以大大方方的花钱,但自己呢?自己家就是穷,每一分钱他都得精打细算的花,因为他根本没有浪费的资本,他的心态注定就是跟他们不一样的。 他们看不起自己,但谢少琛心里却是不服气的。他们也不过是幸运的出生在了一个比较好的家庭,让他们生活无忧,如果自己也有跟他们一样的出身,他又何必活得这么窝囊?反过来说,如果他们跟自己有着一样的出身,他们又能比现在的自己好到哪里去呢? 顺带一提,正是在最初那段模仿时期,让他养成了一种爱观察人,并且观察得非常细的习惯。他会把别人生活里各种各样的细节都牢牢记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能从种种生活细节,分析出一个人的深层性格后,他就更是乐此不疲。 这些钻研出来的东西,他谁都没说,因为他要把身边人的性格弱点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等待着能够为他所用的时机。 他确实做到了,身边的人,几乎都被他找准软肋,或威胁,或利诱过,每一次都让他得到了一定的利益。但这样的作风,却也导致了他连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 在他印象里,自己做得最成功的,是有一次竞选学生会干事。虽然都还是学生,但这些人已经一个比一个擅长钻营了,他们都会用各种方式去巴结负责人,巴结导师。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人真正想要什么。 最后,谢少琛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或许他不是能力最强的,也不是花钱最多的,但他,却是最了解相关人员的性格弱点的。 然而,不论他如何自诩优越,总有些坎是他迈不过去的。 他在后来的学生会长竞选中落败。有人告诉他,学生会长除了能力之外,也是要看家境的。这意味着,他的农村出身成了他的绊脚石。 那一刻,谢少琛有种被打回原形的悲哀。 原来,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他始终还是输在了起点啊。 毕业之后,这种阶级差异就被拉得更开了。 有些人成绩不怎么样,却直接被家里安排进了一家很好的公司,拿着高额的月薪。谢少琛是巴结来巴结去,依然只能在底层打转,那些高级的圈子他根本就进不去。 他的心态越来越不平衡了。在村里读书的时候,他在同龄人中是最优秀的,邻里乡亲的都会跟父母说,“你家儿子今后一定有出息”。这让他早早养成了一种傲气,他看不起那些同龄人。 但在进城之后,他所有的光环忽然都消失了,他开始成了别人看不起的对象,他被嫌弃,被耻笑,而他竟也无法反驳。因为无论从钱财从能力,他确实就是比不上这些城里人。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心里慢慢生出了一种怨恨的情绪。这些城里人都看不起他,而他也憎恨着这些“生来高贵”的城里人。所以一逮住机会,他就想在背地里给他们搞点小破坏。哪怕是损人不利己,但只要能稍稍让他们不痛快,他就舒坦多了。 同样身处逆境,有的人依然能够立身端正,稳扎稳打,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却也有人会心态扭曲,走上偏门的道路。谢少琛就是后者。 生来卑微,的确会减少了很多机会,但也并不是说,就绝对没有成才的可能了。 如今站在世间顶点的强者,也不乏最初出身低微者。如九幽殿九尊者,阴风地狱罗刹鬼帝,也都曾是出身于邑西国定天山脉,这片世人眼中的“穷乡僻壤”之地。但他们如今的地位,却是连多少大人物都不得不小心巴结着的。 尽管这两人只是千万分之一的特例,但谁又能说,自己就一定无法成为这个特例呢?不管在任何时候,为自己的梦想去努力,总是不会错的。 再回到当下,易昕的回答,将谢少琛的思路拉回了现实。 “我想,如果是我自己突然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也会很好奇,很害怕,也会需要人关心。如果我遇到的人愿意帮助我,我会感到很欣慰,但如果我的求助,换来的都是鄙夷,我也会真的很受伤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希望得到别人的善待,所以我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善待别人。” 谢少琛默然点头,接着又有些自嘲的开口道: “之前你去买筷子那一阵,我父母还问我,咱们什么时候把事情给办了。” “我就跟他们说,你还在读书,还要两年多才能毕业,而且城里人结婚没那么早,毕业之后还要再拼几年事业的。这么说的话,应该可以再拖出几年吧。” 他记得,当时母亲还一脸不高兴的说:“姑娘家的拼什么事业啊?老老实实往家里一待,帮你做做家务,照顾照顾孩子,不就成了吗?” 谢少琛就赶紧说:“啊不,主要是我,是我想创业,我就希望她能帮帮我。” 为了让母亲满意,他还说:“我是这么想的,白天她跟我一起去工作,等晚上回来,她会做家务和带孩子的。能娶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老婆,不也是赚到了么?” 谢母这才点点头:“这还像点样。不过工作上的事,你还是要多担待一点,男人嘛,才是一家之主,别把你媳妇给累着了。另外娘还得叮嘱你啊,也别让你媳妇太成器。她在外面见过的人多了,她的心也就飘了,没准就看不上你们这个家了……” 第1604章 泼辣小姑 之后,谢母还兴冲冲的提出:“难得来一趟,要不顺道去见见亲家公、亲家母?”谢少琛好说歹说,总算是给劝住了。 “麻烦你了……谢谢。”易昕听得一阵后怕。要是这事真惊动了自己父母,那不管是“乱交男友”,还是“帮别人冒充女友”,都一定会让父母很生气的…… “可别说谢了,这事主要是我麻烦你。”谢少琛叹了口气,“你要是再说谢,那我可真无地自容了。” 买好饲料的两人,回去陪着谢家父母喂鸽子。 易昕是个很有爱心的女孩,和小动物相处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她会把饲料倒在手掌上,凑到鸽子面前,让它们来啄她的手心。有的鸽子吃得欢了,还会扑拉着翅膀,跳到她的手心上,她也会小心翼翼的捧住它们,笑容安宁美好。 一群洁白的鸽子,簇拥着一个纯洁善良的女孩,女孩笑靥如花,美得像个天使。谢少琛被这一幕深深震撼了,他忍不住拿出玉简,远远的拍下了一张照片。 “爹,娘,你们看,特别好看。”他就近拿给父母看,父母也都赞不绝口。 “来,你把这照片也发到我跟你爹玉简上。”谢母的兴致又来了,“我要拿它当壁纸用,天天都看着我儿媳妇!” 谢少琛虽然隐约感到不妥,但想想父母都不怎么会上网,也不会拿着玉简里的照片到处发。只是设置壁纸的话,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这么想着,他就依言把照片传了过去。 喂过鸽子,谢少琛又带父母去坐摩天轮。这动物园还是有着一些游乐项目,不过没有专门的游乐园那么丰富就是了。 这里摩天轮比较小,一个车厢只能坐两个人。谢少琛让父母先坐,说自己和易昕会坐下一个车厢——如果他们不坐的话,父母肯定也不会坐的。 在这对乡下老夫妇眼里,摩天轮还是很新鲜的,他们这辈子都没到过这么高的地方。而留下来的两人,却是并没有再坐下一班。 毕竟不是真的情侣,单独坐摩天轮会有些尴尬。谢少琛也说干脆就别坐了,省点钱。 摩天轮转过一圈要点时间,如果一直站在底下等也很无聊,两人就在附近散了散步,随口聊几句天。 “这边其实还有个野生动物区,就是你可以开着车,近距离看动物的。”谢少琛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我都不敢带我娘过去。我娘那个脾气,肯定是到了猛兽区非吵着要下车,你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我能……想象出来。”易昕失笑,轻拨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所以还是安全第一吧。” “不过以后有机会的话,其实我还挺想去野生动物区玩玩的。”扬起头吹着风,易昕眼里却又闪动着一片憧憬,“我家里怕不安全,不肯带我去。但我觉得,可以近距离的看着那些猛兽,它们又不会伤害到你,想想就很刺激诶!” 谢少琛略吃惊。易昕在他眼里就是个很胆小的女生,竟然……还有着意外的大胆一面? “对了,我有个主意。”他忽然突发奇想,“如果这次的剧本能顺利通过,你要不就借着庆祝的名义,约上茉茉跟霄哥,咱们几个一起来野生动物园玩?或者再多叫点剧组的人打掩护,如果西陵会长也愿意来那就更好了。至于你那个闺蜜……能别叫就别叫了,你懂的。” 跟霄哥一起去看动物吗……只是这样幻想一下,易昕心里就掠过了一丝甜蜜的悸动。虽说……不太可能是自己跟他独处啦,如果他愿意来的话,应该也会带凉姐一起吧,不过能跟他一起出来玩,就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听上去……会是个很棒的聚会啊。”易昕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这么看来,我的责任重大!” “说到剧本,你愿意帮我看一下吗?”而后,易昕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叠打印稿,“这是我目前写好的剧本,我都打印出来了,差不多就要写完了。你就从读者的角度,说说看完之后的感受就好,如果不好看,那我再回去改!” 谢少琛有些惊喜的接过来:“我是第一个看到的么?” 易昕轻点了一下头,这还是她先前去买筷子的时候,顺便到路边的店里把剧本打印了一份,想着有机会的话,可以先做一点简单的修改。 “如果很难看的话……也直接告诉我就好!我受得住的!” 谢少琛先随手翻了翻,他是打算不管剧本好坏都要称赞的,但这么粗略一看,却是让他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惊叹。 “这都是你写的啊?很不错啊!” 如果不是知道她第一次写,他真会觉得这就是一份成熟的剧本了。文笔足够精湛,对剧情的把控力也很强,随便看一个片段就能吸引人继续往下看。她写得很好,反而是自己词穷,连夸都不知道怎么夸了。 “可能我不是专业的,但就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写得很好,是真的很好了!” “真的嘛……谢谢!”易昕有点不好意思。这份剧本她用了很多的心思,自己的确还是比较满意的,但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她也不想自卖自夸。现在能得到来自他人的第一份肯定,她还是很开心的。 “就是有个事啊,”谢少琛又提出,“因为剧本也比较长,我能先复印一份,带回去再仔细看看吗?” 易昕想了一下,柳茉学姐倒也没有禁止自己把剧本给别人看,只要不大量外传就好,对谢少琛她还是能够信任的,也就坦然答应了。 没过多久,谢父谢母从摩天轮下来了。 之前哄他们坐摩天轮的时候,怕母亲嫌浪费钱,谢少琛就说,这里是只要买了一张门票,里面的项目都能随便玩的,谢母这才放心去坐。 谁知道,这随口的一句话,却是被谢母牢牢记在了心里。刚一下来她就宣布,要把所有的项目一个一个的玩过去,总得值回一张门票价啊。 谢母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一张门票的钱,同时包含了所有游乐项目,那有任何一个项目没有玩到,都相当于是我亏了这部分钱,这怎么能行呢?所以就算是累得气喘吁吁,她还是要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坚持完成“物有所值”。 谢少琛现在也不可能再跟母亲说,这些项目都是单独计费了,否则她只要一想起刚才坐了摩天轮,就会觉得浪费了钱,浪费了钱她就不开心……等她回了老家,还是会一直惦记着摩天轮这事,没准还怄出病来。难得来一趟,何必让母亲气呼呼的走呢?宁可自己多掏点钱,给她买个舒心吧。 就这样,在谢少琛花了大把的钱,让父母玩遍了所有游乐项目后,谢母就乐呵了。她觉得“总算是值回来了”。 这么一玩,就玩到了傍晚,差不多该去吃晚饭了。 往园门口走的时候,谢母接到了一个通讯。 “哎!少荣啊?嗯,我跟你姑父已经到城里了,一早上就到了!也见着你哥了,你哥他媳妇也在呢。你咋的,要不要跟你哥说两句啊?” 见母亲的视线朝自己扫过来,谢少琛赶紧无声的摇了摇头。从听到这个名字起,他就觉得很麻烦…… “啥?不跟你哥说啊?哦,要直接跟你嫂子说?你嫂子在呢!在呢!你等着,我这就把玉简给她啊!” 匆匆应过几句后,谢母不顾易昕还在状况之外,就把玉简朝她面前一递,努了努嘴:“你小姑要跟你说话。” 易昕很莫名,她从来不知道谢少琛还有个妹妹啊……但谢母执意,她也只好先接了过来。 “喂……?”她试探着打招呼,“你好?” “你就是俺嫂子吧!”对面很快传来一道爽朗的女声,声音很清脆,又透着一股泼辣劲,听起来是个风风火火的农村姑娘。说起话来,还带着一股浓重的地方口音。 “听俺姑说,你长得特好看!” 易昕被夸得害羞,刚想谦虚两句,那姑娘又冒出一句:“那你咋看上俺哥的啊?” 她嗓门很大,声音透过玉简,能让旁边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句话谢少琛听在耳中,额角青筋略微跳动了一下。 “这个……”易昕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有机会再慢慢说吧……?” “嘿,你别等有机会了,干脆就这次过年呗?”那姑娘一口截断她的话头,自作主张的替她做了个决定,“等过年那阵,你跟俺哥一起回来,大家伙吃顿团圆饭!俺们村里都想看看俺哥的城里媳妇呢!” “怕啥啊,你迟早不都得是俺哥家的人么?俺哥往后要是欺负你,你就跟俺说,俺替你教训他!” 这对话是越来越尴尬了,易昕捧着玉简不知所措。 “嫂子,俺感觉你好像不太爱说话是吧?”对面的声音还在不停的传来,“俺哥就喜欢你这样的,老实!以往在老家,俺哥总嫌俺太活泼,还管俺叫疯丫头……” “……俺觉得等你嫁过来以后,你这性格要好好改改。俺哥也不喜欢说话,你们俩要成天在家大眼瞪小眼的,不嫌闷得慌啊?” “嫂子,那咱就说定了啊,等过年你上俺村里来!那就这样,你让俺姑接通讯!” 易昕还没说出几句话,对方已经自顾自的念叨了一大串。就算她一早有个性格相近的朋友徐雯雯,这时还是有些吃不消了。 谢母重新接过玉简后,双方又用家乡话聊了几句,谢母还答应,会给她带礼物回去,那姑娘才心满意足的挂了通讯。 “你说说!你说说少荣这疯丫头!”捧着玉简,谢母还半笑半埋怨的跟谢少琛说着,“知道我跟你爹今天要进城,那通讯、短讯,是不停的发过来,就惦记着让我们给她带礼物呢!还说一定要最贵,最好的!” “那丫头分得清什么好赖货啊。”谢少琛随口应付着,“干脆就把中午剩下的快餐给她带回去得了。” 谢母哼了一声:“去!没你这么埋汰你妹妹的啊!” 见易昕仍是一脸茫然,谢父好心的替她解释了一下。 原来刚才打通讯的姑娘名叫谢少荣,算是谢少琛在村里的小表妹。从小就贪玩,考学的时候没能像哥哥一样考进城,现在就留在老家养猪。 都是同村住着的,两家走动得也比较频繁。谢少琛进城后,谢少荣一家对他的父母就尤其巴结着,有时间还会来家里帮他们干活,就指望着有一天谢少琛发达了,能把他们一家也接去城里享福。 谢少琛在城里从没向其他人提起少荣,是因为那丫头也实在没什么可让他提起的。他既然进城了,就是想摆脱出身的固有阶级,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又土气,又刁蛮的妹妹。 “少荣……年纪也不小了吧,还没找对象呢?”现在当着父母的面,谢少琛也只能敷衍着多关心两句。 “没哪!不肯找啊!”谢母一撇嘴,“人家心气高着呢,村里的小伙子她看不上,她就想找个城里的‘高富帅’,带她过好日子!嘿哟就她那一口大碴子味,我还真怕她一开口,把人城里小伙都吓跑了!” “哎,昕昕,你有不少城里同学吧?”谢母这么念叨着,忽然注意到了易昕,这可是现成的资源,“有没有家境模样都还不错的,你看着给少荣介绍几个呗?” 看样子,她虽然表面上损着谢少荣,心里还是希望这个侄女能嫁个好人家的。 “……娘,这事我来吧。”谢少琛不想让易昕难做,赶紧先把任务接过来,“我工作上接触的人多,我来帮少荣留意。” 谢母见易昕全程没表态,有点不高兴的咂了咂嘴,一直念叨着:“往后就都是一家人了,家里的事多多少少该帮衬着一点,咋就这么拿自己当外人呢……?” 谢少琛又劝了母亲几句,再查看玉简,发现少荣刚发来的一条短讯。 “哥,城里人心眼儿多,咱不算计别人,但也不能白让人家给算计了。往后嫂子要是敢对不起你,你跟俺说,俺帮你教训她!” 谢少琛默默删了短讯,他又一次感到,这疯丫头会是个很d的麻烦。 第1605章 夜话 之后,四人去街边的礼品店里,给谢少荣买了一对耳坠,顺道复印了剧本。 中午那阵,谢家父母因为吃不惯快餐,都吃得很少,晚上这顿就要正式一些,谢少琛在玉简上查了半天,最后选择了一家豪华大酒店。 进城这么久,他一直都谨遵家训,勤俭节约,自己都还没进过一趟豪华酒店。印象里这种地方就是贵得吓人,吃顿饭动辄成百上千起步。但贵成这样,应该也的确有贵的价值,父母难得来一趟,就让他们好好享受下吧,大不了自己今后几个月都吃泡面呢。 “我不进去!”到了酒店门口,谢母死活不肯迈步,“这大高楼!这金灿灿的!一看就贵!上这里头吃东西,咱吃进去的不是饭菜,那都是真金白银啊!可不得消化不良了,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造害啊!” 谢少琛解释说,酒店装潢得好,是为了吸引上档次的人进去,其实里面的食物也不是全都那么贵,还是可以点一些平价小菜的,但谢母还是说什么都不肯。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我们学院附近新开了一家自助烤肉店吗?”易昕忽然记起,“而且价格很便宜,人均不过百,要不咱们就去那边吃?” 谢少琛还顺便给父母讲解了一下自助餐的定义。一听说只要先交过一笔钱,之后就能进店里随便吃,“把他们吃垮了都行”,而这笔钱每人还不超过一百,谢母这可就乐呵了。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捡到便宜更重要。 这家新开的自助烤肉店,谢少琛和易昕也都是第一次来。环境意外的很不错,收拾得很干净整洁,满屋飘香。店里还放着慢节奏的抒情音乐,更是渲染出一种家居般的柔情氛围,令人心生亲切。 在一桌坐稳后,易昕在座位上守着,其他三人先去拿食物。谢母是见什么拿什么,不管爱吃不爱吃都要端上一盘,就像在动物园的时候一样,既然是交了钱随便吃,她觉得不把这家店搬空,就对不起花出去的钱。 谢少琛劝着她说,吃多少拿多少。自助店的规矩就是这样,随便你拿,但你拿了要是吃不完,是要罚款的,剩的越多罚得越多。而且最好别拿太多面点类的,很容易就能填饱肚子,那就不划算了。 谢母听说吃不完还要罚款,吓得赶紧把不爱吃的东西都送回去了。儿子说不要拿面点类的,她狠了狠心,又把手上几个模样精美的小蛋糕送回去了。谢少琛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三人满载而归,就开始准备烧烤了。易昕没怎么来过类似的店,不太擅长亲手烤肉,谢家父母就更是两眼一抹黑,所以一系列的操作,包括帮忙拿调料等等,几乎都是由谢少琛完成的。 谢母一开始还满意的连连点头,觉得儿子真靠得住。但很快她就不高兴了,挑剔的朝着易昕上看下看,觉得这城里姑娘怎么就等着吃,什么事都让我儿子一个人干,一点忙都帮不上。这往后要是结婚了,可别成娶了个公主回来啊,家务活都得我儿子包办,她就会享清福,这可不行。 “昕昕啊,阿姨想吃你烤的肉。”谢母眼珠一转,嘟囔着开口了。 谢少琛立刻接口道:“娘您想吃哪种,您跟我说,我来就好。” 谢母撇了撇嘴:“我就想吃我儿媳妇亲手给我烤的!” 谢少琛这时就听出来了,母亲是在有意给“儿媳妇”做规矩,逼着她动手烤肉。 “这个……我不是很会……”易昕有点为难,她怕自己烤不好。 谢母脸就拉长了:“少琛都烤了这么多了,你看也该看会了吧?要我说你们城里小姑娘就是这点不好,太娇气了,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我看你这样,你平时在家里也不咋做家务吧?什么都等着别人伺候……” “老太婆,你还真说对了。”还是谢父笑着打圆场,“少琛烤了这么多,我看都看会了!来来来,我给你烤吧,咱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谢母不满他破坏了自己的“家训”,转而又数落易昕道:“你看看你爹,这么一大把年纪都学会了,你也赶紧的跟着学呀……” 都被谢母这么教训了,易昕是不好意思再光吃不动了,这顿饭她吃得有些战战兢兢,下意识的就不停往烤架上和谢母碗里看,一旦看见这两处空了,就忙不迭的帮忙添肉,自己反倒吃得很少。 看她开始忙前忙后,总算有那么几分“贤惠”了,谢母这才露出笑容。 虽然谢母的要求很严格……易昕倒也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她安慰自己,就把这段经历当做一次“演习”。以后她总要正式的步入婚姻,也总要真正的照顾公婆,早点学会做一个好妻子,将来也可以减少很多争端吧。 中途,谢少琛接到了一个通讯。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目光略微闪烁了一下,很快又镇定如常的向父母解释道:“公司来的通讯,我先去旁边接一下。” 谢母又心疼儿子了,双手拍着桌子抱怨起来:“你们这是什么公司,休息日还要给你打通讯,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啊?” 谢少琛赔笑了一下:“这不也正说明,公司离了我不行么?我去去就回。” 拿着玉简,他一直躲到了厕所,这才接起通讯。 让他这么鬼鬼祟祟,是因为那通传讯是宋盼蕾班里的男生打来的。他们是在上次那堂体锻课交换的联络方式,谢少琛还经常给他们出主意,怎么虐宋盼蕾。他鬼主意一个个的,听得那些男生不住叫绝,完全把这当成了业余最大的快乐。 但一般情况下,他们的联系都是通过短讯,今天这直接打通讯过来,是……? “哥,出事了,我们班的肥猪,刚才gwzs了!”通讯一接起,对面就响起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哟,还gw了?”谢少琛嗤笑一声,语气完全是调侃的,“真g假g啊?” “是真的!”玉简里的声音朦朦胧胧,似乎是对面的人在有意用手遮挡,“因为我们是毕业班,休息日也要上晚自习。就刚才,大家都在教室里的时候,肥猪gw了,把班主任都给惊动了!” “她伤口其实不严重,送去卫生室处理过一下就好了。但是班主任这次很生气,知道她是被欺负成这样的,都差点出人命了。刚才班导在班里狠狠骂了我们全班一顿,让所有人都写检讨。” “就我所知道的,班导已经给她家里打过通讯了。她娘说出来一大串名字,班导就按着这些名字,挨家挨户的打过去告状了。我娘刚才还打通讯过来骂了我一顿,她也接到班导通讯了。” “你说这肥猪还挺能耐的啊!平时看着好像挺老实,其实心里都憋着坏呢,一回家就跟她娘念叨我们啊这是!” “看这情况,接下来肥猪会成为班导的重点保护对象,毕竟她要真出点什么事,班导也脱不了责任。我看啊,咱可能真得暂时消停一段时间了。” 谢少琛不慌不忙,稍微思索了一下,仍是报以冷嘲。 “她不敢。” “算上上次的,她都公开闹zs两次了吧?就跟狼来了的故事一样,这事闹多了就没人信她了。” “嗯……也是。”对面的男生听他这么说,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你说她要是真想gw,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去g呗,偏偏在教室里,摆明了就是做秀的!” “不过哥,我觉得肥猪真挺恨你的,我听她娘都跟班导提过你名字了。我在办公室门口听见的,班导说,你不是我们班里的学生。我们几个也都没卖你,都说的不认识你。哥你也先避避风头吧。” 谢少琛根本没当回事:“让她恨呗,能把咱们怎么样啊?” 几人又冷嘲热讽一般,此事也就过了。 谢少琛再回到桌边时,已经又换上了一副如常神态,淡笑着和家人打招呼。 “聊什么呢你们?这么开心。” 易昕主动解释道:“我们在聊……这几种调料,哪个比较好吃。” 谢少琛都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哪个好吃这看你个人口味啊。你需要的话,我每种都帮你弄点,你自己尝尝?” 看着父母和易昕言谈甚欢,谢少琛很快就把刚刚得到的消息抛到脑后,专心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 这样就好了,只要重要的人都能好好的在自己身边,他管什么宋盼蕾的死活呢。 吃饱喝足后,作为今晚的最后一站,四人又去江边看夜景。 城市的夜晚总是美丽的,不尽的霓虹,与天空的星子交相辉映,交错出一片璀璨繁华。 江边的夜风,清爽中又带着一丝凉意,但在这酷热的夏季,却是不可多得的眷顾。 四个人一起吹了会儿风,谢母提出,想跟儿媳妇说几句体己话,谢父就带着谢少琛避开,父子俩沿着江边散步。 “难怪人家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也不知是独处时的温馨,还是这美丽夜景的抚慰,这一刻的谢母也变得柔软了许多,轻轻拍抚着易昕的手,“男孩子就是死要面子,大一点就什么话都不肯跟我们说了。” “我们那个村子啊,很穷,那种苦日子,可能是你根本就想象不到的。”谢母不等易昕回答,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还好啊,少琛出息,他不想一辈子窝在这个穷山沟里。打从他知道,外面还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他就想要出去,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把我们都接出去享福。” “为了这个愿望,他真的很努力。在家里成天的埋头读书,成绩也一直都非常好,根本不用我们操心。后来他在我们村里,是最高分考出去的,我们做父母的,都打心底里为他骄傲。” “他准备进城那天就说啊,他要在城里好好打拼,出人头地,将来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把我们都接过去享福。这些话我到现在都记得。” “平时我们跟他打通讯,问起他在城里的情况,他总说过得很好。其实我们都知道,在这种大都市,买点啥都死贵死贵的,哪有那么容易过得好啊……他啊,就是不想让我们担心。” “等他开始工作了,第一个月就帮我们办了魔晶卡,每个月都按时打钱过来。我们总跟他说,村里不需要用什么钱,让他把钱留着,别自己都不够花了。他就一直说,他手头挺宽裕的,让我们也多买点好的,他现在可以孝顺我们了……” “这些钱,我们都好好的攒着,这么多年从来没动过。我们就想着,就当是帮他攒老婆本了。有了这笔钱,往后等他成家了,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少琛还跟我们说,他特别崇拜他的老板,他老板是叫……西陵辰。这个人啊,我们在村里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响当当的大老板!少琛能在他手下工作,说出去还是挺光荣的。但我们老两口吧,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人。年纪轻轻的,太有心机了!” “人哪,站上的位置太高,就会变质,变得都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我们不希望少琛有一天也变成这样。就算一辈子都赚不到什么大钱,又能咋的呢?就算在城里实在混不下去了,再回村子里住,又能咋的呢?他能平平安安,踏踏实实的,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虽然他从来不肯跟我们说,可我们都知道,他一个人在城里打拼,无依无靠的,压力真的很大很大。我们两个老的也实在没用,就是想帮他都帮不上。幸好现在有你在他身边,往后,你可一定要多帮扶着他啊……” 听了谢母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易昕也是感动不已。她听得出来,这是一个母亲,对离家的儿子发自肺腑的关切。 就算没有太多文化,没有太多财富,但她对儿子的关心,却绝不会比城里的任何一个母亲少。 “阿姨,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帮您照顾好他的。”易昕认真的点下了头。虽然他们其实只是朋友,但她还是会努力尽好做朋友的责任。她也会祝愿他,能够早日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孩。 “好,好姑娘……我儿子真的没选错人!”谢母连连拍着她的手,感动不已。 第1606章 掠人之美 谢家父子沿着江边大道散步,时不时也会朝着谢母和易昕那边瞟上几眼。 “我印象里啊,除了你进城那天,你娘很久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谢父远望着妻子脸上的笑容,也是感慨不已,“这个姑娘,不错。我跟你娘啊,都认可你这个媳妇了!” “她真的是个好女孩。”谢少琛也真心的附和道。 只有在看向她的时候,他的眼里不再带有经社会磨蚀后的阴鸷和算计,那些曾经最本质的东西,属于“人性化”的东西,好像才在他身上短暂的活了过来。 和她相处的时光总是轻松的,没有欺骗,没有利用,也没有y望,就是简简单单的友谊。这份温暖是他需要的,却也是他自知不能长久沉溺的。 生活环境的不同,注定了他不可能拥有像她一样的单纯。为了生存,为了利益,他始终还是要去争、去抢、去无所不用其极。他的世界会是复杂的,和她格格不入的。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很珍惜这个,能够让他在斗累的时候,停下来休息一下的小小驿站。所以他会努力,不把外面那些肮脏阴暗的东西带进她的圈子,让她平平静静的生活,永远干净明媚。 她,是他的天使,也是他最后的良心。 只有在她面前,他的眼里才重新有了一点光芒的存在。 之后,他们还买了一些焰火棒,易昕就拿着玉简帮他们拍照。噼啪爆响的明亮火花,照亮了老两口的灿烂笑容。 “我帮你吧。”谢少琛也上前接过玉简,帮易昕和家人拍了几张合照。 父母是真的很喜欢angel,就算儿媳妇的身份是假,彼此间的感情却是真的。看着照片里他们亲昵依偎的姿势,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她就是老两口的亲闺女吧。 这份浓郁而久违的家庭温情,也深深感染了谢少琛。他忽然有一瞬间觉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真的是一家人,能够一直生活在一起,似乎也很好。 不……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回过神来,谢少琛又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我喜欢的明明是茉茉啊? 在脑中回想了一下茉茉迷人的身体,他又忍不住想入非非。而这也令他放下了心——果然,我最喜欢的还是茉茉。 不过,今晚的这一幕,他会永远都记住的。 …… 一整天的游玩,就这样划下了一个圆满的句点。 谢少琛给父母找了一家不错的酒店住宿,说好第二天一早再来接他们。接着,他就送易昕回学院宿舍。 “你平时总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其实就是想节省下来给父母花吗?”路上,易昕忍不住称赞了他,“你真孝顺!” 尽管他的个人生活,节省得近乎苛刻,但他对父母却格外大方。易昕看在眼里还是很感动的。这总比那些自己花钱大手大脚,却对父母吝啬得一毛不拔的人好多了。 被她清澈的双眸注视着,谢少琛反倒有点惭愧。他省下来的钱,一部分的确是孝顺父母没错,但还有另一部分,是为了买一些有点“邪恶”的小道具……不过既然她要把自己想象得那么好,他也没必要自揭其短。 “是……是啊!”谢少琛起初应得有点底气不足,但一说到节省之道,他很快又神气活现起来,“我就特别看不惯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几十块的饭也是吃,为什么非要去吃那成千上万的?几十块的包也是背,为什么非要去背那上万的名牌?还有那些不管有钱没钱,非要抢着买单的,这不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为了省钱,他就可以不要这个面子。像公司里每次有点喜事,让大家随份子钱,他最多就开口说一句“恭喜了”,次次一分不掏。就算是招来整个部门的鄙视,他也坚持一分不掏。 被鄙视几下又不会死,这省下来的,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钱啊! “还是咱俩的消费观比较相近,也能谈得来。”这也是他愿意和易昕相处的原因之一,不用怎么破费,而她也不会介意。 “钱分为必须要花的部分,和可花可不花的部分。所以把可花可不花的钱省下来,这样至少等你必须要花钱的时候,手里不至于没有钱用。” “我就特别欣赏西陵会长,他就算赚了再多的钱,依然富贵不忘本,不该花的钱绝对不乱花。” “以后我一定要给茉茉也树立这种,勤俭节约的观念!她有时候花钱真挺凶的,我看着都替她心疼。”还是要督促她好好把钱省下来,将来在一起了,那可就是共同财产啊! ——这种“替人心疼钱”的心态,他和母亲倒是如出一辙。 要让柳茉学姐改变消费观念,可能会有些困难吧……听着他侃侃而谈,易昕却是在心里有些好笑的想着。她是不会去拆他的台啦,所以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她只是抿嘴一笑,轻轻吐出一句:“加油。” 回到寝室后,易昕连夜写完剧本,洗漱一下就s床睡觉了。最终的成稿她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她真的做到了现阶段所能做到的最好。希望明天去两湖商会交稿,也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吧! 第二天上午,易昕先陪着谢少琛,把他的父母送到了车站。 临上车前,谢母还不停的叮嘱他们要互相照顾。说着说着,就又说起了去村里过年的事。 “亲家公亲家母要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过来,你们也可以一家子一起过来,我们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这事已经提了好几遍,易昕是真有点害怕了。回去的路上,她不得不向谢少琛事先声明: “因为叔叔阿姨还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嘛,联络方式也都留了。平时要发短讯,或者打通讯聊天的话,这些是可以的,但是去你老家过年,这个真的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的……真的不好意思了。” 她觉得这种事还是得早点跟他说清楚。如果现在什么都不说,等过年他提出的时候再临时拒绝,那也有点不负责任。能帮的忙她一定会尽力帮,但这次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还涉及到了她的父母,她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少荣昨晚还给我发短讯说,你们要实在不方便过来也没事。”谢少琛停顿了一下,“她也可以带着我们两家的父母,还有一帮亲戚,到城里来找你们过年。” “啊?别啊……”易昕急得都快哭了,“我父母会骂的,真的不行……” 谢少琛本来是只想逗逗她,看她急成这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连忙解释道:“没事的啊你放心,来不了,真是两大家子都过来了,村里的地谁看着啊?” “少荣那丫头就是嘴贫,她从小到大都没出过村,要是没有长辈带着,她一个人也不敢往城里跑。” “反正到时候看吧,我再想办法跟我父母说。你别担心,我懂你有难处,我不会强人所难的。” 易昕感激的点了点头。他能接受自己去不了就好,唉,万一他又求着自己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谁让她一直就是不擅长拒绝别人呢? “那,我就去交剧本了。”将装着剧本的背包在怀里紧了紧,易昕做了个深呼吸,“祝我好运吧!” …… 她是提早给柳茉学姐发过短讯,预约过时间的。还是在上次那间会议室,只是这一次,西陵会长不在。 “昕昕来了啊,坐吧。”一见了她,柳茉就热情的招呼她坐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完成了!” “我们以前找的编剧啊,一个个都懒得很,非要你三催四催,还是不拖到截稿日期不交稿。所以冲着你这份勤快,学姐就要先给你打90分哦。” “学姐,你太客气了。”易昕有点不好意思的埋下头,“我只是觉得,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好好做。而且现在拍摄日程这么紧,总不好让全剧组的人都等我一个人……” “那学姐,这份剧本你先看一下?”再次做了个深呼吸后,易昕从包里找出打印好的剧本,交给柳茉,“如果有哪里写得不好,学姐尽管指出就好,我就赶紧再回去修改!” 柳茉向她安抚的一笑,接过剧本翻看。 第一次写嘛,她已经做好了这份剧本会有很多瑕疵的准备。这时候就轮到自己这做学姐的,好好指导她一番,她都准备好接受她崇拜的眼光了。 但,只是快速扫视几眼后,她眸中就飞快的闪过了一丝讶异。 这剧本……写得很好,她竟然挑不出什么毛病。不……简直写得太好了,完全是令人惊艳的作品啊! 看看手中的剧本,再望了面前的易昕一眼,柳茉好看的眉毛慢慢的皱紧了。 剧本是真的很好,好到……自己都舍不得把这份功劳让给她了。 一旦这份剧本,以昕昕的名义交上去,她都能想象得到,会长该有多么惊喜。他会更加欣赏昕昕,而昕昕也会借着这场电影,一炮走红…… 会长一早就表达过,要在昕昕毕业后把她招进公司,他甚至还愿意亲自辅导她……两年,还有两年,如果昕昕一直以这样的速度成长下去,两年后,她会变得更加优秀,会长极有可能把她留在身边继续做秘书,到那个时候,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不行……不行!会长是自己的,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这么多年,围绕在柳茉身边的,一直是一些塑料姐妹花,昕昕是难得的一个,让她真的想要好好关照的小学妹。如果今天她是给别家公司写剧本,或者给任意一家杂志、出版社投稿,需要自己这个学姐的建议,她都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帮助她。但是,这一次却是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 她可以接受她在自己的身边发光发亮,可她却不会容许她的光芒盖过自己!好在,好在现在还有机会…… “昕昕啊,剧本我大概看了一下。”一番思绪转动后,柳茉已经重新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容,“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不过还是存在着很多问题,我就慢慢跟你说一下啊……” 借着指导的名义,柳茉给她提出了很多的修改意见。她也确实算是专业的,有心让易昕把好好一份剧本往差了改,还偏生都能说得有理有据。包括原本精湛的文笔,也被她以“文字不需要太过华丽,通俗易懂就好”,要求她做修改。更是动不动就丢出一句“你还不够了解市场”,就把她所有的异议都封住了。 “唉……可能在剧本方面,我要学习的东西真的还有很多吧。”听过柳茉的“修改意见”后,易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学姐,你让我删掉的那些剧情,我本来都觉得是很大的亮点呢。果然,是因为我太没有经验了吗……” 柳茉微笑着揽了揽她的肩:“不要灰心,你毕竟是第一次写,能写成这样其实就已经很让学姐惊喜了!但是我们拍电影呢,一定程度上的确还是需要去迎合市场,既然这些套路是经过大众认可的,说明大多数人确实就是喜欢看这些。创新,也不能盲目的创新,如何在热门套路的基础上去创新,这才是我们需要去学习的。” 易昕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自己最满意的剧情,被人全面否定的滋味真不好受…… 其实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原本的剧本,比柳茉学姐教她修改的版本更好。但她没有勇气说,她毕竟只是一个新人,她也不知道自己认为的“好看”,是不是就是真的好看。 自己写出来的书,自己总是怎么看怎么好的。她也见过很多网络作者,认为自己的作品无可挑剔,认为火不起来都怪读者没有眼光,这样的书她看过几本,从局外人的角度说,确实就是没有那么好看,无法吸引自己。也正因为这样的原因,她不知道她自认为完美的作品,在别人眼里会不会也是一样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比较谦虚的人,不会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气,经不起半点批评。既然柳茉学姐都这么说了,她就听取“专业人士”的建议吧。 更重要的是,自己是乙方,自然还是该以甲方的意见为主。也许他们真的觉得……修改后的剧本更加合适吧。 第1607章 第二同盟 “那昕昕,今天差不多就先这样。”柳茉见易昕还有些闷闷不乐,适时的向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回去以后,把我跟你说的这几个地方都修改一下,直接发到我的邮箱里就好,就不辛苦你再多跑一趟了。” “好的学姐,今天也很麻烦你,那我就先回去了。”易昕点头道谢,刚准备收拾桌上的文稿,柳茉却先她一步将剧本拿了过去。 “这份剧本,就先留在我这边吧。”见她一脸茫然,柳茉主动解释道,“说到这个,学姐正好要提醒你一下,等你修改通过了,记得要把计算机里的所有底稿都彻底清除,包括任何形式的备份。如果你曾经把电子稿或是书面材料分享给其他人,也要提醒他们及时销毁,免得造成公司机密的泄露。” “当然了,学姐不是说你和你的朋友会有意泄露公司机密啊,但万一你们的计算机被黑客入侵,又或者书面材料遭人窃取,最后令公司造成的损失,还是需要你们来承担责任。学姐不是吓唬你,这可能会让你们面临高额的赔偿。” “这……有那么严重吗?”易昕听得有点不可思议,“我和我的朋友,又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真的会有黑客来入侵我们的计算机吗……?” 柳茉耐心的劝导她:“在平时的确是不会,但现在你是在给两湖商会写剧本,两湖商会在商场上的地位,你也是很清楚的吧?不知道有多少商业间谍都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你还没有出来工作过,等以后你就明白了,用完的资料,公司都会要求员工及时销毁的。并且有很多专业工程,只能在公司的计算机上进行操作,是不允许员工私自拷贝回家的,就是为了防止资料的外泄。” “学姐给你打个比方,一旦剧本在开拍前外泄,并且被对头公司得到了,他们就可能会抢先拍摄一部创意相似的电影,甚至是赶在我们前面上映。那等到我们的微电影上映之后,就可能会卷入抄袭争议,严重的话还会影响到公司的声誉和股价。” “那么公司要追责,首先就是资料从谁那里泄露,就会从谁身上追责,即便你是剧本的原作者,一样需要为公司的损失负责。” “你的剧本保管在公司,公司有着一整套专业的防盗程序进行保护,是相对安全的。但你和你的朋友只是个人身份,要从你们身上下手,就简单太多了。学姐跟你说这么多也是为了你好,就是不希望你被卷进这些商业竞争的麻烦里。” 柳茉这一番话,软硬兼施,确实是把易昕吓住了。她一向就是个怕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如果商业间谍真的像学姐说的那么无孔不入,她也没有自信能保护好剧本。如果真的因为她的过失,让公司损失惨重,那……她真的就罪过大了。 “好……我知道了。”易昕艰难的点下了头。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给大公司写剧本,也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幸运了。是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文字,写成之后就不再属于自己了,到头来连保留文稿的权利都没有,简直……就有点像在卖孩子一样啊。反倒不如像宋盼蕾学姐那样,当个自由自在的小作者,还比较随心所欲一些。 “昕昕,学姐能理解你的心情。是自己用心写出来的稿子,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一定是很舍不得对不对?”柳茉轻拍着她的背,温言细语的哄着她,“刚才学姐已经说过了,主要是在早期需要防止剧本外泄,等微电影拍摄的时候,剧本文稿会分发到每个演员手里,到时你也会重新拿到的。如果你需要电子稿,学姐也可以再发给你一份。” 知道自己的剧本并不会彻底消失,易昕的接受度确实高了一些。 回到寝室后,她按照柳茉的指导进行二改,改了整整一天,最后才将成品稿件发到对方的邮箱。 很快,柳茉在微时空给她发来了一个笑脸,表示稿子已经收到,没什么大问题,她会尽快交给会长审核。 易昕松了口气,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过了,她都做好还得三改四改的准备了。 之后,她就按照柳茉的要求,将计算机里的文稿全部做了清除。她也给谢少琛留言,转述了一下学姐的意思,请他在看完后就尽快将复印件销毁。 电子完整版她没有发给过其他人,徐雯雯看过她的打印稿,现在那份稿子已经留在柳茉学姐那边了。书面复印件,她就只给过谢少琛一个人,只要叮嘱他及时销毁,这样就没事了吧。 易昕并不知道,她那份被全面否定的初始剧本,被柳茉对照打印稿,在原文的基础上做了再加工,改得更加出色了——不是你写得不好,只是有人不想让你“好”。 当西陵辰收到易昕剧本的时候,他在办公室里快速看完,对着屏幕一直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吐出一句: “老实说,挺失望的。” “我本来以为她能写得更好。” 通篇看下来,毫无亮点。剧情相当俗套,都是目前的市场上写烂了的。难以相信,这就是易昕的水平,真的是自己之前太高看她了么? “昕昕毕竟是第一次写剧本,没有经验嘛,有些不足也是难免的。”柳茉就站在他身旁,适时的替学妹说着好话,“而且昕昕还小,现在很多专业的编剧,在她那个年龄的时候,可能写得还不如她呢。我们还是要给她时间,我相信,她一定会慢慢成长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也在仔细观察西陵辰的表情。 “时间,”半晌,西陵辰冷笑一声,“商场瞬息万变,机会往往只有一次,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人‘成长’?” 更让他心烦的是,之前他几乎把宝都押在了易昕身上,就等着她写出一份优秀的剧本,都没有做过二手准备。现在在她身上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天,这剧本明显达不到拍摄质量,再找其他编剧怕是也来不及了……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自己给易昕时间,谁来给自己时间? 柳茉看在眼中,暗暗欣喜。会长的语气越不耐烦,就说明他对易昕越失望。这个时候,自己就可以趁机邀功了—— “会长,您先别着急。”柳茉扮出一副知心员工的模样,“其实之前我就担心昕昕没有经验,可能会写不好,所以我提早写了一份剧本,以备不时之需。” “会长您看一下,这份剧本可以吗?”她拿出u盘插上主机,打开自己创建的文档给西陵辰看。 西陵辰原本只是无可无不可的扫了一眼,这么一看,却是令他眼前一亮。 跟易昕那份相比,这一份实在是太出色了。从文笔到剧情都是绝妙,正是他想要的剧本! “这是你写的?”西陵辰含笑扫了柳茉一眼,“可以啊,深藏不露啊?” “会长太过奖了。”柳茉娇媚的一笑,“我也只是想为会长分忧而已,能帮得上忙就好。” 西陵辰略一点头,再度回看剧本,唇角逐渐掀起了一丝微冷的弧度。 既然有这个本事,当初完全可以直接指导易昕修改。偏偏不教,眼看着她把那么差一份剧本交上来,然后自己另外准备一份好的,制造出“高下立判”的反差。 这点“小心机”,他一眼就能看穿。不过看在她并没有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这种程度的争胜之心,还是可以容忍的。 “会长啊,那既然你对剧本满意的话,”公事说完了,柳茉也开始胆子大了,一边为他按m肩部,拖长了音调撒娇,“我的烛光晚餐……?” “你去餐厅定位置吧。”西陵辰这次倒是答应得很爽快,“还有,叫上易昕。” 柳茉起初还满心欢喜,听到后一句,脸色却是顿时变了:“什么……为什么还要叫昕昕啊?她的剧本不是……?” “剧本确实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标准,”西陵辰淡淡应了一句,“不过你之前不是也说了么?她为了写这个剧本,做过大量的前期准备,毕竟还是用心写了。我喜欢努力的人。” 这次的项目,柳茉算是踩着易昕上位,他也算是默许了。所以,就在其他方面给那个女孩一点补偿吧。 “况且剧本没写好,就是一次工作失误,并不代表就不能一起吃饭了。”西陵辰似笑非笑的抬眼望她,“真要算的话,你一次次的威胁老板,我不还是没怪你么?你确定要我对你们一视同仁?” 他这么一说,柳茉也就不敢争辩了,小嘴却是忍不住噘得老高。 费了这么多心思,会长还是很重视昕昕的样子嘛……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二人世界,就这么变成了三人行,她真是气死了!气死了! …… 此时,对这一切变故还完全不知情的易昕,为了庆祝顺利交稿,和谢少琛以及宋盼蕾,一起去了学院附近那家自助烤肉店。 宋盼蕾是易昕提出要叫的,她还是没有放弃和这位学姐修复关系的努力。 易昕舍不下友情,谢少琛不意外,他意外的是宋盼蕾竟然真会坦然赴约。 前两天还听她班里的男生说,她在晚自习上gw了,今天这一见,她看上去精神倒还挺好,一点都看不出刚刚绝望zs的样子。这倒是让谢少琛不得不多加几分重视了。 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不可怕,他们想干什么,你一看就能知道了。反而是那种心里恨你恨得要死,表面上却能跟你谈笑自如的,才是真的危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从背后捅你一刀。 谢少琛很确定,宋盼蕾绝对是恨着自己的。但今天他留神观察了很多次,她面对自己的时候,真的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好像那个被他虐得死去活来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这只能说明,她的“段位”上升了。必须要小心一点啊…… 谢少琛想的没错,宋盼蕾确实恨极了他,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恨到夜以继日的诅咒他。 为什么这样的人还可以好端端的活着,为什么他就不能突然暴毙,为什么他走在马路上就不能被车撞死? 当初想要把他写进小说,是因为对他有过一份隐约的好感。之后宋盼蕾也确实写了,但这一次,她却是要在书里发泄对他的满腔怨恨。 只是,纵然在书里把他虐得再狠,现实里他照样活得春风得意,一想起这一点,宋盼蕾就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憎恨,宋盼蕾把他的微时空动态全都看了一遍,暗暗记录了一切所能记录的信息。另外,她还从他的关注列表中,找到了他喜欢的女人。 那个女人名叫柳茉,看他在评论区给她的留言,就是一条十足的t狗。可笑的是,那个女人的评论区里全是t狗,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反正时间充裕,宋盼蕾又把柳茉的动态全都看了一遍。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真的长得很漂亮,是连同为女生的自己,都会为之心动的美貌。但是,只因为她是谢少琛喜欢的女人,她就恨屋及乌的憎恨她, 为了给柳茉添堵,她还会注册小号,在评论区留下一些诸如:“真*”,“想*你*”,“*你一*多少钱”之类的w辱x评论。 虽然评论很快就会被拉黑删除,但只要ip无法封锁,宋盼蕾就继续注册。她在每张照片底下都留言过去,柳茉要逐一删除也很费事吧?能让她在看到这些留言的时候,一天的好心情能有那么一会儿被破坏,就是宋盼蕾最大的满足。 原本,她一直是在“孤军奋战”,直到昨天,她突然收到了几条意外的短讯。 对方说,想邀她联手对付易昕。 对方还说:“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们都是想要易昕死的人。” 为了让她接受合作,对方还接连发来了好几段话,都是关于自己最近的经历,说得一点不差,就像是身边潜伏着一只眼睛一样。宋盼蕾莫名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这个躲在暗处的人是谁,ta为什么这么了解自己? 但,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话戳中了自己的心坎,宋盼蕾暂时没有删除那些短讯。就连现在坐在烤肉店时,她都会时不时的再查看几眼。 “我和你有过相似的经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易昕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对,所有的事都不是她直接做的,但所有的恶果都是她间接造成的,她就是个祸害。” “凭什么她能顶着一张无辜的脸坦然活下去,我们就只能在痛苦中挣扎?” “跟我联手,我们一起送她下地狱。” 第1608章 自作孽 从语气来看,那应该也是一个女孩子。宋盼蕾曾尝试询问过:“你说的是谢少琛吗?你也被他欺负过吗?”对方很快回复了四个字:“他还不配。” 她对个人信息只字不提,只是不断的蛊惑自己与她合作。 宋盼蕾确实是心动过的。她太需要有一个人成为自己的同盟,就像是谢少琛和班里坏男生的同盟那样。但,那个女生把身份隐藏得太好了,她知道自己的一切,自己却对她一无所知,跟这样的人合作,一点都没有安全感。 “学姐,你想吃什么肉?”易昕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宋盼蕾一怔,匆忙退出短讯界面,含糊答应了一句:“都行。” 接下来,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谢少琛是怎么教易昕烤肉,隔多长时间就翻一次面等等。他对她真的很有耐心,他永远都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我觉得,我烤得比上次好了诶!”易昕的笑容,就像是午后从窗棂间洒落的一缕阳光,温暖清澈,就连宋盼蕾都有了一瞬间的动容。 “来,学姐,这块肉先给你。”易昕用夹子夹起一块刚烤好的五花肉,递到宋盼蕾碗里。 宋盼蕾谢过后刚想张嘴,下意识先看了对面的谢少琛一眼,犹豫片刻,还是从包里找出一本杂志,竖着架立在自己面前,隔绝了对面两人的视线,这才埋头大吃起来。 “你别一直帮别人弄了,她想吃让她自己烤吧。”宋盼蕾能听到谢少琛在劝易昕,“反正人家也不领情,何必呢。” 这杂志一架起来,确实是将双方的距离拉得很远,同一张桌子上坐着的熟人,反倒比邻桌的陌生人还不如。已经有几桌朝他们投来了异样的注视。 用餐过程中,宋盼蕾一直避免和易昕他们有视线接触,就连去夹肉,都始终是双眼紧盯着餐桌。她不愿意被别人看自己吃东西,特别是在自己吃到一半,嘴边还沾满了酱汁的时候。 谁知越是怕事就越是出事,某次宋盼蕾一个没夹稳,落下的肉刚好掉进了易昕面前的调料碗里,顿时溅开几滴酱汁,弄脏了易昕的衣服。 “不好意思。”宋盼蕾瓮声瓮气的道了个歉,有点傻眼。 “没事,没事。”易昕赶紧打圆场,谢少琛就忙着拿餐巾纸帮她擦衣服。 他还提议说:“这附近有家服装店,要不我再帮你买一件吧?” 易昕感激的摇摇头:“没关系的,反正我待会也就回宿舍了,宿舍里有换洗的衣服。” “那,我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你们先慢慢吃。” 易昕这一走,宋盼蕾就坐立不安了。她不想跟谢少琛独处,于是匆忙擦了擦嘴,拿起调料碗,假装是去添调料。 谢少琛扫视着她的背影,无声冷笑。见易昕和宋盼蕾的背包都还在座位上,服务员不会来收走餐具,他也就坦然的起身跟了过去。 “你是故意的是吧?”在调料柜前,他一边漫不经心的添着调料,没好气的问出一句。 宋盼蕾连连摇头:“不是,真的不是……”刚才确实就是一时手滑,她也没想这样。 谢少琛也没多说,似乎并没想深究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最后一勺填满后,他的神色倏地一冷:“但我是。” 还没等宋盼蕾反应过来,他已经故意一扬手,一碗调料全泼到了她身上。 接着,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重新悠闲的添起了调料。 宋盼蕾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满身都是s漉漉的调料,夏天的衣服单薄,那种n稠和s冷感一直透进了j肤。而更加深重的,还是这一刻的羞辱感,她觉得自己活得一点都不像一个人,该有的人权她一点点都没有……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明明就说了不是故意的啊!泪眼朦胧中,她狠狠的瞪着面前的那个人,满腔的委屈,忽然化作了一股不顾一切的恨意。 仔细想想,他比自己瘦了那么多,自己也未必就打不过他啊……为什么就要一直受他的欺负? 宋盼蕾恨得咬牙切齿,终于,她猛地冲过去,狠推了他一把。 谢少琛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他有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在他眼底就涌起了一股受伤野兽般的凶残,反手一拳,重重砸到宋盼蕾脸上,打得她直接扑倒在地,撞翻了一堆盘子碟子。 这一拳重得惊人,宋盼蕾觉得自己的半边脸都被打瘪了,连思维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脑中一片空白,半天动弹不得。 调料区这边比较偏僻,之前两人较劲时并未有人注意,直到这一阵乒零乓啷声响起,才引来了一名服务员。 “不好意思啊,好像是这里有点滑,她摔跤了。”谢少琛主动向店员解释,还殷勤的帮忙收拾打翻的盘碟。因为这些餐具原先的摆放位置都比较低,倒也没有摔出什么破损。 “没关系吗?”那店员见宋盼蕾似乎摔得挺严重,好心询问了一句,并上前帮忙搀扶。 但宋盼蕾块头太大,又赖在地上不肯起来,那店员也就是个瘦弱的小姑娘,抱着她的胳膊试了半天,怎么都拖不动她。 “没事,摔疼了闹情绪呢。你们先找人把这边的地拖一下吧,我照顾她就行。”谢少琛这时倒是表现得彬彬有礼。 那店员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顺便还向他道了声谢。 这年头的消费者越来越不好惹,她们服务起来都是战战兢兢。要是有客人在他们店里摔出个好歹来,还是因为店里的地没拖干净,那麻烦可就大了。好在今天这位客人看上去还比较通情达理,那位摔倒的客人也没说什么,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宋盼蕾刚刚恢复几分清醒,就跑回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店门。她没办法再跟他们一起吃东西了,她现在只想逃! 事后易昕从洗手间回来,谢少琛只说,她刚进去宋盼蕾就走了,可能是觉得弄脏了她的衣服不好意思。易昕知道学姐是很m感的人,为了怕她尴尬,还特地给她发了条短讯,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宋盼蕾收到短讯的时候,被打的半边脸依然是火辣辣的刺痛。她觉得太可笑了,易昕让自己别放在心上?这是要自己笑着谢他打得好吗?果然,他们两个一直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有一件事,或许她的确应该感谢他。 感谢他,帮自己彻底下定了决心。 宋盼蕾的目光缓缓冷厉下来,她从收件箱里调出那个神秘人的讯息,一字一字按下了回复。 “我答应跟你合作,但你必须要告诉我你是谁。” *** 西陵辰请易昕吃饭的时间,就定在了下一个休息日。 柳茉成了负责传消息的,她自然不乐意让昕昕打扰了自己和会长的二人世界,这条短讯,她是迟迟不愿发。 她也想过,如果直接跟昕昕把话挑明,她相信昕昕应该是会拒绝邀约的。问题是,她不想让昕昕觉得,自己这个学姐就这么小心眼。 思来想去,她有了个主意。 自己不能出面,那干脆找个昕昕的室友,帮自己做这个“恶人”好了。 要说昕昕的室友,她认识的只有一个徐雯雯,但那丫头同样是在打会长主意的,到时候可别劝服了昕昕,反倒让那个更麻烦的丫头跟过来了。 为此,她专门去了一趟易昕的宿舍,找了个看上去一脸冷漠的室友——正是宅女洛嫣月——这种人一看就是不爱社交的,能把自己的话传到就行,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事。 柳茉跟洛嫣月的说法是,西陵会长想“单独”邀请昕昕吃饭,她觉得有些不妥。 “西陵会长是名人,一举一动都可能会上热搜,昕昕毕竟是有男友的,万一引起误会,就不太好了。” “西陵会长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有绯闻就有热度,可是昕昕不一样啊,她还是个学生呢。你也知道,现在那些狗仔为了制造热点有多没底线,到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写得出来,会影响昕昕的名声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忙劝劝昕昕,找个由头回了西陵会长吧。” “还有,我不想让昕昕觉得,我是因为吃她的醋才这么做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她,这些话是我说的哦。” 洛嫣月打量着她,冷冷的回了一句:“你不是因为吃醋吗?” 柳茉一阵尴尬,没想到这个女生年纪不大,却意外的犀利啊…… 背着西陵会长搞小动作,她确实还是有些心虚的。所以她又匆匆交待了洛嫣月几句,就借口还有事,快步离开了。 到了晚上,洛嫣月在寝室里说明了这件事——柳茉本来是叮嘱她,为了昕昕的名声,只要单独跟她一个人说就好,但洛嫣月哪管那么多啊,能想起来帮你转达就不错了。 并且,她也是老老实实的说,这些话都是那位学姐让我说的——易昕去不去赴约她本来就无所谓,凭什么用自己的名义,说这些她根本不想说的话? 当时大家都在,徐雯雯一听说了,立刻就激动得又蹦又跳,吵着让易昕带自己一起去。 “柳茉学姐就是说孤男寡女不合适,我也在的话,就不是孤男寡女啦!”她大模大样的揽过易昕的肩,“昕昕就是我的电灯泡了!” 青鸾见机会难得,提出她也想去,徐雯雯不乐意再多一个电灯泡,跟她吵了几句,最后沐羽翼听得不耐烦,说干脆咱们所有人都一起去,一个寝室就要整整齐齐。 除了那位不在寝室的交换生室友外,沐羽翼还拉上了洛嫣月。洛嫣月本来是不想去的,沐羽翼就苦口婆心的动员她,你要看动漫什么时候都能看,但能跟西陵会长同桌吃饭的机会,可能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啊! 青鸾也帮着劝。不得不承认,商场大名人的身份,对她们这帮年轻女生还是很有y惑力的,洛嫣月终于也动心了。她还打算着,回来以后要跟自己的网友好好炫耀一下。 …… 柳茉订的是一个大包间。以西陵会长的身份,如果直接在大堂里吃,太引人注目了,她可不想让那些围观群众打扰了自己的二人世界。 是的,二人世界,她以为易昕应该是不会来了,谁知道…… 来的不仅仅是易昕,她们整个寝室都一起来了!这样一来,大包间倒是刚好用得上了。但一想到一个电灯泡变成了五个,柳茉就连鼻子都要气歪了。 为了这场饭局,女生们都精心打扮过了。柳茉还是一如既往的x感风格,易昕是清纯风,徐雯雯是可爱风,洛嫣月还是二次元少女。青鸾专门买了一件很贵的名牌,但穿在她身上,却一点都显不出气质。 沐羽翼是寝室里唯一的富家女,本身就有很多名牌衣服,打扮得很是高贵,就像要来参加一场宴会。 看到这么多人,西陵辰也有点蒙,但他还是很快换上了一副游刃有余的笑容,招呼大家坐下。 柳茉以秘书的身份,顺理成章的坐到了西陵辰旁边,徐雯雯则是强势抢到了西陵辰另一边的位置。柳茉只有一个人,也阻止不了她。 易昕坐到了徐雯雯旁边,青鸾则是选择坐在柳茉旁边,跟西陵辰只隔一个位置。 于是座位顺序依次就是:青鸾,柳茉,西陵辰,徐雯雯,易昕,洛嫣月,沐羽翼。 因为这是一张大圆桌,沐羽翼另一边又是紧挨着青鸾的。 柳茉很是不爽。这种感觉,就好像会长跟昕昕已经成了一对,请她的闺蜜团吃饭一样…… 而且,这帮不请自来的电灯泡,真是一个个都不识相,还来问西陵会长要联络方式。 没等西陵辰回答,柳茉就扬起一副得体的笑容,解释说会长是有身份的人,平时有很多重要的商业应酬,他的联络方式是不能轻易给人的,一旦泄露,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打扰,“以后你们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好,我会转达会长的。” 西陵辰淡淡一笑,权做默认。他知道柳茉醋劲大,喜欢代入老板娘的立场,强势替他驱赶身边的女人。这些事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毕竟围绕着他的拜金女确实太多,就应付她一个,总比应付一群好。 第1609章 聚餐七人行 柳茉这样做,主要还是为了宣示自己对西陵辰的主权。她真看不惯这些高等部的小女生,年纪不大,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倒贴! 尤其是那个洛嫣月,每次开口必吐槽自己。一口流利的二次元吐槽风,损人于无形,总能把她的撒娇变成了出丑,就连会长都被逗笑了好几次,还夸她幽默。柳茉气得不行,这丫头好像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敌意,自己哪得罪她了啊? ——这一点柳茉没猜错,洛嫣月还真是挺讨厌她。 在网上看多了扒皮绿茶的帖子,她一看见柳茉就知道,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绿茶,专门装柔弱无害勾引男人的。这种存在,一向是直女的天敌,说不定什么时候你的男友就被她勾走了。那跟她还客气什么啊,怼呗。 有洛嫣月在,柳茉都不太敢随便说话了。但她是消停了,其他女生可是偏不消停。 像那个沐羽翼,这丫头家里也是开公司的,对商场也算一知半解,现在她就故意拿这些话题跟会长套近乎,柳茉看她不懂装懂的样子都觉得可笑。 听到她还敢得寸进尺,提出要介绍会长跟她的父亲认识,合作一笔生意,柳茉终于忍不住开口把她怼回去了。我们认得你是谁啊?都不是一个档次的人,谈什么生意!——当然,这话她会说得再委婉一些就是了。 沐羽翼老实之后,柳茉又哀怨的瞪了西陵辰两眼。你自己要保持风度,得罪人的事都让我替你干了,你就知道坐享其成! 跟这几个室友比,易昕算是最乖的一个,没那么多破事,基本上都是老老实实吃自己的饭。但她的威胁却可能是最大的,因为会长从来就没忽视过她,他会主动跟她说话,还会给她推荐哪几道菜比较好吃,包间里这么多女生,就是她待遇最好! 但最烦人的还是徐雯雯。柳茉以前知道她烦,第一次知道她竟然这么烦!坐在会长旁边,一直在大嗓门说她自己的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根本不管别人想不想听。有时自己想跟会长说几句话,都被她强行接过话题,又是一顿叽里呱啦。 话多也就算了,还特别不长眼色。每次自己向会长撒娇,让他帮忙夹菜的时候,徐雯雯都会抢先帮自己夹,还说:“学姐你下次要吃什么菜跟我说,不客气的。”柳茉气得脸都青了,偏是不好发作。 自己是没手吗?自己是不会夹菜吗?自己要的是会长的照顾啊! 最过分的,是这徐雯雯还拿她用过的筷子给会长夹菜。柳茉不想让他们间接接w,都自己夹走吃了。虽然她总感觉,这样有一部分是在吃徐雯雯的口水……但总好过让会长吃啊!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这顿饭柳茉吃得一肚子怨气。别的女生座位都离得远,她鞭长莫及,也就管得住一个紧挨自己坐的青鸾。所以,每当青鸾想探头跟西陵辰说话,柳茉都会故意挪动身子把她挡回去,就是不让她接近会长。 青鸾气不过,故意把汤弄洒在柳茉身上——青鸾是只会这一招吗? 柳茉穿得本来就少,衣服倒是没怎么弄脏,一碗热汤,大多都泼到了她果l在外的j肤上。虽不至于造成烫伤,但猛一下还是够她受的。 “哎呀……”柳茉低呼一声,可怜兮兮的看向西陵辰,希望他能带自己去处理一下。 “青鸾你有毛病啊!同样的把戏你还要玩几遍?”结果,又是徐雯雯抢先骂了青鸾,还自说自话的过来拉起柳茉,“走,学姐,我带你去冲冲凉水。” 柳茉仍是心有不甘的望向西陵辰,他却已经点头默许了,还向徐雯雯道了声谢。 如果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还可以冲他撒娇,无论如何都要他帮自己。但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她知道他不可能抛下老板形象来迁就自己,也只能咬着嘴唇跟徐雯雯去了。 当然在她心里,是把徐雯雯怪了千百遍的。“要你多事!” 她们两个一走,青鸾可就活跃了,直接挪了一位坐到柳茉位置上,开始跟西陵辰搭话。沐羽翼也重新积极起来,占据了另一边徐雯雯的座位,继续给西陵辰塞自己父亲的名片。 易昕很尴尬……很尴尬……她觉得都怪自己,给西陵会长添麻烦了,但现在的场面她也无法控制,她在这些室友面前本来就说不上什么话。 这里最悠闲的大概就只有洛嫣月了,她大口吃,她拼命吃,这高级餐厅的菜就是好吃啊! ——洗手间那边。 徐雯雯一边帮柳茉冲水,嘴里还不停的抱怨着室友: “你说这青鸾也真是的!上次在寝室里也是这样,说是给昕昕做鸡汤喝,结果故意打翻了,就是嫉妒昕昕跟西陵会长走得近!跟那小说里的恶毒女配似的!总是给别人添堵有意思吗?做人敞亮点不好吗?” 柳茉原本只是漠不关心的哼哼两声,但听她开始说起会长和昕昕,也不知怎地,柳茉心头就闪过了微妙的醋意,眸中也蕴起了一丝晦暗的光芒。 想了一想,她很快摆出一脸亲切的笑容。 “是啊雯雯,学姐正想找机会跟你解释一下呢。我之前在饭桌上说,西陵会长的联络方式不能轻易外泄,防的就是有些像她一样,想要攀高枝的女人,可不是针对你们整个寝室啊。像雯雯你这样,热情又率真的女孩子,我是一百个放心的。” “诶,学姐你是说……?”徐雯雯愣了愣,继而狂喜的惊呼起来,“学姐你愿意给我西陵会长的联络方式了吗?” “怎么,昕昕没有给过你吗?”柳茉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意外,“西陵会长早就跟昕昕交换过联络方式了,我还以为,昕昕也早就给过你了呢……” “没有,昕昕没有给过我,我连这个事都不知道!”徐雯雯连连摇头,说着说着,一股火气跟着蹿升上来,“哇靠,这个昕昕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明知道我喜欢西陵会长,拿到联络方式了竟然一直都不告诉我,她这是准备吃独食啊她!学姐多亏你告诉我,否则我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 “雯雯,你先冷静一点。”柳茉连忙安抚她,又适时的换上了一脸愧疚,“都怪我太多嘴了……我是真的以为,你跟昕昕这么好的朋友,一定早就拿到会长的联络方式了,我才跟你说这些的……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怪昕昕,我相信,她应该也是因为最近写剧本太忙了,才暂时没顾上告诉你,一定不会是有意拿你当外人的!” “那,等回去以后,你就悄悄去问昕昕要联络方式吧。”成功哄住徐雯雯后,柳茉又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昕昕信任的人,会长一定也会信任的。不过,你可不要跟昕昕说,这些话是我跟你说的哦,免得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徐雯雯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自是连声道谢:“学姐真好!”她却没有看到,柳茉嘴角悄然勾起的那一丝冷嘲。 这样就行了,让徐雯雯这个炮筒子去找昕昕,如果她坚持不给联络方式,是得罪自己的好姐妹,如果她耳根子一软就给了,徐雯雯一定会天天去打扰会长。到时候,会长心里一定会责怪给他添了麻烦的昕昕,是她辜负了他的信任—— 至于让徐雯雯拿到了会长的联络方式嘛,反正像那种又单细胞,又聒噪的疯丫头,会长是不可能喜欢的,她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再回到饭桌这边。 西陵辰虽然已经烦不胜烦,但他还是保持着商场精英的礼貌,有问必答,风趣随和。 途中,他也曾拿出玉简,编辑了一条短讯。 易昕很快意识到,自己口袋中的玉简震动起来。 打开一看,消息正是西陵会长发来的。 “要不要一起溜?” 易昕一怔,偷看了西陵辰一眼,他却仍是神色如常的和两个女生交流着。 今天的事,确实应该好好道个歉才行……易昕想了想,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才迅速编辑短讯回复。 “那其他人怎么办?” 西陵辰很快再次回复。 “先出去透透气,过一会儿再回来。” “你不觉得,再待下去都要窒息了么?” 为了表示自己的无奈,他还专门发来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包。 易昕忍不住笑了出来,霸道总裁的外表下……还是意外的可爱啊。 按照西陵辰的计划,两个人就分别假装去上厕所,先后离开,来到酒店大堂会合。 这边的空气,确实比包间里清新多了。但易昕没顾得上放松多久,就赶忙向西陵辰躬身道歉。 “西陵会长,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大家知道以后非吵着要来,我拦不住她们,真的很对不起!” “今天这一顿,让您额外请了这么多人,都是我的错。要不,就我来出钱吧……?”虽然知道西陵会长不是会计较这点钱的人,可易昕也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能补偿他了。 看她一脸诚惶诚恐,西陵辰莫名觉得好笑。跟她待在一起,果然是比应付包间里那些女生,要有趣得多了。 “你真的想补偿的话,听听我的主意?”西陵辰打量着她,淡然一笑,“下次你亲手做顿便当给我吃就行,说好了,没有劳务费的啊。” “还忘了跟你说,”他凝视着她,难得认真了几分,“你今天的打扮很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 ——另一边,再回到包间的柳茉和徐雯雯都傻眼了。西陵会长人呢?怎么连昕昕也不在? 不过,既然会长不在,柳茉就要报刚才的一箭之仇了。她坐下之后,就开始在桌子下面用力掐青鸾的腿,踩她的脚。 青鸾也毫不示弱的掐回去……于是两个人就一直在桌子下面搞来搞去。 包间里俨然成了战场,大堂里西陵辰和易昕的相处就融洽多了。 看到这里刚好有咖啡机,西陵辰想起自己在七界学过的拉花咖啡,就打算亲手弄给易昕喝。 “想要什么图案?什么都行。” ——远方的凤念千:“感谢我吧,教了你做拉花咖啡,让你现在有在妹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易昕想了想,很是期待的答道:“小白兔!” 西陵辰暗暗一笑。果然,她们这些女生就是喜欢可爱的小动物啊。 他的操作已经很熟练了,没多久,咖啡杯中已经浮现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白兔。 “哇……”易昕看得双眼闪闪发亮,“这就是最近要上市的‘千辰咖啡’吗?” 千辰咖啡,里面包含了另一个女孩,墨千珑的名字。但西陵辰此时却是面不改色,悠然一笑。 “也不全是。” “你可以随意为它命名。”做完最后一道工序,他彬彬有礼的将咖啡端到易昕面前,“因为这一杯,是只属于你的咖啡。” 易昕很是惊喜的接过来,刚做好的咖啡还有一点烫,她试探着啜饮了一小口。 “真好喝!”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西陵辰看着她笑,脸上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在包间里的时候,他巴不得尽快把这顿饭吃完,但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希望这段时光可以再久一些,让他安然享受一下作为普通人的闲适。 “西陵会长,这么巧,您也在这里啊?” 然而,破坏气氛的人还是很快就出现了。对西陵辰来说,那还是一位熟人。 “这位是盛元集团的盛总。”尽管心里并不耐烦,表面上,西陵辰还是神色如常,一摊手为易昕介绍,“他也是这次微电影的投资商之一。” 易昕连忙躬身:“盛总您好。” 盛爵元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才堆起商业假笑,附和道:“西陵会长全程监制的微电影,一定是精品,我就等着跟您一起赚钱了!” “那,咱们以后找个时间,再好好谈一下上次说的那个项目?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盛爵元也是知趣的人,很快就主动提出告辞。 “这么快就走了?”西陵辰微笑着向他举了举咖啡杯,那是他刚才给自己弄的,“不来一杯咖啡再走么?” “不了不了,你们聊,你们聊。”盛爵元陪着笑脸,再次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他们一眼,快步离开。 没想到,西陵会长喜欢这一款啊……也是,大鱼大肉吃多了也要换换口味的,下次倒是可以投其所好…… “替我问候阿其。”在他背后,西陵辰再次含笑举杯。 …… 等西陵辰和易昕再回到包间里,柳茉和青鸾依然在搞来搞去。她们互相都把对方掐青了,表面上却笑得一个比一个动人。 第1610章 便当哲学 那次奇怪的聚餐结束后,易昕按照西陵辰的要求,找时间亲手做了一份便当。 前段时间,霄哥教过自己和柳茉学姐做饭,当时三人还视频连线了厨神尘十羽。在他们的指导下,易昕虽然不敢说自己现在的厨艺有多么好,但至少也不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厨房小白了。 “西陵会长,这是我做的便当,您试试看?”现在,易昕就站在他的办公室里,小心翼翼的递出了便当盒,“因为我还是初学者,味道可能不是特别好……还要请您多包涵。” “那,西陵会长您慢用,我先走了?”随后,她又试探着请示道。 “等一下。”西陵辰却是叫住了她,“去把门关上,一起过来坐吧。” “诶?”易昕一怔,“这……可以么?” 西陵辰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那你是准备放下就跑啊?如果不好吃我可是不认账的。” 易昕犹豫了一下,隐约感到有些不妥。但转念又想他们也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人家是大老板都不计较,自己也不要太端着了,毕竟这可还是一份“道歉的便当”呢。 这么想着,她就乖巧的点点头,过去关上了门。西陵辰早就给她准备了一张椅子,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办公室里开着冷气,和荆楚卓那间冰窖一般的办公室不同,这里的冷气还是相当适度且舒服的。但或许是两人现在的距离太近,又是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独处,易昕还是能感到面庞的温度在急剧上升。她坐立不安,十指在膝盖上反复交错,只能努力把精神都集中在面前的便当盒上。 她做的是一份卤肉饭,还贴心的加入了鸡蛋和腐竹,至少看上去还是挺漂亮的。 见他吃下了第一口,易昕下意识的坐得更端正了一些,忐忑的等待着他的评价。 “你不要这么紧张。”然而,西陵辰却是既没有说好吃,也没有说不好吃,反而是像拉家常一样跟她闲谈起来,“其实呢,我还挺喜欢跟你相处的感觉,很轻松,想说什么都可以说。不像其他那些女生,我总会觉得她们在图我什么。” “她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可以轻易读出她们言行背后的目的。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表情都是有目的的,就是为了能让你对她产生好感。产生好感之后呢,从你身上捞好处。如果你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你就知道真诚有多可贵了。” “那你呢?”一番感慨过后,他侧转视线望向易昕,“你跟我在一起很拘束?” 易昕本想否认,但想到自己的掩饰一定会被他看穿。既然他刚刚才说过喜欢真诚,那么……还是尽量不要对他有隐瞒吧。 “有一点吧。”短暂的沉默后,她老老实实的点下了头,“毕竟……您是有身份的大人物,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能得到您的另眼相待,我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但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害怕万一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会惹您生气……”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和西陵辰相处的时候,总是没办法像其他朋友一样轻松自然。他的身份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也许,阶级差异太大,就是很难拥有平等的友谊吧。 “然后呢?”西陵辰忽然笑了,他挪过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温柔中又带有一丝调侃,“怕我生气了,就再也不理你了?” “诶……”易昕怔怔的看着他,脸再次红了起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啦,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好暧昧…… “那我答应你,我不会生你的气。”西陵辰还是用那副蛊惑的语气说着,顺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就算真的生气了,我也舍不得不理你,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还有,剧本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我没怪你。”将这个女孩逗得够了,他才重新言归正传,“你要是喜欢写,下次我专门投资一部剧给你写。” “剧本……”交稿之后,易昕还是第一次得到剧本的消息,这却是让她的心沉甸甸的直坠了下去,“没有通过吗……?” 剧本没能通过,就拿不到稿费,也不能作为编剧成名,这些外在因素固然也会令她失望,但更让她沮丧的,是西陵会长第一次交给自己的工作,她就没有做好,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辛苦指导自己的柳茉学姐…… 这种辜负了别人期望的感觉,好难过啊…… “坦白说吧,以你的水平写成这样,我一开始确实挺失望。”西陵辰也没避讳什么,“但我后来想想,以你目前的阅历,这个结果倒也正常。” 以她的阅历,并不是说“写得不好”正常,而是“被人坑了”正常。 他也想通了,自己让柳茉带她做这个项目,她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写不好”的。 作为秘书,柳茉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但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醋劲和嫉妒心也同样很强,她是不可能老老实实的给别人当绿叶的。 所以,她会交给自己一份满意的答卷,却不会让这份答卷冠着别人的名义。 这次的剧本,或许易昕是真的没写好,但就算她写好了,柳茉多半也会从中作梗。错不在她,是自己安排的人不想让她好,那他还责怪她什么呢。 这种“不想让别人好”的心思,也不能全怪柳茉,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很坏的榜样。 两湖商会和墨家商行,都是如今商界的龙头级别,生意渗透到了方方面面的领域。论综合实力,墨家商行成名在先,基业已成,只是新上任的少东家墨凉城优柔寡断,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两者这一中和,才给了西陵辰奋起直追的机会。 对很多老板来说,做生意并不代表就要做商场第一人。他们自知没有这个本事,只要能保住手中的产业,分到一块稳定的蛋糕吃,也就足够了。但西陵辰是个极有野心的,他“甘当第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从他接任两湖商会会长的那一天起,他就下定决心,商界的第一把交椅,是属于自己的! 那些大大小小的企业不足为虑,他唯一的眼中钉,就是墨家商行!他一定要把墨家父子拉下来,作为他登上商界巅峰的踏脚石! 在这里就要说一句,有关两湖商会微电影,和墨家美食城的开业竞争,曾是令很多人不解的。那么多同期上映的影视剧你不去竞争,跟一家美食城竞争?都不是同一个领域的东西,有什么可争的? 但这回事说穿了其实也不奇怪。同期的影视剧,西陵辰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从头到尾盯着的都只有墨家商行。两个项目的上市时间赶到一块了,那就争热度,争利润,管你是不是同一领域,无论如何都要比你强。 网上有人认为,西陵辰这种“跨领域竞争”的行为很傻,连真正的敌人都没找到……但其实他不是傻,他就是心眼小。 “西陵会长,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在他默然沉思间,易昕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您觉得……在创作当中,模仿和创新,哪一种才是更正确的选择?” “一种套路既然能火,就说明它已经具有了能够被认可的东西,如果模仿得好,成绩应该也不会太差。相比之下……创新,反而可能是吃力不讨好,因为并不是没见过的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很有可能你辛辛苦苦的去想了,去努力了,但最后的成品却并不尽如人意。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究竟应该同样的选择跟风,还是坚持创新呢?” “虽然说跟风的确是比较保险,可是如果所有人都选择这条稳妥的道路,就没有人再去创新,那就不会再有所进步。就像我们现在看到的很多作品都是千篇一律,这是市场化的选择。我觉得作者为了生存,去写读者喜欢看的作品并没有错,可是走自己想走的路应该也没有错吧?我真的有点说不好了……” 以前她并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她只是很天真的觉得坚持自己就好。但剧本的失败,却让她怀疑起了自己的固有观念。不合时宜的坚持,是否就代表着被社会淘汰呢? 柳茉学姐建议她修改剧本的时候,就是让她去模仿热门套路。几经挣扎之后,她接受了这个提议。可修改之后的剧本还是没能通过,这不禁让她开始思索,如果当初她能够选择坚持自己,今天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还是说……会更加糟糕呢? “模仿和创新,是吧。”西陵辰笑了笑,看到她一个那么拘谨的小女生,讨论起这些有深度的话题来,立刻就完全抛开了胆怯,倒也挺有意思。为了配合她,他也暂时让自己正经了一些。 “这个问题其实不仅仅是创作,任何一个领域都是这样。有人把一个新型项目做火了,其他人看见了就都扎堆去做,一直做到了烂大街,于是这个项目就贬值了。这些扎堆做的人呢,确实是能跟风赚到点钱,但是谁都比不过第一个把项目做火的人。有句话叫‘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就是这个道理。” 易昕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果然还是要创新,才比较有前途吗?” “可以说是,但也不全是。”西陵辰斜靠着椅背,侃侃而谈,“我不反对模仿,在你没有经验的时候,去模仿一些在这个领域已经非常出色的东西,一样可以让你学到很多。主要就是看你能不能把这些东西转化成自己的。” “创意就那么多,想要完全的创新哪有那么容易啊。你看这个时代有很多出色的发明,其实也都是建立在模仿的基础上。比如说,现在的一些高科技电子产品吧,刚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功能往往都是很简陋的。于是有很多人继续去设计同类产品,慢慢的功能越来越全面,完全取代了前几代的产品。” “第一代发明人,这就是你说的创新者,那他们跟后代的发明人比,影响力和收入是谁更胜一筹呢,自然还是后代发明人。这就是从模仿起步,取得了成功的典型例子。” “那么为什么他们能够成功,因为他们在模仿的基础上又加入了创新。这么跟你说吧,假设初代产品共有5种功能,你要不动脑子的去模仿,只模仿出了3种功能,那自然你模仿一辈子,还是只能拾人牙慧。” “但是如果你好好动脑子了,你发现了这些现有功能里有值得可以改进的东西,到时候你推出一款有10种功能的新产品。初代产品的优点你都有,初代产品的缺点你都没有,那你说客户会选择谁呢?很简单的道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喜欢模仿的人有很多,但真正能模仿出成绩的又很少。很多人是比较懒的,他们就是冲着眼前利益去的,所以勉强只能模仿出‘形’。当然要小赚一笔也是可以的,但一旦满大街都跟你模仿得差不多,你就毫无竞争力。” “所以能不能有足够的智慧,模仿出‘神’,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加以创新,这才是能否登上金字塔顶层的关键。” 易昕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柳茉学姐之前说,在套路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其实也没有错,只是自己太笨了,学到了形却没有学到神…… “另外,还得提醒你一句。”而后,西陵辰又状似漫不经意的提出,“想成为一个成功者,你需要保有独立的思考能力,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但这也并不是说,对别人善意的建议你也要一概否定。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需要你有自己的判断。至于怎样判断,这就要考验你的阅历了。” “哦还有,”他神秘的笑了一下,“你这饭里啊,盐好像放多了,吃起来特别咸。” “会吗?”易昕有点惊讶,又有点慌张,“我做好之后自己也试过,味道挺正常的啊……” “那你现在再试试?”西陵辰笑了笑,拿起饭盒里闲置的勺子,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 易昕也没有多想,她是真的担心便当出差错,下意识的张嘴吃了。 “没什么……不对的啊?”品尝着咸淡适中的饭,易昕一瞬间竟有些怀疑自己的味觉。 西陵辰笑笑:“是吗,再尝一口?” 看着再次送到嘴边的饭勺,易昕心脏“咚”的一跳。她意识到了,其实饭根本就没什么问题吧,西陵会长……只是故意在骗自己吃来着…… 她想要拒绝,却又拗不过他,只得微红着脸,张嘴吃了。 此时,柳茉刚好过来送文件,轻轻一推门,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脑中警钟大作,柳茉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再把门掩好。但会长喂昕昕吃饭的样子,始终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让她嫉妒,让她抓狂。 出于不甘,柳茉定了定神,再次将门推开一条缝,用玉简偷拍下了一张照片。 之后,她狠了狠心,用小号将这张照片发给了容凰。 第1611章 双标 易昕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柳茉抱着文件,快步追了上去。 “昕昕啊,”她还是摆出一副好姐妹谈心的表情,“学姐都好久没有关心过你了,怎么样,最近跟霄哥的进展还顺利吗?” “唔……应该算还好吧。”易昕想了想,轻轻点头,“现在就是有些开心的事都可以互相分享一下,很简单的聊聊天,我觉得已经算是朋友了。” “是吗?那就好,要继续加油哦。”柳茉冲她鼓励的一笑,接着,又轻描淡写的将话锋一转。 “不过昕昕,学姐想再提醒你几句。可能是我之前跟你说,女孩子就该同时多谈几场恋爱,让你产生了一些误解。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跟你把话说清楚,免得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学姐说的多谈恋爱,是建立在你还没有固定心仪对象的基础上,多接触一些人,才能让你更明确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找到最适合你的那一个。但现在既然你和霄哥已经在稳定的发展了,你也知道他就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就不要太得陇望蜀了,还是一心一意的跟他相处下去,会比较好喔。” “一开始呢,学姐也是因为,容凰少爷确实不适合你,才会鼓励你更加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学姐并不希望,昕昕就因此变成了一个花心的女孩子。如果太贪心的话,小心连现在拥有的也会失去哦。” “学姐……”易昕疑惑的望着她,“我有点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还想瞒着学姐哪?”柳茉故意将脸一板,“那我就坦白问你,你对西陵会长,是不是也有点意思?学姐刚才可是看见,他在喂你吃饭了哦——” “这……这不是……”易昕脑中“嗡”的炸了。她本来就觉得那种事会引起误会,谁知道真的就被学姐看见了,还误会了……且不说自己跟西陵会长的身份天差地别,单说他是学姐喜欢的人,自己也不会存心跟学姐抢啊…… “不是这样的……”在柳茉的注视下,她只能慌乱的解释,“西陵会长刚才只是跟我说,我做的饭太咸了,让我自己试一下,我就试了,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试过之后,其实还蛮好吃的……”有感于自己亲手做出的美味,易昕还是小小有点成就感的,“那个,学姐如果你不嫌弃,我也想做一份便当给你吃,感谢学姐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 看着她清澈的双眸,真诚的笑容,柳茉心中一暖,继而却是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愧疚。 也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吧。昕昕一直都没有变,她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子,很单纯,也很善良,谁对她好她就会傻傻的对谁好,她对会长……应该是真的没有非分之想的。 相比之下,对自己威胁更大的,应该还是千辰咖啡的女主角墨千珑。 她了解会长,他是不会随便娶一个灰姑娘来分他财产的,他要的是联姻,是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婚姻。如今在灵界大陆,已经很难找到一位够格跟他“门当户对”的小姐了。但墨千珑那异位面来客,和豪门千金的双重身份,却是完美的符合了他的需要。 这也就导致了,即使他对墨千珑只有三分好感,他还是会把她视为娶妻的第一人选。这千辰咖啡的招牌,本身就是一次预热,一方面,是他借此向墨千珑献殷勤,另一方面,也是他想要强势的压下其他cp,让广大民众早日接受“千辰”的组合。 这些枝节,其实她之前就隐隐约约的有过猜测。但墨千珑毕竟远在天边,而昕昕近在眼前,这就让她在刚刚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将昕昕视为了头号对手,还做出了很多伤害她的事。 而现在,她想通了。与其因为吃醋,把昕昕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倒不如好好的拉拢她,让她帮助自己留住会长的心…… “好啊,那我可一定要尝尝昕昕的手艺!”柳茉挤出一个笑容,恰到好处的掩饰了她的心虚,“对了,那……容凰少爷,最近没怎么找你麻烦了吧?如果他再欺负你的话,你可要赶紧跟学姐说,学姐一定会保护你的!” 刚才她都是给嫉妒冲昏头了,才会拍下照片发给容凰。现在她真的有些后悔,照片发了这么久是撤不回来了,她只能寄希望于,做些其他的什么事,来补偿昕昕。 “少爷最近在忙什么秘密的生意吧,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一无所知的易昕,只是感激柳茉的关怀,“不过,还是谢谢学姐!” 柳茉和易昕都不知道的是—— 容凰确实是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照片。但由于千颜此前留下的黑客手段,容凰收到的照片被自动修改——这原理就相当于一种高级p图软件,能自动给你替换服装背景等等——他现在看到的,就是徐雯雯在给易昕喂饭,连背景都被自动替换到了女生宿舍。 容凰看得莫名其妙,这是哪个人发错了吧? *** 几天后,微电影的拍摄重新启动了。 易昕作为演员之一,也拿到了一份剧本。现在她正坐在片场角落翻看着,但今天的她,似乎总有些心不在焉,眉宇间笼罩着一股化散不开的愁云。 谢少琛又被安排在剧组干杂活,这会儿,他忙里偷闲,走到易昕身边坐下。 “angel,听说这次的剧本是茉茉写的,能给我看看吗?我第一次知道她还会写剧本。” 虽然她写不写剧本并不重要,自己喜欢的是她的外表,又不是她的才华,但多一个优点总是好的。 易昕轻轻点头,将剧本递了过去,却仍是沉默的没有多说什么。 “那你那份呢?没通过?”看出她的反常,谢少琛又多关心了一句。 “可能……真的是我写得还不够好吧。”易昕默默的叹出一口长气。一开始就没有信心做好是一回事,但当你竭尽全力的去做了,也真的以为自己接近了那个目标时,却再次被打回原点,这实在是让人很失落的。 在此之前,柳茉学姐把二改剧本的电子稿发给了自己,但当她询问起初稿剧本时,学姐却说,因为初稿没通过,她也没有保存,“不好意思了。” 那么用心写出来的文字,现在就全都没有了,易昕这一刻的难过,比得知剧本落选时更加深重。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好像都白忙了,到最后连一点能留作纪念的东西都没有,她感到很强烈的空虚。 学姐耐心的安慰了自己很久,学姐真的非常温柔,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明明是自己没有做好工作,还要麻烦学姐来照顾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耽误学姐太久,她不得不装作坚强起来,让学姐不要为自己担心。 学姐的陪伴还是有效果的,她的负罪感确实没有那么重了。今天是微电影重新开拍的日子,她本来已经决定等拿到了剧本,就要调整心态,全力以赴,做不成一个好编剧,至少也要做一个好演员。但……剧本成品令她意外,也为她平添了一层烦恼。 谢少琛起初也是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西陵会长既然指名道姓的找她写,基本上就是确定会用她的剧本了。就算她一开始写得不够好,会长也会让茉茉指导她修改到满意为止。怎么会直接被换掉了呢? 但这个疑惑,在他翻看了两页剧本后,就转化成了另一重疑惑。 “这剧本……你觉不觉得有点眼熟啊?” “你也是这么觉得?”易昕惊讶的望着他。所以……并不是自己多想了吗? 一开始拿到剧本,她是抱着“拜读”的心态去钻研的。但没看两页,她就从字里行间,看到了自己初稿剧本的影子。 越是看到后面,这种“似曾相识感”也就越重。虽然成品剧本的文字确实更加考究,剧情也更加曲折,整体看来似是而非,但她依然觉得,这就是从自己的初稿中脱胎而生的。如果这是精修2.0版本,那自己的初稿,也绝对该算是1.0版本才对。 更重要的是,这个本子里的剧情,就是被柳茉学姐评价为“不够迎合市场”,让自己删掉的那些剧情。为什么自己老实删掉的剧情,会在被二次加工后出现在了成品剧本中,这代表着什么,而柳茉学姐为什么也都没有告诉过自己呢? 要论城府,十个易昕也比不过谢少琛。当她还在为此事苦恼不已时,谢少琛只是稍微一琢磨,就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出于某些见不得光的原因,他并不想立刻和易昕分享情报。迅速盘桓一番后,只是这样试探着询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想……”易昕苦恼的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她是真的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学姐明明一直都对自己那么温柔,那么照顾,她是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啊……让自己怎么能相信,她会是在有意“剽窃”自己的剧本呢? “再加上,我现在也没有原稿了,很多事也说不清楚了……”易昕努力不让自己去怀疑,连删除原稿都是学姐的预谋,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紧接着她又想起,“对了,我之前给你留言,让你看过复印件之后就销毁,你做过了吗……?” 关于泄露商业机密那些说法,谢少琛刚看到就觉得很可笑,一份早晚要公开的剧本算什么商业机密。但他巴不得angel和茉茉关系亲密,自然是不可能向她质疑茉茉。对这条留言,他没有回复,干脆就装傻了。 事实上,他从来不是那么听话的人。茉茉越是那么要求,他反而跑去把剧本又复印了好几份。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说不上哪天就有出乎意料的价值了呢。 他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现在在他手上的剧本,真的成了独家珍藏。 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把这份剧本拿出来当做证据,让angel去讨公道。如果她面对的是任何一个人的话,也许他都会这么做的。 但,既然对方是茉茉……谢少琛权衡利弊,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独自吞下这个秘密。 面对易昕期望的目光,他有些底气不足的答了一句: “……有。” 这个结果,其实在易昕的预料之中,她闷闷的叹出一口气:“那原稿就是真的没有了……” “其实,我也想过另一种可能……就是真的是我写得太差了,让我反反复复的修改会浪费很多时间,所以学姐干脆就自己动笔写了。但是因为之前看过我的剧本,脑子里有了一些印象,所以写出来的新剧本,看起来就有点相似。我逼着自己相信是这个原因……会不会真的就是这个原因呢?” 出于自己的考虑,谢少琛想了一想,也附和道:“对,对,你说得对,可能,就是个巧合吧。校园剧情的套路就那么多,真撞上了也不奇怪。”接着,他又半是安抚,半是掩饰的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多坏人啊,我们还是尽量要把别人哪,多往好处想,这样自己活得也会更开心。” 易昕微带惆怅的叹出口气:“你也是这么说的话,那应该就没错了……我,现在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学姐对我这么好,我竟然还怀疑她……还有,一起去动物园的约定,就实现不了了,对不起。” 谢少琛见她不再追究茉茉,也是松了口气,连忙安抚道:“这事不重要,动物园什么时候都能去。重要的是你调整好心情,下次还是有机会写出一份好剧本的。” “下次啊……”易昕望着天空中悠悠飘动的白云,“如果真的还有机会的话,我想要推荐宋盼蕾学姐去写。她是专业的写手,应该会比我更加适合吧。她也一直都希望,能通过小说让大家认可自己,这样的话,她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 “你就是这样,永远都为别人着想。”一说起宋盼蕾,谢少琛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你都不知道,她在她那书里都把你写成什么样了!” 他拿出玉简操作一番,调出宋盼蕾的小说界面给她看。 因为名字使用的都是谐音,外形和性格也是完全复制了他们现实中的模板,还是很容易就能辨认出对应角色的。易昕看到,书里属于自己的角色,刚出场时还比较清纯善良,慢慢的却变成了装纯和伪善,并且越来越讨人厌,不断的在背后设计陷害女主角,在最新的章节里,还被女主扇了一巴掌。 这本书看的人不多,但仅有的几个读者,都在唾弃着这个角色,学姐本人也在评论区做了回复,意有所指的表示:“我身边就有这种人,真的恶心。” “也许……只是剧情需要吧?”易昕还想说服自己相信,“学姐她,也没有理由故意针对我吧……?” “嫉妒你呗!”谢少琛说得理所当然,“因为你现实里过得比她好,她就不舒服了,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你别以为你对她够好就没事了,那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恩将仇报啊,多的是了。” “别管她,像这种yy小说,她就是写一辈子,她的现实生活还是那个样。反正咱们就是过得比她好,让她嫉妒去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苦口婆心的劝着她,“等你真被她害了,你再后悔就晚了,你忘了之前她还拿跳绳抽你眼睛那事了?还有上次在烤肉店,她把调料洒在你衣服上,照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易昕迟疑了一下:“可是你刚刚才跟我说……要把别人多往好处想啊?” 双标现场被抓,谢少琛略一尴尬,但很快就又掩饰了过去:“这个,也不能一概而论,你得看人。比如说那些一直对你好的人,偶尔做了点让你不太舒服的事,你应该把他们往好处想。比如说,你的父母啊,亲人朋友啊,他们总是不会害你的。但是像那些一直跟你对着干的人,突然有一天,他们过来跟你好了,你就要多提防一点了,谁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呢……嗯,我主要是这个意思。” 第1612章 一波三折 继谢少琛之后,徐雯雯很快也发现了剧本被盗的秘密。 那时她刚好回寝室拿东西,易昕不在,剧本就随手放在桌上,她一时好奇就拿起来看了。 同样是看过初稿的人,她是相当为易昕打抱不平的。用她的话来说,“你这写得比外头的言情小说好看多了,甩原剧本不知道几条街”。她都已经打算好,等昕昕的剧本通过了,就要忽悠她请客吃饭,最好再叫上西陵会长! 结果到头来,昕昕的剧本竟然落选了!徐雯雯知道的时候,表现得比易昕本人还激动,破口大骂审稿的人没眼光,还吵着要去找西陵会长讨一个说法,易昕是好不容易才把她劝住。 现在成品剧本出来了,她倒要好好看看,这份剧本到底比昕昕的好在哪里! 她是抱着批判的眼光来看的,结果没看多久,却被她看出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这份剧本,明显就是照着昕昕的剧本改出来的啊!抄袭抄得明目张胆!那凭什么昕昕拿不到署名权! 类似的套路,她在言情小说里倒是看到过。还是小透明的女主给知名编剧投稿,编剧一方面否定了她的稿子,另一方面,却将稿子稍作修改后,冠上了自己的名字。刚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徐雯雯就被气得不行,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小说里的情节真的发生在昕昕身上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当初徐雯雯被小说女主的忍气吞声气得半死,现在事情发生在自己朋友身上,她一定要帮着昕昕闹到底! 徐雯雯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也顾不上尊重朋友的隐私了,直接把寝室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剧本初稿。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又打开了易昕的计算机。 易昕没设开机密码,微时空设定的也是自动登录,徐雯雯顺手让它登了上去,就开始一个接一个文件夹的浏览。很多疑似文档她都打开看过了,最后却仍是一无所获。 也许昕昕曾经和朋友讨论过剧本?抱着这样的想法,徐雯雯又开始查看易昕的聊天记录。她很快就看到,易昕曾给谢少琛留言,让他“看完后及时销毁剧本复印件”。 破案了!这一刻徐雯雯空前激动。昕昕缺心眼啊,把自己剧本给别人复印,现在出事了吧!一定就是这个混蛋盗了昕昕的剧本! 徐雯雯的思维一向很直,她信任的西陵会长和柳茉学姐,都被她直接排除了“作案”嫌疑。而对于她厌恶的谢少琛,不需要太多证据,光是他复印了剧本就足以定他的罪! 找他算账去!徐雯雯关了计算机,气呼呼的就穿鞋下楼。今天要是不把他骂得连家都不认识,自己名字就倒过来写! 同一时间,谢少琛也正在公司大楼内,和柳茉“交涉”。 柳茉一开始还在处理文件,谢少琛悄无声息的踏进她的办公室,默不作声的打量了她一会儿,脸上若有若无的透出几分诡异。 “茉茉,你现在有时间吗?” 柳茉扫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呛道:“没有!公事就长话短说,私事就不用说了。” 谢少琛干笑了一下:“茉茉,你别总是对我这个态度行吗?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事很重要,你应该是有时间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温柔,却也越来越透着诡异,平静下隐藏着未知的暗涌。见柳茉仍是不屑一顾,他轻叹出一口气,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了。 关门的声音惊动了柳茉,她抬头一看,顿时就火了:“你关门干什么?把门打开!” 她倒是不怕他敢对自己做什么,但在这封闭空间内跟他独处也令她厌恶。 谢少琛微垂着头,一步一步的朝她的办公桌前挪近。他那副在算计着什么的表情令她反感,也令她隐隐发慌,那就像是,她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手里一般。 “你别紧张,你先听我说。等你听了我要说的话,你就会想关门了——” “这次的微电影剧本,听说是你写的。我已经看过了,写得特别好,完全就是专业编剧的水准了。” “不过这里边,”他双手撑着玻璃桌面,缓缓向她凑近,“应该还是‘借鉴’了一点什么吧?” 柳茉心里“咚”的一跳,但想到这件事自己做得很干净,就算真有缺漏,也不可能落到他手里,重又恢复镇定,冷哼一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少琛笑了笑,调整了一个姿势,轻言慢语的接口道:“对,因为现在初稿都已经没有了,哪一份才是初稿全由你说的算了,所以你听不懂——” “但你不知道的是,初稿并没有完全消失,当初还是有一份复印件被保留下来了。而这份复印件,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空气仿佛突然停滞,柳茉的目光,也是短暂的凝固了一瞬,她难以置信的瞪向他。 谢少琛很满意自己所制造的效果,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叠好的剧本,漫不经心的展开,当着她的面翻看起来。 “这就是那份唯一的复印件……到时候我是把它送给你,还是送给西陵会长,取决于我们今天谈话的结果。”他慢慢加重了语气,“说白了,也就是取决于你对我的态度——” 柳茉狠狠的瞪着他,她真是恨透了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随后她含恨的目光,又落到了他手中的复印件上。 “你以为你威胁得了我吗?”她冷冷的撂下这一句话。他们的视线几乎同时聚焦在复印件上,但她的动作比他快了一步,抢过来就撕。 谢少琛并没有阻止她,他只是用一种玩味的眼光,看着她发泄般的将剧本撕碎。这时,他才淡淡一笑,像是逗弄猎物似的开口了。 “我刚才还没有说完。这是那份唯一的复印件……的复印件。”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呢,一向是习惯做多手准备,有备无患嘛。不过,你既然这么急着把它毁了,就说明这份稿子,还是有点价值的吧?” 柳茉这时已经看出来了,这份复印件,他就是拿来挑衅自己的。他算准了自己的反应,他也一早就做好了准备……纵然被气得不轻,当下她仍是只能强充着硬气,厉声道:“剧本是公司的财产!你敢违规私藏,我可以代表公司追究你!” 谢少琛笑了笑,略一摆手:“你跟我就别来这一套了,人家小新人不懂不代表我也不懂。成品剧本都人手一份了,没通过的废稿算什么商业秘密?除非你承认,它是真正的‘原稿’?” 这样说着,他再次凑近了她。 “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跟我说实话。只要我想,我的嘴巴是可以很严实的——” 柳茉就看不得他这循循善诱的样子,恼火的打断了他: “你别想着套我的话!就算你手里有原稿又能说明什么?稿子上又没印日期,谁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打印的,我还能说你是仿写了一份剧本来陷害我呢!” “是啊,是不能说明什么……”谢少琛的声音越来越轻,但他嘴角的笑意却是不断扩大,就像是一个不被看好的d徒,正要揭晓他最后的筹码。 “所以……我才又专门准备了‘这个’。”谢少琛再次抬起头时,一脸的得意已经不想掩饰了,他从口袋里拿出的,就是一只正在工作状态的录音笔。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做事是喜欢做多手准备的嘛——咱们又不是上公堂打官司,不需要那么实打实的证据。我可以把这段录音,拿去给西陵会长听,我相信他听过之后会有自己的判断的!……” 柳茉被他气得脑袋发晕,抬手就来抢录音笔,这一次谢少琛反应很快,顺势就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一面又一脸陶醉的抚m起了她光h的手背。眼中积聚着一种罕见的狂热和满足,就像捧着一件梦寐以求的珍宝。 “茉茉,你听我说,听我说……我跟你说这些,我并不是想害你,我是为你好啊!” “这剧本的事,我看出来了,没跟任何人说过,我这就是在保护你啊!” 柳茉气得双眉倒竖,奋力抽手:“你就是想跟我说你嘴巴严实?那你就继续闭嘴吧!” 谢少琛连声答道:“我当然会闭嘴的,我手上的证据也都可以给你,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我就是想,你能不能……再跟我约会一次?我们就像以前那样,一起逛街,一起做饭,我们也可以相处得很开心啊……” “我不是想威胁你跟我交往,我就是想让你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让你知道你可以选择我……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啊茉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我是不会害你的!……” 柳茉此刻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一句话:“就怕流m有文化”。她过去还真是小看他了,原来他并不是一个只会对自己起s心的d丝,连套话录音这种损招他都想得出来,他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而这时谢少琛仍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其实我知道你用这种手段的时候,我特别开心,这说明我们都是同一种人!这样的我们才更相配啊——” 柳茉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抽出了手,抓起桌上的碎片就朝他脸上扔过去:“滚!你给我滚!” 谢少琛似乎也逐渐从激动中平静了下来,他做了几次深呼吸,重新向着柳茉一笑。 “好,也对,这里毕竟是办公室,人来人往的,你也要顾及到自己的面子……那我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再仔细考虑一下,下个休息日之前给我答复就可以。” “我相信你肯定也很清楚,该怎么做对咱们才是最好的,那这几天,我就先好好计划一下约会行程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期待跟你一起出去玩……” 他这样说着,仍是像他来时一样,一步一步的挪到办公室门口。开门出去时,他再次转过头,冲着柳茉讨好的一笑。 今天的交锋,他相信是自己赢了。 茉茉一定会答应的,只是约会一天而已,就可以保住她在西陵会长面前的名声,这对她是划得来的—— 虽然敲定约会的手段不是那么光彩,但他也相信,只要在约会的时候好好补偿她,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应该是可以扭转她对自己的印象的…… 感谢这次剧本项目,给了自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他一路飘飘然的行走在楼道里,继续回味着这份好心情。直到,迎面碰上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说,昕昕剧本是不是你盗的?”徐雯雯还是老样子,一看见他张口就骂,“你怎么净干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啊?狗改不了吃s就是说你的!” 谢少琛看见她就心烦,只是冷冷回了一句:“剧本关我什么事啊?” “不是你是谁啊?”徐雯雯嗓门比他响了一倍,“昕昕剧本就给你复印过!你闲着没事复印人家剧本干嘛啊?不就是想搞破坏吗?上次想跟着昕昕蹭署名,被我给拦住了,署名蹭不成了,这次你干脆直接把整份剧本都盗过去了是吧!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谢少琛被她骂得窝火,但也不想在办公大楼里跟她吵,撂下一句:“懒得理你。”就自顾自的往前走。 “哎,你别走!”徐雯雯一把拽住他,“事情还没说清楚呢,你想往哪逃?你别看着昕昕好欺负,你就吃准她了,我告诉你啊,昕昕的事就是我的事!走,咱们现在就去见西陵会长,把剧本的事说清楚,今天必须还昕昕一个公道!” 两人拉拉扯扯间,谢少琛的录音笔从口袋里滑出一角,徐雯雯眼尖看见了,立刻就抢了过去。 “你还随身带这玩意儿啊?你想干嘛啊?”徐雯雯根本不知道他录了什么,但在对他“跟踪狂”的印象已经定型后,看他带着偷录工具就觉得没好事。于是在他着急来抢的时候,她就将录音笔狠狠朝着地上一摔,还抬脚连踩了好几下。 谢少琛看得双眼发直,赶紧蹲下去捡,也顾不得手指被她踩了好几脚,好不容易才在她脚下把录音笔抢救出来。但再查看时,连按了几个按钮,屏幕上都已经没有反应了。 “……”刚才的录音是现场录下的,他还没来得及做备份,现在……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个贱人!”大喜过后的大怒,令谢少琛情绪已近失控,双目赤红,站起身一拳就朝着徐雯雯脸上砸了过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双手直接卡住了她的脖子,眼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暴虐,直接推着她撞上了墙壁,双手仍在不断收紧。 第1613章 熟悉的陌生人 “砰”的一声,徐雯雯背部重重撞上了墙壁。她感到呼吸困难,眼前发黑,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笼罩了她。 用尽最后的力气,徐雯雯拼命挣扎,双手乱推乱抓,首先就朝眼前人的脸抓了过去。指甲一抠住他的眼皮,就再不松手了。 眼皮上传来的剧痛,令谢少琛也无法等闲视之,迫不得已,他终于还是撒手放开了徐雯雯。连退开几步,抬手一抹,能看到指尖残留着一缕血丝,心头更恨。 徐雯雯刚得回自由,连喘了几大口气,就朝着楼道口处猛跑几步,放声尖叫道:“快来人哪!杀人啦!救命啊!” 谢少琛一怔,冲脑的热血缓缓冷却下来,狂怒消退后,终是涌起了几分恐惧,只想转身逃离。 但这时已经太晚了,楼道两侧,一间间办公室的门都被打开,一群又一群的同事相继涌了出来。他们都是被徐雯雯的叫声吸引,有的是想帮忙救人,有的则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不是这样……”谢少琛只能匆忙向同事摆手,“你们听我解释……” “你解释什么啊你解释!”徐雯雯的大嗓门直接就把他压了回去。虽然刚才的经历是令她心有余悸,但现在周围人多了,她也用不着怕他了,恐惧和原本的愤怒一起,化作了一股更加激烈的控诉,“你这就是杀人未遂!跟捕快解释去吧!你坐牢坐定了!” “这里有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啊?赶紧出来个能管事的!”徐雯雯不依不饶,又冲着人群一阵指手画脚,“你们公司是不是有责任保障访客的安全!刚才我在这里差点就被s了,我就问你们怎么处理这么凶残的员工!还有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没人能解决的话我现在就报官,你们一个都别想跑,今天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 徐雯雯这番大吵大闹,并没有引来管理层的关注,首先出现的反而是四名保安。 “小姐,这里是办公区域,请不要大声喧哗。按照公司规定,我们必须要请您离开了。”其中一名保安走到她面前,公事公办的一摊手。 “什么叫我大声喧哗!我差点被s了,连救命都不能喊吗!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徐雯雯口口声声,将“他打了我”,扩大为“他要s我”,这是她一贯的夸张风格,看见一粒芝麻她都能描述成西瓜。但围观人群看她这么生龙活虎,哪有一点死里逃生的状态? “小姐,我们这里不是县衙,不负责处理你们的私人恩怨,请您离开。”保安再次强调了一遍。见她仍是不配合,另一名保安和他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一起上前,半拖半架的带走了徐雯雯。沿途仍能听到她“还有没有王法”的尖叫声远远传来。 “你也跟我们去人事部丁经理办公室一趟。”剩下的两名保安走到谢少琛面前。按照规定,公司员工的违纪行为,由人事部负责处理。 见没了热闹看,走廊上的员工也三三两两的散了。 晚到一步的柳茉,向其他员工打听了几句。听着那场闹剧,她的脸上始终挂着轻蔑的冷笑。 谢少琛和徐雯雯的冲突,在她看来就是狗咬狗,都是活该,她谁也不同情。 听说录音被毁,她倒是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意。这回可好,把柄没有了,那个小人就再也威胁不到自己了。她绝对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前去人事部经理办公室的路上,谢少琛不停的跟押送他的两名保安说好话。 “保安大哥,你们听我解释,事情不是像她说的那样的,我是被冤枉的,千万不要炒了我啊……” “这些话你跟我们说也没用。”两名保安始终是冷口冷面,直到最后才冲着面前的门板一抬下巴,“自己跟丁经理说去吧。” 刚才那些大大小小的事,丁经理都已经听说了。这个时候,他正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摆着他难得的官威。 要说这人事部经理,说起来也是个管理层,但和其他的部门经理相比,总让人感觉没什么前途。日常的工作范围,主要就是负责对外招聘,以及处理内部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琐事。属于事情很多,工资却没那么多的类型。 再加上丁经理本人也确实能力有限,当初还是托了关系才进来的。平时基本上就靠着到处拍上司马屁,才能多捞到一点油水。 也正是因此,他还是挺乐意有员工违纪的。只要不是太大的错,对员工的处罚基本上就由他全权决定。而有些员工为了请求减轻处罚,就会悄悄塞给他一点好处费。这些红包,也能算是他每个月的“额外收入”了。 为了把违纪员工吓住,让他们自觉掏钱,丁经理一开始都会对他们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让他们觉得事情非常严重,只有面前的自己,才是他们唯一的救星。 现在,谢少琛就处在被吓住的阶段。 他是个喜欢给别人找麻烦的。如果对方不反抗,他就会变本加厉,而一旦事情闹大,需要他承担后果了,他就怕了。现在,他就是百般的向丁经理服软说好话,整个人都蔫了,和先前那副凶狠的样子判若两人。 “丁经理,我真知道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想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千万不要炒了我啊……” 他对现在的工作环境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跟同事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但老板是自己的偶像,还有位上司是自己的女神,时不时就能看到他们,他就很有上班的动力。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啊! 丁经理的目光,透过眼镜片打量着他,好半晌,才慢悠悠的开口了: “今天的事,你自己都反省过了么?意识到错在哪了么?” 谢少琛连声答道:“是是是,反省过了,已经深刻反省过了。” “都是我不好,我的问题,我在公司里跟别人打架,给丁经理的工作造成了麻烦,给其他同事做了坏的榜样……” 丁经理一摆手:“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这小子倒比自己还能说,“你先说说,为什么打人?” 谢少琛讨好的表情略一僵硬。涉及到茉茉,有很多事他不方便说。思来想去,还是只能避重就轻的答道: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一时情绪激动……” “哦,情绪激动!”丁经理坐正了身子,“都这么大人了,还不会控制自己脾气啊?那你下次情绪激动,是不是连我都能打了啊?” 谢少琛赶紧赔笑:“看您说的,我哪敢啊,是吧。” “那下次我要再激动了,我就多回想一下您,回想一下您对我的教导,那我就平静了,我就重新充满了正能量……”捕捉到丁经理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趁机借竿上爬,“您笑了吧,您笑了那就没事了啊?” 丁经理干咳两声隐去笑意:“我说的这些话,你要真的能往心里去才好,别尽在这儿嘻嘻哈哈的。真知道错了吗?” 谢少琛一口答道:“真错了,真错了。”他悄悄观察着丁经理的表情,“其实……我实话跟您说吧,一开始的确还是有那么点小情绪,但是经过您丁经理的教导,我深刻的,”他双手按住心口,“意识到了我自己犯的错误。” “一点小意思,感谢丁经理为我这么费心,以后还少不得要您多多关照……”他站起身朝丁经理鞠躬,同时摸出几张银票,借着躬身的机会,朝丁经理怀里塞。 丁经理攥住银票,默默捏了一下厚度后,心满意足的揣进了怀里。所以说嘛,他就是喜欢处理员工违纪,尤其是这种“懂事”的员工。 “嗯,我看你的认错态度啊,还是比较端正的。”收下了银票,丁经理的表情也就缓和了很多,“年轻人嘛,都会犯错,重要的是知道改错。你现在就回去工作吧,财务那边,我也会跟他们打个招呼的。” “谢谢丁经理,谢谢丁经理。”谢少琛连声道谢,接着他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这张榜批评……能不贴了吗?怪丢人的。” 像打架这种严重违纪,按照公司规定,除了扣除当月工资奖金外,还要在公告板上张榜批评,引以为戒。谢少琛是担心自己还没能给西陵会长留个正面印象,倒要先因为这种事被他记住了。 丁经理又气又笑:“哦,你小子现在知道丢人了啊?那你当着那么多人面,打人家小姑娘的时候,你怎么不嫌丢人?” 扣工资的事倒还好说,毕竟同事们也不知道他到底被扣了多少,可以有些水分。但这么闹得人尽皆知的一个事,要是没有按照规定张榜批评,那是丁经理的工作失职,他自然是不会白白为自己背这个黑锅。 之前他也就是试探着一问,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却仍是难免垂头丧气。“是,是,我丢人,我丢人。” 易昕知道这事,已经是这一天的晚些时候了。 当时徐雯雯添油加醋的在宿舍里抱怨着。她没说录音笔的事,似乎也知道这事自己有点不占理,只是着重描述他是如何o打自己。 “我跟你说,他当时瞪着我那个眼神啊,就跟要把我给吃了似的,别提有多恐怖了!” “然后我去报官,这口气我咽不下!但是捕快跟我说,这种事并不是我跑过来说一声自己被打了,他们就能去拘留他的,需要我拿到医馆的鉴伤报告,还需要有能证明这些伤是他造成的证据。我一听就气得不行,我是受害者哎,我的话还不能作为证据吗?再说真要找证据,那也该是他们捕快的事吧!” “我就又跑了一趟医馆,医师给我做了检查之后说,我身体没什么大事,就算给我出了报告也达不到立案标准。啊!气死我了!就是我被打得还不够严重呗!但是捕快难道不该是在还没出事的时候,就早早处理,防患于未然吗?难道非得要我死了才严重吗!等我真死了就什么都晚了!” “雯雯,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易昕到现在脑子都还是蒙的,只能轻拍着她的肩,仓促的劝慰着她。 “你趁早跟他断了我就吉利了!”徐雯雯一把将她的手挥开,“我跟你说,我上次让你离他远点你就不信,你可真得赶紧的,再跟那种人混他迟早把你带沟里去!他是有暴力倾向的,这次能打我下次就能打你,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你以为自己能多经打啊?” 易昕被动的听着她的训斥,脑中一片混乱。有愧疚,有震惊,也有隐隐的害怕。 她知道,雯雯平时说话的确会有一些夸张,但她是不会故意歪曲事实的。她就是被打了,打她的却是自己的另一个朋友。 这……就是谢少琛的另一面吗? 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她以为彼此应该都已经有一些了解了,但为什么现在雯雯口中的他,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认识过这个人呢?他就像是个陌生人,还是个很危险的陌生人…… 更重要的是,他明知道雯雯是自己的朋友,他却还是对她动手了。在他伤害她的时候,他又把自己放在哪里呢?他真的……有一点点,把自己当成过朋友吗? 看着雯雯脸上和脖子上的伤,易昕确实感到害怕了。她害怕有一天,他也会同样的伤害自己,她第一次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交错了朋友。 徐雯雯的态度太强烈,有很多话,她是无法向她倾诉的。最终,易昕只能选择默默走开,坐到了自己的书桌边。 “哎,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啊?”徐雯雯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你给我做个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他来往了!” 看她还是那副纠结迟疑的样子,徐雯雯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推了她的额头一把:“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绝交,我就告诉你父母了啊!让你父母知道,你整天都在跟什么人来往,让他们好好管管你!” “雯雯,别……”一想到父母知道的后果,易昕就感觉心跳都停滞了,她恳求的拉住徐雯雯的衣袖,“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理他了,你千万不要跟我家里说……” 得到她的保证,徐雯雯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一时间,易昕又是委屈又是无助,转过头闷闷的趴在了书桌上。 从小到大,她在人际关系中总是弱势一方,只有别人生气不理她的份,她却是那样珍惜着每一个朋友。她真的不会……她做不到对一个人太决绝啊…… 想了又想,最终她还是决定,再听听他本人怎么说。 这种事,自己不方便去问他。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误会,或者是隐情的话,他应该会主动向自己解释的……如果他肯解释,自己会听,会结合双方的说法,做出自己的判断。 但如果……不是误会,那可能就像雯雯说的,他们是真的不适合做朋友吧。 第1614章 最后一根稻草 谢少琛平时没发现,公司里的同事有那么关注公告板,但在他的通告批评贴出来之后,他每次路过公告板,都会看见有人在那边评头论足,不知在说些什么。 或许是心理作用,现在只要有同事在他附近窃窃私语,他就觉得他们是在谈论自己。他们每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会被他解读出额外的含义。 屋漏偏逢连夜雨,某日,当他去财务处询问时,却得知自己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已经全部被扣光了。 此前人事部的丁经理被他买通,答应会对他从轻处理,但这道扣工资的命令,是财务部经理亲自下达的,其他部门也不便插手。 财务部经理四十多岁,戴一副圆框眼镜,盘着老式发髻,是个从打扮到作风都一丝不苟的中年妇女。大概女人总是比较心疼女人,在她看来,男欺女,要比普通的员工打架更加恶劣。据说这一次,她就是因为心疼被自己打伤的小姑娘,才决定对自己从重处理,以儆效尤。 谢少琛知道之后,并没多说什么,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这口闷气他也没轻易咽下,事后他找了个机会,将这件事告诉了丁经理。 财务部和人事部这两个部门,原本也是经常需要合作的,但这两大部门的经理,却是一向都不对盘。 原因也很简单,财务部经理觉得人事部丁经理没什么本事,只会溜须拍马,一直都非常看不起他,也经常在西陵会长面前对他直言批评。丁经理对此怀恨在心,正面斗不过,就会在背地里使些小手段,给财务部的工作增加麻烦。 这两人的恩怨,在公司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像这次对谢少琛的处理,丁经理都发过话了,若是普通的同事,大家都是部门经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会给他几分面子。但财务部经理偏偏不吃这一套,还故意对被他包庇的员工做了从重处罚。 如此一来,谢少琛固然不爽,丁经理也怪不爽的。我说出来的话就这么被打脸,闹得我在员工面前的威信都没了。 谢少琛正是算准了他的心理,他之前告状时很讲究技巧,不会让丁经理觉得,自己是在埋怨他没把事情办好,而是要拉拢他“一致对外”。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拼命说财务部经理坏话,句句都卡着丁经理的软肋说。 “丁经理,我是在为您打抱不平啊!像这次的事,我少拿点工资,一点都不要紧的!关键它这次损害的,”他上身略微前倾,一只手在自己侧脸上轻拍了拍,“是您的面子啊——” 这也是他聪明的地方。他虽是想借刀杀人,却从未直接向丁经理提出联手,他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小员工,人家堂堂的部门经理,凭什么为了自己,得罪另一个部门经理啊? 也因此,他就连自己的委屈都很少提,反而大谈特谈丁经理的委屈,将矛盾的焦点,转移到了两位部门经理之间,最大限度的激发丁经理内心的怨气。 他的煽动显然很成功,丁经理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想要点燃一支烟,却气得双手发抖,好半天都没能点燃。 谢少琛察言观色,很是伶俐的替他将烟点上,继续循循善诱道: “丁经理,您在公司里是老资历啊!那谁对您不是心服口服?那财务部经理算什么啊,刚来不久就敢处处跟您对着干,您能忍下这口气,我们这些底下人可都忍不下啊!” “我知道,您是有风度,有气量的人,您就是看她一个女人在公司里也不容易,您不去跟她计较!可您是想着以和为贵,她那边就得寸进尺,迟早有一天得骑到您头上去!” 他说得痛心疾首,好似丁经理当真便是蒙受了千古奇冤一般。而在说话的同时,他也会不断观察丁经理的表情,以便随时调整策略。 “丁经理,这样,往后只要您说一句话,公司里起码有上百号人任您差遣。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您让我们朝东我们不敢朝西,您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再说了,她一个女人,刚来没多久就能坐上这个位置,她凭什么啊?”见丁经理已是隐约被自己说动,谢少琛又添了一把火,“估计啊,那背后少不了……”他丢过去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一副对财务部经理个人作风的鄙夷,被他表现得活灵活现。 “行了行了,”丁经理终于坐正了身子,摆了摆手,“你也别成天老在这边挑是非了。这次的事呢,确实是有些亏待你,但是年轻人就要沉得住气,来日方长嘛——”这最后一句话,也就算是一句隐晦的表态了。 谢少琛心领神会。人家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可能跟自己一起破口大骂财务部经理。有些话,说到适当的火候就足够了,若是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 “不是,丁经理您误会了,我这真不是挑是非。”他也就借机下了这个台阶,“我完全都是为了公司着想,我希望公司能有更好的发展,也希望公司里的实权,能够由真心热爱公司的人来掌握。话糙理不糙,丁经理您一定是能明白我的。” 观察着丁经理的神色,他又点头哈腰的补充了一句:“丁经理,往后您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我一定是唯您马首是瞻的!” 直到离开丁经理办公室,他才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刚才这一番表忠心,表得他累死了。不过目的应该都达成了,他成功的在丁经理心里埋下了一根钉子,到了合适的时候,丁经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给财务部经理使绊子的。 连日来的怨气总算消了不少。就是angel那边……他相信徐雯雯那个大嘴巴,肯定早就把什么都说了,不知道angel会如何看待自己。 涉及到茉茉,有很多事不方便说,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就先这样吧,先拖个几天,等下次有了合适的话题,再正常跟angel聊聊,也许就能稍微减轻一下这件事的影响。 至于现在么……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心里总还是憋着一股恨呢。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去虐宋盼蕾出气吧。 …… 这又是一堂体锻课,正是自由活动时间,由于宋盼蕾不久前刚刚gwzs,引起了班主任的重视,班里的坏男生都暂时消停了,他们另外去找乐子,没人再来打扰自己了。 难得的悠闲时光,但这份悠闲却被谢少琛破坏了。 被他拉到空地去的时候,宋盼蕾是很害怕的。她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似乎是随时准备逃跑。 看她这样,谢少琛倒是挺满意。挨惯了白眼的他,很享受别人对自己的畏惧。这时,他就双手略微下压,安抚着她的情绪。 “你不用怕,我今天没想伤害你。我们就正常的聊一聊可以么?” 宋盼蕾是不会相信,他会忽然洗心革面的。他对自己这难得的和气,她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未知令她更加恐惧。但她更清楚,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自己拒绝的资格。 “在我印象里,你应该是很想‘火’的,是吧?”他首先提出的,是一个意外的问题。 宋盼蕾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谢少琛打量着她,意味深长的的拉长了语调:“不对吧,你要是一点都不想火,还写什么网络小说,直接去写日记不是更简单?” “有句话啊,我觉得说得特别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相信,你应该不是那么没上进心的人吧?” 宋盼蕾陷入了沉默。的确,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着这样的渴望。因为她在现实里活得太卑微,从来没有人在意她怎么说,怎么想,她平时最渴望的,就是有人能好好的听她说几句话。 而她的小说,这些凝聚着她心声的文字,她自然也希望有更多人阅读。只有在得到读者肯定的时候,她才能够找到一点自己存在的价值。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明知道眼前的人不可相信,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谢少琛满意的一笑,若有所思的点头,开始在她身周缓慢踱步。 “你觉不觉得,这个世界是特别不公平的。相貌明明是天生的,但人们就因为相貌的不同,所拥有的也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像网上很多女生,她们未必就比你强,就因为有一张好看的脸,她们只要随便发几张照片,做几次直播,就可以拥有大量的粉丝。而你呢?你明明也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就因为天生的长相,你活得比同龄人都要困难,没有人愿意透过你的脸,去了解你的内心。都是只有一次的人生,可你的人生就这么被白白浪费了——” “……是不公平。”宋盼蕾也被他的话勾起了满腹心酸。同时她还在心里暗暗的补充了一句,正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太多,才会变得这么不公平。 “所以啊,”谢少琛加重了语气,“我有时候想想,我都觉得可怜你,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我想来想去,倒是真的想到了一个主意。” “有的时候,你最大的劣势,往往也是最大的优势。给你举个例子吧,影视公司愿意签约的往往有两种人,一种,是特别美的,另一种,是特别丑的。虽然你肯定算不上漂亮,可是你丑得很有特色啊!” “然后我就发了个帖子,好好的展示了一下你的特色。”他拿出玉简,调出一个网页,“不出所料,你火了。” 那是天圣的校园论坛,有个专门讨论帅哥美女的版块,里面的帖子,大多是人们随手拍摄的校园高颜值男女,又或是有些人格外自信,主动发了自拍照,来给自己增加人气。 谢少琛发的帖子,标题为“我是宋盼蕾,我为自己代言”,他把宋盼蕾的日常照片发了好几张上去,一张比一张丑,还故意用相当自恋的语气配文,例如“你看人家美不美?你q人家一口好不好呀”,楼内不出意料的引来群嘲。 留言大多是“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不得不说,你真的丑到我了”,“哈哈哈哈真有人长这样吗”。隔着屏幕,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释放着恶意。 宋盼蕾的小说链接,同样在1楼贴了出来,有很多人顺着链接去了评论区留言:“听说这书作者是个丑八怪”,“长这样还有脸出来写书啊”。这本冷门小说,还是第一次引来如此大量的关注。 这些极具恶毒的留言,看得宋盼蕾全身冰凉。有生以来,她从未体会到像这一刻一样的屈辱感。她感到无处可逃,生不如死。 她的小说,就像是属于她的精神世界,在这里她可以抛开现实的种种不如意,让自己短暂体验一回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生。但现在,这片净土也被污染了,所有人都知道作者的真面目了,这本小说,也被自己弄脏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宋盼蕾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她绝望的蹲了下去,痛哭失声。 “其实从第一天见到你,对你的家庭,我就有了一个很有趣的推论,你想听听么?”谢少琛仍是保持着恶魔般的微笑,在她身旁缓缓蹲下。此时,他对她前所未有的温柔,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也是前所未有的刻毒。 “我估计,你长得应该像你娘。你娘年轻时候的经历就跟你差不多,因为丑陋,处处都受到别人的歧视,逐渐养成了自卑懦弱的性格,一直都没有找到对象。后来到了相亲市场上,也是一次次的被人拒绝。谁让她除了丑,还穷呢?” “再说说你爹,他大概就是个底层d丝,人长得丑,又没什么本事,只能做着最差的工作,工资连他自己都不够花。在相亲市场上,一样是一次次的被人拒绝。” “最后呢,都是被挑剩下的你爹和你娘相遇了,他们对彼此也并不满意,可是没有办法啊,稍微条件好的人都看不上他们啊,只能两个人将就一下,就凑合着过了呗。” “你爹跟你娘,都是彼此没有选择的选择,他们的感情自然不会好。” “你说你爹脾气不好,你想想,你爹每天上班就是看上司脸色的,兜里长年没几个钱,回到家又一看你娘丑的那个样,你说他的脾气还能好得起来么?” “两个人都那么丑,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丑的。所以,就有了你。” “很明显,你将来也会是重复你娘的人生轨迹。在相亲市场被人挑剩下之后,将就着嫁给一个又穷又没本事的丈夫,他一看见你就心烦,于是动不动就对你发脾气。然后你们一起生下了一个很丑的孩子,她再次重复你的人生——” “我呢,是出于好心,帮你发了个帖子,想看看能不能帮你另外找到个对象,改变一下你的命运。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大家的眼光都是正常的。” “所以我对你不好,你真的怪不着我,不是只有我对你不好。” “我要是长成你这样啊,”他凑近了她的耳边,轻言慢语,一字一句的剜着她的心,“我早就找根绳子吊死了。” “嗯,这么一说我倒也挺佩服你的,守着这种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还能一直坚强的活着——” 他的言语,他的眼神,无一不深深刺痛着宋盼蕾的自尊心。 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说在此之前,她还会提醒自己不去触犯律法,但在今天之后……她再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她的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恨意,那是积聚多年后,一朝冲垮堤坝的狂流。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你和易昕!都该死!!我说什么也要你们死!! 第1615章 旭日如画,不及你笑颜 话分两头。 从七界回来后,双墨的关系就更加突飞猛进了。 他们几乎天天夜里都视频,有时是墨千珑一边唱着歌,墨孤城一边工作;时而墨千珑在工作,墨孤城就这样安静地放着视频不说话,自行修炼;或者是刚好两个人都没工作时,一起聊天看风景。 一次视频聊天中,墨千珑换上了墨孤城送给她的那条丹青色长裙,配合裙子的复古时尚风格,于脑后梳拢了上端一小部分浅粉色的发,再以一根碧玉簪子挽起,余下发丝尽皆披落。就连吊坠和手链都换成了古色古香的银饰品,不再是与尘十羽、墨孤城配对的“朋友款饰品”。 墨孤城则穿上了珑儿送他的这身墨绿色锦缎长袍,手上还戴着星空手链。两人并没有事前约定,这份默契,实在是令他相当满意的。 但之后让他眉头一皱的是,视频里的珑儿又在吃泡面了。 “这东西不健康,以后少吃点。”墨孤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就叫十羽那小子给你做点点心送过来。”——这次终于轮到你小子当外卖员了!不过……他好像莫名其妙地助攻了一波双鱼?让“情敌”给珑儿送点心? 墨千珑还记得,自己上次就是这样跟他说的,“吃泡面不健康”,现在给他逮住机会就要还给自己——想着不由一笑,还真是随时都不能吃亏啊。 “那,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墨千珑调皮的晃晃脑袋,“下次我就打电话让十羽送他做的点心过来?” 这话自己说还没什么,从珑儿口中说出……墨孤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头,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就两难了! 自己跟十羽学过点厨艺,要是自己给工作忙到没时间做饭,而选择吃泡面的珑儿煮些吃的,珑儿就吃得健康多了,然而自己偏偏不在七界…… 让十羽去吧,同样是健康饮食了,但……他拒绝神助攻! 两难的墨孤城,默默选择了继续修炼。 等墨千珑吃完泡面,见墨孤城还没修炼完,她也不好去唱歌说话打扰他,不过同样没关视频,就静静地在玉简另一端看着他。看着看着,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墨孤城修炼完看到珑儿睡了,也没关视频,坐回桌前,拿了件栗色长袍,将这件旧外套铺在台上,像是在为珑儿盖被子。明知道隔着屏幕她感受不到温暖,却一直没挪开。 忽地,一套绣有花纹的小被子,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披盖在珑儿身上。那纤纤素手的主人,同样是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子。墨孤城透过玉简,也能看清她的容颜。 女子一头靓丽的黑色长发如瀑,额前三七分斜刘海,脑后梳拢了上方一小部分发丝,戴以朵朵银花发夹作点缀,余下发尽披落。其姝颜圣洁明艳,肌肤白皙如玉,身姿婀娜优雅,气质娴静端庄。 一双清水似的黑色明眸,流盼之间,熠熠生辉。上身着一件侠风刺绣白衬衫,下身穿一条可爱软萌的桃花色短裙,既拥有侠女的潇洒英气,又具小女人的含蓄温婉。 ——风嫣然。虽然没有人为他介绍,但墨孤城脑中就是跳出了这个名字。 她,应该就是珑儿所说的姐姐,风嫣然了吧。上回去七界没见到,这次在视频里倒是见着了。 印象……还不错?果然珑儿的姐姐,也是个温柔贴心的女孩。上次,还多亏她替自己解围。 风嫣然也同样看到了墨孤城,微笑着向他略微点头,却没有跟他搭话,以免吵醒珑儿。墨孤城感激她的体贴,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的目光,倒是在她那条桃花色短裙上略微停留了一下。 还记得刚回灵界大陆不久的一次视频中,两人正闲谈着,中途还冒出了江晓黎。 她一进房间就开始翻衣柜,无意中发现,千珑丫头这里怎么有件性感风的荷绿色长裙,c度这么大,完全不是千珑丫头的style啊!平时也没见她穿过,难道是蘑菇橙那个混蛋送的? 刚好视频还开着,江晓黎就以一种“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墨孤城。 在她的追问下,墨千珑不得不老实交代,这是西陵会长送的礼物。 “哦,原来不是他送的,而是西陵辰那个大奸商送的啊!”江晓黎好像松了口气,拿过裙子在身上比了比,“反正你也不穿,我就拿去穿给小橙子看,继续花式‘欺负’他啦!” 墨千珑倒是不介意。这裙子的风格确实不适合自己,倘若小黎喜欢就拿去穿吧,不然放在自己那边也是占空间。不过她很无奈,小黎当着人家哥哥的面说这话……真的好么? 墨孤城表示:“我无所谓。”他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心声:最好把除了我送珑儿的裙子以外,其他人送的裙子都转送出去。 ——虽然没那么喜欢江晓黎,但墨孤城倒的确是不反对她和凉城谈恋爱的。可能笨蛋弟弟在他看来真的没人要,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肯要,知足了。 得到一条裙子的江晓黎,说出了有史以来让墨孤城最欣赏她的一句话。 “哎,千珑丫头,你那儿要是还有不穿的裙子,就没必要留着占地方了,我帮你拿去送人吧!” ——没错!墨孤城表面上虽然还是板着冰块脸,眼里的喜悦却是藏都藏不住。赶紧把另外两条裙子都送出去吧! 墨千珑想了想,倒也正有此意,于是把荆云羡送的那条桃花色短裙给了江晓黎,让她将裙子送去给嫣然姐。“嫣然姐那么美,穿起来一定好看。” ——所以墨孤城见到风嫣然穿着裙子时,确实是觉得很漂亮,不过……为什么还留着十羽那条,一起送出去啊! 事后,墨千珑还特意联系过荆云羡和西陵辰,跟他们说明了礼物转送别人的事情。她觉得这也是对他们的尊重。 荆云羡很洒脱:“没关系,反正裙子送你了,你想穿或者转送其他人都无所谓,没必要特地说一声。” 西陵辰有点失望,其实他还挺想看珑儿穿上这条裙子的样子……但表面上,他还是很好的维持了风度,当然也稍微流露出了一点小失落——一个强势惯了的男人,偶尔的示弱,很容易激发起女孩子的母性,让她们心疼自己。都是套路啊套路。 “那好吧,以后我再送你新的裙子,到时可千万不能转送他人了。” 再回到现实,风嫣然向墨孤城无声的打过招呼后,为免打扰墨千珑,很快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墨孤城先是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后回过神来,专注的打量着熟睡的珑儿。 看她睡觉的可爱模样,墨孤城莫名的有些欣慰。她一直都太累了,确实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时,有人进门来找墨孤城交代工作的事,正要开口,就被他以一个噤声的手势拦下。 那人见机也快,看到屏幕里睡着了的珑儿,瞬间明了。悄然放下文件后,便快步离去,还体贴的为他们关上了门。 不过,在门板完全合拢前,他还是忍不住偷偷拿出玉简…… 门内的墨孤城,已经戴上了耳机,自顾自的刷着珑儿给自己唱过的歌。他都保存到玉简里了,现在播放的,是一首“最了不起的你”。 “你的旧外套就像是一把伞, 撑起我的天,为我遮挡风寒, 一碗泡面你也会分我一半, 特意留给我的都说你不稀罕。 …… 在我心里,最最了不起的你啊, 让所有无聊乏味瞬间变得, 那么兴致盎然。” 听歌的时候,墨孤城就觉得上面这一段好像是自己在喊话珑儿,而下面这一段,则是她在回应自己。 “在我心里,最最亲爱的你啊, 是我心里永远的骄傲, 也是我长久的温暖, 相依相伴。” 听着珑儿温暖清澈的声音,墨孤城心中也被一股暖意填满。他伸出戴着手链的手,隔着玉简,做了个抚摸珑儿小脑袋的动作,难得温柔地笑了起来。 如果还能线下见面就好了,那就能又一次摸到她的小脑袋了…… 这一幕,被刚刚离开的那人精准抓拍了。 这么大的料他可舍不得私藏,当晚往微时空上一发,第二天就火遍了全网。 粉丝们原地爆炸。孤城少爷笑着摸珑儿的头,这可是连凉姐都不曾有的待遇啊! 还有人眼尖的注意到,在他手腕上还戴着一条手链,第一次见到大天才戴手链! 墨凉城看了更是开心啊,回忆起曾经在天澜秘境,经历过的那场幻境,哥哥就是穿着这一身衣服,温柔地笑着的!感谢珑儿,让这一切成真了,这不是梦! 还有粉丝发现,珑儿睡觉的办公桌后的柜子上,摆着一幅相框。里面是在樱花瀑布下,双鱼围坐于火堆前,尘十羽为她烤鱼吃的照片。 这里的两人就是长大后的样子了。不过这是个隐藏的糖,需要放大仔细看才能看到——当然饭圈女孩一个个早都练成了火眼金睛,这对她们不在话下。 总之,这张照片虽然轰动网络,在饭圈的影响倒还是相当和谐的。双墨粉和双鱼粉各有糖吃,还有些千橙粉也被吸引了过来。 当网络上已经被甜甜的气息充满时,此次撒糖的女主角墨千珑,还在安静的睡觉。 等她醒来后,发现视频一直没关,墨孤城还在屏幕前,他居然陪了自己一整夜。 身上有小被子,一看上面的花纹就知道是嫣然姐的,于是墨千珑也知道,嫣然姐来过了。 想到现在时间尚早,能看到初升的太阳,墨千珑拿起玉简,走到窗边给他看这一幕,还问他:“是不是很美?” 墨孤城淡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很美。” 墨千珑开心了:“是吧?” 墨孤城补充道:“我是说你。” 阳光映衬下,那个女孩倾城一笑,笑容美得如梦如幻,墨孤城被这一幕深深震撼了。 美景佳人,旖旎如画。 他情不自禁的按下了截屏键,将女孩的笑容定格在了玉简中。 后来等他看到微时空的照片热搜后——主是双墨糖,不过还有双鱼狗粮在(毕竟照片里面的照片是双鱼的)——墨孤城并没有澄清什么,反而是保存了那张照片,拿来当封面壁纸。摸头杀换走了卡哇伊的乐乐。 想起自己的语音通讯器的封面壁纸,则是那一次在荆家吃完饭以后,大家一块的合照……虽然表面不肯承认,其实墨孤城自己还是很珍惜的。 难得上一次微时空,他顺手发出了那张截图出来的照片,配文:“很美……” 背景音乐,则是放了珑儿唱给自己的一首歌:最好的礼物。 他打从心里觉得,跟珑儿相处真的很舒服,她不像凉子那样牵着自己鼻子走,也不会像乔曦莹等其他花痴女一样,对自己各种犯花痴,更不会像别人那样强硬要求自己回家……她一直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温暖了他的心,头一次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墨孤城甚至在想,如果一回家就能看到有她在,那该有多好…… …… 这条动态一发,立刻引起了再一次的网络地震。 墨重山竟说不清自己是该开心还是忧虑。现在的大趋势,明显已经是双墨>千橙了,大儿子得到了幸福他开心,但对于不争不抢,一直默默祝福哥哥的小儿子,他也心疼啊…… 粉丝震惊的是,孤城少爷是很少发动态的,向来他的绯闻他都直接冷处理,以往凤墨的绯闻,他理都没理。这一次双墨绯闻,他居然为了珑儿发了动态! 不仅不澄清,而且还变相承认自己和珑儿关系好?背景音乐还是珑儿不曾唱过给其他人的歌,动态的照片还是别人所没有的珑儿美照,甚至他自己配文写了“很美”……这,这基本就是“半官宣”了吧! 墨孤城发动态并没有艾特任何人,墨重山虽然心情复杂,但大儿子难得发一次圈,他还是点赞加转发了。 墨凉城跟着点赞转发,还留言说:“哥哥说得对,珑儿果然很美!” ——有人以为这也是千橙糖,也包括墨重山,这顿时让他更心疼小儿子了。于是他那天显得格外啰嗦,一直在问凉城要不要吃这吃那,想用美食来安慰凉城受伤的心。墨凉城莫名其妙,爹今天这是怎么了? 尘十羽同样点赞了——有的人觉得这也是双鱼狗粮。 江晓黎就不给墨孤城点赞,留言只为珑儿:“还用得着你说?我家的千珑丫头自然是最美的啦!”——有些人吃到了千梨粮。 西陵辰只点了个赞,好歹为了珑儿,但评论就没留了——于是千辰粉丝也吃到了狗粮。 第1616章 头条女王 粉丝们还是很奇怪,怎么这感觉,十羽和墨家兄弟的关系都很不错的样子?不是三男争一女么?哦,现在是四男争一女了,毕竟千辰也出现了。 颜雪梦来点赞,还留了一句劲爆的评论:“咦?说起来,之前那个爆料的照片里的墨孤城……身上穿的就是千珑送的那身衣服吧?” 珑儿送孤城少爷的?双墨粉被这惊天大糖甜死!墨凉城知道了更开心了。 凤薄凉点赞还打赏了一大笔钱,给墨孤城说“让他拿去给小珑儿买礼物”,大家表示不愧是九幽殿大小姐,出手就是阔绰。 对此,凤墨粉却是分为了两派。有人认为这也是凤墨糖,凉姐有容人之量,爱屋及乌,孤城少爷可以放心的左拥右抱了;也有人认为这是凤墨刀,凉姐坦然助攻双墨,一点都不吃醋,就说明她对孤城少爷没那个意思——不过,既然当事人没有回应,吃糖的就继续吃糖,挨刀的继续挨刀。有人欢喜,有人泪流。 凉子都点赞了,容霄总不能不点,就算是不为墨孤城,只为珑儿。 苏世安觉得珑儿的感情走向越来越谜,表示我真搞不懂你们,还是别那么早站队好了,以免站错了。 凤薄凉看到容霄点赞了,于是艾特了他还留言说:“霄哥下次也发我的照片到你主页那里啦~人家也要被人夸美美哒~” 这条动态的评论区很热闹。 容霄:好[摸摸头]到时一定给你拍张最美的照片。 你的兔叽:爹不发我也会夸的,我娘亦是最美的女人,是要飞到天上去和太阳肩并肩的~ __cold凤薄凉°【回复-你的兔叽】:妈咪爱你哦(づ ̄3 ̄)づ╭?~小兔子女儿,我这就给你发个红包吧,到时你就拿钱自己去买漂亮衣服~ 弑九天:跟太阳肩并肩的话,凉姐会不会被烧死? 颜月缺:楼上的某人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凤栖梧:哦?弑九天是想上天见太阳?我可以成全一下你! 双花也来点赞,阮玉他们那些曾来过七界的人都来点赞。荆云羡还留了一条评论。 荆云羡:我们异位面这里也有千珑的美照,还有我兄弟阿羽和她的合照,我到底要不要也发一波增加个热度? 当即,粉丝们齐刷刷的涌去荆云羡账号主页,留言说想要。加上他是异位面的人,自带热度,再一看相册照片是个帅哥,还是十羽他们的朋友,一大把人都关注他去了。正好id就是他的本名。 荆云羡收获了一大批粉丝,美滋滋,继续留言搞事情:“啊,对了,千珑这身裙子,好像是墨弟送的吧?你没把这裙子送出去啊!” 西陵辰看到他的评论,微妙不爽,怎么千珑小姐没将墨孤城送的裙子转送出去?——噗噗,每个人都希望珑儿把对方的裙子送出去,只留自己的下来。 又一惊天的巨糖,各粉都有糖,不过都没有双墨粉丝的糖大。 凤念千也不甘寂寞:“你们都发照片,我也要发!西陵辰丑照,谁要的过来关注我!” 粉丝们很快也都跑过去了,通过相册的照片,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小孩子,偏偏id又叫金主爸爸,还挺可爱的嘛,又是珑儿等人的朋友,又是一大帮人去关注他了。 西陵辰看到凤念千的评论,差点当场吐血身亡,赶紧去他那里看。 凤念千已经发出了几张照片,一是幽澈给咖啡加料的照片,二是西陵辰喝幽澈的加料咖啡,呛到出糗的丑照,三是黛儿笑了的美照,四是自己“欺负”西陵辰的表情包,还有一句配文:“你们大家都来我们七界玩,结果就你一枝独秀,去撩人家幽澈的妹纸黛儿!你金主爸爸凤念千都看不下去了!” 这条动态,艾特了幽澈和黛儿,还艾特了当时来七界玩过的其他人。 众人这才知道,这异位面原来叫“七界”,是有具体名字的。不过……更令大家震惊的是,凤念千艾特的人都是大人物啊!就连大人也在内!这么说的话…… 当时滑雪场的那个是真的!孤城大大真和珑儿女神现实会面了!双墨粉可以原地爆炸了,这个糖越来越甜了! 粉丝们猜想,应该是大人神通广大,带了一群人去七界玩,因为其他人都没有达到那个境界,按理说不可能去异位面的。但貌似也有另一种可能性?是七界那边科技发达,开通了跨越位面的通道之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普通人是不是也能有机会进行位面跨越? 真好呢……能去异位面玩,想想就令人羡慕! 凤念千的评论区内,由幽澈打头:“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黛儿更是带起了节奏,于是…… 留言成了清一色的“哈哈没想到西陵辰你也有今天”。这跟队形的习惯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但发展到今天,也成了一种独特的“网络文化”。 沈安彤又来调戏老板了,在评论区和凤念千聊天蹭热度。别说,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沈安彤表示很欣赏! 不过,趁着西陵辰快到战场的时候,沈安彤又赶紧撤退了,免得被扣工资——不过她撤退了评论还在,毕竟不是私聊,而是公开评论的,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到,所以说她还是逃不过扣工资。 之后西陵辰喊话:“小屁孩,说个价,把照片删了!” 凤念千回复:“你叫声金主爸爸我马上删!” 结果,西陵辰只留下一句:“对不起,打扰了。”就撤出了战场。 柳茉看这小孩挺好玩,手里还有老板的黑料,也想着去跟他搞好关系,套出点料来,跟老板“交换”约会。她就不在评论区留言了,而是选择了私聊。 一开始,她是想装作知心大姐姐,但凤念千人小鬼大,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本质。 并且很不巧,她是自己不喜欢的类型。 和灵界大陆相比,七界的风气要淳朴得多。他们自己真诚待人,也同样喜欢真诚的朋友。只要你以诚相待,哪怕笨一点也没有关系,就像墨凉城那样的。但如果你想着对他们耍手段,哪怕你说出来的话再漂亮,他们也不会再跟你深交了,就像西陵辰,像柳茉这样的。 凤念千都懒得敷衍她,很直白的怼了她。柳茉虽然不快,但也不敢再多做纠缠。好歹这是私聊,没人知道自己丢脸,万一惹得他生气,把聊天记录公开发出来,再因此上一回热搜,那她可就彻底成笑柄了。 ——如果柳茉知道,她这个担心倒是多余的,因为凤念千根本就懒得为她为动态……她会不会更难过? 至于荆云羡那边,他把上次他们来玩的照片都发在群里了。是发的大人等人来玩的照片,没有发四人行和六人五狗时期的照片,那时候的照片还是后来尘十羽传给墨孤城的。 照片都是空拍机拍摄下来的,至于主页……他还真放了双鱼的合照,不过更多的还是放自己的照片,果然自恋。 双鱼粉丝还是很开心的,至少他们吃到狗粮了。 不过今天的他们似乎都格外有活力?凉霄也来秀恩爱,众人表示:霄哥和凉姐真的在哪里都能把恩爱秀! 只是……江晓黎叫容霄“爹”,叫凉姐“娘”是什么梗?我们真是搞不清你们仨的关系了? 墨凉城也搞不清楚,小黎怎么成凉霄女儿了?——他可是还有点担心小黎会被容霄抢走呢。 易昕也点赞了,她和十羽是朋友,爱屋及乌,为珑儿的照片点赞。 至于西陵会长被咖啡呛的照片……易昕默默的滑了过去,还是不要点赞了。 不过小念千倒是很可爱,易昕关注了他……小男孩的话,少爷还会不会吃醋?应该不怕吧…… 不得不说,她现在的心情挺复杂。有点伤心,也有点开心,凉霄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好…… 千颜点赞留言,说珑儿真美,像天使一样。 因为千颜的账号,并没有露出异位面来客的迹象,她本人也还没有什么名气,大家只当她是普通的粉丝,并没有过多关注,只是觉得这id名好长哦,挺有个性的。 当然西陵辰也不会知道,他一心想招揽的变装女郎,就隐藏在这个账号的背后。 凤君夜、皇甫离等跟墨孤城一样的少年天才们,还有乔曦莹、陆鸿羽等师兄弟妹们表示惊讶,孤城师兄第一次主动为一个女孩子发了动态。 继墨孤城的“半官宣回应”后,墨千珑终于也出现了。她点赞还留言说:“还以为孤城哥会截图拿我做表情包呢……” 墨孤城【回复-黎白】:不会。 黎白【回复-墨孤城】:那我拿你的照片做表情包?放心,这次我拿张帅的。 墨孤城【回复-黎白】:别闹。 尘墨:孤城兄的意思是希望珑儿拿你的丑照做表情包? 墨孤城【回复-尘墨】:。 这几句简单的对话,再次引得网络侦探全体出动,纷纷开始分析,孤城曾对凉姐说的“。别闹”和现在对珑儿说的“别闹。”是不是有什么感情的区别?还有回十羽的“。”又是啥意思? 如果“。”是无语的意思,那是不是代表,孤城对他们的回复分别是—— 孤城对凉姐:“。别闹”更多的是否认的意思?关系只是朋友?因为孤城没有回凉姐的话,只回应了珑儿和十羽?反倒是凉霄恩恩爱爱的,都有江晓黎这个女儿了? 孤城对珑儿:“别闹。”更多的是小无奈的宠溺?喜欢? 孤城对十羽:“。”更多的是想揍他?亦敌亦友的关系?毕竟十羽就是会怼人? 总感觉……孤城少爷喜欢的是珑儿,不是凉姐?或者至少对凉姐喜欢得没有珑儿那么多?还有人表示,也想要孤城的表情包…… 西陵辰无法容忍墨孤城专美于前。人家双墨双鱼上热搜是发糖,现在拜凤念千所赐,自己上热搜都成谐星了……他紧跟着也在主页发出了自己和珑儿的照片,这是从荆云羡发群的合照里拿来的。 千辰粉很欢乐。西陵会长也是头一次这么高调示爱啊,又是千辰咖啡又是合照的。正主亲自撒糖,就是甜! 荆云羡:有本事你发你和阿黛的照片,看阿幽会不会揍死你。 尘墨:我就不凑热闹发照片了,我直接去找珑儿[斜眼笑] 粉丝表示厉害,十羽男神这是位置优势啊,自己就在七界,想去找珑儿分分钟的事! 柳茉吃醋了,去找西陵辰撒娇说,会长现在也是有很多女友粉的,要是千辰迹象太明显,会导致女友粉流失的——其实现在也还有一小撮辰彤粉,在别人都说辰彤是炒作的时候,他们依然坚守阵地,但西陵辰最近推千辰太明显,怕是真要伤了辰彤粉的心。 西陵辰只回了一句:“没事,你这不是还在么?” 他这话的意思是:你就是女友粉,你都在,其他女友粉自然也会在。 然而,这句话却被柳茉理解成了“你在就好”,顿时羞红了脸,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果然恋爱中的女人只会听到自己想听到的。 实际上,西陵辰还真不会放黛儿照片出来,倒不是幽澈的缘故,更重要的是他要重点发展千辰,“黛西”目前不考虑。但如果以后有机会,或许也会考虑发展。 不过在这么多热搜和推送的大爆料中,已经有人喜欢上了双花,也有人爱上了黛西。cp粉的脑洞,总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萌不上。 由于大家都在群里收到了照片,于是在主页各种发珑儿照片,别说男生了,连凤薄凉、颜雪梦这些女生都在发,非要压对方一头。你发一张,我就要比你发更多。 粉丝们通过照片的亲密程度吃糖,然后怼对家,也有人和平的表示,七界的风景真好看,照片上各种帅哥美女,看起来都玩得好开心,原来大家关系很好嘛,不像是粉丝那样,看对方是死对头那种。 颜月缺还相当震撼的发了千空照片,看来他这个cp粉还没死心。也有人因此萌上了千空,一时竟不知是该羡慕珑儿还是羡慕大人。 最后还是墨千珑在群里发了乐乐的表情包,卡哇伊的乐乐调皮捣蛋的表情,下面写着两个字:“别闹”,这群人才消停下来,在群里集体说“好的”,也停止了各自发照片。 网友们还等着继续吃糖呢,着急怎么不继续发了呢?他们当然不知道,是珑儿让大家别闹的噗。 这么一来,摸头杀的照片、墨孤城发的动态、还有大人他们去七界玩都上了热搜,而诸多相关人员也都上了推送。灵界大陆的网友就都知道了,原来异位面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人。 双花主要算是艾特出来的人气,再加上他们整蛊和笑西陵辰的时候讨喜。因为他们不像荆云羡和凤念千那么活跃,不过帅哥美女,本身就自带流量。 所以说这一波,是靠着珑儿这位“头条女王”,实力给四人涨粉啊。 第1617章 甜甜甜不停 弑九天他们这群人都不发动态了,网友们的注意力,也逐渐回到了最初引起网络大爆炸的那张摸头杀照片。 之后又一条大料被扒出:墨孤城的手链不仅是一条普通的手链,看样子应该还是有配对的。 经他们这一提醒,墨孤城回想起当时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裙子上了,才想起来珑儿那时候没戴星空手链,有点不开心。不过接着又想起珑儿也没戴白羽吊坠,心情又好了——果然有时男生就是单细胞生物。 手链风波一出,立刻就取代照片本身,直接登顶热搜。双墨粉纷纷喊着,这辈子吃的糖都没有今天多,我们的男神女神是真的已经在一起了吧? 但还有另一群网友持不同意见,他们也说得有理有据,无论是摸头杀照片,还是旭日照片中的珑儿,都是没有戴同款手链的。这说明就算孤城少爷真的有“情况”,绯闻女主也不会是珑儿。 为了找到真正的女主角(双墨粉则是不甘心梦碎),广大网友们都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找到那位戴同款手链的女孩。 其他人关注的都是cp糖,西陵辰却注意到了星空手链的商机。他觉得肯定会有很多女生想去定制这个同款手链,不过这原本是异位面的东西,灵界大陆本土应该没有,所以他就自己根据这个手链,推出了仿制产品,让喜欢墨孤城的女生们都来定制,借此又大赚了一笔。 那段时间,晒手链就成了最新的流行。女生们都会通过自拍照,晒出同款手链,并配文说:“大家不要瞎猜了,孤城大大其实是跟我官宣的~”而网友们也很清楚,这就是图个好玩,谁都不会当真。 柳茉也在自拍的时候戴了一条,但什么都没说。你要理解成是官宣也行,理解成她只是普通戴个手链也行。 乔曦莹也买了同款手链,不过没晒出来。她只是单纯地喜欢,并不想给孤城师兄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同时,被西陵辰这么一折腾,满大街都是同款手链,那个真正和墨孤城配对的女孩是彻底找不到了。所以网友们猜测手链主人的热情,就一天天的小了。 还在讨论这个话题的,只剩下一部分不肯死心的双墨粉。他们坚持认为,这手链要么是没有配对女主——可能孤城少爷只是喜欢这条手链,就好像你用情侣头像也不代表就一定有对象,可能只是单纯喜欢这个头像——如果真有女主,那一定就是珑儿。 原因也很简单,如果孤城少爷已经有一位戴同款手链的女友了,另一边却还发珑儿的照片,制造出这么暧昧的氛围,那他不是太渣了吗?对两个女孩都不负责任。她们绝不相信自己爱的孤城少爷,会是这样的人。 这部分网友就继续寻找蛛丝马迹。记得凉霄也有自己专属的配对手链来着,他们的配对手链是金星手链,就是一串金色小星星连成的手链。那么孤城少爷的手链应该也的确是有配对的,关键就是到底有没有配对女主。 金星手链的来源是这样的,双墨照片火上热搜时,凤薄凉专门艾特过容霄,撒娇让他也在主页发自己的照片,“人家也要被人夸美美哒”。于是手链期间,容霄发了一张凉子牵着自己的手,一起走的照片。 照片虽算是凉霄合照,不过容霄只有戴着手链的手出镜。两个人的配对手链是金星手链。别说,他们还真挺一枝独秀的,人家都发同款的星空手链照片,他们是发自己的。 另一边,作为当事人的墨孤城,很不爽西陵辰拿这个挣钱,更不爽他把自己和珑儿独有的手链弄成了烂大街。颜雪梦倒是觉得,这手链真好看,另外珑儿那条吊坠她也喜欢得很,还在群里发问,要不要直接告诉广大网友,配对的就是珑儿。 墨孤城没有回话,心想,他们能帮我说那就太好了。结果群里的其他人,因为都知道手链配对的是珑儿,就是故意让墨孤城着急,谁都不发动态,美其名曰:“上次小珑儿叫我们别闹来着,我们要乖乖的,不发圈。” 尘十羽还特地发了个红包在群里,表示奖励乖孩子。墨千珑这一阵都在忙,就没看到群里消息,也没回话是否要告诉广大网友真相。墨孤城那叫一个纠结,要不自己发个动态? 江晓黎也很不满,西陵奸商拿这个赚钱怎么行?于是她去联系墨凉城,让他帮忙,推出跟这个手链的“星空系主题”相关的其它配套产品,比如说星空项链、星空戒指、星空脚链等等。 当然了,设计图还得有人画出来才行,这样才能够生产出来。 江晓黎是找风嫣然帮忙画的,风嫣然根据墨千珑的手链,左思右想了很久,才终于画出那些配套产品来。 毕竟没有成品,风嫣然只能自己想象,自己原创来画。 墨凉城还是第一次和江晓黎一起做生意,岂能不重视?他尽心尽力,根据小黎给的风嫣然画的设计图纸,找到店家制作,并全程紧盯着项目进展。功夫不负有心人,系列产品顺利推出以后,还挺热销的。 凤薄凉喜欢星空系的饰品,容霄很自觉地给她买了,还说正好我们自己戴着的是金星手链,再戴个星空戒指,就更般配了。 经过容霄这一提醒,凤薄凉想起了雪梦也想要手链的事情,于是去鼓动她的几个追求者“好好表现”了。 系列产品让墨家商行大赚一笔,墨重山夸奖了儿子,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有商业头脑。西陵辰却很奇怪,怎么墨凉城一下子智商在线了? 这次墨家商行和两湖商会各自有所收获,倒没出现什么一面倒的情况。毕竟一边是偶像同款,另一边是根据这个同款来延伸的产品,都很吸引人购买。 墨凉城还夸了小黎绘画好看,这些设计都极美,江晓黎也没贪功,老老实实的告诉他,这些都是嫣然画的。墨凉城觉得嫣然果然心灵手巧,还挺想见见是一个什么样的女生的。 墨孤城算是见过风嫣然了,墨凉城却只是听说过,还没能够得见呢。 江晓黎说,嫣然是个很好的大姐姐,以后介绍你们认识了,你们一定会成为好姐弟的。墨凉城有点疑惑:“为什么是姐弟?”江晓黎笑了起来:“因为你一看就是个弟弟!” 墨孤城知道以后,觉得笨蛋弟弟终于靠谱了一回。虽说他不久就会后悔自己有这种想法。 星空饰品风靡一时,叶朔不想跟随潮流,更不想跟墨孤城学,于是他定制了一本自己的相册,送给齐玎莎。里面都是自己各种各样的照片,有故作帅气的,也有打扮很普通,很日常的,“想让你看到一个更真实,更全面的我。” 齐玎莎收到之后,嫌弃得无法言表。怎么会有人在追求一个女生的时候——特别还是一个不喜欢你的女生——送她一本你自己的照片集当礼物的?这到底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啊? 齐玎莎都懒得给他寄回去,还浪费自己的邮费。她干脆转送给了赫连凤。赫连凤可是叶朔忠实的小迷妹,拿到以后爱不释手,每天晚上都枕着相册睡觉。齐玎莎内心:“你们开心就好……” 罗小星自制了花朵手链,为凝七七戴上,七七开心地拉着他到处跑。 断凌有样学样,给一个没有男友的女生戴,结果被女生追着打:“你特么见过别人弄葬礼时赠的花,来制成手链送给女孩子的吗?” 有反面例子,当然也有正面例子。 三位追求者送给颜雪梦的礼物都到了,虽然风格各不相同,倒是没有特别不能看的。 颜月缺送的是:天然黑曜石勾玉吊坠,简约水晶手链。(天然简约款) 颜霂霖送的是:扇形小裙子吊坠,猫眼石手链。(俏皮风) 慕含沙送的是:天然草莓晶吊坠,花枝草莓晶手链。(可爱风) 这些饰品都很好看,颜雪梦欢喜之余,反而又苦恼起来。有三条吊坠和手链,怎么戴呢? 凤薄凉表示这不是个事:“要见谁了,就戴谁送的那两条呗!” “现在你见的是我,我也要送你一条吊坠和一条手链!” 凤薄凉送的是:天然紫粉白水晶灵摆能量石吊坠,紫水晶手链。(水晶石系列) 结果凤薄凉送的让颜雪梦爱不释手,果然女孩子的品味是差不多的,都不想戴其他几条了——毕竟她再喜欢珑儿的吊坠和手链,也不想跟人家戴一样的嘛。 解决了苦恼后,戴着凉子送的吊坠和手链的颜雪梦,表示想听黛儿的建议,去将自己的绿发染成桃花色那样的粉,就让凉子陪着自己去理发店了。正好凉子也准备去换个新造型。 与此同时,搞定了生意的墨凉城,因手链照片事件而想到上次的全家福合照,于是他很快发了一条动态。 墨凉城:幸福的全家福[emailprotected]墨重山,@墨孤城,@尘墨,@黎白,@荆云羡。 【配图:全家福照片】 至此,手链事件不攻自破,照片里的孤城牵起了珑儿的手! 一张照片,给好多人发了粮。双鱼、双墨、千橙各有各的狗粮。还有一份特别的糖—— 全家福?这里面可不止他们墨家父子,甚至还有双鱼和荆云羡! 可以理解为,墨家已经认定了珑儿,是墨家兄弟中的一位的媳妇吗?也可以理解成他们跟十羽关系很好么?毕竟前面十羽还给孤城的动态留评论和点赞来着。 也就是说,双鱼双墨千橙争夺得天昏地暗,结果人家几个当事人相处得无比和谐……我们是不是也该和睦相处? 因为这张照片,以上三家cp粉的关系,的确是无形中变得好多了。反而是千辰粉被排除在外,被以上三家联合视为“对家”。 当初去过七界玩的弑九天等人,没被艾特,却还是都自觉过来点赞了,粉丝们当然也都过来点赞了。 柳茉也来点赞留言,用自来熟的口气,展示一下自己和他们关系也很好。结果墨凉城并没有回复,毕竟跟她确实不熟……有点尴尬。 墨重山点赞转发,尘十羽点赞还留言说:“把凉城兄拍帅了,不错”,墨凉城回应:“十羽你也是!”——商业互吹的既视感哈哈哈,粉丝们讶异于他们的关系之好,原来情敌,不代表就是死敌。 尘墨【回复-墨凉城】:我帮阿羡回你一句,他说照片里的人都好看,不过最帅的还是他。 墨凉城【回复-尘墨】:嘿嘿,云羡还是那么自恋。 苏世安【回复-尘墨】:我倒觉得最丑的就是云羡!最帅的明明是我! 容霄【回复-苏世安】:你都没在照片里面→_→ __cold凤薄凉°【回复-苏世安】:我帮你p上去好不好?哈哈~ 凤薄凉还另外留言了一句:“我看荆哥挺帅的!在众多男生中最突出呢!很好!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荆云羡点赞后过来了:“嘿,我刚登上号,看到凉妹你这么说,我还挺高兴的。” ——凉羡闪亮登场?哎!凉子果然百花齐放! 看到苏世安的吐槽,荆云羡还不忘回怼他:“混蛋苏世安,最丑的分明是你!” 幽澈冷不丁来一句:“照片面明明没有他的。” 凤念千点赞完后来一声:“我p好了!”然后放照片……一脸狂拽酷炫的苏世安,被他p成了墨凉城头上的一根不起眼的发丝似的! 苏世安:求删! 容霄【回复-__cold凤薄凉°】:我吃醋了。 __cold凤薄凉°【回复-容霄】:乖~摸摸头~ 风堇:别人一家下面的评论区你俩居然公然打情骂俏?厉害了! 你的兔叽:这糖我吃!爹娘真有爱!再给我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好不好? __cold凤薄凉°【回复-你的兔叽】:给你生一窝小兔子~ 容霄【回复-你的兔叽】:养不起养不起,女儿有你一个就够了。 ——好像凤梨也可以?果然是百花凉子? 苏世安:这狗粮我不吃! 为什么偏偏是江晓黎!你们的女儿不能是别人吗?啊—— 荆云羡【回复-容霄】:容弟,你还有个醋要吃。我觉得吧,凉妹也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准备跟你抢人了。 容霄【回复-荆云羡】:滚犊子吧你!你不是有女友吗?跟你女友一边玩去! 凉霄粉丝嗨皮,霄哥吃醋的表现太好玩了?荆云羡也好有意思! 顺便说一下,目前几家cp粉的大阵营是这样分布的:阴风地狱的都支持千橙,凉霄小弟都支持双鱼,乾元宗都支持双墨。真有趣。 最搞笑的是,江晓黎点赞打赏,还留言说:“明明把你拍丑了,还是十羽好看一点。” 墨凉城【回复-你的兔叽】:[兔子抱萝卜哭嘤嘤] 你的兔叽【回复-墨凉城】:不过比起你哥哥,还是你帅一点。 墨凉城【回复-你的兔叽】:[兔子笑着甩萝卜] 因为这么几句对话,新cp兔橙粉崛起! 因为“橙兔”是墨凉城和小白兔的cp,江晓黎和墨凉城的cp,就被网友们改叫“兔橙”了。 兔橙粉表示吃到粮了,也是公然恩爱!好秀哦! 不过大多数人觉得,他们应该只是朋友关系,千橙毕竟在前嘛,可能只是因为千橙关系好,兔橙才连带着熟络起来的。 再加上兔橙就跟凉羡还有凤梨一样,是新出来的,势力还没那么庞大,更多人主要是吃他们的友情cp。就连墨重山这次都没多想,或许也是担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第1618章 神曲与厨艺特训 墨千珑也来点赞打赏,墨凉城回复:“谢谢珑儿!你是照片里最美的女孩子!” 千颜点赞留言:√ 没有多说什么,大家也不知道这是千颜的号。 粉丝们啼笑皆非,照片里就一个女孩子…… 粉丝也有打赏的,当然,还是江晓黎给墨凉城打赏的最多,那是她拿同款脚链项链戒指什么的赚的。 墨孤城看了照片很久,鬼使神差地也点了个赞。或许是看到珑儿他们都点赞了,自己一个不注意就点了。 尘十羽说我截图了,发给墨孤城:“你点过赞了。” 墨孤城:……手滑。 他本来想去撤回,但觉得这时候撤回更欲盖弥彰,也只能先这么放着。 尘墨:真的? 墨孤城:……我还可以手滑把你删了。 尘墨:喂喂喂,不能这样的……算了,那么一会你可别又手滑了。 墨孤城:一会? 尘墨:给你发点东西。 尘十羽发来了一系列照片,是他们四人当时游玩的时候,荆云羡偷偷拿空拍机,架着语音通讯器拍的——这么一来,七界游的纪念照片就算是收集齐了。 墨孤城看到自己跟珑儿的合照,哎呦这个就不手滑了。 果然他就是偏心,接收下了所有的照片,但最喜欢的还是自己和珑儿的合照。 可是偏偏双鱼的合照数目,比自己和珑儿的合照数量不多不少,偏偏就多出了那么一张……墨孤城又有点不开心了。 墨凉城得到点赞后,软萌地去跟墨重山说这事,得到双鱼的点赞已经很开心了,没想到哥哥也点了。 墨凉城留言:谢谢哥哥的点赞~ 还是留言+转发,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墨孤城点赞了。 墨孤城内心口吐芬芳:“艾玛,就是怕被人发现,你还张扬开了,果然是笨蛋弟弟!” 在此之前,他还挺高兴凉城发照片的,毕竟同款手链是属于他和珑儿的,怎么能给其他人占便宜?偏偏自己又拉不下脸去澄清。 现在被这么一搞,墨孤城收回弟弟终于靠谱一回的话。 这么一对比还是十羽好,私下找自己说这事,凉城却直接给公开了…… 不得不说,确实是挺有意思的,各路粉丝一直争得要死要活的,把对方当死敌,没想到当事人们关系好到爆,都成一家人了,还有全家福。 墨千珑私聊墨孤城:“孤城哥点赞了呢。” 黎白:是因为凉城哥吧?他发的全家福呢。 墨孤城:不。 墨孤城:为你。 这么说好像也没问题。毕竟当时也是看到了珑儿的点赞后,才鬼使神差地点了的。 黎白:四舍五入一下,那还是为了凉城哥。照片里的他,就在我们后面,还比了个心。嗯……这么想没问题。 墨孤城:……那就依你这么想的吧。 怎么可能会为了那个蠢蛋弟弟!竟然让所有人都发现我点赞了! 后面更令人吃惊的是,尘十羽主页的背景音乐,换成了一首叫“抉择”的歌。 尘十羽还发圈说:“我看大家最近都发动态,我也跟风发一个,告诉你们背景音乐有惊喜哦,不止有我和珑儿唱的部分,还有……我就不说了,自己体会。记得唱得好听的点赞,难听的话,嗯……那肯定是只唱了最后一句的某人的错。” 他艾特了除自己以外,所有唱过这首歌的人,只有空临川和唐轩是他署名在了最后。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他们是来自远方的朋友。 哇啊啊啊——网友们可以原地大爆炸了,大人他们都参与了这首歌的演唱! 《抉择》 墨千珑:这混乱的战车,目的地名为抉择, 阮玉:甘心退避于灾祸,或做救世者, 颜雪梦:谁制定的规则,创造了这躯壳, 黛儿:谁相生相克,谁成为传说, 凤薄凉:别示弱,用热血的颜色, 女生合:来冲破,现实虚拟隔阂。 尘十羽:别退缩,这算什么挫折, 江烬空:看我直面来相搏,这执着,不容一丝反驳。 空临川:时空编织交错, 荆云羡:这天地异象正翻涌, 容霄:问沉寂的灰火, 苏世安:能吞噬多少的善恶, 幽澈:任你如何取舍, 颜霂霖:是随波或是称王者, 凤栖梧:谁都不能超脱, 颜月缺:为存活化身旁观者。 弑九天:平行世界胶着, 慕含沙:生灵万物都在聚合, 凤君夜:谁在低声诉说, 西陵辰:英雄的无奈与坎坷。 凤念千:裂痕正在剥夺, 唐轩:少年的锋芒与沉默, 男生合(包括以前早就录制好放出来的唐轩声音在内,墨孤城本人除外,他真的就只唱最后一句):听对手的怯懦,把天地皆可入眼处, 墨孤城:全都网罗。 听完以后,大家疯狂了,没想到歌神的兄弟也是歌神,荆云羡唱歌不错啊! 虽然很多网友不认识空临川和唐轩,但既然是双鱼他们的朋友……其中唐轩所唱的部分也是特别好听,空临川的也还行吧,他们应该都是很不错的男生。 有不少人表示,想看看有这么美好歌声的唐轩长什么样子,还有空临川又是什么人,有没有他的照片可以看? 珑儿女神的歌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更重要的是双鱼又合作了! 最震撼的是十羽所说的“某人”,就是墨孤城!最后一句歌词是墨孤城唱的!他可是第一次唱歌哎!虽然只有一句……可至少没跑调不是?双墨也合唱了! 七界的就先不说,空临川同样不论,其实包括墨孤城在内,这个合唱队伍中有大部分的人,灵界大陆网友都是初次听到他们唱歌。谁让这些人以往总是酷酷的摆架子,让人觉得他们与唱歌跳舞绝缘。这难得的“转型”,倒是意外带感嘛! 双花粉也吃到糖,幽澈和黛儿合唱了。千辰粉丝也吃到了狗粮,两个人也算合作了嘛。凤念千的声音同样好卡哇伊,成功再圈一波粉! 粉丝们纷纷从背景那里下载音乐来听,西陵辰看到那么多下载量表示啊啊啊啊——怎么能够免费让别人下载,这里面还有我唱的部分!收费的话岂不是能够挣不少钱……果然奸商。 西陵辰觉得尘十羽傻,这么好的机会不收费,但很快,他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对这条动态,他还是点了个赞,就算是不为十羽,好歹为了珑儿还有自己。毕竟自己也唱了。 易昕点赞,也听过了歌,但不太敢下载,一直很怕被容凰误会。点赞还没什么,下载歌曲估计要被当成罪过了,毕竟当中有霄哥十羽他们在——她还不知道千颜帮她弄了假信息的事情,其实就连她的点赞容凰都看不到。 千颜爽快的点赞下载,循环播放。 凤栖梧等人也都过来点赞了,弑九天嘚瑟地说:“还是我唱得最好,不像颜月缺那货,练习了好多次才唱不跑调的!” 颜月缺【回复-弑九天】:说的好像你不是练习了超多次才记住歌词的! 凤栖梧【回复-弑九天】:一共就两句歌词你都记不住,智商着急啊! 荆云羡:好了都别说了,唱得最好的人是我,广大网友都看着呢。 云澈【回复-荆云羡】:你好不要脸…… 风堇:@天宫主人,我不敢说我唱得最好听,但我觉得我还是能和前辈比比的对不对? 凤暮山下载了拿去当铃声,大人的歌!——他好像忘了这首歌还有其他人唱来着…… 天宫主人【回复-风堇】:对对对,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金主爸爸【回复-天宫主人】:那我呢? 天宫主人【回复-金主爸爸】:你比我唱得都好听啊! 凤暮山表示不不不,还是大人你唱得最好听! 墨孤城看到这点赞大部队,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要是不点赞的话,不就是承认自己唱得难听吗?好你个十羽! 之后看到珑儿也来点赞了,留言说大家都唱得很好,雪梦附和说“那是”,大人回了句:“你们这些后辈个个都比我唱得好,看来我是时候考虑退休了。”十羽回复:“前辈太谦虚了。” 看在珑儿和大人的份上……墨孤城勉为其难点一个。 值得庆幸的是,十羽有一点比凉城好,至少他不会留言+转发,大肆宣扬自己点赞了。 墨凉城点赞,下载歌曲,还留言说:“你们都好棒!我最喜欢哥哥的那句‘全都网罗’!” 尘墨【回复-墨凉城】:凉城兄,是不是该用点实际的东西来感激我呢? 墨凉城【回复-沉默】:嗯嗯,十羽人真好,我马上给你打赏![可爱] 继墨凉城以后,下载了歌曲的粉丝都自觉打赏了,凤薄凉点赞后打赏得超多,估计没人比她更厉害了。 __cold凤薄凉°:我两大偶像十羽和孤城哥难得合唱一回,里面还有我唱的部分,怎么能不投资一下? 好兄弟嘛,歌曲又是免费的,怎么说也得下载。 容霄点赞打赏,留言:“下次我独唱一曲,凉子给不给我打赏?” __cold凤薄凉°【回复-容霄】:你先给我做好吃的,我才给你打赏! 苏世安表示你们俩真牛逼!就不能没有一次不在别人的评论区秀恩爱么?点了个赞,下载首歌,捂脸逃跑,欺负单身,不吃狗粮! 单身狗暴击!凉霄、双鱼、双墨、千橙各自有粮! 容霄:@尘墨,教我做点心。 尘墨【回复-容霄】: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一开心就答应了。 柳茉点赞留言下载,毕竟,她的几个目标男生尘十羽、容霄、西陵辰、苏世安都有唱这首歌来着,大致展现一下自己和他们关系很好。 西陵辰开始感觉,尘十羽都比墨凉城会赚钱啊!不强制收费,而是让大家自发打赏,这钱挣得真不少呀! 江晓黎觉得橙子蠢蠢的,怎么给十羽那么多钱?不过算啦,既然群星大合唱中有千珑丫头,江晓黎还是给足了她面子,点了个赞。 墨重山点赞,同样下载了歌曲,也给尘十羽打赏了一部分,喜滋滋地单曲循环。 皇甫离乔曦莹陆鸿羽等人则表示…… 有生之年,能听到墨孤城唱歌!绝了! 这首歌和尘十羽的动态,成为了继全家福之后的新热搜,而所有唱过这首歌的人都占了好多个热搜和推送,算是排名高的热搜是唐轩和空临川,还是有许多人好奇他们生得什么模样,毕竟就他们俩没被艾特? 推送那里还出现了双城(孤城橙子),双尘(孤城十羽),双橙(十羽橙子),最近他们仨互动还是挺多的,几家cp粉再次诞生。 其实,羽西(十羽西陵辰)也算是有粮,之前是西陵辰拿十羽的歌赚钱,这回十羽终于扳回一城了。 而“抉择”这首歌,也成为了新一代神曲,风靡各大社交网站。 *** 因为江晓黎的缘故,再加上本身尘十羽就愿意教墨凉城厨艺,两人的厨艺课堂已经开展了有段时间。后来江晓黎觉得既然都这样了,要不让橙子跟着十羽再学点剑术,不能修炼了好歹学点剑法,有点自保能力。 这天墨凉城和尘十羽视频:“十羽,我要学剑术的话,是不是该拿把剑?” 尘十羽:“凉城兄,你随便拿一把剑,称手就行,不用太好的。” 墨凉城:“拿了,接下来呢?” 尘十羽:“拿着剑去厨房。” 墨凉城:“?” 墨凉城:“到厨房了。” 尘十羽:“拿菜出来,越多越好。” 墨凉城:“??” 墨凉城:“拿了。” 尘十羽:“好,现在拿剑切菜。” 墨凉城:【蒙】 尘十羽表示,他要剑术和厨艺一起教。 尘十羽:“速度快!” 墨凉城死命切! 尘十羽:“必须切得厚度一致!” 墨凉城玩命切! 墨重山看到凉城下厨了……哎?有菜刀不用,拿剑切菜是什么鬼? 切好菜就要拿菜做饭啦,尘十羽教墨凉城做了一大桌子饭菜给墨重山。 墨凉城会做的菜终于不止是红烧肉了。给凉霄、世安、哥哥都送了自己做的便当过去……主要是菜做多了哈哈哈哈父子俩吃不完! 墨重山也支持他,还建议他可以把十羽的技术传授给墨家美食城的大厨。 墨凉城疑惑,以前十羽该不会也是在厨房练剑的吧? 之后有一次,尘十羽教了墨凉城一套剑法,墨凉城在院子里学完,尘十羽说:“不错,那么接下来就要学以致用了。” 墨凉城:“?” 尘十羽:“去厨房拿一筐萝卜,用你刚才学的剑法,雕出不同的造型。” 雕完后,尘十羽就教墨凉城怎么用各种造型的萝卜做菜。 不得不说,墨凉城后面有长进了,扔一大堆肉上空,瞬间就能用剑斩开,落下一堆厚薄一致,长短一样,大小相同的肉片,然后下锅煮至金黄,隔壁小孩都馋哭了!——十羽都教了橙子啥玩意? 又有一次,尘十羽教墨凉城一套剑法,墨凉城学完,尘十羽说挺好。 墨凉城:“……是不是又要我从厨房拿东西了?” 尘十羽:“厨房里有什么?” 墨凉城:“土豆?” 尘十羽:“那就去厨房拿一箩筐土豆,用我教你的剑法,从头到尾全部削皮,中间不能断。” 接下来,尘十羽教墨凉城怎么用土豆做出各种不同的美食。 墨凉城:“十羽,我从厨房里拿了白萝卜。” 尘十羽:“那就麻烦凉城兄将白萝卜一分为二,记住,两部分的重量必须称出来是一模一样的。” 尘十羽教墨凉城怎么用白萝卜做美食。 墨凉城:“雕好了给小黎吃!” 远方的江晓黎:“我特么不爱吃萝卜!!” 墨凉城:“十羽,能不能教我雕肉?” 尘十羽:[笑哭] 第1619章 充满惊喜的礼物 某日,墨千珑很遗憾的告诉墨孤城,今日一整天都没空,就没办法和他视频啦。“不过我给你送了一个礼物,就快到了。” 墨孤城看到消息时还是早上,他有些不开心。离开七界那晚,珑儿答应过一有空就会来灵界大陆找他玩,“下次,就换我来找你”,他一直记得这个约定。但现在看来,珑儿分明是越来越忙,别说来灵界大陆了,就连日常视频都开始抽不出时间了。 他努力让自己相信,他不是在埋怨珑儿不能陪自己,他只是心疼珑儿工作太辛苦,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身体——当初,珑儿能为他的工作分忧,但他却一点都帮不上珑儿的忙,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生起自己的气来。 收到礼物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那是个很大件的礼物箱,墨孤城签收过后,就麻利的把箱子拖进屋里。 说来也奇怪,礼物箱体积不小,拖起来却很轻。看着这只箱子,墨孤城就想起上次去七界的时候,自己也曾是钻进了这么一只大箱子,被千颜当做“礼物”送给了珑儿。 回忆起那离奇而美好的一天,墨孤城眼中涌起了淡淡的怀念之色。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箱盖,笑容宁静而温柔。 忽然—— 噔噔噔噔!礼物箱的盖子自动滑落,盛装打扮的小珑儿闪亮登场。 她一头浅粉色长发垂落,右耳上戴着一朵冰花发饰,白羽吊坠再度被戴在了颈上,星空手链亦重新回到了皓腕处,一袭本就仙气飘逸的丁香色衣裙,更是衬得她美若天仙。 不过神奇的是,这一次的天仙却不是下凡来的,竟是从礼物箱里登场的。 ——来灵界大陆的约定,墨千珑也一直记得。 由于江晓黎的跨石只能一个人使用,等能量积满后,她希望珑儿或者嫣然也去异位面玩玩,反正自己也不急着去见橙子。 风嫣然礼貌的拒绝了,最近事务繁多,还是让珑儿去吧,正好珑儿这段时间没什么工作。 墨千珑确实也想见见灵界大陆的朋友,就答应了下来。没有事先说破,也是为了给墨孤城一个惊喜。 不过,礼物箱送到之后,孤城哥却半天都不开箱,小珑儿在里面都快要被憋死了。没办法,就只能自己出来咯。 墨孤城此时正是又惊又喜。他得承认,在看到礼物箱的时候,他确实有过那么万分之一的期待,希望能在箱子里看到珑儿,没想到……真的让他如愿以偿! 但,从最初的惊喜中回过神后,墨孤城的表情却开始不断变动起来。 看到里面是珑儿,开心;看到她戴着吊坠,不开心;看到她也戴了手链,很开心;再仔细一看,她穿的是十羽送她的衣服,又不开心了。 墨千珑看他脸色变来变去,也有些担心起来,小声问道:“孤城哥怎么了?是觉得我来得太突然,没有事先说明,你不高兴了嘛?” 于是小珑儿默默把盖子拿回来,盖上自己,准备连人带箱跳走。 墨孤城反应也快,掀开箱子,把她抱出来:“为什么穿这身衣服?” 墨千珑在他怀里眨巴着大眼睛:“不好看么?” 墨孤城迟疑了一下,好看是好看但——“不是我送的。” 墨千珑歪过头,给他看自己右耳边的冰花:“但我戴了你送的冰花。” 墨孤城的心情还是在下雨,沉着脸吐出一句:“一模一样的。” 言下之意,一模一样的冰花发饰,哪知道是谁送的? 墨千珑不开心了,竟然怀疑我的记忆力。她抬手推了推他:“放我下来。” 墨孤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明明珑儿都来了,自己竟然还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吃醋。他也担心她是真的生气了,赶紧老老实实的放她下来。 其实那天在七界分别后,墨千珑一回家,就把尘十羽和墨孤城送的冰花发饰都分开,放进了不同的饰品盒子里,所以说这真的是墨孤城送的,小珑儿记得呢。 “那我走了,回去换件衣服。”表面上,珑儿还是噘着小嘴。 墨孤城一把拉住她:“我直接带你去买一件。” 墨千珑想到,孤城哥这个时间应该吃饭了,自己此时才来,估计他还没开始吃呢。又知他不会主动提,为照顾他的感受,就主动表示:“我饿了。” 墨孤城果然迁就她道:“那先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墨千珑想了想:“都行?你决定。” 这里是灵界大陆,也的确该由自己做东。墨孤城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带着珑儿去了天宫门外的一家鱼餐厅。知道她喜欢吃鱼,而且听说那家鱼餐厅很特殊。 运气也算是好的,一路上没遇上什么熟人……至少对墨孤城来说运气很好,因为他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们。 这家餐厅很有特色,门店主打“临江而渔”,一艘艘特制的渔船在前厅的小河中停靠着,而木桥的通道既连接各条渔船,也起到了固定作用,让它们不会乱动。以此让食客能够悠闲的置身其中,不会出现晕船现象,也方便人们随时走动。 当客人点单以后,服务员拿走菜单,会去后堂让厨师们做好饭菜,再由传菜员过来送菜,船上的客人只需等待就行。 墨孤城和珑儿选了条小渔船,两个人面对面而坐。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在墨家莲华城坐船的时候。 不同的是,这里的小河非常浅,水不过是稍稍淹没船底。更何况……渔船底下就是小河底了,这水浅到甚至不足以挪动船只,所以说木桥通道更多的作用只是方便走动,毕竟渔船本身也不太可能会乱动…… 墨千珑觉得这家餐厅的设置很不错,一下就让自己对这里有了亲切感。还说其实七界那边也有这样的餐厅,不同的是那里的餐厅渔船是没有棚的,还是能够移动的,水也比较深,所以自己从来没去那边吃过。 墨孤城也觉得这里不错,水浅就不会让珑儿害怕,渔船上方还自带顶棚,有个棚子在,相当于让他们过二人世界了。其他人应该不怎么看得到他们,以免引起什么轰动。 毕竟珑儿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人气又高。还好这家店的员工在看到他们后虽然激动,却也没有大声嚷嚷弄得全世界都知道,只是悄悄让问他们能不能拍照签名什么的。 墨千珑同意了。得到签名照的员工相当满足,还让他们尽管点菜,做好了一定第一时间送来给他们! 这家餐厅还配备着荧屏,客人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节目解闷。荧屏的配设位置,就是同时照顾到所有渔船的。 此时荧屏中刚好播放着一条社会新闻。说的是有个犯人刑满出狱后,靠着自己做生意成了小老板,发家致富后,捐了一大笔钱给希望工程,帮助了很多需要帮助的人,这些人都将他称为“救命恩人”。 媒体对此做了大面积报道,希望借此事宣扬正能量,但也有一部分网友认为,不该轻易将这样一个人树立为正面典型,对于受害者家属会造成二次伤害。 我们总说,人性是复杂的,而在这个人身上,我们却看到了更加明显的善恶两极。 对于被他帮助过的人,他的确是大善人,但对于被他伤害过的人,他依然是罪人。 两种观点各不相让,由此在网络上引发热议,“出狱后的犯人到底应不应该被原谅”。 墨千珑只是朝荧屏望了几眼,就继续埋下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鱼,墨孤城也没有和她过多讨论。可能因为两人都没有什么正在服刑的朋友,这并不是他们觉得有必要考虑的问题。 他们可以不在意,然而,对于真正体验过剜心之痛的人,这条新闻却无疑是戳进体内的一根刺。 一条停泊在角落里的渔船内,坐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理着平头,一张脸方方正正,乍看很有几分憨厚。但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被轻易贴上“老实人”标签的男子,从新闻播送后不久,他搁在桌面上的拳头就开始不断攥紧,额角也悄然攀爬上了几道青筋,他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抑制着自己。这样的他,竟有些像一头危险的野兽。 荧屏里也播放出了几张网友评论图,尽量客观的呈现出了两方观点。看着那些或轻描淡写,或苦口婆心的“原谅派”,男子眼中的恨意愈加浓重,一条条狰狞血丝,占据了他本就不大的双眸。 “砰”的一声,那是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拳狠狠捶在了饭桌上。好在是单人一船,倒也没有引来其他船上的客人关注。 “原谅……只是一点小恩小惠,你们就要这么迫不及待的说原谅吗?” “谁配替受害者说原谅……离开的人,离开的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啊!” “乔,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他默默攥紧了玉简,指缝间若隐若现的玉简壁纸,是一张笑得灿烂的女孩子照片,“等盛则其出来,我就剁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中的玉简响了起来。 “喂,我是侯文广。”男子接起通讯,淡淡的应了一声。 “工地上出了状况?行,你们先放着别动,我马上就赶过来。” 唤过服务员结账后,他就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另一边。 墨孤城点了酸菜鱼和鱼头泡饭,墨千珑看到菜单里有冰淇淋华夫饼,想点,墨孤城不让,女孩子还是不要吃太多冰。 中途墨千珑偷偷溜去找服务员,说来一个小份的。快点吃,不能给孤城哥发现了……结果墨孤城就站在她后面,说:“来大份的吧。” 墨千珑看着他,小纠结。 墨孤城挪开视线,重申道:“下不为例。” 墨千珑偷偷观察他的脸色,拿到冰淇淋后,主动分了一半给他,算是讨好他。 墨孤城看着冰淇淋华夫饼,就是不吃——不好意思主动求喂,要等珑儿自己想通了来喂他。 墨千珑看他不吃,以为他不想吃,就自己拿回来吃掉了。 墨孤城傻眼中……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同一家餐厅中,有着被幸福包围的人,却也同样有着遭遇过人生大悲的人;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行人,或许也正经历着不同的苦乐。世事纷繁,甘苦谁知。 上天平等的将命运牌分发给了每一个人,但这些命运牌上,却同时述说着最深刻的不平等。人们无法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更多的人,只能挣扎在自己的命运洪流中,眼看着他人一路凯歌……这就是一个让我们恨着,却又让我们爱着,让我们想要逃离,却又让我们留恋的世界。 …… 吃过饭后,墨孤城带珑儿去逛街,给她买新衣服。 店员认出了珑儿,激动得脸都红了:“你难道是……墨千珑小姐吗?” 小珑儿把手指竖到嘴边:“嘘。” 店员也是粉丝,表示理解,还悄悄带他们到离其他人远一点的地方选衣服。 “可以要签名么?”店员依然激动难耐,“啊啊啊,就一张?” 墨千珑乖巧的签了,墨孤城却是一脸傲娇。 墨千珑看看他,轻轻拉拉他的衣袖。 墨孤城还是迁就了她,也将就着在店员递来的本子上签了个名。 两人的名字签在一起,店员还特地画了一个爱心圈起来。 墨孤城看在眼里,好像也没那么不满了。 稍后,从更衣间里出来的墨千珑,一头浅粉色长发垂落,左耳上戴着一个龙翼发饰,一身白色衬衣,配上一条蓝色短裙,搭以一件蓝白色外套半露香肩,穿着一双白蓝色低跟鞋。 也就是发饰与衣服换了,白羽吊坠和星空手链还戴着。 墨孤城不想破坏气氛,就没再执着吊坠的事。接下来,就好好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下午吧。 不过……怕什么往往就来什么。 离开服装店后,没逛多久,两人还是无可避免的被认了出来。 起因是有个记者当街采访,问的还是“你觉得出狱后的犯人值不值得被原谅”的话题,因为是随机询问,刚好也询问到了珑儿这边。 这么漂亮的珑儿,就站在马路中心接受采访,很快就被人给认出来了。越来越多的路人都围了上来,喊着要跟珑儿签名握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墨孤城心里有气。现在你要再问他那个问题?他的回答一定是: 不原谅!都是你们打扰了我跟珑儿的二人世界! 第1620章 九天仙女下凡尘 盛则其今天心情很好。 他觉得生活忽然充满了希望,看进眼里的景物都更美丽了,就连呼吸到的空气都更香甜了。他前所未有的热爱着这个世界,就连身边一张张平板的脸都变得分外可爱。 这份好心情是从中午那一阵开始的。他会心跳加速,会潜意识有所期待,尽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在期待什么。 人的状态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东西,有时你会莫名的陷入低谷,而一个善意的微笑,也会令你瞬间感到春暖花开。所以盛则其也没有想太多。但他心情开朗的直接受益者,首先就是狱卒和其他犯人了。 劳改的时候,他表现得格外配合,让他干什么就老老实实干什么。一般分配给他的活总是最少的,他很勤快的干完之后,还破天荒的去帮其他犯人干活,闹得一群人都是受宠若惊。 有些人甚至开玩笑的说,盛则其该不会是有双重人格吧,现在这个是第二人格的他? 还有人去找岳向阳打听,看他俩平时走得还是挺近的。岳向阳也不知道其哥在开心什么,他只是感到欣慰,如果其哥以后都能是这样,那也挺好的。 一直到了晚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发生,但盛则其那份喜悦的心情却没有消退,反而是越来越强烈,他坐在牢里都会不知不觉的笑起来。角落里有几个犯人时不时的偷看他两眼,眼神里写满了“我觉得你好奇怪但是我不敢说”。 盛则其干咳一声,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随口询问了一句:“最近是有人要出狱?” 角落里的犯人齐刷刷的摇头,盛则其又问:“那是紫藤和柿子要过来?” 他是想确认近期是否有什么真实的喜事,那他的期待就可以有了解释。然而其他犯人仍是摇头,被问多了干脆告诉他,上半年的活动早都结束了,最近的一次领导视察也要到八月下旬。反倒是随着入夏,今后的天气会越来越热,他们到户外劳改会更辛苦,特别是今年还被媒体称为“最热的一个夏天”。 盛则其不以为意。你要是看新闻的话,年年都是“最热的夏天”,“最冷的冬天”,就跟读书时代,哪一届都是导师带过“最差的一届”一样。 从犯人们口中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不知为何,他的心情还是很好。仔细想想,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经常梦到那个女孩子的缘故吧。嗯,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总之,其哥心情好,我们待遇就好了!”有犯人适时的吹捧他。这话倒也没错,谁让他在这里一向是“比狱卒更难伺候”的人呢? 盛则其默默按m着眉心,暗自鄙夷一句:“马屁精。”现在他还不想睡觉,在这里待着也是无事,干脆先出去看看节目吧。 今晚没有什么好节目,荧屏中播放的,是一段记者当街采访的画面。采访主题,还是那个“你觉得出狱后的犯人该不该被原谅”。 近期这个话题很火,起因就是有个出狱的犯人做生意发达了,捐钱给希望工程,引发了一场“该不该将他作为正面形象报道”的网络热议。 盛则其是觉得挺无聊的。对于这个人,那些喊着“不原谅他”的人,现实生活未必就过得有他好;而对于那些出狱后穷困潦倒的人,那些喊着“该原谅”的人,也未必会去给他们提供什么实际的帮助。既然说来说去都是打口水仗,毫无意义,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吵成那样的。 不过在这里看节目的犯人倒是都看得很专注。或许是他们也想多听听其他人怎么说,也好了解自己出狱之后,究竟能不能更好的融入社会。 盛则其看了几眼就不想看了,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这时记者采访到的,刚好是一个穿蓝白色外套,蓝色短裙的女孩。镜头给了她一个大特写,画面中女孩的脸蛋毫无瑕疵,漂亮得犹如仙境中人。犯人们难得看到这么美丽的女孩,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小范围的哗然。 盛则其不知道这些人在大惊小怪什么,他也抬起头,朝荧屏瞟了最后一眼。但就是这一眼,却将他的脚步牢牢锁在了原地。 “是她……”盛则其脱口而出,他双眼发直,口中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就是她!就是她!!” 那个女孩,就是让自己魂牵梦绕的梦中女孩!没想到,她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个真实的她,比他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形象还要漂亮!现实和梦境就在眼前飞速重合,这一刻,他竟是有种流泪的冲动。 所以,自己一整天的期待,就是因为……她出现了是吗? 盛则其一步步的向荧屏走去,这个时候,在他眼里只有屏幕中的女孩,挡了他路的犯人,都被他直接粗暴的一脚踢开。有人对他怒目而视,但一看清是他,不得不忍下了一切抱怨之词。 “真的是你……”终于,他已经走到了荧屏前方,和他梦中的女孩几乎便是面面相对。巨大的喜悦和感动包裹了他,他又哭又笑,不能自已。 在女孩面前,他缓缓的跪了下去,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抚m着屏幕中那绝美的容颜,“我终于找到你了……” 梦中女孩的事,他之前闹出的动静很大,其他犯人也都知道。但他们根本没当回事,你梦到一个陌生人,而这个人也刚好存在的概率太低了。但盛则其从来都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倒也没人会自找不痛快,去泼他的冷水。 现在看他这种反应,在场的犯人又仔细看了看荧屏。女孩粉色的长发,漂亮的小蓝眸,还有颈间那条白羽吊坠……这都是他曾经画出过的特征。犯人们面面相觑,都在心底狠狠倒吸了一口气,这还真是……让他们不服都不行啊。 没想到,那个漂亮的仙女是真有其人!! “能为这么漂亮的仙女背锅,我值了啊……”上次为画册挨了一顿打的背锅新人,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盛则其激动,其他犯人也挺激动,他们都在大呼小叫,引来了更多围观的犯人,看到荧屏中的女孩,很快也都跟着叫了起来。狱卒搞不懂这帮犯人今天吵什么呢,赶过去一看,也惊呆了。 此时荧屏中的女孩,面对记者的问题,只是稍一思索后,就坦然面对着镜头,娓娓道来。 “因人而异,因事而定。得看出狱后的犯人会向善还是继续作恶。不过,如果是受害者的亲属,即使他们真的改过自新了,大概率还是选择不原谅吧?” “若换做旁观者,就我而言,不要一棒子打死,也不要全盘接纳。因为继续作恶的人,不值得原谅,无论那些人有多么悲惨的过往,他们都不应该屡教不改。” “而对于向善者,我们不必因此彻底地原谅他们,或者选择不原谅。毕竟,被害人的亲属所承受的痛苦,是我们这些旁观者难以想象的,我们实在是没有资格代替他们说原不原谅,只能说违法的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但这里指的是应有惩罚,而不是在他们决定向善后,我们再将所有的恶意,像病毒一样无情强扣在他们身上。” “这样,他们又何尝不是变成了受害的一方?等到他们被逼上绝路时,恐怕还会再次踏上犯罪的道路吧……若这些人在出狱后,真能不再作恶,希望好好生活,那么,我们不去阻挠,不去恶语相向,这个世界是不是会更美好一些?” “当然了,我的话并不能代表所有人的观点。我只是希望,尽可能的,不要造成二次伤害,也别让自己从旁观者变成了加害者。” 盛则其久久的凝望着她,这些以往在他看来是“毫无意义”的话,第一次让他产生了这么强烈的感动。仿佛,他的灵魂得到了女神的宽恕。 “所以,你也会原谅我,接受我吗……”透过屏幕,他细细描画着她的眉眼,想要将她看进心里。 忽然,镜头切换到了旁边的女记者脸上,盛则其木然的瞪了她两眼,就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立刻将手掌从屏幕上抽走,还一脸嫌弃的甩了甩手。 我才不要看你……他在心里念叨着。把镜头给回我的女神啊! 采访者月橘正好很喜欢墨千珑,可自己在工作,也不好问她要签名,反正这里是直播,日后截视频的图下来就好啦。负责摄影的贝明臧却想着给珑儿送礼物,墨孤城不太乐意了。 再加上越来越多的人都围上来了——可能因为墨千珑是异位面的人,她出现在灵界大陆,所带来的震撼当真就像仙女下凡一样,人们都疯狂的想要跟她合影留念,反倒是作为“本土名人”的墨孤城,被大家无视。 墨孤城的耐心是有限的,终于他忍无可忍,从背后抱住珑儿的腰,带着她飞天而去。贝明臧连忙扛起摄像机,将这一幕及时收入镜头,作为这场震撼采访的收尾。不管怎么说,这次专题能采访到墨千珑,热度是绝对不用愁了! 女神就这么在自己眼前被人带走了,盛则其看得又急又气,你把我的女神还回来!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我要出去找她!!” 他一向就是个不管不顾的,这时冲动劲上来了,当场就往外跑。 狱卒们看情况不对,赶紧都围上来拦住他。盛则其急起来连狱卒都敢打,和他们推搡在了一块。这要是普通犯人,狱卒早就一电棍放倒了,也就是他,他们还能好声好气的哄着劝着。 “你还在服刑期,要是就这么往外跑,那可就变成越狱了啊!罪上加罪,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是啊,况且这节目又不是现场直播,没看那还是白天录的吗?你就算现在过去了,也找不到他们人了!” 这“越狱”的罪名,总算是镇住了他,盛则其也稍稍冷静了一些,但随后又提出:“那你们把她找过来,我就不出去。” 狱卒们可都犯愁了,我们上哪找去啊!你没看到人家都被墨孤城带走了吗? 后来为了安抚他,狱卒还破例用自己的玉简上网,给他查了一下女孩的资料。 监牢里是有着信号屏蔽装置的,犯人们都无法跟外界联络。不过因为这种装置,只是屏蔽常规波段的信号,所以狱卒们是通过调节玉简的信号波段,让它发出的信号变得更强,才得以突破信号屏蔽器的限制。 这也是为了让他们在特殊时刻,能够紧急联络外界,但如无必要,监牢里还是不提倡狱卒过多使用玉简的。 “她叫珑儿啊,真好听的名字。”盛则其捧着玉简,爱不释手,一条条查看着女神的微时空动态。 珑儿,珑儿,以后自己也要这样叫她!他抬起手,轻轻点了点旭日照片上珑儿的小鼻子。 给他查资料的狱卒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女孩,墨千珑,如今在网络上非常受欢迎,不知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女神”,换句话说,竞争者也都是数一数二的优秀青年,普通人……基本上就别想了。 不过像盛则其这样怼天怼地的刺头,能让他心里有个寄托也好。所以狱卒表面上还是鼓励他:“你也看到了,人家这么好一个女孩,你必须要非常优秀,才能配得上她。” “正好,你剩下的刑期也不到一年了,接下来就收收心,好好改造。这次出去以后,要追就正当的追,可别再干傻事了啊……” 盛则其真心实意的点了点头。狱卒看在眼里,却仍有些放心不下。 他当初就是喜欢女孩进来的,现在再听他说喜欢女孩,他们都怕了。 虽然他一直强调他这次是认真的,但像他这种得不到就毁掉的性格……越是认真的反而越可怕吧?这么一想,感觉珑儿还是跟墨孤城在一起比较好? 狱卒还有事做,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盯着他。所以又陪了他一会儿,就先离开去巡夜了。 盛则其继续玩着玉简,他也看到了那张摸头杀照片,不开心了。女神的头只有我能摸! 第1621章 搅局 盛则其学习能力还是挺强的,第一次接触微时空,没用别人多指导,很快已经操作得有模有样了。 他还学会了用关键词搜索话题。珑儿原本就是网络红人,关于她的信息一搜一大把,包括她的照片,唱过的歌,经历过的事,人际关系等等,都被他轻易的挖了出来——当然,仅限灵界大陆网友了解的部分。 于是接下来,他就开始各种刷存在感。他自己没有账号,就用狱卒的号,在跟珑儿关系最好的尘十羽、墨孤城、墨凉城、西陵辰这“四大天王”账号底下都留言了。 “珑儿是我的,你们这群垃圾只配看看,都给我离珑儿远一点[鄙视]” 同样一句话,他重复发了很多遍,直接刷屏评论区。一次性得罪四家,也是很厉害了。 也只有对西陵辰,这位父亲的合作和巴结对象,他嘴下稍稍留情,只留了一句:“珑儿是我的,你还是回去做生意吧,西陵大佬,你跟她不合适。” 这些评论引发众怒,四家粉丝顺着这个账号,找到了相册里的狱卒照片——在工作之外,狱卒还是个挺热爱生活的人,时不时也会在网上晒几张照片,自娱自乐。本身也没惹着谁,但当这个账号变成了喷子,那就不一样了。网友们一看这大叔面孔,都是一通狂喷:“长这b样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狱卒本人:“???” ——网上喷长相这事,还真是没个定论的。同样一张脸,如果是以正面形象上新闻,哪怕你确实长得一般,还是会有一群人来夸你好看,但如果你是反面形象,不管你再帅再美,都会被人喷丑。想想在你眼里再“神仙颜值”的明星,照样能被ta的黑粉挑剔得一钱不值,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另外,因为喷子的差别对待,还有人觉得是不是西陵辰故意请水军搞对家,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算起来,现在就属千辰粉最少,加上其他三家都越来越团结了,作为唯一被孤立的一家出来搞事情,有理有据? 西陵辰有口难辩,不得不背上了这个锅。 西陵辰:“???” 盛则其的功课做得很充足,还知道“你的兔叽”江晓黎是珑儿好姐妹。他又去她的评论区下面,各种花式夸她美——毕竟是交往过一打女友的人,要说点讨女生喜欢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当时江晓黎正在自己房间,放着那首神曲“抉择”来听。虽然当初是为了千珑丫头点赞的,但这首歌毕竟有自己的朋友们,还有偶像容霄唱的部分,她当然喜欢得很,单曲循环了好久。 风嫣然整理房间的时候,看到她的玉简那里有新消息,就拿过来给她看。 江晓黎看到“盛则其”的留言——他又刷屏了,想看不到也难——很久没遇到这么热情的小粉丝了,难得自己心情好,就回复了一条,说:“你看看就好啊,我是千珑丫头的。” 江晓黎的粉丝,大多也是墨千珑的个人粉及cp粉,都围观过了先前那场骂战,小黎这漂亮的回击让他们大呼过瘾。还有网友特地留言,让她不用理这人,就是个喷子,没事干来找存在感的。 墨凉城看这人这么会说情话,而小黎也回复他了,不由产生了危机感。跑到他的主页一看照片,呃,是个大叔,还这么老……小黎不会喜欢的吧? 看看情敌,好丑,再看看自己,好帅!危机解除。 为了宣示主权,他还去回了小黎一句:“不是珑儿是你的人吗?” 你的兔叽: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和千珑丫头谁是谁的人当然也可以互相换换的~千珑丫头是我的,我自然亦能够是她的人啦~连你都是我的[小兔子抓住小橙子的表情包] 墨凉城:[小橙子在小兔子面前滚来滚去的表情包]说得好有道理。 那边还在回复—— 盛则其:“我要跟你一起当珑儿的人。” 江晓黎:“她只需要我,你滚远点玩去!” 盛则其:“我不要!我就要跟你们玩!” 江晓黎有点好奇了,这人咋这么任性,跟个小屁孩似的。去看看照片,诶?是个大叔?还又老又丑?打扰了打扰了。于是不理他了,退出战场,把玉简给风嫣然玩,自己继续悠哉在床上打滚听歌。 啊,难得自己整理一次房间,在床上滚来滚去真舒服!——其实大部分都是风嫣然整理的,江晓黎没打理多少…… 剩下的就是粉丝跟盛则其撕x了,之后风嫣然来跟江晓黎说,墨凉城来找她了。 这次可不是公开评论时的聊天,而是私底下视频哦! 江晓黎跳了起来,去跟墨凉城玩,风嫣然不打扰他们了,正好房间也收拾好了就离开了。 墨凉城发现,这里不是珑儿房间的背景了,再一想到珑儿那边的小吊床是小白兔小黎睡的,那小黎本人睡的地方肯定不是珑儿房间,这里岂不是…… 江晓黎跟墨凉城说:“这才是我的房间。”墨凉城特别开心,小黎终于肯给自己看她的房间了!江晓黎还得意地拿着玉简转来转去,给他看房间全景。 墙上挂着小白兔的照片,床单被单枕头套都是粉底白兔图案的,床上摆满兔兔大玩偶,桌上有兔兔小玩具,墙纸是白兔图案粉底的,衣柜门的印花也是小白兔,满房间都是小白兔和粉色系的东西…… 总之就是各种粉色兔兔系列的家具啊玩意呀——江晓黎的品味,大家懂的! 江晓黎还跟墨凉城说千珑丫头来啦,你们可要好好照顾她。墨凉城一听很兴奋,还把这事告诉了墨重山。 正巧墨重山在看热搜,就发现“珑儿女神降临灵界大陆”热搜第一了,推送第一则是“双墨约会”,更有孤城抱珑儿的视频。珑儿一日所换的两套服装,也就是两种不同打扮的照片。这下大家都知道珑儿来啦,还在孤城身边。 荆云羡甚至在照片的评论下面说:“前面那条裙子是阿羽送千珑的来着?” 当然了,后面那身衣服就是墨孤城送的了,于是这让双鱼和双墨粉都吃到了糖,自然啦,糖吃得最多的还是双墨粉丝。 有些千橙粉看双墨>千橙的大趋势,甚至在想要不要转站千橙朋友情?就像是多数凤墨粉丝一样转站了凤墨友情,不再是爱情了……毕竟凉霄已经在一起了,孤城又很明显喜欢的是珑儿?再加上兔橙呈上升趋向,毕竟他们的互动评论很有爱? ——等到狱卒巡夜回来,从盛则其手中拿回玉简后,就发现了一堆怼自己丑的留言……私信箱都被塞爆了,还有人说要打通讯给他的上级领导……背锅侠实惨。 狱卒:“你都干了什么(?`?Д?′)!!” 盛则其:“评论是我留的,但脸是你长的,怪我?” 狱卒:“……” 狱卒没办法,不得不重新发了一条澄清动态。 “不知是何原因账号被盗取,在此期间一切言论与本人无关。对相关人员所造成的影响,本人一并表示歉意,也请各方网友停止谩骂,共创和谐网络家园。” 但跟“他”对骂的网友显然不买账:“是骂不过我们才缩回去的吧?敢做不敢当,你不但丑,你还没种!” 更有技术宅扒出了他的ip地址:“之前几条留言,跟这条声明的发布ip都是一样的!还账号被盗,你当我们傻呢?” 狱卒:“……干!” 之后,身心俱疲的狱卒告诉盛则其:“往后微时空上的消息你只准看,不准再留言了。并且必须在我的监督下使用网络。” 盛则其:“我不要!” 狱卒:“不要也得要!不然下次不让你上网了。” 盛则其:“……你真小气。本来我还想说,以后请你喝我跟珑儿喜酒的,那现在就没有了。” 狱卒真是欲哭无泪。我好心好意给你查资料,结果你拿我的账号瞎搞,让我被一群人骂,完了还要被你说小气……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得知他的悲惨遭遇后,其他狱卒都表示了同情,还有……对不起我们不想笑的。 不过,想到盛则其当初就是任性进来的,现在关了这么多年还这么任性,就是被宠坏了,果然孩子不能太溺爱啊,狱卒们都暗暗打算,回去以后就把自家熊孩子狠狠揍一顿! 熊孩子们:“关我们屁事?你们去揍盛则其啊!” …… 今天采访到珑儿实属巧合,当时本来是随机找人采访的。但能够拍摄到双墨,借着网络大爆的热度,他们报社自然也沾光了,月橘和拍摄者贝明臧都被大力夸奖了。 曾在组内自封“西陵辰未来女友”的宋浅浅,正在看着盛则其搞出的动静。 “大叔”偃旗息鼓后,又有一群粉丝去喷西陵辰,还有人说双鱼或者双墨还是千橙都好,只要珑儿女神不是跟西陵辰这混蛋就好!——可怜的西陵背锅侠。 又有人猜测,这个人会不会其实不是喜欢珑儿,而是辰彤粉派来黑“四大天王”的?毕竟自打西陵辰主动“官宣”千辰以来,辰彤粉丝那边就被打击了,就过来黑人了? 也可能是沈安彤真的喜欢西陵辰,所以说是安彤粉来黑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夺回彤彤……越来越扯了——不过又意外有点道理?因说千辰不合适,而西陵辰另一个cp沈安彤从某方面来说就合适了?哇塞,看来不止狱卒和西陵辰两个人背锅,这年头,被盛则其连累的背锅侠好多! 宋浅浅还因此被人嘲笑过,脸真大,还敢自认“西陵辰的未来女友”,结果你看人家都“官宣”千辰了,还有另一cp沈安彤,有你什么事? 这也难怪,谁让她一直太心高气傲,仗着自己长得还算漂亮,在报社里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被她拒绝的追求者心里都憋着股气呢,这回她遭殃了,“反噬”也就来得越加强烈。 所以说宋浅浅不爽,就用小号去黑墨千珑和沈安彤,还一个劲去捧西陵辰——自然了,她肯定不会像盛则其那样,直接说西陵辰是她的。 不过由于她这一黑,还被人说:“哟,被我们揭穿了阴谋还转换方式,黑别人来洗白自己?有本事用大号啊,用小号干嘛?”就这样成功被群嘲,其他人反倒没怎么被黑,西陵辰、沈安彤、辰彤粉背锅被黑了…… 后来自己一个人敌不过一群人的宋浅浅默默退出小号,用大号去找西陵辰,她也是很久没跟他接触了来着……结果,西陵辰压根没有鸟她。宋浅浅一肚子委屈,只能随便找个备胎诉苦。 墨家父子那边知道珑儿来了,赶紧叫孤城带她过来,其他人也都让孤城带珑儿来自己那边,于是墨孤城统一回复:“珑儿很忙。” 此时的双墨已经回到了天宫门,都待在墨孤城的房间里。墨千珑在客厅,墨孤城在卧室回复一帮人,通讯都要被打爆了…… 墨千珑正在和江晓黎视频,江晓黎、风嫣然、季星辰,还有君尘都在,季星辰还一直说着各种来灵界大陆的注意事项,君尘又想从江晓黎房间的窗户跳下去了,你实在是太唠叨了! 风嫣然给江晓黎拿来了常温的橙汁,表示大晚上别喝太凉的饮料,也让珑儿睡前可以喝杯热牛奶。果然还是嫣然好,没星辰那么婆妈! 收到墨孤城回复后,凤薄凉头一个怼他。 “神特么珑儿很忙!那你还霸占她时间约会!别忘了,我之前还提供了钱给你来着,不然你怎么给小珑儿买新衣的?” 墨孤城只回了一句:“买新衣服不是用你的钱”。然后把之前凉子打赏过来的钱转还给她了。 凤薄凉收到后表示:哼,下次我自己拿钱给小珑儿买更好看的!不过现在嘛……孤城哥会不会把小珑儿藏天宫门呢?既然他不肯主动带小珑儿来,那要不我叫上雪梦她们,一起去找她玩吧! 西陵辰看到新闻知道珑儿来了,宋浅浅找他的时候,他正在联系珑儿,发现那边占线——季星辰的絮絮叨叨绝对可怕! 时间也确实很晚了,西陵辰自诩绅士,自然是不可能大晚上的再约珑儿出来。但机会难得,自己也得有所表示才行,他就让柳茉去买了条裙子,给珑儿送过去。 墨千珑联系不上,他就转而去跟黛儿视频。黛儿虽然没来,但珑儿回去的时候,让她帮忙带点礼物给黛儿还是可以的。 西陵辰就问黛儿想要什么礼物,黛儿爽快的表示:“不用那么破费……钱就好啦!” 西陵辰有点好笑:“这么实在的吗?” 黛儿调皮的一笑:“或者,你把你自己送过来当礼物,我也是不介意的啊。” 最后西陵辰在网上购买了全套花首饰,从耳饰到项链到手环,都是各种花朵造型。在送礼物上,他还是挺有一套的。 柳茉在办公室外,刚好听到他们暧昧来暧昧去,她又吃醋了,但黛儿她整不着,为了出气,就弄坏了要给珑儿的裙子。 之后她还用小号在微时空联系乔曦莹,告诉她珑儿来了,现在就在你的孤城师兄房间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1622章 一场闹剧 柳茉和乔曦莹并不熟,只是看过当初的战场试炼直播,知道乔曦莹就是一心倾慕着墨孤城的“缺心眼小师妹”。一般来说,这种人最好利用了。 至于说珑儿在孤城房间,纯粹是她赌一把猜的。如果珑儿今晚还留在灵界大陆,那应该就会去天宫门住。而从墨孤城一贯的表现来看,不像是能轻易把珑儿放走的,多半还是让她留在自己房间。 反正她要是真在,就可以让乔曦莹去闹,给她找点不痛快;就算不在,这也就是个小号,没人知道自己是谁。 这误打误撞的,还真给她猜对了。 而一无所知的墨孤城那边—— 早前吃饭那会儿,珑儿告诉过他,自己把手头上的公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次能够在灵界大陆多待几日,不会今晚就走。墨孤城特别开心,他也愿意暂时放下公务,好好陪一陪珑儿。 至于今晚,他想让珑儿就留在这里,跟自己住一个房间。 见时间也晚了,珑儿也结束视频通话了,墨孤城便让珑儿去洗个澡,早些休息。 墨千珑看房间只有一张床,住孤城哥这边对他可能也不太方便,她很是体贴的提出:“要不,我还是去外面找个旅馆住,明早我再过来?” 墨孤城早有打算:“不用,你睡床上,我可以打坐修炼。” 墨千珑知道,在自己没来之前,他的生活也一直都是这样,但为了他好,她仍是温柔的劝道:“不要总是修炼,你也要好好休息。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墨孤城坚持道:“你早点休息,我就会休息。” 拗不过他,墨千珑最终还是留了下来,还给他泡了杯热牛奶,让他一边喝,一边看书休息下,自己则去里间沐浴了一番。 幸好下午去买衣服的时候,还顺便买了些其它衣服,否则没有浴衣也挺麻烦的。 其实墨千珑对这些事不算太在意,因为以前执行任务,或是因故外出时,旅馆可能只剩下一个房间,大家也会住在一起。通常女生睡c上,男生睡地上或者沙发,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毕竟想找住的地方,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或者是比赛考试、秘境探险时,这可就连旅馆都没有了,以天为被,以地为枕也是很正常的现象,大概不会有人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吧? 还有的特殊情况,即便客栈有很多间房,由于盘缠不够,节约用钱之类的,还是会大家住在同一间,然后你睡着,我可以选择不睡去修炼或做别的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固然是坦坦荡荡,奈何观点迂腐的人还是有很多。 珑儿刚进去不久,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从各方面来说,墨孤城都不欢迎此时前来的拜访者。但那人很有耐心,一直敲个没完,大有敲不开门就不走的架势。迫于无奈,墨孤城只得起身开门。 “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说。” 撂下这句话的同时,他也看清了门外的人,是他在乾元宗的同门师妹乔曦莹。这令他无端松了口气。 这小师妹一向很听自己的话,要打发她还是不难的。如果是凉子……那就麻烦多了。 “孤城师兄,还没睡哪?”乔曦莹一边跟他说话,一双大眼睛却是咕噜噜的转,直往房间里瞟,“我能进来吗?我就跟你说几句话,说完了我马上就走!” 墨孤城仍是寸步不让:“就在这里说。” 乔曦莹眼珠乱转,忽然灵机一动:“是……是大人让我来的!” 墨孤城一怔,对大人他还是非常重视的。乔曦莹也就趁他这片刻的愣神,灵活的一旋身,从他身侧的门缝里溜了进去。 “孤城师兄,你这里……今天有客人哪?”一进了屋,乔曦莹就像个蹩脚的侦探般,这里看看,那里瞟瞟,寻找着陌生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先前有个陌生的账号在微时空给自己留言,说了一大堆,还说孤城师兄把墨千珑带回房里了,乔曦莹是不太相信的。她的孤城师兄她了解,别说是把女人带回房间了,就连跟女人挨得太近他都会皱眉头。 但那人说得有模有样,还说“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乔曦莹一想也是,反正就几步路的事,去确认一下求个安心也好。要是房间里没有外人,她回去可要好好骂那个造谣者一顿,绝不允许有人玷污孤城师兄清誉! “孤城师兄,听说墨千珑来了,她现在去哪了?”乔曦莹一边快速打量房间,一边拿话试探着问道。 在她要朝里间摸去时,墨孤城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面色冷如寒冰。 “你闹够了没有?” 乔曦莹怔怔的望着他,连呼吸都停滞了几拍。 孤城师兄是自己心里的神啊……要是以前,自己顽皮惹他生气了,她一定会赶紧道歉,可今天……他这罕见的重语气,反而从侧面证实了那个神秘人的说法,这顿时激起了她满腔委屈。 “我没闹!孤城师兄你别总是把我当小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第一次,她在墨孤城面前没有退缩,而是瞪着一双怨怼的大眼睛直视着他。 “反倒是你,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孤城师兄吗?听说墨千珑来了,你就放下一切陪着她,现在还带她来你的房间,你为她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我崇拜的那个永远心高气傲,只想问鼎修灵界巅峰,完美得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城师兄去哪儿了?” 乔曦莹这几句话,问得墨孤城也有了片刻的惊震。 珑儿聪慧,温柔,善良,美丽,她是自己见过最优秀的女孩,他只是欣赏她,在意她,觉得有她在身边很开心,并没有另想太多。原来不知不觉的,自己竟然已经为她改变了那么多么……? 两人正僵持间,浴室一侧忽然传来响动。门把手被旋开,墨千珑穿着一身蓝色浴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就走了出来。 外面动静这么大,她刚才在里面都听到了。担心孤城哥处理不好,她连忙穿上浴衣就出来了。 现在,乔曦莹和她四目相对。 乔曦莹的大脑有了片刻的空白。 墨千珑也认出了乔曦莹——虽然没接触过,但看战场试炼知道她是孤城哥的小师妹——她想说点什么,但她刚上前一步,乔曦莹就彻底炸了。 “啊!!”她首先爆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尖叫,“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这个狐狸精,你为了勾引孤城师兄,你还在他屋里洗上澡了!你不要脸,孤城师兄还要脸呢!要是给其他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说孤城师兄你想过吗?你气死我了你!” 她用力跺脚,愤怒和嫉妒冲垮了她的理智,她根本不想听墨千珑说什么,猛地冲上前,揪着她就往房间外拖。 “狐狸精!你去死啊你!” 这阵扭打也让她气喘吁吁,所以还没等走到门口,她就狠狠推了墨千珑一把,将她的头朝旁边的桌角上推。 好在有墨孤城从旁抱住珑儿,护着她,才没让她摔跤。 这一刻,三人脑中都奇异的闪过了一种似曾相识感,好像这一幕是曾在何时发生过的。唯一不同的是,记忆中的墨千珑是真的被乔曦莹推倒了,还撞到了头,那时在场的好像还有很多人……但那个模糊的片段消失得太快了,快到三人都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墨孤城第一个回过神来,他怒视着乔曦莹,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以往,对自己的师弟师妹,他虽然也是高高在上的,但同时也是礼貌从容的,他是他们的保护神,他从未用这种冷到骨子里的语气对他们说话。但今天乔曦莹企图伤害珑儿,却是真的犯了他的忌讳。 乔曦莹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孤城师兄,她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又是害怕又是委屈,脚下一踉跄就摔坐在地上了。 墨千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只是觉得不管怎么说,这样对一个女孩也不太好,更何况乔曦莹还坐到地上哭了,不知道有没有摔疼——尽管是刚刚还想要伤害自己的人,墨千珑还是以德报怨,就准备去扶她。 乔曦莹狠狠打开她的手:“不用你假惺惺的!” 墨孤城拉回珑儿,让她回卧室去,就待在里面不要出来,剩下的事情自己搞定。 墨千珑刚进屋,墨孤城就发现外面来了不少人,还有人通知叫别人来看看的。正好凤薄凉拉上了凤昀晞她们一群女孩子,都是过来找珑儿的,这一看孤城哥这边,怎么回事啊? 乔曦莹的大吵大闹,确实惊动了好多人,大家都过来围观了,其中就有叶朔。 他看到乔曦莹哭得委屈,赶紧过来扶起了她,还以为是墨孤城欺负她,二话不说先帮她开怼。乔曦莹不让,说不关孤城师兄的事,然后抽抽搭搭的说了一遍关于墨千珑的事。 就算心里再难过,乔曦莹也还是护着墨孤城的。这笔账她只会算到墨千珑头上。 此时的墨千珑,在里面换了一身同样为蓝色的衣服,保守得多,又是长衣长裳类型的打扮。 换完衣服后,正好叶朔也从乔曦莹那边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墨千珑又出来了,她不想让孤城哥一个人面对。 颜冬本来不想通知别人,打算就自己凑凑热闹,看完回去跟其他人说的,结果看到是珑儿来了,急忙通知了颜月缺,颜月缺很快也带着凤君夜他们一帮男生赶来了。 于情于理,叶朔都选择站在乔曦莹这边。 “我承认曦莹的做法是欠妥,但她说的没有错。珑儿,你不能留在这个房间里,你们孤男寡女,你一个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的名节啊!” 可以说他的思想就是有些传统吧,他觉得女孩子就应该洁身自好。你自己都不自重,谁还会来尊重你?你是活在社会上的人,社会人的眼光你不能不顾! 另外,和乔曦莹认为“墨孤城被墨千珑骗”的想法正相反,叶朔认为墨千珑才是被骗的那一个。他苦口婆心的教育她,你要端正自己的思想,不要三观跟着五官走…… 弑九天一来就怼叶朔:“你自己丑还怪别人?” 颜月缺也想怼,颜霂霖拦住了他,表示先听完叶朔怎么说吧,毕竟我们才刚来,都还没搞清楚状况,也不好说什么。 ——跟颜霂霖一比,叶朔是问也不问直接开怼,之后又一个劲地自说自话,都没给别人说话的机会,素质算是高下立判。 慕含沙更狠:“就让这跳梁小丑继续表演!我们先别打扰,不然多没礼貌啊!” 颜月缺觉得有理,就吩咐颜冬去管一下其他围观的人,让他们都别来打扰,看叶朔这小丑怎么表演的。 没被人打扰的叶朔就继续说下去:“珑儿,长痛不如短痛。我兄弟任剑飞之前也交过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友,刚分手的时候也很痛苦,但他现在已经渐渐振作起来了……” 刚好从开始到现在都在当围观群众的任剑飞内心:“谁tm跟你说我已经放下了!” 墨千珑此刻倒算是明白过来了,和墨孤城对视一眼,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可能也是很无语,觉得对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墨千珑也明白为什么孤城哥不喜欢叶朔了,这么一对比,感觉要是君尘遇上的是叶朔,恐怕就不会是自己从摩天轮跳下去了,而是一脚踢叶朔下去!星辰明显好太多了! 叶朔教育墨千珑的时候,乔曦莹在旁边点头嗯嗯。 而一旦叶朔怼起墨孤城的时候,乔曦莹又立马反驳,护着孤城师兄。 叶朔都忍不住问她:“你到底是帮哪边的?” 乔曦莹怒视着墨千珑:“我是看不惯这个狐狸精勾引孤城师兄!” 之前那个神秘人说,孤城师兄接触墨千珑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心志都堕落了,再这样下去只会妨碍他的前途。 乔曦莹自己想想也是,凤墨暧昧的时候,孤城师兄最起码还是他,他还是会冷冰冰的,还是会努力修炼……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为墨千珑做过太多不像他的事情了!竟然还会为她放下修炼!一点都不像自己认识的他了! 即便是喜欢,也要有个度吧?不……我不承认,这绝不是喜欢!肯定是他被狐狸精迷惑了!墨千珑本身也没什么很强的实力,自己还不去努力修炼,反倒拉孤城师兄下水,这个狐狸精! 乔曦莹是不反对孤城师兄谈恋爱的,她虽然是女友粉,也还是有自知之明,但她会坚决反对妨碍他进步的女人! 当初不反凤薄凉,是因为凤薄凉并没有导致孤城师兄d落,虽然自己也很看不惯她的一脚踏多船……对,这一点墨千珑也是一样啊!她一边吊着孤城师兄,一边还有好几个暧昧对象,却从来也不说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谁!这明摆着就是个渣女啊! 再加上墨千珑确实没在其他人面前展示过实力,乔曦莹还以为她比自己更弱。毕竟这年头的女神啊,偶像呀,基本上都是不修炼的,在她眼里的墨千珑就只是一个漂亮的花瓶,不知用什么手段把孤城师兄迷得神魂颠倒的! 幸好有那个神秘人告诉自己,她是带着一肚子怒气来的,再一看到墨千珑在他房间洗澡,更是炸了。哪怕自己因此被孤城师兄讨厌也没关系,她一定要救孤城师兄脱离这个狐狸精的魔掌! 第1623章 心明,则万物媚 简之恒小天使实在是忍不了了,想帮着说几句公道话,关椴让他最好别掺和进去,因为叶朔这机关枪一样吧啦吧啦的嘴真的是难搞。还有就是双墨都还没动作,我们可以再观望一下。 叶朔继续他的说教:“珑儿,人言可畏,如果你在他的房间里待了一夜,就算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可其他人会信吗?” “你不知道网上有多少思想龌龊的人,一旦传开了,他们会觉得你是个很随便的女人你知道吗?他们会更加大胆的yy你你知道吗?那你的名声就毁了啊!你父母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在网上被人这么yy,你想过他们会有多难过吗?” “你醒一醒吧,如果墨孤城真的在乎你,他就不会不顾你的名声,坚持把你留在房间里,他在乎的只是他自己的私欲啊!坦白说吧,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信不过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他抬起一只手,笔直指向了旁边的墨孤城。 是,我是没有你强,没有你帅,没有你这种万人迷的资本!但是在人格上,我永远碾压你。 在将这份鄙视释放得淋漓尽致后,他收回了手,转而张开双臂,真诚的向墨千珑提出邀约。 “珑儿,如果你怕没有地方睡,你可以来我的房间睡。” 围观群众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至今未发一言的凤栖梧,终于挪开了一直紧盯沙漏的视线,冷冷的瞟了他一眼。 “其实是你自己对她有想法吧?” 叶朔这时也意识到,先前那句话确实有些令人误会之处。他脸色一变,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把房间让给珑儿,大不了我去跟我兄弟挤一挤就是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朔觉得自己特别伟大,为了保住珑儿的名声,宁可自己委屈点去跟兄弟挤一间——然而无缘无故就给兄弟添了麻烦,兄弟:我tm不想跟你挤啊! “如果你们真是情侣关系,想住一起我半句话都不会说。”见珑儿还是无动于衷,叶朔心中恼火,也慢慢加重了语气,“如果你们都是无名小卒,我还是半句话都不会说。但你们都是公众人物,你们不能不考虑自己的行为会给粉丝带来什么样的价值导向!你们这样会带坏青少年的!” “哎呦?”凤薄凉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在旁边插了一句,“那他们现在确定关系不就得了?” 凉子神逻辑,叶朔还是不依不饶:“墨孤城,如果你是真心尊敬你的天宫主人,你就不要在他的地盘做这么伤风败俗的事!” 他扯上天宫主人,颜月缺也不能忍了:“你有毛病吧?你忘了那张全家福照片么?人家都当对方是家人了,家人在一起有什么?你去外面的时候,与其去不认识的人住的地方,在认识的亲戚朋友家做客有什么?” 叶朔要是一视同仁还好,关键他这些话说得很双标啊,有一种“别人我都不管,我就管你们”的感觉。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他跟墨孤城有私怨?要是他兄弟带个女友回来,他的态度保准是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吧? 围观人群指指点点,大都是责怪叶朔多管闲事。这是墨孤城的房间,他想留珑儿,关别人什么事?还有乔曦莹,她都要从粉丝变成私生饭了。 叶朔懒得跟他们争吵,这些少爷小姐蛇鼠一窝,看墨孤城是积分榜第一兼执法队队长,就都去巴结他,又有几个人会真心为珑儿着想?他干脆跨前一步,下了最后通牒。 “珑儿,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个房间,我就在这里等着,今天我一定要看到你离开为止!” 墨孤城终于发话了。 “该滚的是你!” 在他身周,猛然释放出一股强横威压,当场就将叶朔震飞。 “执法队,把他带下去!” 实际上,经他这么一闹,墨孤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事做得不妥。 一开始,他只是不想珑儿离自己太远而已,并没往什么不好的地方想。毕竟在遇到珑儿之前,他过得都是一成不变的修炼生活,很少有跟女生交往的经验,唯一一个走得近点的凉子又是男孩子性格,也不会教他这些。所以什么名节,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些东西他一开始真就没考虑太多。 自己的错自己承认,只是叶朔完全可以有商有量,私下解决这事,自己也不是那么一意孤行的人。只要说了,他还是会再三考虑,然后给珑儿安排新的住处的。 结果呢?最令他不能容忍的,是叶朔口口声声说着为珑儿的名誉着想,但现在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真正损害了珑儿名誉的,恰恰也是这个“圣父”! 因为叶朔的出现,墨孤城瞬间觉得西陵辰都没那么讨厌了。 明季同和陆鸿羽这时都过来劝乔曦莹,颜雪梦来劝叶朔,凤君瞳想劝他又没有立场去劝,任剑飞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兄弟。 洛沉星本着善意想帮忙说合,奈何自己的身份立场着实尴尬,跟双方都有点过节,怕是谁也不会买自己的账…… 容霄跟苏世安来护珑儿,十羽是他们的好兄弟,珑儿同样是他们的朋友,怎么能让珑儿受欺负?至于墨孤城……他不需要人护。果然护花使者都是护珑儿的! 不管雪梦怎么劝,叶朔还是坚持,他觉得真是特殊情况也就算了,但现在又不是没有房间给你住,墨孤城却非要留你强住,这显然不合适。为什么要自己给别人留话柄?又不是不让你们来往,你们可以白天在一起玩,晚上分开住,这都做不到吗? 颜月缺搞事情:“那凭什么千珑不能住墨孤城房间,然后墨孤城跟我们挤一挤?” 叶朔义正辞严:“那也可以,只要他俩不共处一室就行!” 凤君夜也过来了,看戏到现在也够了,该有人发言了:“现在时间还早,千珑到墨孤城那里稍微休息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更何况,人家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会在一个房间住,你要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人家,也不嫌太早了点?” 苏世安冷笑一声,提高了声音道:“我可记得,早前各位初来乍到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大晚上的互串宿舍吧?这位乔曦莹小师妹不也去过墨孤城房间?还是跟她师兄一起来的……这样的话,就她一个女孩子在,其他人都是男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们在里面进行‘d人y动’?” 好多人听得偷笑,这就厉害了,你还真是只帮珑儿不管孤城啊。连同孤城在内,把明季同、陆鸿羽、乔曦莹他们一起黑了…… 乔曦莹脸皮薄,都气哭了:“你怎么能这样说!” 叶朔听得都是一肚子气,果然是近墨者黑,跟凤薄凉这妖女混得熟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将乔曦莹护到身后,怒目瞪着苏世安:“马上停止你那w龊的思想!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人家一个女孩子做这种d妇x辱!人家女孩子都哭了!你还不快道歉!” 苏世安不置可否,哼了一声。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人家珑儿不落泪就真当她不是女孩子了?他讨厌这种动不动就哭的女孩子,还是紫藤好…… “我说错什么了?我也没说是哪项‘d人y动’啊?他们一起在里面修炼,或者做做健身体操,不也是d人y动?你这脑子就不能有一次不想歪么?” “还有,你搞清楚,乔曦莹是女的,千珑就是男的?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就很棒咯?” 叶朔怒不可遏:“苏世安,你是不是真的忘了你自己的出身?你是罪犯的儿子,你的身上也流着罪犯的血,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充当正义使者?现在网上没什么人骂你了,你就真以为自己洗白了?带着一群跟你一样三观不正的粉丝,你就觉得自己可以奔向光明前程了?” “关椴因为你失去了父亲,你却要为了你那个杀人犯的爹,反过来向关椴寻仇,需要我再向所有人科普一下你那奇葩的三观吗?你以为你是在帮珑儿?像你这种人跟她交朋友,本身就是她最大的黑点!” 撂下这几句话,他转过身,温柔的为乔曦莹擦去眼泪。 “曦莹,别哭了,被恶人记恨,并不是我们的错,这恰恰说明了我们是正义的,所以,我们天生就跟这帮恶人势不两立!” 叶朔这“吵架必带父母”的作风,令苏世安的脸色急剧阴沉下去。一旁的关椴也有些尴尬,叶朔的话,逼着他回忆起了最不想回忆的过去,他已经能感受到周围相继投来的怜悯眼光了。 墨孤城还想继续动手的,他不喜欢叶朔用他那套肮脏的思想来揣测珑儿,弑九天也在旁边蠢蠢欲动准备打架,还是墨千珑轻轻按住了他的手,似是无奈地闭目叹气,而后终是睁开眸来,面朝众人。 那一瞬间,墨孤城再度看到了最原始的她,那个在外人面前一向保持距离感的她。 其他人也是第一次见墨千珑这般模样,仿佛一朵绽放于雪山之巅,不染纤尘的冰莲,那么高高在上,又那么遥不可及。 也许是珑儿亲临灵界大陆,让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珑儿跟大家没有阶级感了,现在看来,她跟他们所立之处,完全不是一致的! 那对璀璨如星空的蓝眸,似是变得无星,无月,没有了温柔的笑意,有的只是一片冰冷寒意,即便是初见珑儿的照片时,也没看到这么冷漠的感觉。 所以理所应当的,那时候会有人觉得珑儿性格好,觉得她跟凉姐共侍一夫也能相处融洽,因为照片里的她至少是带着笑的,人们也没感受到什么寒意,她的歌声更是给人温柔的感觉,现在却……一双蓝眸扫视而过,大有冰雪女神俯视苍生之感。 那一瞬间,众多人都有种自己在墨千珑面前矮了一头的感觉…… 至少之前除墨孤城外的其他人,还是头一回见珑儿这般高傲冷漠的女神感……真的是女神!神跟人之间的差距感! 尤其是处于墨千珑视线中心的叶朔和乔曦莹,都被震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那是一种气场压制,仿佛双方有着云泥之别,墨千珑他们是云,乔曦莹和叶朔是泥。 实力恢复了?墨孤城隐约感觉珑儿似乎恢复了实力,不过珑儿并不会对乔曦莹和叶朔出手,或者说,没必要跟这两个人置气。 此刻,她只是清清冷冷地道出一句:“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皆为佛。” 或许是她温柔太久了,恐怕都有人忘了自己同样是有着冰冷的性情的。 一句简单的冷淡之言,远比叶朔的长篇大论更加深入人心。 诸多人反复斟酌,这才想明白,你内心w龊,看到的自然都是污秽,而你心里纯净,看见的当然会是干净的东西。 没有上去劝叶朔的金思琦表示:“原来墨千珑是高冷型妹子吗?其实我一直以为她很温柔的来着……” 孟西山自言自语:“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墨孤城……” 顾洺汐反倒对珑儿更有好感了。这样的女生,还挺帅! 沈安彤自顾自的兴奋不已,蹭热度的时候到了!敢情刚才的一切,全都被她直播到网上去了! 网友们看了直播表示:“高冷型的妹子吗?更喜欢了好不好!那种对外人冷漠,只对我们十羽/孤城/橙子/西陵大大温柔的,太美好了有没有!”于是珑儿再次成功涨粉,沈安彤也连带着涨了不少粉丝。 沈安彤还是机智的,借着自己被黑有了热度,再加上珑儿人气超高,一结合,就是话题满满的。 她有意展现跟珑儿关系好,说话也帮着珑儿,踩叶白莲和乔曦莹,不仅成功为自己洗白,还拉了一波粉,珑儿粉丝那边也会喜欢自己的。 再加上,沈安彤本身也觉得珑儿挺不错的,乐得和她关系好,一旦真的成了朋友,以后她们多点互动,多拍合照什么的发网上,又是实力圈粉。 视频一出,连之前的“大叔”都没人骂了,狱卒松了一口气……大家都在讨论,怎么会有这样的史诗级奇葩。 有人觉得,如果双墨真要住一起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啊,而且墨孤城房间又大,这就跟小区里的住房是一样的,房子里那么多的地方,分开睡很正常。 更何况,就算人家真的有什么,你情我愿的,跟叶朔乔曦莹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他们说三道四的?换做是自己,听了叶朔那一通道德绑架,都要直接打人了吧? 这么一想,珑儿脾气算好的了,她甚至没有直接赶他们走…… 相比之下,乔曦莹这哭哭啼啼的真的烦人,好像只会哭,什么都不会似的? 很快有人挖出虚拟战役来说事:“你们看看,这乔曦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蠢起来连自己阵营都坑。”还有人说叶朔也一样啊,怪不得虚拟战役里他们俩关系好,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也有人觉得:“世安他们说得太好了,都要对世安黑转粉了!” “我大霄哥和凉姐好样的!” 得了,除了叶朔和乔曦莹被黑,其他人全涨粉了。 更是有好多本来对“温柔型珑儿”路人的,在发现她是高冷型妹子时,仿佛看到了一个宝藏,纷纷转粉。至于本就是珑儿粉丝的,好似发现这珍宝的新价值般,更加喜欢。 第1624章 珑儿很忙 目前的网络主流虽然都是站双墨,但人的思想是各种各样的,也有好几对情侣因为争论这个事,观点不合,吵架分手。 起因多数是女方抱着吐槽的心态来给男方科普,男方听后却表示:“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接受不了心仪的女孩跟别的男人一起过夜,我会默认她已经不纯洁了。” 女方就被激怒了:“好啊,早知道你观念这么迂腐,平时我跟几个男性朋友稍微走得近一点,你在心里不知道怎么琢磨我出轨呢吧?没什么好说的了,分手!分手!” 类似的争吵时有发生,基本上每次热点事件后,都能分掉几对情侣。有专家都站出来呼吁,建议网民理性关注热点,避免代入过深,影响到和身边人的关系。 但也有专家认为,能产生这么大的观念分歧,说明两个人本来就三观不合,分手是迟早的事。他还建议情侣可以适当讨论热点,确认三观磨合程度,不合适的就及早分开,也不失为一种择偶的参考标准。 除此之外,还有些d丝宅男,及双墨黑粉,他们纯粹是松了一口气。珑儿差一点就要跟别的男人住一间了,还好有视频里这哥们给搅和了,保住了女神的清白。 盛则其也从狱卒玉简中看到了这段视频。 盛则其:“我想骂视频里的两个人,他们欺负珑儿!” 狱卒:“不行!你给我自己心里骂!” 盛则其:“我心里装着珑儿,不能骂!” 狱卒:“我靠你什么脑回路……” 脑回路新奇的盛则其,只觉得珑儿那句话说得好,却理解不了是啥意思,岳向阳就给他解释了一堆,心里有什么看出来就是什么。 结果盛则其来句:“那珑儿心里有我吗?” 岳向阳笑哭:“敢情你刚才啥都没听懂啊?” 事情闹大了,网上也闹得沸沸扬扬,珑儿的话还引起了不少网友的深思。也有很多网友借此更进一步了解了珑儿,毕竟他们对她确实是所知有限,异位面的很多事他们都不知道。 江烬空自然也知道了这事,派人过来处理,让大家都散场了。阮玉还亲自带着乐乐,一起跟着天宫门侍卫过来了,她告诉墨孤城:“烬空哥哥给小珑儿另外安排了个房间,你自己好生休息,我这就带她过去了。” 有他们在,叶朔和乔曦莹只好灰溜溜离开,并且还有一众网友持续声讨他们,表示他们思想脏。 乔曦莹一边走一边在哭,叶朔邀她去自己的房间洗把脸,平静平静。 正好他们还没走远,叶朔说话声又大,于是在人群中的唐暮,像困了要回去睡觉似的打了个哈欠,还顺便怼他:“你这时候怎么就不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问题了?” 叶朔回过头:“你思想能别这么龌龊吗?”自己只是要安慰乔曦莹,等她缓过来自然就会送她走,这都能有人想歪? 唐暮撇了撇嘴,他是懒得再多说什么了,跟叶朔说话真的是浪费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啊,所以——我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 温智宸先是看了看叶朔,再看到唐暮走了,也就跟在唐暮身后离开。 还有人没有散,一听到这样大型双标的话,实在是……还有人拍照发到网上,配文就是唐暮和叶朔互怼的话,后面还有抠鼻的表情,表示怎么会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人。 “双标现场”再次给叶朔招了一波黑,然而,有网友的注意力似乎扯远到了其它地方去了——有人问:“唐暮有没有真正睡醒过?怎么每次见他都是要么在睡觉,要么就是没睡醒的样子,又或者是准备去睡觉的样子?” 嗯……这似乎真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睡得猪一样居然还没长胖…… 陆鸿羽和明季同向双墨赔个不是,回去就要好好教育乔曦莹,之后赶紧带人走远了,颜雪梦他们倒是留下来了。 颜月缺还让颜冬帮着天宫门侍卫一起,驱赶一下还没走的人群,表示没什么好看的了,都回去休息吧。 然而还是有大部分人都没走,尤其是徐谧意等天宫门里大多数女孩子,在珑儿跟孤城他们别过后,甚至全体出发,由阮玉和乐乐领路,到江烬空给珑儿安排的房间去。 其实墨千珑本身也没打算跟墨孤城住,她就是想着洗个澡然后去其它地方住,结果曦莹叶朔他们就来了。所以后面江烬空安排别的房间的时候,墨千珑顺水推舟就去了,她本来就不是很随便的人。 问题是就算本来没打算,叶朔说成这鬼样,再解释也没人相信了,所以墨千珑也懒得跟围观人群多说什么,清者自清。 男生们被抛弃了,在天宫门侍卫还有颜冬的驱赶下……女孩子还是不太好赶人家回房的说——于是颜霂霖他们让墨孤城自己回去休息,反正珑儿也没事了,赶明一早再拉上珑儿去玩,然后他们也各自回房了。 得了,二人世界没了,明天这群人都要跟着来玩。 到了房里,女生们都缠着珑儿讲异位面的事,还问她到底喜欢谁。就连一向对外物漠不关心的慕容晴蓝也来了,她好像是对小白兔更感兴趣,想从珑儿那边知道小白兔怎么样了。 易清黎倒是对青梅竹马的十羽更感兴趣,想知道他们这对青梅竹马的感情怎么样——不过想问也问不了,一群女孩子抢在她前面去问珑儿这个那个。 异位面的事情,能说的都说给大家听了,关于小白兔,墨千珑也说了“小黎好好的呢”。至于喜欢的人什么的,她实在没办法就说:“我喜欢乐乐。”阮玉还配合着说:“乐乐也喜欢你!” 女孩子们挠她痒痒说不带这样的,阮玉护着珑儿,颜雪梦还不小心被挠痒痒了,凤薄凉反倒去挠别人的痒痒。乐乐悄m咪在慕容晴蓝怀里睡觉。晴蓝摸摸乐乐,嗯……还是小黎的毛更好摸! 后面有人通过视频照片知道了叶朔他们的事情,再加上珑儿居然来天宫门了,于是又有一群男孩子想来看珑儿,被屋里的女孩子集体推出去。 ——解释一下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来看珑儿,首先异位面的人不多,至少现阶段跟灵界大陆人接触的不算很多,所以物以稀为贵……划掉,打个比方,现在的几个七界人算是珍稀动物,珑儿是目前已知的第一个来这里的灵界大陆人,前面的小白兔是动物……千颜的话,大家不知道。 这就有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来了的感觉,还是那种可以近距离接触的,不用持续远距离观看的存在。再加上人们总是会对“外星人”这类新鲜事物感到好奇,别说科学家了,就连普通人都会想要特意过来看看吧? 对于那些远地方的人可能就没那么方便,估计赶来的时候,人家都走了,不过像天宫门里这些离她这么近的人,典型的位置优势啊,走多几步路就能跟珑儿接触,何乐而不为? 看到司空圣被推出去,江彩妮异常嗨皮,毫不留情的嘲笑他。 司空圣虽然有了珂美,但他目前还没达到为了她抛弃整片树林。再说了,美女嘛,过来看看怎么了。他在外面跳着脚喊:“我就看看而已都不行啊!” 皇甫离过来了:“少主……” 司空圣立刻怼他:“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你还不是来看美女的!” 皇甫离叹了口气:“我是来把你拉回去的。”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皇甫离对珑儿也确实好奇,毕竟是唯一能够制住墨孤城的女孩子。尤其是在刚来之前,听围观了整个事情经过的人跟他说,珑儿并不是会唱歌的温柔女神那么简单,她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啊!怪不得跟墨孤城在一起!别说还挺配的不是吗?女貌郎才的! 司空圣闹腾着怎么都不肯走,最后还是墨千珑出来安抚住了。在皇甫离记忆里,这位从小没服过谁的少主,还是第一次这么听话。他不得不感慨,珑儿果然是有一套,好像有点理解她为什么能让墨孤城另眼相待了。 凌瑶箐在人群里看到了任剑飞,刚要进去看珑儿的她也赶紧走了,任剑飞看大家都散了,于是自己也走了。已经没男生们过来围观了,现在这里是女生们的天地! …… 之前被传到网上的还有段视频。 关椴被叶朔强行带出场,不得不出来说话了:“我跟苏世安的事,在虚拟战场就已经解决了,各不相欠。至于我的父亲……逝者为大,我不想再提,也请其他人都不要再提。” 叶朔急了:“那是你爹的一条命啊!你说放下就放下了?你爹泉下有知,知道你跟杀父仇人的儿子站到同一阵线去了,他死不瞑目啊!” 对自己的出身,苏世安心里确实还是有点芥蒂的,所以被再度攻击为“罪犯儿子”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 而因为这段对话,“关椴苏世安”也被带上了热搜,还有营销号发了一篇文章,有模有样的讨论:“关椴原谅苏世安是圣母吗?” 关椴粉丝反应激烈:“营销号做个人吧,阿椴那句话的意思很清楚,他只是不希望父亲成了被用来攻击别人的武器,并不代表不思念父亲,也不代表放下仇恨,他是不可能原谅苏世安的!” 苏世安粉丝寸步不让:“我们世安也不需要他原谅!世安跟他爹是两个人,他从来不欠关椴的。” 关椴粉丝反驳:“可能他是没有法律意义上的亏欠,否则他早就该坐牢了,但难道连道义上的亏欠也没有吗?他爹杀了别人的爹,他一点愧疚都不应该有吗?如果他有,他不该好好对待关椴一家吗?但他的做法却是反过来把他们当仇人,十多年来不间断的伤害,这样一个冷血自私的人有什么可洗的。” 苏世安粉丝反驳:“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不是约束别人的。世安当初确实是有一些做错的地方,但是在后来的慈善真人秀里他已经改变很多了。关椴本人都说了旧事不要重提,为什么你们就非要一直揪着过去不放,不想让关椴好的人到底是谁?” 一些已经被放下的事,再次被搬入公众视野,苏世安看得心烦意乱,这一页到底还是翻不过去。 好在有紫藤看到推送后来联系他,她没有问他前因后果,只是静静的陪伴他,温柔的安慰他。对紫藤而言,她从来都不在意八卦,她在意的,只是朋友的心情。 最后,紫藤还约了他明天出去玩。 …… 柳茉看到视频后,去联系尘十羽,说珑儿被墨孤城的迷妹欺负了,让他去安慰一下。 自从通过容霄加上尘十羽后,柳茉就对他发起了攻势。但尘十羽完全撩不动,正常交流还行,每当她稍要把话题转向暧昧,尘十羽就会用各种理由挂线。有次甚至还说:“小白兔不见了,我要去找它”,闹得她哭笑不得。 ——容霄:“原来你不是只会一个信号不好?”尘十羽:“滚!” 渐渐的,柳茉也看出来了,尘十羽是那种很专一的男孩子,他心里装着珑儿,就不会和其他女孩越线半步。反正也是追不动了,那自己不如助攻双鱼,至少还能争取一点他的好感。反正双鱼在一起了,珑儿就不会跟自己抢会长了。 尘十羽谢过了她,立刻就去联系珑儿了。 墨孤城放心不下珑儿,打视频找她,结果那边十羽正在跟珑儿视频,墨孤城打过去一直占线。 尘十羽这边挂了之后,江晓黎也打视频过来了,毕竟风嫣然看到了小黎玉简上的头条,知道了珑儿他们的事情,就告诉了江晓黎,江晓黎关心就去联系珑儿,君尘和季星辰也过来关怀珑儿,橙子墨重山也来,双花念千西陵辰也都来……墨孤城怎么打都是占线。 一开始,墨孤城难以入眠,还是墨千珑跟其他人都报过平安后,传了首歌给他以示安抚,墨孤城心满意足,听着珑儿的歌声入睡。 之后收到西陵辰送来的裙子,可裙子已经坏了,墨千珑干脆废物利用,用这条裙子重新给乐乐做小被子、小垫子。 忙了一个晚上没停过……果然是珑儿很忙。 盛则其也听着珑儿的歌睡觉,他的玉简壁纸都换成珑儿照片了。不戴耳机,直接放着听。 其他犯人:“我们还要睡觉啊!” 盛则其:“戴耳机对我耳朵不好。” 其他犯人:“那你放小声点啊!” 盛则其这次没说什么就妥协了。毕竟放得特大声的话,他自己也没法睡觉,小点声的话当催眠曲还是不错的,毕竟珑儿本身就唱得好听。 听着珑儿美好的歌声,岳向阳感慨说:“偶尔听着歌睡觉也不错。” “嗯哼。”听别人夸珑儿,比听他们夸自己还开心,盛则其很满意,又命令其他人:“不过你们都不准给我梦见珑儿,只有我才能梦到她!” 第1625章 全民东道主 乔曦莹被叶朔他们安慰完回了自己房间,想来想去还是委屈,去找柳茉哭嘤嘤。 以她的智商,还真看不出柳茉是在利用她,她只觉得都被你说中了啊!墨千珑真的在孤城师兄房间里,孤城师兄也真的为了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怎么办啊?”乔曦莹烦恼不已,“我该怎么帮孤城师兄?” 不得不说,柳茉还是有点手段的,先鼓动乔曦莹去闹事,拆开双墨,又联系尘十羽去安慰“被欺负的”珑儿,转过身又继续跟乔曦莹统一阵线,两边做好人。 并且对于乔曦莹这颗棋子,柳茉还是打算好好培养的,要让她真心信任自己,这样以后还可以随时利用她。于是循循善诱,跟她说孤城少爷现在被狐狸精迷住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但只要能揭穿墨千珑真面目,孤城少爷自然会醒悟,也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乔曦莹被她哄得晕头转向的,已经完全将她当成了主心骨,忙不迭询问道:“那怎么揭穿她啊?我认识的人都是帮她的。” 棋子就要开发出最大价值,除了让她搞事,柳茉也希望将来能用她助攻一下会长和自己——不过,在建立起足够熟悉度之前,她是不会轻易透露自己身份的。万一这丫头嘴巴快给说出去了……那就糟糕了。 当下,她只是故作不经意的将话题引导过来:“墨千珑确实很有手段,别说是你身边的人了,连西陵会长这样的商界精英都被她骗了。” 乔曦莹对此漠不关心:“那我跪求西陵会长赶紧把墨千珑收了吧,别让她祸害我孤城师兄,他俩互相祸害去吧!” 乔曦莹是不喜欢西陵辰这种奸商的。所以柳茉就要给她洗脑。 柳茉说:“凭我们两个势单力孤,是斗不过墨千珑的粉丝大军的。你跟她正面刚,就会像今天视频里那样,千万网友都站在她那边,你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视频我也看了,你这次的做法确实是稍嫌冲动,这不更要让孤城少爷觉得,你冲动蛮横,而墨千珑温柔体贴么?当然,也是墨千珑太有心机,像你这样心直口快的女孩,是斗不过她的。” “我们斗不过,所以,就要借助资本的力量。” “西陵会长一向都是不肯吃亏的人,他现在是被骗了,如果能让他认清墨千珑真面目,他一定会花大价钱曝光她的,这样墨千珑就能彻底声名扫地。所以我们要努力把西陵会长拉拢到我们这边。” 乔曦莹听得不断点头:“有点道理的样子诶……” “那怎么才能让西陵会长认清墨千珑真面目呢?” 柳茉嘴角悄然掀起一丝浅淡笑意,双手继续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打着。 “这会是一个很长的计划,你只要都听我安排就好……” 乔曦莹连声答应。果然还是女生最懂女生,之前叶朔虽然也是帮自己的,但他同时却也站在墨千珑那边。还是自己找到的盟友好,可以一起对付墨千珑! 柳茉则是打算,要把乔曦莹培养成一颗成长中的棋子。现在的她实在是太逊了,自己会好好教她一些东西,包括穿衣打扮,言行气质等等,让她能有一定的竞争力,成为插足在双墨之间的绊脚石。相信在这个过程中,她也一定会越来越信任自己—— 怀着种种心思,这一夜,众人各自入眠…… 到了第二天。 墨孤城很早就起来了,精心给珑儿准备了早餐,去珑儿房间却找不到人。发短讯问她,得知她被阮玉拉去大人和九幽殿主那边吃早餐了。 珑儿不在,墨孤城只能一个人默默把自己做的早餐吃掉。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房间是这么大,这么空旷。 好在珑儿还是想着他的,在大人那边吃完以后,专门打包了一份早餐带过来。 墨孤城略有难色,因为刚吃了自己和珑儿的份所以很饱,现在一点都吃不下去…… 墨千珑很细心,看到桌上有两个盘子,联想到之前他找过自己,也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就说:“看来孤城哥吃饱了,我可还没吃饱,想吃孤城哥亲手做的早餐。”然后提议打包回来的这份就留到中午吃。 墨孤城心情好了一些,重新去厨房给珑儿做了一份。墨千珑尽量吃了,不过确实又吃不完,她的饭量本身就比较小。 墨孤城也不想看她这么勉强,就把早餐都收起来,说:“也留到中午吧,我们一起吃。” 其实也不是特别好吃的东西,就是一些早餐鸡蛋饼,还有包子糕点之类的。但想到能和珑儿一起吃,再平凡的食物也会变得美味。 监牢那边,盛则其早餐和晨训的时候继续放珑儿的歌,这是他的力量源泉,弄得狱卒和其他犯人都会哼上几句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墨千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和墨孤城一起出门了。 一出门就遇上了凉霄等人,阮玉还牵着乐乐,于是一行人的一天游玩开始了。 众人商量好了,决定每人定一个自己想带大家去的地方玩,大家都是东道主,于是——最开始所有人去了凤薄凉定下的购物中心。 凤薄凉表示,我们要去玩的地方有很多,当然要换身好看点的造型再出发!弑九天怼了一句:“其实是你想来逛街买衣服吧?”就差点被凤栖梧当场弄死了,幸好凤君夜拦住了弟弟,颜月缺还按着弑九天的头让他赔不是。 容霄帮着凉子说话,他说珑儿第一次来,我们这不也是想让她“入乡随俗”一些,多穿穿看我们灵界大陆的衣服嘛。 颜霂霖还专门向珑儿保证,这里的衣服可没你们滑雪场那里的坑。颜雪梦觉得那些衣服挺好看的啊,怎么你们都觉得坑?慕含沙打了个冷战,又回想起了被新郎服支配的恐惧…… 可能在换新造型方面,还是女孩子比男生兴趣更浓厚些。男生们并不打算换,女生们却是兴奋得很,乐乐就躺在颜霂霖怀里睡觉了。 弑九天选了一件胖人显瘦的衣服,说以后我们把你喂胖了就用得着了,阮玉抗议,怎么能这样对珑儿,她的身材现在刚刚好。 身材么?颜雪梦动动身子,仔细打量下自己的身材。 凤薄凉感觉自己的身材挺好,又想到自己穿过牛仔和清凉打扮,要不,也给她们试试? 经过女孩子们一番“秘密行动”,重新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珑儿,成功惊艳全场。 她长发披下,头上戴有一顶褐色牛仔帽,内衬白色低x短衣,即便佩有白羽吊坠,却也容易让人把目光更多地集中于微现出的x口处,甚至还露出盈盈腰肢。 外穿棕色牛仔无袖小外套,展现纤细双臂,玉腕佩戴上的星空手链尤为夺目,下搭棕色短裙,足踏一对褐色长靴,显出白皙大tui。 美是很美但……墨孤城却看不过去了,主动走上前,给珑儿披上了一件黑红相间的长袍——正是当初珑儿本欲送给橙子,却因千颜之故,赠予了孤城的衣服。 凤薄凉看这样不行,完全显示不出珑儿的身材优势了,算了,还是改装一下,至少看着舒服。 于是珑儿变成了:黑红相间的长袍,双臂袖子卷起到手肘上,一条黑色腰带束腰,显得她身材娇小些,毕竟墨孤城的衣服大嘛,雪白双tui在衣服下摆处若隐若现,反倒更有y惑感,并且这样的一身,亦让珑儿更帅气了不少,只是……里面的牛仔装好像失去了它表现的机会哎? 凤薄凉也给颜雪梦搭了一件清凉款,雪梦扎起了丸子头,戴了堇色美瞳,黄色低x装加粉色小短裙,这次连外套都没有,露出腹部的同时,甚至还露出了光洁后背,脚上穿着的更是露脚趾的白色凉鞋。 颜雪梦还没这么打扮过,很新奇也很开心,还特地拍下照片发了动态。颜霂霖虽然一开始觉得有点露,但觉得雪梦喜欢就好,自己还是尊重她。 阮玉还是元气少女的打扮,绿色渔夫帽、v领无袖绿色连衣裙、只露了脖颈与手臂。绿色吊坠、绿色手链、绿色凉拖——阮玉果然好喜欢绿色。 凤薄凉染了堇色的长发,扎着双丸子头,走起可爱与x感结合的风格,戴着桃花色美瞳,青色深v低x露背吊带连衣裙,露出脖子和腰腹,手上还戴着容霄送的金星手链。蓝色短靴,不止大tui,连小tui也展露出来。果然身材最好的就是她了,也是,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下一站是弑九天推荐的帝剑阁,墨千珑问他有没有合适的剑,她还想着给尘十羽他们带礼物回去。 墨孤城带大家去乾元宗,因为乾元宗里很多人都是支持双墨的,那边的长老们也很喜欢珑儿,拉着她一直给她讲孤城的事情,还有师弟师妹们过来问孤城,你跟珑儿进展怎么样了。 阮玉带大家去diy美食坊做点心,容霄又忘记步骤了,要面子不想跟十羽联系请他指导,还是墨千珑开了视频,现场让十羽来教。 大家都学得还行,做得都不错,凤薄凉给容霄喂着吃,凤栖梧又不高兴了,他去喂凉子吃。 墨千珑拿来一盘自己做的椰汁芒果糕,墨孤城看珑儿不喂自己,于是就自己拿起来吃了,毕竟是珑儿做的嘛。 颜雪梦做的……吓得尘十羽都挂断视频了,不敢承认这是自己教出来的黑暗料理,乐乐都不愿意吃颜雪梦做的点心! 颜霂霖提议去公园,喂金鱼的时候,刚好遇到了结伴出来玩的苏世安、紫藤和柿子。 紫藤和阮玉打扮差不多,很元气,也是绿色连衣裙装束,微露颈,绿色靴子,还戴着花边帽。不同的是阮玉上部为双丸子头发型,余下的发尽披落,而紫藤是上端扎丸子头,下部分的发丝全披落。 紫藤倒是规规矩矩戴帽子,阮玉却是歪着戴的,墨千珑更是早就在脱离牛仔打扮后,不用凤薄凉帮忙,自己就主动将帽子拿了下来。 柿子和乐乐很快玩在了一起,苏世安跟大家也都挺熟的了,就带着紫藤一起加入了大部队。阮玉还向紫藤打听怎么把猫猫养得那么聪明,为什么我家乐乐就只会吃和睡。 慕含沙建议爬山,乐乐爬得超快,还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看落后的众人,苏世安吐槽:“这年头连条小狗都体力这么好了吗?” 凤君夜提出去海洋馆,墨孤城担心珑儿,她惧怕深海,但墨千珑不想扫大家的兴,还是答应了。 过去一看,墨孤城放心了,幸好没有近距离接触到海水,只是隔着玻璃看海洋动物,珑儿看着似乎也没什么……不过那眼神,跟紫藤的猫“柿子”有点像哎,一种看到了鱼很想吃的既视感。 容霄提议去花园,紫藤还在那里做了个花环给苏世安戴上,凤薄凉一看,哎哟,他俩好像有情况?世安真把上次ktv大冒险的妹子追到手了? 颜雪梦想带珑儿去天霄阁,凤薄凉凑热闹:“我们九幽殿也不错啊!”颜月缺一脸傲娇:“不去九幽殿。我接纳你不代表我接纳九幽殿。”在他心目中,九幽殿其他人可还依旧是一群“妖人”呢。 凤栖梧提议去博物馆,里面有很多文物,凤栖梧对那历史悠久的沙漏很感兴趣,想要去看沙漏,颜月缺损他:“你手上的沙漏你还没看腻啊?”凤栖梧回怼:“你不肯去九幽殿,怎么着,博物馆你也管我们?” 凤薄凉哄住他们,一群人一来到天霄阁,颜月缺就活跃了,巴拉巴拉一大堆,因为阮玉和墨千珑都在,他话里还各种有意无意带上天宫主人——要在千珑面前给大人拉好感啊,cp粉不易! 最后还是去了九幽殿,颜月缺立场坚定,打死不进去,凤薄凉怕他无聊,让他在外面找个人视频聊天,说我们很快就出来。 颜月缺想了想,还是找了尘十羽,让他再跟自己说说怎么做点心的,以免自己像容霄那么蠢,忘了步骤。 这一整天下来,墨千珑几乎是走到哪里,就会在哪里上热搜。大把的围观群众拍下了她的照片和小视频,上传到微时空,争相展示和女神的偶遇。 盛则其看了个爽,吵着想给她留言,狱卒实在拿他没办法。还是岳向阳给他出了个主意,建议他给珑儿写信,做笔友。 盛则其一听这个挺好,顿时不吵不闹了,回去埋头写信了。狱卒暗自感慨,要制住这小刺猬,果然还是得靠岳向阳啊! 第1626章 美中不足 到了下午茶的时间,大家都坐在竹园里,吃自带的便当。 其他人的主要是从diy美食坊那带出来的,唯独双墨多带了自己的早饭来当午餐。这个温馨小细节,自然免不了被凤薄凉又一番调侃。 颜雪梦吃着颜月缺给自己做的椰汁西米糕,晒着午后暖暖的太阳,心情正好,忽然收到一条传讯,是叶朔发来的。 他给自己发来一张截图,虽然打上了码,还是隐约能认出是自己刚发的微时空动态。 叶朔:这照片是你发的? *颜雪梦sweety*:嗯吖~ *颜雪梦sweety*:我们陪千珑在外面玩呢,好开心的,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叶朔:??? 叶朔:你赶紧删了,你疯了啊,这种照片都敢往外发? *颜雪梦sweety*:照片不好看嘛[小纠结] 叶朔: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我真服了你了,你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吗? 叶朔:你赶紧删了! 叶朔:我一直在刷新,照片怎么还在! 叶朔:你要急死我啊! 颜雪梦有点不知所措。有一个人能为自己急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感动,可是…… *颜雪梦sweety*:我还挺喜欢这张照片的[小纠结]我能不能不删[可怜] 叶朔:你想变成不正经的女人吗? 叶朔:你这么穿,别的男的看到你会有幻想的你明白吗? 叶朔:他们会觉得你是那种可以轻易发生关系的女人,你是吗? 这几句话说得实在有点重,颜雪梦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不想惊动还在欢乐野餐的其他人,忍着眼泪,一字字的在屏幕上按动着。 *颜雪梦sweety*:这是我的朋友圈,我要发什么应该都是我的自由吧[可怜][大哭] 叶朔:你别跟我犟,你觉得这种照片没什么,你敢直接拿给你的父母看看吗?他们会认可你这样的自由吗? 叶朔:我们生活在社会上,每个人享受的自由只能是相对的自由。自由的基础,也是以不违法犯罪,不伤害别人为前提的。 叶朔:你觉得自己身材好,你想展示,你自己拍照存在玉简里,或者设置成仅自己可见,那我绝对不会说你。但你现在发出来就是给别人看的,特别是你还是公众人物,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有榜样意义的,如果你发出来的照片,对整个网络空间产生了不良的影响,那这样的自由就要不得! 叶朔:你要自由,每对情侣xxoo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把画面拍下来,发在网上自由的展示?如果大家都这样做,你觉得网络空间会成什么样子?小孩子每天接触的都是什么东西? *颜雪梦sweety*:……[小纠结][小纠结] *颜雪梦sweety*:好了,照片我删了。 叶朔:乖,好雪梦,摸摸头 叶朔:我也是因为担心你才这么着急的 叶朔: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又染了?你上次刚染完没多久吧? 叶朔:那些化学用品都是有毒的,你这样三天两头就染发,到时候容易得癌症,不是我吓唬你 *颜雪梦sweety*:嗯……现在这个发色我还挺满意的,之后就不会经常染了…… 叶朔:美瞳也不要戴了 叶朔:你又不近视,就为了一个瞳孔变色,有必要吗?谁会成天凑那么近看你瞳孔啊? 叶朔:这种东西对眼睛都是有伤害的,你不怕眼睛瞎掉吗? *颜雪梦sweety*:[小纠结] 叶朔:我去给你找几张图片,你看看经常戴美瞳的人眼睛发炎了是什么样子,你就知道严重了 叶朔:【发送图片*10】 叶朔:看到了吧 叶朔:自然的美才是最美的。我们天生就是黑发黑瞳,你非要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整得跟妖怪似的,有什么好看的啊? 叶朔:你别觉得委屈,我真的是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 叶朔:你果然是被九幽殿妖女带坏了,你要多跟珑儿学学……嗯?珑儿披的那件衣服不会是墨孤城的吧,让她拿下来,像什么样子啊 之前热搜照片下面的评论说双墨发糖了,珑儿身上的衣服是孤城的;也有说双鱼撒狗粮,因为头条视频显示,午饭时间去diy美食坊那里,是珑儿主动连线的十羽。 叶朔在热搜里还看到,有个陌生女孩跟苏世安关系很好的样子。那女孩看上去很良家,好女孩怎么能跟罪犯二代混在一起?我得去提醒她! 但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就问颜雪梦,颜雪梦有小情绪了,推说自己也不认识她,叶朔不依不饶:“你们现在不就在一起吗,你直接去问问啊!” “对不起叶朔……”颜雪梦机械性的在屏幕上按动着,“我这边信号好像不太好,就先这样吧,我晚点回去了再跟你说。” 叶朔又何尝看不出颜雪梦是借故偷溜,他把玉简丢到一旁,叹了口气。但愿雪梦能听进自己的话才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是真的不想看着她被坏朋友带入歧途啊! 收起玉简后的颜雪梦,心里虽然仍有异议——她总觉得自己这样打扮没什么,大家也都是这么穿啊——但叶朔那番劈头盖脸的指责,弄得她心里沉甸甸的。她也真的不想成了别人眼里“不正经的女孩”,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问颜霂霖要一件外套。 颜霂霖虽奇怪她为何突然问自己要外套,但还是给她披上了一件水蓝长袍。 阮玉觉得怪怪的,问她为什么突然要披衣服,明明天气这么热,颜雪梦对大家也只是说自己不习惯那么穿,没有说真正的原因——叶朔那些话,刺得自己心里难受,她自然做不到再向所有人复述一遍。 阮玉天真地以为真的只是这个原因,其他女孩子倒是意识到了什么,恐怕是网上有些评论说得不太好听了。确实就有这样一群男生,他们明明自己也渴望着女孩子的s体,却又对展露身材的女孩抱以最大的恶意,猜疑,诋毁,层出不穷。 对于这些评论,既然我们无法改变,也就只能让自己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内心了。 之后的旅途中,颜雪梦也一直都是不太开心的样子。还是凤薄凉拉走她,牵着乐乐的墨千珑和抱着柿子的紫藤都跟上来,她们安慰雪梦,不用勉强自己,我们去个别人拍不到的地方玩,就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了。 颜霂霖虽然不知道雪梦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但却是更加努力的照顾她,还给她买了棉花糖吃。有了他们的陪伴,颜雪梦脸上渐渐恢复了笑容,其他人也都玩得很愉快。 监牢那边,盛则其写好了信,之后就一直守在信件审核室里,眼巴巴的打量着狱卒的一举一动。 “这样就可以了吗?珑儿什么时候会给我回信啊?我今天能收到吗?” “亥时之前会有回信吗?……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戌时之前呢?要是酉时之前能收到就最好了!” 狱卒很是无奈的瞟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墨千珑,我哪知道啊?” “而且按照规矩,监牢寄信是有固定时间的,我这都已经是给你提早审核了……” 盛则其:“我不管!我就要今天寄!我要珑儿!” “请问,这边有我的信吗?”在狱卒为他大感头痛之时,岳向阳也在旁小心的询问道。 “喏,最近的信都在这里了。”狱卒将一叠信推到他面前,“你自己找,有就是有,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岳向阳谢了一声,就在信件堆里埋头翻找起来。刚好又来了几名狱卒,之前的审信狱卒松了口气,就跟他们随口聊了起来。 盛则其冷漠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自己被无视了,他一口怒气顿时就蹿了上来,大步冲上前,将岳向阳面前的信件都扒拉到一起,有几个信封在他蛮横的动作下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他也视而不见,直接就将所有的信都抢到了手里。 “这些信我拿走了!等珑儿回信了再还回来!我看不到信那就谁都别看!” 他带着怒气夺门而出,几名狱卒对视一眼,都不禁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外界的墨千珑一行人,接下来去了苏世安推荐的滑雪场。 凤薄凉还为了雪梦包场了,于是这里只有他们,别人进不来,也就不会有人来拍照录视频了。 只是这里的滑雪场跟七界的不一样,是真的很冷,不过也幸好他们各凭实力,能够抵御寒冷,颜雪梦笑着说:“结果我还是要穿外套嘛,以免‘美丽冻人’。”凤薄凉打趣她:“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小预言家!”阮玉眨巴眨巴眼睛,见凉子不是在叫自己,就牵着乐乐自顾自的去玩雪了。 之后大家开始愉快的玩耍,男生们在山下溜冰,山上的女生们还滚了个大雪球下去,乐乐和柿子都在帮她们刨雪——只有容霄因为剧组还有几个镜头要拍,向大家道歉后,不得不提早离开。 晚餐时间段,大家还去了紫藤推荐的茶园,这次同样是为了雪梦,就由颜霂霖包场了。雪梦将外套还给他,大家一起采茶,制作茶点与泡茶。 夜宵时间点,大家一起集中在一处由颜雪梦包场的烧烤场吃烧烤,毕竟雪梦也不想每次都是别人为自己包场嘛。 后面大家散场时,墨孤城送珑儿回房,在她房间里小坐了一会陪她,还忽悠她说房间热,让她脱下外套。 单纯的小珑儿并没有意识到墨孤城的“阴谋”——我不想让别人看你穿牛仔的样子,可是我想看——她觉得也是时候把外套还给人家了,于是乖乖脱下外套…… 两人交谈了许久,直到珑儿目送孤城离开,之后她去洗了个澡,就在床边坐下,捧起一本书,静静的翻阅起来,享受临睡前的恬静时光。 阮玉在旁边跟紫藤视频,经过一整天的相处,两个女孩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阮玉还想请紫藤帮忙训练乐乐,但乐乐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墨千珑看着书,都能时不时听到那边传来的“汪汪”声。 又过了一会儿,尘十羽打视频来了,墨千珑也就放下了书,专心和他聊起天来—— 真是完美的一天……不,或许这只是对一部分人来说。 世界很小,世界又很大。人类的悲欢从不相通,角角落落,都在随时发生着断层式的悲喜剧。 你的生日,或许刚好就是别人的忌日;当你步入新婚殿堂时,或许同样有另一对夫妻的婚姻走到了尽头……有人快乐着自己的快乐,也有人悲伤着自己的悲伤,还有人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琐碎,心境早已在枯燥中麻木。他们所厌倦的今天,却同样是许多人再也看不到的明天…… 当墨千珑享受着这难得的完美度假时,易昕却正在经历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 事情要从早上开始说起。 当她出了一趟门,再回到寝室时,却发现楼道里围了一大群人。宿管阿姨在,自己的几个室友也在,还有一帮看热闹的女生,都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息,气氛让人莫名的感到严峻。 “阿姨,就是她!”当她一步步的朝寝室走去时,站在宿管阿姨身旁的沐羽翼,忽然就指着她大声说道。 这位平时对她们就相当严厉的宿管,此时面上就仿佛罩了层寒霜。她几步走到易昕面前,指着她就骂了起来。 “你说你这个女同学,你怎么回事你?电饭锅里还在煮着东西你就往外跑?都引起火灾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过去看看,你看看你们寝室都被烧成什么样子了……” 在宿管愤怒的训斥声中,易昕大概弄清了原委。 在她刚才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寝室失火了,起因就是她在电饭锅还插着电的状态下就离开了寝室,要不是室友沐羽翼刚好回来拿书,恐怕整个房间都会被烧光,还可能会波及其他寝室。一旦出现人员伤亡,她要面临的责任和赔偿就更重了。 “你自己说,学院是不是三令五申,不让你们在宿舍使用大功率电器?怎么就总有人把导师的话都当耳旁风!你这种行为,不仅是对自己的生命财产不负责任,也是对其他同学的生命财产不负责任!你们现在这些同学怎么就一点责任意识都没有呢?……” 易昕被骂得发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只是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就发生了这么大一场安全事故…… 那个电饭锅确实是她的,一开始是其他室友想煮面,但这是大功率电器,属于寝室违禁品,她们都害怕被宿管查到,就让易昕带。易昕尽管觉得有些不妥,但为了寝室关系还是答应了。 平时电饭锅大都是室友们在用,但易昕不否认,她自己也是用过的。和容霄学过做饭后,她自己偶尔也会尝试着做一点。因为用得小心,从没出过什么事。 可今天……“我刚才没有用电饭锅啊。”易昕听到自己软弱的辩解,“我只是出去了一趟,出去之前我也仔细检查过房间里的电源都是关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1627章 电器风波 “那也不可能是我们用的啊。”洛嫣月在旁忍不住反驳道,“我们几个都是一大早就去上课了,班里的同学都可以作证的。只有你说因为要拍戏,让我们代你向导师**,我们走的时候你还在寝室里睡觉。现在我们一回来就成这样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比我们清楚。” “是啊,你总不能说是我放的火吧?”沐羽翼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自己也在这里住,就算我再讨厌你,我犯得着为了你把自己寝室给点了?” 她们的意思都很清楚,之前寝室里就只有你一个人,电饭锅不是你用的,是鬼用的? “哎呀,阿姨你是不知道,”室友们急于撇清责任,几个旁观的女生又跟着火上浇油,“这位易昕同学可是容凰少爷的女友,她自己又是年年考第一,学院上下都当宝似的护着呢,难怪人家能有这种特权!” “往后啊遇上我们这位大小姐,大家可赶紧绕道走吧!”另一个穿着清凉的女生故意拖长声调,让人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谁让咱们穷人命贱呢,就算不小心给人家害死了,错的那都是咱们啊!怪咱们给大小姐添堵了!” 易昕听着那声声尖利的讽刺,内心逐渐陷入了一片冰凉。 这些说着风凉话的人,她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得罪她们更是无从谈起,可是,就是这样一群和自己住在同一幢宿舍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女生们,竟然都是如此记恨着自己吗……不光是没人愿意拉自己一把,反而是都在忙于落井下石,自己的人缘,就差到了这种程度吗……? “什么特权啊,我可没接到上级通知!”果然,宿管听了那些话更生气了,“就算学院真有这种要求,我也不会允许有人在我这里搞特殊化!”说着,她又狠狠剜了易昕一眼,嫌恶之意毫不掩饰,“学习成绩好有什么用啊?连最基本的做人都没学好!这学干脆也别上了,学出来也是社会的垃圾!” 一片冷言冷语中,只有徐雯雯第一个站了出来。 “真是够了!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凭什么这么骂昕昕啊!”她将易昕拉到身旁,转而大声呛起了宿管,“阿姨你自己也是有女儿的,要是你女儿被人不分青红皂白,来这么一通人身攻击,你自己什么感受啊?” “昕昕你自己也说几句话啊!”之后,她又用力揽了揽易昕的肩,“你之前都在哪里?沐羽翼不是说她回来的时候,火才刚烧不久吗?能证明你之前一直都不在寝室就行了,有谁能证明你不在寝室?快想起来啊!” 该怎么说呢,易昕仍是愁眉不展。这段时间她都没睡好,今早实在是撑不住了,不得不拜托室友们帮忙**,赖床多睡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大概是辰时末,简单洗漱过后,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就接到了一个陌生通讯。 从特殊的讯号显示方式来看,那应该是从公用传讯亭打来的,对方称“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我知道前段时间害你的人是谁”,还警告她“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约定地点离学院比较远,易昕虽然搞不懂对方想干什么,但那边好歹是公共场合,安全应该还是能够保障的,她就锁好寝室的门过去了。 但到了约定地点,她左等右等,却没有等到半个人影,只能再悻悻赶回。这一来一回总共耗去了一个时辰,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末了。 而在这一个时辰中,她没有接触过任何人,也就是说,这段和“作案”时间段重合的空白时期,没有人能证明她的行踪。像什么陌生通讯这种事,说得跟悬疑小说一样,就算说出来了,真的会有人相信她吗? 也许街道或车站的监控录像,曾经短暂的拍到过自己……这个想法刚在易昕脑中升起,却又被她自己否决了。 没有用的,监控录像不是那么好调,必须要通过捕快,也就是说必须先报官。但这种会影响学院声誉的事,院方怎么会情愿主动曝光,再进一步说,学院有必要那么大费周章的给她证明清白么?直接将她当做一个违纪学生处分了,不是更简单许多? 是她太傻,是她太容易轻信别人,这是她自己酿成的恶果……更何况,就算能够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她也还是违规携带了大功率电器,该有的责任还是逃不掉的。 这时,有几个围观女生摆弄着玉简,忽然惊呼起来。 女生宿舍失火的事,不知已经被谁捅到了校园论坛。里面附上了寝室烧得一片狼藉的照片,并且指名道姓的说,这场安全事故就是高等部一年级二班的易昕违规使用电器造成的,还曝光了她的照片和微时空账号。 楼主带节奏的倾向相当明显,帖子里不出意料的,又是一片骂声。 还有不少人说,这个不是少爷的女友吗?果然傍上少爷了,就不用再拿院规当回事了。 易昕称起火时自己不在寝室一事,仍旧在跟帖内实时更新着,有人阴阳怪气的说:“抱歉,凶手也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出现在现场,可我们只认证据哦亲亲”,还有人说:“估计是跟哪个野男人开f去了吧,否则怎么死活不敢说啊?” 一字一句,充满了恨不得将她置于死地的恶毒。 实际上,这当中还真有人是想将她置于死地的。有不少披着马甲的一级小号,都是宋盼蕾刚刚注册的。她用各种方式带节奏,你要么是“违规使用电器差点害死同学”,要么就是“跟y男人开f所以不敢承认”,横竖都要让你再也不能翻身。 易昕也看到了这条帖子。她觉得自己在下坠,坠入了更加深不见底的十八层地狱,好像有无数双手勒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 以前,她只是旁观着他人遭遇的网络b力,有些恶毒的言语也曾令她窒息。而今天,她成为了亲历者,那铺天盖地的恶意,比她能想象到的还要沉重。她感到生不如死,从没有一个时刻,她那么希望自己能从世界上消失,从这群人的眼前消失。 “帖子是谁发的?”宿管看到后也很生气,“你们现在这群学生,一点小事就喜欢弄到网上去,让所有人都来看我们学院的笑话,好玩啊?” 围观女生都是齐刷刷的摇头,当然,就算真是她们当中某个人发的帖子,也不会有人承认的。 宿管见此,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转头向易昕使个眼色,“你,跟我去教导处,其他人该上课的都回去上课!” 将易昕带去教导处后,宿管就先离开了。她作为宿管,并没有资格直接对学员下达处分,但她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接下来的事,就看教导主任怎么处理了。 “易昕同学,你说电饭锅并不是你在用。”教导主任的视线,透过镜片打量着她,见她轻轻点头,那镜片下的目光忽然带起了几分混合着叹息的悲悯,“你这个孩子从来不撒谎,你说不是你,那不需要什么证据,导师相信你。” “但是电饭锅确实是你带来的。”还没等易昕来得及松一口气,教导主任却是沉下了声音。见前者再度点头,她那口积压已久的气,终于是沉沉的吐了出来。 “导师也知道,上有z策,下有对策,学院不让你们用大功率电器,背地里偷着用的学生还是有不少的。有些小姑娘啊,娇气,会自己准备那什么,吹风机,洗完头发直接在寝室里吹一吹,还有人夏天带电风扇,冬天带电热毯,这些你们要用,用得小心一点,学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问题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不管这次火灾到底是不是你造成的,但学院不让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还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该你负的责任你必须要负,导师就是想帮你都没有办法帮你。” 她坐在办公桌后,视线上挑的凝视着易昕,那道目光,晦涩得就像一口枯狭的古井,充满了失望和无可奈何。 这一刻,不知怎的,许多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在易昕的眼中竟都变得分外清晰。 教导主任额头深刻的皱纹,那蹙得很紧的眉头,表示她正为自己的事伤透脑筋。还有她那微黑泛黄的皮肤,深陷的眼窝,眼皮周围层叠的纹路,瘦削凹陷的脸颊……这一切无端的吸引了易昕的注意力,竟是短暂的将她从教导主任的训斥中抽离出来,进入了一种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的混沌境地。 “你的电饭锅就先留在教导处吧。”良久,教导主任叹了口气。易昕究竟是自己最满意的学生,就算是训斥她,自己都舍不得太过严厉。但她那副怔怔发呆的样子却也是让自己不满的,出了这么大事,竟然还跟个局外人一样!她要一直是这个样子,今天的谈话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会打通讯给你的父母,让他们亲自过来取。到时候,我们再当着你父母的面,把今天的事再好好理一理。” “……?!”易昕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这刚刚听进耳中的消息,简直是断了她最后的活路,慌得连忙求饶,“主任,求求您……我愿意接受处分,我写检讨,可是求求您千万不要告诉我的父母!求您……” “看来你是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她这绝望的恳求,却令教导主任更是恼火,“你是个优等生,一旦背上处分,在撤销之前,一切评优都跟你无关!你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脑子里想的仅仅是怕家人知道?家人不知道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你真的让导师太失望了。看来我确实是有必要跟你父母好好谈谈了。” 易昕眼前一阵发黑,她甚至看不清教导主任的脸了,整间办公室仿佛也离她越来越远。可是她的意识却还是清醒的,她无法倒下去昏迷,她只能清醒着承受这无边无际的绝望。 最初得知失火的时候,她就无比的自责,内疚。她是个最怕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可现在她却给别人添了前所未有的麻烦;接着,她被宿管训斥,被围观的女生讥嘲,她觉得自己活得好失败。再然后,她看到了网上的那条帖子,浓重的恶意几乎将她击垮。现在,一向最喜欢她的教导主任,也对她非常失望,还告诉她,要请她的父母来学院谈话—— 这一系列的打击都令她崩溃,最沉最重的最后一根稻草,更是让她连一点生机都看不到了。也许,很多被生活击溃的人,走上绝路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吧…… “主任,我认为对易昕同学的处分,还需要从长计议。”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将她从失控的轨道暂时拉回,易昕茫然的转头望去,出现在这里的,是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小荆导师。 “我想我有必要出来说一句,易昕同学,从巳时正就被我叫来办公室,帮忙出下一场模拟考的考题了,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没有回过寝室,她的不在场证明,我可以负责。” 易昕怔怔的望着他,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事情明明就不是这样啊…… 教导主任也有些莫名,怀疑的在他们当中扫视了一眼:“如果易昕同学真的在你这里,为什么她之前都不说呢?” 荆楚卓笑语从容:“我想是因为,我曾经开玩笑的跟易昕同学说,我一个导师,偷懒让学生帮忙出考题,可能会被学院扣奖金的,所以我拜托她不要说出去。易昕同学很讲信用,她遵守了对我的承诺,但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易昕同学因为我受到冤枉。”他微笑着向易昕眨了一下眼睛,“易昕同学,是这样吧?” “……”易昕仍是不明就里,对这位小荆导师的行为,她一向就是搞不懂的。但他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解围,自己似乎也没有倒拆台的道理。可她也不会撒谎,最终还是只能轻轻的点下了一个头,连眼睛都不敢看教导主任。 第1628章 冷冻库 下午拍戏的时候,易昕心事重重,ng了好几次,还被导演骂了一顿。 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人会为你放慢脚步。即使当你遭遇到了,让你痛苦得几乎再也撑不下去的难关,只要你还生活在集体里,你就必须努力振作起来,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因为世界不会为你一个人而停摆。 容霄注意到她情绪不佳,趁着拍戏的休息时间,主动过来安慰她。 易昕感触颇深,听别人说,他今天原本的计划是和凉姐,还有一群天宫门的伙伴一起,陪墨千珑到处去玩的。但由于剧组需要重拍及补拍几个男主镜头,导演一个通讯打过去,他就不得不立刻放下手边的一切赶回来。 像他这样的大牌偶像尚且如此。但这也是无法避免的,因为电影每多拍摄一天,场地费,人工费等等,对剧组来说都是在烧钱,导演自然会尽可能的加快拍摄进度,这就需要全体演员的配合。所以很多演员即使是在拍摄期间生病了,一边打着吊瓶,一边还要坚持带病拍摄。 成年人的世界里,还真是没有“容易”两个字。 看到了那么多努力为生活打拼的人,易昕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沮丧了。小荆导师说得对,至少现在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只是,还有另一件事,是令她有些放心不下的。 听徐雯雯说过那些话之后,她对谢少琛确实产生了恐惧感。尽管她告诉自己,还是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是她一连等了好几天,他就连一句话都没有。 他……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因为事情的确就是像雯雯说的那样,所以……他无话可说吗……? 从那天开始,她就刻意的躲了他一段时间,连剧组都没怎么去了。值得庆幸的是,他虽然没有向自己解释,却也没有再给自己发过任何消息,或许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吧。 这样也好,他要是来找自己,自己也真狠不下心始终不理他,她从来就不是个忍心伤害别人的女生。如果就这么双方默契的疏远,然后慢慢变淡,或许也是一种解决方法。 毕竟,自己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她真的招惹不起第二个少爷了。 因为这些麻烦事,这几天她连觉都没睡好,一躺在床上就想到他们几个的事,更害怕徐雯雯真会告诉自己父母。所以每次玉简震动起来她都心慌,就怕是父母打过来兴师问罪的。 她比谁都清楚,谢少琛明显不符合父母给自己制定的朋友标准。但或许正是因为被压制太久,她的内心中反而衍生出了叛逆的一面,她更想试试看,跟这样的人交朋友,到底会是什么感觉。 所以,刚听别人都说他人品差的时候,她也并没有立刻想着逃离。她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帮助他,改变他,可是到头来,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了吗……? 她不知道这该不该算是自己的性格弱点,一开始,她也正是被容霄身上那份“坏孩子”的感觉所吸引。父母越是将这些坏孩子视为洪水猛兽,让她离他们远远的,她反而就越是对他们感兴趣。她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她也想要从他们身上,了解父母严格禁止自己涉足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有的时候,她也会为自己这种跟父母对着干的叛逆而心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坏孩子。可是,她已经乖了太久,乖孩子的世界索然无味,她无法抵抗叛逆世界那有如磁石般的强大吸引力。 其实,从上了高等部开始,她就不再是以前那个纯粹的好孩子了。她做了好多坏事,t考,暗恋x霸,谈恋爱,去ktv聚会,还喝得酩酊大醉,还有跟一个被视为“跟踪狂”的人交朋友,替他冒充女友等等……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在导师和父母眼里,那个依然纯白无瑕的好学生,另一半,则是一个正在学坏的小女孩。 隐瞒的秘密越多,她就越害怕被父母知道。她怕父母发现自己完全不是他们所期望的样子,她怕他们对自己失望透顶,她有太多太多的恐惧。所以在教导主任说要给自己处分的时候,她害怕被父母知道,竟然还远远超过了对处分本身的恐惧。 小荆导师说,这些事他会去处理,易昕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但……只要他能帮忙瞒住父母,自己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在剧组,她也见到了谢少琛。他还是负责干杂活的。他们曾经短暂的视线相接过,易昕紧张起来,好在,他很快就继续去干活了,把自己当做不存在。 自己被导演骂的时候,他也没跟自己说什么。也是,他也不适合说什么。易昕努力让自己忙起来,让他觉得自己很忙的话,就更不会来打扰自己了吧?那么,他们就可以相安无事的度过这一天…… 今天的拍摄还是比较顺利的,虽然易昕表现不佳,但她的戏份本来也不多,几个主要演员都表现不错,到申时末那一阵,基本上就全面收工了。 易昕匆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正准备要走,导演却叫住了她。 “你,对,就是你,把这箱东西搬到冷冻库去。” 这属于剧组的杂活,平时会有专门的人员负责,易昕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但今天自己的表现很不好,她也挺愧疚的,她也愿意做点什么,挽回一下自己在导演心目中的印象。所以她没多问,老老实实的去搬起了箱子。 箱子还挺沉的,这里离冷冻库还有一段距离,估计自己是不可能一口气搬过去了。不过走一会儿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的话,应该还是能完成任务。 这边易昕在费力的搬箱子,导演却又招呼起了不远处的谢少琛:“小谢啊,别让人家小姑娘一个人搬这么重的东西,你也过去搭把手啊,快去!” 谢少琛当时正百无聊赖的坐着,手里玩弄着一根草杆,忽然被导演点名,似乎也是一怔。 “不用了……”易昕连忙拒绝,“我一个人就可以的。” “没事没事,应该的。”谢少琛回过神来,连忙答应着,起身跟上了易昕。 他不是没怀疑过,照理说就一个箱子,导演直接让他去搬就行,为什么要先让angel搬,再叫自己跟着? 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也正好需要这样一个能跟angel独处的机会,跟她把话说开。导演也算是无意中“助攻”了一把,他也就没有想太多。 易昕是一早料到,再跟他相处会很尴尬了,但她也没有想到,真实情况竟然还更加尴尬。 去冷冻库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易昕不知道该不该主动打破沉默,可她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少琛提出过很多次要帮她搬箱子,易昕都摇头拒绝了,她只是说,自己可以的。 终于,谢少琛无法再忍耐了。在两人快到冷冻库的时候,他主动停了下来,眉头皱着,语气有些怪异。 “我们能谈谈吗?” “可是我还要搬箱子……”易昕小小声的说着,现在唯一能让她掩护自己的,也就只有手里的箱子了,“再晚一点的话,冷冻库可能就要关门了……” 谢少琛不想再听她找借口,他有点不耐烦了:“我知道,就一会儿,你先把东西放下。” 他不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是在逼迫自己谈……易昕终究还是迁就了他,慢慢弯下腰把箱子放下。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此时的妥协,究竟是为了他们曾经的友谊,还是因为……对他的惧怕。 在她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忽然又觉得很难过。当初,她也是真心的把他当成朋友啊,为什么两个人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此际,夕阳西下,褪去了白天的酷热,入夜前的闷热反而更令人心烦意乱。谢少琛起初没有看向易昕,他阴沉着脸,皱眉眺望着天际那最后一抹霞光,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吐出了所有沉积的烦躁。 接着,他才缓慢的别过头,就像在探索一个陌生人般打量着易昕。 “我总感觉,我们最近生疏了很多,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易昕轻咬了咬嘴唇,算是默认。 “那你是怎么想的,”谢少琛又问,“准备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 易昕下意识的又摇了摇头。而她的否认,也像是给谢少琛注入了一丝希望,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也更加热切起来。 “那你跟我说啊,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你要是对我有哪里不满,你直接告诉我,没关系的,我都会改的!” “没有……”易昕也不忍心再看他这样了,“好吧,那我就说了……我没有跟你赌气,就是,雯雯跟我说了一些事情之后,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事情的……我确实是……有点害怕,所以就需要一点时间来想想清楚……” “害怕?”谢少琛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的眉头也皱得更紧了,“怕我么?” “这件事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他说得激动,习惯性的按住了她的双肩,易昕微微一怔,被他碰的时候,她的脑中瞬间闪过了徐雯雯所描述的一系列恐怖画面,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谢少琛也感觉到了她的颤抖,这比她直白的拒绝更令他难受。她是真的在害怕自己……怕自己也会伤害她,自己已经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了吗? 为了平息她的恐惧,他自觉的放开了她。继而更是后退开几步,退到一个能够让她放心的距离。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有些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你应该也很清楚。如果她不来惹我,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惹她!” “总之,这是我跟她的事,是好是坏我跟她自己解决,我不希望牵连到你。我也不会逼你站队,让你为难不是我本意,至少我比她知道尊重你吧?” 易昕沉默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他说不想牵连自己,可是……怎么可能不牵连呢,是自己的一个朋友,伤害了另一个朋友,她怎么可能真的像没事人一样置身事外呢?她做不到这么洒脱,这就不是她的性格啊…… “行,我也不怕跟你承认,我确实是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说到这里,谢少琛停顿了一下,似是破罐子破摔的再度改口道,“对,我就不是个好人!但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吧?所以至少你别怕我,别躲我,行么?” “没有……我没有想绝交,真的没有!”易昕急急的解释道,“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想试试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你和雯雯对我都是很重要的,我没办法偏向任何一边,我想找到这个平衡……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看到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冷漠,这样的焦虑,伤心,易昕比他更不好受。她是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啊…… 谢少琛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也实话跟你说了,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易昕再受震惊。一方面,她没有想到他会把自己看得这么重,另一方面,她却不知道他说得到底是真是假……信任一旦消失,再相处起来就总是会有裂痕,她讨厌这种怀疑朋友的感觉,可是,她也无法控制。 这一刻,她忽然无比怀念起以前简单的生活。就算是再复杂的题目,书里也一定会有标准答案。但人生却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任何问题都只能靠自己处理,如果处理不好,可能就会伤人也伤己。 就像他说的,他的确没有伤害过自己,她只是因为害怕就擅自躲避他,她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可他伤害了雯雯也是事实,如果真的若无其事跟他来往下去,那自己也对不起雯雯…… “你可以告诉我……”许久许久,易昕轻轻抬起头,“你跟雯雯的事,你打算怎样解决吗?” 见他答不出来,易昕也是无奈的一笑:“你看,果然我们都还需要一点时间。” 谢少琛沉默了,夕阳洒落在他眼里的最后一点光芒,此时似乎也黯淡了下去。 “那行吧,过一阵再说。”他不顾易昕的阻拦,弯下身帮她搬起了箱子,“东西我帮你搬。” 接下来,一路无话。 到了冷冻库门口,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意,谢少琛停住了脚步。 “你自己进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他一向就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他们两个都进去了,外面有人把冷冻库的门关上了,那不就完了? 虽然有那么点被害妄想,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会说,是因为他自己也动过把别人关冷冻库的念头,这时才会格外谨慎的。 易昕谢过了他,从他手中接过箱子,搬进冷冻库放好。 谢少琛一直都关注着她,也关注着附近的风吹草动。确认无事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冷冻库深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是宋盼蕾学姐的声音!”易昕一惊,连忙朝声音的来源处赶去。 谢少琛阻拦不及,又担心她的安全,只得急忙跟上。 转了几个弯后,最终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宋盼蕾,而是一个被摆在椅子上的录音机。以及,里面正缓缓运转的录音带。 “中计了……”谢少琛心念急转,拉着易昕就往出口跑,“赶紧出去!” 但,已经太晚了。 他们来得及看到的,就只有一扇砰然关闭的大门,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缕光线。 第1629章 生死一线 两人刚被那声音吸引进去,冷冻库门口就飞快掠过了一道阴翳。那素来笨重的身影,此时却是分外灵活,关门,上锁,将温度调到最低,一系列动作几乎都在瞬间完成。 四顾无人后,那如小山般的身影便匆匆转头逃离。而留在冷冻库里的两个人,正沉陷在最深的绝望之中。 谢少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此刻真有种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的荒唐和憋屈感。 短短片刻,那录音机里的尖叫声就又响起了好几遍,看来是有人提早录下了大量同样的尖叫,每隔一会儿就能播放出一声,确保他们无论什么时候来,都不会错过这特别为他们准备的“诱饵”。 易昕本能的推门,将门把手拧了又拧,拍门,尝试向外面呼救……她还没有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和她相比,谢少琛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因为做坏事前后经常需要掩饰,而现实发展往往又是充满不确定性的,这就培养出了他在面对任何突发状况时都能迅速适应,并且随机应变的能力。他很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乱了就没法正常思考,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必须要镇定,只有镇定才能找到出路! “angel你先冷静点,”他劝阻了易昕继续呼救的努力,“这门是从外面锁上了,我们弄不开的。门板也很厚,声音传不出去,就别浪费力气了。咱们先到边上坐一会儿,多保存一点体力,再想想有什么办法。” “越来越冷了……”被他强迫着停下后,那种禁闭的恐惧也就慢慢从四面包围了过来。受恐惧的刺激,易昕所有的感官好像也变得更加敏锐,她能感到这里的温度正在急速下降,那种浸入骨髓的冷意,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冻得发麻。 “按照正常情况的话,明天早上才会有人过来开门……如果在这里被关一夜会冻死的!” “……玉简也没有信号。”谢少琛查看了一下玉简,信号一栏那令人心冷的空白,也是让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玉简的信号覆盖面积很广,基本上除了某些人迹罕至的秘境,正常的生活空间都是会有信号的……看来,冷冻库外是被人临时装置了信号屏蔽器,对方做得很绝,是存心不想给他们留活路了。 “那该怎么办呢?”易昕不死心的查看自己的玉简,果然也是毫无信号,“我们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谢少琛转头看了她一眼,面对如此绝境,在他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个有些惊喜,又有些释然的笑容。 “你刚才说‘我们’了,这是不是就代表……你原谅我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易昕无奈于他的关注点,“我们是一起被困在这里,当然也要一起逃啊!” …… 当易昕被关进冷冻库,命悬一线时,荆楚卓正按照教导主任提供的地址,来到易昕家拜访。 “你好,我是易昕的导师荆楚卓,之前打过通讯。” 他站在门口,一身正装笔挺,长相斯文俊秀,微微点头,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这第一眼,就博得了易母的好感。 “哦,您就是小荆导师吧,快进来进来!”易母对女儿的导师一向很有礼貌,满脸堆欢的把他请了进来。一边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您看我们家地方小,屋里都乱糟糟的,还没怎么来得及收拾呢,让您见笑了啊!” “没关系,随意一点才好嘛,有家的氛围。”荆楚卓彬彬有礼的一笑,“顺便问一下,我需要换拖鞋吗?” “不用不用,直接进来就好!”易母几乎是把他拉了进来,让他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忙前忙后的给他泡上茶,端来点心,又招呼正在做饭的易父放下厨具,过来一起招待女儿的导师。 “小荆导师啊,我们易昕在学院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导师突然家访,在通讯里又没说是什么事,易母不自禁的就往坏处想了。看来和导师打交道,一直是学生家长共同的恐惧,就连优等生的父母也不能例外。 “怎么会呢?”荆楚卓一边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脸上始终挂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易昕同学非常的优秀,成绩在年级里也一直都是拔尖的。凡是接触过她的导师,我想就没有人能不喜欢她吧。” “我这次来,主要是向两位杰出的父母讨教讨教经验,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女儿。如果有值得学习的教育方法,也许我还可以在班级里推广呢。” “你看这……”易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松了口气之余,她的眼底尽是藏不住的骄傲,碰了碰易父的胳膊,“你说还是我说?” “没关系的,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的聊。”荆楚卓温和的一笑,“不如……就先从易昕同学的日常生活开始,怎么样?” …… 冷冻库内,谢少琛正在引导易昕回忆。 “你赶紧想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每天都固定会做的事情,像是跟父母打通讯报平安啊,或者是跟别人约定好什么时间会联系,如果你没做,会让对方感觉到不对头的?” 他很清楚,自己身边是没有这样一个人的。没人会关心他的死活,就算茉茉意识到自己今天没有s扰她,她也只会庆幸摆脱了一个麻烦,而不是去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根本就没往自己这边想。 “固定会做的事情……没有吧?”易昕费力的思考着,在这种低温环境下动脑,实在是件很折磨人的事,“哦,我们寝室倒是每天都会有同学过来查寝,确认是不是所有人都回寝室了,但是那大概要到亥时中呢,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而且……不对,”想着想着,易昕又摇了摇头,“晚归的人挺多的,就算有人没回来,查寝同学最多就是登记一下名字,也不会多问什么。我跟我的室友……关系也都挺一般的,我觉得她们也不会主动找我……” “至于跟别人约好联系时间……也没有。”易昕叹出一口气,看着它在面前盘踞成丝丝缕缕的白雾,“我平时社交就挺少的,不会有什么固定聊天的联系人,大多数时间,我会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情。比如说,看看书啊,做做习题集什么的……但是就算有一天没有做,我想习题集也不会感到很奇怪的。” 她开了一个玩笑,连她自己都很意外,她竟然还有这种不合时宜的幽默。 不过从谢少琛的表情来看,她的玩笑并不怎么成功。 “对了……”将玉简在手中反复翻转后,易昕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也许还有最后的希望……” “少爷他……在我的玉简里装了监控软件。他会监控我的信息记录,我的生活,我的一切……如果等他注意到,我的玉简定位一直都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也许,他会采取行动的。”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易昕感到很强烈的讽刺。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期盼着少爷赶紧来监控她,她更没有想到,她的生命安全,竟然会依托在自己早早被剥夺的自由上,这是多么的荒唐啊! …… 街道上,宋盼蕾一边气喘吁吁的小跑着,一边时不时的朝四周张望。 她杀人了!还是一次s了两个……尽管她并不认为自己s的是人,她s的明明就是两个渣滓,但第一次s人的恐惧,依旧紧紧的缠绕着她,让她的心跳始终居高不下。 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在冷冻库里,他们会绝望的一点点冻s……等第二天早上工作人员去开门的时候,发现的只会是两具尸体…… 一切还要多亏那个人的计划…… 上次在烤肉店不欢而散后,她就给那个神秘人发去短讯,答应了结盟合作。在她的坚持追问下,对方终于坦白了身份,并且,和自己在现实见面了。 她说,她是杨氏财团的杨露娜。 她说,她们一家,就是因为易昕的伪善,家破人亡。 她说,我比你恨她多了。 杨氏财团破产,以及之后杨老板s在盛元新工厂的事,宋盼蕾确实有所耳闻。那时,她仅是将这看做和自己无关的惨剧,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跟那位已故杨老板的女儿结盟,一起对付她们共同的仇家。 杨露娜口袋里有钱,这就足够让她做到很多,从前单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了。 先前,就是杨露娜买通了导演,让易昕和谢少琛一起去冷冻库。也是按照她的计划,自己提前录下了那盘录音带,然后,亲手把他们的生门锁s。 宋盼蕾并不是没有想过,杨露娜只是在拿自己当q使。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当q使就当q使! 她以为自己的恨意,足以支撑她的复仇,哪怕是事后计划败露,自己不得不去坐牢也在所不惜。但从她关上冷冻库大门的那一刻起,到她跑出校园的这一路上,她的心理压力就越来越大,沉重得就快要把她压垮了。 做了这样的事,就没有办法回头了……明早,也许明早捕快就会找到自己,她的生活从此将会产生剧变…… 在这一刻,竟然有种隐隐约约的悔意从恐惧中诞生。她想过很多次,要不要趁着他们还没有s,趁着一切还来得及挽回的时候,回去把他们放出来,那样的话,明天一睁开眼睛,迎接的就是新一天温暖的阳光,而不是一副冷冰冰的手铐…… 更让她恼火的是,在这最后关头,她的脑中竟然涌现出了易昕种种的好。她对自己的帮助,她的清纯善良,和她做朋友的那段时间,曾经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包括她会被自己的尖叫声吸引进冷冻库深处,不也是她仍然关心自己的证明吗? 但是紧接着,她又记起了谢少琛种种的恶。他是真的该s啊……他所关心的易昕,也该s!他活该看着她s在自己面前!这样想着,宋盼蕾心底的恶念也再度被激发了出来。 回去?不回去?在她心里就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拔河,理智和情感,善意和恶意,不断不断的拉扯着她,让她心烦意乱。 或许是因为脑中的思绪太多太杂,当她横穿马路时,并没有注意到一辆飞速开来的小面包车,连司机紧急按喇叭的声音也没能引起她的警觉—— “砰”的一声,小面包车重重撞上了她的身子。 宋盼蕾当场被撞得飞了出去,在半空中连续几个翻滚,落地后再次滚了几滚,才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见自己撞到了人,面包车司机似乎也吓着了,赶紧从车上下来查看。也有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向这里聚集。 宋盼蕾慢慢回过神来……刚才她正在专心体会自己作为一个“准***”的心路历程,忽然就遭遇了一次巨大的z击,眼前天旋地转,接着身体就像个破麻袋般被抛在地上。她整个人都懵了,在地上趴了好久,才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自己被车撞了……她以为会有大量的鲜x,从自己的口鼻中涌出来,她以为自己会重伤昏迷……但是,没有,她似乎是幸运的,即使被高速行驶的车辆当场撞飞,她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周身的疼痛,也仅仅是一些普通的小擦伤。她活动着四肢,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肇事司机来到她面前了……但是,他只是看了看她,就转身回车上了,并且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他逃逸了!宋盼蕾震惊得说不出话,连他的车牌号都没顾得上记。 其他路人依然只是围观着,他们指指点点,看着热闹,连一个愿意过来扶自己一把的人都没有。 宋盼蕾这时已经站直了身子,在反复活动四肢的尝试后,她大致可以确认自己的胳膊腿都没什么问题。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再去医馆检查一下的好。 在围观众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拖的前行着,宋盼蕾此刻满心悲愤。那个司机明明都已经下车了,但是一看到我的脸就跑了……如果我是个美女的话,他还会是这种态度吗?恐怕他巴不得亲自把我送去医馆,对我负责到底,顺便再问我要个联络方式什么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长得丑就不配活着吗!长得丑,就连出了车祸,都只能自己拖着病体去医馆吗! 这突来的仇恨,再度浇熄了她仅存的善意。 就让那两个人去s吧……就让比我好看的人,比我命短……给我一点点平衡! 第1630章 冰释 冷冻库内。 易昕轻轻搓着双手,小范围的来回跺脚,勉强让身体保持一点热量。 “你说……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呢?”忽地,她眼前一亮,急急的跟谢少琛搭话,“刚才只是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他关门的时候并不知道冷冻库里还有人,如果再过一会儿,他意识到应该再检查一下,或者有其他人提醒了他,他就会回来救我们了呢?” 这种假设,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是特别相信。主要是,她想要自己相信。相信一切只是一场误会,总比相信这是一个旁人精心设计,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阴谋,更容易让她继续对身处的世界心怀希望。 谢少琛都懒得吐槽她的天真了,他直接拉着她去看角落里的录音机。 “你觉得录音带出现在这里会是巧合么?谁录了这盘录音带,就是谁关的门,或者最起码也是帮凶,这还不够明显吗?” “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我一遍遍的跟你说!那贱人不可信,我让你离她远点,你就是不当回事!现在看清楚了吧?”说着说着,他一时都忘了是自己招惹宋盼蕾在先,反而当真埋怨起了易昕的“轻信于人”。 “所以……都是我的错吗……?”易昕目光一黯,那双一向清澈的眸子里,有种空前的绝望慢慢积聚,就像是混入清水中的墨汁般,不断扩散。 是她太傻,她拿着叛逆当个性,沉浸在结交“坏朋友”的乐趣中。她更是享受去改造,去救赎他们的过程,可是到头来,她什么都不是啊……她当不成圣母,当不成救世主,她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傻瓜,是救了狼的东郭先生。如果她的善良害人也害己,那这样的善良和邪恶还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是我把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了……”她一贯的作风,就是先人后己,她总认为如果自己惹别人生气了,那一定是自己的错。所以,她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语无伦次的道着歉,“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就算要死我也应该一个人去死的,都是我害了你,这一切都怪我……” 谢少琛也意识到是自己说得过分了,他连忙道歉,一面按住易昕双肩,迫使她安静下来,轻声细语的宽慰着她。 “不是,我不是想责怪你什么。刚才我就是太着急了,你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咱们不说这些了,你也别再这么激动了,会消耗很多体力的。来,试着做几个深呼吸,稍微调节一下。” 在他的引导下,易昕的呼吸慢慢重新平稳了下来,谢少琛松了口气,走上前一番操作后,将录音带从机器里取了出来。 “这盘录音带你留着。”他亲手把录音带交给了易昕,“等我们出去之后,这就是控告她的证据,到时候你千万不能再心软了,知道吗?” 易昕看着手里的录音带,心事重重,这个头竟是怎么都点不下去。谢少琛知道她为难,也不想逼她太紧,径自走到一旁坐下,查看了一下依旧信号全无的玉简,心烦意乱。 “其实……”为了化解尴尬,易昕主动转移了话题,“今天上午还发生了一件事……” 她把宿舍失火的事详细讲了一遍,包括自己一早接到的神秘通讯,包括自己根本没有使用过电饭锅,但它却成为了起火的源头……两件事结合在一起,怎么看都应该是有所关联的。 她就是想知道,如果把他们关在冷冻库里的是宋盼蕾学姐,那上午在宿舍放火的难道也是她吗?她真的就恨自己恨成这样了吗? “还有这事啊?”谢少琛对此事的兴致并不高,斜斜扫了她一眼,“这种事你以前都会跟我说的吧?” “这不明摆着是有人在整你么?”他像是说累了,又或者是有意的保存体力,这时的语气就像在评论着一件毫不相干的事,“你要是早跟我说,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进冷冻库。那咱们现在也不用待在这里了。” 说完,他意识到易昕沉默了好一会儿。于是他又心软了,改口强调道:“我真的不是怪你……我是不放心你。你太单纯了,对人对事一点戒心都没有,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就算以后我们真的……各走各的路,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这几句话,他说得发自肺腑。易昕听得也是感动不已,这一次,她不再躲避了,她也到他身边坐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 “其实我并没有资格逃避你,我想跟你说,我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我其实就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我总是想跟所有人都处好关系,但最后却只是给大家都带来了一堆麻烦……我只能解决课本上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却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团糟。像我这样的人……实在没什么人会喜欢吧。” “我并不聪明,也不优秀,我只能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在学业上满足父母和导师的期望。从小到大,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搞懂那些xyz,这让我没有时间去兼顾自己的生活。我不懂的东西太多,可是我学得又很慢,我不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我还没有学会怎样去做一个好朋友……” “你看,我真的很没用啊。别人眼里的学霸,应该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脑子一转就能想到一堆办法,永远可以让大家放心依靠的人。可我很清楚我不是,我就只是一个考试机器而已,就算我可以门门拿满分,但是要怎么让我们逃出冰库,我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我的脑子全都乱了,我一点都帮不上忙……对不起。” “其实,你比我聪明多了,我早就看出来了。如果我们一起去找工作的话,我觉得你才是真正被公司需要的人。就拿现在来说,你一直都很冷静,还要照顾一个这么没用的我,就算被我连累了也不生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我就想,如果真正该生气的人都不生气的话,那我又生什么气呢,所以,所以……” “如果能活着出去的话,我们就好好做朋友吧!”她真诚的望着他,一句一句费力的说着,“仔细想想,雯雯的事,我也不应该全部丢给你来解决。我只想着我被夹在当中很为难,我就逃避了,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就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我才更不应该置身事外……” “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都有很多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来慢慢克服。我想,一段好的友谊,也许不是两个人一开始就都是多么优秀,但应该是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一起变得优秀。” 当初对他的那份惧怕,在他们同时面临绝境时,似乎就完全转化成了同舟共济的依赖。她想把话跟他说清楚,想要弥补自己一手造成的隔阂……如果都已经一起经历过生死了,还有什么事看不开,什么坎过不去呢? 她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这次,是轮到谢少琛震惊了。 …… 时间是戌时正,戴杭已经很多次的查看过玉简了。 每看一次,似乎都增添一分愁绪,他的眉头已经越拧越紧。 从很早开始,他就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习惯。他喜欢时不时的查看微时空的好友列表,看到昕昕的头像亮起,他就知道,她上线了,她在。 也许她在查资料,也许她在听音乐,又或者是刷娱乐新闻,看小说等等……只要知道她在,即使不去找她说话,他还是会感觉很温暖,很安心。 这个习惯,实在是让他挺不好意思的,就像他是个有奇怪企图的偷k狂,所以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连昕昕本人也从来都不知道。 但今天,昕昕的头像从酉时前后就变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亮起。她发生什么了吗?她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上线呢? 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这一个时辰内,戴杭反反复复的查看玉简,他希望是自己多虑,希望下一次就能看到昕昕的头像变成彩色……但是,始终也没有。 终于,戴杭觉得不能再等待了,必须要跟昕昕联系一下,确认她是安全的。 如果是平时,戴杭大概也不会这么担心。但今天情况特殊,上午女生宿舍失火的事,他也已经听说了,昕昕很可能会背负处分。她明明是那么优秀,这对她会是多大的打击啊! 而且,如果她室友的嫌疑也都可以排除,那这很可能就不是一个意外,而是针对她而来的阴谋。对方一计不成,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下一计。昕昕的处境……很危险! 不管了,就给她打个通讯吧。就说……是为了上午的事来关心她一下,这样说应该还是合理的。 左思右想后,戴杭终于将这个通讯拨了出去。 “嘟——嘟——”信号传输的声音响过了一遍又一遍,对面却始终没有人接通讯。 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迅速扩大。 戴杭“腾”的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连转了几个圈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边穿鞋下楼,一边拨通了容霄的通讯。 上次闹退学的时候,就是昕昕和霄哥奔前跑后的帮助了自己,那时,霄哥也跟自己留下了联络方式。 容霄接到通讯的时候正在车站。 收工之后,他打算回去跟凉子他们会合。当时他特地打了个通讯过去,颜月缺告诉他,大家还在滑雪场呢,你赶紧过来吧。 等容霄赶过去之后,却发现那边一个人都没有,再打通讯,凉子这才告诉他,大家都已经去茶园了。 玉简那边还传来一阵笑声:“雪梦你看,霄哥多傻!”他听得出来,这是颜月缺和弑九天的声音。 据凉子说,这个计划就是颜月缺为了哄雪梦开心,专门制定的。颜月缺还在那边说:“你可不能生气啊,我们为了哄雪梦都各展所长了,就剩你还没表现了。” “对啊,而且雪梦都笑了,我刚才给她做茶点她都没笑。”慕含沙也在旁边补充道。 “……”这帮家伙啊。容霄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霄哥,我把茶园地址发给你,你现在过来呗。”还是凉子安慰他,“这次保证不耍你了,你过来我们好好哄哄你,算是向你赔礼道歉了!” 凉子都这么说了,容霄还能有什么脾气呢。他按照凉子给的地址,老老实实来到公交车站等车。 然后,戴杭的通讯就打过来了。 “霄哥,我是戴杭,易昕的同学,你还记得我吗?”戴杭一开口就是一通自我介绍,可能是觉得跟他还不够熟。不过还没等自己回答,他就迅速直奔主题道,“不好意思打扰你,我就是想问你一下,你们剧组收工了吗?” “我们那边……”容霄看了一下手表,“今天很早就收工了啊,有一个时辰了吧,怎么了?” “……我联系不上昕昕了。”他的回答,让戴杭仅剩的希望也瞬间破灭了,他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她通讯打不通,微时空一直都没上线……你们都收工一个时辰了,那她能上哪去呢?” “你先别急,你现在在哪?”容霄想了一下,先开口安抚住了他。 “行,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打了一辆出租车,他就掉头往学院赶。 在车上他还给凉子打了通讯,告诉她自己暂时去不了茶园了,让他们不用等自己。 易昕可能失踪的事,他都如实说了,他和凉子一向是没有秘密的。 凉子表示理解,安慰他别着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还问他用不用自己也回来帮忙找。 容霄谢过了她,但还是拒绝了。她正跟大家玩得开心,还是不要麻烦她太多了。 戴杭此刻也是同样的心情。 他本来只是想确认剧组收工没有,是没想多麻烦霄哥的。没想到他一听说昕昕可能出事,二话不说就答应过来帮忙。虽然这应该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但至少,他真的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 霄哥说他赶过来可能还要点时间,在他回来之前,戴杭也不想闲着,他先一个人去了女寝,请求宿管放自己上去。 第1631章 紧急救援 “阿姨,拜托了,您就通融通融吧!”面对一脸冰冷的宿管,戴杭苦苦哀求,“我就想知道我们班一个女同学回寝室没有,她通讯打不通,确认她安全我就走!” “她回没回来关你什么事啊?”宿管翻了个白眼,语气尽是不耐,“真有事她室友也会过来说的,轮不着你瞎操心。” 接下来,她又像是看穿了他一般,张口就数落道:“你们这些小男生啊,就是变着法想往女生宿舍跑,有那心思放在学习上不好?” “阿姨,我不是……”戴杭闹了个大红脸,“我真的就是想确认她回来没有……您要是不信任我的话,您可以跟我一起上去!” “哦,我闲得慌跟你一起上去?”不管他怎么说,宿管就是不为所动,“总之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你有本事就让院领导去把这规矩改了,否则就赶紧走,我这里是不可能通融你的,话都给你说明白了,啊。” 她不再理会他,顺手从旁边拿过一桶泡开的方便面,埋下头“x溜x溜”的就吃了起来。 戴杭一时手足无措。平时也常会听班里的女生抱怨说,她们的宿管是多么不讲情面,好像把所有人都看成了不良少女,跟她们说话时眼里永远带着嫌弃,这次他算是领教到了。 但就这么走了他也不甘心,只能一个人在女寝楼下反复兜着圈子,指望着能等到几个刚好回宿舍的女生,拜托她们帮自己上去看看。 “戴杭?”容霄随后也赶到了,他快步走上前,朝旁边的宿舍楼瞟了一眼,“怎么样了?” 戴杭一见了他,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将刚才的经过都讲了一遍。还询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搞定宿管。 容霄有点哭笑不得:“别急,你再想想,她们寝室,或者是她们这个宿舍楼,还有没有你认识的人,打个通讯问问她们?” “……对哦!”戴杭眼前一亮。刚才自己真是给急糊涂了,只想着上楼找昕昕,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联系班里的其他女生问问看呢! 这第一个通讯,他就赶紧拨给了徐雯雯。 “昕昕?”徐雯雯的声音还是一贯的爽朗,“昕昕今天回家啊!” “她跟宿管请过假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之前我回来那阵,在楼道里刚好碰上查寝的同学。我俩挺熟的,就站在那聊了几句,还聊到上午我们寝室失火的事。聊着聊着就说到昕昕了,她就告诉我昕昕今晚上不回来,已经请过假了,她回家住。”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戴杭越听越奇怪。徐雯雯的回答,似乎是间接证实了易昕的安全,但总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头,“那易昕同学当面跟你说过她要请假的事吗?你确定她今晚是回家住了吗?” “你真的很啰嗦哎!”徐雯雯自动忽略了他的前一个问题,“她都说回家那肯定就是回家了呗,再说她床都被烧了,她不回家还能睡哪啊?” “那你能联系上她吗?”戴杭却无法被徐雯雯轻快的语气感染,“她通讯打不通,我有点担心她出事……” “出什么事啊,呸呸呸,你就不能盼她点好啊?”徐雯雯有点不耐烦了,“我都不知道你着的哪门子急,昕昕又不是你保姆,又不可能十二个时辰守着玉简,给你随传随到的。她现在可能在洗澡呢,或者学习呢,再不然人家就是不想接通讯不行吗?” “行了行了,我这还追剧呢,正看到紧张的地方呢,我不跟你说了啊。” “等一下……”戴杭还是不放心,“你跟易昕同学关系好,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能把地址给我一下吗?” 玉简另一端忽然沉默了。戴杭等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啊,你也不知道的话那就算了,我再去找别人问问看吧……” “哎,戴杭你等等!”这次却是徐雯雯主动叫住了他,“不是我说你啊戴杭,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你这已经超过普通朋友的界限了吧?” “我知道你喜欢昕昕,要是之前昕昕单身那一阵,你想追她我绝对是举双手赞成!但是现在昕昕是有男友的,她男友是少爷,而且他们在一起很幸福!不管你再喜欢昕昕,你都必须要把你的感情压下去了,压不住也要压,这已经是涉及道德底线的问题了!” “你别觉得自己就当个护花使者默默守护就行了,你的默默守护是会给人家小情侣造成困扰的你知不知道?都快成第三者了还在那自我感动呢……” 戴杭听得一阵窘迫,想要辩解,在徐雯雯那通连珠炮般的攻击下又插不进话。还是容霄直接从他手中抽出玉简,按下了挂断键。 “别跟她说那么多了,找人要紧。”他把玉简还给戴杭,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玉简,“我刚才也问过西陵会长和柳茉他们了,都说没见过她,但是答应了会帮忙去找。” “现在咱们先去找地址吧,确认一下她到底有没有回家。” 上学期刚开学那一阵,容霄曾经送过易昕回家。那还是他感谢她帮自己解决了考试,请她到酒吧小酌,顺便跟其他兄弟一起聚聚。事后为了对她的安全负责,他一直把她送出小巷,陪她走到了小区附近才离开。 不过那一次,因为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孩子,为免让她父母误会,给她造成麻烦,他是早早就走了。连她具体住在哪个小区都不清楚,自然也就不知道确切的地址。 再问其他人也是浪费时间,两人直接去了学生处。 学生处的工作人员本来也是不肯给他们查的——这也难怪,如果随便一个人跑进来,都能轻易查到地址的话,学生们的安全也没有保障——但在容霄打过一个通讯,并且将玉简递给对方,让他和对面的人简短交流过几句后,那工作人员的态度就变了。爽快的去找来学生信息登记册,把易昕班级的那一本推到了他们面前。 霄哥,他果然是混得很开啊……戴杭默默感慨了一句。但他也是识趣的人,自然不会去追问霄哥刚才那个通讯是打给谁的。谢过那工作人员后,他就赶紧翻看起了登记册,还将易昕地址那一栏拍了几张照片,以免记忆出错。 按照在学生处查到的地址,两人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容霄提出,自己在楼下等他就好。毕竟比起自己,还是戴杭看起来更像昕昕的一位普通同学,也不至于让她的父母太过戒备。 现在,戴杭一个人站在了易昕家门口。 “阿姨您好,我是易昕的同学。”面对前来开门的易母,戴杭先是礼貌的略一躬身,接着就按照在路上编好的说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可信:“是这样的,易昕同学有本辅导书忘在家里了,让我过来帮她拿一下……” 这是容霄在路上交待他的,如果一上来就直截了当的询问易昕在不在家,若是她当真不在,易家父母很快便会意识到,自己的女儿也不在学院,就会担心她发生意外。现在事情都没有搞清楚,还是不要让两位老人家太着急了。 而假称是帮忙拿辅导书,从易母的反应,一下子就能看出易昕到底有没有回家。要是易昕在家,就说是自己记错了,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能确认她的安全就比什么都重要;要是她不在……至少易母也不会往坏处去想。 说出这句话之后,戴杭就疯狂按耐着内心的紧张,仔细观察易母的表情。 “哦,那易昕自己怎么不回来拿啊?”易母这淡然的反应,让戴杭的心顿时就是一沉,“你看看,还让你跑这一趟。” 戴杭大脑迅速运转:“易昕同学……她忙着拍戏呢,走不开,正好我有空,就帮她过来拿了。” “真是辛苦你了,等易昕回来,我得好好说说她,怎么能这么麻烦同学呢?”易母习惯性的埋怨了女儿一句,又关切的问道,“那是哪一本辅导书啊?我进屋给你拿去。” 辅导书只是个用来试探的引子,戴杭还真没特地想是哪一本……不过他前段时间在书店打工,还是看到过不少辅导材料的。只要是市面上比较有名的辅导书,昕昕应该都有吧?记得她说过,每到一个新学期,她娘就恨不得把书店里所有的辅导书都买回来…… “呃,是一本……《课课大考卷》,绿色封皮的!”戴杭唯恐被易母看出破绽,在脑中闪过第一本辅导教材时,就赶紧说了出来。为了增强可信度,他还抬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有这么厚。” 易母点了点头:“你等一下,我帮你进去看看。” 趁这空隙,戴杭悄悄呼出一口气。不过很快他又把剩下的半口气咽了回去,因为易母已经拿着书出来了。 “应该是这本吧,你看一下是不是?” 戴杭接过后赶紧点头:“对对,就是这本,谢谢阿姨了!那阿姨,我就先走了。” 因为家里还有客人,易母也就没有多留他。 “怎么,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么?”还坐在沙发上和易父聊天的荆楚卓,耳听到门外的动静,微笑着对易母关心了一句。 “没事,就是易昕有本辅导书忘在家里了,刚才她一个同学过来帮她拿了一下。”易母自嘲的笑了笑,“你看我们家易昕,总是这么不让人省心,都上高等部了还丢三落四的……” 荆楚卓微微抿了抿嘴唇,端起桌上的茶杯,晃动的茶水中,倒映出他眸中闪过的一道暗光。 刚才来的那个同学,他听得出是戴杭。 戴杭……正因为是他,这就很有意思了—— 因为在稍早些时候,戴杭曾经给自己发过短讯,问易昕在不在自己这里……他既然这么问了,就说明易昕并不在她本应该在的地方,但是她也不在家里…… 当时他就意识到,易昕很可能是失踪了。但在察觉这一点之后,面对易昕的父母,他却仍是不动声色,继续跟他们讨论着易昕第一次参加算学竞赛的事——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他只是在桌下摆弄着玉简,编辑了几条短讯发送出去。 现在他的短讯还没有得到回复,戴杭又找上了门,看来情况并不乐观…… “还是个小女孩呢,有点小缺点才不失可爱嘛。”表面上,他再次微微一笑,轻不着意的将易昕带过。 “易先生,易太太,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易昕同学说起过……‘容霄’这个人呢?” …… 戴杭从楼上下来,看到容霄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他摇了摇头。 不在学院也不在家,已经可以确定失踪了……但现在失踪时间太短,就算去报官也没法立案。 也就是说……他们暂时还是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思来想去,戴杭还是联系了容凰,请他也帮忙去找找易昕。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是昕昕的男友,有权利知道这件事。并且以他的财势,要找人总会比自己有渠道。 “嗯,这件事你就不用再管了。”容凰在玉简那端满意的点了点头,完全是居高临下的口气,“以后凡是昕昕的事,都要像这样第一时间来告诉我,知道吗?” “少爷,请你搞清楚,我并不是你的仆人。”这副态度也激怒了戴杭,他勉强保持礼貌,但属于自己的底线却是分毫不让,“我会帮忙找易昕同学,是因为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把这件事告诉你,也是为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觉得我们的私人恩怨,在易昕同学的安全面前都可以靠边站!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听你的命令。” “哦?你这是在向我宣战么?”容凰似是饶有兴致的挑高了语调,“你以为自己可以从我手上抢走昕昕?” 戴杭无声的冷笑了一下:“是,您是高高在上的少爷,我当然不配向您宣战。但是同一件事摆在面前,我在乎的是易昕同学的安全,你在乎的却只是她是否忠实,所以我觉得,我最起码比你更关心她。” 这一次,他主动挂断了通讯。 “霄哥,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去找宿管。”容霄已经有了下一步计划,“昕昕没有回家,有人炮制了她请假的谣言,不管那人是谁,一定跟她的失踪脱不了关系。那么宿管就是一个突破口,能帮我们找到那个人的信息。” 戴杭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跟在霄哥身边……果然是很有保障啊! 另一边,被动结束通讯的容凰,脸色是显见的阴沉可怖。 他找不到昕昕……通过玉简定位,显示昕昕就在她的宿舍楼里……简直就是乱来! ——千颜留下的黑客软件,在成功干扰了他监视易昕的同时,却也在他们真正需要靠定位找人时,彻底切断了这条出路。这一点,也许是连千颜都没有想到的。 “昕昕,你到底在哪里?” 容凰慢慢将手中的玉简捏紧,温柔和杀机,同时隐藏在了他的眼眉之下。 “你的野男人在挑衅我,你说,我该把他怎么办呢——?” 第1632章 失踪时间推定 冷冻库里的两人,此时已经被冻得半身麻木,意识混乱。偶尔想活动一下,却完全感觉不到大脑对四肢的支配,就好像那已经不再是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了。 “angel啊,我们来说一些……开心的事情吧。”谢少琛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继续跟易昕交流。他知道在这种低温环境下绝对不能睡,一旦睡过去,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说过想去动物园是不是?那,这次出去之后咱们就去吧。你可以先趁现在想一想,要邀请哪些人,去了那里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动物园啊……”易昕的声音细若游丝,现在每一次张嘴,都会吸进几口冷气,化为冰刃在肺腑中切割,让她呼吸困难。她从没想到,有一天只是说几句话,都要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我想……我们一起在草地上散步,有好多动物们,都在我们身边跑来跑去,它们性格特别温顺,一点都不怕人……只要招招手,它们就会围上来,抢我们手里的东西吃……” 说着说着,易昕嘴角浮现起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好像真的看到了她所描述的美好画面。 “……嗯。”谢少琛觉得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半睡半醒的人,正在努力和昏睡欲做斗争。太累太累了,好像一闭眼睛就可以睡过去,“那再说说,你第一次见到霄哥的时候吧。那一定是你特别美好的记忆吧?” “第一次……见到霄哥啊……”易昕陷入了回忆之中,虚弱的笑容,此刻竟有种别样的美丽,“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他好像……全身都在发光呢……” 两人就这么断断续续的聊着,谢少琛一直在哄着易昕说话,绞尽脑汁的想着能让她感兴趣的话题。自相识以来,两人或许从未聊得如此深入,却也从未如此绝望。 “我……我很害怕……”说到最后,易昕紧紧抱住了双膝,不停的发着抖,“如果少爷能找到我们的话,早就该找到了吧……可能他并不想找我,可能他把这当成对我的惩罚……我觉得我们真的出不去了……” “如果我们真的……我怕我在网上留下过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扒出来……所有人都会看到我最真实的样子,我的父母和导师就会知道,其实我很坏,很坏,我不是一个好女儿,好学生,我不敢想象他们对我失望的样子……这比要我死还要痛苦……” 随着网络的发达,人们可以更加容易的找到受害者的网络账号,曾经属于他们的隐私也会一点点的被曝光。有人会善意的在评论区点上一盏蜡烛,也有人会对他们进行恶意的揣测。易昕也曾在网上为别人点过蜡烛,而这一次,却可能要轮到别人来为她点蜡烛了。 “你竟然还在担心这个?”谢少琛觉得有点好笑,但又笑不出来。 她真的是把自己压抑得太深了。她的人生,几乎从来都在为别人而活,为满足别人的期望而活。就算是在最后关头,她所担心的也不是自己失去生命,而是害怕会破坏别人的期望。 “……算了,那你就这么想吧。”在设想过很多徒劳的安慰后,谢少琛还是改口了,“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只要你活着,你就还是那个让所有人满意的好学生。” 既然知道自己死不起,那就无论如何,都要拼尽全力活下去。 ……我们都一样。 …… 容霄和戴杭再次找到了宿管。 “怎么又是你啊?”宿管正在修剪指甲,一看见戴杭,脸顿时就拉长了,“你是哪个班级的?再不走我现在就打通讯给你们班主任,让你们导师来把你带回去。” 她探究的视线,同样扫向了站在戴杭身旁的容霄。也不知她有没有认出他这个大明星,但他这副招牌坏孩子的打扮,给宿管留下的印象显然是更加恶劣了。打量着他的视线,也是更加不善。 “阿姨,麻烦你配合一下。”容霄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夹在手指间略一翻转,让宿管看清楚后,就将它塞进了面前的晚归登记册,顺着窗子递了进去,“我们就问几个问题,问完了马上就走,你方便我们也方便。” 看到银票的那一刻,宿管眼中迅速闪过了一丝贪婪。但表面上她还要端着架子,慢悠悠的接过登记册,确认银票数额令她满意后,她眼中那贪婪的色彩就不断扩大,连她那向来刻薄的面部线条,似乎都在金钱渲染下,变得柔和了几分。 “行吧,那你们赶紧问吧。” 这一幕,看得戴杭目瞪口呆。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人板着脸,是真的铁面无私,但也有另一些人板着脸……是因为你还没有给到他足够的好处。 容霄倒是习以为常,很自然的询问道:“听说有位叫易昕的女同学请假了,她是本人前来办理的么?” 宿管一口答道:“是呀,是本人呀!不然呢?” 在她这样说的时候,她的神色没有任何不自然。只是喉咙口“咕咚”一声,似是更加用力的咽了一次口水。 容霄目光微动,随后,他又拿出玉简,调出一张照片,递到了宿管面前。 “你再仔细看看,确定是这个女生么?” “这照片……”戴杭在旁边也看到了照片,满心狐疑,刚想说些什么,容霄一摆手制止了他。 “对,是。”宿管只是扫了一眼,就忙不迭的应声道,“就是她,你们能走了吧?” “你没说实话吧?”容霄语气突然转冷。 “哎,你怎么……”宿管刚想辩解,容霄接下去说的话,却令她瞬间哑口无言。 “这照片并不是易昕,是我随便找的一张照片。” “宿舍楼每天来来往往的女生这么多,你真能认得清哪个是哪个么?但我向你问起易昕的时候,你好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我说的是谁,那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你像是在敷衍我。” “如果说是因为上午她的寝室失火,让你刚好对她有印象,那也行,所以我又用假照片试探了你一下,你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 “你并不希望我过多调查下去,在你看到我‘弄错’的时候,你很乐于将错就错。” “这就说明,你明知道替她请假的并不是她本人,可你仍然选择默许,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有什么企图,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位女同学现在已经失联了,并且很可能会发生意外。” “你违规接受请假,我还可以当你并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但如果在你已经明知道她可能遭遇危险的情况下,仍然不肯配合我们找人,到时候她真出了什么事,你就是帮凶。恐怕下一次,我就只能到牢里见你了。” 这几句话,稍微有些夸大的成分。但宿管本来也不懂法,一听自己可能会坐牢,顿时就慌了。这一次不用容霄再催着她说,她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自己把什么都倒了出来。 据宿管所说,当时是有个女生来到自己这里,说要替易昕请假。但因为学院有规定,请假必须本人办理——就是为了防止冒名请假事件,确保学生安全——宿管向她声明了这一点,结果那个女生直接拿出一叠银票,从窗口塞了进来。 她说,她是易昕的好朋友。易昕今天出了事,情绪不稳定,她准备把易昕接去自己家里住一晚。现在另一个朋友已经陪她过去了,自己家离学院很远,大概要一个多时辰的车程,让易昕再特地赶回来一趟也挺不方便的。她保证就这一次,好声好气的恳求宿管通融。 看在银票的份上,宿管就答应了。反正宿舍楼里也经常有女生夜不归宿,可能是在外面玩疯了,又或者是临时回家住了,她也没觉得就会出什么事。 但接受非本人请假毕竟是违反学院规定的,宿管怕事情败露,自然是想着尽可能的敷衍过去。但她的掩饰之心,却反而让她露了馅。 “那个来请假的女生大概长什么样?”戴杭也插话问了一句。 “瘦瘦的,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很漂亮啊。”宿管对那个女生最大的印象的确就是漂亮,跟个女明星似的,所以她很容易就相信了对方不是坏人,“看上去也确实就像一年级的。” 戴杭皱眉思索了一下,跟昕昕有过节的漂亮女生……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 “杨露娜!” 她是少爷的同班同学,和少爷也算门当户对,对少爷的爱慕,在年级里更是人尽皆知。但后来少爷却选择了昕昕,让她颜面扫地。 据说她曾经想对昕昕出手,惹恼了少爷,少爷用手段整垮了杨氏财团。之后杨露娜就退学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戴杭本来是并不关注校园八卦的,只因为这是昕昕的八卦,所以他一清二楚。拿出玉简一番操作,调出一张照片递到宿管面前。 “阿姨,是她么?” 杨露娜参加过海选真人秀,也算是小有名气,她的照片在网上可以很轻易的搜索到。 “对对,是她!”这么漂亮的女生,宿管阿姨一眼就认出来了。惊喜的指认后,又有点惭愧的偷望了容霄一眼,急忙补充道,“这次绝对是真的!” “我可把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啊!我之前真的不认识她,我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我就是给学生批个假条……要真出事了,捕快不会再找我了吧?你们也会给我作证,这事跟我没关系的吧?” 事已至此,她所担心的不是易昕的安全,却仅仅是自己能否脱罪。 “她大概是什么时间来请假的?”容霄没理会她的请求,继续询问道。 “这个我真记不得了啊……”宿管下意识的摇头之后,似乎也想为自己多争取一点脱罪的理由,又皱着眉头费劲的回忆了一下。 “啊,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刚好收到了一条天气预报的短讯,我正看着呢她就来了。那条短讯,我找一下时间啊……”宿管快速的翻了一下玉简,“找到了,是酉时一刻左右!” “我们剧组是申时末收工的,先前我在片场还看到过她。”结合两个时间点,容霄很快做出了推测,“杨露娜是酉时一刻过来请假,还编了那样的理由,说明她很确定易昕在那之后不会再出现了。” “所以易昕大概出事的时间,就是在申时末到酉时一刻之间。” 容霄这样分析着,又看向了宿管。 “阿姨,麻烦你再跟我们一起去门卫处,调一下那段时间校门口的监控,你知道该怎么跟门卫说吧?” 有宿管的配合,两人倒是省了不少事。一刻钟左右的监控视频,看起来也快得很。 这期间,宿管始终是提心吊胆。她真希望他们能赶紧找到那个女生的下落,可别真出了什么大事,把自己也给卷进去啊…… 监控视频中,并没有拍到易昕。这个时间段也没有私家车进出,可以确定她没有被塞进车里带走。其他出校门的学员,也都没带什么足够藏人的行李箱。 那么,易昕就只能是还留在学院里了——微电影拍摄就在学院内部,看来易昕离开片场后,还没来得及走出校门就出事了。 “走吧,我们分头去找,把整间学院都找一遍。”问门卫要来钥匙后,容霄简短的向戴杭交待道。 “但是……天圣这么大,咱们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啊?”戴杭有点沮丧,他怕昕昕等不了这么久。 “没别的办法了。”容霄按动着玉简屏幕,“我也会联系我的兄弟帮忙,大家都去找,一有发现就用通讯联系。” “阿姨,我建议你现在打通讯报官吧,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捕快。有这些信息,应该已经足够立案了。”临走之前,容霄又扫了宿管一眼,“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录音了,如果等我去交给捕快,你就算不上自首了。” “别……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说过只要我配合你们就没事的啊!”宿管急了,作为普通人,尤其是一个无意中犯事的普通人,总是特别害怕跟捕快打交道的。 “你刚才给我的钱我还给你,还有那个女生之前给我的钱我也给你……”她掏出大把的钱往容霄怀里塞,急得眼泪鼻涕横流,“咱们能不能大事化小,就当没这回事了啊?” 容霄接下了她塞过来的银票。 “坦白说,你自不自首跟我没关系。” 宿管焦急到扭曲的表情顿时一松,果然,她就知道财可通神…… “但是你要让杨露娜逍遥法外,你不怕她哪天再回来找你算账么?”容霄淡淡的又补充了一句,“从她那些手段看来,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宿管的脸色“唰”的变了。她可以不在乎隐瞒脱z,但却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安全…… 随后,容霄从银票中抽出一张,将其余那一叠都交还给了她。 “我只拿回我的钱,剩下的你还是交给捕快,坦白从宽吧。” 第1633章 容凰和杨露娜 容凰很快也想到了杨露娜。 在此之前,杨露娜的报复行动是他默许的,他就是想把易昕逼得退出她那个“更广阔的世界”,老老实实回到自己身边。这,也算是对她企图逃离的一点点惩罚。 但现在易昕却失踪了,连自己也找不到她,他讨厌这种状况超出掌控的感觉! 他约杨露娜见面,杨露娜很爽快就答应了。他们约在了一处无人的郊外。 “所以,昕昕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一手支撑在腰间,视线斜睨着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我把她关起来了。”杨露娜也没有多兜圈子。她早就知道他为何而来,如果不是为了易昕,他就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只可惜——“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会在绝望里慢慢腐烂。” “顺便说一句,她的人缘真的很差。我随随便便,就找到了一个同盟,愿意替我去弄脏手。” “你做得太过分了!”容凰被她这漫不经意的态度激怒了,他一个箭步疾冲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想害s她吗?!” “对,我就是想要她死!”杨露娜不仅不惧,谈论起仇人的下场,神情反而是更加狂热,“我要她陪葬!” “你已经疯了……”容凰咬牙切齿的迸出这几个字,手掌慢慢滑出她的领口,攀上了她的脖颈,“告诉我昕昕在哪里,否则我要你的全家陪葬!” “你掐s我,我也不会说!”杨露娜大睁着一双绝望的眼睛,死死的瞪视着他,眸中泪意迷蒙,血丝密布,“我还哪有什么可以陪葬的全家……因为她,我早就家破人亡了!你杀我啊,杀了我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换你恨我一辈子也记住我一辈子,我还赚了呢!” 是啊……拜你们所赐,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这就代表,我也同样没有了弱点。这一次,终于轮到我反将了你一军啊,少爷。 两人僵持半晌,终于,是容凰先退了一步。他松开了手,冷视着面前正大口c息的杨露娜,眼中的震怒缓缓淡去,低叹一声,语气似是悲悯,似是嘲讽。 “你真可悲,连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你应该恨的是我,还记得么?是我先把你家的破公司砸了个稀巴烂,又继续穷追猛打,让你们无法另谋生路,你爹才会病急乱投医,最终死在了盛元工厂。你要恨,要报复,你该找的是我——” “呵……”杨露娜终于调匀了呼吸,她冷笑一声,无限哀凄的抬起双眸,声音苍凉而落寞,“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恨你……那样的话,至少我现在不用这么痛苦!” 说出来了,她终于对自己承认了……她还是爱着面前这个人的,即使是在他对自己做过所有那一切,为了另一个女人,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之后……她还是依然爱着他。 她明知道这是罪恶的,是不应该的,他是自己的仇人,可她就是没办法痛痛快快的去恨他。他始终占据着自己的心,抛不开,也放不掉。 现在,她不想再欺骗自己了。爱就是爱了,她能够恨得决绝,她也能爱得热烈。因为这就是她啊,她的爱和她的恨,共同构成了她的生命,无法剥离。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时,就连容凰那一向淡漠的眸底,此时也不禁略微一动。 杨露娜直直的站立着,两颗浑浊的眼泪溢出眼眶,顺着她精致的面庞静静滑落。被她压抑已久的感情,正在她的体内失控的横冲直撞,阵阵酸楚泛滥而开,犹如一股灭顶的洪流将她淹没。 我从小就喜欢你……我梦想着嫁给你,穿着漂亮的婚纱站在你身边,为你生儿育女……我也知道,你父母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好,所以我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好妻子,陪伴在你身边,让你不再孤单…… 原本以为,那只是年少时的心动,谁知道,就一直喜欢了这么多年。 我可以承认,我选择憎恨易昕,的确是因为我不想去恨你,我的潜意识想要保护你,可是……我也不认为我恨错了她!她真的就有那么无辜吗——? “如果没有她,就算你不爱我也好,你也不会这样子来伤害我!到头来,她毫发无损,我家破人亡,这差距太大了……!太大了啊!!” 说到最后,杨露娜忍不住嘶声大喊,几近崩溃。这阵发泄似乎也耗尽了她的力气,她甚至来不及去看容凰的表情,就以双手掩面,蹲x身无助的痛哭起来。 那是从出事以来,她积累至今的怨恨和不甘,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开了这一个头,她就泣不成声,哭得不可收拾。 我憎恨易昕,可是我也嫉妒她……她有那么多的人疼她爱她,她还有你的保护,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容凰在她面前默立良久,而后,他也蹲了下来,把她的双手从脸上拉开。 杨露娜怔怔的望着他,有了片刻的不知所措。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从这个狠心人的眼底看到了一点怜惜……他,也会为自己心疼吗? 容凰也和她对视着,一边抬起手,从她眼角拈起一滴晶莹泪珠。 “你的眼泪,是为我流的么?” 他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告诉我,你把我放在你心里的什么位置?” 杨露娜心中又泛起了排山倒海的酸楚。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他的关怀,让自己又找到了拥有亲人的感觉,她好像就继续这样依靠他…… 泪光朦胧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她只是哽咽着反拉住他的手,缓慢压上了自己的x口。 “这里,一直都是这里……” 他,会对自己有一点怜悯吗,在自己宁可背负着不孝女的恶名,向他乞讨着这一份禁忌的爱情时…… 也许,明天捕快就会找到自己,她的青春将会荒废在暗无天日的铁牢里,如果今天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他会舍得给自己一点点温暖吗……? “那你又想知道,”容凰柔声的继续说着,就像是在蛊惑她,“我把你放在哪里么?” 他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路虚摸过自己的眉眼,又顺着肩部一路下滑。杨露娜的眼神战战兢兢,同时闪烁着期待和胆怯,她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停下来,她不敢指望他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但只要在他心里,能拥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她就知足了…… 终于,他握着她的手……按到了地面上。 他控制着她抓起了一把土,让她反过手掌,又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让沙土随风飞扬四散。 “不过尘土。” 杨露娜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如果泪腺有一道闸门,她觉得自己的泪水是再也关不住了。 不过尘土……呵呵哈哈,好一个不过尘土……在自己为了爱他,几乎付出一切之后,只换来了他心目中的一个“不过尘土”…… 容凰那片刻前的温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那刻意的温柔,也只是诱她入局的诱饵,他一向是最擅长折磨人的。在他将杨露娜的内心防线彻底摧毁后,他就不再看她一眼,冷着脸站起身,自顾自的打起了通讯,通知公司里的员工都去找人。 “你不杀我了吗?”见他转身要走,杨露娜又苦笑着追问了一句。 容凰扫了她一眼,唇角扯出她所熟悉的冰冷弧度。字字句句,冷厉如刀。 “我不s你,因为你不配被我s。”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也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既然你如此迷恋我,让你的余生都生活在一个没有我的世界里,我想就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这一次,他当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杨露娜在旷野中绝望的哭泣着,她迎风落泪,泪水被劲风吹得横铺了满脸。她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尽数冲花,只留下一道道不堪的污渍。正如她这么多年费力塑造的坚强外壳一样,稍触即碎,徒留满目疮痍。 她哭得气咽声吞,哭得几欲昏死,一个人踉踉跄跄的扑倒在地,仿佛被天地同时抛弃。 …… 冷冻库内。 “angel,有件事,之前我一直瞒着你……不对,应该说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随着时间流逝,谢少琛也几乎到了极限,“其实你的剧本没丢,它一直都在我手上……等我们出去了我就把它还给你……” 易昕没有说话,她已经有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了。她小脸惨白,双眼紧紧的闭着,呼吸若有若无。 “你怎么都不回答我了……你还醒着么?”这突来的恐惧,倒是让谢少琛清醒了几分,他坐直了身子,徒劳的摇晃着她。 “你……你别睡,你接着跟我说话啊?随便你想说什么都行……求你了。” 易昕还是没有反应。她似乎已经在美好的遐想中睡了过去。 谢少琛不知所措,急切间将外衣脱了下来,给她披到身上,就像保护一只流浪的小动物般将她包了起来。尽管那一瞬间他冻得差点死过去,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想保住她的命。 他把昏迷的她揽到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肩,另一手托着她的头,轻抚着她细碎的刘海。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如此接近,却也难得的没有产生任何y望。 她真是一个小小的人儿……身子小小的,脑袋小小的,什么都是小小的……这么柔弱的她,让人很想要好好呵护啊…… “angel,刚才我一直都在听你说,听你说你生命中的每一点美好。我还没有告诉过你,你陪我去见我的父母,我们一起看烟花的那个晚上……也是我最美好的记忆。” …… 易昕这一次失踪,波及到了不少人。西陵辰也通知了两湖商会的员工都去找人,而在这当中,唯一一个知道一点内情的导演,最初却选择了沉默。 他很清楚,是自己让那位易昕同学去冷冻库的,但她怎么就失踪了呢?难道说她一直都没有出来吗?这可是会出人命的啊! 他害怕牵连到自己,他也希望这只是自己的误会,也许她的失踪和自己没有关系,又或者她其实并没有失踪……但在那之后他时不时就查看玉简,却一直都没有得到警报解除的消息。 人还是没找到吗?焦虑开始变成了恐惧,他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决定再去公司一趟。 在楼道里,他遇到了柳茉。 “柳秘书,西陵会长在吗?”因为心虚,他的态度相当卑微。 “西陵会长在开会。”柳茉向他露出完美的笑容,“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那……”导演迟疑了一下,现在还不算很晚,楼道里偶尔还能看到几个经过的员工,“能去你的办公室说吗?” 见她迟疑,导演又连忙补充道:“是关于那位失踪的易昕同学的……我有可能知道她在哪里!” 柳茉目光一动,用探究的眼神对他打量一番后,终于是点下了头:“好,跟我来吧。” 到了她的办公室,导演就老老实实将自己收了一个女生的钱,支使易昕和谢少琛搬东西去冷冻库的事都说了一遍。 “柳秘书,事情就是这样了……这,这主要就是一个意外!合同里并没有写过,如果出现这样的意外该如何处理……”导演说着说着,腰板也重新挺直了起来,“我就是想来确认一下,事先写好的酬金,不会因为这件事有什么变化吧?” 没错……把事情都说出来之后,导演反而底气足了。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z不可赦,他只是指派了两个员工去冷冻库而已,拍摄期间,演员也同样是剧组的员工,合同里并没有禁止他指派员工去冷冻库啊!至于员工之后为什么出不来,那也是其他人的责任,怪不到自己头上啊! 从本质上,他和宿管其实是差不多的人,只是他在娱乐圈混得久了,阅历更加丰富,也就比宿管更经得起沉浮。 只要能把自己的责任摘干净,下一步自然就是保住既得利益!他可都算计得明明白白的! 第1634章 获救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柳茉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骂他了,“你做事之前都不会仔细想一想吗?这已经不是扣不扣酬金的问题,这是触犯到律法层面了,一旦真出了事,你不仅会丢工作,还可能会吃官司的你想过吗?” “想过,想过……”导演忙不迭的应声,意识到不对,又连忙改口,“不,没想过,没想过!”他双手一摊,理直气壮,“我一开始是真没往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去想。你说她就一小女孩,谁能想到一个小女孩能那么坏啊?而且我现在也提供情报帮忙找人了,也算是将功抵过了吧?” 听到他仍是口口声声的利己主义,柳茉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人。她也懒得跟他多说,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门外走。 平时吃醋归吃醋,但她还是很在乎这个小学妹的,也不希望她真出了什么事。看来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能够坚定立场的。 导演看她说走就走,这时才有点着急了,赶紧追过来:“柳秘书,柳秘书,这事你一定得帮我!”他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看也没看就塞了过去,“以你跟西陵会长的关系,你说的话他一定能听得进去!况且要真让人知道,拍摄片场出了这样的事,对微电影这不影响也不好么?” “我都想好了,”有银票打底,导演胆气足了,说得更是绘声绘色,“只要把我收钱这个环节省掉就可以了。就说我是正常的给剧组人员安排工作,那接下来再发生什么,可都不关我的事了啊!” 以自己跟会长的关系……柳茉轻勾了勾嘴角,这话还是让人听得挺舒坦的。但导演这种人最会得寸进尺,可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真正心思。因此表面上,她还是故作严肃,从他手里接过银票,就狠狠拍在了一旁的桌面上。 “我不会为了这种事去向会长撒谎!我也劝你不要抱侥幸心理,老老实实的去跟会长坦白。”话说到这里,她才缓和了语气,“最能打动人的,永远不是漂亮的谎言,而是坦诚的沟通。” “你这件事,可以算是不知者不罪,是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的。但一方面你要跟会长说真话,另一方面你也要尽快去县衙自首,指证真正的主谋,让正义得到伸张。昕昕那么善良,到时候一定也会原谅你的。” 倒不是她有多么高风亮节,只是她看得出来,事后这导演多半会被撤换掉了。不是因为他犯的错,而是因为他犯错后一味推卸责任,却不能自行妥善的解决问题,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圈内的事一向传得最快,恐怕也不会有剧组再敢用他。这样一个人,得罪就得罪了,重要的是让会长看到,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秉公处理了,借机刷一下会长的好感。 “哎……谢谢柳秘书。”导演苦着脸答应了一声,“那我现在,就先自首去了啊……” 临走之前,他看了眼留在桌上的银票,见她似乎没打算还给自己,想着钱留在她那里自己也会更放心,毕竟拿人的手短嘛……于是收回视线,埋下头匆匆走了。 …… 按照西陵辰提供的信息,容霄和戴杭直奔冷冻库。 当他们打开门的时候,谢少琛似是有所感应,艰难的抬了抬眼皮。 “你们来得正好,快点,快救她……” 坚持着说完这一句话,他就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彻底的人事不省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通过看玉简里茉茉的照片来强撑。一看茉茉的s体他就x奋,一x奋就全身发热,这个办法确实帮他吊住了一口气。但玉简运行,靠的完全是主人的灵魂力量,当他的意识越来越微弱的时候,玉简屏幕也变得越来越黯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现在,终于有人找到他们了,他苦苦维持的那口气也就泄了。他昏了过去,易昕的身子失去支撑,也同样朝着另一边栽倒。 “昕昕!”戴杭看到易昕这副生死不知的模样,心都要碎了,他连忙跑上前,想要去抱她。但容霄比他快了一步,抢先将易昕抱起,戴杭的脚步,也就在他身旁停住了。 昕昕,霄哥是关心你的。如果你知道的话,一定也会很欣慰吧…… 容霄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易昕。她的身体非常冷,已经完全冻僵了,面部和嘴唇血色全无,眉毛、睫毛和头发上都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昏死后的表情却仍是楚楚可怜的,显得那样无助,那样彷徨。容霄甚至不敢想象,在那刚刚过去的几个时辰里,她曾经体会过怎样的绝望。 霄哥……易昕躺在他的怀抱里,意识竟是短暂的恢复了一瞬。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他的脸,他还是那么帅气耀眼,就像自己的回忆里一样,好像整个人都会发光…… 我……真的快要死了吗,这是临死前的幻觉吗…… 如果,真的是幻觉……就让我放纵一次吧…… 她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然后,她浅浅一笑,就在这阵满足中昏睡过去。 容霄也是一怔,试着唤了她两声,易昕都是再无动静。在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多想,或许她是把自己认成了别的什么人,又或者这只是她无意识的动作。所以他没有深究,就径直走到马路边开始拦车。 戴杭去扶谢少琛,把他的一条胳膊搭到自己肩上,试探着询问他:“你还能走路吗?” 谢少琛没有反应,一动不动。在他同样冻僵的情况下,戴杭一个人也拖不动他,只能向不远处的容霄求助:“霄哥你能过来搭把手吗?” 容霄这时已经拦到了一辆车,他回头看了一眼,答应道:“行,我先把她送到车上。” 戴杭感激的应了一声,一转头却看到另一道匆匆赶来的身影。看清楚那人后,他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小荆导师?你怎么来了?” 荆楚卓瞥了眼旁边敞开的冷冻库大门,神情仍是一贯的温文从容:“戴杭同学之前给我发过短讯,知道易昕同学下落不明,我想来想去都不放心,还是决定亲自过来一趟。” “呃,谢谢导师关心……”戴杭笨拙的应了一声,“那导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荆楚卓淡淡一笑,只在心里答了一句:“我自然是有我的眼线。” 接下来,他就不再理会戴杭,迈着优雅却隐隐透出压迫力的步伐,缓步走到容霄面前,冲他伸出了一只手。 “天圣x霸容霄,大明星容霄,久仰大名。” 容霄双手还抱着易昕,无法与他握手,只能礼貌的点了个头。 荆楚卓嘴角的笑意逐渐深邃:“让你这样一个大名人,在百忙之中为我的学生东奔西跑,我这个做导师的,可真是过意不去啊。” “现在,”他依然在笑,却也在不经意间加重了语气,“可以把我的学生还给我了吗?” 容霄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导师似乎不太喜欢自己。他的态度看似随和,却总带着一股颇具敌意的嘲讽。 不过,自己一个坏孩子,导师不喜欢自己倒也很正常,容霄也没多想。既然他是昕昕的导师,自然比自己更有资格照顾昕昕。 这么想着,他就将易昕交到了对方怀抱里,还不忘补上一句:“导师,麻烦你了。” “不麻烦。”荆楚卓扯起一道别有深意的笑容。他手上的动作倒是殷勤周到,将易昕稳稳的接了过来,但在这个过程中,他这个自诩“关心学生”的导师,却是连看都没朝她多看一眼,双眼始终是直直的打量着容霄,眼中翻滚着迷离的波涛。 容霄腾出了手,就过去帮戴杭扶谢少琛。荆楚卓抱着易昕放到车上,给她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自己也进去坐好后,就拉上了车门,同时摇下车窗,向那边正在赶来的三人提高声音道: “这辆车太小,坐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我带易昕同学先走一步,你们再打一辆车吧。” 几句话说完,他就吩咐司机开车。容霄和戴杭还没回过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 “你们导师……一直都这样么?”容霄终于忍不住问了戴杭一句。他开始觉得……这位导师不仅是不喜欢自己,好像人也挺奇怪的? “是啊……习惯就好。”戴杭苦笑了一下,这次要不是为了昕昕,他也压根不想跟小荆导师打交道的。 好在没过多久,他们就另外打到了一辆车。 这些人都离开之后,阴暗的角落里,再次走出了一道身影。 “昕昕,如果你能听我的话,乖乖待在我身边,就不用不着受这份罪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才是唯一能够保护你的人呢?” “不过,你的魅力还真是大到让我吃惊啊……有好几个男人愿意为你奔前跑后,那么……你究竟还把我这个正牌男友放在哪里呢?” 容凰的目光越来越阴森,月光洒落在他眼底,也仅是为那无情的双眸更添了一抹冷厉。 “算了,我就先不跟你计较……等定位吊坠研制出来,我让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的手指根根收紧,就像是在捏死一只不听话的蚂蚁。 当他确认,那只不存在的蚂蚁,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后,他冷笑着转过身,再次走进了夜色里。 …… 到了医馆,容霄去替谢少琛交费办手续,戴杭则匆忙赶去了手术室。 门口的指示灯还亮着,荆楚卓正在走廊等待。 “导师,易昕同学怎么样了?”戴杭见不到其他医师护士,只能过去向他询问。 “正在做手术。”荆楚卓目视着手术灯,淡然的答了一句,“医师说还好送来的及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戴杭松了口气,仍是不断在走廊里兜着圈子。他现在其实特别后悔,有那么多救援时间,都是被自己给耽误掉的。如果自己刚意识到不对劲就采取行动,昕昕也不会受了那么久的苦……都怪自己这优柔寡断的性格! “戴杭同学,”荆楚卓却又摆出了一副师长派头,“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导师帮忙,不要找那种自顾不暇的小混混!”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对容霄的敌意,可以说已经毫不掩饰。 “导师,不是这样的。”戴杭一愣,接着连忙解释,“霄哥很多作风,可能确实是比较……标新立异一点,但他并不是坏人,他身上也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优点啊!而且这次救易昕同学,他也帮了很多忙的!” “帮忙?”荆楚卓重重冷笑一声,“如果我告诉你,易昕同学今天会遭遇这种事,他容霄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呢?” “校园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种**事件,就是因为有人带坏了学院风气!”荆楚卓越说越激动,丝毫不顾这里是医馆,“正是他这个小混h头子,创造了一个以***的环境,让所有人都以伤害为荣!包括你之前所遭受的**,也全部都是他遗留下来的祸胎!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你还会感动于他所施舍的小恩小惠吗?” “戴杭同学啊,导师相信你是有自己的判断力的。”在戴杭被他训斥得目瞪口呆后,荆楚卓轻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重复道:“别跟那些不值得的人混在一起,不要让导师再对你失望。” 在戴杭心里,对他这番话是不以为然的。但他也不想过多争辩,再说下去,不是继续给他向自己灌输歪理的机会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待手术结果,昕昕……她可一定要没事啊! 另一边,容霄打通讯给凉子报了平安,告诉她昕昕已经找到了,让大家不用担心。之后,他重新打开玉简收信箱,查看了一条搁置已久的短讯。 那是容天振发来的,问他情况怎么样了,用不用自己现在赶来医馆。容霄婉拒了,告诉他不用太担心,自己能处理好的。 虽说昕昕是天圣的学生,他作为学院的名誉董事长,表达关心是理所当然的。但容霄心里很清楚,他能在这次事件中大开特权,更多的还是为了帮助自己。 最后,他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谢谢他通融自己去查找地址,谢谢他对昕昕的关心,也谢谢他,一直以来默默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第1635章 脱险之后 易昕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谢少琛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来她病房里陪她聊天,还告诉她,是容霄和戴杭把他们救出来的。 是霄哥……救了我吗?易昕心里有点小惊讶,又有点甜甜的。霄哥会特意来救我,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在乎我的吧?只要有这一点点……她就足够了。 还有戴杭,他真的是一个很靠得住的朋友。等回学院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他才行。 听谢少琛说,戴杭守了她整整一夜,直到天亮了才回去上课。容霄本来想跟他换班,戴杭却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不要耽误明天拍戏。 据说小荆导师也来过,自己的医疗费就是他帮忙付的。但少爷却一直都没有出现,甚至,也没有打个通讯来问过自己一声,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还有另一件事。把他们关在冷冻库里的,确定就是宋盼蕾。只是她在逃跑途中不慎出了车祸,现在就跟他们住在同一家医馆。 之前捕快已经去她病房里做过笔录了,她对一切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很快将会被依法批捕。但因为医师说,她的伤势还需要留在医馆观察一天,要等到明天才会被正式移送到县衙。 怀疑是一回事,这个事实真正被摆在眼前又是另一回事。易昕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很想亲口去问问学姐,问她为什么这么憎恨自己。 “所以说丑人多作怪。”谢少琛正不停的在她身边念叨着,“那头猪,你对她这么好,她还这么对你,这就是她本性,改不了的。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告她!告死她!牢要让她坐,钱也要让她赔,不管到时候她家里人跟你说什么你都别心软,我来跟他们谈,我不会让步的!……” 易昕怔怔的听着他说,目光却逐渐从他脸上移开,略有几分迷茫的飘向了他身后:“学姐……” 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果然就是宋盼蕾。 她也穿着一身病号服,但除了脸上有几块淤青外,看着倒还是挺精神。只是她向来怯懦躲闪的视线,此时却是直勾勾的高挑着,眼底燃烧着疯狂的仇恨火焰,一言不发的瞪视着他们。 谢少琛一转头也看到了她,顿时警觉的站起身,在她来得及和易昕对话前,他先发制人的讥讽道: “你还有脸过来?听说你被车撞了,怎么没撞死你啊?” 易昕拉了拉他的衣袖,想劝他态度不要这么尖锐,但宋盼蕾却也是寸步不让,回怼了一句:“你们两个不也没s么?” “我就是来告诉你,你不用尽想着把别人拉下水!”今天的宋盼蕾说话很流利,和她以往说几个字就要吭哧半天,不得不借助玉简的样子大不相同,“我恨的是你!你说的话我记一辈子。你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就算老天瞎眼让你生得人模人样,也改变不了你内心的丑陋!” “还有,易昕对我也未必就真是好意,她只是想在我身上找优越感而已!” “把我这么一个垃圾放在身边,每天看看我过得有多悲惨,就衬得她自己的人生特别光辉灿烂了!她追求的不过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一口气说完这几句话,她才转头打量着病床上的易昕,咬牙切齿的道: “易昕,我这次的确是差点害s你,但我是不会向你道歉的,因为你活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更希望你真的s掉!” 这扑面而来的恶意,就像是一张当头罩下的大网,让易昕几乎喘不过气来。甚至连宋盼蕾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有注意到。 她从来都不知道,学姐竟然是这么想的。自己对她的帮助,竟然都被她看成了居高临下的炫耀。她对自己的误会很深很深,为什么会这样? 还有—— “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尽管大受打击,易昕还是从宋盼蕾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点,她疑惑的望向谢少琛,“我觉得,她好像特别恨你,为什么?她还说‘你说的话她记一辈子’,你……跟她说过什么吗?” “……她心理b态呗。”谢少琛这时的神情有点尴尬,他没料到宋盼蕾突然变得伶牙俐齿,再用那个“她对自己因爱生恨”的借口是行不通了,只能极力转移易昕的注意力,“她那种人就算害s你,她都觉得是你的错,你理她干嘛?” “她明天就要进去了,抓紧最后一天都要让咱们不好过,你要是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那你就中她的计了!” 一边哄着易昕,他还会时不时的抬眼朝门外张望,生怕宋盼蕾又出现来拆穿自己。 “嗯……你才刚恢复,还需要多休息,那要不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帮你买点营养品?” 没等易昕答应,他就借着这个由头,赶紧溜出了病房。 只要先混过这一天就好……明天那个贱人就该进去了,就再也不能乱说话了。接下来再慢慢安抚angel就行,她会相信自己的。 准备回自己病房的路上,他忽然被一对中年男女叫住了。 “你等一下。” “你应该就是谢少琛吧?” 那看上去像是一对夫妇,男的黑瘦,女的矮胖。都是其貌不扬,一脸菜色,穿着廉价的衣服,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有头面的人物,自然,也就不是需要自己巴结的人物了。 “是,你们是谁啊?”对待这样一对夫妇,谢少琛自然也是全没好气。 那妇人和丈夫对视一眼,竟是露出了个有些古怪的笑容:“我们就是被你描述为,‘底层d丝,没有选择的选择’的那对夫妻,有印象么?” 这个形容还挺熟的……谢少琛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了:“你们就是宋盼蕾的父母?” “怎么着,替你们女儿来给我认错了?来求情了?”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冤大头,谢少琛顿时神气活现起来,架子端得十足,“我可告诉你们啊,这事儿没完,你们女儿涉嫌蓄意谋s,我一定要让她蹲大牢!谁说情都没用!” “还有啊,养不教父之过,你们必须得替她赔偿我的损失!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有多少给我赔多少!” 以前在宋盼蕾面前,他一直都是加害者,面对她的父母,或许他会稍稍心虚,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是受法律保护的受害者,就算到了捕快面前,他腰板都能挺直了。这笔账,他必须要讨回来! “你说精神损失费,是吧。”宋母的确是个好脾气的女人,说起话来始终是温温柔柔的,但她现在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透出一股让人不敢忽视的力量。 “谢少琛,你的名字我们很熟,你对我们女儿都做过什么,相信不用我在这里给你复述。你现在理直气壮管我们要精神损失费,我倒想问问你,你跟我女儿,到底是谁对谁造成的精神损失更大?” “是,我们这对做父母的,没能给女儿一副出众的相貌,让她从小饱受q凌。但小蕾虽然胖,她的心地却一直都很好,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坏事,对那些q负过她的同学,她也从没有恨过他们。就因为遇到了你……是你,把她心里的恶念全部都激发了出来,我只能说,你这是自作自受吧。” “我只是替小蕾不值。”回想起女儿的遭遇,宋母不禁s了眼眶,“她应该早点把这些事跟我们说,让我们想办法帮助她,她就不用选择这种最错的方式去解决。现在弄得要为你这种人去坐牢,真的太不值得了……” “不是,你什么毛病?”谢少琛越听越窝火,“你们女儿想s我,你还能怪到我头上?果然是有什么娘就有什么女儿,我要把你们一家子都告上公堂!……”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始终沉默的宋父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一步冲上前提起了他的领口,“我们小蕾自己犯的事,我们自己担着,但你该担的罪也别想逃掉!” 看到对方举起拳头,谢少琛慌了,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赔着笑脸道:“大哥……有话好说,打人是犯法的!” “不用你教我!”宋父双目赤红,一把将他推按在墙壁上,“老子今天是豁出去了,就算被拘留我也要先揍你一顿!” 在此之前,这个男人确实就像谢少琛所推论的一样,生活、事业双双不如意,一直嫌弃着相貌丑陋的妻女。但经过这件事,倒是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偏见带给女儿的伤害有多大,自己把日常积郁转移到家庭中的做法又是多么无能。是自己害了妻子,也害了小蕾! 不管女儿长得再不好看,她也还是他们独一无二的女儿啊! 谢少琛眼看着一片碗口大的阴影朝自己降下,眼里终于闪过了真实的恐惧,失声惊呼起来。 “救命啊!护士!来人哪——” 楼道里,回荡着一片凄惨的鬼哭狼嚎。 也有几名医师护士闻讯赶来拉架,但此时的宋父,完全就是半疯狂的状态,每一拳下去都是往s里打,劝阻人员虽多,却是没一人能拉得住他。 “宋太太!宋太太!”谢少琛还会抽着间隙向宋母求救,“你快劝劝你丈夫啊……!” 宋母虽然也看不得如此惨状,却始终是抿着嘴唇,逼自己y起心肠。 只要一想到,自己当做心肝宝贝疼爱的女儿,被这么一个人渣q负成那样,她就恨得牙根发痒。没上去补个几脚,已经是她最后的仁慈了。 但随着现场愈发惨烈,谢少琛的呼救声也越来越微弱,宋母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了。 “孩子她爹,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打出人命我担着!”宋父恨恨的一甩手,甩出一把鲜x,“一想到他对小蕾做的那些,我不光是打他,我恨不得直接拿把刀剁了他!” 他这么说的时候,谢少琛下意识的一哆嗦,他是真的被这个疯子打怕了。 “你打死他,你也要坐牢的啊!”宋母苦苦劝阻,“到时候我跟小蕾娘俩怎么办啊?” 这番话,才终于唤回了宋父几分理智。 他暂时停止了对谢少琛的o打,旁边的医师赶紧上去把他们拉开。 谢少琛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老老实实的不敢说话。直到宋父被医师拖得远了,自己也被保护起来后,他的胆气才足了几分,躲在一群护士身后,高声喊着:“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 …… 医馆中闹得鸡飞狗跳,而在明媚的阳光中迎来新一天的双墨,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温馨和谐。 这,将是墨千珑留在灵界大陆的最后一天。 天宫门那群人虽然坑,也还是有靠谱的时候。都很有默契的把小珑儿还给孤城了,让他们过二人世界。 这次由墨千珑给大家做早饭,凤暮山终于不用自己做早点了。 众人一起吃过早餐后,江烬空带阮玉去玩,凤暮山负责照顾乐乐,牵着它去散步了。其他人也都去忙各自的事了。 为了最后一天的约会,墨千珑好好打扮了一番。她长发垂落,佩戴着棠雪流苏后挂式头箍,身穿一袭清新的白色衬衫连衣裙。裙无袖,白皙玉腕戴星空手链;修身,脖颈佩白羽吊坠;收腰,裙子下摆刚刚好落在膝盖上方,笔直美tui下穿纯白高跟鞋,整一身打扮甚是飘飘仙气。 墨孤城则是配合珑儿的打扮,换了身黑袍,黑白配,当然也要戴着星空手链。 果然是出门必换衣,就像是有的女生出门必化妆一样。凤薄凉显然厉害得多,没一会就换造型了,可不止是衣服的问题,还有妆容呢,难道她要开始向千颜的快速变装学习了? 就这样,墨孤城带着珑儿去约会,第一站去了橙子园。当初给小白兔拉票时,放的照片就是橙子园背景,墨孤城都记得呢。现在他是想着,也带珑儿来灵界大陆的橙子园看看。 橙子园离两湖商会不远,刚好有粉丝拍到了他们,西陵辰知道珑儿正好在公司附近。之前他没有约珑儿而是派人买礼物送过去,是因为这两天都很忙,直到现在得空才找她。 在墨千珑接起传讯的时候,墨孤城并没有想到,这个传讯将会彻底毁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否则……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她接的。 第1636章 西陵辰的邀约 “千珑小姐公务繁忙,但愿那些无用的社交不会过多占据你的时间。”西陵辰一开口便是意有所指,“天宫门的朋友们虽然热情,有时候却也太‘吵闹’了一点,不是么?” “说来也是惭愧,千珑小姐来了三天,我都还没有好好的尽一尽地主之谊。不如这样吧,我可以为你准备一间安静的办公室,让你能够更加高效率的完成你的工作。不知千珑小姐可肯赏脸来我两湖商会,作为这一趟异界游的终点站?” “会长,这不太方便吧?”墨千珑还没有回答,西陵辰旁边的柳茉先忍不住插话了,“我们公司的独立办公间,都是给各部门的经理准备的,这临时要征用,恐怕腾不出空屋子来……” 西陵辰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未将玉简挪开:“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的话,你这个月的奖金就不用拿了。” 又是扣钱……柳茉气得暗暗跺脚。真要腾地方倒也不是不行,但她就是不想让墨千珑过来缠着会长嘛!哼! “不必了。”墨千珑那边,又是墨孤城抢先答话,“天宫门有足够的房间给珑儿当办公室,不劳西陵会长费心。” “西陵会长要真想尽待客之道,只要别成为你口中‘聒噪’的一员就够了。” 两人这番唇枪舌剑,柳茉和墨千珑可都听得真真切切的。西陵辰先是暗讽墨孤城的陪伴是“无用的社交”,墨孤城则立刻反讽西陵辰的邀约是“聒噪的热情”。 倒也难怪,他们二人在各自的领域,原本就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好胜之心根深蒂固,一旦对上,自是谁也不肯让谁。 “等等。”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西陵辰嘴角还是缓缓掀起了一道完美弧度,“我的另一位朋友,易昕小姐,昨晚发生了不幸的意外,我正打算去医馆探望她,千珑小姐愿意和我一起去么?我想易昕小姐看到你,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正常的朋友邀约,或许自己的确争不过墨孤城。但要说是探病,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给点面子的。 人是社会动物,有同理心,也会有下意识的从众之心。对他人的不幸表达同情,就是人们适应社会的本能,即使那不幸完全与你无关。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人们往往就会担心:“这会不会显得我是个不够善良的人?会不会拉低我在其他人眼里的印象?”有相当一部分人,终生都在为满足别人的眼光而活。 西陵辰一向善于操纵人心,他现在就是利用珑儿的善良,想把她引过来。 墨千珑并不认识他口中的易昕,但这个名字她有印象,之前听十羽说起过,说那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十羽还拿给她看过他和容霄、易昕、柳茉“四人盛夏”的照片。 听说易昕出了意外,墨千珑确实有些在意,但她生性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尤其是——“我和她并不相识,这样前去不会很唐突么?” 西陵辰笑了笑,随手拨弄着窗帘上的一缕碎花:“没关系,因为易昕小姐一直视你为偶像。偶像能够亲自前来探病,也许易昕小姐一开心,病就好得更快了。” “跟她一起出事的,还有我的一位员工,巧了,他刚好也是你的粉丝,整天心心念念着,就想见你这偶像一面呢。” 墨千珑很清楚,这几句话,恐怕不是真的。如果易昕真是自己的粉丝,十羽早就该跟自己说这事了。至于那位员工,虽然不认识,总觉得也是个假粉丝……不过她并没有说破,沉默半晌,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说得也没错,来灵界大陆这么久了,可还没和他线下见过一面呢。更何况,十羽那边也有礼物要赠给易昕,墨千珑本来还想着拜托容霄送过去,现在也不用麻烦他了,干脆自己去吧。 墨孤城拉住了珑儿的手臂:“别去。” 他不想让她搅和进西陵辰的事情里。他的经验告诉他,和那个人有关的就没好事。更何况这是珑儿留在自己身边的最后一天,他只想和她把这一天过得精彩,他还特地安排了好多的出游节目,他不想她走。 墨千珑看他这副“强行霸总”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好笑,她耐心的安抚他:“我就是去看一下,马上就回来了,再说易昕还是十羽的朋友呢。” 如果十羽知道易昕出事,应该也会担心她的。但他一时又不方便过来,果然还是自己代他去看一看,确认易昕没事,也好让他放心。 墨孤城一听更不爽了,十羽的朋友就很重要吗? 既然拦不下珑儿,墨孤城就改为要求,要陪她一起去,墨千珑爽快的答应了。 离开橙子园的路上,墨千珑还打通讯联系了尘十羽,说了易昕的情况。尘十羽身在七界,只能让珑儿去探病的时候,替自己向昕昕问候一声,还让她也多“照顾”点墨孤城——话里有话,意在指墨孤城这人比“病人”还需要人关照。 墨孤城又不爽了,反驳道:“是我来照顾珑儿。” 挂了通讯后,墨千珑向孤城表示,正好我们在橙子园采摘了不少橙子,再去水果店买点其它水果,带过去给昕昕。 那边西陵辰顺利约到珑儿,开始在办公室里换衣服、喷摩斯的打扮,柳茉吃醋了,在边上撒娇喊着:“会长,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昕昕是我的学妹,她出了这种事我也很担心,我早就想去看看她了!” 她是有意表达:“我是担心昕昕,才不是非要插在你跟墨千珑当中呢。” 西陵辰不为所动。你想看昕昕你不早点去,我约了珑儿你才要跟着,真当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你的工作做完了么?做不完我算你旷工,到月底扣工资。” 柳茉赌气放话:“我会做完的!大不了等我回来加班!” 考虑到墨孤城多半也不会让珑儿一个人来……西陵辰整整领带,那她非要跟就跟着吧。跟天宫门的人打交道,身边有个“自己人”也好。他可不想再重复上次在七界,被他们“全员围攻”的惨剧了。 既然要去探病,柳茉还特意打扮了下——主要还是为了跟墨千珑一较高下——精致的妆容,让她显得气色更好,长发盘起,戴一对褐色三角耳环,h色圆形项链,银色抹x,黑色环状手链,灰色超短裙,棕色圈状脚链,金色高跟鞋。本来就是c光四溢的打扮,这一身更有种衣饰跟洁白j肤融为一体的感觉,闪闪发光似的。 西陵辰挺满意,带出去的女伴就是自己的门面,漂亮点也能给自己长脸——所以你们真的还记得自己是去探病的吗? 买完水果的墨孤城和珑儿走在街上时,在医馆不远处遇到了“盛装打扮”的西陵辰与柳茉——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们正要去参加哪个高级舞会。 当时的他们恰巧从玩偶店里买好玩偶出来。西陵辰将玩偶收入储物戒指,过来跟双墨打招呼,柳茉也来自我介绍,言语和姿态,都在刻意展现自己对会长的所属权。 墨千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如果他们真是一对,自己也会祝福。她向柳茉点了个头后,就从星空手链里拿出一个礼物盒,递给西陵辰——既然要来灵界大陆,她一早就给这边的一些朋友都准备了礼物,还有十羽、云羡他们,也都把礼物拿给自己转交了。 看到珑儿送礼物,墨孤城顿时黑脸,那边的柳茉看到会长喜滋滋收下了礼物,脸蛋也跟着黑了。 尔后西陵辰才想起,珑儿不是从储物戒指中拿出的礼物,而是从星空手链里取出的。这手链什么时候有了储物的功能?要是他们售卖的手链也有储物功能,会不会有更多人来买呢? 柳茉没去过七界,还以为那边的手链都有储物功能呢,不由再次感慨一下七界的科技发达。 ——这星空手链的新功能,还是有一段故事的。 那是昨天晚上,墨千珑跟尘十羽聊完后,空临川刚好过来,原来是他给乐乐买了小衣服,拿来送给阮玉。 当时珑儿正在储物戒指里拿从七界带来的礼物,这么多的礼物,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和她住在一起的阮玉近水楼台,已经都拿到了。其中也有几份是送给空临川的。 看到她的储物戒指,空临川有了新的想法,这戒指不止七界有,连灵界大陆也有,要不要换个别的,譬如储物手链什么的? 墨千珑在想,要改造的话,要不要去问问孤城哥的想法?毕竟这手链跟他是一对的,要加新功能,似乎也应该一起加? 正巧墨孤城就过来了,他是帮江烬空来给乐乐送小枕头的——小枕头、小被子、小垫子、小衣服,这配套真好。 珑儿说了这事,墨孤城觉得正好,之前西陵辰弄同款手链赚钱,导致很多人都有了一模一样的,他还是希望自己和珑儿配对的星空手链,能够与众不同,于是也请空临川帮自己改造手链。 空临川就帮两人一起把星空手链升级成了储物手链,外观还是一样,不过性能显然增加了。 吊坠可定位,手链能储物,珑儿的首饰都是美观+实用型的。 之后空临川带着礼物去找江烬空,毕竟还有要赠给他的礼物,他就顺便帮珑儿带过去了。阮玉给乐乐穿小衣服,墨孤城则陪着珑儿一起,去给其他人送礼物。 容霄不在,他的就先放在凉子那里了,虽然凉子吐槽十羽怎么不送吃的,她可还想继续吃十羽做的美食呢。 最后,珑儿把孤城连同他的礼物,一起送回了他的房间,就回去睡觉了。 再回到当下—— 珑儿送西陵辰的也是来自七界的礼物,她自己赠他的是一套黑色正装,黛儿送的是一套棕色西装——西装是七界特有的衣服,目前的灵界大陆没有,也许西陵辰收到后会有所启发,也在本位面设计一批西装出来? 得了,以后柳茉要是知道会长穿珑儿或黛儿送的衣服,又要吃醋了。 至于其他男生的赠礼暂且不提,不错江晓黎这姑娘还是不给西陵辰送礼。而尘十羽送的是一把扇子,上面印着西陵尘在七界被坑时的惊讶表情……没错十羽就是“蓄意报复”,谁让你之前拿小珑儿扇子整人的,十羽来反击了! 要是西陵辰知道,其实墨孤城跟他收到的十羽送的礼物“半斤八两”的话,真不知作何感想? 尘十羽赠墨孤城的,是印着他摆臭脸图案的扇子,谁叫你先前跟我抢小珑儿扇子的? 墨孤城当时的感想是:下次我也印个十羽的表情包扇子,回他个礼! “千珑小姐,我送给你的衣服,你还喜欢么?”正好说到礼物,西陵辰就借机询问了。 墨孤城一听他还给珑儿送过衣服?顿时脸更黑了。柳茉想到那件衣服已经被自己破坏了来着?有点窃喜,又有点心惊胆战。 墨千珑轻轻点点头:“嗯,乐乐挺喜欢的。” 西陵辰:“?”跟乐乐有什么关系? “因为……衣服坏掉了,”墨千珑也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我就拿来给乐乐做小被子和小垫子了。西陵会长,你要看看么?” 她拿出玉简给他看视频,那是第一天晚上,只剩阮玉与乐乐在自己房间时,自己给乐乐做好小被子和小垫子后,阮玉给乐乐拍的视频。 视频里的乐乐,正用小爪子挪着小垫子的位置,然后一翻身睡上去,墨千珑还为它盖上小被子。 西陵辰脸都青了,没好气的瞪了柳茉一眼。 “……不关我的事!”柳茉赶紧否认,“那件衣服我买来之后都没拆开过,可能它本来就已经坏了!……” 西陵辰凉飕飕的扫视着她:“你的意思是,衣服上明明有那么严重的瑕疵,你买的时候都没发现么?” 柳茉:“……”她好像忘记了,就在昨天她还警告过导演,永远不要企图对会长撒谎。 墨孤城的脸色却恢复了正常,甚至还隐约有几分幸灾乐祸。 被会长嫌弃了的柳茉,正暗暗埋怨着墨千珑的出现,珑儿却从手链里拿出另一份礼物,交给了柳茉。 柳茉愣了愣,墨千珑温柔的解释道:“这是十羽送你的,你也是十羽的朋友吧?” “……谢谢。”伸手不打笑脸人,柳茉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她接过礼物,也向墨千珑露出个笑容,“也替我谢谢十羽。” 看在礼物的份上,她暂时打消了报复珑儿的念头。 ——等回家后拆开,里面是一瓶茉莉花味的香薰,柳茉特别开心,她觉得十羽真的好细心,挑礼物也有品味,更坚定站双鱼了。 而在当下,没有可储物手链的西陵辰和柳茉,自然都是把礼物放入了各自的储物戒指里,而后便结伴前往医馆。 第1637章 探病 谢少琛在护士那里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立刻又赶回了易昕的病房。 听说就在刚刚,宋家父母已经去找过易昕了,他们说服了她给宋盼蕾出谅解书。谢少琛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现在他就把门一关,坐在病床边,不停的给易昕做思想工作。 “我跟你说啊,现在咱俩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那就得是一条心!” “我也承认,我这人吧,有时候可能嘴巴是有点损,让她听了不开心,那我这不就是拿她当朋友,跟她开几句玩笑吗?我又没有恶意!她那是什么行为?她那真的是杀人哪!咱们要不是运气好,早就都交待在里边了!” “还有她家人,她家人有个替女儿认错道歉的态度吗?那比强盗还嚣张呢他们!他们女儿犯了那种事,他们道歉没有,赔偿没有,二话不说上来就打,那种家庭能教育出什么好女儿?那种人你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就不会知道疼!” “你能答应我吗?之前咱们不也都说好的么?这谅解书你可绝对不能签啊,你这个字一旦签下去,那贱人就有机会减刑了,咱凭什么让她减刑啊?咱在冷冻库里受的罪就都白受了?” 他义愤填膺的说了半天,见易昕始终沉默,他反应也算是快的,知道难以拉她同仇敌忾,干脆就让她同情自己。于是他很快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缓和了语气,开始卖惨。 “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你也为我想想吧。”他微侧过脸,给她看自己那满脸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剩一块完好皮肤,刚才这么一激动,有的伤口又渗出了血,确实是相当凄惨,“我都被他们打成这样了,这顿打总不能就白挨了吧?” 易昕眼里果真流露出了不忍之色。 是……这也就是她还在犹豫的原因。 站在她自己的立场,她愿意选择原谅,既然已经从冷冻库里出来了,她就不想再冤冤相报了。她也认为,能够死里逃生,是上天给了她一次新的机会,所以,她也想要给学姐一次新的机会。 但谢少琛和自己同为受害者,他不想让加害者有任何减刑的机会,自己一旦出了谅解书,无疑将会和他的意愿背道而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权利擅自做这个决定。 其实她想过,到时候学姐家里给的赔偿,她可以一分不要,全部让给谢少琛。但他的态度是一早就明确了,赔偿和重判他都要,这么一来,就又陷进死胡同了…… 直到墨千珑等四人来探病的时候,谢少琛都还在说个没完。 是开门声暂时打断了他,他下意识的回过头,生怕宋家父母又回来了。 他这么一转头,墨千珑也看到了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虽然他多半不是自己的粉丝,但至少还是西陵辰的员工,见他伤成这样,墨千珑好心的从手链里拿出一管药膏,递给了他。 由于经常要和同伴们执行危险任务,墨千珑随身就带着各种疗伤药物。这种药比医馆的药见效还要更快一些,轻轻涂在伤处,没一会儿就能完全恢复。药膏上也有着使用说明,不用自己过多解释。 “……谢谢。谢谢你!!”谢少琛捧着药膏,好一会儿才确认她就是给自己的。他一下子感动得要命,很少有女孩肯对自己这么好,特别还是这么漂亮的女神…… 墨千珑轻轻点了个头,又问他:“你要不要吃点水果?” 毕竟他和易昕都是伤员,既是来探病,总不能厚此薄彼。 “……哦,不用不用!”谢少琛又是愣了好半天才答出话来,“给angel……我是说昕昕吃吧。那个,你们坐,”他诚惶诚恐的站起身,“会长,茉茉,你们都坐。”他很是殷勤的帮他们四个搬椅子倒水,生怕让他们有一点不满意。 虽然他知道,他们不会是为自己来的,但这个探病阵容,还是让他受宠若惊。 四人给易昕带来了很多的慰问品,孤城和珑儿带来了里面有各式水果的水果篮,是从孤城的星空手链内拿出来的,珑儿将水果篮放在桌子上。 西陵辰和柳茉送的是一只有半人高的白色毛绒抱抱熊,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放,就把易昕的病床占了一半。 凉霄早就用快递寄来了一大罐千纸鹤,被易昕放在了抽屉中。 谢少琛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表现得很热心,忙前忙后,帮他们找地方放礼物。 易昕是认得墨千珑的,尽管她不追星,大概只能算一个小小的路人粉,但千珑女神会主动来看自己,还是让她非常惊喜。 将礼物放置好后,墨千珑就坐在易昕旁边,给她剥橙子,递给她的时候还关切的问她:“易小姐,冒昧打扰了。你现在身体好一点了吗?” 易昕虽然身体还会时不时发抖,不过她宁可多穿衣服和盖好被子,也不想让大家担心。面对墨千珑的询问,她乖巧的点点头,拿过橙子来吃:“好多了……谢谢墨小姐的关心。” 之前室友们也打通讯问候过她,虽然徐雯雯一开口就是一通数落:“我是不是早让你离谢少琛远点?是不是早让你离谢少琛远点?” 她们还在上课,不方便来看自己,但这份关心,还是让易昕挺感动的,看来她们还是有把自己当成寝室一份子的。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西陵辰随口问了一句。他记得他们开门进来的时候,门里的氛围好像不是很愉快? “对,你们也给评评道理,”谢少琛一说这个就来劲了,“angel竟然要给关我们进冷冻库的人签谅解书!有这么以德报怨的吗?你们也帮我一起劝劝她啊!” 来的路上,西陵辰跟墨千珑大致讲过一下情况,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两个人,所以墨千珑也了解到了他们经历过什么。固然心存同情,却也跟其他人一样,不喜欢谢少琛这副咄咄逼人的态度。 想到第一天来时看到的荧屏新闻,以及接受过的街头采访,墨千珑就轻轻叹了口气。 该说灵界大陆的人团结呢,还是爱多管闲事呢?他们似乎总是喜欢自作主张的干涉别人的人生。原谅与否,明明应该只是被害者和加害者两个人,或者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但在这里,却总是被扩大成一个社会性问题,好像谁都可以插进一脚。 “我们没有资格代替被害者说原谅,也没有资格代替被害者说不原谅。”墨千珑清清冷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略微一扫,“签不签谅解书,是易小姐的事情,应该让易小姐自己做决定。” “我也被关了啊!”谢少琛振振有词,“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总有资格替我自己做决定吧?” “所以,”墨千珑再次重复道,“谢先生,你可以选择不原谅,却不能代替易小姐做选择。你们虽然同为受害人,但你们终究是两个人,不是吗?” 在这个问题上,西陵辰倒是同意谢少琛。他本来也想劝易昕不要太好人,但听珑儿这么说之后,他又把话咽回去了,改为顺着珑儿说,让昕昕自己做决定。 柳茉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就配合着西陵辰,装善良说:“是啊,既然昕昕想签,那就签了吧。签完之后再也不用见那家人,跟他们彻底划清界限,也好让事情到此为止。” “不然的话,案件开审之前他们一定都还会纠缠不休,每多见他们一次,对昕昕不也是又造成了一次伤害么?现在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让昕昕早点走出这件事情的阴影啊。” 墨孤城没说话,他根本不想参与这些破事。但在墨千珑的目光朝他望来时,他只是沉默的略一点头,表示自己会始终认同她。 本来是想拉拢几个友军,结果竟然清一色成了敌军,谢少琛讨个没趣,对墨千珑的好印象顿时就没有了。 他不喜欢这么强势的女生,还是angel好,就算不同意自己的说法,也绝对不会直言反驳自己,总会给自己留面子。 “那行……你们谈,你们谈。”当着西陵会长和茉茉的面,谢少琛还是要保持一点风度的。他勉强干笑两声,灰溜溜的走了。 谢少琛涂完药膏就没事了,体内也没留下太多寒气,毕竟男人向来比女人阳气足嘛。 易昕的体质就要弱一点,而且本身女生就比男生阴气重,都被冻坏到要做手术的地步了。要是不尽早去除阴寒之气,让寒毒仍然残留在体内的话,恐怕她需要好好休养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全然康复。 墨千珑修炼的就是冰系魔法,她可以很清楚的感应到易昕体内的情况。既然是来帮忙就帮到底吧,她让易昕张开手掌,易昕虽感奇怪,却还是乖乖听话了。 墨千珑左手伸出,只见手背上一道冰蓝色光芒闪耀而出,一条铭有崭新花纹的连指手链竟已戴在手上。 手链整体呈现出晶莹如玉的冰蓝光泽,戴于中指的戒指上,镶有一颗未绽的冰花bao。而戒指牵出的一条链子,连在手背上的一朵冰花已绽开。其冰花两侧链环的玉腕下,又引出一条链子,末端坠有一片冰花瓣。 这手链好好看!女孩子一向爱漂亮的东西,易昕和柳茉看得很是喜欢。 墨孤城只觉得这手链不简单,外表是极美,细细感受,却能觉察出它内蕴的强横能量。 西陵辰沉默不语,但他在仔细记忆这手链的造型,看来是又萌生出推行同款的想法了。 墨千珑没有多做解释,将手放到易昕的掌心上,易昕初觉珑儿的手有点冰凉。接着,手链下方的那片冰花瓣无风自动,其他人可能感受不到,易昕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那么冷了,也不会再打寒颤了。 一会儿,墨千珑就把手收了去,手链随之召回。易昕发觉自己的手掌都有了血色,大家也看到她脸上红润了不少。 易昕很好奇,为什么珑儿戴着手链的手,放在自己手掌心不一会,自己的身体就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墨千珑也没隐瞒,解释道:“刚才我召唤出来的那个武器,叫玉冰花,它能吸收寒气。你是被关冷冻库才导致体寒,使得身体变差。现在解决了这个问题,再多吃点滋补的食物,相信你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千珑女神就愿意为自己做这么多,她真的和十羽大神一样,都是特别特别好的人啊!易昕感动不已,连连道谢,又关心地询问珑儿的身体状况。因为珑儿的手确实很凉,比被关冷冻库里的自己身体还冰似的。 墨千珑摇头表示没关系,自己就是修炼冰系魔法的。至于七界和灵界大陆的不同修炼体系,她也没有过多解释。 易昕听得有点崇拜珑儿,居然还在修炼方面有造诣,再结合早前自己所了解的珑儿的形象——除了她是十羽大神的青梅竹马外,少爷也用她羞辱过自己,他说“墨千珑那么漂亮优秀,看看她再看看你,你哪来的脸跟她抢尘十羽”。她不否认她是有点好奇,想知道这个所有人眼里的完美女孩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是自己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样子吧。 现在真正见到了墨千珑,易昕觉得她得体大方,她这一身白裙打扮也显得很仙气。果然……她美好得就像是天上的仙女呢! “这么漂亮的手链竟然是武器?”西陵辰不得不再次佩服七界的技术。 墨孤城想起冰凌龙枪、冰链,这下还加上个玉冰花手链……珑儿的武器果然很多。这玉冰花可还没见珑儿跟自己或者其他人切磋时用,不过要是真用起来——可能有点麻烦,他果然还是不想和珑儿比。 既然珑儿都谈到了要多吃些滋补食物,柳茉就主动提议出去帮昕昕买。 ——让会长看看,自己也是很贤惠温柔,很会照顾人的!反正病房里还有墨孤城在嘛,他也不会让墨千珑跟会长走得太近的。 柳茉一出了病房,谢少琛大喜,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之前就没走,一直都趴在病房门口听壁角呢。对于他这样一个“k探y旺盛”的人,现在自己在乎的人,有三个都在那间病房里,他怎么舍得不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茉茉,去给angel买吃的吗,我陪你一起去吧?”他跟在她身边,又恢复了一贯的殷勤,“你想好要买什么了吗?我知道附近有家火锅挺不错的,价格也比较实惠,他们最近还刚好在搞活动呢。” “我之前就想,如果有机会想约你一起去。要不这样吧,今天这顿我来付钱吧,我请你和angel!” “茉茉……你别走那么快啊,”见柳茉明显加快了脚步,谢少琛也赶紧一瘸一拐的跟上,“我还是伤员呢,你说那老东西下手也真够重的,有机会我非整s他!……哎,茉茉,你等等我啊?” 柳茉终于站定脚步,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撂下三个字。 “滚远点!” 第1638章 矛盾漩涡 谢少琛笑容顿时一僵。虽然都被她拒绝习惯了,但现在自己是病人,正是内心脆弱的时候,实在是承受不起更多伤害了。 “茉茉啊,”他苦笑了一下,“怎么说我也是刚死里逃生的人,你就不能……稍微关心我几句吗?” 柳茉一看见他这副谄媚讨好的样子就恶心,再看他那满脸的伤更觉得恶心,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关心你什么啊?我还没问你呢,你接近我学妹,你想干嘛啊你?”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没等他回答,她又很快的说了下去,“你不就是想利用她接近我么?你趁早死了你这条心吧!” 谢少琛心里又是一阵苦涩,虽说自己一直都是只喜欢她一个,但angel对自己也是很重要的人。她的说法,让他觉得他们的友情都变质了。 “这么说话多没意思啊……”他努力的辩解,语气却是越来越软弱,“我的确是在追你,但我也不是做任何事都围绕着你转的。我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有正常的交友啊……” “交什么友啊!”柳茉一点都没被他的卖惨打动,“你把人家都交进医馆来了,有你这样的正常交友吗?” 谢少琛也不爽了:“不是,这怎么都赖我啊?关我什么事啊?那冷冻库的门又不是我关的!” “不怪你怪谁啊?”柳茉对他又是一通骂,“像你这种成天坑蒙拐骗的人,你不遭报应谁遭报应?我劝你最好赶紧离昕昕远点,免得你下次遭雷劈的时候连累到她!” 说完这几句话,她就蹬着高跟鞋,高傲的掉头而去。走廊里还回荡着那声声的“咔哒”声。 这一刻,谢少琛忽然意识到……像这种看见一个人就烦,闲着没事就想骂两句,踢两脚的态度,自己当初不就是这么对待宋盼蕾的么?难道自己在茉茉眼里,就跟宋盼蕾在自己眼里是一样的? 这个认知让他太绝望了,茉茉,她真的就那么烦自己吗? …… 柳茉回来了,给易昕带来了清汤火锅和一碗粥。 易昕吃了点东西之后,确实恢复了不少元气,她也提出,想要去看看宋盼蕾学姐。 关于学姐的事,她是边吃边跟大家说的,可能她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帮帮自己吧。 经过谢少琛的事情,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救世主”,她没有办法改变其他人。再加上,学姐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让她有点害怕,不太敢一个人去面对她,谢少琛跟学姐的矛盾又明显更深,也不是合适的人选。她只能指望着,柳茉学姐可以帮帮自己。 毕竟她跟墨孤城不熟,也不想总是麻烦西陵辰,更不愿让第一次见面的墨千珑蹚这趟浑水。 墨孤城也是一般的心思。见珑儿已经治好了易昕,觉得这里没什么事了,至于谁赌气了,谁求和了,不关他们的事。于是他默默的挪步到珑儿身边,小幅度的把手朝旁边一伸,等着珑儿来牵上,就准备带她走了。 经过易昕这么一说,墨千珑也算是对宋盼蕾有了近一步的了解,在易昕正纠结怎么和柳茉开口时,她主动提出:“易小姐,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既然是朋友,而朋友又正在烦恼,那她就力所能及地帮朋友一把。 墨孤城郁闷了,墨千珑轻轻摇摇他伸过来的手,哄着他说:“孤城哥,再等一下下。” “易小姐,我们走吧。”接着,她又站起身向易昕点了个头。 “诶,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易昕有点不好意思,墨千珑只是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让她不用介意。 “对了,墨小姐叫我昕昕就好了,不用一直叫易小姐的。”易昕松了口气,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提出,“那……我可以叫你‘珑儿姐’吗?” 墨千珑轻轻点头,一边推开病房的门,当先走出。 一行人出了病房,迎面又碰到了谢少琛,柳茉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 “angel,你真要去见宋盼蕾吗?”谢少琛询问过后,下意识的看了眼她身旁的墨千珑等人,知道有这么多人在,自己是没法给她洗脑了,只能匆忙掩饰道:“我的意思是,她之前差点害s你,刚才又是那个态度,我怕她再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谢谢你。”易昕对他的态度仍然是礼貌的,但这一次,她有自己的决定,“只是有些事我真的很想自己弄清楚,而且大家也都陪着我呢,不会有事的。” 墨千珑再见到谢少琛时,看他仍是满脸的伤,看来他还没用过自己给他的药,还以为他一出去就该用了呢。不过药已经给他了,用不用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她也不会再多问什么。在外人面前,她仍是有着冰冷的性情的。 谢少琛本来是准备要用的。他看过说明书,这药膏疗效惊人,涂抹后片刻就可以化血祛瘀,连疤痕都不会留下。但正因为见效太快,他反而犹豫了。 如果就这么用了药,治愈了伤口,看上去就跟没被人打过一样……那才是真的白白让人给打了呢!他还指着这些伤做伤情鉴定,好把那姓宋的告上公堂,让他好好喝一壶呢!要治伤,也得等如愿以偿了再治啊! 狠起来连自己都能利用,这就是谢少琛。 易昕和宋盼蕾住的都是单人病房。昨晚荆楚卓在交费办手续的时候,就多花了一点钱,让易昕住没有人打扰的单人病房;宋盼蕾则是准嫌疑犯,第二天要移送县衙的,为了防止她zs或是逃跑,捕快专门和医馆打过招呼,给她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医馆对她也同样加强了看守。 她们住单人病房的好处,就是交流的时候不用担心打扰到别人,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打扰。 到了宋盼蕾的病房门口,西陵辰他们也都想跟着,墨千珑说人最好不要太多,不然给人家压力很大。但墨孤城不放心,坚持要陪珑儿,西陵辰不肯输给他,也要进去,结果就还是四个人一起进去了。 只有柳茉和谢少琛被留在外面等。他们也舍不得走远,就待在病房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易昕刚唤出一句:“学姐……”宋盼蕾就再次激动起来。她砰砰的捶着床板,又叫又喊。 “你不要叫我!你别总是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脸,我看腻你那副委屈脸了!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啊?那么多人都宠着你爱着你,你还委屈,那我的委屈跟谁说去啊?” “我家里人说的话不算数!我不用你给我签谅解书!签什么啊签,你有那力气给自己签遗书去吧!我做错什么了啊要你谅解,我都还没谅解你呢!你怎么不s啊!你被关在冷库里怎么还s不掉啊!” 她拿起旁边桌上的杯子,就用力朝易昕丢过去,“啪”的一声,杯子在门板上撞了个粉碎。 “宋小姐,请你冷静一点。”墨千珑不得不开口了,“有什么事慢慢说,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你少给我装好人!我听腻大道理了!”宋盼蕾发狂的吼了回去。看清墨千珑的面容时,她也曾短暂的被她的美貌震惊了一下,但紧接着,这不属于自己的美貌却更加刺激了她。 “你那么漂亮,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的,你活在蜜罐里,根本不懂我的痛苦!你怎么劝我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家都是人,都是女生,凭什么只有我活成这样子!” “因为你漂亮,所以你身边能有这样的帅哥陪着你,他们都把你当块宝!”她也依次打量过了墨孤城和西陵辰,他们看上去都很紧张墨千珑。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切,将一个人视如珍宝的眼神,让她嫉妒得双眼发红。 “我呢?从小到大没有哪个男的把我当人看!没有人!我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我喜欢的人觉得被我喜欢是侮辱!一个恶心巴拉的男人都能把我虐成这样……我活得这么惨,我就是恨易昕不行吗!我就是恨你们这些美女人生赢家不行吗?!” 谢少琛就在门口偷听,听到宋盼蕾这么说他,他在心里暗暗发了一下狠,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进去。 偷听的同时,他也会时不时看向身边的柳茉,视觉**,一直看,一直看。她的******的,真是太美好了。 柳茉被他看得心烦,【网页版此处省略52字,请自行想象】瞪了他好几次也不管用,她终于忍不住低声斥责道:“你一直看什么看?你真恶心!” 谢少琛看得正欢,嘴上也没了把门:“你这么穿不就是想给人看的吗,为什么我就不能看啊?” “况且我也是……喜欢你才看的啊。那个宋盼蕾,她就算求着我看我都不稀罕看!” 话都说开了,他的行为也就更加大胆了。伸长了脖子,看着她【网页版此处省略29字,请自行想象】,看得目不转睛。 柳茉又羞又气,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这时一点都没对他客气,扬起手,重重一巴掌就扇到了他脸上。 “你还给我***了是吧?” “我怎么穿是我的自由,我怎么穿也不是给你这种**意y的!我警告你,你再敢用那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把你踢到断子绝孙!” 谢少琛终于怕了,他僵硬的赔笑道:“茉茉啊……这个玩笑,的确是很新鲜,但是它不好笑啊。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对吧?” “离我远点!”柳茉还没放松警惕,“你退到那边去,跟我保持距离,不准过来!” 见她威胁的朝自己抬起脚,谢少琛也不敢多说,只能一边干笑着安抚他,一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病房内。 “不是这样的……”易昕主动解释道,“我们大家喜欢珑儿姐,是因为她心地善良,所以墨先生和西陵会长他们都会陪伴在她身边……” 宋盼蕾冷笑一声:“你说得好听!摆明不还是看脸的吗?你跟那个恶心的男人各种欺负我,还不是因为我不好看?你和她做朋友,不就是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么?” “要是她长成我这样,你们还喜欢她吗?你们还抱得下去吗,还q得下去吗?还****吗?”宋盼蕾哼哼两声,见他们不答,似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顿时也更是得意,“要是我把她毁容呢?没了外表,你们再去好好爱她那颗善良的心吧!” 她突然从病床上跳起,扑上来就要抓墨千珑的脸。张牙舞爪,狰狞毕露,就像是一只疯狂的野兽。 墨孤城的反应比她快得多,袍袖一甩,掀起一道劲风,当场就将宋盼蕾掀得倒飞出去。同时衣袖一拢护住珑儿,他不会再让那个疯子接近她了。 宋盼蕾摔得哼哼唧唧,这反而更激发了她的怨恨,她很快又再次跌跌撞撞的扑了上来。 这一次,易昕拦在了墨千珑身前。 “学姐,你恨的话就毁我的脸吧,是我对不起你!” 宋盼蕾瞪了她两眼,怪笑一声:“好啊,这可是你自愿的!”她此时的动作分外灵活,双手齐出,又长又尖的指甲内还留着一层黑泥。易昕吓得紧紧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袭来的剧痛。 西陵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宋小姐,你冷静一下!” 宋盼蕾心跳瞬间加速,受宠若惊。 多年的悲惨经历,让她沦落到了只要有个男生能好好跟自己说句话,她就会心生好感。就连一个长相端正的快递小哥,语气稍微正常点跟她说一句:“小姐,请在这里签个字。”都能让她暗自回味无穷。 和谢少琛相比,西陵辰无疑又多了一层身份光环。他是著名的企业家,是经常出现在荧屏里的大人物,现在这个大人物跟自己说话了……他称自己宋小姐,还主动握了自己的手……难道他对自己的印象,还可以吗? 被他握了手的宋盼蕾,就像是从一只母狮,变成了一只被驯服的猫儿,果然是平静了不少。 …… 医馆走廊内,易父易母正匆匆赶来。 是徐雯雯打通讯告诉了他们易昕住院的事。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都没有人通知他们,易父易母真是又气又急,他们都赶紧跟单位请了假,赶来医馆看女儿。 雯雯还告诉他们,昕昕都是被一个叫谢少琛的人给连累的。根据她的描述,那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们想不通女儿怎么会跟这种人混在一起,而他们又为什么从来都没听过这个人的存在! 刚才他们去了易昕的病房,没有找到她,去问医护人员,医护人员说看到她去了宋盼蕾的病房。 对,宋盼蕾,就是这个人把昕昕关进冷冻库的!正好,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第1639章 恶言恶语 柳茉还在努力听着房间内的动静,里面听上去已经安静很多了。 西陵辰一定程度上安抚住了宋盼蕾,把她劝回了病床上坐着。同时,他也向墨千珑使个眼色,表示自己会继续做她的工作,等她的情绪克制一些了,再由珑儿出面。 墨孤城仍是一言不发,只是在看到他和珑儿眼神交流时,目光微冷了一下。 但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西陵辰那套饱受诟病的假绅士、假风度,在这种场合倒还挺管用。但愿他利索点把这事解决了,让自己好带珑儿走。 易昕的父母就是在这个时候赶来的。 他们气势汹汹,看都没看旁边的柳茉一眼,开门就要进。 “等等,”柳茉赶紧拦住他们,“你们是谁啊?” “这里是不是宋盼蕾的病房?”易母又向她确认了一遍。 “是啊。”柳茉还是很糊涂。听她说起宋盼蕾时咬牙切齿的语气,也不像是对方的亲属一类,“你们到底是谁啊?” 谢少琛也走了过来,主动解释道:“是这样的,他们里面还在解决问题,你们先在外面稍等一下可以吗?” 为了在柳茉面前挽回印象,他有意在这对陌生人面前表现得彬彬有礼。 易昕父母先前只是从徐雯雯那里听说过他的名字,却并不知道他的长相,所以看见了他也不认识,懒得理会他,直接开门就进去了。 既然门都开了,谢少琛和柳茉也就不继续留在外面了,连忙都跟进去——进门时谢少琛还是下意识的和柳茉保持了距离。 “你就是宋盼蕾吧!”易母的目光在房间内简略一扫,立刻就锁定在了穿着病号服的宋盼蕾身上。不待墨千珑等人阻拦,她已是愤怒的大步冲上前,把这个害了女儿的仇家从床上揪起来,一顿拳脚相加。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心怎么这么毒啊?我们家易昕哪得罪你了,你要把她往冷冻库里关啊?你还是人吗你?” 和宋盼蕾的父母相比,易昕父母都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但面对伤害了自家女儿的人,也许普天下父母的表现都会如出一辙。 “……别动我!”宋盼蕾衣领被拉得滑下一截,长期的m感令她如临大敌,体内也爆发出一股力气,猛地挣脱出来,再次嚎叫道: “你以为你们女儿真的无辜吗?我估计她在你们面前也是满口谎言,你们还真以为自己女儿是纯洁无辜小白花呢?她是怎么伤害我的你们知道吗?她整天都跟什么人混在一起你们知道吗?” “你们就把自己的女儿当块宝,无条件相信她,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她狠狠瞪了旁边的易昕一眼,眼中忽然划过了一丝令人感到危险的光芒。愤怒让她的头脑运转飞快,她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这朵小白花万劫不复了! “你们对她那么好,我看她对你们也没有多感恩啊!她还经常抱怨说你们管她管得太紧,她觉得自己一点自由都没有,都快要窒息了呢!” 易昕眼前一黑,全身冰凉,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冷冻库里。 是的,这的确是她曾经跟学姐说过的话,当时她只是想要安慰学姐,想告诉她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各有各的烦恼,并不是所有的苦难都降临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怎么会想到,这些话会被学姐在这种场合,在自己父母的面前说出来! 接下来,宋盼蕾更加得意,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把易昕以前说的很多话都倒了出来。她记忆力很好,有很多话易昕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连自己都早就忘记了,但宋盼蕾却都记得,她还越说越起劲,说得口沫横飞,滔滔不绝。 现在整间病房里的人都在听着她说,她是唯一的主角,她还从没得到过这样的关注呢! 易昕不敢去看父母的脸色,她的头埋得很低很低,就像是在接受一场p斗。 如果可以的话……她巴不得自己昨晚就死在冷冻库里,就不用经历这一刻的绝望和难堪。 她更是怎么都想不通,信任对方的时候,跟她说过的事,怎么就能变成了翻脸后她伤害自己的武器呢? 更重要的是,她五句话里往往还掺杂着一句假话,但自己若要辩解那句假话,就等于默认了其他四句都是真话。这让她无从辩起,心力交瘁。 “……她还看上了一个叫容霄的小混混,那人不学无术,整天就是到处打架,导师们都说这个人废掉了。”宋盼蕾还在不停的说着,极尽刻薄之能事,“但是易昕就是对这种人感兴趣呀,你们越不让她跟这种人玩,她就越喜欢这种人呀!她就是想跟你们对着干呀!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她还为了他……” “别说了!”听她几乎就要说出t考的事,易昕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这也令她全身发抖,泪如雨下,“学姐,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让她说!”易母却是在旁边厉声喝断,“她不说我们还不知道你现在本事大了呢,背着我们什么都敢做。那么不想让我们管,你干脆就住在学院再也别回来了!跟我们断绝关系!” 易昕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在外人面前,她已经很努力的学着坚强了,但她还是承受不起父母的训斥,哭得说不出话来。 谢少琛都看不下去了,明知道自己开口会引火上身,还是忍不住插话道:“不是,她说这些又没证据,就她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谁知道真的假的啊?” 宋盼蕾冷笑一声,一本正经的挪动一下身子,歪过头打量着他,眼里闪动着发现新猎物的兴奋。 “你很想让我拿出证据吗?你知道易昕的秘密比我多啊,你要纠正我一下哪里说得不对吗?” “易叔叔,易阿姨,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个人。”她兴奋得不能自已,嘴角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不断上扬,将脸上的肥肉挤得更加狰狞,猛然抬手指向谢少琛,“你们女儿的新欢。” “我怀疑她跟这条狗都***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转向易昕,恶狠狠的挤出一句,“所以他才那么向着你!” 就因为知道易昕的家教很严,所以她故意在她的父母面前这样说。她相信凭着这句话,就足够在她家掀起一场狂风暴雨了! “……你说话能别这么难听吗?”明知道自己越说话她越起劲,谢少琛还是不得不说点什么。同时他也担心的看了一眼易昕,她看上去都快要昏倒了。 宋盼蕾冷笑连连:“我说话比得上你难听吗?再说我说得不对吗?是个美女你就像条狗一样对她卑躬屈膝,长得不好看你就不当人看,你的人生里就只有美丑吗?你到底活得有多肤浅啊?” 正好他的女神柳茉就在边上,宋盼蕾一手指向她:“这女的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天生长得漂亮点吗?她一样要上厕所拉*撒*的,一样要擤鼻涕的,一样会有头皮屑的,她……” 她接连说出了很多粗俗不堪的话,难以想象一个女生,说起话来竟然能脏成这样。墨孤城都不愿意让珑儿听了,抬手捂住她的耳朵。 宋盼蕾还在说:“难道你还以为她拉出来的翔是彩色的吗?放出来的屁是香的么?她跟我有什么本质区别!” 柳茉听得不自在死了,竟然在西陵会长面前这么说自己……偏偏自己又为了装成人美心善的女人,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怼回去。 “这女的这种打扮,一看就是*****那种,肯定跟*****过!但是她***都不***,你怄不怄啊你?” 她的意思就是,你在你女神面前是**,保不齐你女神是***。 “整天l着你那堆烂肉,”她伸出手,先后指向柳茉l出的脖颈、s骨、手臂、**、腹部、腿脚,“不就等着苍蝇来叮么?” 虽然确实是事实……不过宋盼蕾这一点跟谢少琛还是很像的,都是键盘侠一样的人。因为自己过得不如意,也就看不得别人好,说起话来要多毒有多毒。 柳茉气哭了,借机钻进了西陵辰怀里:“呜呜,会长……” 西陵辰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然后礼貌的把她推开。毕竟珑儿和昕昕还在边上呢。 “你也少说两句吧。”之后他又劝了宋盼蕾一句,那些话确实是过分了。 墨千珑从手链里拿出手帕递给柳茉,让她擦眼泪。易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易昕父母也插不上话,其他人也都只能听着宋盼蕾一直噼里啪啦的,不好贸然打断。 宋盼蕾说得过瘾了,不再攻击柳茉,转而开始说谢少琛,把他对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 易昕再次被震惊了。学姐的描述很有感染力,她觉得自己好像也跟着学姐一起,体会到了那种种的痛苦。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从来都不知道……” 尽管这样的语言还苍白,但易昕还是一遍遍的重复着。她不是在对学姐说,她是在对自己说。 她真的理解了学姐对自己的憎恨,就算这不是自己促成的,但的确是她纵容了这一切的发生,她难辞其咎。 如果她不是轻易的相信了谢少琛,如果她能够多关心一点学姐的状态,如果她能早点把事情搞清楚,可能一切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了…… 更让她震惊的是谢少琛的本质。原来雯雯一直都是对的,柳茉学姐不接受他也是对的,从头到尾就只有自己一个傻瓜。傻到被人骗得团团转,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成为他的天使…… 最初认识他的时候,她以为他是一个沉默的,孤单的人,她愿意去陪伴他,给他温暖;后来她慢慢了解到,他身上还是有很多小毛病,但她还是愿意帮助他一起去改正。 可是……可是她现在终于了解到,他并不仅仅是小毛病那么简单的,他也从来都不想改好,他……无可救药。 宋盼蕾这番话,也让墨千珑他们对谢少琛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们时不时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良久,易昕也缓慢的回过头,望了谢少琛一眼。她发现这个人,现在在她眼里如此陌生。 谢少琛和她视线相接,他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复杂的。悲伤,震惊,失望,茫然,还有他从其他人眼里无数次看到过的那种……抵触。 自己失去她了……他忽然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就算是在冷冻库共患难之后……他还是失去她了,彻底失去了。 他无法面对她的失望,本能的避开了她的视线。但这一瞬间他又意识到,如果就这样沉默,那不就代表自己默认了吗?不,还有机会的……也许还有机会可以翻盘的…… “……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开始寻求易昕父母的支援,一手指着宋盼蕾,歇斯底里,“她现在为了脱罪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做过那种事!详细的情况我会慢慢跟你们解释!现在你们一定要好好劝劝易昕,不要给她签谅解书,我和易昕都是受害者,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啊!” 之前宋盼蕾说个不停,易昕父母在边上也插不进话。现在谢少琛主动来跟他们搭话,他们倒要跟他好好算算这笔账了。 “你就是谢少琛啊。”易母一脸鄙夷的打量着他,果然是一看就不像个好人,“雯雯都跟我们说过你了,说你就是个**,你跟易昕到底怎么回事?” 徐雯雯!又是那个贱人……谢少琛在心里暗暗发着狠,但面对易昕的父母,他还是努力摆出了谦卑的姿态。 “对,我承认,我在这件事情里确实是有一些……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是,我有责任,叔叔阿姨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们对不起,”易父一摆手,“我们也不需要你对不起,你只要离易昕远点就行了,这不难为你吧?” “对!”易母也疾言厉色的补充道,“你自己爱干嘛干嘛,我们不是你的父母,我们也管不着你,但易昕的事我们就得管。从今以后你们两个不准再来往,听见了没有?你要是再敢s扰她,我们马上报官!” 谢少琛的脸色渐渐的阴沉了下去。眼神阴晴不定,面颊上的肌肉呈现出一阵不自然的c动。似乎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着自己没有一拳挥到对方脸上去。 末了,他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不来往就不来往。”接着就大踏步的夺门而出,把门摔得震天响,吓了大家一跳,宋盼蕾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临走的时候,他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怨恨,墨千珑细心的注意到了。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第1640章 排忧解难 易昕现在整个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以前父母就算再不喜欢她的朋友,当着面总还是会客客气气的,直到回家了关起房门,才会对着自己一通训斥。这是第一次,他们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别人留…… 易昕很难过,也很尴尬,她那种“什么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习惯又出来作祟了。她觉得他都是因为自己才被骂成这样,觉得挺愧疚的。想帮着劝几句,但在父母面前从来就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再加上她也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替他说话,最终,她还是沉默了。 谢少琛走了之后,易母没多理会易昕,似乎是觉得教育女儿是家务事,她没准备放在这么多人面前进行。现在首先要算账的还是宋盼蕾。 就算谢少琛对不起你,我们家易昕没对不起你啊!你害我们女儿算怎么回事? 眼看着又一场冲突一触即发,墨千珑当机立断,让其他人都先出去,也很有礼貌地请易昕父母他们也出去稍等一会,只留下自己和易昕还有宋盼蕾。 如果所有人都待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宋盼蕾的抵触心理只会越来越重,那这件事就没完没了了。还有谢少琛那边也是个隐患……不过事情还是一件件解决比较好,全堆在一起会很麻烦。 墨孤城不答应,怕宋盼蕾再发疯伤害珑儿,他不走,西陵辰自然也不肯走。 墨千珑好声好气的跟他们说,可能女生之间有些东西,在男生面前不太好说,就给宋小姐和昕昕两位当事人留点空间,自己又有功夫傍身,就留下来陪她们,确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为了让他们听话,她还哄着他们,保证说会给他们做好吃的,总算是说服了他们。 西陵辰比墨孤城更期待珑儿的手艺,毕竟没吃过珑儿亲手做的美食,拉花咖啡除外,那是喝的。 于是一群人都被请到外面,静等结果。 宋盼蕾有点留恋的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她还是挺希望西陵辰能继续留在这里,能多跟自己说几句话的……不过她自然也不可能主动挽留。再想到他肯定也是重视易昕远超过自己,她就忍不住又怨恨的瞪了易昕几眼,真是什么好事都给你捞去了! 房门一关,易昕首先向宋盼蕾大幅度的躬身道歉。 “学姐……对不起!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我还是要向你道歉。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宋盼蕾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现在知道道歉了?道歉有用我就用不着坐牢了!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你的谅解书的,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心里好过一点的机会的!我就要你记着,我是因为你才落到这个地步的,你一辈子都欠我的!” 墨千珑看在眼中,向易昕摇了摇头,让她先不要说话,而后,她主动走到了宋盼蕾面前。轻轻启唇,声音温和,尽可能不让她的情绪失控得太厉害。 “现在就只有我们了,你刚才说过那么多话,一定口干了吧?” 一边说着,墨千珑还为她倒了杯水。易昕不想自己什么都不做,就帮忙拿来了椅子,让大家都坐下来谈。 宋盼蕾不想让她们怜悯似的对自己,正要再次发飙,墨千珑却抢先一步说:“宋小姐,你希望继续对我们抱怨,还是一起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先坐下来喝口水吧。” 宋盼蕾瞪了她两眼,一仰脖喝光杯子里的水。由于喝得太猛,还有不少从她嘴角溢出,她毫不在意,用手背狠狠抹净,清了清嗓子,再次咆哮起来。 “墨千珑你就是个外人,什么都不懂的外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跟他们两个的事情,你更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是怎么过来的!就因为这张脸,我没有过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所有人都歧视你,都排挤你的滋味,你体验过吗?你懂吗?!” “我刚上学的时候……”她只是起了一个头,似是想到什么,探过身子从床头拿来玉简,翻出聊天记录,给墨千珑看自己跟易昕咆哮过的那些悲惨经历。 反正都有现成的了,就直接让她看呗,也免得自己现场回忆再漏掉了什么。 墨千珑配合着开始看,她看得很认真。宋盼蕾也凑过头看,根据她的进度,自己也在一边不停的补充。 虽然已经隔了很久,但对宋盼蕾来说,这一切都是记忆犹新。她敢说没有哪个人有过这种遭遇,因为外貌被歧视成这个样子,这种“独一无二”,反而让她诞生出一种扭曲的优越感来,她乐意把自己的伤口一遍遍撕开给别人看。 她不要听善意的鼓励,什么“你要自信起来,好好生活”,自信得起来吗?她就是要听别人说:“天哪,你真的好惨!”“如果我是你,我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只有再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的“惨”有了价值,被“卖”出了价钱。 是的,她有种强烈的卖惨心态,她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看看自己有多惨,所以自己的怨恨是理所应当。你们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劝我,是因为你们都过得很好,如果你们也过得像我这样呢?你们还能这么高尚吗? 既然墨千珑肯听,她就像演讲一般绘声绘色的说着。她补充了很多详细的事例,就连许多暂时被忘却的,也被她从记忆深处强行挖了出来。 尽管是她自己乐意,但回忆这一切也的确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折磨。她一边说,一边还会砰砰的捶着床板,说得眼圈发红,咬牙切齿,上气不接下气,说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除了说班里的男生,她念叨最多的还是谢少琛。 “谢少琛对易昕和柳茉那么好,对我就不当人,不就是因为她们比我长得好吗?如果我长成你那样,他就该把我供着了!” 墨千珑安慰她:“既然你早已知道他就是一个以貌取人的男生,那么你完全没必要太过在意他的看法。” 宋盼蕾顿时又激动了:“又不是只有他!我们班里所有人也都这样啊,我从小到大接触过的人也都这样啊!没一个能正常对待我的!所以我长这样就是不配被正常对待啊!换了谁都一样!” 墨千珑摇了摇头:“昕昕不就正常对待你了吗?她从未以貌取人过,可你并没有珍惜她。” 宋盼蕾火冒三丈:“就因为她的出现,我比认识她之前更悲惨,难道我还得谢谢她吗?!”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易昕想拿纸巾给她,宋盼蕾理都没理,横过手背一把擦掉,不要易昕的可怜。 “谢少琛越是对她好,我就越要毁了她!我想看到她很惨很惨!我也想谢少琛看到她惨,我更希望有一天他像折磨我那样折磨易昕,他……” 墨千珑打断了她:“你为什么三句话不离谢少琛呢?” 从开始到现在,她已经提了无数次的谢少琛。就算是在说起班级男生的恶劣时,也会不断提到谢少琛做类比。一个带给你痛苦的人,你却让他成为了你的人生意义,成为了你时时刻刻都想记起的人,这不是十分荒唐的吗? 墨千珑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救世主,她只是想帮朋友的忙。既知现在宋盼蕾的情绪还是很激动,墨千珑之后再说话的时候,就将语气放得更加温柔。 “没有人能保证我们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是好人,所以我们皆有可能碰见恶人。正所谓,恶人恶语伤人。我们越在意,他们就越开心,结果反倒弄得自己不快乐。既如此,他们的话,又何须太在意?” 她适当的将“你”改称为“我们”,一个词汇的转变,也能拉近她们和宋盼蕾的距离,沟通的效果也会更好,让她更容易听得进她们的话。不像前面那样,一直就是她一个人噼里啪啦说一大堆,或者她们说一句,结果她怼十句…… “若我们内心足够强大,那大可把他视作草芥。至于他对谁友善,只是他的喜好罢了,与我们无关。” 宋盼蕾听得不服,忍不住又吼了起来:“我顶着这张脸,我怎么内心强大,我自己知道我就是个垃圾啊!”说着说着她有点委屈,声音也第一次放缓了一些:“这些所谓的内心强大论,真的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虽然一定程度上拉近了距离,但墨千珑看得出来,她的自卑感太深太重了,这是十多年的累积,想靠几句话就劝好她也不现实,不如—— “冰炭不言,冷热自明。”这句话,是比喻内心的诚意不用表白,必然表现在行动上。既然宋盼蕾的心结在于外表,那不如,自己就先从外表帮她改造,让她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其实你并不难看,你只是不会打扮。”墨千珑轻拍着她的背,提议帮她打扮一次,“大家不都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吗?学会梳妆打扮,定能让你变得更好。” 宋盼蕾再次冷笑起来:“好啊,我就这张恶心的脸,我倒想看看你们能帮我改造成什么样!” 只要化过妆之后,自己还是丑得恶心,看她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说是说帮她打扮,不过墨千珑自己从不化妆,易昕也不怎么会化,墨千珑想了一下,悄m咪打开门,探出个小脑袋瓜子。 柳茉正好望过去,墨千珑问她:“柳小姐,你可以过来帮个忙吗?” 柳茉看在之前她给自己递手帕的份上,大发善心地进去了。其他人挺纳闷里面在干嘛?——果然墨孤城和西陵辰他们,就不会像谢少琛他们那样偷听。 易昕跟柳茉说了这件事,柳茉看在易昕和墨千珑的面子上,也就勉为其难地从挎包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化妆品,来帮助宋盼蕾了。 墨千珑在手链里翻找一阵,拿出了弑九天挑的那件胖人显瘦的衣服给她穿,趁她换衣的时候,墨千珑联系了弑九天说衣服的事。 弑九天脱口而出:“那要是等你变胖了没得穿怎么办?”结果那边的他就被颜月缺b头了,凤栖梧还吐槽他不会说话,凤君夜向珑儿说拜拜,表示他们和颜霂霖一群男生继续打电玩了。 没错,弑九天他们那边男生聚会,珑儿她们这边就是女生天下了。 换好衣服了,柳茉开始给宋盼蕾梳头发,准备帮她换个简易点的新发型。 她的头发很难梳,有好几绺都黏在了一起,还梳出了不少头皮屑,感觉上是很久都没洗过了。柳茉暗暗嫌弃,你还说别人如何如何呢,结果最脏的就是你自己。但表面上,她还是伪装得耐心温柔,可不能被墨千珑比下去。 “你总说是外貌给你带来了一切不平等,可是你也从来没有下决心好好改变一下自己吧?”一边帮她梳头,柳茉也顺便教育着她,“就算是天生就好看的女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一直保持美丽的啊。她们只会比一般的女生更自律,想变漂亮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宋盼蕾听得有点惭愧。的确,她一直觉得自己就这德性了,怎么打理都没用了,所以她也很少收拾自己。不保养,不买衣服,过得比一些男生还邋遢。可她还是觉得,就算她天天敷面膜,穿最漂亮的衣服,她该丑也还是丑啊!那花那些钱还有什么用? 女生化妆总是要花很长时间的,特别还是从上到下的做造型,就算是以柳茉的技术,还是花了近一个时辰。 化妆之后,柳茉让她摆好造型,帮她拍了张照片,导入软件进行p图。这次倒是很快就完工了。 “这……这是我吗?”看到照片中的美女,宋盼蕾惊呆了。她觉得……这甚至不比那些网红差啊! 柳茉解释道:“我没p太多,就是瘦了瘦脸,适当改善了一些五官瑕疵。从本质上来说,这就是你,只要你瘦下来,再化化妆,就能变成这样了。” “其实每个女孩子只要身材正常,再好好打扮一下,都会很好看的。可能没有照片里这么完美,但是走在大街上,相信已经能吸引到一定的回头率了。” 现在,宋盼蕾就是第一个被照片吸引的。她看了又看,舍不得挪开视线。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有了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的念头。 见她心情转好,易昕灵机一动,又跑去自己的病房里拿来了熊:“这个熊很可爱,给漂亮的学姐抱一抱。” 宋盼蕾抱了一会儿,破涕为笑:“真的好可爱……” 果然萌宠是万能治愈系,就算是一个心怀仇恨的女生,也无法抵挡萌宠的力量。 第1641章 破茧重生 墨千珑说话了:“那就让这条项链为宋小姐的美更增添一份光彩吧。” 她从手链里拿出三条项链,将其中一条蝴蝶造型的项链给了宋盼蕾,另外两条分别给了易昕和柳茉。 三条项链,各有各的寓意。蝴蝶项链,代表从毛毛虫破茧成蝶的宋盼蕾,另一条天鹅项链,指代易昕本就不是平凡的丑小鸭,还有一条茉莉项链,意指柳茉之名。 三个人都戴好项链后,宋盼蕾摆弄着手里的玉简,下意识的吐出一句:“如果谢少琛看到我这张照片……” 后续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她发现自己又“三句话不离谢少琛”了。 墨千珑却没有回避这个话题,问道:“你希望给他看?” 宋盼蕾的反应很激烈,就像是在极力抗拒着什么:“我就想知道,他要是看到我变好看了会是什么反应!” “管他怎么想干嘛啊?”柳茉没好气的扫她一眼,“你又不是为他活着的!” 易昕在旁边挺尴尬。再听她们提起谢少琛,就像是在提起她的罪孽一样……刚刚好一点的气氛又变僵了。她只能埋下视线,避免她们因此对自己的关注。 不过除了她自己,其实并没有人会刻意把她和谢少琛联系在一起。柳茉这时也缓和了语气,鼓励宋盼蕾道:“既然变漂亮了,当然就要给更值得的人看啊!” 墨千珑之前就注意到了宋盼蕾看西陵辰的眼神,知道她对他是有那么点好感的,他才是那个她最想得到他认可的人。但女孩子的恋爱心思也不能轻易戳穿,于是她以自己的立场提议道:“不如,就请西陵会长进来看看?西陵会长的经营也涉及到了时尚领域,相信他会有不凡的审美品味。” 再加上,西陵会长还挺会夸人的,说起话来也讨女孩子喜欢,请他来正好。 宋盼蕾顺水推舟的答应了,柳茉却吃醋了。墨千珑你第一反应就是会长,难道你还真对会长有意思? 她们都没意见,自己要是坚持反对,那点小心思可就都被看穿了——但仔再细想想,这只是要给宋盼蕾建立自信而已,反正她那个样,对自己也没有威胁,那就随她去吧。 接下来,墨千珑再次开门,请西陵辰进来。 西陵辰本能的扫视了墨孤城一眼,待确认后者并不在受邀之列,他这可就神气了,连头都抬得更高了,大摇大摆的迈步进屋。反手关门时,还在门缝里朝墨孤城露出了个完美的笑容——也是完美的挑衅。 刚才易昕父母就去找医师说话了,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在谈些什么,连病房这边的事都没再多管。 西陵辰也进去后,外面就只剩下墨孤城一个人了。他的脸色明显更不好看了。 病房内,墨千珑问西陵辰,宋盼蕾打扮之后好不好看。 这种问题……夸就完事了。西陵辰一通夸,这本来也是他最擅长的事。 宋盼蕾被夸得很开心,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甜蜜笑容。在这一刻她觉得,跟西陵会长比,谢少琛算个啥玩意儿啊!既然西陵会长都觉得我好看啦,那我还管谢少琛怎么想呢! 于是自此以后,她时时刻刻想起的就不再是谢少琛了,而是西陵辰。 柳茉又吃醋了,明明是我化妆技术好嘛!长成那样我都能给她化成美女! 宋盼蕾心情好了,也就心生愧疚,主动向柳茉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之前不应该那么说你的,我当时只是想让谢少琛不舒服才说的……” 可是你更让我不舒服了。柳茉心里哼了一声,表面上还是撑起甜美的笑容,柔声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那个时候是心情不好,情绪激动,我不会介意的,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不介意才怪呢!不过谁让自己要伪装人美心善呢,而且会长还在边上,只要有在会长面前刷好感的机会,她可是都不会放过的。 或许有人会认为,对宋盼蕾的改造从形象开始,等于还是向这个“以貌取人的世界”认输了。结果还是必须要变漂亮,为什么就不能自由的按照想要的方式去活呢? 墨千珑却不会这样想。要不要改变,的确应该是为了自己,而不是取悦他人。但如果你的外表,连你自己都无法接受,同时它也会影响你的心情,让你长期陷入自卑自弃的漩涡,那么适当的去改变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自信不是凭空诞生的。对宋盼蕾而言,她从来就不知道自信到底是一种什么状态,那就算你跟她说一百遍要自信,也还是无济于事。只有先对症下药,让她看到自己“也是能漂亮起来的”,她才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而这一点点的喜欢,正是让她改变心态的关键。 自信,本身也是源于自爱,只有让她喜欢了自己,她才会有动力去提升自己,去拥有更多的内在美。 外表的美丽,将会唤醒她的自信,而这份自信,又将会改变她的气质,让她变得越来越从容大方,光彩照人。对她的改造,是由外而内,再由内而外。虽然墨千珑帮助她走出的仅仅是第一步,但她也相信,在不久的未来,这个女孩的人生真的会像破茧的蝴蝶一般,拥有崭新的开始。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墨千珑觉得接下来还是留点时间给易昕和宋盼蕾,让她们化解完一切的恩怨误会,就请柳茉和西陵辰待在这里陪伴一下她们,适当帮忙说话还是可以的。 柳茉答应了。墨千珑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转身出去了。 西陵辰随后也跟着她出来了。他想还是让她们三个女孩子在里面比较好,自己一个男人在总感觉怪怪的,反正看她们边玩熊边聊,氛围还挺和谐。 他们一出来,墨孤城就臭着脸问珑儿,为什么刚才找西陵辰进去,不找自己进去。 西陵辰笑了一笑,代替珑儿答道:“孤城兄就算进去了,一直摆着这张脸也帮不上忙吧。” 墨孤城懒得理他,只问珑儿是不是都结束了,他们能走了没有。 墨千珑向他解释说,刚才谢少琛走的时候是有怨恨的,他看上去是个有点危险的人,自己怕他之后会做出什么极端行为,伤害到昕昕的父母。所以她决定去劝一下谢少琛,让他打消报复的念头。 至于昕昕那边,她反倒不怎么担心。她看得出谢少琛还是有点人性,应该舍不得伤害昕昕。 墨千珑就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谢少琛去哪里了。墨孤城脸色还是不好,只说没注意,他也确实不关心珑儿以外的人。 “我问过了,”还是西陵辰答道,“有人说看到他上天台了。”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还是很好认的。 说完之后,他还得意的扫了墨孤城一眼。意示你只会摆臭脸,还是我能够为千珑小姐分忧解劳。 墨孤城不放心让珑儿一个人去找谢少琛,老实说,西陵辰也不太放心。 “他会对你动手动脚。”墨孤城沉着脸。 “我也是有武功在身的。”墨千珑拍拍他的手臂。 “他会看你。”墨孤城还是不动摇。都知道谢少琛是什么人了,自己连看都不想让珑儿被他看。 墨千珑歪着头想了想:“那我穿件外套去,好不好?” 墨千珑还说:“孤城哥,乖!” 西陵辰准备脱自己的外套给珑儿穿,结果墨千珑自己就已经在手链里找到衣服了:“幸好十羽的外套还在。” 墨孤城眼神一动:“你那里怎么会有十羽的外套?” 墨千珑解释道:“上次我们去花市,帮着黛儿和阿澈买花种子还有肥料的时候,不巧下雨了,大家都没带伞。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刚好离其中一家店铺近,阿澈就直接拉着黛儿跑进去躲雨了。而我跟十羽就倒霉一点,站的位置距他们比较远,于是……” 西陵辰听出来了:“十羽用自己的外套为你遮风挡雨?” 墨千珑点了点头:“嗯……我过意不去,就留他的外套下来,帮他洗好晾干,准备晚些拿去还给他。” 西陵辰有点挑事情:“那你还是别披他的外套了,万一下雨淋湿了又得再洗一次。” 他说着就要行动,结果墨孤城动作更快,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珑儿披上。 正好墨千珑本身穿着白裙,加上这黑袍,就仿佛变成了裙子自带的披风,黑白配给人一种又甜又飒的感觉。 西陵辰有点难过,还是觉得她披自己的外套更好。 墨孤城更难过,想到这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就算劝完了谢少琛,可能还是走不成,眼看着半个下午都快过去了…… “那我安排的节目呢?”他的声音都透出了几分脆弱。 墨千珑主动握住孤城的手:“有你相伴,就是最好的安排。” 冰冷的手,却把一股温暖传进了自己的心田。墨孤城终于笑了,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是啊,只要跟珑儿在一起,怎么样都是最好安排。 西陵辰酸了,总感觉自己在他们面前变成了电灯泡。 墨孤城想来想去,显然还是不放心珑儿一个人去,提出陪她一起上天台,西陵辰似笑非笑的站出来:“我陪千珑小姐上天台,你进去陪宋小姐如何?” 他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上去了也是给人脸色看,再说谢少琛是我员工,他惹出这种事我该负责,我陪千珑小姐。” 两人争执不下,墨千珑也无可奈何,结果还是让他们一起上去了,一左一右的站在天台内侧门口两边,成了左右门神。 当时谢少琛就坐在天台唯一的一张长椅上,他什么都没干,只是坐着。整个人垂头丧气,双臂搭在膝盖上,两手交错低垂,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正等着被导师批评的学生。 听到天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谢少琛似是愣了一下,接着,他那黯淡的眼底猛然被注入一缕生机,迅速回头望去,但在看清来人是墨千珑时,他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更希望出现在那里的会是易昕。 不过,很快他又自嘲的苦笑了一下。下面那么多人都在,他们怎么可能会答应angel一个人上来找自己,就算他们肯……angel自己也不会愿意了吧。 他知道,她这辈子是都不可能原谅自己所做的一切了,自己已经伤得她太深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墨千珑初入天台,他的神情变化,都被她尽数收入眼底。她慢慢走上前,知道他还是在意昕昕的,也就向他报个平安:“谢先生,你放心,昕昕没什么事了。” 谢少琛像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也只是苦笑着挤出了一句:“……是吗?” 他确实想问的,想问她有没有说起自己,她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还有宋盼蕾说了那些话,她的父母又有没有难为她。想问的很多,但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问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问什么都只能显得自己假惺惺。 所以他也不想表现得太在意,她有事没事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墨千珑一步步向他走近,先让他放心之后,也就该谈谈正经事了。 “虽然现在没事了,但先前你对她所造成的伤害,仍然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因为你直接伤害了昕昕的两个朋友,也就间接伤到了她。你明知道她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看到别人受伤,她会比自己受伤更难过。” “若你还想对她的父母下手的话,你心中的angel就真的没了。” 谢少琛脸色有点不自然,他挪开了视线,不去看墨千珑。 “我知道,我也没想伤害他们,我没那么浑,我就是气不过!” “我做错的我都认了,他们不能这么糟蹋人吧?”说起这事他确实还是一肚子气,“当着那么多人面,把我骂得是狗血淋头啊!有这么把人不当人的吗?算什么啊?” 墨千珑走到差不多的位置,便停在了他身前,反问道:“你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对宋小姐的?你又把她当人看过么?” 谢少琛愣了一下,接着,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真没有啊!你不要都听她的一面之词啊!你为什么就相信她不相信我呢?!” 他情绪很激动,说着话全身都在发抖,活像当真是由于受到冤枉而气愤。 质问墨千珑为什么不信任自己时,他双手按在x前,歇斯底里,就像是为了表忠心,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给她看。 “她说的,那都是没影儿的事,但是她把我们关冷冻库,是铁一般的事实!”和那些因为撒谎而逃避眼神对视的人不同,他却是直直的紧盯着墨千珑的眼睛,“千珑小姐,你要明辨是非,我才是受害者啊!!” 他觉得自己的演技还是挺逼真的,这么一通表演下来,连他自己都有点相信自己的无辜了。如果angel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也会动摇的吧。 第1642章 鉴谎大师 他表演得很卖力,甚至感动了自己,但落在墨千珑眼中,却只是令那美丽的蓝眸更添了几许冰冷。 如果他能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也许自己还可以想办法帮他。但他到现在还在垂死挣扎,满口谎言,只会让自己更看不起他。 毫不客气的说,在场的除昕昕外,谁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样的德性?尤其是墨千珑,她早就结合多方证词和小动作来判断真假了。 在他为自己喊冤的时候,他说话往往会很用力,伴随着激动的情绪和肢体动作,想用他的情绪来感染你,让你产生“我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他”的错觉。 他还会在说话的同时紧盯着你的眼睛,观察你的情绪变化,但如果从你的眼睛里没能找到他想看到的动摇,他的眼神又会下意识的躲闪一下,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此外,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动作,比如拱鼻子、甩手、眼神飘忽、说话反复等种种的不自然。语言可以伪装,但微表情和肢体语言却是很难作假的,更何况,谢少琛本身也算不上什么说谎大师。 既然他反反复复说自己没做过那样的事情,墨千珑索性将计就计,说:“那好,我们根据宋小姐的证词去找相关人证,如果她说的是假的,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果然,她这么一说,谢少琛明显慌了:“别啊……我,我是想,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生,还是给她留点面子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态度突变,他勉强挤出笑容,开始假装大度:“毕竟在这件事里,我确实是有没处理好的地方,我也不想做得太绝。如果她觉得这么说,她会比较开心的话,那就让她说吧,只要你们能相信我……能明白我不是这种人就可以了!” 说到最后,他又出现了那种“用力”的说话状态,但这一次,他眼神躲闪的次数明显增加了。 一旦有被戳穿的危险,说谎者改立场的速度很快。其实只要多注意的话,哪怕是易昕,也是能够发现谢少琛的漏洞的。可惜的是,她还是没有太关注到他的一举一动,对他的每句话都轻易的信以为真,单纯到单蠢。 墨千珑将他的表现都看在眼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道:“你也知道,我不是你们两人中任何一位的朋友,所以我自然不会偏袒任意一方。是假的就还你清白,是真的就还她清白。” 见墨千珑似乎转身要走,谢少琛彻底急了,赶紧拉住她的手臂,踉跄的追在她身后,几乎是半跪了下来:“等等,千珑小姐!千珑小姐……” 他苦苦哀求,不得不承认了。原本他就是赌,很多事情都是发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录像,没有录音,那就不可能有证据。不管她说什么,只要自己打死不认,那就是双方各执一词,没有人能断定他在撒谎。 本来也的确是这样的,谁知道偏偏遇上一个较真的墨千珑。看着她那双没有感情的蓝眸,谢少琛就本能的觉得,如果让她插手,一切可能真会被她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只会让自己更加狼狈。 墨千珑就立在他的面前,逆光之下。 只要被戳穿真相,说谎者将不再有理由继续编织谎言,即便接着编谎话,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了。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谢少琛已经开始害怕那双蓝眸了,他苦笑了一下,“好,我承认我确实有以貌取人的毛病,她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但也有另一部分是被她故意夸大了!我这次说的真的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这一句话,墨千珑倒还是信的。 这也可以理解。大家说话的确都会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说,想要看清真相就不能偏听偏信,要有自己的查证与判断。 微风拂过,扬起墨千珑浅粉色的长发:“我知道。” “虽然事实确实也是你伤了宋小姐,不过你的本意并不是要害昕昕的。” “并且我也相信,那位徐小姐在你们的冲突里,同样一定程度地夸大了事实。或然,里面有我们都不知道的隐情,但不管怎么说,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动手确实不应该,她终究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女学生。” 之前帮宋盼蕾化妆的那近一个时辰内,柳茉还给她讲了诸如化妆术之类的知识,毕竟没有人能一直帮她,她总得自己学会给自己化妆。 结果说到一半,她又忍不住说起了谢少琛,说他还因为自己没化妆,素颜丑,而对自己做过什么什么过分的事。柳茉听得心烦,说他对谁都那样,你真的不用往心里去,还举例说了他在公司里当众打徐雯雯的事。 易昕在旁边听得很尴尬,墨千珑看出来了,就善意的主动转移了话题。 之后她们又聊了不少,易昕只跟她们说了一些开心的事情,其中还谈及了容霄,而关于自己和容凰的矛盾,却只字未提。 “……嗯,是啊。”听墨千珑也算是替自己说了几句公道话,谢少琛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他很快的酝酿了一下感情,换上一副诚恳的神色。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angel能好的。如果你们都觉得她远离我会过得更好,那我不再接近她也是可以的。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劝劝她,谅解书真的不该签,她总是这么好心的话会被人骗的。那些人不会感激她的善良,只会利用她的善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到最后,受伤的还是她,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这些话确实有一部分是真心,他希望angel只要被自己骗就好了,别被其他人骗,至少自己不会去害她啊。但更多的主要还是卖惨,想让墨千珑同情自己。 墨千珑抬手轻轻撩起耳畔散落下来的发丝:“你是以朋友的立场说这话,还是以骗子的立场说?” 谢少琛顿时尴尬了。这问的未免也太犀利了…… 他几次想要开口辩解,但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骗不过她,他怕了她这份聪明。所以他几次欲言又止,不得不重新回到长椅上坐下。 类似的话,他在冷冻库里也说过。当时易昕听得特别感动,还主动跟自己倾诉了好多话。但这招对付墨千珑却一点都不管用,这一刻他真的无比怀念易昕,如果是她的话,自己说了这么多,她一定早就相信了,大概自己也就喜欢她的“单蠢”吧。 听他说怕昕昕被人骗的时候,墨千珑心里在想:“一直以来骗昕昕最多的人,其实就是你自己。” 像他这种人,她觉得连朋友都当不了,因为嘴里没一句真话。但反过来说,昕昕能被这么一个人骗得团团转,确实是太单纯了,一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这个问题待会自己确实应该跟她提一下。 同一时间,谢少琛恼羞成怒,对墨千珑的恨意侵占了他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把她从天台推下去! 如果不是她跑过来一通搅和,自己明明是可以混过这一天的!angel也会相信自己的……现在全毁了!全毁了!都是因为她!她该死!! 尽管内心的恨意再强烈,但他还算是个有自制力的,并没有轻举妄动。反正每次跟别人发生冲突,他也曾无数次的想过要搞s这个,搞s那个,最后却都没有付诸施行,无非是暗自发发狠就过去了。他都了解自己了,可能他就是像别人说的“有贼心没贼胆”吧。 墨千珑何等细心,早就看出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她有武在身,也用不着怕他,于是面无表情地直接说:“你觉得,你把昕昕身边对你有‘威胁’的人都除掉,她就会回来了吗?她只会恨你一辈子。” 门外的两人离得远,并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但墨千珑这话一说,他们也算是听出意思来了。 墨孤城打量了西陵辰一眼,冷冷的撂下一句:“你的员工。” 这里有多层意思,一种是,你的员工就这德性,另一种是,你的员工,你看着处理。 西陵辰这次难得的没回怼,确实是理亏了。 墨孤城确实也是恼火西陵辰多过谢少琛。一来谢少琛一个小人物不入他眼,更重要的是,要不是西陵辰约来珑儿,谢少琛再多破事都跟他们没关系。 西陵辰则是恼火谢少琛,要不是你搞出来的破事,早就探完病然后带珑儿出去玩了!谢少琛你搞得我计划全乱套了! 他之前也没想过会在医馆待一下午,本来就是准备以探病为由约来珑儿,先跟她见上面,接着再顺理成章的邀请她去吃饭,他都在餐厅订好位子了。被这么一搞……是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去了。 这样的员工到底是怎么被招进自己公司来的?他要扣人事部经理的工资! 那边,谢少琛胆战心惊,莫名有一种自己会被墨千珑反过来杀掉的感觉。他也不明白她一个女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压迫感,他都有点绝望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可怕?”他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这一次是彻底蔫了。 “你总是能看穿我的想法,你还说出来……我真的觉得跟你相处很有压力你知道吗?” 反正装腔作势也会被她看穿,干脆破罐子破摔,想什么说什么了。 那些劈头盖脸的谩骂会滋生他的恨意,但像墨千珑这样,言词不算激烈,却是句句一针见血,直戳要害,却是令他心底一阵阵的泛起冰凉。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透明人,像个小丑,他恨不得有条地缝能给自己钻进去。 墨千珑冰冷得宛若漠然俯视苍生的女神:“你需要有人直接点醒你,而不是一个劲责怪于你,亦非因为顾及太多而不敢说出口。” 像宋盼蕾、易昕父母、柳茉、徐雯雯,这些人就都是一个劲的责骂他,其实墨千珑也并不赞成这样。他怎么说也还是一个人,你可以不跟他来往,但你不该侮辱他。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还是相互尊重。 不,我不需要。谢少琛在心里默默的反驳了一句,我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同类…… 其实仔细想想,他跟易昕相处也没那么舒服,她太善良了,在她面前,他总是不得不装好人来配合她。这就导致了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不能做,常常让他觉得很累。 他更想要一个,自己可以在她面前就是黑,而她也不介意自己黑,并且跟自己一样黑,可以陪自己一起做坏事,一起讨论坏点子,但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这才是他理想中的朋友。 虽然同类并不会喜欢他……宋盼蕾和他本质上就是同一类人,他各种嫌弃她,而柳茉跟他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同一类人,结果他却是被她嫌弃,果然同类之间也不见得能够友好相处。 面对冰雪女神般的墨千珑,谢少琛只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不是舔狗,而是蝼蚁,微不足道的那种:“关键是……你能‘委婉’点吗?你太犀利了,你这样我都不敢跟你交流了。” 墨千珑走到他身边坐下:“可以。” 谢少琛感觉她自带的寒意貌似都收敛了一些,但这却让他更不知所措了。呃……一下子温柔了,不太适应。 墨千珑自始至终都没笑过,但至少现在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了,语气也柔和了一点:“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应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现在你说吧,我听你说,” 谢少琛还心有余悸:“那先说好,你不能怼我。” 墨千珑声音清澈,很是好听:“我刚不是已经同意了会委婉么?” 谢少琛还是有点不放心,但他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确实需要有个人让自己倾诉一下。 接下来,他就开始说自己的成长经历,还说了很多和易昕之间的事,墨千珑时不时的也会开导他,给他一些建议。珑儿一直都是个好听众。 两人这并肩谈心的一幕……让外边的西陵辰和墨孤城看得很不爽。 西陵辰:“我要开除了他!” 墨孤城:“嗯,开除吧。” 两人难得观点统一,谢少琛仿佛感受到了两道自带“杀气”的目光,正从背后凝视着自己…… 第1643章 终殊途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很多,大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又说到谅解书的事,墨千珑建议他,不要干涉昕昕的选择。 “如果是你自己伤害了昕昕,你肯定也希望她能原谅你吧?或者说,最起码你会希望由她自己做决定是否原谅你的过失。而倘若这时候,边上有人不停地说你坏话,让她不要原谅你,你又是什么感受?” 谢少琛一愣,他忽然想到……这不就是徐雯雯吗?那个贱人一天到晚的在angel面前开坏自己,让她离自己远点,他早就恨极了她的多管闲事。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也做了和徐雯雯一样的事,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不用墨千珑再多说,意识到这一点的他,也就放弃了继续在谅解书上做文章。但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签的,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让他比较欣慰的一点是,在他这样强调之后,墨千珑也没有劝他什么。她尊重易昕的决定,也尊重自己的决定。 “还有一件事……”谢少琛左思右想还是开了口,“千珑小姐,你能帮我跟西陵会长说说,不要开除我吗?” 他现在开始害怕了,闹出这么大的事,西陵会长对自己的印象一定已经很坏了。开除几乎是必然的,但是……他真的不想走啊! “西陵会长真的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我很敬佩他的商业才能,和他一起工作让我学到了很多……” 当着墨千珑的面,他对西陵辰好一通夸,就算是求她帮忙的时候,也不忘为助攻千辰尽一份力。 门外,西陵辰刚好将这些话都听在耳中,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我不是拍老板马屁,但是西陵会长真的一直都是……我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这次的事,我觉得自己让他失望了,我特别无地自容。”他耷拉着脑袋,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流浪狗。至少在这一刻,他的情感是真实的。 “所以……我就希望千珑小姐能在他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半晌,他又猛地抬起头,像渴求救命稻草一般望着墨千珑,“只要是你说的,说一句比我说一百句都管用!” “拜托你了!”他说得激动,双腿一弯又想给她跪下,“只要能不开除,会长想怎么罚我都行!现在只有你才能帮我了,求求你了!” 墨千珑按住了他的肩,让他继续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在他充满期待和胆怯的目光中,却仍是摇了摇头。 “那是你们公司的事情,我不方便掺和太多,我建议由你自己去跟他说。只要表达出自己真诚的态度即可,我想西陵会长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还有昕昕……如若你能让她感受到你悔过的诚意,或许,她会如原谅宋小姐那般选择原谅你。” “另外,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不应该跪我。” 谢少琛虽然还想再求,但他也看得出来,墨千珑是不会帮他更多了。 她总是很尊重别人,太尊重了,所以她只会给出建议,却不会直接干涉别人的行为。要不要开除自己,同样是会长的决定,而她,尊重会长的决定。 经过这番谈心,谢少琛对墨千珑印象转好,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孩,但自己跟她三观不合,不是一路人,他也没什么再跟她深入交往的念头。本质上,他还是不喜欢别人指出自己错误的,哪怕是委婉的。 茉茉不一样,茉茉是自己爱的女神,不,是自己想要的女人,本着打是亲骂是爱的想法……更重要的是,只要一想到她的身体,他就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了。 再从另一方面来说,既然自己会喜欢同类,其他人也是一样吧,大家总会愿意跟相似的人在一起玩。墨千珑和昕昕都像是天使一样,那么天使和天使做朋友,也许,比自己跟昕昕当朋友更好吧。 今后,他还会继续支持千辰。以前只是因为会长的原因,他希望会长如愿以偿,不管会长想追的是谁他都会大力支持。但现在他被墨千珑的人格魅力感染,他觉得如果有哪个女人配得上会长,那一定就是她了。 从粉西陵辰而粉千辰,到同时粉上两人而粉千辰,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变化。 …… 经过墨千珑的劝说,谢少琛打消了报复易昕父母的想法。他也可以不再跟昕昕来往,但他绝不可能放过徐雯雯,那个长舌妇!那个贱人!他无论如何都要她付出代价! 其实墨千珑也不只是劝他不要对付易昕父母,她的话连同徐雯雯、宋盼蕾及其父母都囊括在内了,是希望谢少琛别对付昕昕身边的人,莫让昕昕从对他的失望变成彻底的绝望。 不过,墨千珑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改变一个人,或者说,试图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本身就是不成熟的。假如这个人早就无药可救,那你根本不可能改变得了他。因为,本身就不愿被人拯救的人,你自身也不会有拯救他的能力。纵使昕昕是他的angel,却也不是万能的存在。 所以说,只能寄希望于他听得进去,毕竟突然良心发现什么的,实在是可能性不高…… 之后,墨千珑离开了天台,谢少琛还留在上面,他还需要一点时间,一个人安静下来想清楚。 墨孤城过来迎接珑儿,好好的护着她下楼。明知道她毫发无损,但一想到曾有个人对她不怀好意,他心中就酝酿着一股冰冷的愤怒。 到了楼下,墨千珑脱下外套,亲手帮他披上。外套上有珑儿的味道,还有珑儿的温度,墨孤城的心情好了很多。 西陵辰:“……” 墨千珑还想去跟昕昕谈一下谢少琛的事情。这一次她是终于看清他,以后也不会再受他的欺骗了,但如果再出现一个跟他差不多的人,昕昕未必还能及时看穿。 她的单纯就像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她善良得让很多人不忍心伤害,但另一方面,一只纯白且毫无攻击力的小羊羔,也会格外容易遭到狼群的觊觎。别人不可能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还是需要她自己强大起来,学着自己保护自己才行。 三人回到宋盼蕾的病房,却发现易昕已经不在了。柳茉说刚才她被她的父母拉走了,自己本来想陪着去,但她父母脸色不太好的拒绝了,她只好继续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宋盼蕾有不太好的预感,请珑儿去看看情况。柳茉也要一起去。 于是大家又一起去了易昕病房那边,墨千珑决定一个人进去,请其他人暂时留在外面。 …… 易昕被带回病房的时候就知道要糟,果然,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了,父母把门一关,又开始了一贯的训斥。 “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交朋友必须经过我们审核!你现在长本事了啊?什么人都敢乱交朋友,你是觉得自己上高等部了,翅膀硬了,觉得不用我们管了是不是?” “那个谢少琛,他什么人啊他?雯雯都说了,他就是个跟踪狂!跟踪狂干嘛的?不就新闻里常有的那种,弄点什么**********的,恶不恶心啊?你成天跟那种人搞在一块你能学到什么好?别人知道了又怎么看你?自己名声还要不要了?挺大个姑娘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你看看他长得那个样,贼眉鼠眼的,天生就是**,就是作*犯科的料!”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易父也沉着脸总结了一句。 易母立刻附和:“真是!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所以面相真的是有道理的。之前病房里其他几个人长得都还行吧,看看他生得什么德性,那个宋盼蕾又什么德性,所以怎么说相由心生,面相不好的人真的就该离得远远的!” “也不光是面相。”易父叹了口气,补充道,“关键还是人品,就像她们导师昨天说的那个叫什么……容霄的。” “对,还有容霄!”易母一听又来了劲,“你们导师昨天都来家访过了,说你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交朋友不太自觉,让家长帮忙监督你的交友。你别真以为你在学院里干什么我们就都不知道了!还美得你了!” “她再这样,干脆让她以后走读吧!”易母越说越激动,气呼呼的扯了易父一把,“我们开车接送,正好家里不也有车了吗?一放学就回家,踏踏实实待着,哪都别去了!” “就这样吧,最多就是我们麻烦点了。”易父似也赞同易母的提议,扫了女儿一眼,语气带着一种颓丧的责备,“每天早起半个时辰,先把她送去学院我再去上班,少睡点觉就少睡点了,总比女儿被人卖了强。” “别……别……”易昕一直在呜呜咽咽的哭泣着,见父母说着说着,当真就要将她的最后一点自由也剥夺,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了,“我不想走读……别让我走读好不好……” 易母冷哼一声:“你是不想走读啊,还是想接着跟那些人混啊?对,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呢……”她狠狠推了易昕脑门一把,“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跟那样一个人搞在一起!” “越不让你来往你越要来往,你是在对付我们吗?你把我们都气死了,你就一个人过吧,像你这样的没出几天你就饿死了!你以为谢少琛还是容霄能养你啊?” “我没有……”易昕哭得全身都抽搐了,“我真的不是……” 她真的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徐雯雯,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自己父母,明明已经答应过自己不说的啊…… 从她在医馆里醒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如果让父母知道自己进了医馆,他们的反应一定会很激烈。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没有欣慰于自己的死里逃生,而是先责备自己交友不慎,她真的觉得好委屈好委屈啊…… “行了别哭了,你一直哭也没用。”易父说话了,相较于易母,他的语气要平和许多,“先把眼泪擦了,跟我们说说,为什么就这么不听我们的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易昕哭得仍是上气不接下气,“我就是想,我已经保证过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了,都这样了他肯定也不会再找我了,能不能就不要一直说这个事情……” “凭什么不说啊?”易母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事情还没解决呢,凭什么让我不说啊!我再问你,你跟他到底有没有……”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自己也觉得说不出口,于是换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表达,“发生过关系?” 易昕惊呆了,她没想到父母会是这样看待自己。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这么随便的女生吗…… “没有……”她用力的摇头,“真的没有……” “你别不敢跟我们说实话!”易母显然不信,之前宋盼蕾说过的话,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他要是真的欺负过你,我们得告他去!” “真的没有啊……”易昕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好,你说没有是吧!”易母点了点头,声音却是更加凌厉,“正好现在就在医馆,你去做个检查,报告出来了我们都放心。在哪里做我们刚才都找医师打听过了,现在就去。” “不……”易昕怕得面无人色,拉起被子遮住了自己,无助的往床里缩,“不要啊……我发誓真的没有,我求求你们相信我,不要让我去做检查……” “你要是心里没鬼怎么就不敢去呢?你是在保护他吗?”易母丝毫不退,一把掀开她的被子,把她从床上拽下来就往门口拖,“我们家不养这么丢人现眼的女儿,今天你要是不肯去做检查,你就滚到外面去住吧!这个家不要你了!” 墨千珑赶来的时候,撞见的就是易昕父母正要拖着易昕去做检查的一幕。 当时她敲了门,表示自己有关于昕昕的事情要跟他们说。易父打开门,易母也暂时停止了对女儿的拉扯,但依然紧绷着脸,神色不善。 大概是墨千珑之前表现得落落大方又懂礼貌,易昕父母对她的初印象还是不错的。易母耐着性子问了她一句:“你跟昕昕什么关系?” 墨千珑回答:“我是昕昕的朋友。” 第1644章 解语花 “唔……”易母闻言,多打量了墨千珑几眼。女儿跟这样的姑娘交朋友,她还算是“比较”放心的,至少看着是个正经人的样子。 “不好意思啊,我们现在还有事,你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她没有在外人面前明说做检查,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墨千珑坚持道:“先说再去也不迟。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 或许是她身上自带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向来强势的易母,竟是奇迹般的让了一步,点点头,示意易父去将房门关上。 柳茉和宋盼蕾两个女孩都在门口偷听,墨孤城和西陵辰两个男生……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关心珑儿,还是一起过去听了。 其实病房也不算是很隔音,之前他们离病房比较远,又没有刻意去听,才不怎么知道里面的人在说什么,现在他们运用灵力,里面的动静还是能听得很清楚的。 墨千珑把易昕父母都劝坐到椅子上了,自己拿出手帕,去帮哭坐在地上的易昕擦眼泪,扶她站起来。 易昕一看到墨千珑,顿时就有了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丛林里奔跑了几天几夜的逃亡者,终于找到了一块安全的栖息之地。 只要有她在,她觉得自己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问题一定都可以解决的。这样的信任和依赖,甚至是她在家人身上都不曾找到过的。 同时,她又免不了开始自责。为什么自己就可以这么心安理得的,把所有问题都推给珑儿姐来解决呢?为了自己的事,已经耽误了她一个下午,给她添了好多麻烦……这么一想,她的眼泪就更多了,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之前在宋盼蕾的病房,自己哭了,也是珑儿姐给自己擦眼泪的。易昕不想让自己真的成了废人,于是她轻声向墨千珑道了一声谢,自己接过手帕,好好的擦干了眼泪。 墨千珑又转向易昕的父母,礼貌的道:“叔叔、阿姨,我来给你们做个实验。” 她知道没办法用言语一下子扭转易昕父母的态度,他们年纪大了,只会比宋盼蕾和谢少琛更加固执。自己毕竟是外人,又是小辈,也不适合直接对他们说教。那么,就只有以行动先稳住他们。 墨千珑从手链里拿出一个天秤放在桌子上,这是她从七界带来,本来准备送给墨凉城的礼物,里面还有很多小橙子和小兔子的模型。她先把这些模型放到一边,双手轻抬,在冰魔法的运转下,大量可见的冰霜自动聚集,在桌上凝固成了很多小小的人物模型。眉眼,造型,都是栩栩如生。 易昕和父母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神奇的技能,看得津津有味,就连易母都暂时不吵着赶时间了。 其中一个模型,是以易昕为原形制造的,墨千珑将它放到了天秤的左边。 右边的托盘里还是空空如也,墨千珑依次拿起模型,在里面放下父母、导师、同学、朋友……天秤朝右边倾斜得越来越重,左边托盘的“易昕”也开始摇摇欲坠。 在最后一个模型被放下时,“易昕”慢慢的滑落下去,掉到了桌面上。 墨千珑解释道:“这是指代昕昕本身就承担的压力,来自方方面面。” 她把托盘清理干净,又做了第二次实验。 将“易昕”放在左边,右边的托盘,则是将所有模型都一次性放了上去。 突然加重的压力,让天秤朝右边急剧倾斜。 砰—— “易昕”直接飞了出去,掉在地上摔碎了。 “一旦全方面的压力一起压在昕昕身上,而她自己也没有办法一一解决的话,这些压力就很容易将她整个人给压垮。” 墨千珑弯下身,将“易昕”的碎片收集起来,让她重新在桌上立起,那个模型却已经满是裂痕,甚至有点拼不起来。其他人的模型则是都没碎,且还好好站着。 “若昕昕已被压垮了,那么她与各方面的关系,譬如友情、亲情等,就很可能随之碎裂,再也拼凑不起来了。毕竟破镜,终是难以重圆。” 易父看到那个破碎的“易昕”,虽然只是冰雕模型,但它有着女儿的形貌,看到它身上一条条的裂痕,残缺不全的脸蛋,仍是触目惊心。 这番震撼,令他内心的怒火都平息了许多。他觉得墨千珑的话有些道理,不由深思起来。 易母却是不加思考,觉得自己没有错:“我实话跟你说,她要不是我女儿我也懒得管她。但是她这个样不管行吗?我管得这么紧她都敢在外面乱交坏朋友,还被连累得进医馆了,我要是不管她呢,她是不是早就连命都没了?” 墨千珑适时的劝说道:“你们自己也觉得奇怪吧?明明都管这么紧了,为什么她还乱交朋友?但我要说,就是因为你们对她管得太紧了,才让她逆反的。” “如果你们不对她的交际管得那么严,让她自由地广泛交友的话,那她更容易从中分辨出哪些人是值得深交的,哪些人又是以后不能继续接触的。” 说到这里,墨千珑又反问一句:“将心比心,倘若你们父母也这样对你们,身为儿女的你们会不会逆反?” 易母不乐意了,理直气壮的一瞪眼:“我们小时候就是好好学习,哪有这么多破事啊?”她的意思是,我们知道自觉,昕昕一点都不自觉,不管不行。 墨千珑道:“既然如此,作为父母,为何从来就不相信昕昕能自觉?” 易母一口气噎了回来,没好气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应该什么都由着她,她成天跟垃圾人混在一起我们也管不得?” 墨千珑温言解释:“当然要管,只是管的程度不一样。” “是对的便由她,错就及时拉她回来。日常多关注一下她,而不是一昧从其他人那里了解。生为人父人母,难道要比别人更不清楚自己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吗?又如何能够保证他人没有对你们乱说话,或者添油加醋讲她的坏话?” 易母又急了:“所以我们正要带她去做检查啊!”易父在旁边拉她衣袖,让她别说了,毕竟是女儿的私事,易母说得正激动,没搭理他,“她要真是被那个**给欺负了,我们凭什么就白吃了这么大亏啊,得告他去啊!” 墨千珑顺势问道:“你们真的相信,你们的女儿会做出那种事么?” 易母没好气的瞟了旁边的易昕一眼:“要是被人强迫的呢?她这么蠢,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吭一声!” 易昕x口又受了重重一击,她咬着嘴唇,将头埋得更低,无形中仿佛也验证了易母的说法。 墨千珑向易昕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不用紧张,随后继续向易母道: “那你们有想过为什么她会这样吗?同样也因你们平时对她管得太严,使得她每次出了什么事情,稍微向你们表达一点自己的想法,都会被你们斥责。久而久之,自然便会造成了她不敢表达,也不敢有自己想法的内敛性格。” “因为你们不会帮她一起解决问题,只会一味的责骂她,所以有很多事,她宁可跟朋友说,也不愿意跟你们说。” 易母声调高了:“那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解决问题吗?我们也没有完全相信那个宋盼蕾,所以检查报告出来谁都放心!” 墨千珑好言相劝:“如若你们这么不信任自己的女儿,一旦检查出来发现是误会,你们的关系不就产生了一条无法愈合的隔阂吗?那道隔阂,可能比碎冰的裂痕更大更深。” “而昕昕既知自己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恐怕以后她将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了。万一她继续叛逆,或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到那时候,责任在谁?又或者说,你们会不会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深深伤害到了她的心?” 这些后果,确实让易母不能不顾忌。她也没想到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在父母面前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秘密,这不就表示女儿的心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么? 这样思索着,她心里确实是稍稍一软,但转念一想又还是不甘:“那这次那**的事你就让我们算了吗?哪怕女儿真的被欺负了,我们也要吃下这个哑巴亏吗?” 一口一个**,很不尊重人……易昕逆反的心理又冒出来了,她反而有点替他难过了。毕竟不说他是怎么对别人的,可至少他对自己的时候,确实没那么坏,也帮过自己很多的忙,这个她还是得承认的。 墨千珑话不多说:“既如此,就请宋小姐来跟你们说明白。” 她将门打开,还没等她开口,宋盼蕾就主动进来了。 宋盼蕾在外听了那么久,也知道了不少事情,她现在真的很后悔,没想到自己赌气说的几句话,竟然把昕昕害得那么惨,而昕昕刚刚还在病房里不计前嫌的安慰自己啊…… 她要弥补自己的过失,现在她很诚恳的向易昕父母道歉,告诉他们,先前都是自己乱说的。 最好的辟谣,就是散播谣言的人自己澄清,认错并道歉。 易父觉得她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真的了,女儿也的确不是那种人。但易母仍然坚持:“你说自己之前说的是瞎说的,那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就不是瞎说的?况且他们俩之间的事,你怎么就能100%保证没有!” 易父都气笑了:“怎么你还挺希望女儿让人欺负了似的?” 易母气得瞪圆了眼:“我不是希望女儿被人欺负!我是怕她让人欺负!你们爷俩怎么都一个样呢?这么懦弱,什么事就知道算了算了!” “再蠢也是你生的啊,”易父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如果女儿真的蠢到被欺负了也不说,她又是我们俩生的孩子,难道我们真的没有一丝问题吗?” 易母顶了一句:“那也都是随你的!”这么一说,她也被逗笑了一下,整个人没那么紧绷着了。 易父揽了揽她的肩:“好,随我随我。” 结果一下子变成了易昕父母秀恩爱的现场? 见易母不再坚持带女儿做检查了,墨千珑就提出还有一些事,自己需要跟叔叔、阿姨,还有昕昕,好好说说。 “一个比喻,你们一直把金丝雀关在笼子里,管得它严严的。再放它出来的时候,它遇上了伯劳,你们觉得它会怎么做?” 墨千珑停顿了一下,先留给易昕父母还有易昕一点思考时间,接着才继续说下去。 “金丝雀并不知道那不是它的同伴,它只知道大家都是鸟类。所以,任凭伯劳如何说,它都觉得很有道理,自然信任伯劳。” “它以为伯劳不会欺骗同为鸟类的自己,却没想到,自己的结局竟然是被伯劳夺去了一切。” “这正是因为,金丝雀此前都是在笼子里看外面的世界的。它毫无翱翔天空的经验,当然也就不会清楚伯劳究竟是什么样的。” 易母听出来她的意思,下意识反驳道:“所以笼子不也是一种保护吗?如果一开始就让它飞,它还是可能会遇见伯劳鸟啊!” 墨千珑道:“假若为了不让金丝雀遇到伯劳,而把它一直关着,以致于关得它太过压抑,令它郁郁而终了,怎么办?” 易母一愣,也有点发愁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墨千珑建议道:“适当让它出外飞一圈见见鸟类同伴,先不用飞得太高太远。等它回来,它自然会把在外看到的一切都说与你们听,因为它对外界感到新奇,也会想从你们口中得知更多的事情。” “之后,你们再听听它是怎么说的,以此分辨它的状态如何。” “沟通,本身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你们是父母,而不是孩子。” “有些事,父母不说,孩子不会明白。而孩子不说,父母也不会了解。久而久之,在不了解孩子一切的情况下,孩子一旦犯了错,身为父母却不听孩子说明缘由,就直接开骂,孩子会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吗?” “不,她不会。她只会怨你们,为什么不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这种怨气若是日积月累,便会产生很可怕的反噬。” 道理讲得差不多了,墨千珑又拿出玉简,给他们看那些真实案例,就是嫌父母管得太多,孩子逆反,什么不能做的坏事都做了,最后在牢里度过一生,父母后悔不已的新闻,真实故事往往更有说服力。 下面还有人评论说:“这年头的父母啊,嘴上说着什么我都是为了你好,我都是爱你呀,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他们说是希望子成龙女成凤,望孩子展翅高飞,却又总是默默剪断他们的翅膀。他们只会活在自己的经验里,说什么听我们的不会错,却不过只是道德绑架孩子而已。” 大多数家庭的教育失败的原因往往皆是如此。他们全都忘了,鸟儿终归属天空,不属于牢笼,同样的,也不是父母的所有物。 小时候不把他当人,长大了也成不了人。被圈在笼里太久,连飞都不记得怎么飞了。 第1645章 变奏休止符(上)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易昕父母一跳。这些案例真实而可怕,有的人犯事的地点甚至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远。 有的时候,天堂和地狱,善与恶,不过一念之间,也很有可能是你的无心之言,就能够让别人从此踏上违法之路。 看完玉简里的新闻及其相关评论后,也不需要墨千珑继续说什么,易昕父母就明了了不少事情,感触良多。 之后墨千珑主动谈及容霄,建议易昕父母可以让昕昕继续跟容霄接触,到时候昕昕过来反馈情况,父母就能对容霄这个人更多些了解,以此来判断他是不是能深入交往的人。 与其一味反对从而造成反感,还不如让昕昕多接触不同的人,自此获得成长。 墨千珑还表示,虽然自己是容霄的朋友,但同时也是昕昕的朋友,自当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也不会做对昕昕不利的事情。 假使他们真的觉得跟容霄交往,对昕昕产生了不好的影响,他们可以及时拉回昕昕。就像这次谢少琛的事,想必不需要他们多说,昕昕自己也会意识到了和他交往的坏处,从而自动疏远了。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不经历过,是不会懂的。 “我也知道,叔叔、阿姨,你们定是因为很爱昕昕,真的害怕她被坏人欺负才会这样的。”墨千珑真诚的和他们交流着,“但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们明白,没有人能够永远生活在父母的保护之下。而过度的保护,本身便是另一种伤害。” 易母若有所思的点头。宋盼蕾还帮着昕昕,说了这次就是容霄把昕昕救出来的事,算是补偿一下昕昕,毕竟自己之前也确实过分了。 易母和易父对视一眼,想到家访的那位小荆导师,就是专程来劝他们让昕昕远离容霄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女儿的导师,她倒是更愿意相信初次见面的墨千珑。 大概是现身说法的缘故?毕竟珑儿也是容霄的朋友,她都没见受到什么不良的影响变差,昕昕也不见得就会变坏。 易父则是觉得,喜欢容霄的人那么多,这不也证明了,他自身也是有足以吸引人的优点吗?又何必只看到他的缺点?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大可“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细细想来,珑儿是真真切切地接触过了,与宋盼蕾谢少琛不同,她确实是个值得昕昕深交的朋友。容霄虽然还没接触过,不过他既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恩同再造,跟昕昕交往的话,或许也能是个不错的朋友?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又总说谣言止于智者,还是不要单听小荆导师的说法,就给容霄判死刑了…… 接下来,墨千珑又跟易昕父母交流了一些跟孩子相处的方法,他们受益匪浅。 这一聊便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最后易母很好奇问墨千珑,她的父母是怎么教育她的,教出了这么优异的她。这样的“教育方法”,确实是值得自己学习。 “他们……”墨千珑在说到父母时,罕见的有些不自在,“其实,都没怎么管过我。不过我知道,他们是在意我的。” 要是换了其他人,看出她对此难以启齿,通常会识趣的转移话题,但易母耐不住好奇,仍是追问道:“你跟你父母的关系不好吗?” 墨千珑沉默了一下,但她一向是理智冷静的,很快就将这片刻的脆弱收敛而去,神色如常的答道: “并非关系不好。只是,他们觉得我需要自己独立,并完成自我历练,不能什么都管着我,替我做决定。换言之,他们是想锻炼我个人的成长能力。” 这也算是又一次以亲身经历告诉了易昕父母,适当管或不管,会成长成什么样的人。 易母听明白了,转身敲了一下易父脑门:“你看啊,老管着昕昕,都不会成长了,学学人家!” 易父摸摸脑门:“怪我咯?” 易昕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向墨千珑解释道:“珑儿姐,习惯就好,我父母在家也经常秀恩爱……” 听过里面这番长谈,门外的西陵辰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有千珑小姐这样的女子为人母多好,以后她的孩子一定能成长为一个很出色的人。这么优秀的她,只有最出色的男人才配得上吧。” 他是意指自己,前面谢少琛可把自己夸成最出色的男人了,西陵辰还真希望珑儿能多听进去一些。 柳茉也沉吟着点头,今天的墨千珑确实给了她很大的震撼,她不仅仅是漂亮而已,既有内涵,又善解人意,一口气解决了所有的烂摊子。像宋盼蕾和易昕父母这样的人,最起码自己是没能力去劝好他们的。 但愿会长的话,是说他会知难而退的意思……墨千珑适合最出色的男人,会长,还是最适合自己啦! ——所以在柳茉眼里,会长其实并不是最出色的男人?西陵辰知道的话会不会吐血? 听到西陵辰说最出色的男人,墨孤城回忆起早前在七界的时候,荆云羡跟他说过的那条珑儿的“择偶标准”,一时陷入了深思。 要告辞的时候,墨千珑还送给易昕一条裙子,说是代十羽向她问候,这也是他赠的礼物。 那是一条露双肩的荷叶短袖白色连衣裙,裙摆垂落至膝盖上方,整体透出种少女的纯真感,非常漂亮。易昕又惊又喜,其实在看到珑儿姐那条白裙时,她就暗暗期望自己也能有一条白裙,没想到……十羽就送了自己一条,他真的好细心。 易昕谢过珑儿,也让珑儿替自己谢过十羽。 经过今天的交谈,易昕父母都觉得珑儿真好。他们不停口的跟易昕说,以后你交朋友就要交珑儿这样的! 至于十羽,既然是珑儿的朋友,应该也会是个不错的人,他们倒是不反对昕昕继续跟他来往。 时候也不早了,看昕昕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易昕父母就去帮女儿办出院手续。墨千珑则是去给十羽打通讯了,跟他说昕昕的情况,墨孤城和西陵辰都跟着她,于是,几个男生又开始了互怼模式。 宋盼蕾去厕所了,柳茉就继续留在病房里陪易昕。易昕现在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还会主动跟柳茉说说笑笑。 跟十羽聊完,发现墨凉城找来了,墨千珑接通。 先前墨凉城没有约珑儿,同样是因为这两日都很忙,墨家美食城还需要他的主持和帮助。毕竟从十羽那边学来的厨艺,墨凉城也听从了父亲的建议,教给美食城的大厨们。 不同于西陵辰这边的另一个原因是,墨凉城不想打扰哥哥和珑儿的约会。 第一天晚上,墨家父子跟珑儿好好聊了很久,有父亲在旁边,墨凉城不敢提起江晓黎。而且首先还是要关心珑儿的嘛,总不能开口闭口就是小黎。 到了第二天晚上,憋了一天的墨凉城就赶紧打通讯找珑儿,问她小黎的情况了,墨千珑也就跨石一事告诉了他为什么小黎没来。 今日一早,墨重山又邀请珑儿来家里吃饭,想在珑儿回去之前聚一聚。虽然墨凉城也是连连点头希望珑儿来,其实内心还是希望珑儿能带着哥哥来的。 “珑儿珑儿,你跟哥哥约会完了没?”玉简中,墨凉城的声音很有活力,“说好的来家里吃晚餐的,我们可都等着你来呢!” 西陵辰听得真切,对墨凉城他是从来没放在眼里,故意对着话筒说:“不好意思,千珑小姐的晚餐我预定了。” 墨凉城在那边直摆手:“不成不成,珑儿今天早上就跟我们约好了!” 墨千珑无声的点了一个头,表示自己的确是有约在先了。 西陵辰心有不甘,知道墨孤城跟家里的关系有些微妙,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故意搞事情说:“孤城兄真的做好准备回家了么?” 墨孤城果然面色一冷,还是墨千珑打圆场,告诉他们没关系的,自己去就行了,还说:“这一整天事情那么多,你们一定也累了,到时就回去吧,晚点我给你们做便当吃。”还说自己明早才回七界,也不是吃完饭就走了,还是来得及再吃个夜宵的,明早甚至还可以吃个早餐再走。 毕竟之前哄他们出宋盼蕾病房的时候,也是说好了会给他们做美食的。所以说这一次既能说是三日游,也可称得上是四日游。 “那么,就请千珑小姐把夜宵时间留给我。”西陵辰微微一笑,绅士的略一躬身,向墨千珑摊开一只手。 墨孤城直接牵起了珑儿的手:“早餐时间归我。” 两人对视一眼,暂且算是达成了协议,只留下一个有点懵的小珑儿。 …… 天圣学院到了放学时间,易昕的病房里,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那是和她同为算学课代表的郝文博,听人说探病要带花,他还特地买了一大束花。 只是送女孩子花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从花店出来的这一路上,他都走得极不自在,只要有个路人多看他一眼,他就会立刻把花抱起来挡住脸,生怕被人当成了赶着去告白的小男生。 “你是?”柳茉为他拉开了门,“来看昕昕的么?”注意到他手里的花,她顿时暧昧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咯。” “哎,你不用……”见她说走就走,郝文博脸上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他想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的!不用一副给他们留出空间的样子啊…… 见易昕正眨巴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郝文博干咳一声,连忙板起了一张脸,公事公办的开口道: “易昕同学,我是代表同学们来探望你的。这束花是同学们集资购买的,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易昕乖巧的点头。虽然她是有点奇怪,自己平时跟郝文博接触不多,也算不上什么好朋友,要探望自己的话,为什么会是由他来当代表呢?不过这些话并不礼貌,她也就没有问出口。总之,同学们还能惦记着她,这份心意就让她感觉暖暖的。 “你别多想!”接触到她清澈的目光,郝文博忽然就僵硬的提高了声音,“你今天没来学院,课代表的工作都是我一个人做,我一整天往办公室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你这样没有团队意识,已经给我造成了麻烦!总之,你要是再不回来帮忙,我就跟小荆导师说你渎职!” 课代表工作,以前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做,并没有他说得那么夸张啊?易昕想了想,倒是有点回过味来了,他不会是……关心自己,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吧? 郝文博还是板着脸,从书包里翻出个本子扔到病床上:“今天的笔记,拿回去快点抄,明天还我。” “谢谢。”自己已经念完全部的高等部课程了,一天没听课其实也用不着笔记,但他有这份心,易昕还是向他表达了感激。一边随手翻看着他的笔记,以前还没发现,他记笔记真是很认真呢,字迹也很清秀,看起来很舒服。 “……不用谢。”郝文博别开视线,“有的例题我写的步骤可能有点跳,你要是看不懂就多看几遍。” 他这么一说,易昕倒是注意到,他以前的笔记都记得比较简洁,只是大概记下了一些重点。很多男生确实是聪明,尤其是在学习理科时,他们可以轻易的就把知识点理解透,并能举一反三。不像自己,几乎是会将导师的讲解事无巨细的都记录下来,生怕过后忘记。 但他今天的笔记,却明显是细致了很多。有些地方还特别加了注释,详细的讲解了这个知识点的几种变化。大概是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要把笔记借给自己,又怕自己看不懂,才会记得这么详细吧…… 她在看笔记的时候,郝文博有点不自在,就转身去帮她把花放到桌子上。 他注意到桌上的冰雕——那是墨千珑在收回天秤和小橙子小兔子模型以后,又制作了一个易昕冰雕,给她留作纪念,表示她可自己留着,也能自主选择要不要送人。 这冰雕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跟她长得还真像……郝文博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笑意,抬手拨了拨那个小小的冰雕。 第1646章 变奏休止符(中) 易昕就靠在病床上,微微笑着看他摆弄冰雕。 郝文博一发现她在观察自己,吓了一跳,连忙板起脸,换上一副教训人的口气:“都上高等部了还玩模型,幼稚!” 易昕现在心情不错,也开起了玩笑:“难道你是毕业以后才玩?” 郝文博瞪了她一眼,别过头却是强忍笑意。这个女生,好像比自己想的有趣嘛…… “如果你喜欢这个冰雕的话,就拿回去吧。”易昕安静的冲他微笑,“送给你了。” 毕竟还要一起做课代表,总不能成天吵嘴。希望这个小礼物,可以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谁知道,郝文博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谁说我喜欢!我才不像你那么幼稚!” 易昕没那么怕他了,就侧过身子,作势要伸手来拿:“你不要就算啦,我觉得挺好看的,那我就自己保留了。” “……为了让你好好学习,还是我来保管吧。”郝文博连忙又抢到手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免得你玩物丧志!” 两人对视一眼,易昕笑了起来,郝文博则是别扭的转开头,偶偶尔会用余光偷看她一眼。 就在病房中的氛围,逐渐朝着暧昧攀升时,徐雯雯大咧咧的闯了进来。 “郝文博,你怎么来了?”徐雯雯一进门,就毫不掩饰的表达她的惊讶。等她看到桌上的花时,愣了一愣,更是开始捧腹大笑。 “我去,这是康乃馨!是送给母亲的花哎!你要认昕昕当妈啊?哈哈哈哈!不行了肚子好痛,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同时不停的用手拍着桌子,嘴里还要重复着“康乃馨,康乃馨”。在她的大笑声中,郝文博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每笑一声,对自己都是一次侮辱! “雯雯,别这样……”易昕都看不下去了,拉拉徐雯雯的胳膊,同时向郝文博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然而,一切已经太晚了,郝文博已经黑着脸,掉头而去。易昕心中充满愧疚,看来只有等找个机会,再好好向他道歉了…… 接下来,徐雯雯又指着康乃馨大笑一阵后,总算笑过了劲,开始自顾自的感慨起来。 “昕昕,你还真是一个把生活过成了偶像剧的女人哎!像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啊,恶毒女配争风吃醋啊,关冷冻库啊,全都给你赶上了!你都可以出一本书了!” “对了,今天最后一节是算学课,小荆导师特意提早下课了,让我们有时间的可以过来看看你。我当时都在想,嫣月会不会吃你的醋啊?” “戴杭本来也想来的,让我给拦住了。我让他差不多就行了,他又不是你男友,那么关心你干嘛啊?哦,说到这个,昕昕我也真得说你两句,”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教训易昕,“你是有男友的人,就不要跟别的男生走得太近,你有没有考虑过少爷的感受啊?” “你别想着学那些女的,弄那什么蓝颜啊,什么男闺蜜的,那都是借口!说白了就是养备胎!要真是个正经男生,知道你有男友了也会自觉跟你保持距离的!” “是朋友就严格照朋友关系来处,谁要是想越线,你要立刻明确的拒绝,拒绝得干脆一点,别给人家留幻想空间,别搞得来者不拒的。自己矜持点就没那么多流言蜚语了,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 她的用词,让易昕觉得很难受。戴杭是自己的朋友,正常的朋友,为什么在她眼里就变得这么……奇形怪状呢?尽管她知道,雯雯说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可是她……忽然有点忍受不了这样的“心直口快”了。 在徐雯雯又拿她进医馆的事一通说教,还扯出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易昕终于听不下去了,她第一次打断了她,语气有些不悦。 “雯雯你能别再说了吗?我刚刚才被父母狠狠骂过一顿,我不想现在又挨你的骂。” “还有……”明知道接下去的话,可能会让她们的关系产生裂痕,但如果雯雯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为什么自己就必须小心翼翼的维护她的感情呢?这种不甘和逆反的情绪,让易昕狠狠心又说了下去。 “以后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去跟我父母说?你明知道我很不喜欢这样。我告诉你是我信任你,不是让你出卖我的……” 她已经尽量在克制情绪了,经历了这一下午的事,她积压了一肚子的委屈。如果不是雯雯找来自己的父母,她也不用被骂得那么惨,还被逼着去做那个伤自尊的检查……她也是个人,她也是有脾气的啊…… “等等,你什么意思啊?”徐雯雯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她猛地提高了声音,“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还怪上我了是吧?你意思我在你父母面前打你小报告是吧?” “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见她咬唇默认,徐雯雯的脾气也上来了,“你出了这种事,我要是不告诉你父母,我才觉得我这朋友真是当得跟陌生人没两样呢!” “我跟你父母都是关心你,结果你反过来把我们当仇人是吧?哦,合着你不怪把你关冷库的人,不怪连累你的人,你反过来怪我?是不是这个意思,”她抬起一只手,直直的指着她的鼻尖,“你给我直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易昕红了眼眶,挪开视线,还是轻轻答出了这一个字。 关冷冻库,至少没有真正害死自己,可是她告诉自己父母,才真的是不给自己留活路了。更重要的是,自己曾经那么哀求过她,她也明明是答应过不会告状的,可她还是言而无信,来自朋友的背叛,比来自敌人的伤害,更加让她痛心。 徐雯雯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易昕我发现你这人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亏我还一直为你担惊受怕的,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都急哭了,你父母可以作证,我哭着跟他们打的通讯!现在你反过来怪我多管闲事是吧?”她连喘了几大口气,“行,以后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交到你这种朋友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余怒未消,抱起桌上的康乃馨狠狠扔在地上,一脚踩在上面,大步冲出了病房。 易昕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有两个人来探自己的病,最后却都是气冲冲的离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总是把所有事情都搞砸呢? 她不是个记仇的人,对雯雯那张嘴她也忍了这么多年,今天她不是想要吵架,她只是想把自己心里的感受表达出来。只要雯雯能好好道个歉,她就可以原谅她带来的伤害,然后独自去治愈伤口。可是为什么,她只是这么提了一下,雯雯就比自己还要生气?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柳茉在走廊里也看到了郝文博和徐雯雯接连气走,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上去有点不妙,她连忙开门去看易昕。 “昕昕,怎么了?”她走到床边坐下,见易昕又哭得惨兮兮,不大适合交流,她索性先将她揽到怀里,抱紧了她,温柔的哄着她。 “昕昕别哭,不着急啊,有什么事跟学姐说?” “学姐……”她的怀抱确实给了易昕温暖,也让她求助般的回抱住了她,趴在她的肩上,絮絮叨叨的说着心里话,“我就是觉得做人好难啊,维持人际关系也好难,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好……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像学姐,像珑儿姐一样呢?” 柳茉虽然不明就里,但或许易昕也并不需要她明白,她只是想要有一个肩膀,一个依靠。 “没关系的,人都是一步步成长的嘛。”柳茉也没有追问什么,轻抚着她的头发,拍了拍她的背,“昕昕这么努力,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之后,宋盼蕾也过来了。她看到易昕又不开心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就跑去找来了墨千珑。 墨千珑打完通讯,本来是准备来道别的,之后她就准备去墨家吃晚饭了。但易昕这样,她也不能放着不管。 正好医馆后面有操场,是给一些病人做复健用的,墨千珑就提议,陪昕昕去跑步。 柳茉和宋盼蕾觉得跑步确实好,专心跑步的时候,就不会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西陵辰和墨孤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于是女孩子们都去跑步,男生们就是观众了。 “那,我们就穿这身跑步吗?”易昕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她还穿着医馆统一发的病号服。 柳茉那是超短裙,还穿着高跟鞋,即便跑步迈得开腿,但没有安全裤在里面,万一步子跨太大,走g了也不太好。 宋盼蕾虽然之前化妆打扮的时候,换掉了病号服,不过身上穿着的是裙子,显瘦却也有一点紧身,有些迈不开腿。 非要说的话,只有墨千珑的打扮可以,不过……高跟鞋的确不太好跑,很容易崴脚。 “我这里有运动系的衣服和鞋子,你们选自己喜欢的穿去跑步吧。”墨千珑早有准备,她从手链里拿出了很多备选的衣服鞋子,“就当送给你们了。” 挑衣服永远是属于女生的欢乐时光。在男生看来明明是同样款式的衣服,只因为颜色或是一个细小的图案不同,女生们就可以犹豫好久。 最后,换装完毕的女生们统一亮相—— 宋盼蕾:扎起双马尾,宽松的粉色运动长袖,舒适的红色运动长裤,棕色运动鞋。 柳茉:长发盘起,深青抹x吊带背心,l肩l背l脐,茶色运动手环,暗绿短裙裤,金色短袜,靛色布鞋。 易昕:束起单马尾,淡橙色运动短袖露双肩,暖黄色运动短裤,浅橘色及膝袜,冷褐色篮球鞋。 墨千珑:长发披下,末端环有红发圈,白运动背心l腰,深色背带扣其上身,灰色腰带系于黑运动短裤裙上,暗色过膝长袜,赤色靴子。 虽然宋盼蕾仍然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至少打扮得很不错了。 在女生们看来,墨千珑的星空手链简直就像个百宝袋,凤薄凉挑的x感衣服给了柳茉,容霄挑的偏可爱类型的,被易昕选去了,宋盼蕾还是拿的弑九天挑的胖人显瘦的衣服。 换完造型出来后,宋盼蕾很羡慕柳茉,可以肆意地展l自己的好身材。墨千珑同样身材很好,不过倒是没有柳茉那么b露,易昕中规中矩,该l时l,不l时就没有l。 墨千珑还从手链内取出一个y包,给自己绑在了腰部上,把l出的部分遮住了,甚至还将一个重圈佩在自己的一只手腕上。 因为这y包和重圈看起来和普通的配饰没什么两样,易昕好奇这是装饰品么?墨千珑表示,自己以前跑步都是负重跑的,这是我专用的负重物,你们要试一下吗? 易昕看得新鲜,拿了另一个还没戴在珑儿腕上的重圈,结果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得她拿不住,手一松,砸到地上“砰”的一声,吓了柳茉和宋盼蕾一跳。 在外面等她们换衣服的墨孤城与西陵辰听到这声音很奇怪,是铅球掉下来了么? 这么重的吗?墨千珑却不觉得重,她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佩戴在另一只手腕上,从她挥动手臂和扭y的动作看,相当轻巧——这样都能跑起来……厉害!其他三个女生佩服。 不过不知情的人从外表看来……就是普通挂件了——实际上重到让人不服不行! 跑步的时候,明明都负重了,带头跑的墨千珑还是健步如飞,宋盼蕾算是明白了前面柳茉说过的话的意思,就算是天生丽质的美女,也得自律健身,才能保持美丽。 易昕和宋盼蕾一起跑,柳茉就跟在她们后面,帮着易昕一起指导宋盼蕾,在跑步的时候怎样调整呼吸。 途中柳茉不小心踢到了石子出去,宋盼蕾一脚踩中,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心。好巧不巧,她摔倒的方向刚好是冲着西陵辰的。 西陵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她全部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西陵辰欲哭无泪,觉得自己都要骨折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泰山压顶吗? 宋盼蕾却是脸红心跳,都舍不得起来了。 天哪!这不正是总裁小说的情景吗?怎么就没有按小说套路q上去呢? ——如果西陵辰知道的话,恐怕更要吐血了。 第1647章 变奏休止符(下) 柳茉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把宋盼蕾从会长身上扒拉开。这时的西陵辰已经只剩半条命了。 墨千珑本来准备去扶西陵辰,看柳茉先去了,她就停了下来。宋盼蕾那边易昕去扶了,但她身材瘦小,扶得很有些吃力。墨千珑正想去帮忙,结果墨孤城来“扶”自己了。 墨千珑歪头:“我没摔啊?” 墨孤城解释:“地上有小石子,怕你被绊倒。” 感受到珑儿手上负重物的重量,他暗暗惊讶原来珑儿是在负重跑。刚才她跑步的姿势那么自然,自己可都没看出来。 他不想让珑儿太累了,就以怕她摔跤为由,劝她拿掉再跑。 墨千珑想到这些负重物的确很重,万一真不小心摔了,自己倒是没什么,砸到别人身上那可不是开玩笑了,估计马上去医馆了。 这样想着,墨千珑点了点头:“那我取掉负重物吧。”她拿掉了双腕的圈环放入手链中,至于腰包……墨千珑犹豫了,不是很想全拿下来…… 墨孤城注意到,取下y包后珑儿就会l腰,像牛仔打扮那样,虽然不同的是未lx口,但——墨孤城抓住她的手,表示反正已经跑过几圈,还是别再跑了,看昕昕心情也好多了,这就可以了,让她快去换回衣服。 不止是不给西陵辰看,他还发现操场附近围过来很多人,一个个都拿着玉简在拍他们。就连谢少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虽然他自认为藏得隐蔽,但墨孤城是能够清晰感应到他的灵魂气息的。他可不想让珑儿被他“视觉**”了。 不过这里倒是墨孤城想多了,谢少琛对墨千珑从来没什么企图,至于逆袭后的宋盼蕾,他也只是多看了几眼,确认她真是宋盼蕾之后就没理会了。装满他玉简相册的,一直都是****的柳茉。 于是墨千珑去换衣服的时候,谢抠门就看着t拍的照片和视频,对柳茉****的身体又是一阵*****。 西陵辰本来看珑儿要来扶自己,开心。 诶珑儿怎么又不管我还去换衣服了?不开心。 柳茉扶起西陵辰之后,西陵辰闷闷的来了一句:“扣工资。” 柳茉:???我做错了什么? 易昕提出自己拉着宋盼蕾跑,这次不会让她摔着了,柳茉也跟着去跑,跑了几圈也差不多行了,墨千珑换回原来的衣服回来,负重物全去除了,看上去连身子都变得轻盈了许多。柳茉提议,几个女孩子一起拍张照片。 虽然在墨千珑身边,自己可能只有被艳压的份,但借着她的热度,还是能给自己增加不少粉丝的。再说,这不还有昕昕和宋盼蕾可以被自己艳压嘛? 墨千珑同意了。宋盼蕾对于拍照还是有点膈应,再三要求柳茉,一定要帮自己p好图再传到网上。看来她依然没有接受真正的自己,但现在能答应合照,好歹也算是个不小的进步,就让她慢慢来吧。 拍完照之后,大家坐下来休息,易昕查看玉简,发现十羽给自己传来了一首歌,“青鸟”。 “展翅高飞之间, 便能到达梦的终点, 铭记一直向前, 属于我属于我, 蔚蓝的天。 名作悲伤的滋味, 不曾真的理解, 品尝过往的苦涩, 也不停探寻此刻, 能不能让我弃舍, 早已呆够的笼巢,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回头想, 就让急促的呼吸声, 与这心跳, 一同高昂。 抬头仰望广阔天空, 逃离牢笼。” 这首歌,是十羽听珑儿说了昕昕的事后,专门为她唱的。歌词与她的经历暗暗契合,意寓她就是一只飞出牢笼,展翅高飞的鸟儿。 易昕听得好感动,第一次有人为自己唱歌,还是那么那么有名的人……能认识他们,真的是自己的幸运。 柳茉还在旁边故意说:“十羽好贴心哦,谁能做他的女友一定很幸福!”一边说,她还引导着其他人一起看墨千珑。 真希望双鱼早点在一起,就没有人再跟自己抢会长了! 之后,宋盼蕾接过话题,开始向众人道别。她说她已经调整好心态了,到时候不管怎么判她都能接受,进去之后她一定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和大家团聚。 她还说,就算到了里面,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继续写作。并且,她想把墨千珑也写进小说里。 两个男生听后,就开始暗自较劲—— 墨孤城:“写双墨,我给你打赏。” 西陵辰:“写千辰,我捧你。” 别看他们说得热乎,其实主要是为了争一口气,随便说说的。 以西陵辰的身家,如果真想借着小说炒千辰热度,大可以轻易雇来时下最有名气的作者执笔,不需要指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宋盼蕾。 至于墨孤城,他也不是习惯“望梅止渴”的类型。珑儿就在自己身边,他不需要看这些网络cp文来寻找满足。 他们是随口一说,宋盼蕾却当了真,并且她已经在构思一篇千辰文了,希望自己的偶像看了会满意。 闲聊的时候,宋盼蕾也会时不时抬头朝边上看看,那里站着好几名负责监督她的医护人员。 自己是嫌疑犯,人身自由受到限制,本来是不能在医馆内随意走动的。尽管她再三保证不会逃跑,墨千珑他们也都为她担保,医馆还是派出了几位医护人员跟随。他们的存在,都在提醒着她已经失去的自由。 “我想……我会把这段经历,都当成一次难得的体验来看待。”宋盼蕾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可能的话,也会多收集一些其他人的故事,也许可以作为今后的写作素材。说不定,到时候我就能写出更有深度的小说了呢。” “就是……仔细想想还是挺遗憾的。”说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如果没有这些事的话,本来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毕业的,我一直很期待毕业典礼呢。我还想着毕业之后就要全职写作,再也不用跟那些麻烦的人打交道了。但是现在,一下子就……感觉整个人生目标都乱掉了……” 不管怎么装作坚强,事到临头,她还是害怕了。 对于一直安分守己长大的人来说,监牢是一个很遥远很神秘,也很可怕的地方,里面的人都是犯了各种各样的罪行,会比她在外面的同学更难搞。 据说劳改很辛苦,狱卒也很严厉,有的人进去之后,再出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她既担心未来的生活,又担心在里面的人际关系。她不停的说,又哭又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找到一点安慰。 这一次,墨千珑没有多劝什么。 她确实犯了错,也就应该承担责任。只希望她能实现自己的承诺,出来之后,去做一个更好的人。 时候不早了,众人道别后便相继离开。 途中,易昕接到了一个通讯。而她的脸色,也是慢慢的沉重起来。 那是县衙打来的,让她第二天过去一趟。据说,这起案子的幕后真凶已经被抓到了,有些程序需要她协助办理。 第1648章 杂记点滴 出了医馆,柳茉去把车开过来,谢少琛就趁机去找西陵辰求情。 “西陵会长!西陵会长……您别走那么快,您等我一下啊?” 西陵辰正不爽呢。本来他想着约珑儿出来,好好相处培养感情,结果珑儿就因为他谢少琛,被卷进这一堆事情里。墨孤城还为了这个事,对自己相当不满,偏偏这又确实是自己员工的锅,他无话可说。现在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还怎么可能给好脸色看! “西陵会长,我不瞒您说,您一直都是我的偶像!”谢少琛好不容易追上了他,就不停口的表着忠心,“能在两湖商会工作是我的荣幸!我一直都很珍惜……” 西陵辰终于停住脚步,瞟了他一眼:“真的珍惜了么?”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他应该是整天都在工作,哪还有闲心搞出这么多事? 要不是看在他之前在珑儿面前说了自己一堆好话的份上,他早就没耐心继续听他说了。 接下来,谢少琛又再三保证,今后一定会好好工作,将功赎罪,还有什么自愿放弃休假,加班不要加班费等等……西陵辰都没搭理。 “西陵会长,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谢少琛忽然换了策略,前一刻还是可怜兮兮的表情,下一刻却又义愤填膺起来,“但是有几句话我必须要说!” “我是为您气不过啊!您想,千珑小姐是来咱们位面做客的,她的时间应该是平等的属于她所有朋友的!但是那墨孤城仗着自己的身份,一直都在独占她,害得您都没有多少机会跟她相处。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还有您看看他对您,那是什么态度啊?您稍微跟千珑小姐走得近点,他那反应,就跟挖了他家祖坟似的!您说他至于吗?” “他墨孤城凭什么怼您啊?他不就修炼强点,他懂经商吗?他懂怎么说让女人爱听的话吗?”一边观察着西陵辰的神色,他也适时的加重语气,下了断言,“在我眼里,您跟千珑小姐那才是天生的一对啊!我一定会坚决站在您这边的!” 西陵辰沉默半晌,嘴角慢慢扯起了一道阴冷的弧度。 这小子,倒还是有点眼力见儿的嘛?知道说什么话最能打动自己—— 不错,就像柳茉先前所猜测的那样,西陵辰是想跟墨千珑联姻的。她异位面的身份,还有她的人气和家世,对自己都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虽然本身对墨千珑谈不上多么强烈的喜欢,但反正他对任何人也没有多么强烈的喜欢,只要有三分喜欢,再加上七分利益,就足够他不遗余力的促成这场联姻了。 只是,网友们普遍喜欢的是王子和公主的恋情,他们喜欢童话般的浪漫,对于较为现实的联姻,则是心存排斥的。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的“千辰粉”,在现存的几对cp粉中是最少的,因为一眼可见,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在大部分人都不看好他们的情况下,他也确实需要一个死心塌地的千辰粉。像谢少琛这种倒是最合适了,没什么原则底线,也没有良心的包袱,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嗯,的确是个理想人选。 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西陵辰面色转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表示他可以留下。 不过该罚还是要罚,他又补充了一句:“未来三个月工资都扣掉。” 谢少琛感激涕零,连连道谢。扣工资是小事,只要不开除我就好啊! 另外他也希望……千辰在一起了,茉茉就归自己了。 *** 仍在苦等珑儿回信的盛则其,正靠坐在牢房一角,随手翻看着上次抢来的信。 “其哥,把信还回去吧。”岳向阳好声好气的来劝他,“狱卒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咱们也要见好就收啊,差不多就行了。” 盛则其神情淡漠,朝他摊开一只手:“珑儿的信呢?” 岳向阳下意识的摇头,盛则其立刻收回手:“那免谈。”他完全是理应如此的语气。 “千珑小姐不回信,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也不是其他人的错啊。”岳向阳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们一直等不到家里人的信,也会很着急的。家里人要是等不到他们的信,也会担心他们在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其哥,你别这么不耐烦啊。”他有些无奈的抬起手,把他刚塞进耳朵里的耳机拽出来。 “而且就这么看别人的信也不太合适,”把耳机收好后,他小心翼翼的看一眼那些拆散一地的信件,“挺侵犯人家隐私的……” 盛则其冷笑一声:“你说得跟我们还有隐私似的。狱卒能看凭什么我就不能看啊?” 他大模大样的继续抖开一封信,看了两眼,就没趣的丢到一边,再换下一封。 “哎,我发现这些信里骂人的,比他们亲朋好友寄来的还多啊?”其间,他也随口跟岳向阳闲聊。 “呃……是啊。”岳向阳惊讶于他的话题转换之快,但还是耐心的给他解释,“因为这些信是还没经过审核的,就什么样的都有。所以牢里的信件审核z度,一方面是防止我们跟外界传达什么不好的信息,但换种角度来说,也可以算是对我们的一种保护,让我们能专心改造,避免被这些谩骂的信件影响了心情。” 盛则其凉飕飕的瞟他一眼,幸灾乐祸的一笑:“那这么说,就连个写信骂你的都没有啊?你混得真惨。” 岳向阳:“……” “说起来,你到底是一直给谁写信呢?”盛则其又自顾自的说着,“他要是想回早该回了,既然一直没回那就是不想回呗。你要不试着找找你们的共同好友,打听一下他的近况,总比你就这么石沉大海的寄靠谱吧。” 他觉得自己挺好心的,事不关己还能帮忙出主意,结果说了一会儿岳向阳都没反应,他再一抬头,“诶,人呢?” 在盛则其的印象里,岳向阳的脾气一直都挺好,在牢里算是奶妈型的角色,但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的“闹小情绪”。像是给自己剥虾剥到一半,忽然扔下不剥了;比如冬天答应给自己盖的被子,夜里又抢回去了。关键也不像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的小情绪说来就来,毫无规律可循。 等事后自己再问他的时候,他又是一副状况之外的表现,好像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闹情绪了。不过看在他大部分时间都不错,盛则其就把这视为他“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了。 想到今天晚上好像会吃鱼,要是他继续赌气,就没人给自己弄东西吃了。还有自己逼他给自己和珑儿写cp文,他要是赌气不写,自己就没的看了……综合考虑下来,还是早点跟他和好吧。 于是盛则其想了想,还是把信还回去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狱卒也松了一口气。 第1649章 夕阳斜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珑儿,墨凉城专门订了好多花,然后就一直在家里和父亲一起,忙前忙后的准备着。但父子俩显然都不是擅长这个的,忙了半天,反而越忙越乱。眼看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墨凉城急得焦头烂额。 无巧不巧,墨凉城订花的地方,刚好是紫藤家开的花店。接到订单后,前来送花的正是紫藤。 今天的她,长发挽起,穿着小清新的紫花裙,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口。温婉一笑,人比花娇。 “啊,你来啦……”墨凉城拉开门,回头看看身后一片狼藉的客厅,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紫藤倒是没多说什么,动作娴熟的把花篮都抱到门口,和她同来的还有小奶猫柿子,它会在门口跑来跑去,帮主人叼一些小型花篮。 墨凉城看得啧啧称奇,这猫咪可真聪明啊!都快赶上小白兔小黎了! 由于苏世安还并未向墨凉城正式介绍过紫藤——也许在他看来,越少人知道紫藤和自己的关系越好,才能保护紫藤不受伤害——墨凉城此时也就把紫藤当成了一个普通的花店姑娘。只是这姑娘身上有种都市女孩罕见的自然田园气息,恬静淡雅,让他感到新奇。 也许是他友好的情绪感染了柿子,在路过他身边时,柿子还歪过头蹭了蹭他的裤腿。 “好可爱哦。”墨凉城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你的猫吗?我可以抱一抱吗?”说着,他直接就把柿子抱起来了,笨手笨脚的抚m着它柔软的皮毛。 紫藤也冲他一笑:“你已经抱了。” 逗了一会儿柿子,墨凉城想起正经事,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那个……我觉得你对花艺很有研究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帮我们布置一下客厅?报酬方面你放心,我们会另外加钱的!” “唔,可以啊。”紫藤很爽快,看他们这边也确实缺个帮手,“加钱就不用了,你帮忙伺候好柿子就行。” 紫藤果然是有一套,进来没一会儿,就把被墨家父子弄得一团糟的客厅,收拾得焕然一新。墨凉城既想帮忙,又不敢插手,总觉得自己上去了也只是添乱的。 看到儿子将漂亮的送花姑娘领进了家里,墨重山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躲出去了。难得儿子终于开窍了,他当然要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啊!——不过他也并没有走远,一直就在门外转悠着,时不时就来观察一下他们的“进展”。 柿子在客厅里跑来跑去,还叼来了一束花送给墨凉城。那刚好是一枝红玫瑰,墨凉城接过之后,因为衣服没有口袋,他就只能一直拿着。拿得久了,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见他有点害羞,紫藤笑了笑,主动开话题问他:“订这么多花,是送给女友的么?” 一说起女友,墨凉城可来劲了,他解释说今天要来做客的是女友的好姐妹,但也是自己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如果紫藤不介意的话,他愿意分享自己的故事。 紫藤微笑表示不介意,于是墨凉城开始滔滔不绝的跟她讲小黎。这还哪里像刚见面时那个腼腆的男孩子呢,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过紫藤看得出来,他一定是很爱那个女孩,她的存在,点燃了他全部的生命活力。还真是一段令人羡慕的爱情呢。 之后两人还聊到了小白兔和柿子,越聊越开心,互相分享了很多养宠物的趣事和经验。墨重山离得远,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一看他们这有说有笑的样子……啊,凉城跟这姑娘聊得真好,为父老怀甚慰。 两人聊天的时候,柿子注意到了门外的墨重山,高高竖着尾巴去找他,小脑袋蹭蹭。墨重山被萌化了,暂时不管儿子和姑娘了,抱着柿子玩去了。 后来紫藤帮忙布置得差不多了,准备要走,却到处都找不到柿子。墨凉城安慰她别着急,柿子可能是溜去哪里玩了,自己陪着她一起去找。 没过多久,墨重山抱着柿子过来了,他表示自己太喜欢柿子了,想让紫藤多留一会儿,好让自己多带柿子玩玩——其实这是个借口,喜欢柿子是一方面,更主要的还是为了帮两个孩子延长相处时间。 墨重山还邀请紫藤以后经常来家里玩,用自己太喜欢柿子为由,让她跟凉城交换了个联络方式,这样自己也能经常了解柿子的情况了——唉,傻儿子面对女孩总是不主动,爹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啊! 面对这么热情的长辈,紫藤也不好意思拒绝,她答应了留下来吃饭。墨重山欢喜得朝墨凉城连使了好几个眼色,墨凉城却一脸茫然……原来爹这么喜欢小动物的吗?我是不是该给他买只猫养呢? 其实紫藤上午被苏世安约出去玩了,下午接到订单就赶回来送花。当时苏世安依依不舍的,昨天已经有一群人来打扰他们了,他不希望今天再被打扰。 紫藤就安慰他说:“我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了,不远。”于是她就回花店做准备,被留在店里的柿子还主动跑到她脚边,要跟着她一起去墨家,估计是因为出去玩的时候没带上它,这次它一定要跟去。 紫藤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墨家人这么热情。她自己就是客人,自然不可能再随便邀请朋友过来——很少关注热点事件的她,也并不知道墨凉城和苏世安的关系——看来,只能对世安爽约了。 她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别等自己了,自己今天有点别的事,不能陪他吃饭了。 苏世安垂头丧气——紫藤不在,干脆去找我兄弟墨凉城吃饭吧,正好也很久没见他了。 …… 另一边。 易昕被父母带回家了。经过今天的长谈,彼此都敞开心扉,说通了很多事。易母答应会给她更多的自由空间,易昕也答应不会再耍叛逆,有什么事都会及时跟父母说。 易父看得感慨不已,在他的记忆中,昕昕上幼儿部的时候也曾经这么依赖过他们。但后来随着她的成长,他们施加给她的压力越来越重,她也变得越来越内向胆小。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看到女儿这么无拘无束的笑容了啊…… 宋盼蕾留在医馆,度过在外面的最后一晚,她的父母会过来陪她。对这个家庭来说,这注定也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已经是傍晚了,一整个下午都耗在医馆,墨孤城的原定计划全部泡汤。现在珑儿又要去跟笨蛋弟弟吃饭,墨孤城故意拉着她走得很慢,想让珑儿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会儿。墨千珑看出他的小心思,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才走出不远,他们遇到了刚好在附近替墨家美食城做吃播的凤薄凉。 凤薄凉又换了一套新造型,染成暗红的长发卷起,月白抹x,微露x口,完好展露y腹。金手镯,深紫短裙,黄高跟鞋。充满感性与知性之美,吃烤鱼的时候也非常好看。果然美女做什么都是美的。 看到双墨,凤薄凉拉他们也过来一起做直播。 “孤城哥,这可是小珑儿最喜欢吃的烤鱼哦!”凤薄凉拿着一条烤鱼,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就像在逗顽皮的小猫似的,“你要不要也来一条?” 墨孤城嫌弃的别过脸。这大庭广众的,喂来喂去成什么样子! “来,孤城哥,啊一口,吃一个!”凤薄凉哄了他半天,见他都没反应,凤薄凉灵机一动,把烤鱼递给墨千珑:“小珑儿,你去。” 墨千珑迷,凤薄凉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孤城哥……”墨千珑还有点懵懂的向他开口,“这是你们墨家美食城的大厨做的烤鱼,你尝尝看?” 看珑儿把烤鱼递到自己嘴边,墨孤城望了她一眼,被她软萌萌的小眼神触动,宠溺的张口吃了。 能够被珑儿喂烤鱼,也算值了。 监牢里,盛则其正在通过荧屏看直播,看到这一幕,瞬间炸了。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珑儿的消息,他还以为她在给自己写回信呢……可是,她没有给自己回信,现在却在……却在…… 没时间给自己回信,倒是有时间喂别人东西吃……这句话在盛则其脑中不断冲击回放,他被嫉妒冲红了眼,当众又闹开了,吵着让狱卒去直播现场找珑儿。 就是这个人……第一天在街上就是他把珑儿带走的!今天又是他!凭什么他可以一直跟珑儿待在一起……我讨厌这个人……珑儿是我的!我的!! 狱卒对他还是很耐心的,告诉他这是工作时间,他们不能擅离职守——同时狱卒心里正有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自己凭什么要被一个犯人支使着东奔西跑? 见所有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直播里的墨千珑还在给那个男人喂食,两个人看上去相当亲昵,盛则其气急之下,直接把荧屏给砸了。 “啊……”看着四分五裂的屏幕,其他犯人也不爽了,故意刺激他,“你砸了荧屏,是你自己看不到女神,你女神照样在那边喂别人吃东西。” 盛则其内心:“……好像还真是这样。早知道就不砸了。我后悔了!” 狱卒摇了摇头,默默到一旁去给盛总打通讯,让他捐点钱过来买新的荧屏。 在其他犯人怨声载道,都在抱怨荧屏没了,看不到节目的时候,只有岳向阳默默问狱卒要来绷带和药水,帮盛则其包扎流血的手。 …… 得知珑儿喜欢吃鱼,一向见鱼色变的盛则其开始拼命吃鱼,不但吃自己的鱼,还把别人盘里的鱼都抢过来吃了。岳向阳还是负责帮他挑刺。面对凭空增加了几倍的工作量,他还是好脾气的微笑着,毫无怨言。 盛则其信心满满:“我要让自己喜欢吃鱼,将来陪珑儿一起吃鱼!” 明明之前还说要找个不喜欢吃鱼的女友来着?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其他犯人内心:“你就算再喜欢吃鱼,你还是不喜欢挑刺啊!难道将来你跟女神约会了,也要让岳向阳跟过去帮你挑刺?那画面太美我们不敢想。” 另一个犯人还损他:“你女神身边那么多男人,你情敌多啊。” 岳向阳帮他说话:“我相信其哥,千珑小姐会成为我们嫂子的!” 盛则其满意的点点头,又丢给他一条鱼。 …… 做完了吃播,墨千珑就要去墨家了,墨孤城却不想就这么直接回天宫门。 凤薄凉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他的心思,搞事情的提出自己也要陪珑儿去,让孤城护送她们到墨家。 路上墨千珑跟凉子说起,之前她和霄哥赠自己的衣服鞋子,被她转送给了柳茉和昕昕,跑步前西陵会长看到还夸了好看。凤薄凉很嗨皮,果然我们的眼光就是不错! 凉子还跟珑儿说,今天除了霄哥比较苦逼,拍戏加上几个通告连轴转之外,其他一大帮男生都去打电玩了,连一向埋头修炼的颜霂霖都去了。“小珑儿好像还没玩过吧?到时带你去玩玩看!” 三个人一起去了墨家,到了门口,墨孤城既不肯进去,又不肯回天宫门,他就去了不远处的园子里,在树下的长吊椅处坐下,目送着珑儿跟着凉子进墨家。 于是两个女孩子进去了。终于能和珑儿相见,墨凉城激动地想抱她起来,结果凤薄凉反倒先抱住了他,嘻嘻哈哈的说:“我来打扰啦!”墨重山表示欢迎。 紫藤看到她们,不用墨家父子介绍,原来她们本来就都认识,昨天还在一起玩过呢。柿子还熟络地来到珑儿面前求抱抱,墨千珑配合的把它抱起来,她也是很喜欢柿子的。 墨凉城提出,一会儿自己还有个兄弟要过来,墨千珑考虑到:“这么点菜可能不够吃吧?我再去帮你们做几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她是珍贵的客人,墨重山可舍不得让她累着。 “没关系的。”墨千珑笑笑,将柿子递给凤薄凉抱,紫藤表示自己去帮她打下手,让墨家父子都坐下来,反客为主的进了厨房。 墨千珑给大家做了烧鸡、拔丝山药、糖焖莲子、麻婆豆腐,跟紫藤一起端出来的时候,那一瞬间,墨凉城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珑儿做的菜色,跟自己当初在那一家团圆的幻境里所“品尝”到的,竟然是一样的! 哥哥的衣服,还有幻境中父亲做的菜,现在似乎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墨千珑给墨凉城盛的饭,更是特地弄成了小白兔的形状。墨凉城情不自禁的湿了眼眶,感谢珑儿,是她将这一切幻梦变成了真实。 第1650章 花间事 墨千珑不止给墨重山盛汤,还夹了条鱼给柿子。 大家尚未入座,柿子就有所感应似的跑出去,众人不解,也都跟到了外面。 原来是苏世安来了,第一个出来欢迎他的就是柿子。 “柿子怎么会在橙子家???”苏世安满心疑惑的抱起柿子,可惜小奶猫望着他喵喵的叫,却不会回答他。 这时候,墨凉城和紫藤也都出来了。 “世安?”紫藤好奇他是怎么找过来的,但他来都来了,再让他回去也不太合适。她正想跟身后的墨家人解释一下,结果墨凉城先过去招呼了苏世安,原来他就是那个要过来吃饭的兄弟,大家都是认识的! 苏世安弄清楚状况之后……忽然瞪直了眼,一脸怨怼的紧盯着墨凉城。 艾玛,原来是你小子买花叫走了紫藤的!还留她吃饭,害得她放我鸽子! 还是柿子把小脑袋在他衣袖上蹭了又蹭,消解了这阵莫名出现的火药味。墨凉城看到紫藤的猫和他这么亲,再看看他和紫藤看对方的眼神……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 想到他初来参加慈善真人秀期间,那个桀骜不驯,个性尖锐,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恨意的他,如今也能够温和的逗弄着一只小奶猫,偶尔和心仪的女孩相视一笑……他真的得到了救赎和解脱,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能看到他的变化,墨凉城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之后,一群人都回到屋里吃饭,各自落座,顺序依次是:墨重山、墨千珑、墨凉城、紫藤、苏世安、凤薄凉、柿子、墨重山。 席间,墨重山看看珑儿和凉子,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心里又是安慰,又是感伤。 同样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孤城都有两个了,可凉城还…… 转头望望依旧形单影只的凉城,墨重山就默默的叹出一口气。有心想教育他两句,但当着两个女孩子的面,有些话就不太方便说。 珑儿脸皮薄,到现在都没正面承认和孤城的关系,但墨重山相信,他们的感情是在不断升温的。可别让自己冒冒失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让她因为怕羞,刻意回避,到时候孤城可就真要怨自己了。 凉子这边,他私心里确实还是希望她能跟自家儿子,但容霄确实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出于尊重,他是不会再明着说什么让她为难的话了。不过不说归不说,他可还是拿她当未来儿媳宠着的。 至于紫藤……看到紫藤和苏世安很暧昧的样子,苏世安给紫藤挑鱼刺,紫藤还给苏世安夹菜,墨重山就什么都明白了,顿时觉得凉城更可怜了。 喜欢的妹子先是被哥哥抢,又被兄弟世安抢,好朋友云羡更是早就有女友了——看来是该找个时候,给凉城相亲了! 虽然凉子提过,要请十羽为凉城介绍女友,但那毕竟算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要是谈起来,连异地恋、异国恋都算不上,直接就成“异界恋”了!灵界大陆这边又没有成熟的跨位面技术,小两口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一次面,想想就心酸。还是找个本地姑娘好,本地的省心啊! 墨凉城并不知道,父亲已经在盘算着,他在商界有哪些交情不错的朋友,哪家或者哪家亲戚是有女儿的,准备要给自己列一个“相亲名单”了。 因为这么多人都在,这顿饭吃得很慢,大家边吃边聊,倒也快活。只是墨孤城还一个人在外面,墨千珑在想,要不要先出去跟他说一声。 凤薄凉看出来了,却故意让她继续吃饭,也不让她在墨家里用玉简联系墨孤城,就晾着他!着急才好呢,谁叫你不一起过来! 吃完主食,一帮人继续有说有笑地聊天。 墨千珑提出自己来收拾碗筷,墨重山说:“这怎么行?”然后让墨凉城去帮忙洗碗筷,总不能老是叫客人干活。 墨千珑想了想:“那,我做些饭后甜点和饮料过来吧。” 紫藤问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打下手,墨千珑笑说不用了,就让自己来吧。墨重山感慨她真的是个贴心的好女孩,以后等她嫁过来了,一家人就能一直过这种温馨的日子了,这可真是神仙也不换哪…… 墨千珑做了铜锣烧和拉花咖啡,墨凉城帮忙端出来,珑儿给每个人的咖啡都弄了不一样的拉花图案。 给墨凉城弄的是小白兔图案的,给紫藤弄的是柿子图案的,给苏世安弄的是紫藤花图案的,给墨重山弄的是孤城图案的,给凤薄凉弄的是容霄图案的。 墨凉城看小白兔拉花咖啡太卡哇伊了,都舍不得喝。墨重山则是赞叹珑儿的手艺,想着要是孤城真的能来这里就好了。 紫藤还给柿子拉花咖啡拍照,苏世安甚至给紫藤花拉花咖啡拍了视频。虽然凤薄凉吐槽说自己更想喝十羽图案的,不过还是边吃铜锣烧,边把容霄拉花咖啡喝下去了。 “凉姐你那么喜欢十羽啊,”苏世安随口调侃,“就不怕霄哥吃醋吗?” 说到十羽,墨凉城也兴冲冲的:“十羽确实不错,还教我怎么用剑做菜!” 苏世安嘴角抽搐:“他都教了你什么玩意???” 但在他身旁,凤薄凉却是两眼发光:“好酷,我也想学会怎么用剑做菜!我下次就找十羽教!” 正好大家都在,墨千珑说:“我和十羽他们也有礼物要送给墨叔叔、凉城哥。” 她从星空手链里拿出礼物给墨家父子,一众人都觉得这能储物的手链好酷又方便,在想墨孤城的手链是不是也有这功能? 荆云羡送两父子的礼物是一样的,他自己摆pose的照片,墨凉城忍不住笑:“他就是自恋。”墨重山同样觉得好笑,但还是把照片好好地收了起来。 珑儿送凉城的是一本回忆录,是小白兔小黎还有人形小黎的各种照片合集。送墨重山的是另一本相册,里面有孤城以及凉城的相片集合。 墨家父子翻看着相册,各自爱不释手,都觉得珑儿有心了。 十羽送凉城的是一柄竹剑,凤薄凉眼巴巴的看着:“好好哦……”墨千珑觉得好笑:“十羽送凉姐的音乐盒不也挺好的吗?” 苏世安看到这竹剑,想起之前珑儿代十羽给九天送的木剑——那时候自己刚好也跟九天在一块,十羽赠自己的是无图扇子,让他自己放喜欢的照片进去,所以后来他就放了自己还有紫藤和柿子的合照。 当时珑儿替十羽为他传的话是:“草木竹石,皆可为剑。自此精修,一旦大成,再加以剑心强横,待你找寻到你想要的那柄剑时,必能将其发挥出全部的威力。” 当下苏世安将木剑的典故一说,还补充道:“他送你竹剑,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墨凉城恍然大悟,感叹没想到十羽这么用心,凤薄凉也很佩服:“世安你好懂十羽啊!” 结果——墨千珑来了一句:“其实……十羽送竹剑的意思是,凉城哥练剑时可使竹剑,要是练完剑饿了,还能拿它去做竹筒饭。” 墨重山哭笑不得:“十羽这想法……很独特啊。” 紫藤亦是啼笑皆非,虽然还没亲眼见过十羽,不过听他们这样介绍,他似乎是一个很有趣的男生。 最后,墨千珑把一个装有“全家福”的照片连带相框给了墨重山,这是十羽赠他的礼物。墨重山收到很开心,忙不迭找地方挂起来,墨凉城也看得高兴,十羽真的有用心了。 送完礼物,大家在一边聊,另一边,墨千珑又进厨房,弄了一份猫猫的造型便当加以一例鱼汤,装好以后出来,其他人觉得奇怪,吃过正餐了,也弄了甜点,怎么还做了一份便当? 墨千珑说是要“拿出去喂猫”,随后礼貌别过他们出外,墨重山疑惑的四处望望:“我们家附近没有猫啊?” 墨凉城看了看那吃饱喝足,正舒舒服服蜷缩在紫藤脚边的柿子:“非要说的话,柿子就在我们家里来着……” 墨千珑还是没有忘记孤城的,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寂寞太久。到了园子里一看,他果然还坐在长椅上等自己呢。墨千珑看得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其实他应该也是想进去和大家团聚的吧,但因为傲娇,却怎么都不愿意迈过这一门之隔。 也许,有些事还是要慢慢来吧,墨千珑这样想。她端着便当,轻手轻脚的走到墨孤城身边,“喵”了一声。 墨孤城转头一看是她,眼里瞬间闪过惊喜的光芒,没等珑儿答应,他直接就把她抱了过来,放到身边的长吊椅上。 野餐的节奏? 接下来,两个人就静静的坐在长椅上吃便当。墨孤城吃,珑儿给他讲刚才在墨家发生的事。墨孤城虽然没怎么搭话,还要扮“漠不关心”的傲娇脸,但珑儿看得出来,在自己说到他的父亲和弟弟时,他还是会很认真的听。偶尔在凉城闹笑话时,他的嘴角还会略微一扯。 墨凉城看珑儿那么久不回来,什么猫要喂那么久?于是悄悄出去一看——妈呀!这猫!还真大! 墨凉城掂着脚跑回去,赶紧就跟父亲说了。结果大家一听都兴趣十足,就发展成了全体出动,躲在小花园的树丛后,一个叠一个脑袋的暗中观察。 从下到上,依次是:墨凉城、墨重山、凤薄凉、紫藤、苏世安,柿子还跳到了苏世安头上。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依稀曾是那时视频聊天背后的季星辰、江晓黎、风嫣然。 墨家父子甚是欣喜,珑儿真的把孤城带过来了…… 柿子想过去找他们玩,墨凉城赶紧抱住它,小声教育他:“不行哦,不能去打扰哥哥和珑儿。” 等吃完了便当,看珑儿要回来了,柿子急忙跳出去,“喵”了一声,过去找孤城和珑儿。长椅上的两人也因此看到了暗中观察的众人。 墨千珑抱起柿子,向他们微笑示意,又抬手拉了拉墨孤城的衣袖。 墨孤城望了下他们,一张脸还是冷冰冰的,勉强点了下头回应。 凤薄凉“哇”了一声,果然还是小珑儿厉害,制得住孤城哥。 墨凉城又看了看哥哥,难得离哥哥那么近,真好。 墨重山觉得虽然孤城还是没有进门,不过至少有进步了,相信终有一日,他会回来的。 墨千珑把柿子交给孤城抱,让他跟柿子玩一会儿,说自己要进去了。这次,有柿子陪着孤城,他就不会感到孤单。不然大家都在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可能也会寂寞吧? 凤薄凉查看了一下玉简讯息后,提出自己要走了,霄哥刚发消息告诉自己他忙完了,自己先去接他,想着要不要再一起去看看昕昕。 尽管在来到墨家前,珑儿说了昕昕没事了,但凉子还是不太放心。她也觉得自己就送个礼物有点敷衍,还是更切实的问候她一下才好。 正好柿子那边有人跟它玩,苏世安继续和紫藤的约会,两人并肩在园子里散步。 大家都回去了,珑儿还跟着墨家父子进墨家,柿子蹭蹭孤城的脸,看起来很喜欢孤城。孤城也觉得柿子还挺可爱的,伸手摸摸怀里的它。 进了家门,墨重山一个劲儿拉着珑儿问孤城的事情,墨凉城还带她去参观家里。墨千珑看到孤城的房间,一切都整理得很干净,完全不像是很久没人住过的感觉。看来墨叔叔和凉城哥他们,一直都在很认真的整理吧。 珑儿也在这里加了自己的一笔,她将墨家父子的照片放进房间,总有一天,孤城哥一定会回来的。 跟墨家父子聊了好一会,要道别时墨凉城悄悄将她拉到一边,抱着一大束红玫瑰交到她怀里,请她转交小黎。 一想到自己买的花,终于能真正送到小黎手里了,墨凉城就兴奋不已。 “珑儿,到时候小黎收到花是什么反应,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墨千珑笑笑,接过了花:“凉城哥有心了。小黎的反应,还是等她自己跟你说吧。相信她也很想第一时间和你分享她的心情。” 这一幕,刚好被墨重山看见,他感动得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 啊,傻儿子终于长大啦!知道送女孩子花了!还是象征爱情的红玫瑰啊!这么说,凉城终于想要主动去争取一下珑儿了,珑儿收下了他的花,看样子也不是对他一点意思没有,不过孤城那边——这可怎么办好? 墨千珑并不知道墨重山的误会和碎碎念,她将花收入手链,再一出来,恰巧柿子也回到紫藤这边了,苏世安护送她和柿子回去,墨孤城也来送珑儿回天宫门。 第1651章 夜无眠 回到天宫门后,墨千珑要回自己的房间了,也让墨孤城回去早点休息。自己还要给西陵会长做便当,可能待会都不能再陪他视频了。 虽然答应过夜宵时间留给西陵辰,不过……墨孤城还是拉着珑儿去了自己房间,说我这里有食材,也有厨房给你做——既然是珑儿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他可是不会那么轻易“退场”的。 墨千珑不忍拂他的好意,况且今天浪费了他一个下午,也确实应该小小补偿一下,就答应了。 为了避免又出现叶朔和乔曦莹这类的情况,墨孤城还专程从阮玉那边借来了乐乐,要是再有人过来打扰,就放狗咬他们。 于是乐乐过来了,阮玉据说今晚要去颜雪梦房间跟她睡,貌似是雪梦今早“受委屈”了,她要去安慰。 毕竟是天宫主人的女人,阮玉觉得自己也不能像个小女孩一样,总是靠大家照顾——上次颜月缺想撮合烬空哥哥和小珑儿的时候,说过他们的主母更应该是像小珑儿那样的。当时阮玉虽然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挺在意的。她不想让人觉得烬空哥哥没眼光,她也要学着成长起来,有一点“大家长”的样子。 所以这次雪梦不开心,阮玉就自告奋勇的去陪她了。她只是叮嘱墨孤城,临睡前一定要把乐乐喂饱,不然它饿得睡不着觉,还会折腾得其他人也睡不成。 现在,珑儿在厨房里做便当,香气扑鼻。乐乐原本是趴在沙发上休息,一闻到香味,顿时就四脚着地的撑了起来,小鼻子一拱一拱的,大眼睛里充满着人性化的期待,四面张望着,搜寻香气的来源。 不过片刻,乐乐就确定了它的目标,一蹬腿就跳下沙发,撒着欢儿要往厨房跑。墨孤城眼疾手快,及时把它抱了回来。 一人一狗就这么坐在长沙发上静候,乐乐闻得到吃不着,它就叹了一口气,小小的身子都委顿下来。 墨千珑做了狗狗造型的便当,配以一例莲藕排骨汤,还多烤了一份菠萝面包。想着孤城和乐乐也在,应该让他们吃点宵夜,又给孤城烤了巧克力饼干,弄了盘瘦肉给乐乐。 乐乐知道自己不能吃含巧克力的东西,所以不会去吃墨孤城的饼干,就趴在盆子边津津有味地吃肉。一边吃,还喜滋滋的摇摇小尾巴。 墨千珑都把食物打包好了,坐在墨孤城身边,想看着他和乐乐吃完再去给西陵辰送。于是墨孤城一边吃,珑儿就一边跟他聊天。 他们聊到了礼物的话题。据珑儿说,本来两本相册都是送给墨重山的,有点暗示的意思——她知道小黎最怕见家长,不过总不能一直对墨重山避而不见吧?于是就先通过相册,在潜移默化之中,加深墨重山对小黎的好感。 之前千颜帮忙来送礼的时候,墨重山对小黎的印象应该还是不错的,再加上她又是珑儿的好姐妹。只是因为小黎总不肯跟他聊天,他们之间显得还“不够熟”。这本相册,就是用来建立熟悉感的。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在医馆的时候珑儿就用过了天秤和模型,也不好再当礼物送给墨凉城了……墨重山又一次没有看到小黎。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墨凉城肯定会很喜欢小黎相册的。 至于天秤,在医馆跑完步之后,易昕父母来接女儿,墨千珑就把天秤和小模型重新包装好,放入新的礼物盒里,交给易昕,说是赠予他们一家人的。 其实更主要的还是送给易昕父母,让他们摆在家里经常看看,就会记得不该给女儿施加太大压力。 一开始收回,是因为再三考虑过要不要送墨凉城,毕竟当着易昕一家人的面拆开来用过了……但比起墨凉城,总感觉易昕父母更需要它。昕昕也喜欢小白兔,那些小模型她一定会喜欢的。 ——说起来,墨凉城的礼物似乎总是被换,衣服给了墨孤城,天秤和小模型又给了易昕一家。不过,他应该也不会太介意的,因为他已经收到了来自小黎的“最好的礼物”。 这次小黎给墨家父子的礼物比较特殊,在相册里面夹着一些拼图,拼在一起的正面就是墨凉城亲小白兔的照片,反面则为墨家父子的合照。 别出心裁的想出这一招后,小黎还特意让珑儿不要告诉墨家父子,让他们自己发现,给他们一个惊喜。 聊着聊着,珑儿的声音越来越低,墨孤城忽觉肩上一沉,一个小脑袋已经靠了过来。 珑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忙了一整天,她太累了。 墨孤城看着她的睡颜,有点怜爱,又有点心疼。他继续让自己保持固有的姿势,一动不动,以免惊醒了珑儿。 乐乐吃饱就睡,跑去珑儿腿上睡觉。 墨孤城一开始怕乐乐弄醒珑儿,但看到乐乐好好把头靠在珑儿tui上睡觉,不吵不闹的,珑儿也没被弄醒,就依着它了。 你靠着我,小狗靠着你,也不错。 墨孤城坐了一整夜,至少在这一刻,珑儿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 墨家父子确实很快就发现了相册里的秘密。 刚收到礼物时,他们就大概翻了几页,现在得空全部翻看完,才找出所有拼图。 父子俩一起拼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墨凉城还惊觉多了一块拼图,一看上面写着“小黎赠”的字样,墨凉城高兴到今晚都要睡不着觉了。 墨重山一阵唏嘘。看江晓黎这姑娘也不错,想到网上的“兔橙党”,要是兔橙真能在一起也挺好,怎么凉城中意的女孩偏偏是珑儿呢……? 总不能真的让他跟孤城抢人吧?墨重山想着想着,更加坚定了要尽快给凉城安排相亲一事。早点给凉城找到一个好姑娘,双墨就可以心无芥蒂的走到一起了! …… 珑儿做的便当被快递送到两湖商会,是墨孤城寄来的。 答应过的事就要讲信用,哪怕对方是自己不喜欢的人。这一点,墨孤城做得还是很好的。 修炼过的好处这时候就显出来了,墨孤城分身为二,本体留下支撑珑儿,分身去帮快递员。 他选择的是货到付款,还给西陵辰附了张纸条,说珑儿睡着了,让他别再打扰了。 墨孤城内心:“别指望我帮你出运费。” 西陵辰内心:“这点小钱我还不在乎。” 既然珑儿睡着了,西陵辰也就识趣的不联系她了。在关心珑儿方面,他和墨孤城还是很有共识的。 现在他就把食物分门别类的在桌上放好,准备要开始吃了。这可是珑儿给自己做的第一顿便当,一定要好好享用。 柳茉却吃醋了,想让会长带自己去餐厅吃烛光晚餐。 “会长,去嘛!去嘛!位置都订好了,不能浪费嘛!”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双手按着便当盒的盖子撒娇,不让他打开。 “位置早就取消了。”西陵辰淡淡回答,他从医馆一出来就打通讯取消了,大老板的效率是贯彻在方方面面的,“还有,你就不能有一次是不吃醋的么?别的女人是用水做的,我看你是用醋做的。”一边说,他不耐烦的把她的手拨拉开,打开了饭盒。 可爱的狗狗造型,让他会心一笑。他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有童趣的便当,珑儿果然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 听他很自然的和自己说笑,柳茉既觉得有趣,又有点甜蜜。她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比起传统的上司和下属,是越来越像男人和女人了,这可真是个好兆头。 感情是调出来的,于是柳茉得寸进尺,探过上身,继续向他撒娇。 “会长,喂我嘛!你上次也喂昕昕了,不能厚此薄彼!” 西陵辰可不想受她钳制,没好气道:“喂什么喂,你不是自己说回来就加班的么,再不走扣工资。”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上班时间不干正经事(偷k老板),再扣。”否则你怎么知道我喂过昕昕的? 柳茉不开心了,噘起嘴巴望着他,还跺了跺脚。见他还是不理自己,她赌气的拿过汤碗里的勺子,故意在饭盒里挖出一大口,当着他的面吃掉,然后把勺子放回汤碗里,潇洒的走人。 等她出门后,仔细回味了一下便当的味道,忽然觉得,哎呀……真好吃,早知道刚才就再多吃几口了。 西陵辰看了看被污染的汤……哭笑不得。拿起玉简给她发了条消息:“不讲卫生,扣工资。” …… 墨孤城发现珑儿的玉简亮了一下。 是十羽发来的消息:“珑儿,已经很晚了,要好好休息哦。” 墨孤城用珑儿的玉简回复:“她睡了。” 尘十羽反应很快:“你是孤城兄吧。” 墨孤城:“嗯。” 尘十羽:“晚安。” 墨孤城:“嗯。” 他们,既是对手,有时却也是最懂得对方的人。 在珑儿的tui上,乐乐已经轻轻打起了呼噜。 夜,深沉。 …… 暂时没有荧屏节目看,盛则其就拿着狱卒的玉简看动态,发现有人拍了珑儿跑步时的照片,一身矫健的运动装,又美又帅。 知道珑儿喜欢跑步,盛则其决定自己也要锻炼身体。他主动去找狱卒,让他以后多分配自己点活干。 岳向阳瑟瑟发抖:“其哥一向三分钟热度,等他干腻了就该全丢给我了……” …… 易昕正在家里玩小模型。她很喜欢看小橙子和小兔子在天秤上坐跷跷板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爱。 晚些时候,易母敲门进来给她送了水果,是一盘切好的哈密瓜,让她早点休息。易昕谢过了母亲,一边吃水果,再查看玉简时,发现了凉霄刚发来的问候短讯。 他们关心她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还说第二天要来剧组看她——毕竟跟她的家人不熟,今天时间也这么晚了,直接找到家里来有点唐突。 易昕很感激的回复了他们,她觉得自己真是最幸福的小粉丝,生病了还有偶像亲自惦记着……能够维持这样的关系,她真的就已经很满足了。 凤薄凉还发来了几个很可爱的表情包,易昕看得喜欢,就都收藏了。这次简短的交流也让她们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凉姐真的是个很有趣,也很好相处的人呢。 她刚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这份喜悦,翻看好友列表时,手指在屏幕上却突然一僵……该找谁说呢? 前阵子跟谢少琛玩得好的时候,她这些点点滴滴的“恋爱心事”,都会习惯性的找他说。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不耐烦,也不会嘲讽自己,她想说什么都可以。 除了他之外……她竟然找不到另一个可以随便说悄悄话的人了。玉简收件箱里堆满了同学们的问候,他们确实也都是很好的人,可是他们都活得太“果断”。对于旁人的恋爱心事,他们只会用“喜欢就告白,告白失败就放弃”来处理,没人会有耐心陪自己讨论那么多的…… 可是,事情闹成这样,再找他也不合适了吧……在那么多的问候短讯里,他一句话都没有,可能他也打算好要跟自己彻底断干净了。 易昕有点惆怅。人都是有感情的,毕竟是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她做不到直接就当陌路人看待。而且,其实是应该要道个歉的,父母说的有些话确实过分了,那也不是她的本意。 但是,道歉之后又要怎么办呢?道了歉却什么都解决不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虚伪?如果道歉了他又不回复自己该怎么办?或者,就算他回复了呢?在发生了那些事之后,自己又真的可以继续跟他做朋友吗……? 一大堆的问题都涌了上来,易昕真的好烦恼,果然处理人际关系一直都是她的短板,她真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做得像珑儿姐那么好…… 独自发愁了半天,易昕又打开网页,以“朋友人品不好”为关键词,开始搜索。 既然身边的人都不适合商量,那就看看网上的人是怎么说的吧……? …… 这一晚,或许将是很多人的无眠之夜。 明月高悬,星辰闪烁,无声而平等的见证着这些霓虹灯下的人们,他们的欢喜,和他们的忧愁。 而后,这一页也静静的翻了过去,就像每一个寂静流逝的夜晚一样。 第1652章 相亲日记 第二天早上,墨千珑醒来,发现自己身边是墨孤城,乐乐正在伸懒腰,“坏了,我怎么睡着了?” 墨千珑想到自己还没给西陵辰送便当:“孤城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我已经替你送过去了。”墨孤城的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幸灾乐祸,对西陵辰的,“而且现在是第二天早上了。” 墨千珑却不能这么心安理得,她打算跟西陵辰道个歉,便当虽然孤城哥帮忙送出去了,但终究是昨天自己睡着了,爽约了。 拿出玉简,发现十羽和孤城的聊天记录,她先给十羽问了声早安,十羽秒回:“早安,等你回归。” 之后又跟西陵辰说了昨日的事,西陵辰过了一会回复说:“没关系。” 墨千珑还是很不好意思,再看看身旁衣不解带的墨孤城,靠着他的肩睡了那么久,给他添麻烦了吧? 墨孤城说没事,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别多想。乐乐在旁边叫了起来,表明它饿了,于是珑儿和孤城先后沐浴更衣,再带着乐乐去江烬空与阮玉那边。 今天的两人也是黑白配打扮,孤城一身白袍,珑儿长发垂下,佩戴着如海棠白雪般的珍珠后挂式发箍,一袭黑色衬衣连身裙,裙袖至肘上,星空手链映衬着白皙玉腕;贴身,白羽吊坠佩脖颈;束腰,裙子下摆刚好落在膝盖下方,下穿纯黑高跟。 去到餐厅,刚好大家都在,于是珑儿的早餐时间,不止归孤城,还属于所有人。 早知道就在房间里吃了——墨孤城有点后悔。 凤薄凉第一个迎了过来,她染成蓝色的长发编起,戴着银白色美瞳,桃花色吊带l肚q,佩星空戒指,紫色短k,黄色高跟,还是显身材的x感加感性打扮。这是为了下午去看昕昕,特意做的新造型。 颜雪梦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好多了,看来阮玉的安慰很有效果。墨千珑他们过来坐的时候,阮玉正在绘声绘色的向其他人吐槽着叶朔的行为。 原来,昨天雪梦的早餐是跟叶朔一起吃的。大夏天的,她的打扮都完全是长衣长衫了,特保守了,按理说没什么好说的了,结果——因为雪梦挑食,把盘子里的胡萝卜和青椒都挑出去,叶朔看见了就各种啰嗦她,跟她说这些蔬菜多么富有营养价值,爱美的女生更要多吃蔬菜,总之就又是好言哄劝,又是板着脸吓唬她,非逼着她把这些蔬菜都吃干净。 雪梦吃了,但吃得特别委屈,叶朔看她苦着脸又不乐意了,“我是为你好,挑食会营养不均衡的!”说着说着,他又担心起玎莎的饮食健康,连忙去联系玎莎,雪梦才偷得了片刻的清静。 但叶朔走的时候,又把雪梦刚买的草莓星冰乐带走了。他苦口婆心的说,女孩子不能喝这么冰的饮料,对身体不好,以后要多喝热饮……如何如何。 还是跟珑儿他们一起吃饭更开心……现在,雪梦一边听着阮玉的吐槽,习惯性的又把盘子里的洋葱挑了出去。至少他们不会对自己的饮食习惯指手画脚…… 吃早餐时,凤薄凉还说到自己下午要去看昕昕的事情,不过趁着早上还有时间,可以陪陪还没走的小珑儿。 说到昕昕,墨千珑说待会准备回自己房间,录一首歌发给昕昕,祝她以后的路越来越好。 那首歌名叫“牵心”,既有字面上的意思,也暗含了她们的名字“千昕”。 “不论多么弱的光,多么痛的伤,终不悔。 …… 陪你渡过每一次绝望,同你点燃每一个希望。” 歌词里,包含着墨千珑对易昕的美好祝愿。结果其他人知道之后,也都一窝蜂的来珑儿房间了,都要珑儿给自己唱一首专属歌曲。 墨千珑有点苦恼,这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该唱什么,“要不你们从我在七界已有的曲库里面各选一首,当成自己的专属歌曲吧?” 这倒也行,异位面的歌总是比本位面的有吸引力。弑九天看中了“围城”,墨孤城却强势表态:“这是我的。”弑九天争不过他,只能改选其它的歌。 凤薄凉选了在七界唱过的那首珑儿的歌“人间白首”,阮玉选了“最长的思念”,其他人也选了各自的歌。 大家选好之后,还争先恐后的发上微时空,自然的,珑儿又上热搜了。 监牢那边,盛总的效率还是不错的,新的荧屏已经到了,上面报道说,这些专属歌曲都登上了各大官网的首页。当然,目前排名第一的歌还是“抉择”。 盛则其吵着自己也要,他这个“特权户”,现在只想做珑儿的特权户,让她给自己特殊待遇。 为了安抚他,岳向阳给他唱了珑儿的“思如雪”,其他犯人也都围过来听,就连狱卒都夸好听。 这么多人的称赞固然很温暖……但岳向阳却莫名有点感伤。他还记得,以前自己也经常这样给前女友唱歌。她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都有自己的歌声相伴。那时,她称赞自己就像个小曲库,还说:“你都可以去当歌星了!等你火了,我当你的经纪人……”她调皮的样子,直到现在都还会在自己脑中闪现。 歌声依旧,熟悉的人却已经远去。牢里牢外,隔开了两重天,她……还好么? 听着他唱的歌,盛则其暂时不闹腾了,但还是很想念珑儿。 想到珑儿有配套的吊坠还有手链,他也想跟珑儿有情侣款。因为阿紫给的吊坠只是个仿制的,和珑儿甚至连朋友款都称不上。 “哎,问你,”他转过身,一本正经的和岳向阳探讨,“你说我养只小兔子,跟她的小黎配对怎么样?” 岳向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要养一只吃肉不吃素的小黑兔吗?” …… 墨千珑回去前,大家都送了她好多礼物,也有不少礼物是需要珑儿转交给十羽他们的。更有快递寄到了珑儿手上,有墨家父子寄来的,还有宋家父母和易家父母代表全家寄来的,他们感谢珑儿的帮助。 柳茉是不愿意送礼物给墨千珑了,但她可不会放过刷十羽好感的机会,于是特意挑了个一对的娃娃寄过来,再助攻一波双鱼。 墨孤城果然弄了个十羽图案的扇子送他,果然是互相伤害。 空间通道开启了,墨孤城拉过珑儿,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一个拥抱,全场哗然。 墨千珑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让他平时多照顾点自己,不要总是忙着修炼就不顾身体。不过反正晚上还能视频聊天呢,下次自己有机会再过来,或者他们来七界玩。 依依不舍的送走了珑儿,大家又重新修炼的修炼,工作的工作。然而,墨凉城却即将迎来他的“灾难”。 经过了这三天,墨重山觉得双墨已经成定局了,还是不要让凉城越陷越深,尽快给他找一个新的对象,来治愈他失去珑儿的伤痛吧。 墨重山拿出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派头,一个接一个通讯打出去。这年头有身份什么都好说,朋友们都是很愿意跟他结亲家的,于是第一场相亲,直接就被排到了今天上午。 早上墨凉城正准备去商行,墨重山却叫住了他,让他不用去了。他给了儿子一个地址,让他直接去这家餐厅,包间都给他订好了。 听说父亲是要给自己安排相亲……墨凉城吓得连连拒绝,但墨重山却很坚决,全方位的给他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说到动情处,甚至还假装抹起了眼泪。墨凉城不方便说小黎的事,只能先答应了见面。但他也打算好,一见上就直接跟女孩说清楚,不能欺骗人家感情。 他这一松口,墨重山立马就重新笑逐颜开了。 “晚点回来啊!”墨凉城出门的时候,父亲还在身后冲他挥手,满脸都是暧昧的笑容。 墨凉城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一位出身音乐世家,温柔高雅的气质美女,名叫凌雨诗。据说她从小就学习钢琴,目前已经举办过了好几场个人演奏会,被业内评价为“冉冉升起的新星”。 都说学音乐的女孩气质好,看到她的时候,墨凉城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一点。 迎面走来的女孩,一头漂亮的浅金色长发,上面的头发聚集在发旋位置,挽成凌乱丸子头发髻,其余长发散在背后,发尾微卷,刚好遮掩部分果l的美背。额角两侧,各垂下一缕微卷的刘海修颜,戴着兔兔耳坠,穿着金色的x感鱼尾裙,踩着银色高跟鞋,背着一个小巧的兔兔挎包。高贵之余,却也不失可爱。 “你好,你就是墨凉城先生吧?我是凌雨诗。”她向墨凉城微微点头致意,随后就在对面坐了下来。 “啊,哦……我是,雨诗小姐你好!”她这么优雅从容,墨凉城反而有点手足无措了,仓促间只能拿起菜单遮掩,一目十行的翻看着,“雨诗小姐想吃点什么?” “你点吧,我都可以。”凌雨诗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好像她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在和她相亲的男人,而是钢琴演奏会的评委。她的状态,仍是在舞台上的状态,一丝不苟,永远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大众。 墨凉城也是第一次来这家餐厅,胡乱点了几个菜,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他一遍遍的咽着口水,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的抬起头。 “雨诗小姐,对不起,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他真不忍心打破她此刻的完美笑容,但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其实,我已经有女友了……” 他详细的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包括自己和女友小黎相恋,但小黎还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父亲就误会自己一直是单身状态,张罗着要给他相亲等等。 由于两家父母搞事,专门弄了个情侣包间给他们,正好让两人独处。那么有些话,墨凉城也就可以更大胆的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雨诗小姐,请原谅我耽误了你的时间。同时,我也想拜托你为我保密。两家父母那边,你可以跟他们说,是你没有看上我……而且我想,你应该也的确没有看上我吧?”说到最后,墨凉城有点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头。 看他一副犯了错误,等待审判的样子,凌雨诗不禁抿唇一笑,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墨凉城先生,我欣赏你的坦率。” “其实,我跟你的情况是一样的。” 原来,她也是被家里逼着来相亲的。小的时候,父母为她打造了一个音乐世界,让她只要好好练琴,别的什么都不用多想。于是,她真的沉浸了进去,也在这个领域焕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大概是因为,她的生活很简单,陪伴她的就只有音乐,不知不觉的,音乐也成为了她唯一的兴趣。她每天想的都是练琴,演奏,对于爱情,她也仅仅是在那些曲谱中,在那些音乐故事中感受到的。身边来来去去的男人,在她眼里只能用“俗不可耐”来形容。 起初,父母为她感到骄傲。但随着她年龄渐渐大了,同龄姑娘或是已经婚嫁,或是已经有了稳定的男友,只有她依旧是独身一人,父母又开始操心起了她的归宿。有事没事就逮着她一通说教,她推脱到今天,终于是推不过去,只能勉为其难的过来相亲了。 所以,她可以理解墨凉城。就算他不说,她也打算要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现在正是她最好的年龄,她想专心发展音乐,并不想被爱情牵绊。 双方说开了,墨凉城也松了口气,他一开始还担心,自己会伤害一个女孩的感情呢。 不过大老远让人家过来一趟,也不能刚坐下就走。音乐的话题墨凉城不懂,他想了想,就问她愿不愿意看看自己的女友。 凌雨诗答应了。能让这位富家二少甘愿为她拒绝一切y惑,一心一意守护的人,应该会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吧。 见她点头,墨凉城就兴致勃勃的拨通了小黎的通讯。 当时江晓黎正在珑儿房间,知道她等会回来。 视频里的她,扎起了丸子头,戴着小橙子耳坠,穿着银裙,相对凌雨诗的打扮,要更加保守一些。 墨凉城为两人做了介绍,同时并没有掩饰凌雨诗是自己的相亲对象。江晓黎一听乐了:“哎呀小橙子你还能有这么美的相亲对象,不错喔!” 江晓黎对凌雨诗印象挺好,两三句话过后就开始撩她。凌雨诗对活泼的江晓黎也颇有好感,两个女孩子相处得不错。 墨千珑一回来就看到他们在视频了,她向凌雨诗点头致意,之后就把墨凉城送的玫瑰花交给小黎。 江晓黎第一反应就是扯扯花瓣:“这花要是能吃就更好了。” “那,”墨凉城赶紧说,“我下次送能吃的西兰花?” 江晓黎摊了摊手,向凌雨诗吐槽:“怎么觉得我家男友蠢蠢的?”凌雨诗只觉好笑。 自己的女友和自己的相亲对象聊得很好,自己应该开心的,可是……墨凉城有点小委屈,自己都没有存在感了啊…… 珑儿看他被忽视了,就主动跟他说话,结果小黎又拉上珑儿跟雨诗聊,一转眼就成了三个女孩的茶话会,墨凉城再次惨被无视。 第1653章 天网恢恢 墨凉城和凌雨诗吃到一半,有服务生进来送花,是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很显然,这又是两家父母一早安排好的“节目”。 这还没完,墨凉城发现自己刚才点的菜就是个摆设,父亲早就跟餐厅打过招呼了。之后端上来的菜,其实严格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菜,不过名字就是诸如:“爱在心头口难开”、“深情**”,“永浴爱河”之类的高大上菜名。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第一次见面,这也实在是太快了……墨凉城有些无奈的和凌雨诗对视一眼,两家的父母到底是有多怕他们没人要啊? 江晓黎看饿了,拿着一支笔当筷子,在桌上敲啊敲:“我也想吃!” 墨千珑表示,自己去给小黎找些吃的来。她拿了些季星辰出去前早早做好的桂花糕,那是他留着给从灵界大陆回来的珑儿吃的,不过他没想到珑儿是吃过早餐才回来的,于是这糕点就给了小黎。 之后四人又边吃边聊了一会儿,等吃得差不多了,江晓黎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她抹抹嘴,双手合十,有模有样的向凌雨诗做出拜托状。 “雨诗啊,能不能麻烦你,在墨叔叔面前先暂时帮我顶一下,就说你跟小橙子已经在交往了呗!” “你知道,我还没准备好见家长,你这边要是又吹了,小橙子就还得接着跟外面的妖艳*货相亲了。指不定哪个女的从此就缠上他了呢?”她先是摆出一脸惊恐,接着又对着屏幕撒起了娇,“好雨诗,好不好嘛——” 凌雨诗淡笑着打量她,一面用手指绕着一缕垂落的卷发,玩味的在指间转啊转:“那你怎么有把握,我就一定不会抢你的‘小橙子’呢?” 江晓黎大咧咧的一摆手:“哎,不会啦!我家小橙子蠢蠢的,你肯定看不上他啦!” 墨凉城内心:“呜……虽然被小黎信任了,可是我怎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凌雨诗微微一笑,这对情侣果然很有意思啊。 至于小黎的提议么……也未尝不可。 反正,就算今天拒绝了墨凉城,父母也不会轻易打消替自己相亲的念头。与其再被逼着见一个又一个无趣的男人,还不如跟墨凉城互相演戏。至少,自己对他的印象的确还不错。 “我觉得,”凌雨诗故意停顿了一下,在两人同时期待的目光下,才浅笑着一点头,“可以考虑。” “太棒了!”江晓黎拍手大乐,“那就这么说定了!千珑丫头,你也要帮我们保密啊!” “这样不太好吧……?”墨千珑还是不大喜欢弄虚作假的。 结果,江晓黎撒娇,凌雨诗卖萌,再加上墨凉城也算是赞同了这个提议,三对一,墨千珑也不好反对什么,他们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 另一边,易昕准时来到了县衙。 她远远的就看到,谢少琛正在门口等她。 作为同一起案件的受害人,现在幕后真凶抓到了,有些事需要他们协同处理,所以捕快直接就通知了他们两人。 在这里看到他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易昕还是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过去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曾经是真心的把他当成朋友,而且跟雯雯、少爷、小荆导师这些人相比,他无疑是最尊重自己,也最懂自己的。 再加上,他又比遥不可及的霄哥多了份真实感,说起话来又比戴杭有趣,他们还是很合得来的……可是为什么,他就不能好好的做人呢? 昨晚,她蒙在被子里查了很久的资料,都是关于“一个人人品不好,但他对自己很好,该不该继续做朋友”。 有人说:“不管这个人多坏,只要他对你好,你就应该认他的好。”她以前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但真正经历过之后,才发现很多事没有那么简单。 更多人都是在说:“人品不好的人绝对不要来往”,“人品不好的人能对你好,本身就是个伪命题”,“还是离远点吧,他人品不好,别人看见你跟他待在一起,会觉得你们是一样的人”,“可能他会暂时对你好,但那是因为你们的根本利益还没有发生冲突。一旦有那么一天,他对你比谁都狠”。 看多了这些评论,易昕失眠了。理智上,她觉得他们说得都是对的,情感上,她又始终有些割舍不下。她知道他真的是个很孤独的人,如果连自己也不再搭理他,总觉得他有点可怜。 也许在她内心中,始终有那么一个角落还对他存有希望,她希望他会改变,就算不是为了自己。 这条街道就是这么长,在她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见了自己。 他转过头,很是淡漠的瞟了她一眼,就朝旁边的县衙大门使了个眼色。 “你来了?那进去吧。” 他没再多说别的,对她的态度,就像对陌生人一样。 易昕心底那仅存的希望,在这一刻仿佛塌陷了一角。丝丝缕缕的寒意,就像无形的枷锁,一层一层的束缚了她。 近距离看,她发现他的脸更是惨不忍睹,旧伤没好又添了新伤,那些刺目的血口,和已经泛紫泛黑的淤痕,反而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格外狰狞,就像一个残忍的亡命之徒。 昨晚离开医馆之后,他……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询问时机,而他也不像是会告诉自己。 在县衙,易昕见到了杨太太。 原来,那位指使宋盼蕾的幕后真凶,就是杨露娜。从泼漆、s扰通讯,再到近期的宿舍火灾,冷冻库,自己经历过的一系列混乱,全部都是她做的。 捕快还说,杨露娜的行为已经构成杀人未遂,他们很快将会正式提交起诉。 虽然经手过很多案件,形形色色的犯人也都见得多了,但这是一个让他印象比较深刻的女犯。 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很漂亮,气质也很好,有种“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感觉。他情不自禁的替她惋惜,外形条件这么出色,要是不犯事,随便干点什么不好? 出于这种心情,在给她做笔录时,他还感慨了一句:“这一次,幸好两个受害者都没事,你只是教唆s人未遂,量刑相对的也会轻一些。” 谁知,杨露娜突然失控的冷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尖酸的讽刺之意,就像他刚刚说了什么非常可笑的话。 “幸好?哼……幸好?既然已经决定s人了,谁会希望结果是未遂啊?!” 等她笑够了,才冷冷的逼视着捕快,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一连串的话。 “你想让我假惺惺的认错吗?不可能!我不会忏悔的,就算到了公堂上我也不会说我后悔的!我就是要她死,我唯一后悔的就是不该用这么温和的方法,我应该亲手把刀**她的心脏,确认她断气之后,我会高兴的去坐牢!” 这些事,杨露娜本来以为自己做得挺隐蔽的。之前她就查过法条,知道事成之后,自己可能会被指控教唆s人,但过往案例也都显示出,教唆z是很难定z的,关键就是证据不足,毕竟直接fz的是你,你凭什么说是受了我的教唆?我还能说是你想把我拉下水呢! 为此,她专门买了一块匿名的玉简。 玉简通常是由使用者注入灵魂烙印,进行开启,自此一应功能都是与灵魂烙印相连。就算之后玉简遗失,只要在新玉简中再次注入灵魂烙印,旧有的资料也会被原原本本的复制过来,非常方便。 但也有些人,比如说一些不法商家,或者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人,因为不想被追查到灵魂烙印,就会通过各种渠道,去购买一种特殊的玉简。 这种玉简在售卖之前,就会由黑市安排专员,注入能量统一进行激活。之后工作人员与玉简的灵魂联系,也会立刻被切断,客人一将玉简拿到手里,就可以无须注入灵魂烙印,直接使用了。 使用这种“不记名”玉简时,通过现有的技术手段,是无法逆向追查到玉简主人的真实身份的。因此杨露娜最初发短讯给宋盼蕾时,无所顾忌,因为没有人能证明,这个隐藏在短讯背后的人,就是她杨露娜。 自己的身份,包括后续的报复计划,都是在两人正式见面后,她直接对她说起的。只有宋盼蕾一个人听到,就算她日后想出卖自己,也是空口无凭。 是的,她做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只是买通了导演,让他安排易昕和谢少琛去冷冻库,这完全是合法的,关门锁门的都是宋盼蕾,真正将他们置于s地的是她,与自己无关。 谁知道……呵,机关算尽,终是算漏了一环。那个宋盼蕾,竟然把她们每次的谈话都录音了,并且她已经把这些录音全部提交给了捕快。她早有准备。看来就算是给自己当q使,她也不愿意一个人背上全部的z名,这倒真是自己低估她了。 还有被自己买通过的宿管和导演,知道事情闹大了怕被牵连,也都先后来县衙自首了,他们异口同声的指证了自己。人证物证俱在,她已经无力翻盘。 可惜啊,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杨露娜仰望着天花板,苍凉的冷笑一声。连老天都不帮我。 她这副嚣张的态度激怒了捕快,他也顾不得她是个小姑娘了,抬手就在面前的桌子上重重一拍:“这里是县衙!你态度放端正点!” 谁知,杨露娜的反应更是激烈。 “我态度怎么不端正了?我敢做敢当,实话实说,我还嫌像我这样的人太少了呢!” 在她看来,那些被抓后就立马悔z的人才是虚伪。真那么有良心,当初又怎么会轻易的去fz?他们虚假的歉意,不过是为了少判几年。还是自己表里如一,恨就是恨,她不介意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恨! 由于杨露娜拒不配合,笔录进行得并不顺利。捕快也只能先把她押下去拘留,让她冷静之后再审。 一听说真凶是杨露娜,谢少琛表现得格外激动。 “既然是s人未遂,那就按s人未遂处理啊!现成的法条都有,不用我来教你们怎么办案吧?” 受害者的身份,让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气。就算面对他一向害怕的捕快,他也敢颐指气使。 “易昕同学……”这时,始终在一旁保持缄默的杨太太走了过来,“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易昕轻轻的点下了头,她随着杨太太走到县衙一角。或许在潜意识里,她有些想要逃避。如果现在的样子,就是谢少琛的真实面目的话……她觉得很陌生。她更怕,如果他的怒火也连带着烧到自己身上,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易昕同学,我知道露娜对你做的事不可饶恕,但是我还是要请求你宽宏大量……”一避开了捕快的视线,杨太太就泣不成声,“请你体谅一个可怜的做母亲的心,体谅我们孤儿寡母诸多不易……” 她求助般的握住了易昕的手。易昕微微一怔,那双手,原本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柔软的手,但现在,它变得粗糙不堪,甚至磨得她指节发痛。 “易昕同学,你答应过我的,还记得吗?上次你答应过,不管露娜做什么你都会原谅她的……现在就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啊!” 上次……易昕的目光也变得混乱起来。上次她来找自己的时候,确实是这么说过……原来她早就看出杨露娜图谋不轨,她知道劝不住女儿,又害怕女儿将来受到法律的严惩,所以就预先为她准备了一条“后路”,来请求自己的“提前谅解”。 但是,她却连一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也没有提醒过自己注意安全……或许是因为她担心,一旦把话说明白了,自己就不会再给她承诺,甚至还有可能提早去县衙报案,那将会把杨露娜置于不利之地。 作为杨露娜的母亲,她确实做到了竭尽全力去保护自己的女儿。可是对别人家的女儿,她的做法却是近乎残忍的…… 正因为对杨露娜毫无提防,她这次差一点就送了命。当她被关在冷冻库的时候,杨太太没有报官;当她在医馆度过危险期时,杨太太也没有来看过自己……但是今天在县衙,当捕快征求自己这个“受害者”的意见时,她出现了,她求自己既往不咎…… 第1654章 人非昨 “易昕同学,阿姨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帮帮阿姨……”杨太太握着易昕的手,依旧在苦苦哀求。 从面前的女人嘴里听到“善良”这个词,易昕突然觉得很讽刺。 是,她善良,那是因为她希望世上有更多的好人,而不是为了让恶人仗着她的善良,对她予取予求。 她对杨家是一直心存愧疚没有错,实际上,就算杨太太不说,她也做好了签谅解书的准备。毕竟杨家的悲剧,确实有一部分是她间接造成,隔着一条人命,虽然不可能轻易的化干戈为玉帛,但能消解杨露娜几分仇恨也是好的。 然而,杨太太这样的做法却让她心寒,事情解决之后,她也不想再跟他们家有什么往来了。 就像柳茉学姐之前说的,如果自己不签,她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接下来还会不断s扰自己,每多见一次都是一种伤害。与其延续这种纠缠,还不如卖给她们最后一次人情,今后也不必再有什么愧疚了。能做的她都做了,她已经仁至义尽。 太难听的话她不会说,这时,她只是轻轻覆上了杨太太的手,一寸寸将她的手从自己手上挪开,礼貌而疏离。 “我们……就各自做好该做的事吧。” 杨太太听得懂她的意思。这一次她会做她该做的事,会签下谅解书,但自己也要做好该做的事,等女儿刑满出狱后,自己要负责管教好她,确保她不再成为易家的威胁。 虽然是这样,但杨太太也已经很满意了,她热泪盈眶,一叠连声的道谢:“谢谢……谢谢你!易昕同学,你是个好姑娘,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现在再看着她,杨太太的心情是复杂的。是她造成了这一切,但今天,她却也同样是掌握着女儿命运的人,一时间真不知是该把她当成恩人还是仇人。 尽管内心饱受煎熬,但杨太太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她很好的克制了自己。她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抹去眼角的泪花,她缓步走到捕快面前,短短片刻,刚才在易昕面前弯下的腰已经重新挺直了。这时的她,又是一个独立而坚强的女人了。 “捕快先生,你们跟我说我女儿的服罪态度一直不好,认z但不悔z,我拜托你们让我跟她谈谈,她会听我这个做母亲的话……我会说服她悔z的!” 她的态度就像是在进行一次商业谈判,谦恭,却不卑微。捕捉到捕快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怜悯时,更是适时的放柔了语气,“我丈夫不在了,现在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求求你们,再给她一次机会!” 谢少琛却没那么容易罢休,他在边上听得不对味了,很快就直接冲向捕快,强势c入了对话,分毫不让。 “等等,我不答应!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有资格捍卫我自己的权利吧!她今天是不是犯了错?那她就该承担责任!法不容情,不能给任何一个人开特例!” “况且刚才你们也都听到了,一个人认z竟然还要别人劝,说明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样的人我们凭什么要给她第二次机会!”他一只手朝背后指着杨太太的脸,振振有词,“她说她能管好自己女儿,那她早干嘛去了?” 面向捕快,他说得慷慨激昂,“我要求重判她!我作为受害者,我强烈要求!在同类z行里给她最重的刑罚!否则我就上诉,我要告到底!!” 易昕就在旁边怔怔的看着他。他满脸的伤,还在强势提要求,对捕快,又是拍桌子又是瞪眼睛,显得那样疯狂。他这样歇斯底里的一面,以前是从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的…… 易昕的心直直的沉了下去,那仅存的希望碎裂成了千片万片。以前她只是听到,这是第一次,她亲眼看到了……果然,他的性格就是改不了的。自己改变不了他,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 和他相比,杨太太的表现却要淡然得多。等他发泄够了,她才朝他淡淡一点头:“谢先生,借一步说话。” 谢少琛虽然下意识的心里一咯噔,但想想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能像宋盼蕾那个疯子爹一样,把自己打一顿不成?说不定她要跟自己单独谈,是有什么当着捕快面前不方便说的话,比如拿天价赔偿买自己松口之类的?那就看看她出多少吧,如果出得少了,他可还是会“坚守底线”的。 这么想着,谢少琛就抱着“横竖不吃亏”的心态,跟着她走了过去。 “谢先生,”杨太太还是彬彬有礼,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如同置身冰窟,“在你做我女儿经纪人这段时间,你让她做过什么我都很清楚,还包括你个人近年来的一些所作所为,我也给你留了个底。这里是一些资料的备份,你先看一下吧。” 她递给他一块玉简,谢少琛强忍着恐惧,接过来匆匆扫了几眼,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本能的将那块玉简攥得更紧,这县衙里到处都是捕快,万一给谁看见了过来调查,就凭这些,可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杨太太打量着他的表情变化,温婉一笑:“看清楚了么?要不要我现在就过去把这些证据提交给捕快?既然你说得义正辞严,一个人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那也好,你们就各负各的责吧。” 和宋太太、易太太这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妇人不同,杨太太毕竟曾经是大老板的老婆,跟着丈夫也见识过很多的大场面,在她身上,自然会有种高人一等的贵气。就算如今今非昔比,但那种历经岁月淘洗,在她身上沉淀下来的练达,却只是与日俱增。 在她这几句轻描淡写的威胁下,谢少琛竟是连眼神都不敢和她接触。在这场交锋中,他完全的输了。 “……杨太太,你看,这又是何必呢?”好一会儿,谢少琛才抬起头,强行挤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我也相信,杨小姐只是一时糊涂,都是那个宋盼蕾把她给带坏的!她毕竟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也不是真心想毁了她,我刚才,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那这样,”见杨太太浅笑着微微点头,谢少琛的胆子又重新大了起来,他开始讨价还价了,“我签谅解书,但是您和杨小姐也要全力配合我,指证那个宋盼蕾,让县官给她判最重的刑!” “我们现在的利益可是一致的啊——”他压低了声音,循循善诱,“她那边的责任越重,杨小姐这边的责任不也就越轻了么?您想,是不是这个理啊?” 杨太太仍是微笑不语,似乎就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来。 谢少琛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始终是既不拒绝也不表态,暗骂一声老狐狸,狠了狠心,他又将双手按在x前表忠心,一脸诚恳的补充道: “我可以作证的!到时候我会向捕快证明,宋盼蕾一直就对我们两个怀恨在心,谁知道她肚子里都揣着什么坏水呢!所以杨小姐跟她这么一提,她就顺水推舟……谁教唆谁还不一定呢!是吧?” 这么卖力帮杨露娜脱z,他倒不全是为了讨好杨太太。更主要的是,自己不能白吃了这么大的亏,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不是杨露娜就是宋盼蕾。现在既然一个已经搞不动了,那就集中火力对付另一个。为了彻底踩死她,跟杨家一派合作他都在所不惜! 杨太太终于笑了。看着他那副挤眉弄眼的嘴脸,果然就是个十足的小人。不过有的时候,要想成事,往往也就需要这样的小人。 “这个,我们心里有数。谢先生先过来签谅解书吧。” 她亲眼看着易昕和谢少琛签下了谅解书,这两张纸,至少可以多换回女儿几年的自由。捕快也告诉她,按照规定,在案件开审之前,家属原本是不能探视的,但为了让杨露娜尽快悔z,配合完成笔录,他会为他们安排一次会面,只是需要自己在旁陪同。 今天叫他们过来,该处理的事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捕快就让他们先回去,如果将来需要他们作为证人上公堂,会另行通知。 在整个谈判过程中,杨太太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她知道易昕善良心软,就以情打动;对谢少琛这种小人,就拿准软肋威胁;面对捕快,则是不卑不亢,让他看到自己的隐忍和理性。 她把该做的事都做了,但在离开县衙后,这个努力挺直背脊的女强人,却终是双手掩面,失声哭泣。 早就听人说过,那个圈子是很乱的,但露娜一直安慰自己说没事,说她过得挺好,圈里的人也都很照顾她,没想到,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竟然都是真的…… 露娜,露娜,可怜的女儿,她究竟是受了多少的委屈啊……为什么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就没有早一点关注到她,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把她从那个漩涡里拉出来…… 而还留在大厅里的两人,易昕看了看还在跟捕快咨询问题的谢少琛,她本来还在烦恼,如果出去以后他跟自己说话,她该怎么面对他。结果他问完就直接走了,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陌路人。 易昕怅然若失。她忽然觉得,昨晚为他们的友情纠结了一整夜毫无意义,甚至是很可笑的,因为主动权……从来就不在自己这边啊。 …… 等他们都离开后,没过多久,宋盼蕾也被押进了县衙。 在大厅里等着捕快办手续的时候,刚好碰到前天撞到她的司机来自首。 据司机说,他刚撞到人非常害怕,第一反应就是下车查看,看她自己爬起来了,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能连医馆都不用去。他松了口气,但又怕她讹上自己,没多想就驾车跑路了。 昨天他想了整整一天,总觉得有些不妥,万一那个被撞的女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应该负责。于是跟家人商量之后,今天一大早就过来自首了。 说来也巧,撞人的和被撞的,竟然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县衙,并以这样一种形式面对着面。 “啊,是你,你没事就太好了,我昨天还一直担心你呢!撞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啊……”得到捕快允许后,那司机几步赶到宋盼蕾面前,嘘寒问暖了几句,又拿出一块玉简递给她,“这是我的联络方式,以后你要是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就及时跟我说!该我出的医药费我一定会出!” 因为不知道那个女孩的信息,司机来自首前就专门买了一块空玉简,在里面注入了灵魂烙印,想要让捕快转交的。现在既然碰到她了,正好就直接交给她。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虽然相貌也就普普通通,但他对自己的殷切关怀,却是让宋盼蕾感到一阵温暖。 虽说,只是因为他撞到了自己,不过……原来他那天并不是因为我长得丑,才把我抛弃在路边的…… 仔细想想,他应该也还是个好人吧。至少在撞人之后,他首先选择的是下车查看,而不是立刻逃逸或进行二次碾压。尽管一时犯了糊涂,但事后还是主动站出来承认了错误。 “那,我要是几年以后再找你,你还认账吗?”宋盼蕾鬼使神差的就问出了这一句话。 “啊?几年以后?后遗症这么严重的吗?”那司机的表情明显有点慌,但想了想还是用力一点头,“好,不管过多久,你要是不舒服了就找我,我闯的祸我负责到底!” 宋盼蕾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张憨厚平凡的脸,在她眼里也变得可爱起来。 也许,这就是一段难得的缘分呢……谁知道呢? 之后,宋盼蕾进了拘留室,司机则因为肇事逃逸,被捕快带去批评训诫。不过因为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简单罚款之后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有些消息陆陆续续的传了进来。听说班里一直欺负她的那些坏男生,最近都已经被开除了。学院考虑到名誉问题,处理得非常迅速。并且他们的行为会被记录档案,顶着这样的黑历史,再找工作时也会受到影响。 善恶到头终有报,谁做了什么,就承担什么责任,与美丑无关。 有时,宋盼蕾坐在拘留室里,看看从窗缝里洒落进来的阳光,也会觉得人生有了新的开始。 有了朋友的鼓励,她已经有了面对未来的勇气。她会用未来的几年好好改造,等着迎接一个全新的自己。 第1655章 可恨可怜 几天后,当易昕再次接到通讯,赶去县衙的时候,却得知杨露娜已经疯了。 据负责她的捕快说,有专业人员来给她做过鉴定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了,很快将会被转移到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这是案件中的变故,需要他们两个受害者知情。 听到这个消息,易昕一时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太震惊了,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前几天还能说能笑的女孩,突然就发疯了……她把自己隔绝在了一道厚厚的墙壁里,外界的一切都再与她无关。 但仔细想来,或许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这段时间,她陆续承受了太多。公司的突然破产,家境的天翻地覆,父亲的意外,母亲的眼泪,对少爷的爱,还有对自己的恨……所有所有极端的情绪都倾压在她身上,现在,她终于把自己压垮了。 易昕竟然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对她是不是最好的。 她的爱恨都太强烈,无法看开过去,无法拥有新生,只要她一天是清醒的,她就会始终活在痛苦和挣扎之中。而现在,她疯了,她的意识是混沌的,不会再感受到快乐和悲愁,纯净得就像一个初生婴儿,上天替她解脱了自己。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杨露娜,她占全了。 谢少琛则表现得很平静,反正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杨露娜。 不,甚至这样更好。她疯了,杨太太还是正常的。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跟她说,你的女儿fz都是宋盼蕾教唆的,现在她被抓进县衙发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可能这辈子都治不好了,但宋盼蕾只要进去蹲个几年,出来之后照样逍遥快活过日子,咱们凭什么让她独善其身? 这样说的话,他们可就更加“同仇敌忾”了。他都等不及要看杨太太的表情了—— 两人在县衙配合着办完一些手续后,捕快特别让易昕再留一下。谢少琛也没多说,还是像上次那样掉头就走。 易昕很快就知道,捕快让自己单独留下的原因,竟然是要带她去看一看杨露娜。 按说她们分别是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并不适合见面,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有些特殊。 途中捕快还叮嘱易昕,杨露娜现在的精神状况不稳定,不能再受外部刺激了,待会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试图回应她,更不要表明身份,只要保持安静就可以,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易昕老老实实的点头答应了。一个女孩,因自己而疯,她确实是很想去看看她,只因为知道这不符合规定,才忍下了没说。现在既然捕快主动通融,自己也没有不配合的道理。 到了杨露娜的拘留室前,捕快没有掏钥匙开门,只是示意她透过铁栏朝里面看。 易昕凑上前看了,她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皮包骨头,形容憔悴的女孩,正委顿在角落的一张长椅上,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短短的几天,她一下子就消瘦了那么多。那头漂亮的卷发,现在正凌乱的披散着,发丝间隐约还夹杂着几根稻草。双颊深陷,目光空洞无神,两个很大的黑眼圈挂在眼底,衬得她一张脸更显惨白。 由于瘦脱了形,两根突出的s骨就显得特别醒目。但此时看来,绝无半点美感,反而像是两道枷锁,将她牢牢锁住,不得自由。 这样颓废而空虚的她,还哪有半点当初那个美女的影子,甚至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就像是一具被风干了百年的骷髅。她的灵魂,好似仅仅是被囚禁在这具皮囊里,而这具皮囊现在正在干枯f败。 看到杨露娜变成了这样,易昕鼻中一酸。她曾经活得多么热烈啊,就像是一朵放肆绽开的鲜花,可现在,这朵花就在它开得最好的时候凋谢了,它被摧c,被碾碎,被埋在了泥土里。任何人经过时,都可以随意的踩上一脚。而自己……也曾是其中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杨露娜似乎注意到了门前的两人,她空洞的双眼突然被点亮,那亮光也是诡异的,就像是墓穴里升起的荧荧鬼火。她倏地从长椅上跳了起来,几个踉跄就半扑半冲到了牢门口,两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铁栏,凝望着捕快,她开始乱叫乱嚷。表情天真如孩童,神态却是凌乱疯狂的。 “管教,你是来陪我玩的吗?我想玩个游戏,我想玩个游戏啊……” 她的语气越来越急,声音越来越高亢,不断的重复着“想玩个游戏”,仿佛那就是她此刻人生中的唯一乐趣。她的渴求,就像窒息的人在渴望着空气,那样的绝望而迫切。易昕终于忍不住询问了一句:“什么游戏?” 杨露娜停顿半晌,眼眶里的两只眼珠子猛地挪了个位,直直的瞪向了她。易昕虽然恐惧,但她勉强克制着自己,极力向她展露出亲切友好的笑容。 杨露娜似乎并没有认出她,半晌,她嘻嘻的笑了起来。 “你们说,那些认为易昕天下第一无辜的人,也会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吧?那,如果把他们的妻子、父母、或是儿女,最重要的人,和易昕关在一起,*****,受尽**……他们就是观众,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但是我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只能救一个人……”她一本正经的竖起一根手指,甜甜一笑,“二选一哦!” “为了救其中的一个,他们必须亲手ss另一个……你说他们会怎么选择呀?”杨露娜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双眼暴突,显出一种极致的狰狞。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知道该s的是谁了!还觉得易昕无辜又可怜吗?还觉得易昕就应该好好活着吗?啊——”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狂热,声音凄厉,“我真想看呀!看着这些悲天悯人的救世主,亲手把他们最想保护的易昕小宝贝推下地狱,一定会非常有意思吧?” 看着她那副癫狂神态,易昕只觉得很可怕。没想到,她恨自己恨成了这个样子。 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作为一个精神病人,她的逻辑是很清晰的。也许,她的确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对自己的恨,依然根植在她的意识深处,从未消解。 发疯并没能带给她解脱,却仅仅是让她在执迷中陷得更深。她,已经完完全全被自己的仇恨吞噬了。 捕快看着这一幕,也是唯有唏嘘。之后他拍了拍易昕的肩,将她带离拘留室,回到了明亮的县衙大厅。 “情况就是这样,这也是我跟上级汇报过之后,我们破例决定让你见见她的原因。简单来说,我们认为你可能依然处在危险之中。” 据捕快说,他们无法确定杨露娜在外面还有没有同伙,笔录才做到一半她就疯了,很多事都没来得及交待。但由于捕快人手有限,他们也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性,就派出人员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她,只能叮嘱她平时多注意一点人身安全,发现有什么不对头的,马上报官。 这样郑重的提醒她之后,大概是看她脸色不太好,捕快又安抚她说,保持警惕,不过也不用太害怕,这是法治社会,一般还是没人敢乱来的。 易昕沉默了。她觉得吸进的空气都梗在了x口,就像是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原本以为,随着宋盼蕾学姐和杨露娜的相继被捕,这件事就已经尘埃落定了。但现在看来,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 谢少琛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一出了县衙,他就直奔不远处的一间状师所。 “我已经拿到医疗鉴定书了,我要告他,我一定要告他!”他把一份报告狠狠拍在状师桌面上,“只要你能帮我,把那老不死的送进去关上一年半载的,多少钱我都照付!” 前几天他跟着西陵辰出医馆,好不容易才说动了他不开除自己,结果两人刚一分开,他没走出几步就被一群人拖进了一条小巷子,被打得死去活来。 这群人下手,比宋盼蕾她爹狠多了,打得他伤上加伤,鼻梁骨都被打断了。直到他们走后,他都还瘫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他知道,这都是容凰派来的人,不管他是记恨自己接近易昕,还是恨自己连累了她,总之,他要给自己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吃了这么大亏,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但容凰有钱有势,手段又毒辣,他可不敢报复容凰,于是脑筋一转,就决定把两次的伤都推到宋盼蕾她爹头上。说什么都要让他赔钱!坐牢! 这几天他就在准备这件事。到状师事务所的时候,他转了一圈,还特地避开了那些正气堂堂的状师,找了个面相不是很好的状师。秃头,尖嘴猴腮,他觉得这种人看起来,更容易更自己“臭味相投”。 现在,那位面相不好的状师就慢慢的翻看着鉴定报告,依旧紧锁的眉头,好似从来就没有舒展过。 “这只能证明你被打了,你要怎么证明就是他打的?” “不是他打的那是谁打的啊?”谢少琛激动了,说到自己被打,能说得如此骄傲自豪的,他大概算是独一个,“那天在医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所有人都看见了!我还可以调监控视频,我一定要把他送进去!” “我跟你说,我自个寻思过了,”他眼神阴沉沉的凝视着窗台上的一株盆栽,“我对那个女的,最多就是言语w辱,构不成fz,但她爹对我可是实实在在的人身伤害啊!” 他也真是气大了。自己明明就是受害者,在冷冻库里该受的罪他一样都没少受,但是出来之后,不但一点受害者的待遇都没享着,所有人反倒是把他当成了加害者一样,个个都对着他一通骂。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所有人都这么搞我,我非得讨回这口气不可!” “那你调吧,”状师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调出来咱们再一起看看,分析分析,啊。” 谢少琛心中一喜,连忙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好好好!你看这一块我也不懂,还全得靠您帮忙。那就拜托您……多多费心。” 他觉得这一仗是势在必得,为此在医馆前前后后塞了很多的钱托关系,调监控,终于是拿到了他需要的视频。 等他神气活现的把监控交给状师,就等着他帮自己打一场翻身仗了。谁知状师查看着视频,眉头却依旧是紧紧的皱着。 “等会儿,你这两次的伤不一样啊?来,你也过来看看,”他将视频暂停,并通过技术手段将画面放大,并冲谢少琛招了招手,“当时画面里的伤,没你现在这么严重。” “你既然要我给你打官司,你就得跟我说实话吧?”见谢少琛明显语塞,状师也不悦的加重了语气。 这种当事人他见过,抱着侥幸心理,跟状师也是一通信口胡说。好,自己照着他说的去打官司了,结果到了公堂上,被对方状师拿证据驳得连家都不认识,官司输了不说,还影响自己的声誉。 所以现在他尤其反感这种编瞎话的当事人,既然要合作,就该彼此信任,你骗得过我也骗不过县官,有意思吗? “其实我之前没说……”谢少琛笑容僵了一下,又赶紧改口道,“这是出了医院之后被人打的,但肯定也是他叫人打的啊!不过那里没有监控,那群人也已经找不到了……” “但你无法证明是那位宋先生指使。”状师态度冷漠。 谢少琛急了:“他白天刚打过我啊!证据确凿!晚上也绝大概率是他吧?” “但你空口无凭。”状师已经懒得跟他多说了,“公堂上讲的是证据,不是你的猜测。” “而且,我也不建议你告。”状师拿出玉简操作一番,调出一个界面,“我已经查过了,你还在网上发过一个帖子是吧?你这是q犯名誉权,再加上w辱诽谤,真要是闹起来,你的罪名更重。” 第1656章 曦光半昧 “不是,”见那状师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谢少琛顿时急了,“那我这就白让人给打了啊?” 状师翻起眼皮,凉飕飕的扫他一眼:“不白打也行啊,那你自己想清楚,你告别人,到时候人家赔的可能就是一点医药费,你还得赔回去精神损失费等等一系列费用。万一她爹铁了心跟你杠到底,要求让捕快着重查你,你麻烦更大。” 谢少琛几度语塞,这是唯一一次,他可以反过来利用律法报仇的机会,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但每当他憋得脸红脖子粗,想要据理力争的时候,总会有一只无形的手勒住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那是心虚,做贼做多了,终究还是心虚的。 的确,以自己那些黑历史,别说算不上完美受害人了,就连个真正的受害人都算不上,就连捕快听说了,恐怕也只会在心里骂他一声活该。 思来想去,谢少琛终究是怕了,他可不想为了出一口气,把自己弄到牢里去。把该交的费用都交清后,他灰溜溜的逃出了这间办公室。 告是告不成了,但咨询费却还得照付,之前还白搭进去那么多钱调监控,他真是气得半死。 “什么东西!”一出了门,他狠狠瞪着那扇紧闭的门板,低声诅咒,“打不赢官司,还在这跟我拽!好意思收那么多咨询费!” 骂骂咧咧了一阵,他口袋里的玉简响了。谢少琛拿出来一看,脸色变了又变,四面一打量,匆匆避到了楼道尽头的洗手间里。 那是母亲打来的通讯,在外面受了这么多气之后,忽然听到家人的声音,谢少琛只感到一阵强烈的心酸。不管自己做了什么,犯了多少错,只有家人不会嫌弃自己,会永远包容自己啊…… 他也很想痛痛快快的向他们倾诉一次,可是他不能。现在他躲在一间小隔间里,锁上了门,坐在马桶盖上,仰头靠着背后的墙壁,尽量保持声音平和。 “嗯……我没什么事,都挺好的,你们也多注意身体。” 顶着满脸的伤,他编造着近期的幸运。业绩不错,被老板夸奖了,要给他涨工资;跟同事关系不错,前几天还去参加了一个同事的生日聚会……说得多了,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母亲显然也没有怀疑,她打这个通讯本来就只是跟儿子寒暄一下,主要还是打听他给少荣找对象的事怎么样了。 “你说你们公司那么多同事,都跟你关系好,你随便挑一个介绍给少荣得了呗!那皮丫头,最近村里有个小伙子看上她了,她愣是看不上,说她是要嫁给城里人的,一天到晚的催着我来问你,你说挺大个姑娘一点不知道害臊——” “对了,你跟昕昕咋样了啊?这姑娘也是的,通讯非得我主动打给她,才能跟她说上几句。早早晚晚都是一家人,咋就不知道主动往家里打几个通讯呢?” 听到这个名字,谢少琛突然沉默了,恍如隔世。 “你咋不说话了?”谢母在对面又追问起来,“是不是吵架了啊?” “……没有。”谢少琛觉得每多说出一个字都是煎熬,但为了安母亲的心,他还是不得不说下去,“我俩没吵架,挺好的。” “她就是……有点怕生,内向,她跟她自己家里也不怎么打通讯。” “哦……”玉简中传来的大嗓门,侵占了这间小小的隔间,“小姑娘太内向可不行啊!等将来她嫁过来,我得好好教教她!想当初我刚嫁给你爹那阵啊……” 听着母亲以自身经验,在那边大谈特谈该如何做好一个媳妇,谢少琛不想再说什么了。他的身子时而蜷缩,时而僵直,眼圈发红,一直在抓自己的头发,努力克制着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事情闹到这一步,她不会再搭理自己了,他再也遇不到一个这么好的女孩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生活在黑暗密林里的困兽。这里危机四伏,为了生存下去,他不得不依靠着獠牙和利爪,长出一身的刺,让自己充满攻击性。但是有一天,当他遇到了一朵娇弱的小花,他把它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想要保护它,但是他的利爪,却还是把它弄伤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坚持了自己最后的执着,一直都没有给宋家那边签谅解书。 宋家人并没有为此来找过他,他们似乎也不想让他签。在他们看来,他从头到尾都是加害者,让这样一个人来“谅解”自己的女儿,是对女儿的w辱。 虽然依旧不甘,但因为怕宋父反咬一口,谢少琛也不敢再跳得太高要求重判,只能顺其自然,最多就是早晚咒上几遍。 杨太太那边也没再有什么行动了。她本就不是个报复心强的女人,只是在保护女儿时才会化身母狮。现在女儿疯了,她全部的心思都扑在女儿身上,也没有余力再去对付一个宋盼蕾。 某天,易昕收到了一份快递,是谢少琛给她寄来的剧本复印件。原来当初他并没有销毁。做事永远留一手,也真像是他的作风啊…… 微电影已经重新拍摄了,再拿着这份复印件也争取不了什么。但毕竟是她当初辛辛苦苦写出来的稿子,算是让她留个念想。 虽然两人现在算是“半决裂状态”,但于情于理,易昕觉得还是应该跟他说声谢谢。 消息很顺利的发出去了,他没有删掉自己。而自己从没有删好友的习惯,自然也不会去删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很多事又的确已经改变了。 比如说,他一直都没有回复自己。 可能再也不会回了吧,那么自己也不会再发了。易昕努力压制着失落的心情,把玉简放到了一边。 就这样吧……至少在微时空上他们还是好友,只是默契的不会再联系。 生活大概就是这样,朋友们结伴着走一段路,每经过一站,都会和一部分人渐行渐远。上了初等部,就和幼儿部的朋友们疏远,上了高等部,又和初等部的朋友们疏远,等到毕业工作,现在高等部的朋友又还会剩下几个呢? 既然离别才是常态,自己也不可能每经历一次都哭哭啼啼。是该向前看了。她也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一定还会交到更好的朋友。 *** 天圣学院,即将迎接一批来自邑西国致远学院的交换生。 交换生正式入学的前一个休息日,荆楚卓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明明是大白天,这间办公室却拉起了厚重的窗帘,让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阴翳之中。 房间的主人背光而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一片巨大的阴影被拉得很长。他就坐在这片阴影中,面目晦暗不明,只有眼镜镜片上反射出的光芒,成为了这间暗室内唯一的光源。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一把推开。一道身影不请自入,竟似比他更有主人派头。 “这次的交换生是你?”荆楚卓略微抬了一下头,看清来人后,他的嘴角也飞快的掀起了一丝嘲讽,“是那边派你过来,就近监视我的吧。” 来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身材高挑,一张脸算不上漂亮,却充满了骄傲的自信,一双眼睛格外漂亮。头发恰好修剪到披肩长度,发尾微微炸开,发丝里编织着几根颜色各异的彩带,飒爽之余,又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双手手腕处各戴着一大串银色手环,抬手间呛啷作响。现在她就随意的负起双臂,斜倚着门框,对办公室内反常的低温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主上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安分。”女孩也并未与他虚与委蛇,明明白白的放下话来,“你对那个小姑娘,似乎是太过上心了。主上要我提醒你,不要浪费我们的技术,去做无关的事。” 阴影之中,荆楚卓面部的线条绷得更紧。他慢慢摘下眼镜,随手搁到办公桌上,再抬起头时,没有了在其他人面前伪装出的文质彬彬,眼神里竟是透出一股骇人的阴冷。 “我已经说过了,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扫除校园**。遏止一场正在萌芽的校园**有什么错?” “是么?”女孩轻哼一声,语气与眼神俱是倨傲,就像在打量着一个失败的实验品,“你到底有没有多余的心思,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清不清楚也不需要向你交待。”荆楚卓声音更冷,毫不吝啬恶毒的语言,“你就像是一条狗,任何人只要丢给你一根肉骨头,你都可以去给他当奴才。你死前就是这样,到现在还是这样!” 女孩被激怒了:“荆楚卓,你想打架吗?” 面对她的怒火,荆楚卓反而笑了,他重新戴上眼镜,脸上又恢复了一成不变的笑容,好像又做回了那个关爱学员的英俊导师。 “如果还需要我给你办学籍手续,最好就对我客气一点。”他故意慢条斯理的在她面前翻阅着桌上的交换生名单,“叶琳同学。” 面前的女孩,竟然就是曾经在炼药师公会协助赤云世,又早已在那场大d乱中死去的叶琳! 但现在,这个本该死去的女孩却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并且很快换上了一副妩媚的表情,款款走到荆楚卓的办公桌前。 “对啊,还要靠你帮我办理入学啊。那我进哪个班级好呢?” 她也凑过去一起翻看着名单,“让我看看,就进你那个小姑娘的班级好不好?顺便也可以替你‘贴身’保护她。” 她故意在“贴身”一词加了重音,毫不掩饰话中的威胁意味。 “你都这把年纪了,就别再进一年级装嫩了吧。”荆楚卓不慌不忙,冲她淡淡一笑,“我怕你会被导师误认为学员家长。” 叶琳脸色阴沉翻覆,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吼出了三个字: “荆!楚!卓!” …… 次日,一位交换生转进了易昕的班级。 从致远学院来的交换生并不多,虽然遍布各个年级,却不是每个班都有机会转进新成员的。所以现在班里的学生们都表现得比较兴奋,男生希望来的会是个美女,女生就暗暗希望转来个帅哥。还有人明明自己也很期待,为了标新立异,却故意唱衰,说从小国家过来的人能有多好看,没准就是个乡巴佬。 易昕没有参与大家的讨论,但她心里同样有着隐隐约约的兴奋。希望……对方会是个好相处的人吧。 交换生是个女孩子。 她名叫日暮晨曦,穿着一件白色毛衣,一头利落的红褐色短发,戴着红框眼镜。脸蛋算不上漂亮,但很干净,给人一种亲和力。普普通通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也有种特别的魅力。 她没有剪刘海,大大方方的露出宽阔的额头,额头散布着几颗青春痘,这对一部分年轻女孩子或许是致命的,不过显然并没有造成她的压力。她很开朗的向众人问好,被导师安排好座位后,还跟座位周围的人都简单的打了招呼。 日暮,晨曦,这是个挺有趣的名字。两个极端对立的词汇被结合在了一起,透出种“半明半昧”的意思。真有些好奇她家长起名字时,是将怎样一种祝愿寄托在了她身上? 第一堂课,尽管导师依旧在上面费力的写着板书,但同学们的注意力,显然都早早跑到这位新同学身上了。 所以一等下课,大家就“呼啦”一下围到了她的座位旁,纷纷跟她搭话。而日暮晨曦也是一点都不怕生,有问有答,她似乎还很幽默,很快就将不少人逗得笑了起来。这个新班级,她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融入了一半。 易昕看在眼里,还真羡慕她,刚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可以适应得这么快。 她的书包上有着很多的明星挂件,看来还是个追星族。徐雯雯跑去摆弄了一下她的挂件,就兴奋的嚷了起来:“哇!你也是南王子粉丝啊?” 有男生说:“晏南卿都是脑残粉。”徐雯雯气得和他大吵,之后才想起让晨曦不要介意,晨曦笑说不会。 第1657章 室友绝密档案 日暮晨曦被学院安排到了易昕的宿舍。 她们寝室里之前就住着一个交换生,现在她去邑西国了,空出来的床位就正好安排给了日暮晨曦。 对此,徐雯雯还是很兴奋的。不过沐羽翼在群里说,她们很可能一起把寝室变成晏南卿后援团。 自上次的冷冻库风波后,原来的宿管就被辞退了,学院给女生们换了个新宿管。这是个很慈祥的老妇人,整天都是笑眯眯的,据说子女们都不在身边,她把宿舍里这些女生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相应的,学生们也都很喜欢她。从以前看见宿管就绕道走,发展成了进出楼道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而她也总会和蔼的一一回应。 这次一连来了几个异国交换生,每人的行李都有好几个大箱子。这位新宿管就帮着忙上忙下,帮这些女生把行李都拎到楼上去。别看她年纪大了,力气却是不小,楼上楼下的跑了好几趟,也没有显出疲态。据她自己说,是因为前半辈子坚持锻炼身体,后半辈子身体就来回报你了。 但不管怎么说,让一位老人家太辛苦总是不合适,最后还是徐雯雯等几个女生强行按着她坐下,这个给她扇风,那个给她倒水。宿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直夸这些孩子善良。 据说男寝那边的宿管大爷全程像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的关在房间里吹空调。徐雯雯忍不住吐槽,这还算好的了,要是她们的前宿管,不但不会帮忙,还会在边上说风凉话。 像自己刚入学的时候,父母帮她把行李搬上楼,宿管一边嗑瓜子,一边从小窗里探出头,念叨了好几句“女孩子不能太娇惯,自己的东西应该让她自己搬”之类的,闹得父母都怪尴尬。 还有的女生找了关系要好的男生来帮忙,到楼下的时候宿管死活不让进,看着他们那个鄙视的眼神,好像女生为了让他搬点行李,会在楼上直接跟他***似的。 宿管就安静的听着她们说,仍是笑呵呵的。 之后,徐雯雯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帮日暮晨曦把行李拎了上去。 日暮晨曦很会做人,她专门带了一大袋子的零食分给室友们,“请大家多多关照”。 这个举动,为她赢得了不少好评。就连本来不是很想有新室友的沐羽翼和洛嫣月,也都正式接受了她。跟她加了微时空好友,并把她拉进寝室群。 徐雯雯那张嘴就没停过,她用最短的时间,简单介绍了一下几位室友的特点。 洛嫣月:外表冷淡,但对谈得来的人非常热情。喜欢玩恶作剧,收集奇怪的东西,吐糟功力max,喜爱在高处看风景画画,用喜吃的肉做黑暗料理,牛逼的是自己吃了没事,别人吃了会死!会死!会死! 基本上就是一个喜欢二次元,还很宅的妹子,大概是从网上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居然喜欢打架,但不喜欢被打。基本上就是只能她打你,你不能还手的那种。 起床气很重,讨厌别人打扰自己睡觉,虽说她为了追番也经常熬夜,总会打扰到别人睡觉……看到虫子就会歇斯底里的尖叫,其他几个女生谁刚好在边上,就必须得负责帮她消灭虫子。 身份是学院的二次元社团团长,那个社团经常会出cos,会全员出动去看漫展,按照徐雯雯的说法,也可以算半个追星族,只不过他们的偶像是纸片人。 技能:画风景画。 id号有两个:一个是嫣雪月,另一个是混二次元圈的本宫雪月,但都不是很有名的号。 沐羽翼:性格有点高傲的富二代,因为有钱,有点任性,也有点娇生惯养,基本上就是标准的大小姐性格。但同时,她是大家的提款机,有她在,寝室活动从来都不用搞aa制,都由这位小富婆包了。 个人生活就处在不断交男友,又不断分手中。每次分手,都会带着整个寝室出去大吃一顿,或者是去商场疯狂血拼,徐雯雯不会说,其实自己已经在期待她下一次分手了。 技能:就是有钱,啥都不会? id号:雨欣?漫虹棱银——雨同羽,因为喜欢玛丽苏的世界,爱帅哥爱幻想。 青鸾:一个大姐姐型的角色,去商场帮沐羽翼拎包,在寝室帮洛嫣月打虫子,在教室借徐雯雯抄作业。平时就帮室友们收快递,拿外卖等等……不过因为家境不太好,课余时间经常要打好几份工。荤素不忌,貌似还有在娱乐场所当服务员的工作。 技能:跟洛嫣月相反,是个灵魂画手,画画奇差,但料理做得不错,贤妻良母类型。 id号:雅殿?林予雪馨——跟沐羽翼情侣名……不,其实是因为自己穷,沐羽翼有钱,所以就常跟着她混。 寝室里的经济水平大概是:沐羽翼>洛嫣月>徐雯雯>易昕>青鸾。 毕竟是混二次元圈,经常cosy的,一件衣服道具都会烧掉很多钱。洛嫣月家境还是不错的,足以支撑她的爱好。 再说到成绩,沐羽翼成绩很差,在她看来就是家里有钱,成绩差点也无所谓,反正不用指着文凭吃饭。 洛嫣月是二次元妹子,精力都花在二次元上了,也没什么时间学习,但比沐羽翼还是好点。一般来说当社团团长不能成绩太差,否则社团有被关闭的风险,因为学院怕学生只顾社团,不顾学习。所以每到考前,洛嫣月还是会找青鸾或者易昕帮忙恶补一下功课。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次次都会打小抄,因为公式记不住。 所以成绩就大概是:易昕>青鸾>洛嫣月>徐雯雯>沐羽翼——日暮晨曦刚来,成绩怎么样她们还不知道。但既然能从邑西国过来当交换生,至少比洛嫣月徐雯雯还是好点的吧? 徐雯雯就这么把大家的隐私都抖了出来。虽说这些也不能算什么隐私,主要是为了防止日暮晨曦无意中踩雷,但其他人还是听得不太舒服。早知道她要这么说,还不如她们直接做自我介绍呢。 比起沐羽翼和洛嫣月的严正k议,易昕还是比较沉默的一个。 上次在医馆吵架之后,她本来以为她们两个,也会陷入女生的传统“冷战”中。没想到第二天她再回到寝室的时候,徐雯雯就若无其事的来跟她说话,说她们正要点外卖,问她要不要一起。 她态度这么好,易昕也不好再板着脸了,就说自己也要一份。然后徐雯雯照样会从她碗里抢鸡肉吃,照样是直接把她的作业拿过去抄,医馆的矛盾好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徐雯雯的脾气一向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能她确实已经不当回事了。但她亲手划下的裂痕,在易昕心里依然没有弥合,以后自己的秘密,是不会再轻易跟她说了。 日暮晨曦整理行李时,看到徐雯雯的衣柜上花花绿绿,贴着很多晏南卿的不干胶照片。同样作为粉丝的她,立刻就被这扇柜门吸引了。暂时停下动作,开始一张张照片的看了过去。 “这次演唱会你也去了?”注意到一张熟悉的现场照,她有些兴奋的转头询问道。 “对呀!你也去了吗?”徐雯雯也激动了,“那是我第一次抢到那么前排的票,我当时嗓子都快要喊哑了!” “而且当时我年纪还小嘛,我还骗家里说学院组织活动,瞒着父母,一个人坐了几个时辰的车去外地,就为了见南王子一面!在车上还有个大叔跟我搭话,让我给他指路,我当时可害怕了,就一直想,不会是人贩子吧?后来好在是有惊无险,想想我都觉得自己不容易。不过好了,以后就有你陪我了!” 日暮晨曦笑了笑,随口道:“烟纶带的队,对吧?” 活跃在网络上的“烟纶”,是晏南卿知名大粉,这个身份,让她比一些普通二线明星的粉丝都还要多。 她似乎是个富家小姐,时不时会晒一些炫富和旅游的照片。在粉丝中虽然不算氪金最多的,但绝对是最有领导力的,晏南卿的活动她都会去,还能把粉丝组织得井井有条。平时也经常会发布一些自己剪辑的晏南卿视频,听说有时候晏南卿的经纪公司都会主动联系她,跟她有一些合作。 “你真的在啊!怎么我当时就没遇上你呢?来来来抱一个!”听她说出烟纶的名字,徐雯雯更激动了,张开双臂热情的和她来了个拥抱,“你不知道,我这辈子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像烟纶那样的女人!听说南王子私人的联络方式她都有,他们甚至还能在一起喝茶吃饭!追星能追成这样,值了啊!” 听她们讨论这些追星话题,易昕完全听不懂,但她却暗暗觉得,有了晨曦的凝聚力,今后的寝室关系也许会更加和谐。 不过她的美好期望,很快就被徐雯雯打破了。 因为是从异国来的交换生,日暮晨曦带的东西很多,一个抽屉里放不下。徐雯雯看见了,就跟洛嫣月说:“你东西少,腾出一半给晨曦放吧。” 洛嫣月的东西大都是二次元相关,平时都会放在社团里。她对生活也不讲究,有个地方给她抱着计算机追番就行,所以桌子确实是几个女生里最空的一个。 “不好意思,”洛嫣月却拒绝了,“我没有跟人合用抽屉的习惯。”不是针对日暮晨曦,她主要是不想自己追番追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过来翻抽屉找东西。 徐雯雯不乐意了:“你咋这么自私呢?抽屉又不是你家的!” 洛嫣月也不耐烦了:“但我现在在这里住,这是我的抽屉,我就是不想跟别人合用怎么了!”她拉了一把抽屉上的锁头,“而且我抽屉还挂锁呢,她要用也不方便。” 徐雯雯鼻子都皱了起来:“还挂锁,干什么啊?你搞得我们会偷你东西一样。”她有点抹不开面子,又嘀咕了几句,“你抽屉那么大,空着也是空着,怎么就一点同学爱都没有呢?” 正在整理化妆品的沐羽翼嗤笑出声:“你有同学爱!那你自己干嘛不跟她合用?” 这话似乎刺激了徐雯雯,她大步冲到自己的桌子边,一把拉开抽屉,顿时一大堆东西都满了出来,什么发夹,修正带,餐巾纸,整个抽屉塞得满满当当,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被撑爆。 “哦,我合用!你看清楚我怎么合用!我这抽屉都快成垃圾堆了!” 在她说话的工夫,已经有东西掉了下来。徐雯雯一边捡,边还没好气的抱怨着。 最后还是易昕打圆场:“雯雯你们都别吵了。我东西少,我跟新同学合用抽屉吧。” 她默默的拉开抽屉,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到靠床的半边,留出另外半边给日暮晨曦。 日暮晨曦谢过了她,拖着行李箱过来把东西归位,易昕也在旁边帮她的忙。 “你注重个人隐私么?”途中,日暮晨曦还轻声问了一句。 “诶?”易昕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日暮晨曦解释道:“我们以后合用抽屉,可能我会不小心把你的东西碰乱了位置。不过我可以保证,我肯定不会故意去破坏你的东西,也不会随便去用。你要是介意就直接跟我说,我不想我们以后为这个争吵。” “唔……隐私肯定还是在意的啊。”易昕想了想,还是微笑着回答她,“不过如果真的是我不想被别人碰的东西,我会好好的保存起来,能放在外面的东西,就是没有那么介意的。所以抽屉你随便用就好,我不会生气的。” 比起约束别人,她更习惯了去约束自己。 日暮晨曦也笑了:“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 忙了半天,日暮晨曦终于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提议大家一起出去吃东西,自己请客,算是跟室友们再好好认识一下。 徐雯雯大方的一摆手:“你才刚来,哪能让你请客啊!沐羽翼请!她是我们寝室最有钱的一个!” 沐羽翼内心:“我并没说自己要请客来着……” 附近就有家麻辣烫,平时女生们也经常去那边吃,徐雯雯兴奋的说要带晨曦长长见识,洛嫣月默默吐槽,小国家的人也是人,你别整得好像人家连麻辣烫都吃不起好不好。 第1658章 怪女孩 一行人刚走到楼道里,隔壁寝室的门刚好打开,一个女孩倒退着走出房间,脸上笑容灿烂,似乎正和室友们说到了什么好消息。余光扫到正要从身侧经过的几人,她忽然挺直了身子,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向易昕伸出了手。 “你好,你就是易昕同学吧,幸会!荆哥经常跟我提起你。哦,就是你们说的‘小荆导师’。” 易昕有些茫然的抬手回握:“谢谢……你是小荆导师的?” 那女孩爽快的答道:“亲戚!远方亲戚。” “唔……”易昕还是有些状况之外。没想到小荆导师还有个这样的亲戚,明明从外貌到性格,一点都不像啊…… 徐雯雯则是表现得既兴奋又好奇:“哎,那小荆导师还跟你提到谁了啊?有没有提到嫣月?” 洛嫣月有点不爽的推了她一把。徐雯雯这个大嘴巴,有事没事都要把自己跟小荆导师扯到一起,她可不想将来这些闲话传到当事人耳朵里,拿自己当成花痴一样的学生…… 然而,面前的女孩却像是根本就没听见她的问话一样,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继续向易昕道:“易昕同学,我是新来的交换生叶琳,就住你隔壁寝室,念三年级,以后就是你的学姐了,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她冲易昕暗示的眨了下眼睛,就转身回了寝室。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跟其他女生打个招呼。 “什么人啊?”徐雯雯见自己被她无视了,满心不爽,“这么傲慢!眼睛长头顶上啊!” “晨曦你跟她都是邑西国过来的,她以前也这样吗?” 日暮晨曦没料到她突然询问自己,微怔过后,只是淡淡道:“我们不同级,我不清楚。” “就是嘛,那种怪人就该离得远远的!”徐雯雯这可就开心了,“而且一来就念三年级,没几个月就毕业了哎!还大老远跑过来干嘛?她怎么想的啊!” 她的控制欲又发作了,“不跟我好的人也不能跟我朋友好”,顺便敲了易昕一下,“昕昕你听见没有?你以后也离她远点啊!” 易昕不想引起争执,敷衍的点了一个头。徐雯雯心满意足,又开始拉着大家聊别的话题了。 经过拐角时,易昕若有所思的又朝着那间寝室望了一眼。 叶琳……忽然觉得这个女生跟小荆导师有点像了,都很奇怪…… 她们走后,叶琳正歪靠着寝室门板,悠闲的打通讯。 “荆哥,我搬好宿舍了。那么多行李,都是我一个女孩子自己搬上来的,你也不说来帮帮忙,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她故意摆出埋怨的表情,但也许是她的相貌和声音都太过硬气,听起来完全没有撒娇的感觉,自然也就无法激起男人的怜惜。更别说,是对她的一切知根知底的荆楚卓了。 “好在室友们都还挺热情的,都帮我整理好了。”他不回答,叶琳也不气馁,嘴角反而掀起了一道恶作剧的弧度,“哦,对了,我的寝室就在你的小姑娘隔壁,刚才还顺便跟她打了个招呼。” 荆楚卓的声音瞬间阴沉:“你做了什么?” 叶琳吹了声口哨:“这么担心啊?她是女生我也是女生,别把我当成大灰狼一样好不好?我不过呢,”她把玩着发丝中的彩带,将它们缠在指间绕圈,“就是去跟她打了个招呼,还让她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帮忙,看看,我多乐于助人啊?” “不过在我看来,”她又煞有介事的拧紧了眉头,“她也就是很普通一个女生嘛,既不是特别漂亮,也不是特别聪明,到底有什么让你那么吸引你的啊?”抬眼看看周围忙碌的室友们,她故意加重语气,“我看我的新室友都比她有趣多了!” “……你别去招惹她。”良久,荆楚卓才闷闷的吐出一句。 “她是我的病人,她的思想生病了……但我会治愈她。”荆楚卓放慢了语速,让她有足够的时间领会自己的意思,“我不希望你这个不良学姐,对她造成什么干扰。” 叶琳笑了:“那看来我很快就能看到,一个被他的病人反过来上一课的大夫了。我很期待哦。”不等他再说什么,她就匆匆丢下一句:“拜拜荆哥。”随后按下了屏幕上的切断键。 想到荆楚卓在对面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叶琳就笑得很欢。她松开手指,让发带一圈一圈的垂落了下来。 易昕,但愿你能比我想象得更有意思,让我和荆哥都玩得痛快一点咯—— …… 易昕正在和室友们一起吃麻辣烫。 徐雯雯被辣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用掉的餐巾纸在桌上都堆成了小山,日暮晨曦好心的帮她点了瓶饮料。 徐雯雯接过来连灌了几大口,终于舒服一点后,她看了眼饮料包装,顿时又不高兴了。 “你怎么买这个啊?这是南王子对家的明星代言的诶!我一向只用南王子代言的产品好不好!” 日暮晨曦好言相劝:“这家店这么小,饮料就那么几种,你就将就着喝吧。” “不行!绝对不行!”徐雯雯倔劲上来了,“我要是买了这瓶饮料,南王子对家的代言销量就上升了,南王子的代言销量就被比下去了诶,那我就是南王殿的叛徒了!晨曦你到底是不是粉丝啊?怎么这点粉丝自觉都没有呢?” 因为晏南卿的粉丝都称他为南王子,她们也将粉丝团体自称为“南王殿”,意为“南王子所在的宫殿”。 饮料她都喝过了,也不方便再退,其他女生也都劝她算了,但徐雯雯不依不饶,一直责怪晨曦,“别人不懂你也不懂吗?”最后晨曦说了一句:“你就算这辈子只喝他代言的饮料,他也不认识你啊。” 徐雯雯翻了个老大的白眼:“他不认识我,那他认识你啊?你追他多久我追他多久?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这间寝室里,基本上就没有没被徐雯雯骂过的,但她骂过就忘了,一转身还是好姐妹,其他人都习惯了,也不会多说她什么。但日暮晨曦刚来,易昕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这样的相处模式,为了宽她的心,她用玉简悄悄发去了一条消息: “对不起,雯雯一直就是这个脾气,她对我们也都是这样的,你不要太在意。” 日暮晨曦很快就回复了她。 “所以我更喜欢你:)” 句尾还加了一个笑脸的表情。易昕松了口气,面颊却也隐隐发烫,可能她还是不太习惯别人这么直白的对自己说“喜欢”,即使对方是个女孩子。 为了化解这种尴尬,她又顺便去刷了一下晨曦的微时空主页。 日暮晨曦的id名叫“白慕初夏”,四字对应,白日慕暮,初夏晨曦。 主页内容很丰富,她应该是性格挺好玩的那种人,平时会用文字和照片分享自己的生活,语言风趣幽默,就算在说着倒霉的经历,也能不知不觉的让你笑出来。时不时还会分享几张小漫画,应该是她本人画的,人物都很q,整个画面也很温馨, 她的动态,会让人羡慕她多姿多彩的生活,不由自主的想要融入进去。尽管那也就是一个学生最普通的日常,担忧着考试,追逐着明星,闲侃着校园八卦,再跟朋友们看几场电影,吃几顿火锅等等,但能把平凡的日子过出闪光点,也是一种难得的能力吧。 …… 交换生入学后,第一次算学小考的成绩很快就下来了。 易昕还是100分,毫无意外的全班第一名。 令大家惊讶的,是新生日暮晨曦考了98分,紧追在易昕之后成为第二名! 虽说按照惯例,由于巨大的国情差异,从致远来天圣的一般都是头部学生,而天圣去致远的都是吊车尾,致远的交换生成绩好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但第一次小考,直接挤进头部队列,也还是相当难得啊! 毕竟两个学院的教学进度并不统一,天圣的教学资源是要比致远强过太多的,再加上小国家的风气重武轻文,那边学生的文化课本来就是薄弱环节。但日暮晨曦,她不但一点都没有落下进度,反而还把绝大多数天圣本院的学生都甩在了身后,她的脑子得有多聪明啊! “看来易昕很危险啊。”还有几个男生在旁边说说笑笑,“可能要不了多久,咱们班第一名的宝座就该换人了。” 这还真不是瞎说。人家才刚来就这样,要是多跟他们在一起上几天课,还不得把他们都比下去了?努力的庸才,永远比不过努力的天才啊。 “你太强了晨曦!我们南王殿的人就是厉害!”徐雯雯却是兴奋得又蹦又跳,“看以后谁还敢看不起我们!” 她的下巴翘上了天,得意的就像是她自己考了98分一样。 郝文博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默默的把一张68分的考卷放在了她桌面上。 …… 据说,那位三年级的交换生叶琳,第一次小考就考了100分,她是年级里唯一的满分。为此,授课导师们没少拿她刺激班里的学生们。 其他几位交换生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考出的分数也都不错,在各自的班级里名列前茅。许多学生开始哀呼起来:“这次的交换生到底都是什么怪物啊!” 院方的关注点却是,致远学院现在的教学水平已经这么强了吗?作为世界一流学府的荣誉感,让他们无法容忍自己的学生,被一个小国家的三流学院比下去,院长甚至还紧急召开了一个教员大会,让所有导师想尽一切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升学员成绩,“我们再不进步就要落后了!” 席卷而来的交换生危机,慌了院方,也慌了导师。各门学科的作业量明显加重了一倍,导师们更是拖堂的拖堂,开补习班的开补习班,那种抓紧最后时间,也要把知识点往学生脑子里塞的劲头,恨不得等下一堂课的导师过来把他们赶走。 午休和放学时的最后一堂课,没有人跟他们抢了,这些导师更是发挥出了最大的热情,板书写了一板又一板,让人担心他们会就此讲到天荒地老。 学生们怨声载道,导师们就会说“看看交换生再看看你们,不努力就要被人超过了!” 是啊,不努力就会被人超过,为了不惜一切提升学员成绩,院长竟然从企业里学来了一套“末位淘汰制”,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哪位导师的学科,或者是负责的班级,在年级里排名垫底,就有被直接开除的可能。排名倒数的几个,则会被扣工资,排名第一的,发奖金。 有了这一套奖惩模板,就算学员们再不想动,导师们就是拿鞭子抽,也要抽得他们动! 和这群空前慌乱的导师相比,只有荆楚卓依旧表现得不慌不忙。他不拖堂,不加作业,每天还是按时按量的完成授课任务。被折腾得体无完肤的学生们心生感激,反而生出了要努力学算学的念头。至于其他导师,越是逼他们学,他们就越不想学。可能,这就是一种大面积的逆反心理吧。 近期的混乱,倒是没有对易昕造成什么影响。 她本来就知道,自己算不上是聪明人,只不过是比别人都更加努力一些。现在大家都努力起来了,她的优势也就越来越小了。 如果是以前,或许她会慌乱,会担心来自家人的训斥,但现在,父母已经不再开口闭口都是学习了,珑儿姐跟他们谈过之后,他们会更加关心自己的个人生活,自己学习工商管理,想要将来创业的事情,也都已经跟他们说过了。 因为有了目标,她不会再觉得迷茫。她可以在上课的时候,在课本里夹一本工商管理书,沉浸在更加专业的世界里。提前学完了高等部三年的课程,毕竟是一件好事,这就让她再上新课的时候,仅仅是在复习,而不是预习。她还是已经远远跑在了其他人的前面。 而且,她还有一群很好的朋友,他们都会陪伴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鼓励自己,让她始终拥有面对困难的勇气。 就连之前看她并不顺眼的郝文博,在他们一起处理课代表工作的过程中,也渐渐的成为了朋友。每次送作业去办公室的路上,都会有说有笑,相处融洽。 第1659章 心结难舒 这天送作业时,郝文博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自己已经查过资料了,康乃馨有很多种花语,并不只是送给母亲的,所以自己也不算送错。 易昕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很可爱。 现在想来,那束花八成就是他自己掏钱买的,想到他一脸局促的在花店里转悠,看看这束,又看看那束,寻找着最漂亮的花来送给自己,一旦被花店老板调侃,又要一脸傲娇的撇清关系,她就忍不住抿嘴微笑。其实送什么花并不重要,更可贵的,是他这份心意啊。 说起来,自己之前也查过青鸟的含义。青鸟象征着幸福,也代表快乐。还象征着对梦想与希望的追求,被很多国度誉为幸福使者。 十羽……是希望自己幸福啊。 虽然近期遇到了很多不如意的事,但身边还是有很多好朋友在关心着自己,为了他们,她也要尽快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 “我们走吧!……诶?”刚招呼了郝文博一句,易昕忽然若有所感,转头朝身后的拐角处瞥了一眼。 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刚才有一瞬间,她明明就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是错觉么……? 也许是上次听了捕快的提醒,有些草木皆兵吧……又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常,易昕也重新放松了下来。 她不知道杨露娜还有没有其他同伙,但如果整天担忧着未发生的事,时刻都活在恐惧之中,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么?这里是学院,有这么多同学导师都在呢,应该还是很安全的。 “……没事。”迅速调整一番,易昕抬起头向郝文博微笑,“可能是最近作业有点多,每天都要做到很晚,稍微有点恍惚。” “说明你笨啊!”郝文博也没多想,照旧是毫不留情的打击她。半天没听她接话,他又担心她被自己骂傻了,忍不住放柔了语气,“你是挺笨,都不知道去找任课导师申请免做作业么?优等生的特权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 两人说说笑笑着,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等他们走远后,先前的拐角处才缓缓转出一个人来,正是谢少琛。 他还是觉得不甘心,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跟她断了,就算要断,也要她亲口对自己说。 她没删掉自己,她说过她从没有删好友的习惯。他现在也不知道这究竟只是她的习惯,还是她对自己也没那么绝。但无论如何,这是个好迹象。 他想过给她发消息,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在这种情况下,网络聊天没有安全感,她可以随时结束话题,而自己毫无办法。并且看不到她的表情,听不到她说话的语气,无法判断她的真实情绪。 他也想过拜托父母帮忙劝她,但又觉得只会适得其反。他了解自己的父母,他们一直抱持着传统思想,认为女人就该以夫为天,觉得他找媳妇就要找个能伺候他的。要是两个人真闹别扭了,恐怕父母会不由分说的认为是易昕错,小姑娘怎么能这么任性,闹不好还去把她骂一顿,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而且易昕也可以坦白说,她只是假冒的女友,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因为宋盼蕾那个案子自己使不上什么力了,在剧组的活也不多,他就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投注在了易昕身上。他会跟着她上学,跟着她回家,跟着她去和朋友聚会,跟着她做一切的事,像一块背景板一样见证她的生活。 她的身边总是有其他人——在县衙时,捕快给过她的建议就是避免落单,所以这段时间,她去哪里都会和朋友结伴同行——他找不到一个能跟她单独谈谈的机会,所以他也从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只是跟着,想要远远的看看她。 她现在过得很好,她在剧组跟凉霄一起吃便当,他们看上去已经混得很熟了;某个休息日,她跟他们真的去了动物园,这是她一直所期望的……那天的她,穿着一身白裙,纯洁得就像天使一样。她很亲热的对凤薄凉叫着“凉子姐”,容霄还买冰激凌给她们吃。 自从她们寝室转进一个交换生后,寝室关系就好了很多,有时她会跟室友们一起喝下午茶,真是完美的午后时光;他还看见过,她在街上偶遇戴杭,戴杭正在挑母亲节礼物,她就很热心的去帮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总是笑得很开心,但是她的快乐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在自己企图“欲擒故纵”的时候,她就真的被自己放跑了么,呵,真是讽刺。 他已经活得够卑微了,对上司,对女神,对同事,对客户,对任何一个有身份的人,每天有无数的人要他赔笑脸。他不想在她面前也这么卑微。所以,他不想去求她。为了自己那仅剩的一点点可怜的自尊。 按照两个人的关系就像坐跷跷板的定论,一方付出越多,就越是不会被重视。所以他想装得冷漠点,他知道她是重感情的人,如果自己对她冷漠,让她觉得,自己比她更不在乎这段关系,也许她就能暂时放下那些黑料,重新念起自己的好,那么,他不必去承诺“痛改前非”,就可以把她找回来。 也是因此,在县衙,他两次对她视而不见,却在事后把剧本复印件寄给了她,在她发消息道谢时,再一次置之不理。他以为她会难过,会受不了,但结果却是,她毫不在意。 她已经有了更好的朋友,开开心心的过起了新的生活。自己故作冷漠的方式,在她看来可能就跟傻瓜一样吧。不,比那更糟糕的是彻底的漠不关心,今后不管自己再做什么,也都影响不到她的心情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暂时,他只能先做她的影子。 *** 墨千珑已经回了七界,盛则其却依然没放弃给她写信。 狱卒:“我们可没法把信给你寄到异位面去啊!” 盛则其:“我不管!我就要!你们给我想办法!” 狱卒内心:“这么拽,你到底是犯人还是大爷啊……” “况且这不是你管不管的事啊,跨位面邮递工具你来发明?” 最后还是岳向阳提议,干脆你就在珑儿关注列表里看,找本位面跟她认识的人寄信,让他们帮你拿给她看。 这也是个办法。先寄给珑儿在本位面的朋友,对方收到信之后,就拍下照片发给珑儿,珑儿写好回信之后,再拍下照片发送过来,对方再打印照片寄来监牢……这么一说还真是很麻烦啊,真有人愿意为了满足他的愿望,做到这一步吗? 盛则其觉得有理,于是他开始写给一大群人。珑儿的朋友几乎都是天宫门的,统一寄到天宫门就行了。 这些人也都是很有名的人,平时就会收到不少的粉丝来信,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刚好看到他的求助信,又会不会愿意帮忙。盛则其说所以我就每个人都寄一封,这个没看到那个也会看到吧?反正最后只要有一个人肯帮忙就行了。 这也就代表着,同一封信他要写二三十遍,但盛则其也不嫌麻烦,满心期待能和珑儿做笔友。 开始写信之后他乖多了,不闹腾了,每天的劳改也都老老实实参加,也是带着一丝对狱卒的“讨好”之意,希望他们帮自己送信。其他时间一有空就闷在牢房里写信,就像是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 这天,俞丽妍出现在了盛元集团。 盛爵元让她进来之后,却并没有立刻询问她的来意。他的表现得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又是跟合作的老板打通讯,又是自顾自处理文件,足足晾了她一个时辰。 俞丽妍站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他故作忙碌的身影,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屈辱和愤恨。 他是存心的……他就是要让自己好好看看,自己在他面前,可以卑微到什么地步。 她穿着高跟鞋,长久的站立很快就令她脚底刺痛,小tui酸痛难忍,但她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立着,维持着最完美的姿态。一个有素养的女明星,是任何时候都不能露出疲态的。 足足有一个时辰,这阵无声的刑罚才终于结束,盛爵元像是终于注意到她一般,将桌上的文件简单清理了一下。站起身泡了一杯茶,一手端着茶杯晃荡着,站在办公桌后打量着她。再开口时,语气便是含讥带讽。 “主动出现来向我认错了?我还以为你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呢,你现在的硬气可是连你小时候都不如了啊?” 俞丽妍忍着悲愤低下头,努力让自己声线平稳:“盛总,我已经知道我错了,我的事业离不开您的帮助。您想让我做什么都行,但是,请您不要再羞辱我了可以吗?” 她被圈内“半封杀”,对她的经纪公司影响也很大,整个公司上上下下,有很多人都要吃饭。最后还是经纪人半哄半逼着,让她来找盛总道歉。 她的合约还在公司,没有任性的资格,同时,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连累一公司的人。所以,她还是来了,来让他出气。 “怎么,现在不爱听了?”盛爵元冷笑一声,放下茶杯,踱着方步走到她身边,“我再给你重申一遍,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能捧你上天,也就能让你下地狱。在我面前,你最好永远给我老老实实。我的耐心并不是那么好,我也不是你的父母,会给你一次次犯错改错的机会。” 被他冷漠的视线紧盯着,俞丽妍周身掠过一阵颤栗,他的眼神就像狼一样,他身上的压迫感也像狼一样,他太危险了……他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只随时可以宰杀的小羊羔,他只是在寻找下刀的位置…… 感受到她的恐惧,盛爵元轻叹一声,语气微缓:“你的前途,归根到底还是你自己的,如果你不想好好把握,那我也无能为力。” 他的态度随和了许多,就像是一位耐心的长辈,在向晚辈传授人生经验。但俞丽妍却很清楚,凶兽那一瞬的慈悲,往往代表的都是极致的残忍。说着要放走你,却在前面给你准备了一个更加可怕的陷阱。它们就喜欢看着猎物从绝望到希望,再从希望到绝望的变化。它们享受这种过程,这是它们的天性。 俞丽妍苦笑了一下,如果他要看自己求饶,她满足他。 “盛总,我知道,我就是您的一颗棋子,我再怎么扑腾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您大可以对我放心。” “我休息得够久了……我想继续为您工作,为您赚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能感受到那仅剩的自尊,被自己一点点踩进泥地里,“我想复出,请盛总再给我一次机会。” 或许是她的卑微满足了他,这一次,盛爵元忽然变得格外好说话:“可以啊!这娱乐界更新换代这么快,要是过段时间再没有你的消息,恐怕你都要彻底被人遗忘了。” 他回到办公桌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像是想起什么,又朝她一点指:“复出宴一定要办得隆重一些,我会帮你安排一个酒局,业内的很多知名大腕都会到场,具体时间我会另行通知你,你好好打扮一下,准时过来。” 俞丽妍的脸色瞬间惨变。 明着说是宴会,其实就是要把她塞给那些老板当玩物……俞丽妍是真的慌了,一时顾不得再向他卑躬屈膝,急急的道:“盛总,您答应过,只要我照着您的安排走,我可以不用……” 盛爵元冷笑一声,一脸坦然的反问道:“我答应过?什么时候?我是跟你签过书面协议啊,还是有过录音证据啊?”他将茶杯在桌上重重一放,“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该让你由着性子来?” 俞丽妍都快要把嘴唇咬破了,声音越来越轻:“当初,您来我家的时候,明明答应过……” 虽然有很多人嫉妒她今天的成就,对家和黑粉不知给她编造过多少的潜规则黑料,但她自己很清楚,她从来都没有做过那些事,也不需要去做。 在这个大染缸一般的圈子里,她始终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这是盛总给过她的承诺。他会把自己捧红,而她什么都不用出卖,资源要多少就有多少。 所以知道这些事的人总是说,盛总是她的贵人。在这一点上,她也确实感激过他,不管他再怎么坏,最起码,他信守了诺言。 但现在……就连这唯一对自己的恩赐,他也要收回了么? 第1660章 诛心词 听她亲口说起“当初”,盛爵元冷笑一声,打量着她,就像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只蝼蚁。 “当初是当初!当初我以为你会乖乖听话,所以我给了你最优厚的条件,但你的表现却让我失望。” “怎么,你觉得我言而无信,想要跟我对簿公堂么?”见她仍是一脸的愤恨不甘,盛爵元再一次转过办公桌,慢悠悠的走到了她身边,“那我倒想问问你,你敢告诉县官,我们当初是被什么事联系在一起,你又为了这笔交易付出过什么……你敢说出来,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么?” 俞丽妍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是啊,明明他才是那个破坏规则的人,但他知道,自己比他更不希望当初的交易曝光……他有把握她会始终守口如瓶。再加上他有财有势,他可以轻易决定自己全家的命运。在他面前,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弱势一方…… “我需要你做的事,你早就做完了,我已经用不着你了。”盛爵元残忍的笑了笑,他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翻脸无情,“我还能继续捧你这么久,是我的仁慈,至于这份仁慈什么时候收回,我说了算。” “既然想吃这碗饭,就要做好吃这碗饭的觉悟。”他放慢了语速,让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z进她的体内,又在那里连词成句,在她心脏上划出长长的血痕,“别人能做的事,你也能做——” 俞丽妍无法反驳,也无力反驳,她只能直直的回视着他,看着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也不知是身体还是内心的疲劳,在这一刻全部泛滥了上来,在她脑中炸开一片虚脱般的眩晕感,身子晃了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老板,其哥给我回信了!”这阵僵硬的对峙,忽然被一道直闯入办公室的欢呼声打断。一名员工拿着一封信奔了进来,大概他没有想到房间里还有外人,看到俞丽妍的时候,微怔了一下。 盛爵元反应很快,警觉的冲着他一摆手,止住了他的后话,接着先向俞丽妍吩咐道:“你可以出去了。” 俞丽妍知道他们有私家话要说,顺从的微一点头,就踩着高跟鞋从容离去,还顺便帮他们关上了门。 然而,出门之后她却没有走远,而是就待在门口,半撩起长发,凑过头靠在门板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那名员工也是当年盛则其的兄弟,或者说“同伙”之一。他也曾被盛爵元买通,替盛则其分担了部分罪名,出狱之后就直接进了盛元集团工作。 这些年,老板对他还是不错的。当同期的毕业生或是当着小职员,或是在工地搬砖,在街头送外卖,起早贪黑,为房贷烦恼时,他已经早早买好了房子,车子,每个月还能拿回大把的钱,给父母零花。坐几年的y狱,就能换来一个无忧的前程,他觉得划得来。 因此对于老板,他是心怀感激的。老板不缺钱,他就会暂时替盛则其尽孝道,陪着老板聊聊天,吃顿饭什么的。他能感觉到,儿子一直不在身边,老板渐渐也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俞丽妍一走,他就兴冲冲的继续说了起来。 “老板,这么多年我一直坚持写信,这是其哥第一次给我回信!他让我帮他找一个女孩子,就是现在网络上很火的,墨千珑。他说只要能联系上她,他就会收心好好改造的。” 他双手捧着信封,是想让老板也看看这封信,但盛爵元听得眉头大皱,张口就骂:“你看看这兔崽子,真是没一刻让我省心,越来越不争气!” 这里没有外人,他说话也就随便多了。连一些平常不会出口的c俗词汇,也是张口就来。 骂了几句,他又冲那员工一点指:“你以你的身份给他回封信,让他别瞎胡闹。刑期也没剩多久了,坚持过这一阵,出来以后他想干什么随便他。” “是……”那员工答应一声,迟疑半晌,又讷讷开口道,“但是老板,其哥在信里说,他第一次知道真心喜欢一个女孩是什么感觉,我是想,如果真的能让他跟墨千珑交往下去,让他心里有个寄托,没准也是一件好事呢?” 他一边说一边偷看老板的反应,见盛爵元始终是脸色阴沉沉的不答话,他连忙又老实的埋下了头,“老板,我多嘴了。” 盛爵元余怒未消,砰砰的拍着桌子:“他也不动脑子想想,他是谁?我是谁?他以为他老子真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给他结个异位面的亲家去?” 这些年来,他跟狱卒一直保持着联系,狱卒会定期给他通报儿子的服刑情况,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找他收拾烂摊子。 比如说,儿子在里头犯了什么错,自己塞钱让他免受处罚;他打坏了东西,自己掏钱赔偿……前几天就刚赔了一台荧屏。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这小子的! 盛则其刚刚开始写信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狱卒答应过自己,儿子在牢里有什么异常行为,一定都会让他知道。“追求墨千珑”一事,也被狱卒视为异常行为,立刻就来通知了他,请示他的意见。 盛爵元真被气得不轻,这不胡闹吗,自己身份m感不知道?还去联系那么一堆名人,万一出名了,那些网民还不都要来挖他跟自己的关系了?之前自己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他的新闻压下去? 于是盛爵元直接告诉狱卒,信就别给他寄了。反正就算墨千珑真收到了也不会给他回信,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一开始就别寄最好。 狱卒果真就每次都没寄。不管同一封信他写了再多遍,是二十封还是三十封,现在都统一堆放在信件审核室的柜子里。 虽然这无异于亲手扼杀了儿子的感情,但盛爵元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在他看来,儿子对墨千珑也谈不上什么真爱,这孩子从小就虚荣,交往的都是些班花、校花,无非就是看中了墨千珑的名气,看她有很多人追,于是自己也想凑热闹。好在他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只要一段时间没有结果,相信他自己也就放弃了,到时候对大家都好。 何况据他所知,墨千珑还是西陵会长看中的联姻对象,如果阿其贪玩胡闹,弄不好还会让西陵会长跟自己的关系产生裂痕,他可不想为了这种事,失去两湖商会这个靠山。 俞丽妍在门外默默的听着这一切,她的眼神逐渐积聚起了一丝阴狠。 “盛总,既然我对付不了你,那我就从你的儿子下手——” 反正,盛则其本来就欠了尹乔一条命,自己也用不着对他有什么愧疚感。 …… 离开盛元集团后,俞丽妍就去报社门外等米子尧了。 等他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们一起坐在附近的公园长椅上吃便当,享受着普通小情侣般的宁静时光。 看着身旁的男友,俞丽妍努力强颜欢笑:“阿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复工了。” “太好了!”米子尧看起来比她还高兴,“我早就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以你的名气还有人气,复出只是早晚的事!” 俞丽妍的笑容有些苦涩。她能感到自己强扯起的嘴角是那么僵硬,仿佛一阵风吹过,就可以将她的伪装吹得支离破碎。 可是,自己的复出,却并不是凭着名气还有人气啊…… “这样吧,”米子尧想了想,又主动提议道,“我请个假,陪你出去好好玩一个下午,就当是庆祝一下!” “真的可以吗?”俞丽妍初听时又惊又喜,想了想又有些担心道,“可是你的工作……?” “工作可以让别人去做。”米子尧答得很爽快,他就是这样,在他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他一定就已经把其他连带事件都考虑好了,“我组里那些人现在都长进多了,就算没有我在,他们也完全应付得来。” 这是真话,特别是他们前段时间无意中采访到了墨千珑,不但让报纸的销量破了纪录,就连隔壁娱乐组那帮小子,都挨个的往他们这边跑,想蹭几张照片过去写个头条。社长还给他们发了奖金,让他们这阵子都可以轻松一些。 见俞丽妍仍有些忧心忡忡,米子尧横过一条胳膊搭在她肩上,认真的凝视着她,用温柔打消她的顾虑。 “我知道,我们两个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很少能有机会像正常的情侣那样约会,我一直都想好好的补偿你。干脆,就今天吧,你有时间吗?” 看着面前这双深情的眼眸,俞丽妍觉得自己的内心正被一阵感动填满,她用力的连连点头,把手交到了他的掌心里。 这一天,米子尧带她去了很多的地方。游乐园,逛街,当街吃烤串,拍大头贴等等。今天的她,一点都没有了大明星出门的低调,当着很多人的面也会跟他搂抱q昵,抢他的饮料喝,一点都不怕被人认出来。 她很用力的表达着自己的爱,就像这是他们离别前的最后一天,她渴望抓紧他,拥有他的全部,热情得他甚至都有点不习惯了。 这会儿,他们正一起坐在一个冷饮摊的遮阳伞下,吃着冰激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中途,俞丽妍忽然放下了勺子,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说出一句:“阿尧,我爱你。” 米子尧笑了起来:“妍妍,你是怎么了,你今天已经说过十几遍‘我爱你’了啊?” 俞丽妍故意皱眉:“可是我觉得我说得还不够多。”她揽过他的头,又在他唇上**了一下。 “说真的,妍妍,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等他们放开彼此,米子尧才认真的询问道,“我总觉得你有点奇怪?” 俞丽妍经他提醒,也从这阵感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担心被他看出破绽,她有些慌乱的将长发撩到耳后,强笑了一下。 “可能……是前段时间的压力有点大吧。担心自己会被雪藏,就胡思乱想。我连直播带货都不敢做呢,就怕让我的粉丝看见了,觉得我是彻底凉透了。”她急急的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现在一切终于都解决了,我太高兴了,也太想你了,所以就……” “妍妍,”米子尧打断了她,他一手托着她的头,就像哄孩子般轻抚着她的额角,“如果这个工作真的压力这么大,你有没有考虑过退圈呢?” “退圈以后,可以做一份简单的工作,甚至如果你喜欢,不想出去工作也没关系。以我现在的工资,完全可以养活我们两个人。我们还可以养只小猫小狗,由你来照顾,这样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不会觉得无聊。” 听着他的描述,那样简单纯粹的美好,美得就像是一幅画……可是,自己真的还有资格拥有吗? 俞丽妍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不知不觉的流下了眼泪。 “妍妍,怎么了?”米子尧一怔,“怎么哭了?” “没……”俞丽妍惊醒过来,狼狈的想擦去眼泪,却越擦越多,“我就是太感动了,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在想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能捡到像你这样的宝藏男友……” 米子尧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把她搂进怀里:“傻瓜,你是我的女友啊,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靠在他的怀里,俞丽妍心满意足的微笑了。 尽管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但只要在他的怀抱里,一切就都不算什么了。真的,不算什么了…… 米子尧也意识到,今天的女友就像是一只脆弱的小猫,格外需要安全感,他开始自责是不是平时工作太忙,忽略了她的感受。所以当俞丽妍说着不想和他分开,拉他去酒店f间里再休息一下的时候,米子尧也依了她。 他知道,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如果妍妍已经准备好了,那么他愿意,陪她一起,让两人的关系迈入一个崭新的阶段。 房内,黯淡的烛光,摇曳的美酒,情到浓时,两人【网页版此处省略109字,请自行想象】,将自己的整个灵魂也交给他。 她明白,她都明白啊……这些年的幸福都是偷来的,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深藏的黑暗,他一定会弃自己而去,他还会为他心爱的女孩唾弃自己……但她还是感谢他,感谢他给了自己一个梦,当她这么多年,在黑暗里苦苦挣扎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灵魂的栖息地。 今天过后,自己就不再干净了,她无从选择。但至少,她想把自己最宝贵的***,交给自己唯一真爱的男人。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他们【网页版此处省略96字,请自行想象】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也拥有了最极致的璀璨。 第1661章 烬余晖 当米子尧在满足中睡去后,俞丽妍却还倚在床头,一手斜支着下巴,恋恋不舍的打量着身边的他。 他熟睡的容颜,那么干净,那么美好,就像是天使一样,真是让她怎么都看不够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就让这一刻成为永远。可是,梦,终究要醒。 不胜依依的穿衣起身,她小心的将一系列动作放轻,以免吵醒了他。穿戴整齐后,她再次回到床边,俯下身,在他唇上再次落下**。 临走之前,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又给米子尧写了张纸条。 “阿尧,临时接到一个通告,我先回去了。桌上有解酒药,醒来以后记得吃。爱你的妍。” 房门被她慢慢掩上,将那一室缱绻尘封在了黯淡的烛光里。阿尧,但愿他会有个好梦。 一出酒店,她就直接打了辆出租车,简单向司机交待道: “去xx酒店。” 盛总已经把时间和地点都发到她的玉简上了,讽刺的是,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这一路,她戴着大号墨镜,靠着后座闭目养神,灵魂仿佛早已飘出了躯壳,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游荡。只有耳机中流淌的音乐,维系着她和这个世界仅存的真实。 那是一首名为“破茧”的歌。 “如果在噩梦中睁眼, 直面着残忍的世界, 风拨动了谁的心弦, 留恋却来不及告别。 如果结局仅剩惨烈, 无惧在逆风中破茧, 就算那羽翼被撕裂, 重回到十九层深渊, 牵你手往前走, 黑夜白昼不停留。 ……” 司机时不时就会朝后座瞥上几眼,大概是觉得她很像那个大明星阿yan,但看她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直接询问恐怕也只会碰钉子。再说这些大牌明星出行,应该都有专门的保姆车接送,怎么样都用不着上自己的车。于是他又把疑问收了回去,专心开车。 “到了,小姐。” 俞丽妍无声的苦笑了一下,取下耳机,付钱,下车,一切的动作都是机械性的。 独自站在酒店大门前,仰视着那金碧辉煌的大楼,她慢慢拿下了墨镜。 她的眼妆相当精致,大量的名牌化妆品,堆砌出了她这张美人假面。但此刻,在那浓墨重彩遮掩下的双眸,却仅仅剩下了一片空洞,就像是干涸万里的沙漠,无爱也无恨。 她已经把最好的自己留在了她的爱人身边,从现在开始,她真的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玩偶了。 …… 米子尧这一觉睡得很沉。 他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发现身边的俞丽妍已经不在了。 **褪去,剩下的只是无边的空虚。他慢慢的坐起身,披上衣服。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温暖且慵懒,但他背离阳光的另外半边身子,却是近乎冰冷的。 刚才,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了乔乔,梦里的乔乔似乎很痛苦。他追向她,但她却越飘越远。最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 现在,他不知道这个梦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昨天和妍妍的约会很顺利,他们玩得太开心了,太疯了,整整一个下午到晚上,他竟然一次都没有想起过乔乔。他尽情享受着和妍妍在一起的时光,甚至,还跟她来了酒店…… 那么现在他不禁自问,乔乔的仇还没有报,他真的有资格享受这样纯粹的美好么? 在他为短暂的遗忘了乔乔而感到愧疚时,对妍妍的愧疚也很快侵占了他的内心。 人们常说,初恋总是难忘的。乔乔确实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他始终也不能将她完全忘怀。但他自认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既然已经和妍妍交往了,他就一直在努力尽好做男友的职责,努力的去爱她。 交往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了亲情,妍妍已经是自己生命里很重要的人了,但他却还是无法正式将她和乔乔做出一个比较。 他嘴上总是说,无法比较,实际上却是因为他害怕。他害怕如果仔细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可能会发现,他还是把乔乔摆在了妍妍前面。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会变成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么?妍妍又能接受,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忘不掉的女孩么? 也许,他比自己能想象到的,更加不堪。 米子尧苦恼的将十指埋进了头发里,现在就连被阳光浸透的那半边身子,也感受不到丁点暖意了。他彷徨,挣扎,他觉得自己愧对两个女孩子。 …… 这天,监牢前出现了一个神秘来客。 此人从头到脚,都包裹在一身宽大的黑袍里,似乎是有意遮掩身形。兜帽拉得很低,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住了,面貌是一点都看不清楚。这还不算,她还戴着一条围巾,在面部下方缠了好几圈,将这仅剩的面部轮廓也完全遮掩。 这神秘人行色匆匆,余光偶尔会像做贼似的朝两侧扫视,就像是在躲避可能的跟踪。到了监牢门口,她更是加快脚步,将一封信朝守门的狱卒递来。 “请把这封信交给盛则其。” 随着信封一起递出的,还有一大叠厚厚的银票。 由于围巾的遮挡,她吐出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的,只能勉强分辨出似乎是个女子。至于年龄大小,就令人毫无头绪了。 狱卒略微一愣。其实他之前就注意到了她。大夏天的包成这样,反而更是引人注目。但见她似乎只是前来送信,没再有其他的异常行为,狱卒也稍稍放松了戒备,开口向她解释道: “小姐,你要送信你直接交给我就好了,不需要给钱的。” 那神秘女人却没有收回银票,反而加重语气重申了一遍:“请无论如何都要交到他手上!” 仿佛是为了表明她的决心,她又将另一叠银票一起塞到了狱卒手里。 狱卒到这时也算听出来了。她的意思就是说,无论这封信的内容是否符合规定—— …… 那神秘女人走后,狱卒先把这封信看了一遍。 信里的内容令他心惊肉跳,他算是明白,她为什么要特地塞钱给自己了…… 但既然钱都已经收了,也不能白拿人家的钱。而盛则其身份特殊,是整个监牢的重点关照对象,他更不想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再牵连到自己。想来想去,他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办法。 趁着信件审核室里没人,他悄悄溜进去,把这封信塞进了已经审核通过的信件中。 …… 刚刚给珑儿寄信的时候,盛则其是隔个一时半刻就要往信件审核室跑,现在大概是失望的次数多了,热情劲也没那么足了。 但就是在这一天,他竟然和其他犯人一起收到了外面的信!那封信上的署名,还是来自珑儿…… 珑儿给自己回信了!自己要跟珑儿做笔友了!! 盛则其开心得差点晕过去。因为不想被其他人打扰,他专门翘了劳动,一个人待在牢房里看信。 但这封信,却像是一盆冷水,不,就像是一盆p霜从他头顶泼下。 他感到浑身冰冷,就像是被抛进了十八层地狱。 那并不是一封交友的信……信里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子,刺进了他的心脏深处。 “你就是个可怕的杀人犯,离我远点,我想到你就恶心。”“我知道你当初为了脱z都做过什么,你和你家人都该下地狱。”“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应该去死。”…… 通篇都是类似的句子,如果文字也可以成为凶器,那这就是一封真正的x人信。 盛则其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台即将崩溃的计算机,有时转得很慢,有时又转得很快,各种杂乱的思绪一齐涌现,像彗星陨落般轰然碰撞,炸裂开横贯星河的毁灭。 那些刺目的字眼,明明看了心里会痛得厉害,但他就是忍不住一遍一遍的重复去看,就像是在承受一场凌迟的酷刑。 有很多次,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喘不过气来,那是因为太过震惊痛苦,一时忘记了呼吸。这种情况重复多了,他开始头晕目眩。有些想吐,但周身泛滥的寒意,很快又会将一切冷却。于是那种想要发泄的y望,就混合着心酸和绝望一起,沉甸甸的积压在x口,令他窒息。 空无一人的牢房里,他在心里无限的疯狂自语。 “珑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来伤我!” “你说过,你会原谅犯过错的人,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你说一套做一套,你跟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吗……” “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跟你交朋友而已,你就希望我去死吗……”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s,平时他不如意了会吵会闹,但真正绝望到极点的时候,反而是什么都闹不出来了。 之后的一整天,他一直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脑袋无力的垂落下去,面部抵着膝盖,不言不动,就像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 岳向阳回来的时候,看出他不对劲,试着跟他说了几句话,他还是听而不闻。岳向阳虽然担心他,但自己还要干活,还得额外帮他干活。自己不是特权阶级,劳动不能想不去就不去。 所以,他还是离开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看节目的时候,盛则其还是那样委顿在角落里。不再抢别人的饭吃,不再念叨他的珑儿,整个人毫无生气。 岳向阳跟狱卒提出过好几次,不知道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能不能请个大夫来给他看看。但狱卒对他的要求一直很低,不闹事就行,现在他这样反倒让人省心,也就没多管。 也有几名狱卒在议论,刚表现好了几天又这样了,果然是本性难移。 晚上的活动都结束了,犯人们按时就寝。直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枯坐已久的盛则其,才极其僵硬的活动了一下脖颈。 他慢慢的坐直了身子,等到眼睛稍稍适应黑暗后,木然的打量四周。 四周很黑,也很安静,只能听到其他犯人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不过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从他看到那封信开始,他就已经身处地狱了。 在这样寂静的黑夜里,他用一块此前悄悄藏起的酒瓶碎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看着x液涌出来的时候,他竟然有了一丝奇异的解脱感。 “珑儿,你想让我死,我如你所愿……” 如果她真的听到了自己的s讯,她会有什么反应呢?会为自己稍稍感到惋惜么,还是依旧会说一声“活该”呢。还是什么反应都不会有,就像仅仅是s了个陌生人一样呢? 珑儿……那个有着一头粉色长发,星空般眼眸的女孩,他曾经觉得她很熟悉,也曾经觉得她很温暖。但也许,她会把她的温暖给所有人,唯独就是不会给予自己吧…… x流得越来越多了,滴答滴答的在茅草地上蜿蜒。在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珑儿在朝他走来。这一次,她终于对自己露出了微笑。那个笑容,如此灿烂美丽…… 岳向阳在半夜里忽然惊醒。 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盛则其,连睡觉都没睡安稳。结果这一清醒,就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其哥,其哥你这是干什么啊!”岳向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先用衣服帮他堵住伤口,“我去叫狱卒过来!” “别去。”盛则其一抬手拉住了他,眼里闪过一股浓重的厌倦之色,“太吵。” 他真的是很吵,吵得让自己连寻s的状态都没有了。 刚才,他觉得自己半只脚都已经迈进了黄泉,拜他所赐,现在他又重新体会到了人间声色,体会到了温度,还有手腕上的刺痛。现在要是再让他g一次,他也没有勇气了。 他重新想活下去了。但他还是不希望他叫来一群人,来围观自己**。他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心声,也不会比那封信友善多少。 “那至少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平时最是高调的人,现在竟然也开始嫌人多会吵,岳向阳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但他动作也不慢,麻利的翻出个小药箱,开始帮他包扎伤口。 “你经常把自己弄伤,所以我上次就问狱卒多要了点绷带和药水。”见他似乎有些诧异,岳向阳就主动解释道。 看着他如此卖力的挽救自己的生命,盛则其嘴角只残留着苦涩。在他眼里,自己竟然还值得被拯救么?那么对他而言,自己又算是什么人呢,一个只会仗着后台闹腾的狱友?一个把所有烂摊子都丢给他的麻烦人物?还是,一个还算值得他关心的朋友呢? 至少在他眼里,自己并不是一个像那封信里描述的那么可怕的人,是不是呢……? 他不知道是不是失x过多,竟然让自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问出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这让他苦笑了一下,随后又似是自嘲的补充了一句:“你是被冤枉的,但我是货真价实的x人犯,我们并不是一路人。” 第1662章 何必骨肉,似亲而疏 岳向阳微怔,暂时停下了包扎的动作,抬起头望向他。 现在的他看起来格外脆弱。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明灭的阴影,就像是死水中泛起的一点波澜,那么的黯淡,仿佛会随时熄灭。 “其哥,你救过我的命。”岳向阳凝视着他,终是诚恳的开口道,“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但是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恩人。” 他所说的,是他刚入狱不久时发生的一件事。盛则其恍惚中记起,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原来只是为了所谓的报恩,他顿时嗤之以鼻:“那只是闲得无聊。”也许是因为刚好看他顺眼吧。 “但至少就说明,你心里还是有善念的啊!”岳向阳却不容他否定,在他面前,自己很少有机会这样坦然说说心里的话。 “我一直觉得,人性是很复杂的,没有纯粹的好人和坏人。再好的人也会有恶念,再坏的人也会有善念,这时候其他人的态度,就可能会把他们的善念和恶念放大,我希望能做那个,把别人的善念放大的人。” 盛则其啧了一声,仍是表现得一脸不屑。如果善念和恶念真像他说得那么简单,那他们现在也不用待在这里了。不过为免他又有一通大道理等着自己,这一次,他没再去反驳他。 等他好不容易包扎完毕,盛则其瞟了眼被包成粽子的手腕,嫌弃的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你包得真难看。” “你以前给你前女友包扎也这么难看?” “好像……是挺难看的。”岳向阳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换种角度来想也是好事啊!因为我没有包扎的经验,说明我一直把她保护得好好的,从来不会让她受伤,自然也就没有需要替她包扎的机会了。” “行吧行吧,”盛则其抬眼望着棚顶,“你秀恩爱又秀了我一脸。” 看他现在心情也好一些了,岳向阳就壮着胆子询问道:“其哥,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 盛则其目光倏地一冷,默然许久,才将那封信递到了他手里。 他已经重新把信好好的装进了信封,就连刚才gw的时候,都一直拿着没放。如果这是珑儿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他还是舍不得随便丢弃的。 岳向阳迟疑的接了过来,看到信封上珑儿的署名,他心中一跳,珑儿真的给其哥回信了?那为什么他会是这个反应?她拒绝跟他做朋友吗,还是——? 生怕盛则其反悔,他连忙把信抽出来细看。越看越是心惊。 “其哥,你别怪我多嘴,”只看了一半,岳向阳就急匆匆的来跟他探讨,“我觉得这封信,不像是千珑小姐写的吧?” “虽然我也不认识她,但是就从我目前看到、听到的信息来判断,我觉得她不像是会写出这种信的人。” “千珑小姐应该是很善良,也很理性的人,她温柔又体贴,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喜欢她。况且她每天收到那么多粉丝来信,看都看不过来了,怎么会特地给你回一封这么伤人的信?” “还有,其哥你想,千珑小姐都回七界了,那这封信如果真是她写的,她是什么时候写的?如果是在她回去之前,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送到你手里?如果是在她回去之后,现在跨位面邮递技术还没有实现,你根本就不可能收到她的原稿啊!” “总之,没有人见过千珑小姐的笔迹,也就是说,任何人都有可能冒用她的身份写这封信。” 还有件事他没说。他们看的信都是要经过审核的,上次他就和盛则其说过这一点,这种审核除了防止他们和外界传递不良信息,同样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那么,这种明摆着不符合规定的信为什么能送到他手里?恐怕是有人存心陷害,并且必须要有内部人员的配合才可以…… 信封上没有写邮编,也没有贴邮票,说明不是通过常规的邮寄渠道,而是写信的人直接送过来的。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就是为了让这种明显不合规定的信能越过审核,并且,对方应该是支付了一些好处。 也就是说,对方要么是在这里本身就有相熟的狱卒,要么就是临时买通。监牢里到处都有监控,对方如果要隐藏身份的话,多半不敢直接走进来。那ta最直接能接触到的,首先就是守门的狱卒。 所以,只要调查一下这几天分别是谁值班,应该就能找到一些线索。但这事不是那么简单,还是先等自己查清楚再说,不然以其哥的脾气,没准又会闹起来。 听了岳向阳那通分析,盛则其只有一个问题:“如果不是珑儿,那是谁?”谁会这么恨自己?要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自己? “所以我们才要弄清楚啊!”岳向阳说着说着也激动起来,“其哥,你继续给千珑小姐写信吧,我也帮你一起写,两个人一起写,收到回信的概率也会更大一点!” “还有,我们在信里可以跟千珑小姐约定一个暗号,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冒名信,信里又没有回应暗号的话,那就是假的!” 不是珑儿……那么珑儿并没有讨厌自己么?盛则其这次是真正从绝境里感受到了一丝希望,而他傲娇的本性又冒出来了,故作嫌弃的怼了一句:“谁要你写啊,珑儿只能给我回信!” 他终于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看时候也不早了,岳向阳就哄着他准备睡觉。明天他多半又会翘掉晨训,但自己可得准时出勤啊! “……好冷啊。”盛则其刚活动了一下,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入体,冷得就像是从夏天直接迈入了冬天,“怎么这么冷?” 岳向阳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其哥,你是失血过多,现在身体比较虚弱。之后就别挑食了,多吃点蔬菜,多补补就好了。这几天你也尽量多休息一下,你的活我会帮你干。” 他又从旁边将自己的被子抱过来,一起压在了他的被子上:“我的被子也给你盖。” “……那你不能等我睡着了再抢回去。”盛则其有点小委屈。 “好好好……”岳向阳连声答应着。 临睡之前,盛则其还是把那封伤他的信放到了枕头下。 现在还无法100%的确定,这封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也就是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来自珑儿。 她跟别人有吊坠,有手链,有专属歌曲,自己什么都没有。这封信,是唯一一点点能把她跟自己联系起来的东西了。就算那是伤他的刀,可至少,也是来自珑儿的刀。 “这事,别说出去。”熄掉蜡烛之前,盛则其打量着茅草地上残留的血迹,幽幽的说出一句。 老头子的作风他很清楚。如果这事传到他耳朵里,他或许不是为了自己,但他一向很要面子。自家儿子差点被人弄死,就因为珑儿寄来了这么一封信……他是担心,老头子会因此对珑儿不利。 岳向阳点点头,他也觉得不说比较好。如果那设下毒计的人知道,这一招杀伤力这么大,恐怕今后ta还会不断借着珑儿的名义搞鬼。倒不如让人觉得,其哥对此并不在意,那人看这招没用,也就自然会收手了。 盛则其已经躺了下去,岳向阳帮他盖好被子,正要收拾一下地面,盛则其忽然抬手,拉住了他的半边衣袖。 “等我出去以后,我来想办法吧。替你p反。” 他仰望着黑漆漆的棚顶,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扯起嘴角,虚弱的一笑。苍白,却也满足。 以前在外头的朋友,就像老头子说的一样,只是他养的一群米虫,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那个时候,他也不懂得怎样去维护一段友情,只是沉浸在施舍和索取的怪圈中无限循环。反倒是在监牢里,他第一次交到这样真心为他好的朋友。他不想说,他是真的有一点被感动了。 像岳向阳这样的人,他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他的世界应该是外面的蓝天、白云、阳光、草地,还有他深爱的女友……他不应该留在这种地方,跟一群罪人朝夕相处,虚耗他的青春。 就当自己是再一次闲得无聊吧……他应该拥有他的自由,他想帮帮他。 *** 俞丽妍从噩梦中惊醒。 在梦里,阿尧知道了真相,他要和自己分手……不管自己怎么流着泪苦苦哀求,他都毫无留恋。 还有学生时代的那些朋友,尹乔,简之恒,他们都在离自己远去。他们融入了光明,只有她一个人被抛弃在了黑暗里。 这个梦是那么真实,俞丽妍靠在床头,冷汗涔涔。她需要用好一会儿来消化,确保它真的只是一个梦。 或许是因为内心深藏的恐惧,这些年,她经常梦到自己被米子尧抛弃,每一次都让她痛不欲生。就算是和米子尧你侬我侬的时候,她也会担心这样的幸福随时会像泡沫一样幻灭。她也怕自己所有的成就都像空中楼阁,都会随着真相的曝光而彻底塌陷……她一直都活得很没有安全感。 算算时间,信应该已经送到了……俞丽妍一遍遍用五指梳理着头顶的发丝。他看到信了吧,他死了没有呢?不过像他那种冷血自私,只爱自己的人,大概难受一下也就过去了吧。算了,能让他难受一下也好,他爹对自己做过的,可比这个过分多了。 在反复的深呼吸后,俞丽妍终于让自己回到了现实。简单梳妆打扮后,就准备出门去工作。 刚一下楼,就闻到一股香味,母亲戴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做饭。 看着这一幕,俞丽妍鼻中一酸。她一直觉得母亲并没有那么爱自己,小时候她练舞扭伤了脚,母亲的反应不是关心自己,而是向导师询问会不会影响比赛;长大以后依然如故,她生病了,烧得头昏眼花,母亲时不时就来查看温度计,却只是担心她会推掉通告。 她永远把自己的工作,放在自己的感受之前,甚至她对自己的粉丝都比对自己好。 但原来……母亲还是关心她的么?她会特地起个大早给自己做早餐,庆祝自己复工。也许在其他人家,这只是很普通的日常,但对她而言,却格外珍贵。 忍住满眶泪意,俞丽妍强挤出笑容:“娘,今天早餐这么丰盛啊?” 俞太太瞟了她一眼,一边继续用铲子在锅里翻搅,随口应道:“妍妍啊,你自己弄点东西吃吧,娘还在赶着做便当,要在上班之前给盛总送过去呢!你这次能复出多亏了他,娘可得替你好好谢谢他!” 俞丽妍脑中“嗡”的一震。那一晚,酒店床榻上,不堪的一幕一幕都在脑中浮现,令她仇恨,令她作呕。现在母亲竟然说……要感谢那个促成了这一切的魔鬼?! 看着母亲仍在乐呵呵的盛菜装盘,俞丽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几步疾冲上前,挥手就将盘子打翻,上好的菜色撒了一地。 “你……你这孩子……”俞太太被激怒了,二话不说,一巴掌就扇到了她脸上。 俞丽妍被打得一个踉跄,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她一手捂着脸颊,崩溃的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讨好他!你只知道是他帮我复出,那你知道当初也是他叫人封杀的我吗?好人坏人都是他,难道我就该感谢他吗?” 俞太太撇了撇嘴,一脸的理所当然:“那肯定也是你不懂事呗!你惹盛总生气了,盛总教训你一下有什么的?” 跟盛总完全相同的论调,他们都把她摆在了一个受益者,一个乞怜者的立场,她必须永远对盛总感恩戴德,只要有一点点不满,那就一定是她不懂事。 这些话,全由盛总来说也就罢了,因为他的确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施恩者。但由母亲来说,却令俞丽妍感到无比讽刺。她的立场,明明和自己才是一样的啊,都是在盛总眼中像蝼蚁,像条狗一样的人。高兴了赏根骨头,不高兴了就踢一脚,可就算是这样,母亲竟然还要帮着盛总来教训自己…… 而那沉浸在“讨好”中的俞太太,这时也顾不上跟女儿多说,她又忙着收拾厨房,准备继续给盛总做早餐了。 俞丽妍木立在了当场,脸上残留着火辣辣的刺痛,内心却是一片寒彻彻的悲凉。 你真的有拿我当成是你的女儿吗……从小到大,你都只拿我当成一个工具,用来实现你的明星梦……你何曾尊重过我,何曾在乎过我…… 除了是你的摇钱树之外,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疼爱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第1663章 一些改变 这一天,容凰久违的联络了易昕,让她打扮得漂亮一点,去陪自己和父亲吃饭。西陵辰也会在场。既是父子聚餐,也是商业伙伴聚餐。 如果只是家宴也就罢了,但容行长还要谈生意的话,自己毕竟还不完全是天振商行的人,在那里听他们谈商业秘密似乎不太好。容凰给出的答复是,“反正你也听不懂。” 另外,他还别有深意的加了一句:“别太紧张,西陵会长也不是外人。” 易昕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难得少爷这段时间没怎么折腾自己,给他一个面子,让他保持好心情的话,说不定自己还能多有点好日子过。 据容凰自己说,他兴冲冲的组织这个饭局,是因为最近捣鼓的那个科研项目有些起色,想找人庆祝一下,刚好他也有些经营方面的问题需要向西陵辰咨询。 但他不让她把这些话告诉父亲。他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正在搞生意。 在父亲眼里,自己就是个纨绔子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只会给自己泼冷水。要么是直接强势介入,接手整个项目组,要么就是让自己停止研究。所以,他想要等产品正式推广发行之后,再给父亲一个惊喜。向他证明,自己比他想象得有本事多了。 容凰包下了整间餐厅。他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大堂里一张普通的四人桌。两边的座椅都是连在一起的长沙发,容凰和易昕坐一边,西陵辰和容天振坐在对面。 在饭局上,容凰表现得也很谦逊,他礼貌的和父亲对答,还会见机向西陵辰请教生意。他说,早晚都是要接班的,想提前学习起来。尽管容天振也不大相信儿子都能听得懂,但难得他有了这份心,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是要表示鼓励。 西陵辰很乐意指点他,但大概算是利息吧,他全程都摆出了一副长辈教导晚辈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神气显而易见。 容凰虽有不满,但任何行业都是这样,谁成功了,谁就是老大。以西陵辰现在的成就,就算是自己的父亲在他面前,也只有甘当晚辈,聆听教诲的份。现实如此,容凰也只得继续赔上笑脸,扮演一个虚心的学生。 对于系统的经商,容凰同样是个初学者,他问的许多问题都很浅。易昕在旁边静静听着,也和自己近期的自学相互验证,受益匪浅。 整体的气氛还算和睦。直到容凰的疑问暂时告一段落,西陵辰忽而饶有兴致的转过头,调侃起了容天振。 “容行长,听说最近为了几个交换生的问题,你们天圣学院很伤脑筋啊?你都把企业里的‘末位淘汰制’那一套搬进学院里了?” 容天振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惭愧。这企业竞争制,西陵会长才是大行家,我就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 西陵辰分明是欣喜的,淡淡一笑,嘴上也谦逊回应:“哪里哪里,容行长才是商界前辈,应该是我多向您学习才是。” 这又是惯例的商业互吹,容凰也会在边上陪着说笑几句。 “不过说真的,”西陵辰又开口了,语气也稍微认真了一些,“我认为,就是我认为啊,企业里那一套并不是太适合搬进学院。真要推行的话,你也得慢慢来。” “人都是有惰性的嘛,你稍微推他一把,也许能成为他上进的动力,但是你推得太狠了,就把他推急了。到时候为了能让自己留在安全名单里,他什么歪门邪道都给你搞出来,到时候真吃亏的,还是我们这些掌舵的。” “当然,我就是随口一说啊。”他随意的单手一摊,“这教书育人的事,还是多听听那些专业人士怎么说吧。” 他说得倒也不假。容天振的眉头微微拧紧,虽然自己平时主要经营天振商行,在天圣学院就只是个挂名的董事长,但架不住院长经常来跟自己诉苦,这教育界的竞争,他也算是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 都说学院是象牙塔,是学生迈入社会前的最后一块净土,但说老实话,学院也并不都是那么干净。凡事只要跟利益挂钩,就很容易变成人性的照妖镜。那些沾染着商业气息的不当竞争,更是早早就伸进了校园。 比如说,有时全市统考,为了提升自家学院的排名,出现过导师主动给学员提供答案的事; 再比如,有时学院发放问卷,调查学员对导师的满意度,本来应该是不记名的调查,有些导师却会在学员填写时,在教室里不停的巡视,还会让每组的第一名同学在收起问卷后,代自己初步浏览一番,看是否有人给了自己一个“差评”。在这样的压迫下,自然是没人敢按照事实评分了。 “西陵会长说得是……”容天振先是应了一声,却也忍不住要为自己辩白两句,“不过,这个计划推行下去之后,最近的几次小考,学员们的成绩确实都有了显著的提高,是不是就说明,这个实验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西陵辰笑笑,一针见血:“但是数据也有异常浮动吧?” 说来也是奇怪,最近在导师们开始给学员疯狂加压后,一部分人的成绩确实提升了。并且涨幅极大,有些人从合格边缘直接跃升到优良水平,而有些原本的优等生,成绩反而在下滑,班级平均成绩出现了严重的参差不齐。并且这样的情况并不止出现在一个班级,各年级各班都有类似现象。 容天振解释道:“当然,我们也怀疑过,也许是部分差生联合起来进行了作弊行为,院方也专门将一些成绩波动大的学生叫到过办公室,从试卷里挑出几道题,让他们当场做解。而他们也都解答得非常完美,这足以见得,先前的成绩的确是真实的。也许真的是近期的恶补起到了成效吧。” “容行长……”一直保持沉默的易昕,忽然怯生生的开口了,“请问,我可以说几句吗?” 得到容天振允许后,易昕就壮着胆子,代表全体学员,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她说,天圣学院的学习氛围一直都是比较宽松的,但像近期这样的填鸭式教育,完全是拔苗助长,短时间内也许会有所推升,但时间长了只会起到反效果。 如果是三年级学员,最后几个月确实可以全力冲刺,但距离毕业还早的低年级学员,一想到这样的情况可能还会持续一到两年,反而会产生厌学情绪。“院方不能要求我们全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跑马拉松,这样就算是铁人也会累垮的。” 她还提出了一些寓教于乐的小方案,很新鲜,让人感慨“这样也行”的时候,却也不由拍案叫绝。 在她说的时候,西陵辰一直是一条胳膊横搭着沙发靠背,好整以暇的听着,时不时还会露出欣赏的笑意。 “容行长,我建议你听听她的。”末了,西陵辰也顺带着替她说了几句好话,虽然仍是以调侃意味居多,“搞学术我是外行,她比我强,她在学院里年年考第一,我想她肯定是有一套值得借鉴的学习方法。她能把自己的成绩弄上去,就能帮其他人把成绩都弄上去。有的时候,她们学生最懂学生。” 听了易昕这番“高谈阔论”,尤其是连西陵会长也称赞她,容天振显然很吃惊,他第一次用另一种眼光,将面前的女孩仔细打量了一番。 学生更懂学生……这话是不错。他们年轻人,更知道年轻人想要什么。比起他们一群老家伙整天跟在后面拿鞭子抽,还是让年级里排名靠前的学生来做榜样,带领大家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要更加有效得多。 别的不说,学院那边最近也确实是闹得过分了一些。听说任课导师们为了争夺排名,动不动就把学员们留到披星戴月。大概是有学员跟家里说过了,都有些家长打通讯来提意见了。 长此以往,别说是学员坚持不住,就连导师都快要不行了。他是不知道致远学院是怎么培养出那些优秀的交换生的,但可以确定,绝对不会是用这种拿命去拼的方法。 干脆,就让院方借着这个台阶下,就说已经有优秀学生代表跟他们谈过了,他们也意识到最近的教育方式不妥——然后,照着易昕说的那些方法试试看。 “不好意思,你们先吃,我去趟洗手间。”明明同样是天圣的学员,容凰对此事却好似漠不关心。他站起身,礼貌的向父亲告退。 “那我也去打个通讯。”西陵辰没多说什么,也拿出玉简离席。 他们都不在,容天振也给生意伙伴打起了通讯。易昕左右无事,就从包里拿出几本工商管理书,继续翻看起来。 她是打算陪少爷吃完这顿饭,就直接去图书室看书,所以随身带了这些书,现在刚好可以给自己解闷。 容天振打出去的通讯一个接一个,他也没有过多理会自己,可能以为自己只是在看课本,或者是看小说之类的。就这么安静的过了一刻钟左右,容凰和西陵辰也都回来了。 “你在看这本书?”经过她的位置时,西陵辰随手翻了翻她的书页,“都看到一半了,怎么样,前面都看懂了么?” 容天振这时也挂了通讯,有些疑惑的望望易昕,又望望西陵辰。 “没事,这几本书都是我推荐给她的,我很高兴她不是三分钟热度。”西陵辰一边说着,坐回原位,顺便又跟容天振说笑道,“容行长,你的未来儿媳可是说过了,将来要当我的竞争对手。我欣赏她的志气,看来你们天振商行后继有人了。” 容凰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原本,自己才是商行的唯一继承人,西陵辰这么说,不就等于完全否定了他吗?他这么多年跟在父亲身边,对商界耳濡目染,难道还不如一个初学者小女生懂得多吗? 西陵辰又提议道:“机会难得,不如你就拣几个问题考考她吧,正好让我也检验一下她的学习成果。” 容天振半信半疑。一个小女生能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为同学们争取利益也就罢了,现在西陵会长竟然还说她在自学经商?一个小女生,同时兼顾学业和经营,儿子这次找到的女友,真的有这么优秀么? 带着一种考核的心态,容天振确实是认真向她提了几个问题。易昕虽然依旧胆怯,但这是她感兴趣的话题,她还是尽力去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至少在西陵辰和容天振看来,都是相当出彩的。 就这样,易昕成为了这场饭局的主角,两位商业大亨都围着她转,称赞“后生可畏”。而旁边的容凰,脸色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双拳在膝盖上越攥越紧。 你抢了我的风头……这场饭局,原本应该是归我表现的舞台!现在,都被你毁了…… 饭局结束后,容凰提出送易昕回去。他们是情侣,容天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和西陵辰各自开车离开。 易昕上了容凰的车,但他却没有往学院的方向开,而是开上了一条陌生的街道,并且越开越快。 “少爷,你不要开这么快,很危险的……”易昕终于忍不住小声劝阻道。 “怎么,你现在害怕了?”容凰冷笑一声,一脚油门又是狠狠踩了下去,“原来你还会怕啊,不是要跟我爹平起平坐了么,不是要踩到我头上去了么?” “讲了那么一大堆,你不就是想出风头么?大家吃饭吃得好好的,你非要看你那几本鬼书,哪个正常的女生会这样,怎么就你搞特殊?” “怎么了,显示你有多博学吗?我们都是不学无术,就你是未来的商业精英?”容凰越说越来气,“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坐在你边上我有多尴尬,我到底是带了个女友还是带了个导师啊?我中途离开,就是想提醒你收敛一点,你倒好,变本加厉了!啊?” 先前在自己表现的时候,父亲和西陵辰的眼光仅仅像在看一个不成熟的小辈。但在她跳出来之后,他们对她的态度就变成了“未来可期”……她是故意的!她明知道这个饭局对自己有多重要,她却故意要在父亲面前压下自己一头!她真是个有心机的女人! 发泄的将油门踩到底,容凰忽然放开了方向盘,猛地凑近了她。 “我还知道,你就是想吸引西陵辰注意……你这个多情又拜金的女人,你看不起我只是个富二代是吗?你就这么不能安分?!” 第1664章 高速惊魂 易昕不住朝后方蜷缩着,车内空间狭小,她的背部很快就已经抵上了车门。 “少爷,你看路……看路啊……”面对容凰不断逼近的压迫,易昕只能无助的小声哀求。 容凰却是不慌不忙,抬起手,玩弄着她修剪得精致漂亮的长发。 “跟我交往那么久你都不打扮,怎么现在突然开始打扮起来了?让我猜猜,你这突然的改变是为了谁……容霄?你那个男同学?还是,西陵辰?” “少爷……”易昕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思考着该怎么说才能打动他,“你先停车,我都跟你说实话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没命的,拜托你先停车啊……” 容凰冷笑一声,果真踩下了刹车,靠着路边停下。 “说吧,让我听听你那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实话。” 易昕松了口气,刚才那极度的危机,在电光火石中逼出了她一丝灵感。现在缓过气来,她又迅速斟酌了一下语言,面朝着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诚恳。 “好,我承认,我今天确实是有争取表现的意思。”她看到容凰露出了意料之中的鄙夷,她加快了语速,“但是我并不是为了西陵会长……少爷,我都是为了你。” 容凰眼中有一瞬的迷茫,易昕抓住机会,真诚的说了下去: “你跟我说过,你跟容行长的关系并不是太好,他很少关心你,很多事也都直接默认了你做不到……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在他面前争取表现,让他对我另眼相看,我说的话他也更能听得进去之后,我就可以帮你们修补父子关系了。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这一段话,确实有大部分都是真话,只是省去了让他们父子团圆后,她希望他能够借此找到爱的能力,就会放过自己……尽管出发点的确是善意,但她不得不向他隐瞒起一些事,这种程度的“谎言”,还是让她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容凰皱眉打量着她,坦白说,他有些意外。那个以前被自己吼几句就只会掉眼泪的小女生,现在竟然也可以这么冷静的来跟他讲道理了。不过,她说的是真的么?自己该相信她么? 不……她对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好心!只是片刻,容凰的双眸又再次被阴郁笼罩。 她不爱自己,她巴不得要摆脱自己。自己的父子关系好坏关她什么事?她是圣母吗?……不,或许她说想跟父亲套近乎是真的,至于原因,西陵辰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终于,容凰的目光彻底冷漠下去,他冷笑一声,凑近了她。 “不愧是连西陵辰都赞不绝口的女人啊,你现在说得比唱得都好听。那我还要感谢你吗?” “不过我想,你应该还隐瞒了点什么吧?” 他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那么的温柔,仿佛在爱抚着一件珍宝。但他的眼神却是可怖的,好似随时准备将她生吞活剥。 “知道么?我并不是很喜欢太有能耐的伴侣。因为……后果很可能就是引狼入室。” “当初我娘爱上了我爹,她把我外公家的企业交给我爹打理,我爹就借助着这份本金,建立起了天振商行,因为做得太成功,我外公家的企业,甚至沦为了天振商行的附属,他就这样把我外公家的产业都吞并了!” “真是因果报应啊,让他遇到了你。你打的也是相同的脑筋吧,让我爹信任你,把商行交给你。然后你就可以借着管理商行的名义,跟西陵辰里应外合,彻底吞并天振商行!你们平分之后,你再拿着你手上的那一半,去养你的野男人容霄……我以前真没发现,你还是个这么有野心的女人啊?” 容凰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洋洋得意,他认为自己看破了一个阴谋。但易昕的心却是越来越冷,她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看待自己,他永远在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除了不被信任之外,她更多体会到的还是一种w辱。她咬了咬唇,眼眶里又开始泛起了泪花。 “少爷,从我们交往到现在,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你仅仅是凭着想象就给我定罪。你先认定了我会背叛你的结论,然后不管我做什么,都能被你视为背叛的罪证。这样对我不公平,为什么你就不能让我们之间多一点信任……为什么你就永远都不能相信我呢?” “相信,你配让我相信么?”容凰冷哼一声,再次发动了车子,“看看你现在这一身,你哪有钱买那么多名牌,都是西陵辰买给你的吧?你穿着他送的衣服跟我约会,你可真行啊你?” “这个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易昕别开视线看向另一边的车窗,借机擦去眼泪,“衣服是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一个女生,她买给我的……” “素不相识,突然给你买这么多名牌?你当我傻子啊?”容凰猛地提高了声音,摇下车窗,朝着窗外的大街上一指,“你现在下车,随便找个路人去给你买这些名牌,你去啊!只要你能找到一个,我跪下来给你道歉!你倒是去找啊!” 嘴上说着让她下去,容凰却并没有停车。他把车开得更快了,一脚油门踩到了底,极限加速,车身就像是飞了起来,有好几次都是险险擦过了其他车辆,顺着车窗灌入的风就像是炸裂开来,轰轰作响,几乎成了这一方世界里唯一的声音。 “如果我现在带着你撞死,你死的时候身边的人是我……”容凰咬牙切齿的说着,脚底更是疯狂的踩下油门,“可能我们会被撞得烂在一起,成了一滩**的**,分也分不开,到底还是我拥有你到了最后!” “少爷,不要啊……”窗外的景物在身侧飞驰而过,易昕竟是有种坐过山车般的失重感,x腔里好似被掏空,死亡的阴霾如影随形,“快点停下来啊……少爷?”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辆大卡车。容凰眼中闪过一种亡命的欣喜,嘴角一咧,竟是狠踩油门,径直冲向了大卡车! 那大卡车司机看到一辆豪车像失控了般朝自己撞过来,仓促间也是吓得魂飞魄散。一边猛踩刹车,同时不停的按起了喇叭。 容凰并没有减速之意,现在那大卡车的车身已经铺满了前方的挡风玻璃,易昕吓得紧紧捂住了眼睛,不敢直面那惨烈一刻。 最后关头,容凰才忽然猛一打方向盘,差之毫厘的避过了与大卡车相撞。接着,这辆豪车仍是像一头脱缰的野马般极限奔驰,开出了这条街道,一直开进了一块地广人稀的荒郊。 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在荒地上缓缓的停了下来。容凰轻扯了一下嘴角,转向易昕,用邀功般的戏谑语气问出一句:“刺激么?” 他可是参加过一个业余的飙车俱乐部的,对自己的车技很有自信。昕昕,她到底还是不够了解自己啊,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跟她同归于尽吗?自己的命,可比她值钱多了啊—— 那一瞬的与s亡接轨,易昕吓得魂不附体,直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整个人愣愣的瘫在座位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最喜欢刺激了么?”容凰探过上身,双手捧住她的脸,声音温柔而邪诡,“只要你乖乖的,我每天都给你这种刺激,你喜不喜欢啊?” 易昕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下意识的摇头。为了将这份抗拒传递给他,她又用力连摇了几下头。 “是么?不喜欢这种刺激啊——”容凰略微拖长了尾音,作势思索,“那你是比较喜欢背着自己男人,红杏出墙的刺激吧?” 他的态度说变就变,掏出几张照片丢到了她面前。 易昕瞳孔一阵紧缩,那是她跟霄哥和凉姐在动物园游玩时,被人偷拍的照片。照片里,他们一起吃冰激凌,手挽着手,笑容灿烂……那天的自己绝对不会想到,当时的快乐,会被少爷秋后算账。她的牢笼,逃出了一个还有一个,她永远都飞不进自由的蓝天…… 容凰瞟了眼这几张他看了又看的照片,又转过头打量着她的表情,阴沉沉的开口了:“我得恭喜你啊,你们三个相处得这么好,看来容霄终于愿意收你做小了是吧?” “你为什么就这么贱!”他在方向盘上重重一拍,冲着她怒吼起来,“放着天振商行正宗的少奶奶你不当,你去给别人当第三者,你父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吗?!” 易昕瑟缩了一下,这荒郊野外,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牢笼,他可以在这里慢慢审讯自己。她又该如何与他周旋? 正在这时,她的玉简忽然响了起来,是日暮晨曦打来的通讯。 “是……我同学。”见容凰神色不善的紧盯着屏幕,易昕又下意识的解释了一句,“我的室友,女孩子。” 容凰冷冷的盯着她,似乎是在盘桓着是否该让她接。半晌,他退了一步,但又吩咐道:“把扬声器打开。” 易昕只能依言按下,玉简里很快就响起了日暮晨曦的声音:“昕昕啊,你现在在哪呢?” 被容凰的眼神逼视着,易昕只能谨慎的回答:“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嘛,我陪少爷去跟他父亲吃饭了。” “你还没吃完啊?”日暮晨曦听上去兴致不错,“这种商业互吹的家宴是不是特别啰嗦?” “我们刚刚已经吃完了……”易昕回答后,见容凰暂时并未察觉异常,她又迅速补充了一句,“你别担心,我现在正在回去了。” 容凰眼神顿时一冷。她是故意的!这样自己就必须尽快把她送回去,否则她同学会感到奇怪…… “跟我耍心眼……”他在心里嘀咕一句,但也无计可施。默默转动方向盘,重新启动了车子。 易昕松了口气,至少今天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其实,她是吸取了上次被关冷冻库的经验,特意早早拜托了晨曦帮自己一个忙。如果自己两个时辰都没回去,就让她打个通讯来联系自己一下。因为她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又来逼问自己,如果没事就是最好,一旦有事……就是有备无患,还好……她打来得很及时。 那天,容凰把她送回了学院,又跟赶来接她的日暮晨曦打了个招呼,就又赶回公司了。至于他先前在大街上的疯狂飙车记录,恐怕他还需要到县衙塞点钱才能摆平了。 出了这档子事,易昕也没心情再去图书室自习了。谢过日暮晨曦后,她独自来到了操场。 记得柳茉学姐告诉过自己,跑步是一种最好的锻炼方式。既可以锻炼自信,也可以舒缓压力。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跑了起来。 …… 第二天是休息日,她本来是准备回家的,但剧组通知她今天有她的镜头,小荆导师也让她去办公室一趟,让自己帮忙一起给下次小考出试卷。她只能继续留在宿舍。 由于昨天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回来后的跑步又消耗了许多体力,她这一觉睡得很沉。 玉简被她调成了静音,也没有去定闹钟,等她终于睡到了自然醒,已经是巳时中了。拿过玉简一看,密密麻麻堆满屏幕的未接通讯,让她脑袋“嗡”的炸了。 这些通讯,全部都来自同一个人。 易昕只能慌忙给他回复讯息。 易昕:不好意思,少爷,我刚睡醒 容凰phoenix:是吗? 容凰phoenix: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易昕:我一直都在寝室啊[小纠结]就是昨天比较早就睡了[小纠结] 容凰phoenix:睡觉? 容凰phoenix:我昨天从戌时开始就联系不上你,你那么早就睡觉了? 易昕:是啊,这段时间比较累[小纠结] 容凰phoenix:从戌时睡到现在? 容凰phoenix:你当我傻子? 容凰phoenix:我看过你步数记录了,你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尽管易昕反复解释,她只是在操场跑步,但容凰显然并不相信。 容凰phoenix:你截图玉简使用记录给我看 易昕:啊? 容凰phoenix:就是把你玉简里所有app的记录都截图给我看 容凰phoenix:你找人把我的监控屏蔽了,现在我只能让你手动汇报了 容凰phoenix:你懂我的心情吗?每次联系不上你,我就觉得你在别人床上! 第1665章 天冷天黑 易昕没有再回复,但面对他质问的恐惧,让她本能的把所有app记录都删除了。 在她做完这一切的同时,她的玉简又响了,容凰打了通讯过来。 “开始装死了?我现在来你寝室。” 易昕慌了,几乎是匆忙的开始蹬鞋子:“不……不要啊少爷,你别上来,还是我下去好了!” 室友们今天都回家了,晨曦一大早就去图书室自习了,自己跟他在寝室独处会更危险……这是休息日,楼下虽然也不会有太多人,但万一他又突然发疯,自己至少还可以求助新来的宿管阿姨。 容凰的声音紧追在她话尾,那么的阴冷,就像是将一把冰块揉碎了,碾进她的心口:“晚了。我已经到你门口了。” 接着,寝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易昕恐惧的瞪大了眼睛,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给他开门。也就是在她这一犹豫的当口,外面的人忽然加大了敲门的力道,从敲门改为砸门,门板一时间都是剧烈震动,咣咣作响,就像是有一头怪兽要破门而入。 易昕看着那扇仿佛随时会被撞破的门,整个人都在无助的发抖。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重重撞在了她的心上。她不知道楼道里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种噪声,但也许在有人赶来救自己之前,少爷就会先闯进来抓住自己,而自己的逃避会让他更加愤怒……因此尽管再害怕,再抗拒,她还是一步一步小心的走到门边,打开了锁,试探着去转门把手。 才拧到一半,门就被人用力开了进来,接着,一只冰冷的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刚才在磨c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给我开门?” 易昕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在容凰很快就松开了她,反手将门摔上,上了锁,见她还拿着玉简,他不由分说的抢了过去,调出几个app界面查看。 随即,在他脸上就露出了一种嘲讽和厌恶之色。 “哦,关在里面,把使用记录都删了啊?我果然没怀疑错你,你就是背着我在干见不得人的事!” “既然要删,怎么不把通讯录也一起删了呢?”他的嘴角扬起恶毒的笑意,翻寻一阵,就将屏幕转向她。 “我找到你舍不得的东西了。容霄的联络方式啊……” “我记得,我已经帮你删掉他了,你又死皮赖脸的去问他要回来了啊?” “你就那么喜欢跟他一起拍微电影吗?你这个号称最为我着想的女人,在我劝你不要拍,我不喜欢你抛头露面的时候,你在乎过我的看法吗?就算在片场受了再多委屈,你还是把那里当成天堂!就因为那里有他是不是?就连被关冷冻库你都不能知难而退……” “你知道我被关冷冻库……?”易昕忽然讶异的打断了他,“可是你并没有来看过我……我以为你并不关心……” 如果他真的很忙的话,她也并不强求,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很粘男友的女生。可是他口口声声控诉着自己不忠,他总说他对自己有多么的好,把她描述成一个不知感恩的女人,但现在的他,除了全方位的监视自己,根本就没有给过自己任何温暖,就连自己住院他都漠不关心,自己又要如何念他这样的“恩”? “我应该去看你吗?”容凰反而来了脾气,“看你跟其他男人恩恩爱爱吗?数一数你到底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吗?” “我受够了!你现在就当着我的面,打通讯给容霄。”容凰说着,将玉简朝她面前一递,“你告诉他,以后你都不会再跟他来往,你保证会对我一心一意……否则我会砸钱给两湖商会,让他们把你的戏份都删掉,所有的损失我来填!我倒想看看,你是要容霄,还是要你这段时间付出的努力!” “少爷,你不要逼我……”易昕试着哀求他,试着跟他讲道理,但容凰在疯狂的数了三个数之后,一把甩开她的手,直接打了一道通讯给西陵辰。 起初,容凰还是洋洋得意的,但渐渐的,他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 “……他拒绝了。”挂掉通讯后,容凰眼神古怪的扫视着易昕,“我说要多少钱随他开,他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呵……西陵辰为了你,竟然连钱都不要,你跟他果然有一腿!你说!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容凰神色狰狞,再次暴怒起来,他直冲到易昕的书桌前,发泄的将她桌上的书狠狠扯烂,一本本丢到地上。 “你不是爱看这些书吗?你再看啊!再看啊!” 他余怒未消,又将她桌上的其他东西也都一件一件砸毁,一时间,室内只能听到一阵乒零乓啷声。发绳上的一对塑料珠子被摔得四分五裂,玻璃水杯被摔碎,台灯也被摔变了形,一地残骸,一地凄惨。 易昕无法阻拦容凰的疯狂,在这阵狂风暴雨之中,她只能独自缩在床铺的角落里,捂着耳朵,泪痕狼藉,不住的瑟瑟发抖。 终于,容凰发泄得够了,他气冲冲的夺门而出。临走前只撂下一句:“你以为我就治不了你了吗?” 易昕依然在发抖,成串的泪珠无助的滚落下来。她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未知的压力更让她惶恐。她的身子还在不由自主的发抖,而她无法停止这种颤栗。 后来,足足有一个时辰,她缩在墙角里,戴着耳机,用玉简反复播放着一首名为“沙漠”的歌。 “有时候我会沉默, 拼命闪躲, 选择放肆的生活, 而你的心是片沙漠, 包围着我。 天空辽阔,我却没了寄托, 一直飞,翅膀也会疲惫, 在你空空的世界,体会天冷天黑, 感觉到我在你的世界慢慢疯掉。 想要回忆里所承诺的美好, 我想逃,我害怕被狂沙吞噬掉, 再也找不回从前微笑, 再也找不回从前美好。” 这是她曾经无意中听到的歌。歌词不正像她和少爷的真实写照么? 她一遍一遍的单曲循环,直到一颗心终于在歌声里平静下来,她才起身下床,开始收拾那一地的碎片。 要快点弄完,待会还要去帮小荆导师出考卷。看这样子,午饭是没时间吃了,算了,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 在易昕如约到来前,荆楚卓的办公室里,正在发生着近乎诡异的一幕。 一个男生,被c大的铁链绑在椅子上,正不断的嘶吼挣扎,声音犹如猛兽咆哮。叶琳站在他旁边,紧紧按住他的双肩,掌心处各盘踞着一层浅金色的灵力。而荆楚卓就坐在办公桌后的计算机前,神色严峻的敲打着键盘。屏幕上,一行行代码正飞速滚动而过。 “荆哥,我得遗憾的提醒你,”叶琳虽然在刻意伪装焦急,但从她的声音中,还是不难听出一丝幸灾乐祸之意,“你要加快速度了,我就快按不住他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那个男生再次弹了起来,连着椅子都被拽得短暂离地,面部条条青筋泛起,双眸泛红,就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同时不断嘶吼,好像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荆楚卓阴沉着脸,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缓,“谁让你擅自去把芯片卖给这里的学员!他只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现在都是我在给你收拾烂摊子!” “没办法咯,”叶琳摊了摊手,“谁让我就是人美心善呢。看到身边有那么多人都在为考试烦恼,我就大发慈悲的卖给他们一块记忆芯片咯。” “谁知道有的人太贪心,恨不得把几万年的知识都一次塞进一块芯片里,活人的大脑空间又有限,承受不起短时间过度开发,结果就这么‘砰’的一下,”她做了个夸张的手势,“爆了!” 荆楚卓不为所动:“说到底,你一开始就不该考出那么引人注意的成绩!” 叶琳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办法啊,我这个人就是不喜欢‘扮猪’嘛,明明能考得好,为什么非要故意考差?不过我还是留了一手啊,我给其他几个交换生都送了一块芯片,大家都考得好,我就不是最引人注意的那一个啦。” “谁知道这所学院的院长反应那么大,以为致远有了什么特殊的教育方法,吓得给自己学院的学生拼命加压。不过也好,这样一来我的芯片需求量就增加了,主上一定会很满意的!” 观察着荆楚卓的表情,她又故意扬声笑道:“而且我知道,就算我惹出麻烦,荆哥也会帮我收场的。我们现在可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是我露馅了,你也会一起被赶出学院的!” 荆楚卓知道这女人一啰嗦起来就没完,懒得跟她多费口s,沉声吩咐出一句:“按好他!” 他的十指在键盘上就像是飞了起来,计算机上的代码也是一屏一屏的滚过,在他的加速操作下,椅子上的男生身体就像过电般的不住c搐着。剧痛也令他的挣扎加倍,就连铁链都快要锁不住他了。 叶琳的神色也终于开始凝重起来,她双手掐个印诀,单手朝那男生一指。一道道实质般的金色光束,如绳索般盘绕而起,将那男生牢牢锁住。那男生仍在挣扎,嘶吼,但动作幅度却明显是越来越轻。本是混沌一片的双眼,开始呈现出了微弱的清明。 直到荆楚卓将最后一行代码敲下,那男生身子猛地一阵僵直,接着,他头一歪,瘫倒在椅子上彻底不动弹了。 易昕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正好就是这一幕。她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叶琳先注意到了她,她反应很快,立刻放开那个生死不知的男生,大步走到易昕面前,扶住她的头,紧盯着她的眼睛。 “易昕同学,你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你现在下楼,去操场跑一圈,再重新回来找我们,你会记得那是你今天第一次踏进这间办公室。” 在她这几句话下,易昕的双眼,当真是慢慢变得空洞起来。 “好了,来,转身。”叶琳就像哄小孩子般搂着她的肩,将她转了个方向,推着她走了几步。易昕并没有感到异状,就这样顺从的,但又有些木然的出了门。 “你干什么?”荆楚卓从办公桌后霍然站起,几步走到叶琳身后,“我说过不要操纵她的记忆!我要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切,看清楚那些黑暗的手究竟从我们这里夺走了多少,我要她不再那么天真!” “可是如果她不再天真了,你对她也就不会这么感兴趣了。”叶琳一语中的,“她最吸引你的,不就是她身上这份,你早已失去的天真么?” 荆楚卓目光明显一沉,咬牙道:“这不关你的事。” 叶琳耸耸肩,一歪头,朝椅子上的男生抬了抬下巴:“也对,不关我的事,咱们还是赶紧处理他吧,得赶在你那个小姑娘回来之前搞定。” 荆楚卓没好气的瞪了她几眼,终于还是一扬手将办公室的门甩上。叶琳见状,也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荆哥,他这样真的就没事了么?不会再复发么?”一边手脚麻利的解开锁链,叶琳双手拖着那个男生,就像拖一个破布袋般朝门外拖,口中又向荆楚卓确认道,“你知道,我才刚来,也不想那么轻易就被赶走。” “我已经通过计算机,连接到他大脑内的芯片,进行了格式化。”荆楚卓淡淡回答,“只要他不再那么疯狂的使用芯片就没事。我把这条指令也植入到了芯片程序中,一旦芯片储存量超过他目前的脑容量,芯片就会自动报警,应该能提醒他安分一点。” “还是荆哥厉害!”叶琳双手一合,“就是可惜咯,他那么辛辛苦苦下载的数据包全都没了,我估计他本来还想凭着资料,提前毕业,再混成个全领域博士当当的。哎呀荆哥,你这算不算是毁了他的梦想?” …… 易昕再次敲门进入的时候,叶琳满脸笑容的迎接了她。“哈喽,易昕同学,来帮小荆导师出试卷的啊?” “叶琳学姐……”易昕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你也在这里啊?我是不是,来得不太方便?” “怎么会呢?”叶琳夸张的揽着她的肩,将她扶了进来,“是我不方便!你们慢慢准备出题,我先走了!”她向荆楚卓挥挥手,就像一只花蝴蝶般转着圈出了房间。 易昕疑惑的望了望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 荆楚卓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又帮她准备好了习题资料。当她认认真真的投入工作中后,他注意到,玉简上多了一条来自叶琳的短讯。 “你想让你的小姑娘看到黑暗,也包括你身上的黑暗么?你确定她知道了一切之后,还会这么乖乖的待在你身边?” 荆楚卓下意识看了对面的易昕一眼,默默攥紧了玉简。 也许她说得对……他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安宁。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好。 第1666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易昕这次去剧组,是准备向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告别的。 她还是决定要离开了。少爷果然不会善罢甘休,之前,他恶狠狠的告诉自己,如果不照他说的去做,他会从她的朋友身上下手,比如,徐雯雯。 他说,我爹是院董,我能随便找个由头让学院给她处分。甚至是直接开除了她,她家里人都没话讲! 一旦被记录档案,被开除,一定程度上也就代表着她的未来完了。易昕自然不能眼看着他毁了雯雯,所以她只能妥协。 可能就像少爷说的,她很好掌控,因为她的心太软,她在乎的人太多,她永远不希望让他们因为自己受到伤害。只要知道这一点,他就可以把她牢牢的捏在手心里。但就算是这样,她也绝不想有一天活成一个只顾自己的人,她有她的原则。 目前这部戏,她已经和公司签了合同,如果中途停拍就算违约。作为她乖乖听话的报酬,容凰也退了一步,跟她达成协议,让她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部戏拍完,下一部女主戏就不接了。 这些事,她并没有打算告诉雯雯。雯雯依然迷恋着少爷,她不想让她知道,那个在她眼里完美无瑕的人,可以轻易的把她当成筹码;她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经为了保护她付出了什么。 然而,也正是她想要保护的雯雯,在前几天跟她大吵了一架。 好不容易从近期的学业压力中缓过一口气,雯雯就来找她要西陵会长的联络方式了。 ——自从柳茉“别有用心”的泄露给她这个情报后,徐雯雯就记挂上了。但前段日子她忙得连轴转,又是被班主任抓去补课,又是给偶像晏南卿的演唱会制作应援板,暂时就先搁下了。这会儿得了空,自然是要好好跟西陵会长联络一下感情了。 西陵会长当时特意叮嘱过自己,不要把他的联络方式外泄,易昕就好声好气的跟徐雯雯解释了,告诉她自己真的不能擅自给人,需要先征求西陵会长的同意才行。但徐雯雯却生气了,认为自己是故意找借口不肯给她,是“把她当外人”。 徐雯雯那张嘴,一发起火来就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就连“我今天才知道你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你不就是想吃独食吗”、“你都有少爷了还不知足,脚踏两条船”都说出来了,伤透了易昕的心。 自从上次的医馆风波后,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这次吵架,易昕最大的感受竟然不是难过,也不是气愤,而是寂寞。 她在乎的人很多,可是真正在乎她的又有几个呢?最近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她多想好好的找人倾诉一次,可她又能去依赖谁呢? 虽然跟霄哥走得近了很多,可她并不想总是向他倒苦水,让他一想起自己就觉得很麻烦;西陵会长、柳茉学姐、凉姐他们都是大忙人,她不好意思让他们听这些小女生的烦恼;十羽、珑儿姐、颜颜姐又远在异位面,无法陪伴她; 晨曦是新同学,她对自己过去的事一无所知;戴杭,他因为家庭原因,本身就已经活得很辛苦了,她不想再多添一份辛苦给他;郝文博,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那种程度;谢少琛……为什么又想起他了呢?他都已经不搭理自己了啊……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只剩最后几个镜头了,导演答应,今天会把她的戏一口气拍完。因为她不算重要角色,对很多表演细节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基本上都是一条过的。接下来她就趁着休息时间,跟剧组里走得比较近的人道别。 其实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跟谢少琛道别。自己走了以后,在生活中基本就跟他再无交集了,出于礼貌,好像确实还是说一下比较好。但她又不知道他现在怎么看待自己,可能去找他也只是碰钉子呢……? 她发现,她在下意识的延长和其他人的道别时间,她想再做一点心理建设,也算是给他们两个,留一个机会。 等她已经拖到了没法再拖,不得不准备离开的时候,谢少琛竟然主动走到了她面前。 “angel……”他今天看起来,不像上次在县衙那么冷,但也不像以前他们可以率性畅谈的时期了。他有些胆怯,好像很害怕会被自己拒绝,说起话来都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们能走走吗? “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他略一停顿,一脸诚恳的补充道,“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我绝对不勉强你。”见她没反应,他苦笑了一下,又自嘲的加上了一句。 看他这样,易昕又心软了,她轻轻答应了一句:“那……好吧。” 谢少琛明显有了刹那的释然,笑容在这一刻竟也透出了几分阳光的味道,用力的一点头。 易昕记得,他已经很多次因为自己的态度,露出这种松了口气的表情。一个人,会因为自己一点轻微的友善,就这样满足。这忽然让她觉得,有点心疼他。 很快,两人就一起漫步在了学院外的街道上。 经过了这么久,易昕现在的心态已经调整好了很多,再面对他也没有那么尴尬了。虽然还是会有一点点害怕,但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两人沉默着走出了一段路之后,谢少琛主动开口了。 “我知道,我现在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已经死透了的人,可能你连看都不想再看见我了。但是我呢主要是……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压力,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都是我的问题,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怎么说呢,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以后就不敢再交朋友了什么的,没必要的。你还是可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我也相信,你以后再遇到的人,肯定都会比我好。” 易昕怔怔的望向他,尽管她很想告诉他,不是这样,她也有她的错,她想让他不要把他自己说得那么一无是处。但仓促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脑子里千头万绪,她需要时间整理。 因为她一直没有回答,谢少琛大概以为她默认了这些话,他的笑容渐渐苦涩:“如果你不知道该跟我说什么的话,那就听我说吧。” “你看,我真的是个很没用的人是不是,什么事情到我手里都会搞砸。我搞砸了工作,也搞砸了感情,现在,我连你都搞砸了。” 离开村子那天,他答应过家人,会在大城市里站稳脚跟。但现在的他,仅仅是填充了底部群体。成为被这个城市需要,又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那群人。 年少的时候,我们总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世界。长大之后,我们拼尽全力,却只是为了不被世界掌控。 “这个城市很势利,它不在乎在这里生活的人的感受,它只在乎他们有没有做出成绩。只有成功者的声音才有机会被听见,普通人的命就连根草都不如。” 看着这么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但也同样是在这里,有多少人为了一份微薄的薪水,彻夜不眠,最终累倒在工作岗位上;又有多少人因为种种的生活压力,走投无路,绝望自杀……但这些阴暗,这些无可奈何,这些悲痛和眼泪,很快都会再度被城市的喧嚣淹没。 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大街上依然奔驰着车辆,人们依然奔波在格子间,好像所有人都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但那些沉眠在过去的,就被永远的留在了昨天。 “而且它会让你绝望,让你觉得自己就只配待在现在这个位置,因为上层阶级是你怎么都追不上的。它会一天天磨灭你的热情,让你真的甘当劳工。” “我有时候觉得,它就像是一个高速运转的车轮,只会把有限的人带到目的地,同时把所有跟不上节奏的人都甩掉。”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我,总之在我意识到,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用的时候,我的心态就越来越糟糕了。总不能就一直这么当透明人啊,我也想留下点什么,在这个城市能证明我存在过的东西。” “对,我不想让别人过得好,我看不惯为什么有的人就可以过得那么好,所以干脆去给他们添堵吧,至少我也稍微改变了一些东西,我就是这么想的。” “认识你之后,我真的尝试过像你那样去生活,但是我很快就发现我做不到。如果宽恕可以让你快乐,那仇恨和报复也能让我快乐。可能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有两种,一种是善的,一种是恶的,我就是坏的那一种。” 易昕听了这么久,她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虽然我不太清楚,我理解的是不是你想表达的意思,但是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你说的。” “我也经常有这种感受。世界很大,但自己很渺小,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以前我总会觉得,集体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就像是个多余的人。特别是在有集体活动的时候,这种感受就更明显了。” “比如说,为了一些活动,大家一起布置教室什么的。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就只能一个人待在一边。还有像是,运动会啊,其他同学都会很卖力的为班级加油,但我的反应就很平淡。集体荣誉感这个东西,跟我好像是绝缘的。” “不过……后来有一次,导师让我带着几个同学组成小队,一起去学院外参加算学比赛,当时因为我成绩最好,导师让我当了组长。” “说来也很奇怪,如果我是普通的组员的话,大概我就只是自己学自己的,团队任务,反正会有别人去做嘛。但是因为做了组长,多了一份责任感,我就很认真的帮大家制定复习计划,其他人落后了一点点我都会去帮助他,我一心一意的想要带领好这个团队。” “后来,我们真的拿了第一名。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在团体中,不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了。” “说这件事,是因为我体会到,对每个人来说,适合自己的角色是不同的。有的人可能就喜欢做团队的一份子,很多事不需要自己操心太多,只要老老实实的完成团队分配的任务就可以。但有的人,没办法融入别人的团队,他们更希望有一个由自己带领的团队。可能……我就是这种类型的人吧,我现在想要创业,也是这样的原因。” “我想跟你说的就是……不要太看轻自己。每个人在社会里肯定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通过不断的尝试,去寻找这个位置。” 易昕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有些局促,谢少琛打量着她,半晌,却是不禁失笑。 “你还是这样啊。明明自己也有一堆状况,但只要看到别人不开心,你就还是会去开导他。” 他的眉宇间又露出了一种轻松之色,只是很快,又再次添上了哀愁。 “认识你我很开心,但是认识我,对你可能是一场灾难吧。” “也没有啦,”易昕连忙解释,“也还是有很多开心的……” (向她道歉,昕昕说你不用向我道歉啊,觉得如果他能向宋盼蕾道歉,她会更开心。但这么说他肯定不爱听,宋盼蕾也不会再想见到他,还是没说) (拉了他一把,一辆摩轮机车开来,昕昕吓了一跳:谢谢)(为家人对他说的话道歉【毕竟当初是自己选择要跟他做朋友的,说他骚扰自己,实在是不应该】,谢少琛为自己曾想报复的念头愧疚,说你家人也是想保护你,说自己没放在心上。【庆幸墨千珑劝住了自己,如果当初真的做出了什么可怕的事,她现在就不会这么和颜悦色的跟自己说话了吧】 昕昕说恶意的语言是很伤人的,我不希望别人伤害你,也不希望你去伤害别人,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可以好好的。 反正我们联络方式都有,你以后要是还想找我聊天的话,那你就找我,我肯定会回你。要是你不找我的话,那我也就不主动找你了,免得让你再为难。 昕昕说我其实不怎么找人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最近又在自学工商管理,你不要多想,你还是可以找我的 谢少琛知道她只是给双方台阶下,但为了避免让她为难,还是不要再打扰她了【心结解开了,现在是自己自愿放弃她,而不再是别人逼着自己放弃她。而且她说自己还是可以联系她,这就让他觉得,他并没有彻底失去她】 说我父母那边,我就找个机会跟他们说,咱俩已经分手了,让他们也别再联系你了 叔叔阿姨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也不想让他们太担心。如果只是偶尔陪他们聊聊天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要不,就等你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之后,再说我们分手吧? 并说和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没有希望了,希望他能幸福 问她为什么不再争取,昕昕说容霄现在很幸福,不想破坏,谢少琛感慨你果然是天使,永远都在为别人着想的天使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昕昕说我往这边走,谢少琛说我往那边,他看着昕昕离开后自己才走,她是自己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是自己最后的良心,现在这最后的良心也没有了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第1667章 第四条路 易昕回学院的路上,一辆加长版豪车主动停在她身边。车窗被摇下,司机主动向她打了个招呼。 “易昕小姐,请上车,西陵会长有些话要跟你说。” 易昕微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上了车。 “您好,西陵会长,请问……?” 那司机又开口了:“抱歉,会长正在看文件,请易昕小姐先自便吧。” “啊……对不起!”听到自己好像无意中打扰了对方的工作,易昕连忙道歉。接着,就当真是乖乖坐在后座上,一声不响了。 主动叫自己上来,又把自己晾在一边,这虽然有些奇怪,但易昕是习惯了迁就别人的。她也没有什么不满,西陵会长是大忙人,他的时间比较重要嘛。反正自己就算回去了也没有什么事,就耐心等一等吧。 就是可惜,自己今天主要是去剧组道别的,包里没带什么书,就这样干等着有些无所事事。 接下来,西陵辰就一直在看文件,始终都没有招呼易昕。易昕百无聊赖,也会悄悄打量一下车里的布置。 有钱真好啊……这辆车这么豪华又宽敞,简直就和一个大房间差不多呢。如果带一些好吃好玩的上来,待一天可能都不会腻。要是想去哪里玩了,还可以随时开着车就走。有钱人的快乐,是普通人体会不到的吧。有机会的话,我也好想有一辆这样的车…… 车里开着恰到好处的冷气,坐在里面非常舒服。音箱里还放着悠扬的音乐,节奏很舒缓,听多了让人的心情都可以平静下来。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太过惬意,易昕坐得久了,渐渐感到眼皮都开始打架。 起初她还会提醒自己,这是在别人的车里,就这样睡着了很不礼貌。但西陵辰一直都没有搭理过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除了发呆还能干什么。太舒适的氛围令人慵懒,一阵阵倦意接连不断的袭来,易昕终于慢慢的合起眼皮,睡了过去。 西陵辰一边翻看着文件,透过后视镜注意到这一幕,嘴角悄然掀起了一丝笑意。 易昕也不知自己这一睡,究竟是睡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回过神来,易昕第一反应就是慌忙向西陵辰道歉。歉意将她残留的困倦都打消了。 “西陵会长,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让您等急了吧,真的很对不起……” 西陵辰笑了笑,合起文件。 “没关系,本来就是想让你好好睡一觉的。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 易昕一愣。他说得没有错,从被关进冷冻库死里逃生,到得知杨露娜发疯,再到近期陡然加重的学业压力,以及跟少爷吵架,她的精神一直都绷得很紧,已经很久没有停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也正是因为太累,刚才她坐在车上就睡着了。 令她惊讶的是,西陵会长竟然看出来了……他的工作明明就那么忙,竟然还会抽时间来关注自己,这令她很是感动。 “微电影第二部,你真的不接了?”看她也算是清醒过来了,西陵辰又随口问了一句。 “嗯……”易昕不免又有些愧疚的埋下头,“如果我继续拍的话,少爷会想方设法的毁了我的生活,我真的跟他斗不起。所以……对不起,西陵会长。” 西陵辰一摆手:“这是你的选择,你不用跟我解释。” “咱们再来聊聊你创业的事吧。”他淡淡的接了下去,“我是担心啊,如果你总是这么经不起打击,一遇到困难就退让,将来要是他又不乐意了,你是不是也要放弃?” “我……”易昕下意识的坐正了身子,她急于表明决心,不想被他看扁,“我不会放弃的!” “其实我也并不是……就那么软弱,别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我也有自己的考虑。” “在我看来,适时的放弃,也是为了更好的争取。就好像生活也是这样啊,你会有很多想要的,但是你又不可能什么都要,现实总会逼着你放弃一些东西。而少爷,他不过是那个,比现实更现实的人。” “所以,我们要面临的就是不断做出取舍,放弃自己觉得可以放弃的,争取自己觉得无论如何都要争取的。” 易昕鼓足勇气说出了这番话。尽管她不能否认,这些话有一点找借口的意思,在少爷面前,她确实是从没有竭力为自己争取过权益,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又有什么用呢。她并不想成为社会新闻里的又一个受害者,先保住生命,才有资格奢谈其他。 西陵辰倒是不置可否:“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做选择,我再给你出一道选择题。” “比起你畅想的未来,真实的创业道路似乎并不会那么美好。我能看到,等待你的就只有三条路。要么你做得强一点,成为我的合作伙伴,要么你弱一点,我会直接收购你的公司;再或者,你不愿意,或者你的公司毫无价值,那就会彻底被击垮,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你辛辛苦苦做大一家公司之后,跟我平分。但更有可能的,是连最初的商业厮杀你都挺不过来。你投进去的钱会全部打水漂,最终一事无成。明知道是这样,你还是想走这条路?” 以前他对自己的创业想法一直是持鼓励态度,这是第一次,他直言向自己揭示商场的残酷。但这反而激起了易昕的斗志,她冲口而出: “也可能会有第四条路啊。可能是我把公司做大了,比两湖商会还要强大,到时候,你刚才说的局面就都会翻转过来了。” 在她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车里突然陷入了沉默。不但是西陵辰不说话了,就连司机都听得目瞪口呆。 “啊,我是不是说了很不礼貌的话……”这阵沉默仿佛是对她的嘲讽,易昕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脱口说出那样的话,也许在她心里确实隐隐藏着这样的渴望。她也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甚至……是比两湖商会更加强大的版图…… 但这种事,她放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真的开口说出来,还是对西陵会长本人说的,这完全就是班门弄斧啊,旁边的司机先生也会觉得自己很可笑吧…… 这一刻,她又变回了那个胆怯的小女生,为自己的失言连连道歉:“对不起,西陵会长对不起!” 半晌,西陵辰笑了。 “没关系。创业准则第一条,就是你相信自己能做到。” “冲着你有这份野心,我会亲自指导你,我也很想看看,你究竟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你的学院到了。还有,带上这个。”他示意司机将一个塑料袋递给她,“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东西,这是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我让司机下去给你买的便当。如果吃过了就当夜宵吃吧,据我刚才所听到的,你的胃口并不小。” “好了,下次见。” 易昕顺从的接过便当,下车后仍是透过车窗,不断向西陵辰躬身道谢。 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进了学院,西陵辰示意司机开车。车子启动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她随时可以上车。” …… 谢少琛跟易昕分开后,就直接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公共传讯亭。 他要找一个盟友,一个能跟他一起收拾徐雯雯的人。 徐雯雯,他真是恨极了她!要不是这个贱人一直在里头搅和,自己和angel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首先想到的人选就是珂美。 珂美和徐雯雯的冲突,在剧组人尽皆知,当初珂美还曾经设计让她当果替。 虽然跟珂美并不熟,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根据他的观察,这珂美也是个报复心很强的女人,跟她合作,各取所需,相信她也会很乐意的。 为了从头到尾藏在幕后,他特地使用了从黑市买来的携带式变声器。 “你是谁啊?小美认识你吗?”在他简单打过招呼后,珂美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善。 “我是谁并不重要。”谢少琛悠然倚靠着传讯亭,慢条斯理的说着,“不过我知道,你们剧组那个被你抢了角色,又处处跟你对着干的徐雯雯,你已经看不惯她很久了吧?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不如我们联手,一起教她学学做人,如何?” 失去了angel也是有好处的。现在他就不用再担心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会怎样看待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还更自由了。 “你到底是谁啊?”珂美显然并不喜欢他的故弄玄虚,“你不说的话,小美就不要理你了!” “……好,我说。”谢少琛暗骂这女人真麻烦,他拿掉了变声器,用原声回答道:“我是谢少琛。” “谢少琛……”珂美念叨着他的名字,似乎是认真想了想,“哦,你就是剧组那个打杂的啊!这年头打杂的门槛真低。好吧,那就这样咯。” “等等!”谢少琛急了,“我已经表示了我的诚意,你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表示什么啊?”珂美表现得相当无辜,谢少琛都能想象出她在另一端装模作样歪头的样子,“这样好了,小美就给你算笔账,我们两个合作呢,小美出钱又出力,你呢,最多就是出点坏点子,说不定还没有小美自己想的点子好,那小美跟你合作有什么好处?” “你只是想利用小美借刀杀人,小美是不会上你当的喔!” “珂美小姐……”谢少琛还想再劝,珂美却已经沉下了语气,不再是甜甜的装可爱声音,显得更加冰冷,“还有,刚才的对话我已经录音了。你要是再烦我,我就把这段录音交给捕快,举报你教唆fz喔!” “嘟——嘟——”话筒里紧接着传来一阵忙音,珂美已经挂了通讯。 这女人真是不识抬举!谢少琛内心暗骂。不过是一只高级点的鸡,也敢在这里跟我拽。没有司空圣你算什么? 但他也真不愧是天生的小人,很快就又想出了一个主意。 这次,他拨通了金思琦的通讯。 “老朋友,别来无恙?” “是你?你想干什么?”金思琦的声音听起来很警惕。她知道他从来不干好事,现在他找上自己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当初在海选真人秀里,她已经被他害得够惨了! “别急么,”面对金思琦,谢少琛的态度完全是悠然自若的。她跟珂美不一样,这可是一颗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棋子,“找你当然是让你去做最适合你的事了。” “我听说啊,上次选秀你被淘汰之后,就一直在各个剧组跑龙套是吧?每天是累死累活,镜头也没有几个,还要被导演骂,哎哟真是心酸哪,我可是相当同情你啊——” 假惺惺的表示过一番惋惜后,听到对面声音有异,他连忙阻止道:“哎,你别挂。”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等价交换,我这里有一部女主的剧本,原定的主演忽然不拍了,这选拔新演员的任务呢,西陵会长就交给了我,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 “只要你做好我交待的事,这个女主饼我就给你了。”他放低了声音,循循善诱,“你自己想想,两湖商会的微电影啊,拍出来那是想不火都难。说不定,你就能就此实现你的明星梦了,到时候,可要记得好好感谢我啊——” 听筒那边,金思琦沉默了很久。 “犯法么……?”最终,她小声的挤出一句。 这句问话也就说明了,在她心里,不犯法就行,至于缺不缺德就无所谓了。 谢少琛自然听得出来,他心头一喜,立刻没口子的许诺道:“不犯法!你放心!咱俩是什么关系啊,要真是f法的事,我怎么会让你去做呢?是不是啊?” 他的计划是这样,先让金思琦去跟徐雯雯搞好关系——自己看过她的动态,对她的一切都很了解,只要金思琦对症x药,很容易就能给徐雯雯制造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等她们成了好姐妹,再让金思琦用自然一点的方式,把一个渣男带进她的生活。渣男要做的事也很简单,跟她谈恋爱,宠她爱她,对她好上天,让她狠狠体验过最完美的爱情,深陷其中之后,就无情的把她甩掉,头也不回的离开。 都说情伤最伤人,经历过这段感情,先别说徐雯雯要花多久才能走出失恋的痛苦,如果永远走不出来那就最好了——就算她走出来了,往后她再交新的男友,自然也都会在潜意识里和前任做比较,那时她就会发现,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前任那么体贴入微,又爱她懂她的男人了,那么,她今后所有的感情,自然也都会变成将就,她再也不会拥有幸福。 ——说来也巧,他这个计划,倒是刚好跟徐雯雯口中的“洛嫣月前男友”完全一致。 而金思琦这个“好姐妹”的作用,就是前期助攻,中期让她越陷越深,后期揭伤疤。有些真实的想法,徐雯雯或许不会对渣男本人说,但一定都会告诉她的好姐妹。通过金思琦,他就可以实时得知徐雯雯对这个渣男究竟爱得有多深,后期又被他伤得有多深。到时候,徐雯雯诉苦的聊天记录或者是录音,他一定会保存一辈子的。 至于f不f法,你说交朋友f法么?谈恋爱分手f法么?都不f法,但照样可以毁了一个女生一辈子。 至于那个渣男的人选,就要找他的另一位老朋友了—— 第1668章 光影相依 那天之后,西陵辰就开始定期教易昕工商管理。 他们会约在咖啡馆见面。平时图书室人太多的时候,易昕也会一个人来咖啡馆复习,熟悉的地方,可以让她不会那么拘束。让她暂时忘记他们身份的差距,把彼此当成一个能够喝咖啡聊天的朋友。 西陵辰确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可以把复杂的商业知识讲得很浅,又很有趣,易昕很容易就听懂了。偶尔,她还会鼓起勇气跟他开开玩笑,虽然结果好像总是会被他反撩……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学习的。 除了理论之外,他还会给她讲一些小故事,模拟一些真实的场景让她做出判断。 比如说,假设你已经开始创业了,现在遇到了怎样怎样的困难,你打算怎么处理;再比如有个人想跟你成为合作伙伴,他是怎样怎样跟你说,你是否打算信任他……然后他会根据她的回答,把这个故事继续推动下去,就像是一场更加生动的文字游戏。 她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如果是跟她走得近一点的人,基本上说什么信什么。这种性格放在生活里就已经很吃亏了,放在商场上就更是致命的。一次轻信,可能就会让你把整个公司都赔进去。 因为一切都是假的,输赢都不需要成本,很适合她这种“新手上路”。而易昕也是最喜欢这个环节的,她玩得很认真,经常会仔细思考很久才做出选择。显然她也清楚自己的短板,想要借此好好锻炼。 积累原始资金,推广宣传的环节,她总能完成得很出色。但问题每次都出在人际关系上,有时她会轻信了一个骗子,导致负债累累,有时她也会由于过度警惕,把一个真心的合作伙伴推到门外,就此错过了赚大钱的机会……她的短板依然是短板,没有任何提升。 易昕难免沮丧,游戏虽然是游戏,也还是能反映出一些东西的。等她真的开始创业了,恐怕也还是这个结果,为什么她就这么没有识人之能呢? 对于这一点,西陵辰主要是建议她多去交点朋友,多接触一些不同的人,并且可以尝试着去给他们归类,就先用你熟悉的人当参照物。 人说起来是很复杂,其实也逃不出那几套性格模板。等你做得熟练了,再遇到陌生人,基本上聊个几句话你就能知道他们是哪种类型的人了。他们的类型,也决定了他们是否值得信任,或者是不是一个适合的合作伙伴。 跟他在一起,易昕觉得自己真的学到了很多。难怪有句话说,跟什么样的人待在一起,你也会成为什么人。 知道她不会接受太贵的饮食,所以他们平时基本上就是点两杯咖啡,讲完之后西陵辰自己看文件,易昕就消化之前的内容。 渐渐的,他们已经相处得很有默契了。有时西陵辰一个眼色,易昕就会很自觉的给他的咖啡加糖。临走时西陵辰也会给易昕打包一个面包,让她带回去吃。 平时,易昕也会跟戴杭打打羽毛球,放松一下心情。她又找了几份家教的工作,这次更多是为了拓宽交际圈,看看自己的眼力有没有一点增长。不过被那些她辅导的学员用信任的眼神打量着的时候,她好像又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全心全意去和他们一起享受成绩提升的喜悦了。 此外还有一件事,据说近期学员学业压力大,经常有人出现心理问题,荆楚卓还义务兼职了心理咨询导师,叶琳学姐也过去帮忙了。易昕有点惊讶,小荆导师,心理辅导……?为什么总有种他会越辅导越糟糕的感觉…… 咖啡馆的学习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有天司机忍不住说: “西陵先生,您为那个女孩做得似乎太多了点……?” 他亲眼看着,自己以前忙到脚不沾地的老板,开始固定抽出时间,去辅导那个女孩。关键这还是完全义务的,她不用交任何学费,虽说老板本来也看不上那点学费吧……他真是搞不懂,那个女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西陵辰笑了笑,别有深意的仰靠着车座。 “就算是我亲手打磨出了一把快刀,这把刀将来究竟是刺向我,还是为我所用,我们就拭目以待——” 他自己的事业已经做得够成功了。在专心享受这份荣耀的同时,他渐渐对“养成游戏”产生了兴趣。亲手把一个小透明,从零开始培养成大老板,想想就是挺有成就感的事。至于易昕的性格他也很放心,他有把握,将来培养出的不会是一只白眼狼。 *** 这一天,紫藤主动联系苏世安,约他一起去看“小猫咪”。 她好好打扮了一番,一条长辫子垂落后背,由一根金黄色缎带绑着。穿一袭淡紫色连衣裙,l肩l脖颈,一双暗褐色鞋子。左手腕戴着一圈由多个橙红色小柿子形状组合而成的手链。真正的小猫咪柿子也跟在她脚边。 为了跟紫藤显得更搭配一点,苏世安也认真打扮了一下……不过穿得这么好,却是要去探监,好像有点奇怪? 盛则其一见了紫藤,很是自然的打招呼道: “阿紫,你来了?” 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本身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前几天失血过多,脸色就更是苍白。但就算是这样,他那张脸还是称得上精致帅气的,那种略带点痞气的邪恶笑容,对很多少女更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紫藤笑着点点头:“嗯嗯,还给你带了……” 盛则其一口打断道:“带了你男友给我帮你把关?”他随意打量了旁边的苏世安几眼,“没我帅。” 苏世安倒是没计较这个,他现在一直惦记着他叫紫藤的那句“阿紫”。 叫这么亲热……我都没这么叫过紫藤呢。不行,下次我也要这么叫! 等等……苏世安这时又反应过来,他说我是紫藤男友,刚才紫藤是不是也没否认? 还没等他确认这一点,下一波该他吃的醋又到了。 紫藤跟盛则其的关系好像真的不错,她也很亲切地叫他阿盛,柿子也开心的冲着他喵喵叫。他还戴着一条酷似双鱼的墨羽吊坠,这种吊坠就是近期才流行起来的,他一直在牢里,显然不具备购买能力…… “这个吊坠是哪来的?”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吊坠?”盛则其随意拎起颈间的吊坠看了一眼,那种邪邪的笑容又涌了出来,“阿紫送的。” 得了,苏世安又得吃醋了。 盛则其没再多说,紫藤男友对他的吸引力,还没有猫来得大。他直接走过去,一把从地上抱起柿子,抚了抚它的毛:“阿紫你有男友了,猫就归我了。” “柿子更喜欢谁呢?”岳向阳也在旁边逗柿子玩。 柿子左看看盛则其,右看看苏世安,最后一下子从盛则其怀里跳出去,选择了中间的紫藤。 之后紫藤给双方做了介绍,盛则其听后毫不掩饰,一开口就是:“苏世安?这名字好熟悉啊……” “哦!你是当年‘捕快殉职案’当事人之一?”他终于想起来了。完整念出案件名时,脸上甚至还有一种邀功之色,似乎希望别人能称赞他的记性。 这案子最轰动的时候他还小,也是从新闻里了解到的。说来也怪讽刺,当初他从新闻里看别人,后来也轮到了别人从新闻里看他。两个曾经相当轰动的刑事案当事人,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相遇。 “那个案子当年闹得挺大,还有一堆从犯,我们这边现在还关着一个呢。不过再过一阵就该放出去了,你要不要见见?” 说这些话倒也谈不上有什么恶意,他就是习惯了不管不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如果是以前,苏世安也不会太在意,毕竟当初的全网黑他都挺过来了。但现在紫藤还在边上,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过去,他怕自己的黑暗会把她吓跑。但匆忙反驳也显得欲盖弥彰,一时间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个时候,是紫藤适时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刚不是还说他是我男友吗?那他的称呼,应该是阿紫的男友,不是什么之一。” 苏世安惊震非常,怔怔望着紫藤,竟然分不清她究竟是在为自己解围,还是……这是她的真心话? 盛则其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们两眼,目光在紫藤身上定格了一下:“好像一直都是你一个女生在主动。”他又斜眼扫向苏世安,“你敢亲口说一声,阿紫是你女友么?” 岳向阳也来凑热闹:“光说不做怎么行,还是直接亲一个吧!” 其他犯人不知什么时候也都凑过来了,都在边上喊着:“亲一个(?ゝw??)亲一个!” 苏世安心乱如麻。他们毕竟是没有确定关系的,紫藤是他不敢亵渎的天使。但在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如果自己什么反应都没有,尴尬的反而会是她……不行,这种事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孩子承担! 反正这里是监牢,也没人能拍照片视频上传微时空,苏世安干脆就豁出去了,他揽过紫藤,轻轻q了一下她的小脸蛋。 其他犯人都兴奋的欢呼起来,他们很久没看到过这样的好戏了。 柿子也跳到苏世安肩上,小脑袋蹭蹭他的脸,接着也凑过去q了紫藤一口。 掌声雷动。连狱卒们都忍不住感叹:“我们仿佛在监牢里参加了世紫的婚礼!” 盛则其看得挺欣慰,他们很幸福,以后自己也想跟珑儿这么幸福…… 可是珑儿写信骂了我,她并不想跟我交朋友……这突然涌入脑中的真实,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将他仅剩的热情彻底浇灭。 在所有人都在为世紫的甜蜜欢呼时,盛则其一个人孤独的走开了。 紫藤看出他不开心,她就把柿子放到地上,拍拍它的头,让它过去安慰盛则其。 难得过来一趟,紫藤又顺便去跟其他犯人聊了聊天,把一些水果带给他们。苏世安不想见到盛则其所说的那个“捕快殉职案从犯”,他就提出自己先出去,到外面等她。 岳向阳也跟了出来。 “安哥,请原谅我的冒昧。我知道你是千珑小姐的朋友,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他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了一遍,苏世安听后略一皱眉:“你能把那封信给我看看么?” 岳向阳点点头,他转身进去,趁着盛则其哄柿子玩的工夫,从他枕头底下找到了那封信,带出来给苏世安看。 “这不会是她写的。”苏世安也没见过墨千珑的笔迹,但他能确定,她不会写出这么恶毒的字句,“肯定不是。” “我就知道!”岳向阳明显松了口气。虽然不认识墨千珑,但他相信她是一个好女孩。现在连苏世安也这么说了,其哥应该可以放心了! “那,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跟千珑小姐说一说,让她写封信解释一下……”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一滞,脑袋微微垂落,被风拂起的刘海遮住了眼眉,只留下一片阴翳。 “不,不用了,我会去解决的。” 苏世安有些疑惑他态度突变,总觉得这一刻的岳向阳有点奇怪,想了想:“嗯,也好吧。”毕竟千珑在异位面,确实是不方便写信。 接着向阳跑到劳改场一个偏僻的地方,喊着夜浊(他感觉到夜浊出现了,) 阿浊,我知道是你,你出来啊!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 然后向阳找着夜浊突然被击倒,昏倒在地 接着一道影子映在田埂上,那个影子淡淡的说,阿阳我真的不希望你卷进这些麻烦事里,我们自己的麻烦就已经够多了。 向阳再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出去以后,世安强势带着紫藤去,我们弄个一对的!比他一个人的强! 紫藤:你呀,刚认识你的时候你那么老实,现在怎么这么霸道了出去以后,世安强势带着紫藤去,我们弄个一对的!比他一个人的强! 紫藤:你呀,刚认识你的时候你那么老实,现在怎么这么霸道了 第1669章 流浪猫 岳向阳是被狱友发现昏倒在劳改场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其他人看他迷迷糊糊的,还开玩笑说“你小子就是偷懒在这里睡了一觉吧?” 岳向阳还是一脸的状况之外,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他应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的,是什么呢……? 但实在想不起来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先跟着众人一起去干活。 另一边,苏世安带着紫藤离开后,就强势的拉着她去饰品店。 “我们也去买吊坠!弄个一对的,比他一个人的强!” 紫藤无奈的提指点了点他的脑门:“你呀,刚认识你的时候你那么老实,现在怎么这么霸道了?” 苏世安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管!”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以前就是太老实了! 看他这忽然“盛则其上身”的状态,紫藤不禁失笑。 以前他留给自己的印象,一直都是既隐忍,又略带些胆怯的。隐忍,是他比同龄人更能够克制自己的感情,他好像非常害怕失去,而他的应对措施也就是不让自己去拥有。也许他真的是经历过很多,受过很多伤,才会养成了这样m感的性格。 胆怯,同样是他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他在自己面前是小心翼翼的,就像是个时刻担心犯了错,会被家长训斥的小孩。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完完全全展露本性的样子呢,看来阿盛真的对他刺激不小。 紫藤顺从的跟着他去了饰品店。苏世安左挑右选,最终看中了一款拼接起的黑白猫吊坠。 这种吊坠,拼接后的形状既有圆形,也有心形,苏世安事到临头又怂了,还是选了圆形款式。 心形的太明显了……毕竟他目前还只敢说是朋友吊坠。 回去之后,苏世安在微时空上传了一张照片,一看就是情侣暧昧照,但他只发了两人脖子以下戴着吊坠的照片,男女主角都没有露脸,也没有艾特任何人。照片里还趴着一只特别可爱的小折耳猫,占据了大半的镜头。并且这条动态被设置为“仅好友可见”。 他还是谨慎的,黑粉的扒皮功力他完全清楚,只要他们愿意,甚至可以扒出跟自己有瓜葛的任何一个人。现在有一个女孩跟自己“疑似情侣”,这就足够再次开启一场**盛宴了。 他们骂自己也就算了,但他不想让喜欢的女孩受到牵连。所以他也说服了紫藤,只晒这张不露脸的照片,并且设置访问权限。如果信任他,就暂时不要问原因。 至于露脸合照,他们还是有好几张的。但这些就不会公开了,都存在他们自己的玉简相册里呢。 好友们很快就通过照片里的小折耳猫柿子,认出了那个女孩就是紫藤。看到他们戴着的吊坠,容霄很快留言道贺:“可以啊,没想到那个妹子真被你撩到了!” 凤薄凉更直接:“什么时候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哇~~” ktv大冒险时,凉霄就都觉得这个女孩不错,后来苏世安果真跟她越走越近,容霄还专程找他聊过一次,让他好好把握机会。但当时苏世安只是说,他没资格爱人,不想耽误一个好女孩,能做朋友就足够了。 容霄虽然不希望他错过这段缘分,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就算自己是他的老大,也没办法勉强。现在看他能勇敢的迈出这一步,他是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今后他和紫藤如果当真因为恋情公开,受到什么攻击的话,自己一定会跟他一起扛! 尘十羽、荆云羡,以及天宫门和他互粉的好友们,之后也都相继送上祝福。这群朋友都理解他不想过度曝光的心情,所以这条动态他们没有转发,只是在评论区留言,和他分享喜悦。 在大多数人都祝福世紫99时,也有一个人闷闷不乐,那就是柳茉。 如果按照当初的轨迹发展下去,他明明应该经常用小号来自己的评论区留言,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那是他;他们应该经常会悄悄联络,她会特意避开所有人接他的通讯;他今天应该晒自己的不露脸照片……那个成为罪人“禁忌女友”的,本来应该是她啊! 如果他真的爱不上任何人也就算了,现在自己做不到的事,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做到了!她不甘心,她一定要破坏他们!只有自己才能做他唯一的天使! 为此,柳茉专门注册了小号,名字也起了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风格的“蜜草甜甜圈”。然后,从网上找来了一大堆苏世安的负面新闻,私信发给紫藤。 这些新闻,有不少都是在他的负面舆论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一些营销号跟风写的。为了吸引人点进来看,标题往往就是有意的带节奏,“恶魔”、“凶手”等等字眼随处可见。 全部转发出去之后,柳茉就开始既期待又忐忑的等待着回复。 你不是天使么?天使跟恶魔可是绝缘的。等你了解到他的“黑历史”之后,你就会自然而然的远离他了吧……到时候世安就会知道,只有自己才是永远不会嫌弃他的人,他能依赖的人只有自己…… 没过多久,玉简上弹出了回复。 紫藤花:? 蜜草甜甜圈:没有啦,你跟苏世安关系不错吧? 蜜草甜甜圈:既然你愿意跟他做朋友,你不想先了解一下他的过去吗?也许你会重新考虑。 紫藤花:谢谢,我不想看。 紫藤花:他的过去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我认识的是我自己看到的他。 柳茉握着玉简,精致的水钻指甲在屏幕上轻轻敲击,正琢磨着怎么继续挑拨,紫藤忽然又发来了一大段话。 紫藤花: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我跟他做朋友你知道的那么清楚,让我猜猜看,我们认识那天,他说过自己正在ktv玩真心话大冒险,恐怕你也是那天在场的人之一吧。 紫藤花:我对他的朋友不了解,但如果他愿意仔细去排查一下,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找出你是谁。既然专门注册小号来挑拨,说明你也是不愿意曝光的对吧? 这两段话柳茉看了好几遍,她吓坏了。 她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这么聪明。如果被苏世安知道自己干这种事,那在他心里,自己可就真是“一生黑”了。她吓得赶紧注销了小号,不再接触紫藤。 挑拨失败,柳茉却并没有轻易罢休。 她一向是不愿意把还没到手的猎物放跑的,放弃尘十羽和容霄,是因为知道墨千珑和凤薄凉太强大,无论是家世还是美貌都远胜于自己,她的的确确是争不过。但对于紫藤,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女孩,她还是有底气去争上一争的。 知道苏世安喜欢猫,她专门去宠物店里买了一只小猫,是和柿子同一品种的折耳,身上有一撮不同颜色的毛。她还给它的脖子上系了个小铃铛。 当初两湖商会的选秀节目就是她负责的,在那个节目里,殷烨北就是靠着送萨摩耶,搞定姚慧的。小宠物可是男女间的助攻利器,就算世安不给自己面子,应该也会给小猫面子的。 抱着刚买来的小猫,她直接找上了门。 “安哥,是这样的,”她朝他露出了最温柔的笑容,“上次在ktv,我看你好像很喜欢那只叫柿子的小猫,所以我专门买了一只同一品种的小猫,送给你!” 苏世安看了她怀里的小猫一眼。猫的确是很可爱,但他还是冷淡的拒绝了。 “不用了,我不想养,麻烦。” “为什么不要啊?”柳茉有点委屈,“你不是很喜欢猫吗?你看它多可爱啊!”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抚m着它背上的毛。 “可爱那你养吧。”苏世安敷衍了一句。 他确实懒得养,如果只是去给流浪猫喂喂食,确保它们能活下去也就算了,但要他长年累月的照顾一只宠物猫,他确实没那个闲心。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当初那个选秀节目他也不是没看过,亲眼见到有个男生用一只宠物狗撩到妹子,如果真的收下了柳茉送的猫,恐怕她更要没完没了的用猫的事打扰自己,两人就会无可避免的增加很多接触。 她是什么心思他很清楚。那时候答应跟她做朋友,只是想感谢她在自己最艰难时期的陪伴。他愿意帮助她,当然是在她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而不是一些刻意的没事找事。但如果她还想像当初对付关椴一样对付自己,那她真的打错了算盘。 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有了紫藤,他想要为她拒绝一切暧昧。女友,有紫藤一个就够了。小猫……也是有柿子一只就够了。 柳茉抱着猫,灰头土脸的被赶了出去。她越想越生气,这只猫她也不想要了。本来嘛,要不是为了跟他套近乎,她哪有闲工夫养什么猫啊! 走到一条偏僻的小巷,柳茉蹲x身把猫放下,让它自己往前跑。等它稍稍跑远一些,她转身就走。 有个环卫工老伯刚好路过看到,叫住了她。 “小姑娘,这是你的猫吗?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啊?” 柳茉正不高兴呢,瞪他一眼,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啊?” 接着,她就踩着高跟鞋,傲然的扬着头离开。 环卫工人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看小巷里的小猫,只能摇头叹息。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责任意识都没有呢?一条生命啊,说丢就丢。 这可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啊!它都还没有足够的生存能力,就这么在大街上流浪会死的啊! 这个时候,小猫似乎跑累了,它暂时停了下来,就像个小奶团子似的缩在地上,四面张望着,轻轻的“喵”了两声。 环卫工人听着小猫喵喵的叫,看来这个小可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主人抛弃的事实。 *** 说起来,上次那个有幸偷拍到双墨照片的人,因为这个火了,粉丝量剧增,他就想方设法的继续去拍。 那夜,孤城皱眉时,珑儿巧笑倩兮地伸手,轻轻为他抚平眉头。虽然其实触碰不到彼此,孤城却配合着珑儿,缓缓舒展开皱到一起的眉头,与她相视一笑。 那人刚好录下这一幕的视频,发到网上,粉丝们爆炸了! 双墨粉:“我们的男神和女神果然是一对!孤城又笑了!你们去数数看!孤城一共才笑过多少次?几乎次次都是因珑儿才笑的!” 凤墨粉:“我喜欢的女神凉子跟霄哥了,我爱的男神孤城也有了珑儿……我们的存在还有意义么[托腮]” 凉霄粉:“还是我们机智,没站错队伍[鼓掌]。凉霄一起,双墨一对,完美!” 双墨的新闻一出,墨重山欣慰之余,就又担心起了小儿子的感情。 这天,他专程买了两张票,让墨凉城带凌雨诗去看音乐会。 上次凉城回来,说自己对雨诗还挺满意的,虽然说交往还太早,但他愿意先跟她多接触一下。当时把墨重山乐得差点没蹦起来。 他一回屋就赶紧联系了凌雨诗的父亲,凌父说雨诗也跟他们说了,对凉城很满意。两家父亲这一合计,都是乐得合不拢嘴。看来两个孩子已经是“郎有情,妾有意”,他们当亲家是没跑了啊! 俩孩子都比较单纯,没有恋爱经验,于是两家父亲自愿担当助攻,变着法儿的给他们设计约会路线。 墨凉城推了几次,说自己和雨诗自有安排。但他每天出门除了去商行,似乎并没有什么额外的行动,这哪里像两个正在谈恋爱的人啊!墨重山看着都着急。他的着急终于也影响到了墨凉城,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是该去见见雨诗了。否则再拖久了,怕是都要露馅了。 唉,“没女友”的时候父亲唠叨,现在“有”了女友,父亲更唠叨了几百倍,好像巴不得他们立马就原地结婚……墨凉城一时都不知道,让父亲以为自己有女友,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听说是去听音乐会,凌雨诗还挺高兴的。只是苦了墨凉城,他对音乐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看着台上那些卖力演奏的音乐家,他也实在是找不出吸引力何在。这些“高雅艺术”,飘进他的耳朵里,反而更像是一段高级的催眠曲。墨凉城听着听着,眼皮越来越沉,终于,他头一歪,睡着了。 第1670章 以乐会友 看着墨凉城安详的睡颜,凌雨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大厅里有这么多人,有哪个会像他一样,听音乐会还听到睡着的? 她原本只是闲来一想,谁知抬眼张望间,竟然就看到旁边不远处的两个人,一个是白色长发的男人,洁白无瑕的眼布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长什么模样,以轮廓来看,真实容颜应当是不如墨凉城的,却穿着一件无瑕疵的白色长衫,显得气质清清冷冷的,倒是颇给人过目不忘的感觉。 坐在他旁边的女孩也睡着了,正歪着半边头靠在他肩上。他似乎一次次尝试把她推开,但女孩的脑袋总会再次耷拉过来,就像是在存心跟他作对。终于,男人也放弃了,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倒似在他的清冷出尘之上,稍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 女孩坐在他身子的另一侧,大厅里光线又昏暗,凌雨诗暂时看不清她的外貌,何况一直盯着别人看也是不礼貌的,她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却拿出玉简,悄悄给墨凉城拍下了一张照片,发给江晓黎,还配了一行文字:“看看你家蠢橙[斜眼笑]”。 自从上次相亲回来后,凌雨诗和墨凉城只是偶尔联系,反而是江晓黎经常会找她聊天。聊得多了,两个女孩子也就越来越熟了,开起玩笑也随便多了。 没一会儿,江晓黎发来了一个小白兔笑得前仰后合的表情包。这可爱的表情,也逗得凌雨诗会心一笑。 音乐会结束后,墨凉城刚好醒了过来。两人一起走出大厅,漫步在夜色下的街道上。道旁的霓虹灯五彩斑斓,晚风拂面,微觉清凉,本是一派大好的气氛,墨凉城却无心享受。他几乎一直在向凌雨诗道歉。 “雨诗,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你不会生我气吧?” 其实在看到那对男女的时候,凌雨诗就已经不生气了,现在她只觉得有趣。谁能想到如今在商场上也算是大名鼎鼎的墨家二少,私底下竟然就是个有点傻气的孩子呢? 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她莫名生出想逗逗他的冲动,于是故意板起脸,扭开头不理他。 “你真的生气了啊?”墨凉城更紧张了,他加快脚步绕着她转了一圈,“其实也是因为……那些演奏的人我都不认识,如果是你弹的,我就一定不会睡着了!真的,我保证!” 凌雨诗忽然站定脚步,朝他扬眉一笑。 “是吗?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附近不远处就有一家酒店,大堂里有钢琴,原本是由服务生负责弹奏的,凌雨诗和对方商量几句,就在钢琴旁坐了下来,准备现场弹给墨凉城听。 她的双手放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如流水般的音符在瞬间汇成了美丽动听的乐曲。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清冷如钢珠撒向冰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烈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深如暗夜,有声若无声,自有无底的力量漫向天际。 墨凉城就在一旁怔怔的听着,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音乐的魅力,连自己这个门外汉都被震撼了。雨诗,她不愧被外界誉为“天才钢琴少女”! 一曲终了,墨凉城正想称赞,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鼓掌声。 “真是美妙的琴音,仿佛灵魂都受到了洗礼。看来这位弹琴的朋友,也是同道中人啊。” 一位白衣白发的男子款款走入,那雪白的长发,看不出任何人工痕迹,仿佛就是浑然天成。但墨凉城更关注的,却是他脸上的那一条眼布。 是……眼睛看不到吗?因为体验过身有残缺的痛苦,墨凉城现在也更加容易对他人的残缺感同身受。他下意识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最近时不时就会感到双手不大灵便,拿起稍重些的东西还会隐约发抖,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这双手的神经开始慢慢坏死的征兆,只是在他眼前总会闪现出大尊者那时诡异的笑脸,让他更是心生不安。 这些事,他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如果逃不过的注定逃不过,何必让自己最亲近的人,早早就跟着自己一起担惊受怕呢?但或许是那一份同病相怜之感,让他忍不住对眼前的男子又多看了几眼。 这男子是被琴声吸引进来的,他的女伴随后也跟着他进来了。 这女孩相貌虽不似凌雨诗那般绝美,却也秀美,青发梳成双丫髻发型,饰上碧绿头带,碧瞳有一丝狐狸般的媚色。 她的身材略扁平,简单来说就是平x,不属于凌雨诗这等凹t有致的黄金比例类型。穿水绿衣衫,配以翠绿短外套,加之双层水青斜裙,下搭青绿百折裤,足踏白底绣花鞋,整个打扮就是一副颇有活力的样子。 “又在说让人听不懂的话了!”这时,那女孩正瞪着一双清清亮亮的大眼睛,小嘴噘得高高,没好气的抱怨着,“刚才去看场电影多好,睡得我现在腰酸背痛的!” 凌雨诗从钢琴边站起,她还记得这两人。蒙着眼布的清俊男子,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啊,你是之前的那个人?”她轻轻开口,也诧异于这一晚的缘分。 男子似是有些困惑:“抱歉,姑娘,你认得我么?” 凌雨诗想到前时的一幕,不禁一笑,简单解释道:“在音乐厅里,我们都有个睡着了的朋友……” 她这么一说,墨凉城不好意思的别开头,那女孩却觉得面上挂不住,故意大声嚷嚷道:“音乐会本来就是无聊嘛!就是一群人在上面玩玩乐器,有什么必要花钱听,我也可以啊!” 她随手拿来大堂里钢琴以外的其它乐器,也就是一个铃铛,在他们面前随意摇摇,“看,这不也挺好听的吗?” 但男子和凌雨诗都没理会她,或许是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同样喜爱音乐的两人,倒是越聊越投缘,相见恨晚。 那女孩一看同伴被凌雨诗这个“狐狸精”给吸引了,很是不快,尤其是在发现对方还比自己长得好看的时候……她冷哼一声,把铃铛往地上一丢,存心想要绊倒凌雨诗,让她出丑。 凌雨诗正和男子聊得开心,确实没有注意到地上的铃铛,一不小心踩了上去,脚底一滑,险些就要摔倒。墨凉城先前插不上话,这时一看不好,赶紧上前扶住雨诗。 那男子虽然看不见,不过耳朵还算是灵的,通过铃铛声音先后顺序,就猜到又是女伴的大小姐脾气犯了。 凌雨诗感激的望了墨凉城一眼,向他道谢,看在那男子的面子上,也没有过多追究他的同伴,只是同他做了个介绍:“我身边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了。” 眼睛看不见的男子,就凭声音判断他们的位置,和墨凉城握手,互通了名姓。 男子名叫玉瑕年,他得知墨凉城是墨家商行的新老板,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巴结之意。墨凉城对他便多添了几分欣赏,或许真心喜欢音乐的人,都是像雨诗这样,有着一颗不被世俗利益沾染的心吧。 男生们相互认识了,凌雨诗也想认识一下绿衣女孩。毕竟是玉瑕年的同伴,把她晾在一边总是不大合适。 但在她礼貌询问对方的姓名时,女孩却直接来了一句:“关你屁事!”气氛一下子就很尴尬…… 最后还是玉瑕年打圆场,据他介绍,女孩名叫碧玉瑶,是他的远房表妹。墨凉城和凌雨诗都暗暗感慨,虽然是亲戚,但两人的性格实在是差好多啊…… 好不容易双方也算是初步认识了,碧玉瑶想起凌雨诗说过,之前墨凉城也在音乐厅里睡着了,她故意整他:“哎,你嘴角口水还没擦干净呢!脏死了!” “真的吗?”墨凉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去擦脸,结果碧玉瑶就拍手大笑起来:“笨死了!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墨凉城皱了皱眉,也不甘示弱的回击:“诶,你怎么流鼻血了?” 碧玉瑶一惊,也连忙擦脸,她可是很注重形象的。 凌雨诗忍不住发笑。得了,这俩都是笨蛋,也别去争个高低了。 凌雨诗为人大气,不会去跟碧玉瑶计较。并且从她看玉瑕年的眼神,她大概也能明白,她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这么一想,还是小黎可爱多了。 在对待感情的态度上,凌雨诗一向秉持着“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你求也求不来”。如果以后她有了男友,她一定会给予对方更多的信任,若是他真的要走,她也会坦然放手。像碧玉瑶这样,整天担心中意的男人看上别的女人,把自己弄得像怨妇一样,说白了,这不也是一种不够自信的表现么? 眼下,碧玉瑶大小姐脾气发作,不断在边上催促着要走,墨凉城看天色晚了,凌雨诗又和玉瑕年聊得投缘,就主动提议四个人一起吃饭。那两人欣然答应,只有碧玉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家酒店的环境看上去就还不错,他们要了一个小包间。点完菜以后服务员上菜,有道“橙子口袋鸡”做得不错,墨凉城吃后赞不绝口,想到小黎也肯定很喜欢吃,他暗暗决定,下次要跟十羽学这道菜。还顺便问服务员,这里的橙子是在哪里进购的,自己也想买一箱回去。 服务员听墨凉城夸他们的菜不错,特别自豪,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说是从什么很好的土地撒下种子,到生产运送等等,途中碧玉瑶忽然冷笑说:“那个地方怎么可能种出橙子,你们这酒店岂不是骗人吗?” 服务员表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里正在进行什么什么环境工程改造,就能种橙子了。 碧玉瑶哼了一声,还想反驳,但服务员说的那些专业名词她连听都听都听不懂,自然也就无从驳起。 她的刁蛮弄得大家也都怪尴尬,墨凉城都能从服务生眼底看到隐藏的不屑之色。玉瑕年转移话题,跟凌雨诗聊音乐。 服务员走了,心中还不住嘲讽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 不懂就别乱说话,显得没见识没礼貌又丢人现眼。 碧玉瑶气坏了,公主病也犯了。为掩饰刚才的丢脸,她开始拼命给其他人找麻烦。弄不了凌雨诗,就不断挑剔墨凉城。 她自己也尝了一下橙子口袋鸡,然后一脸嫌弃的呸了两声,表示这橙子什么味,搞得鸡肉都变得难吃死了,你怎么会觉得好吃? 碧玉瑶最不喜欢吃的就是橙子,却很喜欢吃鸡肉。 明明外表看着也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吃起饭来却很粗鲁,喜欢吃的菜都不用筷子,直接趴在盘子里啃,吃得吧唧吧唧的。不喜欢吃的,吃到一半就会吐到地上。凌雨诗看得暗暗皱眉,这实在是有些没教养了。 墨凉城看不过去,主动蹲到她脚边,去用餐巾纸把她吐掉的食物都包起来,好好的清理掉,还把地面也认真擦了一下。碧玉瑶很是鄙夷:“你这么殷勤干嘛?反正会有服务生来收拾的!” 凌雨诗却对墨凉城又多了几分好感。都说看男人要看细节,凉城很有公德心,是个可靠的人。 碧玉瑶闻着臭豆腐就觉得不好吃,看到桌上摆了盆花,她直接揪下一朵花来,凑在鼻子边闻了闻。 “你干嘛啊?”墨凉城觉得她真是连一刻都不能让人省心,“它长得好好的……” 碧玉瑶冷哼一声:“我采它下来,就是它七世修来的福分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凌雨诗也劝她:“你要是喜欢赏花,我们买下来,给你整盆花带回去。你这样摘下来,它会枯死的。” 碧玉瑶笑了起来,把花捏碎扔到豆腐上,想以其香味掩盖臭味,说不定这样会好吃得多。 “哭死?笑话,它能被我废物利用,祖上三生都得笑活了!” 玉瑕年也开口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既然到了人家的地方,就要守人家的规矩,你这脾气,还是多多收敛些吧。” 玉瑕年好说歹说,终于劝好了碧玉瑶。氛围好了一点,墨凉城和凌雨诗也算是明白了,跟碧玉瑶这种脾气的人,还是少说话为妙,而那玉瑕年,谈吐不俗,倒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就是不知道这样两个人怎么会一起出来,特别是碧玉瑶,从头到尾就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看,满满的恶意。 墨凉城这时候真的很想念小黎,虽然也挑食,不过她就不像碧玉瑶那样,小黎连挑食都是可爱的。这碧玉瑶显然是被家里人宠坏了。他和凌雨诗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无奈。 第1671章 玉狐族 一顿饭吃完,四人一起在街上散步消食。刚好这一带夜市繁荣,还有人在摆摊卖小白兔,凌雨诗喜欢小白兔,就蹲下来逗着它们玩。 玉瑕年循着声音,也跟着蹲了下去,抬起一只手,怜爱的摸了摸小白兔的头,脸上的笑容有种温暖和怀念的色彩。 “你很喜欢小白兔么?”凌雨诗好奇的问他。 玉瑕年微笑着点了点头,重新站起身来:“我曾经有一位小白兔朋友,陪伴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也不知道,它现在过得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墨凉城也想到了小黎,立刻接口道:“我也有一位小白兔朋友。它也陪伴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想到在那间破旧的农舍里,一人一兔相互依偎,虽然辛苦,如今想来却是最可宝贵的记忆,他也慢慢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不过我知道,它现在过得很好,还有两个很疼爱它的主人。” “我想你的那位小白兔朋友,现在一定也在哪里好好的生活着呢!”他又开口安慰玉瑕年道。 玉瑕年淡然一笑:“但愿吧。” 碧玉瑶看不惯两人肉麻兮兮,故意在旁边泼冷水:“可能已经被吃了!” 玉瑕年轻轻呼出一口气,微扬起头,笑容有些高深莫测:“小黎可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吃掉的。” 墨凉城一怔:“小黎?我的那位小白兔朋友,也是叫小黎!” 玉瑕年笑笑,并没再说什么。墨凉城却仍在心底感慨,这可真是有缘,还是说……小黎这个名字真的太大众化了呢? 碧玉瑶哼哼两声,突然一跺脚嚷道:“喂,我还没吃饱,要加一餐烤兔肉!” 老板都被她吓到了,赶紧解释说:“这是宠物兔兔,不是可食用的那种,是用来养的,不能吃啊!” 碧玉瑶不依,又吵又闹,墨凉城看隔壁摊位有卖包子的,主动去给她买了袋鸡肉包子。 碧玉瑶嫌弃的瞪他一眼,谁要他多事,这要是瑕年买的就好了……不过她还是接下了包子,却从头至尾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谢谢。 墨凉城接着又给玉瑕年买了只小白兔,“看你这么想念……呃,小黎……不如自己也养一只兔子吧。以后看到它,好像小黎就在你身边一样。” 玉瑕年若有所思的接了过来:“谢谢,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既然是凉城兄买下它的,就请凉城兄为它赐名。” 墨凉城也不擅长给宠物取名,想了想才提议道:“我们刚才吃了肉包子,不如就叫它肉包吧?” 虽说名字实在是起得不大好听,但小白兔被玉瑕年捧在手掌上,好奇的不停转动小脑袋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凌雨诗就开始逗着它玩:“小肉包,小肉包!” 临分别时,墨凉城本想跟玉瑕年二人加个微时空好友,玉瑕年却推辞说,他们都没有微时空。墨凉城虽然有点疑惑,这年头还有谁不玩微时空啊,但人家这么说了,他也不便勉强,只能和凌雨诗与二人告别,相约有缘再见。 …… 玉瑕年二人没有微时空,倒是真真切切的,因为他们并非人族,而是来自妖族“玉狐族”。 玉狐族,和端木止所在的已经完全落魄的银狐族不一样,算是狐界的一个中等规模的族群。而碧玉瑶,就是玉狐王的女儿,也就是玉狐族的公主。且她的本名并非碧玉瑶,而是玉瑶,报给墨凉城二人的,只是她的化名。 这里倒是有段有些心酸的故事。玉瑶生母早逝,为了表示对她的思念,玉瑶就取了母亲的姓氏“碧”,加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她也强势要求族人都称呼她“碧玉瑶”,玉瑕年也就自然而然的在外人面前这么介绍她了。 一踏进玉狐域内,玉瑶的相貌就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两只耳朵开始变得又长又尖,顶端还分布着一簇白色绒毛;眼角晕开两抹妖艳的暗红,就像是搽上了天然的眼影;侧脸各浮起一道半月形红色纹路,额头现出一丛红莲状额印,身后拖开了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化为狐族本相的她,整个人显得妖媚了许多。而她也早就厌倦那副文文弱弱的人类外表了,她还是更喜欢这副具有妖族特征的身体。 玉瑕年和她同属一族,但两人也就只能算是普通的族兄妹关系。小时候玉瑕年救过玉瑶一命,玉瑶就对他产生了好感。虽然他一直都不承认,总推说是自己认错人了,但玉瑶也就当是他害羞了。 身为公主的她,身边也不乏许多追求者,还有其他妖族向玉狐王提出过联姻。但玉瑶并不喜欢那种追捧自己的男生,她觉得个个男人见了她,都只会夸她漂亮,虚伪没新意。 还是瑕年好,嘴上不说,却一直在行动上默默关心着自己。像这次她偷偷溜出去玩,瑕年就因为担心自己,也一起跟来了——她并不知道,其实是父亲玉狐王不放心她,才特地派了玉瑕年跟随保护。 初到人类世界,玉瑶看什么都新鲜,哪都想去,连q楼都进去转了一圈。 不过,毕竟是当狐妖当惯了,虽然用了化形丹化为人身,但她还是保留着相当一部分的兽类习性,而她这些和普通人类女子相比,更加“生猛”的表现,一路上也为她招来了不少侧目,多亏总有玉瑕年在旁边收拾烂摊子。 一回到玉狐域,玉瑶本来还想继续拉着玉瑕年玩的,但他要赶着去给他的小兔子新朋友安家,玉瑶嫌无聊,就先跑去找父亲了。 玉狐王白发白眉,额头正中有着一道菱形额印,又披着一身白袍,倒颇有几分像是人类中仙风道骨的老道。不过别看他外表慈和,能在狐族激烈的百家竞争中,始终将玉狐族维持在中游水准,背后没有几分狠辣手段也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份狠辣,他从来不会展现在妻女面前就是了。 玉瑶将这番人界经历叽里呱啦的一说,大部分时候,玉狐王只是笑吟吟的听着,女儿说的这些,他早年也不是没经历过,早就没什么新鲜了。直到她提起那位名为墨凉城的人族小子,玉狐王的目光才微凝了几分。 他想起了那个传闻……都说阴风地狱罗刹鬼帝很照顾墨家二少,还曾为他灭了鬼哭岭,令整个兽王域势力都因此重新洗牌。 如果女儿真的阴差阳错认识了墨凉城……只要让她跟那小子多多接触,搞好了关系,说不定就能借此拉拢罗刹鬼帝,进而也能跟四方鬼帝成为朋友。若是当真有了这样强大的后盾,那玉狐族就算是要借此跃居狐族顶点……不,就算是跃居整个妖族的顶点,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在玉狐王再三确认,那墨凉城的确就是来自墨家商行的二少爷后,他就叮嘱女儿,那个人类女子不用理会,但墨凉城,一定要把他拉拢到我们这一边来。如果能让他爱上你,那就更好了。 当然,这番话他说得比较隐晦。他知道女儿任性,越让她干什么,她就越不肯干什么。如果明说让她用“美人计”去勾引墨凉城,她是一定不会答应的。更何况,女儿现在喜欢的还是玉瑕年…… 但就算他只是鼓励女儿跟对方交朋友,还是让玉瑶听得惊讶不已。她觉得自己看墨凉城,就好像看到了脏东西似的,一个又蠢笨又没用的废物,怎么就能入得了罗刹鬼帝的眼? 另一边,并不知妖王这一切图谋的玉瑕年,正在给他的小兔子喂食。 “小黎的口味一向是最刁的,你又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呢?” “来,两种食物,看看你喜欢吃哪一种?” 此时,他左手拿着萝卜,右手拿着叉烧包,在小白兔肉包的面前晃来晃去。 肉包只是看了萝卜一眼,就毫不犹豫的扑向了叉烧包。 感受到右手的重量轻了,玉瑕年笑了:“你还真是跟小黎一样,都是食肉动物,凉城兄给你的名字真是没取错。” “好吧,吃饱了,我就要开始训练你。”他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点着肉包的头,“这里是妖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不能强大起来,随时都会被生活在这里的妖兽抓去吃掉的。接下来呢,我会教你一些保护自己的方法,如果表现得好,就给你叉烧包吃。” “看到这片林子了吗?你现在就绕着这里,先给我跑上五十圈,不准偷懒,否则以后顿顿只给你吃萝卜。” 看到玉瑕年嘴角微微扬起的狡黠笑容,肉包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替另一只不认识的兔子背上了黑锅…… *** 大街上,人来人往。 一群又一群的陌生人彼此擦肩而过,没有人会在乎,这或许是他们在茫茫人海中仅有一次的相遇,就像没有人会在乎,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每一个陌生人的悲欢喜怒。 佟剑就混在这群人当中,拖着疲惫的脚步,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曾经,他也是这座大都市里的中层阶级,他是一位衣着光鲜的业务经理,直到他被心爱的女神骗走了五十万,他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因为心情不好,他打了人,被抓进县衙,因为没钱赔偿,被延长了拘留期限;刚出来不久,好不容易在盛元新工厂应聘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但由于现场出现重大安保事故,死了很多在商场上有头有脸的人,他这个小保安就被作为牺牲品丢下,又被抓进了县衙,一直到现在才放出来。 但,现在整个世界,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出了一个小的笼子,也不过是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笼子,一切都毫无改变。 他已经不敢再跟家里人联络了。据说之前母亲砸锅卖铁,好不容易凑足了妹妹车祸的医药费,但之后妹妹又被检查出了遗传疾病,需要再做手术,他们家已经山穷水尽,再也掏不出钱了。 他害怕了,他害怕一接起通讯,就是母亲向他催款的哭声,就是妹妹的病情每况愈下的消息,他承担不起这一切,他也不想再承担这一切,他只能懦弱的选择逃避。 为此,他不知被母亲骂了多少次没心没肝,终于,她宣布要跟他断绝关系,她没有这样的儿子。 佟剑一直浑浑噩噩的在街上走着,满脑子都是绝望的念头,最终,他走上了一座桥。桥下,浑浊的河水翻涌不休。 桥上的行人依旧来来往往,佟剑倚着护栏,拿出刚买的玉简,给柳茉发去了一条:“你在吗?” 还有些话,他不敢跟家人说,但他还想跟这个女孩说。这个他爱过,帮助过,又被她伤过抛弃过,但他就是从未恨过的女孩。 他并不是想要道德绑架她,他只是想告诉她,今后我就再也不会打扰你了,你不需要为我悲伤,也不需要自责,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只希望在我离开之后,你能够好好的爱自己,因为不会再有一个人像我这么爱你,不会再有一个人,甘愿为你付出一切,包括他的人生。 但他满肚子的话才只开了个头,就看到了屏幕上弹出的那个红色惊叹号。 女神,早就已经把自己拉黑了。 甚至,她早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自己在她的生命中,终究只是一个过客啊。不,或许连过客都算不上。自己不过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如此渺小,如此卑微,又怎能指望高贵美丽的白天鹅,哪怕是一瞬的垂怜? 在一个人最绝望的时候,有人拉你一把,和推你一把,结果是完全不同的。那个红色惊叹号,令佟剑一瞬间万念俱灰,双手脱力,玉简立时坠入了滚滚的河流之中。 “爹,娘,对不起,孩儿不孝,再也不能孝顺你们了……” “小妹,是哥没用,救不了你,但哥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你别怕,哥这就来陪你了!” 浪涛翻涌,已经看不到玉简的影子了。或许这浊流,也同样会将世间的一切恩恩怨怨淹没,这,就是自己唯一的归宿了。 佟剑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的身子翻过护栏,松开了手,身子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坠入了河水之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扑通——” 第1672章 无怨 “有人跳河了——!” 这一声就像是唤醒了人们沉睡的灵魂般,往来的行人顿时都停下前往目的地的脚步,相继朝桥上聚拢。 危急时刻,还是一位大叔当机立断,把衬衫一脱,翻过护栏,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围观的人群惊呼声不断,还有人拿出玉简拍起了视频。 所幸救援及时,佟剑很快就被救了上来,并没有生命危险。他被送去医馆,那位救人的大叔也好心的全程陪同,先掏钱帮他垫了医药费。 事情很快就上了新闻,虽然上面使用的是“男子佟某”,但柳茉还是从打马赛克的照片中认出了他,一阵鄙夷。 真没用!没钱了就跑去死,她一点都不同情这种自己放弃自己的人! 这原本只是一条小小的社会新闻,记者采访了救人的大叔。据他自述,他原本是个游泳运动员,现在退役了,没想到还能用游泳救起一条人命,这身本事真是没白学。 他幽默的语言风格,和在镜头前爽朗健谈的态度,很快就为他赢得了网友们的好感。人们为他制作出了一套表情包,还称呼他为“年度最帅大叔”。 事件热度突然攀升,是从媒体又联系上跳河男子的母亲开始的。据她爆料,儿子从小学习刻苦,毕业后事业有成,是一家人的骄傲,近期却被一个女人骗光了多年积蓄,足足有五十万。现在连小妹生病他都掏不出钱来,走投无路,这才寻了短见。 “五十万!五十万啊!”那位老母亲在镜头前展开五个手指,因情绪激动,手掌不住颤抖,声泪俱下,“我们大剑足足给了你五十万!你拿下这笔钱,掉头就走,你说你跟大剑没有任何关系,你收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大剑就是被你逼上绝路的!我就想问问你这个女人,你还有良心吗?!” 或许是佟母的哭声感染了大众,也或许是有很多人从这个小伙子身上看到了自己。他们也都曾有过一段艰辛的单恋岁月,有过被自己的女神把尊严踩到泥里的经历。但幸运的是他们坚持了下来,现在他们也想通过评论,向那位佟姓男子传达善意和鼓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得知他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妹妹,好心的人们纷纷慷慨解囊,妹妹的手术费很快就筹足了,佟母对着镜头,一个劲儿的说着谢谢。多出来的钱,她愿意退还给好心人。 看到她苍老憔悴的容颜,也有许多在异乡飘着的人们,想到了家中的老母。于是他们表示,这些钱就自愿留给她改善生活。小女儿的病掏空了她的家底,这个家庭现在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 至于他们自己,既然能捐出这笔钱,也就代表是不差这一点的。但这一点一滴的钱累积起来,就是一笔救命钱,就能挽救一个家庭,挺值得的。 除了对佟家的竭力帮助外,网络上最火热的另一种声音,就是把那个欺骗了佟某的女人扒出来,让她把五十万全部归还,还要当众向佟某道歉。 这也算是为了正一正社会风气。毕竟这种仗着男人喜欢自己,就无底线榨干钱财的女人也不是只有她一个。趁着这次引起了网友重视,就该好好打击一下这种拜金女。还有人说,干这种事的男人也不少,我把你当对象,你把我当提款机,之后翻脸还来一句都是我自愿的,真是不要个脸了。 月橘就是接到报社任务,特地来到医馆采访佟剑的。 报社希望她挖出那个女孩的身份。社长看中的是流量,如果他们能独家报道这对男女的爱恨情仇,最新一期的报纸一定会有个相当可观的销量。 月橘虽然不喜欢现在这种动辄**的风气,但她也觉得,一个女生在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之后,如果真的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继续若无其事的生活下去的话,那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特别是佟剑坚持,那五十万是自己出于爱慕的自愿赠与,同时也不会再追究,在法律层面上构不成诈骗,县衙不会立案。那么,如果连道德谴责也不能让她承受的话,就真的太便宜她了。 但佟剑坚持不肯透露女孩的信息。 “对不起,我不会告诉你们她的名字。” “我很感谢你们,是因为你们才会有这么多好心人捐钱给我,帮我们家渡过难关,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我也相信,你们能这样慷慨解囊的帮助我,说明你们都是很善良的人。那么我能不能请求你们,把你们的善良也分出一点点给她,既然我这个当事人都可以不再计较,你们可不可以也对她多一点宽容,不要去扒她的身份,不要去伤害她呢?” 月橘看得出来,即使在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之后,在他心底仍然爱着那个女孩。面对一个爱得这么傻的男人,她真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好。 “或者,你就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呢?我可以给你们使用化名。” 佟剑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我很清楚现在网友的能力。如果我说得多了,他们还是会从各种蛛丝马迹去找到她的身份的。” “我想,她现在一定也已经很自责了,我真的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她今后的生活。她曾经是我视为家人的存在,虽然我知道,这个梦现在该醒了,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任何人去伤害她。就算是我最后保护她一次吧。” 月橘这时真有点恨铁不成钢了:“可是你也应该很清楚,这个女孩——对不起,请原谅我说话直——道德败坏,如果你不早点让大家认清她的真面目,将来可能还会出现下一个受害者!这一点你又想过吗?” 佟剑沉默了一阵,良久,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那一口气仿佛也带着哀愁。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也许会有下一个人来曝光她吧,至少那个人不会是我……” “我知道,我说出这些话,可能会有很多人同样对我产生反感,但这就是我的选择。” “今天大家帮助我的钱,我都一笔一笔的记了账,将来等我赚多了钱,我会拿出足够的数目捐赠公益机构,作为我回馈社会的方式。现在我只希望,让这件事到此结束,不要再浪费媒体资源报道我的事了。” 不管月橘怎么劝,佟剑始终是那几句话。这还真有点“女神虐我千百遍,我待女神如初恋”的意思,令人难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最后,月橘也只能叮嘱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病房。 回报社的路上,她都在思考这篇稿子要怎么写。 她很清楚,如果真的把他刚才说的话都如实刊登出来,除了为他招黑没有别的用处,也会寒了捐助者的心。 想来想去,月橘索性临时发挥,写了另一篇文章,“爱情真的值得我们为之付出一切吗?”,专门探讨那些“爱情大过天”的男男女女。这篇稿子一发,很快就引起广泛关注。 此时的两湖商会。 “会长……董事会的事,不会有变数吧?”柳茉正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西陵辰。 面对一条差点因她而失去的人命,她却还是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她担心会长一旦知道了五十万的真相,就会把她踢出董事会,甚至是开除她。 西陵辰倒是没什么明显的反应。以往在商场上,被他逼死逼疯的对手不在少数,也从没见他在乎过。他不是网上的键盘侠,不会因为员工牵连人命,就立刻把对方看成洪水猛兽。 他更看重的,还是这个员工本身能不能为公司创造价值。如果不能,那就踢开,顺便捞个好名声;如果能,那就保她一保,至于别人会不会认为他赏罚不公,他无所谓,反正外面也没人把他当好人看过。 “如果现在宣布董事会调动,那不是不打自招么?”良久,他才淡淡的说出一句。 看样子,柳茉在他眼里,还不至于成为“弃卒保车”的那一只卒。 “放心吧,没人能动摇你在董事会的位置。”说到这里,他抬起视线瞟了她一眼,“但我更希望你想要得到什么,更多的能是靠自己,靠别人不是永远都靠得住,能被你玩弄还无怨无悔的傻瓜毕竟不是那么多。一个弄不好你可能就翻车了。” 拿起桌上的报纸扫了一眼,他又随手放到一边,“我也会帮你盯着点网络舆论的,不是为你,是为了公司的声誉。” “谢谢会长……”柳茉小声答应了一句,她现在也没心情撒娇了。佟剑的事闹得这么大,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她确实很害怕,万一被曝光,那自己就彻底被贴上了渣女标签,这辈子都毁了一半,以后还有哪个条件好点的男人肯要自己啊?只能庆幸佟剑够傻,够“贱”,没把自己说出来。 “你最近也冷静冷静吧。”西陵辰让她出去之前,又交待了一句话,“有新人来了,她会替你分担一部分工作的。” 柳茉是知道这位新人的。她叫杏月见,就是在会长用那些奇形怪状的七界衣服,进行招聘炒作时,最终胜出的一位。这女人年轻漂亮,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之前就在其他公司任职高管,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会长也跟自己提到过,她确实是在这几天就会入职。 那时柳茉就暗暗警惕,把她看成了竞争对手。会长是自己的,她可不能让一个外来者把会长抢走。她原本已经在准备着,近阶段要在公司里多多拉拢人心,结果就在这当口……出了这样的事,她真是恨s佟剑了!想s还要给自己找麻烦! 虽说网上的舆论算是控制住了,她的身份一直都没有被曝光,但公司里还是开始有了风言风语。 外人不知道,但公司内部的事传得还是很快的。柳茉是什么德性,公司里的女同事几乎都清楚。还有佟剑被爆出曾任职过的那家公司,又和两湖商会有过生意往来。再加上当初柳茉就是靠着五十万进了董事会,哪有那么巧,刚好都是五十万? 或是嫉妒,或是当真看不惯,总之这些不喜欢柳茉的女同事,背地里把闲话都传疯了。柳茉很快就注意到,同事们看自己的眼光开始变得奇怪,有时候他们正在说话,一看到自己就突然不说了,自己走过的地方,人们也会一下子散开,就像是她身上带了什么****一样。 还有不少被她备胎着的男同事,以前他们没事都要找点事来帮助自己,但现在自己就连使唤都使唤不动他们了。微时空上的回复也变得冷淡,也没人再主动给自己发红包了。 柳茉真是要受不了了,以前自己是被大家捧着供着的女神,现在却被他们当成了**。明明网上并没有曝光自己,但公司里好像全体认准了就是自己一样。只有谢少琛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但他穷鬼一个,一天天好话说了一箩筐,钱连一分都舍不得掏,简直有不如无。 谢少琛现在心情还挺好的。他觉得那哥们太脆弱了,自己也被女神又是拒绝又是怼的,不还是好好的活着呢?心理素质好点,啥事没有。这么想着,他竟然还产生出一种“舔狗的优越感”来,暗自决定要再接再厉,愈挫愈勇,坚持给女神送温暖! 而柳茉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管他怎么讨好,始终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 自从专心炒股以来,忘海潮已经很久没管过公司的事了。 今天,他是特地为柳茉而来。 他一直都记得,当初他在自家的公司,却成了寄人篱下,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只有她对自己温柔;当他挪用了五十万公款时,是她说服了会长通融,给了自己c息的时间;也是她鼓励自己学习炒股,让自己能够走出迷茫,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现在他每个月靠炒股赚的钱,都比以前单纯拿公司分红要多了。所以,他正式拒绝了那笔分红,他开始自立,终于不用再仰人鼻息生活。 当初那五十万,他已经用炒股赚的钱还上了,并且现在的他,还是小有名气的炒股界新星。开始有些媒体来采访他,董事会那些元老们再看到他,也不会用看“败家子”的眼光看待他了。 对他来说,她是改变了自己人生的女孩,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她的支持。她又是那么漂亮优秀,他已经悄悄的喜欢上了她。只是他并不知道,她的身边需不需要一个他。 第1673章 三把火 忘海潮找到柳茉的时候,她没去吃饭,正一个人站在窗口吹风,看上去很是孤独。 “茉茉,我知道最近公司里有了一些传言,我是想来跟你说,你不要把他们的话太放在心上。”忘海潮走到她身边,温言细语的开口了。 “有相当一部分的人,都是只想看热闹,或者是满足自己廉价的正义感,他们根本就不关心事实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你别看这帮人嘴上把仁义道德喊得响亮,其实很多缺德事他们生活里一样都没少做,甚至比他们所批判的行为更不堪。” “你又是这么年轻,就这么优秀,难免会有很多人嫉妒你。你越是表现得在意,他们就越来劲。但只要你不去看也不去听,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我也相信,西陵会长是明辨是非的人,他一定不会被那些谣言影响的!” “那你呢?”柳茉忽然转过头,“你知道事实真相是怎样的吗?” 此时的她,黛眉轻蹙,眸中波光莹莹,那样的惹人怜惜。 “我……”忘海潮心颤了一下,“至少我知道,你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种女生。你……是很好很好的。” “你能请个假吗?”见她神色间仍是满怀愁绪,他又鼓足勇气开口,“我最近新买了一辆敞篷车,想带你去兜兜风,散散心,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柳茉似乎在仔细考虑,半晌,她轻轻撩起打理精致的卷发,露出无瑕的肩头,宛然一笑。 “好啊。” 很快,载着两人的车子,已经行驶在了大街上。 柳茉微扬起头,感受着扑面吹来的夏风,暖融融中又带着些微的清凉。这种感觉真好,好像真的可以把那些烦恼都抛开,专心享受这个属于她的午后假日。 “这车看起来好棒,下次还能带我出来玩吗?”同时,她也适时的称赞道。 忘海潮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当然可以了,随时为你恭候!你想出来玩的时候,尽管联络我就好!” 心爱的车子,和心爱的女孩,对一个男人来说,这就足以构成了他大部分的世界。 “茉茉……”忘海潮轻唤了她一声,欲言又止。 其实他一直有个想法,他想跟她各出一部分钱,成立一个以他们两个名字命名的公益基金,既可以为社会做贡献,也能让其他人都知道,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但这似乎过于暧昧了,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近到那个程度……还是等到更合适的时候再说吧。 见柳茉美丽的双眸正疑惑的望着自己,他干咳了一声,匆匆掩饰道:“我是想问问你,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柳茉稍一凝思,便道:“还真的有个地方……我上次在公司附近的一条小巷里,看到一条小猫,它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她抬起双手比划了一下,“应该是刚出生不久,不知道是被谁抛弃在那里的,看起来好可怜。” “我喂了它一点东西吃,它还很感激的跟着我走呢。回去以后,我再想想还是很不放心,正好我也是一个人住嘛,就想把它捡回去养,也能给我做个伴。可是我挺笨的,从来都没有养过宠物,海潮哥愿意帮我一起照顾它吗?” 他现在也是炒股新秀,算是“潜力股”,值得自己投资一下。万一以后真的搞不定会长,好歹还有个备用的,当然啦,会长肯定还是自己的首选。 跟他说小猫的事,一方面是给自己树立爱心人设,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小猫把他们连接起来。反正小猫也不会说话,说不出是自己抛弃它的,那在忘海潮看来,自己还不就是收养流浪小猫的善良女孩嘛。 忘海潮果然是一口答应。茉茉真的很善良,对流浪猫都这么有爱心,自己真的没看错人! 那条小巷比较偏僻,忘海潮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两人转了好一会儿才走到。 但那条巷子里现在空空如也,已经完全看不到小猫的影子了。 忘海潮怕她担心,又陪她在附近转了转。路上也看到了几只流浪猫狗,但都不是柳茉口中的小奶猫。 它那么小,会跑到哪里去呢?柳茉这时还真有些发愁了。不会被流浪狗咬了吧?不会跑到大街上被车撞了吧?不会被城管抓走了吧?唉,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还不如就送给昕昕养呢,她肯定也会好好照顾它的。 “茉茉,你先别着急。”忘海潮连忙安慰她,“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他带她去的,是一家宠物收容所。那里的小动物,原本也都是大街上的流浪猫狗,是被好心人送到这里来的。经过工作人员的悉心照顾,现在都养得很漂亮,时不时还会有一些爱心人士来把它们收养走。 忘海潮平时常会来这里做义工,他希望柳茉也可以尝试一下。 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柳茉学着给它们喂食,洗澡,梳理毛发。其实做这些很琐碎的事,她还挺嫌弃的,特别是弄得双手都是脏兮兮的。但忘海潮就在旁边,她不得不装作爱心满满的样子,努力保持微笑。 在伺候一只折耳猫的时候,柳茉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刚刚在宠物店里买下小奶猫,付过钱把它抱过来的时候,它就在自己的怀里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用清澈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甜甜的“喵”了一声。 那时小猫的眼神特别单纯,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信任。它才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或许以为所有人对它都是善意的。可是,它却被自己的主人抛弃了,变成了一只流浪猫,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柳茉真有点后悔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希望它能过得好吧。 “茉茉,别太担心了。”忘海潮一直都在注意她,“我想你看到的那只小猫,可能是已经被人带回家了,或者也被送到了宠物收容所,它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的!” 看她这么想念那只小猫,忘海潮本来想另外帮她挑一只,但柳茉拒绝了,只说以后有机会的话,请他再带自己一起来这里做义工。 离开这里后,忘海潮给她买了杯奶茶,又买了一大袋零食让她带回去吃,可以说是很宠溺了。 “茉茉,现在心情好多了吧?”回到车上,看她安静的喝着奶茶,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忘海潮又关心了一句。 柳茉微笑着点点头:“好多了,谢谢你专程带我出来散心!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她微倾上身靠近他,轻轻贴了贴他的脸,“海潮哥,你真好。” 忘海潮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在两人面颊相触的瞬间,柳茉也能感到他脸上急剧升高的温度,暗中一笑。看来这个男人的心,还是被自己拴得死死的嘛。 确认了这一点,她心满意足,又重新靠回座位上喝奶茶。忘海潮一边开车,一边也会悄悄的偷看她。 她洁白的脖颈和双肩,就像是一块上等的羊脂美玉。被微风吹起的长发,点缀着她精致的侧脸,让她完美得就像是画中人。 好一会儿,忘海潮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嘴角也慢慢扬起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终于有了一份稳定的事业,喜欢的女孩就在身边,生活宁静安详,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 …… 两湖商会,人事部丁经理的办公室内。 丁经理正慢吞吞的操作着计算机,左手搁在桌上,指弯时不时就在桌面叩击两下。在他身后,正围拢着一群员工,都是平时比较巴结他的,各部门的都有,谢少琛也在其中。 就在前不久,微电影拍摄全部结束了,已经进入到了后期的制作和宣传阶段。他不用再去剧组干杂活了,就又回到了公司上班。 目前公司里最引人关注的事,除了柳茉的八卦,就是那位新来的女行政主管。丁经理也是借着职务之便,这才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现在,他就在屏幕上调出了那位女上司,杏月见的档案。 “嘿,这新来的女的还真漂亮啊!”一名员工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虽然只是证件照,却一点都没有遮掩她的美丽,一看就是大美女一个。连证件照都这么漂亮,那真人得美成什么样啊? 丁经理冷哼一声,对这满脑子都是见s起意的员工很是不屑:“漂亮是漂亮,你们再仔细看看,这是她在原公司推行过的一些管理措施,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他摇晃了一下脑袋,“这回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咱们往后啊,是没有好日子过喽——” “那也不一定。”谢少琛神情诡秘的低俯x身子,循循善诱,同时也是在说给其他人听,“这里是咱们的地盘,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咱把她踢走不就完事了?” “只要您丁经理说句话,我们肯定都是全力的配合您!她一个女的,在这儿势单力孤的,能搅起什么浪来啊?肯定没几天她就老实了!” 丁经理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双唇抿得紧紧,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他这招是用惯了的,对员工的行为不明确表态,你们就尽管去做吧。做好了我乐见其成,做坏了则与我无关,当初可不是我让你们干的。 谢少琛也知道丁经理的为人。这时他只是默默的挺直了身子,没多说什么。反正会做两面派的,也不是只有他丁经理一个。 …… 几天后,杏月见就正式入职了。 这果然是个大美人,一身炫酷的牛仔皮衣,一头齐肩直发染成巧克力色,发尾染了淡淡的红色,显得飒爽干练。如果她现在是骑着一辆黑色的摩轮机车,从你身旁的街道上飞驰而过,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尖下巴,高鼻梁,薄嘴唇,这些“网红脸”的标配,组合在她脸上却是非常有辨识度,或许就是因为她的眼里时刻透出一种精明,就像是考场上目光如炬的监考人。 这种压迫感,塑造了她的独一无二,也让她无形中就有种高人一等的气质。虽然是新人,却一点都不认生,当她在楼道里朝你迎面走来的时候,就是能让你一眼分辨出她是上司。 而她的作风,也是和她的外表一样的利落,东西刚一放下,就立刻宣布召集各部门开会。 在这次会议上,杏月见只是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之后就一口气提出了许多新的规章制度。 包括,以后上班提早半个时辰打卡。现在的员工,每天上班就是往计算机前面一坐,回到家之后再往沙发上一瘫,一个个身体素质都差得不行。早上多出来的时间,就让员工绕着办公大楼跑上几圈,锻炼身体; 午饭统一在食堂用,限制了员工随便去外面下馆子;并且她会和食堂的大厨进行协商,根据营养专家的意见,来制定每天中午的菜单,严格控制卡路里的摄入,做到营养均衡; 每部门设置两位经理,一正一副。原本的部门经理,就暂代正职,副经理由部门员工投票选出。两位经理在工作中要相互监督,如果经理做得不称职,就由副经理取代他的职务;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原本是公司里睁只眼闭只眼的事,现在也都要严加审核,“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员工们叫苦连天,这上个班上得跟坐牢似的。 就连女同事化妆她都要管。她的意思是,现在年轻女生的心思她太清楚了,化完妆就忍不住到处招蜂引蝶,影响工作效率。要是没化妆,一个个巴不得别见男同事的面,就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位置上工作了。 这项规定倒不是完全禁止化妆,毕竟女员工化妆,也关系到公司的精神面貌。她表示,淡妆是可以的,但那些喜欢化浓妆的,每天化妆和卸妆必然会耽误很多时间,所以这项规定推出后,如果再看到公司里有女员工化浓妆,扣除当月奖金。 很多女员工真是要哭了。她们读书期间都没被管得这么严过啊! 还有些人窃窃私语,觉得这些规定太不近人情,打算直接去向会长反映。但杏月见一句话就浇灭了他们的希望。 她说,她一早就向会长提出过了,她打算把公司好好的整顿一下,让他给自己充分的管理自由,即使是会长也不要干涉她,一个月之后,她会用业绩说话。 此外她还说,微电影是目前的大项目,由娱乐部全权负责,接下来她更是会重点监督娱乐部。 第1674章 职场小斗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开完,员工们当着杏月见的面不敢多说什么,但一回到各部门办公间,顿时就一个比一个抱怨得响。 首先被声讨的,就是那条上班时间提前的规定,并且杏月见还宣布,直接从即日起施行。这可是关系到大家实实在在的睡眠时间,说什么都不能忍! “这杏主管也太不体谅人了!让我们提早半个时辰打卡,那往后我也得比平时再早半个多时辰起床了!她不困我们还困呢!” “就是!我家那一带交通情况本来就不好,首班车还要到巳时以后才发车呢,我去问她能不能通融通融,她竟然就甩给我一句‘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决’,难道让我天天打车上班啊?我就问打车费是不是她给报销?” “我也是啊,我还要送儿子上学,这上班时间一变动,什么都给打乱了!我儿子还那么小,自己上学出了什么事她负责啊?” 谢少琛一开始没说什么,心里倒是暗暗偷笑,看来这新来的杏主管,还真是相当不得人心。而他也就等大家的情绪最愤慨的时候,趁机又拱了一把火,上前提议道: “我看啊,大家干脆都别理她,明天该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这就是给她来一个下马威!法不责众,怎么着,她还能把我们都罚了啊?” 他这么一说,立刻就有人响应:“对!是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其他人也都表示赞同,于是就这么着,大家约好了一起迟到k议,明天谁准时到,谁就是叛徒。 打卡问题算是暂时有了对策,员工们缓过一口气,紧接着又抱怨起了那条“中午禁止下馆子”的新规。 这规定就更奇葩了,没听过有哪家公司管成这样的,管天管地,还管得着员工吃喝拉撒,真是连每天唯一的一点追求都剥夺了。 当时杏月见还在会议上说,她已经跟会长提过了,希望公司高层领导也能以身作则。如果都像现在这样,员工都喜欢去外面吃,公司的食堂只会越来越糟糕。她以前待的公司,就出现过食堂负责人员不从正规市场进货,专门从自家亲戚那里收便宜菜的现象,对整个公司也是不负责任的。 另一方面,让上司和员工都能在同一间食堂里用餐,吃同样的伙食,也能营造出一种“无分高下”的氛围,有效拉近上下级的距离,增强团队凝聚力——这些话被员工们评价为“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的都是废话,就算天天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那些开私家车上班的大老板,还是不会跟我们这些挤公车上班的小员工交朋友啊! 还有人破罐子破摔的说,干脆接下来这一个月,咱们全体消极怠工,让会长看到她那一套行不通,自然就会恢复老样子了。 但很快就有人反驳他:“你消极怠工,一个月以后她没走,你先走了。” 但不管怎么抱怨,该完成的工作还得完成。众人一起骂了这一顿,也算是把肚子里的火气发泄了一些,接下来他们就重新回到座位上,开始了各自的工作。 其间,谢少琛抽了个空当,悄悄溜出办公间。四面张望一番,就迅速摸上楼,进了杏月见的办公室。 “杏主管你好,我是娱乐部的员工,我叫谢少琛。” 站在杏月见面前,他点头哈腰,搓着双手,轻言慢语的道: “是这样的,我们那个部门啊,有很多人都对您推行的新措施不满,他们觉得,太不人道了,以前咱公司可不这样,都在那声讨您呢。” 杏月见翻阅着桌上的文件,似笑非笑的抬起头瞟了他一眼:“那你呢?你对我的措施有什么看法?” 谢少琛一口应道:“我当然是举双手支持啊!您是不知道,这边有很多人都懒散惯了,他们平时上了班就看看报纸,喝喝咖啡,然后混到月底就坐等着拿钱,我也早就看不过去了!” “你说公司又不是养老院,对这帮人,就应该制定更严格的管理措施,好好的治一治他们!”他说得慷慨激昂,连自己都信了几分,“您杏主管能顶住压力,大刀阔斧的推行改g……当然,我不是拍您的马屁啊,我是真的觉得,公司需要像您这样的管理者!” 大力吹捧过一番后,他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转入了正题。 “现在问题是,我能理解您的苦心,他们不理解啊!在他们看来,您是那个破坏了他们安逸生活的人,您就是阶j敌人。我刚才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就听他们还在商量着,明天要集体按老时间上班,以表达对您的k议。反正您就算要罚,也不可能一次罚他们那么多人。” “我是劝过他们了,这样多不好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可他们不听啊!”他适时的换上一副愁眉苦脸,“我也就是一个小员工,我人微言轻的,也劝不动他们。但我也不能眼看着,您这么好的一个领导,真的就被他们给设计了!” 他上身微微前倾,“所以这不,我就是先来给您提一个醒,让您心里有了底,也能看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准备什么措施……” 他这番话,就是将自己和杏月见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告诉她,公司里的人都在密谋t翻你,只有我最能理解你,是跟你站在同一边的,你不信任我还信任谁? 背地里,他也会躲在员工背后,撺掇着他们搞事,真能把她弄走最好,毕竟他本身也不喜欢杏月见。要是弄不走,好歹也要跟她搞好关系,让她多关照自己一点。 他说了这么一大通话,杏月见的表情始终未变,依然是如同她在会议上的冷口冷面,高深莫测。谢少琛等了很久,他等得都要不耐烦了,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再说点什么,杏月见终于合上了手里的文件,抬起头,朝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这个部门,觉悟倒是都挺高的。” “在你之前,就已经有好几个人来向我反映过情况了。你们能有这样的积极性,我相信今后的工作,一定可以顺利开展。” 谢少琛一怔,脸上讨好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没想到,竟然有好几个人都打着跟自己相同的心思……这么一来,事情可就麻烦多了啊…… 到了第二天。 谢少琛来的时候,就看到部门里有一大半的人都到了。那帮昨天还异口同声喊着“迟到表决心”的人,都已经早早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甚至比杏月见规定的时间都还要早。 这个时候,他们就互相对视几眼,笑而不语。 毕竟都是叛徒,就谁也别说谁了。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心思。集体迟到这种事,必须得大家真的齐心协力才管用。我说话算数了,我怎么知道其他人说话算不算数?要是别人都准时到了,只有几个人迟到,那迟到的这几个就是出头鸟,是牺牲品,肯定会被杏主管狠狠惩罚的。 有些人是一开始就没准备迟到,像谢少琛这样的,他们拼命煽动气氛,鼓励别人迟到,就是希望多点人违反规定,那他们这几个守规矩的就成了香饽饽; 还有些人是本来没准备背叛别人,但担心被别人背叛,就准备先提前到办公室里观望一下。如果其他人都没到,自己就加入大部队,如果有好些人都已经到了,那他们也就装作是正常到的,横竖都不吃亏。 也有少数人是真的实诚。像范婕,还有其他几个员工,他们按照老时间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办公室里的景象,真是欲哭无泪。 以前还在网上看过别人吐槽呢,几个员工嫌公司待遇差,商量好一起辞职k议。结果就楼主自己老老实实把辞职报告递上去了,其他几个反倒都升职加薪了。当时他们是当段子看的,看完还哈哈大笑,但这种倒霉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杏月见说话算话,宣布对迟到员工扣除当月奖金。并且,她还另外提出了一件事。 “在这里,我要点名表扬几个人。他们能够及时检举同事的不良行为,对公司的新管理z度大力支持,非常的好。你们几个扣掉的工资,我会作为当月的奖金加给他们。今后大家如果再发现类似现象,也可以及时来向我汇报。”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上前一步……” 她把几个来打过小报告的员工名字都念了出来,还让他们到自己面前排成一列,让其他员工都看着他们。表面是说表扬他们,但实际上,这反而是把他们架在火上烤。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两面三刀的同事究竟是哪几位。 包括谢少琛在内,这几个人无疑是最招恨的。你不迟到也就算了,你还出卖我们,好,以后再也别想我们把你当自己人,你就是新主管的狗。 经过这件事,员工们都初步见识到了杏月见的手段,一时间,更是人人自危。 除了那些新规推行外,杏月见也给他们的日常工作带来了很多麻烦。 她的审核实在是太严格了,送份图纸去给她签字,她能给你圈圈画画出一堆问题,让你拿回去改,有的真的就只是很小的问题,他们以前也一直是这么画,柳茉都从没说过什么。 有人不服气的提出:“这图纸是柳秘书已经审核通过的!”但杏月见显然也不买柳茉的账,她气定神闲的抱起双肩,淡淡的道:“那就表示,柳秘书要么是审核不仔细,要么是能力有限,让她自己选一种咯。” “有问题的地方我都给你们圈出来了,”她的手指在图纸的红圈上点了点,“就算闹到西陵会长面前,这图纸该改也还是得改!” “与其琢磨着怎么在这里给自己找理由,偷懒、钻空子,不如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业务能力!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了,让我挑不出毛病了,要是你能反过来指导我,那我还更高兴呢!” 不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她拿起图纸,在桌上重重一敲:“拿回去改,下班之前给我。” 以前一两遍就能过关的事,现在都要改个四五遍,出了一点小差错都要被她退回来。还真不止是一个部门遭殃,现在各个部门的工作都在经历三改四改,员工们都在骂,她是不是纯粹闲得慌。 并且,这新主管还特别毒舌,挑剔起你来,能把你损得一无是处。有几个年轻小姑娘都被她训哭了。 娱乐部这边,范婕正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她做的一张宣传海报已经被退回来好几遍了,一点光暗的问题都要重新调,简直要崩溃了。 全靠杏月见的“同行衬托”,让员工们忽然都对西陵辰好感大增。 “那女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啊!西陵会长要是能把她开了,以后我早晚三炷香供着他!” “西陵会长当初最多就是扣我们工资,也不至于这么折腾我们啊!” “对对,西陵会长挺好的。”谢少琛也赶紧附和,他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给偶像拉好感的机会。 不过这也让他想到了另一件事,之后他找个机会,去了柳茉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立刻把门关上,讨好的冲着她笑。 柳茉一看是他,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你这一进来就鬼鬼祟祟关门的毛病是改不掉了是吧?我一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没好事!什么事赶紧说。” 谢少琛也不生气,还是一脸讨好的开口道: “茉茉是这样的,我就是想来跟你说啊,那女魔头这时候进了公司,是坏事它也是好事。” “你想啊,她定了那么一堆乱七八糟的规矩,各部门早就怨声载道了,这可是你挽回人心的大好机会啊!这时候你只要对他们好点,适当的帮他们分担点工作啊,去跟那女魔头说说好话啊,比平时对他们好几倍都管用!” “当然了,我肯定是会帮你的。”虽然他现在说的话,和他对杏月见说的差不多,但现在这都是他的真心话,他可是一心向着茉茉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咱们要一起把那个女魔头踢走,重新巩固你在公司的地位啊!” 第1675章 职场小斗(二) 因为是替心爱的女孩出谋划策,这番话他说得特别温柔,自己都有点被感动了,柳茉一张脸却仍是冷若冰霜。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以为是!我说过我要跟她对着干了吗?她能待在这个职位上是会长安排的,说明会长觉得她适合这个位置,会长都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你们该做的就是全力配合她的工作,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把公司搞好。像你这样,成天乱传小话,在同事之间搞分裂,公司的氛围就是被你这种人搞坏的!” 谢少琛也有点着急了:“不是,我都是为你好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还是我就真的那么招你讨厌吗?只要是我说的,你就都反对吗?” 讨厌一个人,就是看他干什么都烦。强势也烦,卑微也烦,柳茉现在就烦得要命了,没好气道:“你有空操心我,先操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的业绩现在在你们部门是最后一名,如果她真要严格实行末位淘汰制,到时候第一批被开除的就是你!” 她气呼呼的说了一大通,谢少琛的目光,却都集中在她超短裙下****的*腿上,他看得想入非非,她的身体总能勾起他最原始的**。 柳茉注意到他的视线,气得抄起桌上一叠文件,就朝他狠狠砸了过去。 被赶出办公室后,谢少琛再回想一下刚才的对话,忍不住又满足的笑了起来。 茉茉专程提醒我,应该就是不想让我走吧?果然,茉茉还是在乎我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柳茉果然是趁机刷起了好感。 看到有员工很晚了还在加班,她会温柔的让他们先回去,剩下的工作自己来处理就好;对于那些图纸被一遍遍打回来重改的员工,她会替他们去跟杏月见沟通;她就像及时雨一样拯救着大家。 由于被杏月见压得太狠,很多人确实重新念起了柳茉的好。仔细想想,她的个人八卦关他们什么事呢,最重要的是,她的确是个好上司啊! 柳茉很聪明,其实她本来就打算抓住这个机会的,但现在谢少琛这么一说,倒像自己是听了他的建议才去做的一样。有时自己安抚员工时,看到他惊喜又满足的眼神,她都觉得自己受到了w辱。 …… 这天,范婕刚冲好一杯热咖啡,部门里有人叫住了她。 “小范啊,去给杏主管送咖啡吗?” 范婕点点头,那人忽然一脸神秘的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范婕不明所以的走过去,结果那人直接掏出一小包盐,窃笑着全撒进了咖啡里。 还有不少员工也都围了过来,看样子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整蛊方案,彼此交换几个眼色,都嘿嘿的阴笑起来。 范婕急了:“你这么搞,到时候还是我要挨骂的呀……” 对方一脸不以为意,反正你挨骂又不是我挨骂。 看着手里那杯已经完全不能喝的咖啡,范婕慌得都快哭了。杏主管很看重时间观念,现在再泡一杯也来不及了,送得晚了也会挨骂的,这可怎么办啊? 谢少琛将这场闹剧看在眼中,忽然灵光一现,主动提议道:“这么着吧,我送过去吧。” 范婕不知他另有所图,只当他好意替自己解围,感激得连声道谢。接着她又觉得,这事还是自己不小心引起的,也不能全让他替自己承担,她提出陪他一起去,一起向杏主管解释,但谢少琛拒绝了。 他端上杏月见办公室的,还是那杯原封不动的加盐咖啡。 “杏主管,您的咖啡。” 杏月见还在批改文件,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嗯,放这吧。” 谢少琛上前,恭恭敬敬的将咖啡放下,之后却依然垂手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你还有什么事么?”半晌,杏月见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一边顺手端起咖啡,送到嘴边便要喝。 “哎,杏主管,别喝!”谢少琛连忙阻止道。 “这咖啡里,被人加过盐了。”他用力一点头,算是加强说服力,“我亲眼看到的!” 杏月见瞟了手里的咖啡一眼,嘴角微撇,不无讽刺的笑道:“你们部门里,又有人搞小破坏了?这回又是谁啊?” 谢少琛表现得很诚恳:“杏主管,我就实话跟您说吧,我上次跟您说那些,并不是想从您这里捞到什么好处,我就是想为您好,为咱们这个公司好。”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又带出几分拘束,就像是个忸怩的小孩子:“但您要是每次都通报出来的话,这样我就……挺难做人的您知道么?毕竟我跟我部门里那些同事,也还是得相处下去的啊,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就整天在打他们的小报告吧?” “今天是谁在咖啡里加的盐,我跟您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是我说的啊……” “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杏月见似乎并没有刨根问底之意,随手晃了晃咖啡杯,“正好,我就喜欢喝咸一点的咖啡。” “哎……”见她说话间就又要喝,谢少琛眼疾手快,一把从她手中抢过咖啡杯,狠了狠心,一仰脖朝口中“咕咚咕咚”的直灌了下去。 一口气喝完一整杯加盐咖啡,谢少琛觉得自己差点死过去。他无法自控的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张脸都发红了。这实在是太咸了,咸得想哭,咸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盐了。 “……对不起,失礼了。”好不容易等到这阵咳嗽过去,谢少琛第一件事就是连忙告罪。 “你这是干什么?”杏月见略一抬眼,不冷不热的问道。 “我是在向您表示忠心啊!”谢少琛这可就来劲了,“他们在您的咖啡里加盐,我替您喝;他们准备了多少明枪暗箭对付你,我替您挡着!我愿意一直做您最坚实的后盾,我受点罪不要紧,但您的身子多金贵啊!您的健康是公司的,您……” 杏月见打断了他:“你是娱乐部的员工,叫谢少琛?” 谢少琛一愣,接着狂喜的连连点头:“是,是是!杏主管您能记得我,这是我的荣幸啊,我……” “我告诉你,”杏月见沉下了脸色,就连敷衍的笑模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你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恰恰是我最讨厌的。” “你看到有人在我的咖啡里加盐,你明明可以当场劝阻他,或者重新泡一杯,耽误了时间你可以跟我解释。但这些正当的事你都不做,却要用这种苦肉计的方式来向我表忠心,你是当你的领导都是傻子呢?” 谢少琛被她怼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杏月见冷哼一声,双手交叉,支撑在身前的玻璃桌面上。 “我发现你这人,还挺喜欢耍小聪明的是吧?可惜也都是一些小花招,上不得台面。你要么就耍大一点,争争气,给公司签下几笔大订单,要么就把你那些小伎俩收一收,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那你的业绩就不会是今天这样。” “你也用不着不乐意。”见他面部紧绷,眼里满是厌倦之色,杏月见又开口了,“我刚来这边,对你们每个人都不了解,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偏见。我对你们的态度,完全取决于你们对工作的态度。你们都把手头上的事做好了,公司才会好,公司好了你们才会好,我跟你们的利益都是一致的,谁也用不着把谁当敌人!” 谢少琛挨了她一通教训,表面上连连应是,出门后却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不过,经过这几件事,他也算是把她的性格摸清楚了。她是那种三观挺正,有一说一,不喜欢弄虚作假……反正就是天生跟自己不对盘的那种人。而这也让他想到了一个计策。 这时候他就跟人事部丁经理商议着,咱们可以找财务部经理的爱人聊聊,让他去包个大红包给杏月见。 财务部经理的作风其实就跟杏月见差不多,都是那种比较正直清廉的,肯定不会给上司送礼。那咱们就给她丈夫做做思想工作,跟他说,新来的行政主管挺看重这个的,公司里现在大家都在送礼,如果只有你太太不送,她的位子可能就会被副经理取代了——让他去送钱,送得越多越好! 这么一来,杏月见就会认为财务部经理没什么本事,只能靠送贿打关系,对她的印象就会直线下降。那财务部经理也是个炮筒子,会觉得我兢兢业业做好了份内事,你凭什么总给我穿小鞋,两个人就会对上——这一对上,没准就斗得两败俱伤了。 “她爱人我见过,就一画图纸的,老实巴交的,这种事还不一听就急了啊?到时候肯定是我让他干嘛他就干嘛了。”谢少琛说起自己的计划,眉飞色舞。 上次徐雯雯那事,财务部经理扣自己工资的仇,他还一直都记着呢。可算找到个借刀杀人的机会了。 丁经理倒是表现得淡定许多,他仰靠着沙发椅,一手在桌面上叩了叩,若有所思的道:“那如果——这杏主管其实也是个假正经的,其实很喜欢别人这么孝敬她。到时候,她反而提拔人家了呢?” 谢少琛反应很快:“那更好!那她就有把柄落在咱手里了,咱就往上头捅啊!举报她受贿,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丁经理又仔细思索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能牵连到自己的,他就淡然的点了点头:“嗯,那你去吧,跟她爱人聊的时候,这个用词啊,稍微委婉一点。” 自己找他可是合谋啊!结果他就这么不动声色的把活全推给自己了?看着丁经理那副全然置身事外的表情,谢少琛心底骂了一遍又一遍。反正你就总是这么缩在后头,让别人替你冲锋陷阵,好事你收着,出了事我担着,你可真行! 但计划是自己想出来的,就算没有丁经理,他本来也是要这么做的。所以下班以后,他还是把财务部经理的丈夫约了出来,自掏腰包请了他一顿饭。 谢少琛忽悠老实人还是很有一套的,给他绘声绘色的这么一说,没出一会儿,财务部经理的丈夫已经是感激的拉着他的手,直叫他兄弟。 谢少琛还跟他说,这事你可不能事先跟你爱人商量,她的性格你也清楚,肯定不喜欢整这个。但咱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得罪了上司,以后人家能给你好日子过么?我也是看咱俩关系好才来跟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把我卖了啊! 财务部经理的丈夫连连点头,一口一个“兄弟你放心”“一定记着你这份恩情”,接着他又省过神来,“这顿饭不能让你请,我得把钱还你,是我请你!” 谢少琛假意推辞几句,最后还是把他递来的银票牢牢攥在了手里。鱼饵已经撒下了,接下来,他可就等着看好戏了。 到了下一次的员工大会。 在会议上,杏月见分别谈及了各个部门的工作情况,做得好的表扬,做得差的批评,有理有据,员工们也都没什么话说。 最后,她还特别肯定了财务部经理的工作。谢少琛一愣,估摸着她丈夫那红包应该已经递上去了啊,难道还真被丁经理说中了,这女的就是个假正经的,别人越给她塞钱她就越开心? 他正寻思着呢,忽然就从杏月见口中听到了他自己的名字。 “在这里,我要点名批评一个人,娱乐部的谢少琛。” 原来,财务部经理的丈夫听了谢少琛的话之后,没敢怠慢,忙不迭从自己存折里取出好些钱,还专门请了个假,来给杏月见送红包了。 杏月见很反感这种行为,但在接触之中,她发现面前这人还是挺老实的,很憨厚朴实的一个人,不像是会主动做这种事的。细问之下,他就把什么都说清楚了,杏月见也由此得知,背后撺掇的小人就是谢少琛。他这么做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栽赃陷害财务部经理,而她这位一心为她着想的丈夫,却是给人家当q使了。 看出这一点之后,杏月见当面没多说什么,只是退回了钱,并让他放心,自己分得清好赖,不会中这种低级的离间计。自己对财务部经理怎么样,还是要看她的工作态度怎么样。只要把工作做好,别的事就不用操心。 在员工大会上被点名批评,一双双眼睛都看向自己,谢少琛又是尴尬又是气愤,对杏月见的恼恨又多了一层。这女的简直油盐不进! 第1676章 开窗 为了柳茉,也为了近期一些让自己看不懂的怪现象,忘海潮专程来找了一趟西陵辰。 “怎么,大忙人又想回来上班了?”西陵辰拉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脸上迅速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会长,我能跟你谈谈吗?”忘海潮也没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道,“是关于最近公司里的事。” 西陵辰笑了笑,在他进来后将门关上,顺手揽过了他的肩:“行啊,你也知道我跟老会长的关系。在董事会我们是上下级,在私底下,咱们就是兄弟,你想说什么随便说。” 忘海潮注意到,现在他对自己也客气了很多,不再是当初那副“我还肯给你一口饭吃,你就该谢天谢地”的态度。果然,男人就是要有事业做根基。 “我知道,公司日常管理方面的问题我不该多说,但我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尽管来之前努力调节过情绪,但一说起此事,忘海潮还是忍不住越说越激动,“会长,我就想问问你,你真的赞成杏主管推出的那些新措施吗?还是你就是做给柳秘书看的?你希望有一个人来分她的权?你也相信了近期那些传言吗?” 西陵辰扫了他一眼,笑而不语,忘海潮又一口气说了下去:“这阵子,柳秘书不忍心看大家那么辛苦,她主动替别人分担了很多工作,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 自己心疼她,就每晚都留下来,叫几份外卖,陪她一起工作,结束之后再开车送她回家。还好有自己在,否则她一个女孩子,总是那么晚才回家多危险啊! 一想到茉茉现在那么累,他真的忍不住要埋怨西陵辰。他才是两湖商会的大领导,很多事明明只要他说句话就好了啊!为什么他就一直袖手旁观,眼看着新来的杏主管那么折腾大家? 他说得激动不已,西陵辰却只是略微摇头哂笑,脸上显出一种“竖子无知”的嘲讽。看来老会长这个儿子虽然有炒股天赋,在人情世故上,却始终还是一张白纸啊。 等他发泄得够了,西陵辰才转过头,用一种哄顽劣小孩般的语气,一针见血的道:“那我问你,你最近在公司里还听到过闲言碎语么?” 忘海潮一愣,说起来,最近公司里到处都在抱怨杏月见,确实很少听到柳茉的八卦了,莫非……? “我再给你讲个典故吧。”西陵辰权当自己是“代行父职”了,“比如说我想在你家的新房子里开一扇窗,知道你不会答应,我就先说我要拆了你家的屋顶,你不愿意,于是我们谈了半天,我答应退一步,只开窗户,这时候你不但没有抵触情绪了,还会感恩戴德的谢我拆你家的窗户,人往往就是这样的。” 忘海潮若有所思的点头,他也听过这样的例子。 比如说一家公司的老板想集体降薪,可是怕激起员工的强烈反弹,于是先找人放出消息,说公司遇到困难了,要大幅裁员,整个公司要砍掉一半的人。员工人心惶惶并且愤怒不已。 过几天老板正式开会,说之前的消息是假的,但是现在市场大环境不好,公司也确实遇到了困难,要想不裁员,只能降薪。老板体谅大家,所以也不降薪太多,只降10%。然后所有员工一想,这比被裁掉强,勉强可以接受,于是乖乖回去工作了。 员工被降薪了为什么没有愤怒,反而对老板感恩戴德呢? 就是因为在降薪消息出来之后发酵的那几天,员工体会到了比降薪更恐怖、更难以接受的心情。 当一个坏选择,和一个更坏的选择摆在一起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倾向于选择那个不是那么坏的。 “机会放在这里了,就看她们两个谁能把握住。”西陵辰继续解释道,“杏主管已经做了那个拆屋顶的人,柳秘书如果够聪明,就应该争取去做那个开窗的人。” “如果她能做到这一点,她在公司里的风评马上就可以反转!”他凉飕飕的扫了忘海潮一眼,“比你一个个的去留言解释管用多了。” 忘海潮脸上一红。这段时间,他确实是一直在公司群里趴着,一个个的找那些认识不认识的同事私聊过去。跟他们说茉茉其实为人很好的,让他们不要听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这样会给她造成很大困扰……他说了很多,他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能听进去多少。 他也明白这个方法蠢透了,但他还是没办法什么都不做,任由谣言发酵。如果今天是自己被议论,他可以不在意,但心爱的女孩哪怕被抹黑一点点,他都是舍不得的。 “对不起西陵会长,我误会你了。”想通了这一点,忘海潮诚心诚意的向西陵辰道歉,“其实你还是很关照柳秘书的吧?” 西陵辰没有回答,他静静打量着不远处的巨大落地窗,双眼微眯,笑容愈发深邃。 他能理解到这一半就可以了,还有更重要的另一半……他就不需要知道了。 柳茉也算是一小部分原因吧。毕竟是自己的秘书,如果员工对她抵触情绪太大,不利于今后的工作开展。 杏月见会一来就采取这种雷霆手段,倒也是他没想到的,但事已至此,将计就计的让柳茉洗白一下,也算不错。 此外,如果以后再推行什么新制度,能有这样的两个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也挺好的,员工会更容易接受。 比如说,他就可以趁着这一次,废止一些没必要的新规,像是上班提早打卡,中午不得下馆子,员工不得化浓妆等等……这些纯粹就是恶心人,对公司也带来不了什么实际的收益。 把这些取消之后,他就可以趁机提出,延长工作时间,缩减加班费,要领取全额奖金需满足更苛刻的条件等等……这才是他真正看重的呢。 还有一部分,他也确实希望杏月见能和柳茉彼此制衡,竞争和制衡的关系总是最稳定的,就像那个部门正副经理的设置一样。 诸般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西陵辰满意的笑了笑,收回视线,从柜子里找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水,递给忘海潮一杯。 “我要恭喜你,找到了一份‘更适合你’的事业。”他把水杯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接着又像祝酒似的,将杯子冲对面微微一抬。 忘海潮听得出来,他的意思是,恭喜自己找到了股市这个避风港。因为“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并不适合公司里的勾心斗角…… …… 这个休息日,员工们组织了一个小聚会,一起去打桌球。 杏月见也在受邀之列,她很爽快就答应了。此外西陵辰和柳茉也都会同去。 员工们是怀着心思的,在他们看来,工作狂肯定是没什么生活的人,你在工作上虐我们,那我们就在桌球上虐回来。等看到你丢脸的样子,我们一定会努力不笑得太大声的。 这其中,最兴奋的一个大概是谢少琛了。 不过他在乎的可不是杏月见,他窃喜的是……这可是一个偷换小黄鸭的绝佳机会啊! 柳茉果然还是背了那个挂小黄鸭的背包,她一路和别人说说笑笑,谢少琛就默默攥紧了自己口袋里的改造小黄鸭,兴奋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到了桌球馆,谢少琛马上就自告奋勇的提出,由自己来替大家保管背包。 背包确实是需要有个人看着,其他人也没有多想,就纷纷把包丢给了他。 谢少琛喜不自胜,但在他强忍笑意,来接柳茉的背包时,柳茉却一扭头走了。 她不信任他,就算包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还是连自己的包都不想让他碰。她也一点没给他留面子,当着他的面,就把自己的包交给了另一名独自坐在角落里的男同事,拜托他帮自己保管好背包。 谢少琛再着急也只能忍着。现在小黄鸭已经近在眼前了,只要冷静……冷静……一定能找到机会的! 等柳茉去打球了,没再注意这边的时候,谢少琛就趁机坐到那名同事身边,好声好气的劝他也过去打球,背包给自己保管就好。 那名同事平时就有点孤僻,不然现在也不会一个人坐在一边了。此时他只是一脸淡漠的摇了摇头:“天太热了,不想出一身汗,我坐着就行。” 谢少琛好言相劝:“不想运动也起来活动活动呗,难得出来一次,放松放松。这包我帮你看着,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那同事还是拒绝了,他说:“我答应帮柳秘书看着的,答应了就要守信用。” 有些话他不想说得太直。其实之前自己也是听到他跟柳秘书的对话了,柳秘书拒绝让他保管包,表现得挺讨厌他的,这才给了自己。如果自己把包交给他保管,柳秘书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这同事整个就一死脑筋,劝多了反而让他起疑,谢少琛定了定心,表面就装作“你随意”的起身离开。 他出去之后,先到附近的药店买了盒泻药,又去另一家饮品店里买了几杯奶茶,专门挑了一些口味五花八门的,特地给那名同事买了杯哈密瓜味的。到时候只要看奶茶上的标签,记住对应他的是什么口味就行了,也不容易搞混。 趁着没人注意,他就在那杯哈密瓜味的奶茶里下了泻药,摇匀后又邻着一大袋奶茶回了桌球馆,一杯一杯的分给其他人,说是自己请大家喝的。 他平时是最小气的,只能是他蹭别人便宜,你就别想蹭到他一丁点便宜。这回竟然转性了,主动请大家喝奶茶,一群人都挺意外。 但这些人大多是抱着“不喝白不喝”的念头,这大夏天的刚出了一身汗,能喝杯冰饮也是很爽的事。谢过他之后就都接过来喝了。 柳茉还是嫌弃的拒绝了他,谢少琛也没多说什么,其实他都料到茉茉不会要了,所以给茉茉那一杯,他买的直接就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也省得多浪费一杯奶茶的钱。 一大袋奶茶都分完了,他就装作很自然的回到角落里,把最后剩下的一杯哈密瓜味奶茶分给那名同事。 一切就按照他的计划发展,那同事接过来喝了,喝完没多久,肚子里就开始不舒服了,坐立不安。 人有三急,实在是等不得,最后他不得不匆忙跟谢少琛提出,自己想去上个厕所,这背包请他先帮自己保管一下。谢少琛连声答应,还让他不用着急。 那同事虽然怀疑过是刚才的奶茶有问题,但没凭没据的也不好冤枉人家,也就没多想了。 背包和小黄鸭终于到了自己手里,谢少琛内心的狂喜那就不用提了。时间有限,他立马就准备开始调换。 茉茉这小黄鸭是挂了有一段时间了,系得比较紧,有些难解,再加上他也确实紧张,害怕被别人注意到自己在动手脚,一边解,一边还要小心的东张西望。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偏偏就在这时,范婕跑了过来。 “少琛哥,别一直一个人坐着啊,咱们也去打球吧!” 这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谢少琛简直想一脚把她踢走。但他不想露出破绽,只能强笑着敷衍道:“你去吧,我不会打球。” 范婕却仍是热情不减:“我刚好会一点点,我教你啊!” 范婕对谢少琛是很有好感的,平时在办公间,两个人座位挨得最近,交流最多,她也得到过他很多帮助——虽然这些帮助,或者是他为了在柳茉面前立人设,或者是为了某些个人目的,但范婕不知道这些啊!所以她感激他。 在女生堆里,她一直都很普通。身材矮胖,脸也不好看,还顶着私生女的包袱,从小到大能相处好的异性并不多,所以她还挺珍惜他们的友情的。 只是,他好像比较喜欢柳秘书。不过范婕知道自己的条件,也没想跟他有什么发展,平时能多接触一下就挺好了。这次到了桌球馆,她也是鼓足勇气来跟他搭话的。 “……下次吧,下次跟你打。”谢少琛脸都青了。范婕看出他神色不自然,却还多话的来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两人纠缠了半天,那名跑厕所的同事已经回来了,谢了他一声,从他手里又把背包接了过去。 谢少琛错失良机,再待在这里也没意思了,只能勉强跟着范婕走,去围观别人打球。 不过他还是不想跟她挨得太近,他还挺嫌弃她的,一点都不想让人觉得他们关系不错。 第1677章 找不着北 组织这场桌球聚会,员工们主要是为了看杏月见出丑,但实际的发展却令他们都大跌眼镜。 杏月见岂止是会打而已,她竟然打得相当不错,完全是专业级别的。那些主动过来跟她打的同事,都被她一个个收拾了。因为打球的姿势很帅,竟然还有不少人因此对她好感倍增。 “杏主管真的好厉害!”范婕也一脸羡慕的称赞着,“我看过她的微时空主页,她还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爬山、跳伞、滑雪之类的,她样样都玩过,好帅好帅!” 谢少琛反应冷淡。这关自己什么事呢,她的个人爱好再出彩,如果不能让她停止压榨员工,还是毛用没有。 范婕见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又晃了晃手里还没喝完的奶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芒果味的奶茶?” 其实买多种口味,就是为了让那杯哈密瓜味不至于太显眼,给她芒果味,纯粹就是刚好分到她了,但这些谢少琛也懒得多说,随口应付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反过来,柳茉那边的画风就完全不同。 “会长——”柳茉娇滴滴的倚在西陵辰身旁,“我不太会打桌球,你可以教教我嘛?” 西陵辰不想破坏气氛,本来就是想简单给她讲一些小技巧,但她的目的却是让他手把手的教,并且在他做指导时,一直有意识的往他怀里钻,制造各种z体接触,学个球学得暧昧横生。 “头发好碍事……”途中,她还撩起肩头的一缕卷发,撒着娇请求道,“会长,可以帮我把头发扎起来吗?” 她交给他一根发带,背转过身,双手把头发拉起来拢成一束,露出光h的美背,胳膊高高抬起握住发辫,等着他来给她系上发带。 这个姿势特别y惑,谢少琛看得眼睛都直了。 西陵辰正不知道该不该照做,这时,杏月见拿着球杆,神态傲然,就像个凯旋而归的女王般走了过来。 “你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新手教学上么?” “我来跟你打一局吧,敢不敢接?” 西陵辰自然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退缩,他也很想试试,她在桌球上究竟有多少实力。于是他拍了拍柳茉的肩,将发带还给她,让她先到边上休息一下,自己跟月见打一局。 柳茉怨愤的瞪了杏月见一眼,但会长都发话了,她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退到一旁,暗中祈祷会长能把她打得落花流水。 会长要跟杏主管打球,这可是今天最重量级的比赛啊!分散在各桌的员工们也都聚拢了过来,连先前那跑厕所的同事都捧着肚子过来了。 比赛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胶着。 这时人们也发现,原来杏月见之前根本就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她跟会长的切磋,才真正是棋逢对手。 随着她调节球杆,一次次的霸气进球,围观的众人不禁齐声叫好。她本来就是个美女,打球的时候又a又飒,相当圈粉,范婕也一直在欢呼鼓掌,又蹦又跳。 谢少琛还是没什么感觉,打球再帅也不是能吸引他的要素。如果茉茉肯让自己给她扎头发的话,扎一个下午都行,他才懒得跟别人玩。 聚会散场后,众人一窝蜂的出来,还在议论着先前的比赛。有人说自己已经拍了视频,等回去就上传到公司群里。 经过这回,员工们对杏月见明显亲近了很多。还有几个人围在她身边,向她请教打球的技巧。这年头有本事的人,总是受欢迎的。 西陵辰启动车子时,柳茉趴在窗口向他撒娇。 “会长,我今天没有开车过来呢……可以载我一程回去吗?” 为了搭会长的便车回去,她今天特意没开车。她也相信,会长现在跟自己的关系很好啦,他不会拒绝自己的! 西陵辰无可无不可,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杏月见却已经后来者居上,直接拉开车门,很是自然的就上了西陵辰的车。 “抱歉,搭个便车。”在车上坐稳之后,她才轻描淡写的对西陵辰“交待”了一句。 然后,她自顾自的摇上车窗,将柳茉不甘的脸挡在了外面。西陵辰见此,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这样,他的车在众人眼前慢慢开走了。 员工们显然也惊讶于杏月见的彪悍操作,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才低声议论道: “以后会长的副驾驶位,不会就一直都归杏主管了吧?” “那柳秘书怎么办啊?” “唉,本来我还想着追杏主管一下试试的,果然美女都是会长的。” 柳茉嫉妒得脸都变形了,咬着嘴唇,双手狠狠扯着背包的肩带,真令人担心那条肩带和她刚做的美甲,总有一个会先败下阵来。 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那个野女人果然是想跟自己抢会长!这回她可确定了! “茉茉,我送你回去吧?”谢少琛不放过任何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柳茉嫌弃的狠瞪他一眼,掉头就走。 …… 另一边,车上的两人。 杏月见随手打开冷气,又调出一首舒缓的音乐,全程自然的像在自己车里一样。西陵辰看在眼中,也只是无奈的摇头轻笑,他就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果然,见他始终也没来注意自己,杏月见坐不住了,侧过身子,略带笑意的同他搭话道: “哎,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 西陵辰目不斜视:“想上我车的女人多了,难道我每一个都要问?” 杏月见笑了笑,她仔细的打量他,似乎是在观察他对自己是当真不感兴趣,还是装出来的:“不过,既然你肯让我上来,说明你也知道我跟那些女人不一样吧?” 西陵辰仍是不为所动:“比如呢?” 杏月见当着他的面打开挎包,翻寻一阵,从包里找出个眼罩戴上。而后她又坐了回去,舒舒服服的仰靠着椅背,又从口袋里掏出个纸条,夹在两指间递给他:“麻烦送我到这里,谢谢,到了地方再叫我。” 西陵辰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失笑道:“你是把我当成你的司机了么?” 杏月见嘴角掀起一道完美的弧度:“当司机也不错啊,一般人想给我当司机我还不要呢。” 接下来,她果真是老实的闭目养神,西陵辰也就安静的开车。 杏月见住的地方不远,没多久就到了。西陵辰停下车,打量着窗外的公寓楼,一面随口道: “这屋顶都已经给你拆了一半了,准备什么时候开窗?” 杏月见初时迷茫的一皱眉,但她也算见多识广,很快就反应出来他的话中喻义,轻笑一声:“开窗?我没准备开窗啊。就让公司里的员工一直保持这种精神面貌工作,不好么?” 西陵辰淡淡道:“好是好,但你这样是在透支他们的劳动力。我怕要不了多久,公司里的人就全给你弄跑了。” 并不是他就有多么爱惜员工,只是他非常懂得,不能随便杀鸡取l的道理。 杏月见笑了,这一刻的她,好像又成了那个坐在会议桌上,谈笑间翻云覆雨的霸气上司,棱角分明,锋芒毕露。 “怕什么?我看过你以前的采访,你不是也说过么?就算玉简制造商风评再差,再不讨人喜欢,人们也不可能因此就不用玉简了。换句话说,只要你的公司够大,够强,就不愁没有员工愿意进来工作。一批跑了,只能说明他们不合适这个岗位,那就再换另一批呗!总有人能留下来的。” “那些只知道混吃等死,把公司当养老院的人,我不需要。我要的是踏实肯干,肯上进的人。我认为,我们的工作理念应该是相合的。” 见他没有意见,她又继续说了下去:“在我看来,年轻人就是要有拼劲。年轻的时候不为自己拼一把,难道等老了再去拼?” “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是从小地方出来的,我能在这个年纪就做到这个位置,就是因为我够拼,对自己够狠,我把每天都当成二十四个时辰来用!我行,他们也行。” 她认真的盯着他,似乎是想从他这里寻到一份肯定。西陵辰双手搁在方向盘上,神情高深莫测。良久,他淡然一笑,打断了她的宏篇大计。 “你的种种标新立异,如果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那你已经成功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耍个性也要适可而止,我并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尤其是,随便就敢对我指手画脚的。” 他这番话,是很有了几分凌厉的。杏月见却并没有畏惧,仍是淡定自若的微笑道:“你只是不喜欢别人指出你的错误。但一味沉溺在温柔乡里,可是不会让你进步的。” 临下车前,她再度凑近了他。 “如果我是你,我会考虑换一个秘书。” 没等他回答,她就直接推开了车门。下车后还特地绕了一圈,转到他的车窗旁,冲他摆了摆手。 “西陵会长,拜拜咯,下次公司见。” 西陵辰朝着她的背影打量几眼,很快就收回视线,重新启动了车子。 身边这两个女助手,一个娇柔妩媚,一个帅气干练,也算各有千秋。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就只是……她们两个还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干什么都自说自话,是自己最近脾气太好了么? …… 杏月见进了小区,掏出玉简查看一番,而后拨出了一个通讯。 “嘿,你已经打了我十个通讯了。”她的语气,依然像是上司对员工布置任务一般,语速极快,冷漠而公式化,“看来我有必要再给你重申一次,我的玉简长期是静音状态,如果你打过来我看见了,并且手头上刚好方便,我马上就会接。如果我没接,那就是我没看见,或者我不方便,这种时候你就是再打100个都没用。所以你要做的就只是安静的等我回call就好,ok?”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了!”挨了她这通训斥,对面的人却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和杏月见的冷酷爽利不同,那是一个成熟而温柔的男声,“我刚才都在想着,如果再联系不上你,就要把会议推了,紧急买张票回来找你呢。” 杏月见随手将一缕碎发撩到耳后,加快了脚步:“我只是跟同事去打个桌球,不是去太空冒险,你是不是记错了?” 对面的男声笑了起来,就像是个大哥哥在哄着自己不懂事的小妹妹,温和而宠溺:“你不记路嘛。上次去小区门口买个早点你都走丢了,还是我找了两条街才把你带回来的。” “平时你去哪都是我带着你去,这次你要一个人去桌球馆,没人帮你认路,我怕等我回来就找不着你了。” 原来,这位在人前十项全能的酷姐,人后却是一个标准的路痴。她的活动范围,大概只能是那么巴掌大的一小块地,再远一点,她就要晕头转向了。 杏月见扶额,往事不堪回首……我丢脸的事你是要提到天荒地老吗? “那也没办法,你不是在外地出差吗?我也不想让你为这事赶回来。而且我没事,已经平安到家了,搭我们老板便车回来的。你知道,他非要载我,我也不好拒绝。” “这样啊,”对面的男声听起来松了一口气,“你们老板人真好,找个机会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他!” “我们老板?”杏月见笑了笑,意有所指的嘀咕了一句,“人的确还可以吧,就是眼光不太行。” 对面的人还在唠唠叨叨的叮嘱她,到了新公司要跟同事们搞好关系,个性别太强,有什么事就及时跟他说。杏月见左耳进右耳出,她拿下玉简,一边继续挂着通讯界面,同时随手刷了刷微时空,看到西陵辰已经关注了自己时,脸上才露出一丝淡薄的笑意。 …… 之后一段日子,谢少琛为了业绩,拜托范婕把手里的一个单子让给他,她应该是部门里唯一肯帮他的人了。 嫌弃归嫌弃,用得着别人的时候,他还是会给点好脸色的。 范婕听他开口,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结果谢少琛做了没多久就懒得做了,又好声好气的问她,能不能干脆帮自己做了。 范婕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她也很高兴能帮上他的忙。为了这笔不属于自己的单子,她付出的是一个个日日夜夜,尽管她得到的报酬,只是他的一句空口许诺:“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第1678章 小狗小熙 易昕这个下午都待在寝室里,她本来想复习一下最近学的工商管理知识,但洛嫣月一直在跟室友们抱怨她的奇葩网友,害得她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洛嫣月有个游戏cp最近找到女友了,她表达了恭喜,但不想当第三者,就提出要跟他解除cp。 对方却说没事的,女友不玩游戏,我平时跟你组cp做任务也都习惯了,用不着解,但她觉得这是原则问题,还是坚持解除了。结果他在微时空上追着她骂,还在游戏里追着她的角色杀,甚至发动了他的公会好友一起追杀她。 “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男的!”洛嫣月现在连游戏都玩不了了,她说起来就是一肚子气,“有了对象还挂着cp算什么事,他是想现实里一个游戏里一个吗?自己精神出轨还有理了?” 沐羽翼听了以后说:“是我我也骂你,人家也没想跟你怎么的,有了对象想跟你维持个游戏cp都不行。要我说你就是情感洁癖太重了,矫情!苦别人也苦自己。” 她的爱情观比较彪悍,对忠诚度看的比较淡,只在乎这个人对自己好不好。如果他整天对你爱答不理,一分钱都舍不得为你花,还时不时要从你这边捞钱,那就算他确实只有你一个又有什么用? 反之,如果他对你特别好,把你宠得像小公主一样,要什么有什么,那就算他还有其他的小公主又怎么了?想要一个有独立思想感情的人100%的属于你,本来就不现实。 她觉得自己特开明,哪个男人能找到自己这么好的女友就偷着乐吧。但到目前为止,那个能把她宠成小公主的男的一直都没出现,围绕在她身边的全是圈钱渣男。 这帮人要捞她钱的时候就“宝宝,宝贝”的叫着,不需要她的时候,就表现得比国主还忙。偏偏她还是个恋爱脑,每次喜欢他们就拼命给他们花钱,要什么买什么,直到感情被对方的忽冷忽热消磨殆尽,才会忽然醒悟“卧槽这男人就是冲着老娘的钱来的!” “我是觉得这样不好,对他女友不负责任。”洛嫣月半身趴在椅背上,声音闷闷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有了对象,有一天我发现他在游戏里还跟别的女的有cp,我也会不开心。我不想别人对不起我,所以我也不会对不起别人。尊重是相互的。” 一向为姐妹义愤填膺的徐雯雯,这次却反过来骂起了洛嫣月。 “你就不该跟这种网上认识的人组cp!能整天泡在网上的,都是现实里一事无成的人,那还不是什么奇葩都有啊?学院里有这么多更好的人能让你打交道,你非要去网上跟那些是男是女,是人是狗都不知道的交朋友,遇上极品那不都自找的么?” 她性格外向,在学院里很快就能跟别人打成一片,但并不喜欢网络交友。一个陌生人想从网上认识她,那可是千难万难,她会让你知道,什么叫“高冷的炮筒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金思琦直到现在都没能跟她成功交上朋友。要说现实接触,她也实在找不到什么能在现实里自然接触的机会。不过谢少琛现在正被他的新上司折腾得焦头烂额,暂时没怎么催她。 洛嫣月不服气,正要辩解,这时日暮晨曦刚好回来了,手里还拖着个纸箱子。她一进来就顺手关门上锁,然后又继续埋头跟纸箱子较劲。 那箱子看上去已经挺旧了,就像是从收破烂的地方捡回来的,但她却表现得小心翼翼,拖两步看一眼,也不知道箱子里装着什么贵重东西。 “哎,晨曦你回来得正好,过来帮我们评评理!”徐雯雯张口就招呼她,把事情跟她大概一说,问她有什么看法。只是她跑题的功力也实在是一绝,这么快就把洛嫣月的渣男网友抛在了一边,讨论起了爱情观问题。 “青鸾你别说了,”在日暮晨曦回答之前,徐雯雯又冲着青鸾隔空做了个“按头”的手势,“我知道你的择偶观是有钱就行!” 易昕坐在旁边有点尴尬。自从上次雯雯因为西陵会长的联络方式,跟自己吵架之后,她们两个基本上就不怎么说话了。平时在寝室里,雯雯还是照常跟其他人相处,但每次一看见她,就故意一扭头走开,弄得易昕怪尴尬。还好现在她跟晨曦关系还不错,身边不会完全没有朋友。 “我?”日暮晨曦也有点惊讶她问到自己,思考了一下才道,“我看人吧。可能对有的人会很宽容,对有的人就很苛刻,不是对所有的人都同一套标准。在那个特定对象出现之前,我也说不上来。” “先别说这些了,你们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她主动打开了那只宝贝箱子,一只白色小奶狗探出了头。 这只小狗长得相当漂亮,比目前任何已知品种的狗狗都还要漂亮。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四面打量一番,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它有点害怕了,团起身子又往箱子里钻。结果日暮晨曦直接把它抱了出来,细心的为它梳理毛发。 “你疯了!”徐雯雯大吼一声,几步迈了过来,“你从哪弄来的狗啊,怎么还带宿舍来了!” 这么凑近了看,她注意到小狗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牌子,用漂亮的字体写着“小熙”。 “什么鬼,它名字啊?”徐雯雯将牌子前后翻了翻,“这主人有病吧,有工夫写这个怎么不把地址写上呢,这让咱们把它往哪送啊!” 小熙动了动脑袋,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般,不喜她说主人坏话,它挪了个窝把牌子从徐雯雯手里拽出来,小脑袋一拱,又往日暮晨曦怀里钻。 日暮晨曦摸了摸它的头,解释道:“它的主人好像抛弃它了,我在那条巷子里都看到它好几次了,看它挺可怜的我就把它带回来了。然后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能不能就在寝室里养它,它的伙食费我可以掏。现在就是确认一下,有没有人怕狗,或者是什么。” 徐雯雯不悦道:“流浪猫狗多了!你到大街上转转,满街都是,你还都捡回来养啊?那我们寝室都成动物园了!” 在寝室养宠物,一旦被查到可是要全员记过处分的,万一它跑出去把其他学生咬了,那更麻烦。徐雯雯可不想为一只流浪狗担这种风险。 “但是它很可爱啊!”沐羽翼和洛嫣月也都“倒戈”了,一起围上来摸它的头。那些没见着的就算了,小熙这么可爱,见着了还真舍不得再送走了。 沐羽翼还大方的表示:“一起养的话,没道理让你一个人出伙食费,平摊吧,平摊,我可以出大头。” 洛嫣月也重新有了笑容,兴奋的在旁边出主意:“那咱们还得给它做个窝。既要在我们上课的时候能把它藏起来,又要让它在里面待得舒服。” “不是吧,”徐雯雯眉头大皱,“你们还真要养啊,不怕宿管发现?” 洛嫣月继续逗着小熙:“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宿管阿姨还挺好的啊,就算被发现了,好好商量一下应该也不会给我们处分的。要是以前那个,那真是别了,”她夸张的摆了摆手,“借我几个胆子我都不敢养,还好走得早。” “再好她也不能纵容你违反学院规定啊!”徐雯雯还是气呼呼的,但看现在整个寝室都被小熙收服了,这些女生们看她的眼神大有一副“你敢把小熙扔出去,我们就把你扔出去”的架势,她也只得暂时举白旗投降。 “那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养着,然后都再找人问问,看还有没有别人能带回家养。你这个一旦被发现,没准就直接给你扔出去了我跟你说!” “我不想把它送人。”然而,日暮晨曦还是拒绝了,“我觉得它跟我挺有缘分的,如果后面你们不想养了,我一个人再想办法就是了。” 徐雯雯脱口而出:“是因为你们都叫小熙(曦)吗?” 这话一说,寝室里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只能说……说话是门艺术。 之后几个女生简单商议一番,达成了共识。反正在宿舍里偷偷养宠物的也不是只有她们,听说还有人养鳄鱼呢。人家养着都没事,她们也没那么背,刚好就被宿管发现吧?再说没多久就要放暑假了,再开学她们就该上二年级了,也就是说只要撑过未来两年就行。 万一,万一真的就是那么背,日暮晨曦也保证了,她会主动承担责任,到时候她就带着小熙去外面租房子住。 基本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女生们就一起开始训练小熙。 徐雯雯说着不养,看大家训练它的时候也挺来劲,还跑去拿来了饼干。 “小熙,在我说握手的时候,你就要做这个动作。”她拉起它的前脚,握在手里比划了一下,“明白了吗?” “小熙,来,握手。” 小熙却不搭理她,嫌弃的把头扭到一边。一连训练了好多遍都没用,气得徐雯雯直抱怨:“这狗真笨!难怪它主人要把它丢了!” “我试试吧。”日暮晨曦开口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抬起一只手递到小熙面前。也是奇了,之前还懒洋洋的小熙,这次却相当配合的抬起一只前脚,跟她握了握手。 “小熙真聪明。”日暮晨曦笑着拍了拍它的头,把饼干喂给它吃,又向易昕示意,“昕昕你也试试。” “我……可以吗?”易昕有点胆怯,大概是平时被徐雯雯泼凉水泼惯了,她在尝试一些新事物时,总会下意识的担心自己不行。 在日暮晨曦的鼓励下,她才壮着胆子抬起手:“你好,小熙……” 小熙很快就跟她握了手。接下来沐羽翼、洛嫣月、青鸾也一个个的尝试了一遍,小熙对她们都很热情,就是不理徐雯雯。 沐羽翼都看笑了:“我看小熙一点都不笨,它就是看人握手的!” 徐雯雯哼哼两声,一开始是自己说什么都不肯养它,它这是还记上自己的仇了? 接下来几天,她们用篮子给小熙做了个窝,平时会在寝室里训练它,让它不能乱叫乱跑,晚上就让它在柜子里睡觉。 小熙很乖,不像一般的狗狗那么闹腾,一开始坚持要买笼子的徐雯雯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又开始怀疑这狗是不是有什么病,否则怎么一点都不活泼。 但养只狗狗也有好的地方,每次她们一回寝室把柜子打开,小熙就会扑出来迎接她们,凑在她们脚边特别亲昵。这让女生们充分感到,有只小宠物会在寝室里等着它们,小小的寝室,也变得更有了家的感觉。 平时,她们会拎着个很大的不透明购物袋,把小熙带出宿舍,到外面遛弯。沐羽翼还给小熙买了好几件漂亮的小衣服,一件一件的给它试穿。小熙看上去却有点苦恼,还是洛嫣月指出,这是夏天,给你加衣服你乐意么?等冬天再给它穿吧。 这天回来的时候,刚好在学院门口碰上了叶琳。 “嗨,易昕同学,又见面了。”叶琳一看见易昕,就爽快的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刚逛街回来吗?都买了什么东西啊?”她一边说,一边就自来熟的要拉开袋子往里面看。 徐雯雯推了她一把,没好气道:“你这人别这么没教养行吗?买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啊?反正不是买给你的!” 叶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冲着徐雯雯身后打招呼:“啊,荆哥,你来啦!” 徐雯雯吓了一跳,赶紧回头,背后却空无一人。意识到中计时,叶琳早已经趁机拉开袋子,看到了小熙。 这显然给了她一个惊喜,叶琳喜上眉梢,吹了声口哨,冲着它拍拍手:“来,狗狗,到姐姐这里来!” 说来也奇,平时只要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的小熙,这次却对叶琳表现得格外抗拒。摇晃着脑袋躲避她的碰触,身子也往袋子里缩了缩。 徐雯雯大笑起来,故意提高声音向室友们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不理’吧?” 叶琳脸色微沉,再开口时,声音也冷下了几分:“虽然我是交换生,但是据我所知,天圣学院再怎么开明,也没开明到能让学员随便在寝室养宠物吧,还是我回去再查查院规?” 易昕见情况不妙,赶紧将她拉到一旁,双手合十,小声恳求道:“叶琳学姐,拜托你不要把狗狗的事告诉宿管阿姨,还有小荆导师他们好不好?” 叶琳看着她这副惊慌失措的小可爱表情,忍不住笑了,面上短暂笼罩的阴霾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行啊,不过我只能替你向一个人保密。是宿管还是小荆导师,你选一个?” 易昕一愣,这种事要自己怎么选啊…… 见她为难的样子,叶琳又笑了:“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但是呢,我本人也很喜欢狗狗,以后我也想经常去你们寝室一起照顾它,你不会有意见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易昕自然也不能有意见。但她怎么总觉得,叶琳学姐只是想找个借口来寝室呢…… 第1679章 实验叫停 这天易昕正在寝室里写作业,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两下,她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宿管阿姨放大的笑脸。 尽管新宿管为人慈祥,但她这么悄没声息的突然出现,易昕还是吓了一跳。而且她记得,她们寝室的门应该是锁着的,但之前却完全没有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阿姨……是怎么进来的? 不过现在她更担心的还是小熙。因为大家都在寝室里,时候又还早,她们也就放松了警惕,没有特地把狗狗藏进柜子,小熙现在就在沐羽翼桌子底下趴着呢。 易昕一瞬间紧张得要命,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该不会叶琳学姐还是说出去了吧?她既想查看小熙的情况,又不敢轻易往那个方向看,只能在心里不住祈祷,小熙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叫起来啊! “孩子们,夏天蚊虫多,阿姨来给你们送蚊香了。”宿管说话了,她似乎并不是特地来查寝的。一边将两盒蚊香放在易昕桌上,又向女生们叮嘱道:“晚上睡觉就点上,但是记得要放得离床远一点,不然这个气体你们吸进去也是有害的。” “谢谢阿姨……”易昕怯生生的应了一声,她这时又有点惭愧,阿姨对她们这么好,可她们却背着她在寝室里养宠物,感觉怪对不起人的…… 宿管慈爱的拍了拍她的肩,简单扫视一圈,温言道:“继续忙吧孩子们。” 易昕能听到,她出去以后,又去敲隔壁寝室的门了,应该也是去给她们送蚊香的。 等青鸾重新锁好门后,洛嫣月暂时放下游戏,认真的向众人感慨道:“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要是前宿管,别说给她们送蚊香了,她每次只要进来,一张嘴就是挑她们毛病,好像她就是专门为挑刺而生的。 刚进宿舍的时候,沐羽翼在床头挂了一条帘子,她说她比较注重隐私,不想自己躺在床上的时候被别人看,就算是女生她也不习惯。帘子一拉,床里就是她自己的小世界了。 其他女生一看都觉得不错,本来也想效仿,结果刚好赶上宿管过来收电费,一看见帘子就叽里呱啦的让她撤掉,还说这么一挡,她在里边干什么坏事别人都不知道。沐羽翼气得不行,事后一直抱怨说,我在自己床上能干什么坏事?但不管怎么说,挂帘子的计划还是被强行终止了。 还有一次,她们总算是把寝室收拾得挺好,宿管实在挑不出毛病了,竟然还指着垃圾桶,冷冰冰的来了一句“垃圾桶里不要有垃圾”,这话把她们雷到了现在。 总而言之,由于这些年种种的摧残,导致她们再听到那把尖厉的声音都有阴影了,这才让她们养成了待寝室锁门的习惯,就算宿管再忽然出现,好歹也有个缓冲的机会……那么话又说回来,刚才阿姨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还没等易昕提出自己的疑惑,徐雯雯已经大咧咧的把椅子推开半步,转过身跨坐在椅子上跟她们讨论。 “哎,你们说,怎么从没听阿姨提起过她的子女啊?也没见她的子女来看过她。感觉阿姨一个人怪孤单的,难怪她都把我们当亲女儿看。” “可能就是子女成年以后都到外地工作,然后各自成家了,就不管老人了,这种事很多啊。”沐羽翼倒是见怪不怪了。 洛嫣月也点头附和道:“像我家就是,平时跟外公外婆家啊,爷爷奶奶家都不怎么联系的,连通讯都不怎么打。这还是都住在本地呢,真想走动一下都很方便,但是大家各有各的事,也都挺忙的,所以……”她声音放轻了一下,“就这样了。” “太没良心了!”徐雯雯气呼呼的在椅背上一捶,“父母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你们大了以后就不理父母了,这还是人吗?”也不知道她是在骂宿管阿姨的子女,还是洛嫣月一家。 “我有个建议,”随即她又提出,“我们以后轮流去陪阿姨聊天,算是替她儿女陪陪她。如果有可能的话,再尽量套取一下信息,比如说她儿女在什么地方工作,有哪些联络方式之类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去找到他们,说服他们回来跟阿姨团聚好不好?” 其他女生也都赞成。她们其实也都是很善良的孩子,阿姨对她们这么照顾,她们确实也想帮帮她的忙。 就连小熙也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一双单纯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看上去也对这个计划颇有兴趣。 “那谁第一个呢?”洛嫣月问道。 徐雯雯自告奋勇:“我来吧!我从小就比较讨长辈喜欢,包在我身上!” *** 当天圣学院,已经全面进入到期末复习阶段时,容凰由于缺课太多,到底还是引起了院方的注意。 容天振听院长汇报后,稍一调查,就得知了儿子正在捣鼓生意,而且捣鼓的时间还不短,连学业都扔下了。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靠谱的,基本上就是那种“满瓶水不响,半瓶水晃荡”,凡是他自说自话去做的事,就没有一件能有个好结果的。 并且这一次,儿子还调动了一整个科研团队,正在自主研发什么新产品,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为此,容天振专门抽了个时间,让儿子带自己去他的科研室巡查。 容凰一开始脱口就问:“是不是易昕告诉您的?”得知与女友无关后,他的脸色才稍稍缓和几分。 研发这个定位吊坠,当初还是从西陵辰那里得到的灵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异位面产品啊!以现在这种凡是跟异位面沾边,就能大火特火的趋势,他相信这款吊坠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尽管他没准备这么早就让父亲知道,但吊坠也算是研制得差不多了,就当是提前给父亲一个惊喜吧! 进入科研室后,容凰一改前时的不情不愿,开始起劲的介绍着各个区域的工作范围,渴望得到父亲赞扬的意味呼之欲出。容天振则是面色严峻,背负着双手,四面打量。 从环境和设备看上去,确实是有模有样,科研人员们的操作也都一丝不苟,颇具专业规模。容天振看得暗暗点头,又不免疑窦暗生。以儿子的实力,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小看他了么? 最后,他拿起了一条实验台上的吊坠,翻来覆去的把玩。 “这就是你的研究成品?” 容凰恭恭敬敬的回答:“只是个半成品,还在实验当中。” 不知怎的,这吊坠一看就令容天振感到不吉,内部仿佛蕴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作为生意人,他向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时,他就一手紧握着吊坠,掌心中能量涌动,全神感应。 商场形势,波诡云谲,除了明面上的商斗,还隐藏着诸多的地下的暗战。为了自保,这些商人们多半也是要稍稍修炼一下,靠着灵力傍身的。只不过他们本身并不以习武见长,修为的提升,大多是靠着金钱换来的丹药资源,强行堆上去的。 平日里,你很少能看到商人们直接出手,因为让他们一展才华的,原本就是不同于修灵者的舞台。他们大多穿着正装,风度翩翩,穿梭于各式会场,谈笑从容,但如果因此就以为他们弱不禁风,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眼下,随着容天振的感知朝吊坠中深入,触碰到那深藏的黑暗时,以他的修为,竟然都感到内腑微微一震,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黑暗中扭曲的触手般,朝他的灵魂侵入了进来。 容凰也就在旁边看到,父亲的脸色越来越沉。最终,他将吊坠狠狠摔到桌上。 “你说这个研究你全程跟进,那这个样品中有着强烈的负面能量,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知道?” 见容凰脸上果真没有意外,只有一种耍小聪明被拆穿后的惶恐,就像他从小到大,每一次面对自己一样,容天振恨铁不成钢,更是疾言厉色的训斥起他: “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做生意要做正面的,对社会发展有益的生意!不管再怎么暴利,也不要去搞歪门邪道,你是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容凰总算也回过神来,他脸色青了又白,急急的为自己辩解道: “我说过了,这还只是个半成品,您不要对我永远就是一棒子打死好吗?最迟再有一两个月就可以完成了,这个吊坠一定可以给我们天振商行带来很大利润的!……” 容天振一摆手,意有所指的道:“不用了,一开始就长歪了的树,还指望它能结出什么好果子。” 当着儿子的面,他直接唤过一个研究人员,道:“这个团队里谁是负责人,叫他来见我。” 很快,穿一身白大褂,捧着实验记录册的总负责人就到了。他有着一张平凡的脸,但眼中暗藏的锐利,却是极大程度的冲淡了这种平凡,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绝不是个简单人物。 果然,即使在面对这位天振商行行长时,他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容先生,有什么吩咐么?” 容天振只当他们是商行本部的研究团队,一开口就端出了老板的架子:“现在商行的纪律这么松散了吗,随随便便就能翘班出来接外包?你们赶紧都给我收拾一下,立刻回商行上班。” 那位负责人神情仍是波澜不惊,在他眼底,甚至还掠过了一丝嘲弄:“抱歉,容先生,我们并不是天振商行的员工。容凰少爷高价聘请了我们,我们有义务完成他委托的科研工作。” 容天振疑惑更甚,这个研究团队看着挺成熟了,竟然不是从商行本部直接调出来的……儿子竟然有能力外聘来这样的团队? 实际上,容凰知道父亲不会答应,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找商行的科研团队,而是悄悄发布了招聘信息。结果没过多久,就有一支从设备到人力都相当出色的团队找上了他。商议过程中也是一拍即合,他们一下子就接受了自己的思路。 现在看到父亲惊讶的样子,容凰感到了几分快意,你不信任我,还有别人信任我。 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大商人,容天振稍惊过后,很快就重新冷静下来。他也换了一副口气,不再是以上司身份指挥下属,而是将对方当成了一位平等的生意人。以他目前在商场上的地位,也完全有资格和任何人平辈论交。 “听着,我儿子不懂事,我也很抱歉他自作主张,浪费了你们的时间。但这种歪路子的研究,并不符合我们天振商行的科研标准,就算研制出来了,我也不会允许它发行推广。” “所以不管你们在研究什么,马上停止!我会给你们一笔遣散费,算是对你们这段时间付出劳动的报酬。” “还有,”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我儿子只是个学生,他并不是商行的当家人,要和商行合作,请直接跟我联系。他私自跟你们签订的合同,是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我希望你们能老老实实的拿钱走人,否则闹到公堂上,你们能拿到的数也不会比现在更多。” 做小本生意才会不断扯皮,真正做大生意的,彼此利益都很明确,往往就是一锤子买卖。容天振自认为已经把话都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懂就是懂,要是不懂,他会请商行的状师团队来跟他们对话。 几句话交待一过,容天振直接甩袖子走人。容凰左右为难,既想安抚身旁的负责人,告诉他这个项目自己还是要搞下去的……但如果没有父亲的财政支持,他根本就发不出工资,在这里说再多都没有用。想来想去,他还是先投给负责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就加快脚步,去追赶父亲。 容天振走得并不快,儿子捅出这么一个大篓子,他也想听听他还能有什么解释。 容凰很快就赶上了他。知父莫若子,单从父亲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他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他是在等待自己的解释和道歉…… 自己并没有错啊……他想要的就只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而已,可父亲从没有给过自己这个机会!一时间,容凰肚子里压抑的怨气全都涌了出来,他劈头就来了一句: “爹,您现在满意了吗?” “亲手砸了我刚刚起步的生意,再次证明了您的儿子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您现在满意了吗?” 第1680章 天命 看到儿子这副反将一军的态度,容天振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在指责你的父亲吗?我早就跟你说过,做生意要胜不骄,败不馁,你看看你现在这个心浮气躁的样子,遇到一点小挫折就怨天怨地,你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把商行交给你?” 容凰寸步不退,他反而提高了声音,仿佛要把多年积怨一口气倒出来:“那您倒是给我一点不用心浮气躁的机会啊!您从来都不相信我!我在您眼里一直就只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很多事你根本连试都不肯让我试,直接就断定了我不行!” “连易昕一个小女生,临时抱佛脚的学几句商业术语,都可以让您那么惊喜的夸奖她。我甚至都觉得,如果我不是您的儿子,您是不是还会对我公平一点?”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伪装。在父亲面前伪装成好儿子,在外人面前伪装成完美王子,在女友面前伪装成好男友……他已经伪装得失去耐心了。 他渐渐发现,不管再怎么伪装,他还是无法让自己如愿以偿。父亲并没有变得顾家,母亲脸上没有露出笑容,昕昕到现在都没有爱上自己……他的伪装所得到的,仅仅是一群花痴女的爱慕,这又有什么意义? 特别是上次的聚餐,他真的是被刺激到了。他坐在那里就像一个外人,他看到父亲脸上从来不会向自己展露的亲切笑容,他听到父亲和昕昕谈论他从来不愿意和自己谈论的话题……他觉得自己的女友都比自己更像父亲的亲人! “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做生意,我缺少的只是您给我机会!忘东流临危‘托孤’,他把一个烂盘子交给西陵辰来接,丝毫也没有嫌弃他是晚辈。事后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西陵辰的表现很出色,我们有目共睹。说不定我也能做到啊?也许我还比他更出彩呢?您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试试看呢?” 容天振耐着性子听他发泄完,才顺着他的话道:“你想锻炼,可以啊!你先老老实实的把书念完,从天圣毕业,然后来商行上班,从基层做起,脚踏实地的锻炼,我给你机会!你现在本末倒置,就靠着自己瞎鼓捣,能鼓捣出什么来?” 容凰表情僵了僵,嘴角忽而浮现出一丝略带残忍的笑意:“但是天振商行并不完全是您的!它的起家也来自于我外公家的资金支持,有我外公家的一份,就该有我的一份!不是吗?” “还是您在害怕吗?您怕我做得太出色,会从您手里再把商行抢回来?”他的神色愈发疯狂,加快了语速,歇斯底里,“还是您打算独占着商行,将来去跟您外面的女人和儿子分?!” 他越说越不成体统,容天振忍无可忍,反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打得他一个踉跄。 “逆子!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不再理会满脸不甘的儿子,他径自拂袖而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事后那位科研团队的负责人,竟然又单独找上了自己。 再见面时,他眼中依旧闪动着那令人不舒服的色彩,只是这一回,在那刀锋般的锐利之外,又添加了几分蠢蠢欲动的暗芒。 “容先生,我建议您还是让这个科研项目进行下去,对大家都好。” 听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容天振气笑了:“怎么,是我家那小子还不死心,让你来做说客的?我就明明白白的跟你说了,这个项目我不支持,所以我也不会拨哪怕是一分钱的款。我儿子也没有钱,有必要的话,我甚至可以冻结了他的魔晶卡。” 这意思也很明白,没有钱,你们总不可能白帮他干活吧? 谁知,那负责人竟是不慌不忙,淡淡一笑。 “容先生,我想您或许是误会了什么。” 他将一份打印稿交到容天振手中。 “这是我们团队成员的履历表,您看一下。” 容天振接了过来,原本只是随手翻阅,但这一看,却越看越吃惊。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名牌院校毕业,还有在知名研究所工作过的经验,在国际学术刊物上也是发表过不少论文的。可以说,每个人头上都顶着大量的荣誉光环,这是一支真正专业的团队!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 “您认为,以令郎的身份,有能力请到这么豪华的科研班底么?”那负责人轻描淡写的道出了他的疑问。 “什么意思……”容天振感到捧着打印稿的双手都在发僵,“你们到底是谁?”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这并不仅仅是儿子任性的小打小闹,背后……恐怕还埋藏着一个可怕的阴谋! 那负责人卖够了关子,从他手中接回打印稿,神色一端,淡淡开口道: “我们隶属于天圣皇室,这个项目背后的授意者,是丞相。” 这一句话,他有意说得很慢,似乎是为了留给对方一段充分的消化时间。 丞相……!这可真是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啊。容天振脑中嗡嗡作响,惨然苦笑。 是丞相……那就难怪了啊。 丞相在国内的风评他很清楚,那就是个标准的野心家,国主的权力都被他架空了一大半,如今朝政基本由他把持,明里暗里也颁布了一系列祸国殃民的命令。还有传言称,他一直都在密图谋朝篡位,为此已经暗中笼络了不少帮手。 只因为他还在位,各级官员少不得要讨好他,会替他****,否则对他的骂声,起码还会再翻出几倍。 西陵辰、盛爵元他们可以选择跟他合作,为虎作伥,但自己却无法这样背叛良心,无法为金钱出卖一切。 在商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阴谋手段他都见过不少。为了商行的生存和发展,即使他也曾被迫一次次将底线放低,却不代表他可以纵容自己彻底没有底线。 有得必有失,是不错的,但总有些东西,是他宁可舍弃收益,也绝不能失去的。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只要是他策划出来的,就一定没安好心。这个生意,是坚决不能再做了。 当那负责人看出他软硬不吃后,倒也没有再勉强他。只是临走之前,他留下了一句: “容先生,你很有骨气。但是,你会后悔的。” 明知道拒绝丞相,绝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但容天振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轻易不会去招惹是非,一旦惹上了,却也不会逃避。 和那负责人谈崩后,他立刻和商行联络,要求派出几个保镖,暗中保护容凰。同时要防范丞相,起码得先知道他想干什么。皇家科研团队已经尽数撤离了,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条吊坠。他把吊坠带回商行,请科研团队加紧解析,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然而,团队最终给出的答案却令他失望。 他们说,无法解析。 吊坠中的负面能量,并不属于任何一种科学技术。那即使是在修灵界,都是相当罕有的能量。 第一个谜题还没有解开,随之而来的,又是另一个坏消息。 当吊坠还由皇家科研室保管时,他们或许是有专门的处理措施,能够防止负能外泄。现在由天振商行接手,那种负能竟然是溢出吊坠,侵蚀着科研人员的身心,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们的性格。 没出几天,实验室里就状况频出,原本相处得一团和气的团队,每个人都开始变得无比暴躁,为一点小事就能引起争执,甚至是大打出手,不时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 容天振这才真正意识到了吊坠的可怕。如果放任这种东西流通到市面上,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的!不但会给整个社会带来一场灾难,对天振商行的名誉就更是毁灭性的打击。丞相……几乎就要借着凰儿的手,彻底毁掉自己的商行啊! 在还没有造成更大的乱子之前,容天振当机立断,把所有的吊坠样品都锁进了仓库,然后重金悬赏,聘请修灵界高人前来处理。 既然研究员说过,这种能量在修灵界都是极其罕见的,容天振起初也没抱特别大的希望。谁知悬赏才发出不久,就有一位高人主动找上了门。 高人不愧是高人,面对一仓库的吊坠,连容天振都开始感到心浮气躁,那高人却始终是面色不改。他细细感应后,便说: “这是令郎种下的因果。在他引来这股不该存在于世间的力量之时,负面的因果就已经和他的灵魂缠绕在了一起。吊坠里的怨念将会逐步侵蚀他,以他那点实力,根本就无力化解。” 别看容天振平时对儿子严厉,但事关儿子生死,他可是比谁都担心的,连忙询问道:“那……该怎样才能助凰儿破局?”他诚心诚意的拱手,“请先生指点!” 那高人叹了口气,抚须垂眉:“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只不知容先生可愿一试?” 容天振听他有法可施,大喜,连忙答应道:“只要能救凰儿,请先生尽管吩咐,容某无有不遵!” 那高人摇头晃脑,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才慢慢的道: “那你听好了,唯一的方法就只有他的血亲,也就是你,提前将怨念全部吸收入体,再缓慢化解。” “只是这股怨念常驻人体,对你容先生的身体也会有着不小的损害。一日未能除尽,它便会侵蚀你一日。久之,轻则抱病,重则丧命,容先生当真是考虑好了?” 小股怨念便已有着如斯杀伤力,若是一次全部吸收……容天振想想便要心底发凉。但事已至此,如果不是自己就是儿子……他没有选择。 沉默许久,容天振终是一声长叹。 “我长年周旋于生意场,凰儿长到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若是他命里注定有此一劫,能由我这个做父亲的为他挡下,保他平安喜乐,也算是天命所归,责无旁贷。” 既然容天振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位高人也就没有再多劝什么。 之后,容天振独自留在仓库中准备,那高人则是在两名员工的陪伴下,被送出了商行。 走出商行大门后,那高人忽然恍惚了一下。他闭了闭眼,止住脑中眩晕,再张眼时,眼神竟是出现了不小的改变。四面张望一番,满脸迷茫。 这里是哪里?自己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自己又是来干什么的? 想来想去也无法解释,那高人也只能一边拍着额头,担忧着自己是不是患了老年痴呆,颤颤巍巍的慢慢走远。 另一边,丞相正在府中来回踱步,为容天振一事大发脾气。 “岂有此理!容天振区区一个小老板,也敢跟我对着干,如此不识抬举!看来他天振商行的好日子,是该过到头了。” “自古以来,国家重士,农,工,商,他们这帮生意人,本来就是排在最末流的。他们苟利而生,逐利而死,千百年来从未改变!现在时代刚刚对商人宽容一点,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想要当家作主,这真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 “果然哪,”良久,他站定脚步,凝视着周遭的金碧辉煌,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像西陵辰那样的聪明人,毕竟不是那么多。” “只不知蜃神大人,为何还要主动教他化解之策?”发泄得够了,他又转过身,毕恭毕敬的向那正在长桌上跳动的黑色球体请示。 原来此前那位高人,就是被这蜃神所操控的。他对容天振说的话,自然也都是蜃神想要他说的了。 “别急——”那黑球表面裂开一道缝隙,桀桀怪笑,“本尊留下的能量,可不是那么好吞下的。” “为了维持世间平衡,天道法则从不会允许过于强大的能量存在。物极必反,过盈则亏,皆是定数。” “本尊的能量中,汇集了这片土地上,人类千万年来积聚的一切y望。这么强烈的y望,尽数集于他一个普通人之身,天道不容,故将会败坏他的气运。” “气运?”丞相微微挑眉。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却一向为世人深信不疑。这其中又以皇家尤甚,历代王朝必有龙脉,定天命,掌气运;每逢真龙天子下葬,也必定要选择一块“风水宝地”……那么,各人的荣辱成败,又果真便与这气运息息相关么? “每个人拿到的命运牌都是不一样的,”黑球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主动为他解释道,“有人一生顺遂,也有人穷困潦倒,有人长命,有人早夭,世人不知这是天命注定,只一味汲汲钻营,可笑至极。” “富贵,权势,姻缘,寿命,一切的一切,他们所争取到的,也不过是他们命里该有的。至于命里没有的,呵,终究也只是一场空。” “容天振这个人,本来命很好,时刻有贵人相助,让他步步高升。气运一败,将会让他不断走下坡路,那么他将来究竟是会破产呢,是重病呢,还是死亡呢——?” 丞相听得心喜,脸上也跟着露出了残酷的笑容。原来,蜃神大人所教他的根本就不是破局之道,而是用他的儿子当诱饵,布下了一个更大的局,等着他往里面跳…… “那我就和蜃神大人,一起拭目以待。”他的笑容加深,又适时的奉承了一句。 …… 仓库内,容天振端正盘坐,开始吸收怨念。 他结起手印,吊坠在他身周围成一圈。在他的印诀引动下,不断有着一缕缕幽紫的负面能量,从吊坠中升腾而起,慢慢注入他的体内。而每一缕能量的注入,都是一次对灵魂的侵蚀,如烈火焚烧,如冰封十里,令他痛苦得不住颤抖。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容凰,却依然在抱怨父亲不理解他。 科研项目被迫终止,他就走另一条路。他砸了好多钱,去投资一档三流的选秀综艺,也想让他们赶在两湖商会微电影上线,和墨家美食城开业时一起推出,把微电影压下去,让电影扑街,并且让昕昕知道,只要我愿意,可以轻易的把一个素人捧成明星,甚至是你的闺蜜徐雯雯,但我偏偏就是不会捧你。 谢少琛得到消息后,给金思琦打了个通讯。 通讯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的机会来了。” 第1681章 过场秀 自从西陵辰举办过那场练习生真人秀,各种类似的节目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当然,还没有任何一档,能动摇创始节目的地位。 两湖商会节目的成功,除了公司自身的影响力之外,主要就是赢在了一个创新。越是没看过的东西,人们就越想看。反之那些跟风节目,不管再怎么变着花样炒作,也始终是在炒别人炒剩下的冷饭,看得多了,也就枯燥无味了。 另外正由于它代表着“第一次”,也就创造出了一种初恋般的难忘情怀。多年以后,人们或许已经不记得那个节目里发生过什么,却始终会记得那群少男少女带给自己的惊艳,记得为他们熬夜打榜时的感动……这,就足够了。 当初的节目大火特火后,两湖商会只是顺势推出了一些周边产品,却并没有再无限延续第二季第三季第n季。这该算是两湖商会的一个优点吧,他们从不会把一个创意翻炒到糊透了才放弃,而是会不断推出新的创意,带给观众全新的吸引力。不得不说,在生意场上,西陵辰确实还是个很有活力的商人。 大佬吃肉,小弟喝汤。两湖商会能不断推出新创意,是因为他们的确有那个资本,但圈内的其他小公司可没这个底气,他们只能选择一条相对稳妥的路去跟风。于是两湖商会的综艺几乎就成了风向标,他们推出一款,其他小公司马上模仿出一款相似的;他们再推出,小公司再模仿…… 长此以往,他们模仿得不腻,观众看得都会腻。就拿选秀节目来说,有些事,这辈子做过一遍两遍就行了,他们已经没有最初那种为了送喜欢的练习生出道,呼朋唤友,夜以继日打榜的精力了。 而且现在的选秀综艺确实是质量越来越差了,不但看点没人家的多,评委阵容没人家的豪华,就连练习生长得都没有人家的好看,这样的综艺还有什么可看的? 但就算“选秀综艺”已经成了被群嘲的代名词,只要还有那么一小部分观众在看,就还是会有一些小公司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容凰这次投资的综艺,就是这么一档濒危节目。 为了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容凰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节目搞好的。他注资之后,就开始伙同公司负责人,大量砸钱炒作。 热搜一天天的上,各个网站都会给你弹出相关推送……经过这么一通“狂轰滥炸”,效果确实还是有的。 网民普遍是喜欢跟风的动物,这会给他们造成一种“这款综艺真的很火,所有人都在讨论”的错觉。大家都在看,如果我不看,那我不就落伍了吗?因此,虽然并不觉得选秀节目还能拍出什么新花样,还是有不少人被这种“地毯式宣传”吸引了过来。 除了宣传节目本身外,容凰提出,还要多请一些明星大腕加持。经过他一番东奔西跑,确实是请动了几个一线明星担任评委及导师,还有些明星通告排得满,分身乏术,但还是在微时空上帮忙转发了节目的宣传海报。 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好后,容凰主动联系了徐雯雯,请她来参加节目,他承诺会把她捧红。经历过被抢角的徐雯雯欣然接受。 易昕最近虽然跟徐雯雯闹得有点僵,但她觉得少爷莫名要捧自己的闺蜜,可不会是出于单纯的好心。毕竟朋友一场,她还是去劝了徐雯雯,最好别去参加这个节目。 徐雯雯一听就不开心了,她又跟易昕吵了一架。还说:“当初我在微电影剧组遭到不公正待遇,让你帮我找少爷帮忙,你不肯,现在他主动帮我,你还来拆我台,我发现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看不得别人好呢?” 易昕尝试解释,但徐雯雯根本就听不进去,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另一边,谢少琛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干脆就让金思琦在这个综艺里自然的跟徐雯雯认识,当朋友。金思琦自己也还是有明星梦的,她按照他的话报了名,又开始群发消息,请求朋友们支持自己。 据说,容凰想要捧红一个像易昕那样的女孩子。于是那些身材娇小,脸蛋清秀,性格文静的练习生就都进入了候选之列。公司首先挑出了几个重点人选,她们或者是实力不错,或者是打点到位,总之到时会多给她们一些镜头,尽量让最终的出道人选,在她们当中产生。 谢少琛这次不再是节目组负责人的身份了,但钱总是万能的,他自掏腰包买通了节目组,让金思琦也成为了力捧人选之一,并且希望他们多整整徐雯雯。 事后谢少琛跟金思琦说,这次帮你打通关系的钱就算是我先借你的,等你火了一定要还我——不愧是连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人。 他还下了点别的功夫,在练习生中提早挑出几个综合条件不错的,跟他们签下了艺人合约。 节目会火,他知道,公司人员知道,但这些埋头训练的练习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现在的选秀综艺确实是一届不如一届,想混出头是难如登天。所以当有经纪人主动提出要带他们的时候,他们大部分都高兴的接受了。这样就算半途被淘汰,好歹还有条后路。 略过一切繁絮,节目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开始录制了。 先说徐雯雯这边。她其实是个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的人。优点是热情直爽,缺点是嘴巴太损,外加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这样的一个人,要剪辑黑她还是很容易的。 例如,播出了她在寝室里怼别的女生娇生惯养的片段,却把她之后热心帮别人整理床铺的部分剪掉;把别人先来招惹她的部分剪掉,把她还嘴骂人的部分保留;故意安排一些不适合她的表演项目,等她出了洋相的时候,再把她的缺点放大等等。 像这种优点全剪,只盯着缺点狠播的剪辑,换了是谁都受不住。几期节目下来,显得她简直就是一朵盛世奇葩。微时空上都有不少人骂开了:“那个徐雯雯什么鬼,屁用没有,整天就会一张嘴叭叭叭的说,烦死她了,能不能消停点啊?” 莫名就被全网黑的徐雯雯哭嘤嘤,但身边没有易昕在,其他练习生也都有意在疏远她。这时候通过剧本和剪辑,成功出了风头的金思琦就去安抚她。毕竟也是把她的动态翻得底朝天过的人,知道怎么拣她爱听的话说。 徐雯雯人不坏,对于“雪中送炭”的金思琦,她满心感激。两个人自然而然关系就好了。 这个节目易昕没参加,但她还是转发了一些和徐雯雯相关的正面动态,表示对她的支持。 西陵辰第一次看到她公开帮朋友拉票,还挺新鲜,随手给她点了个赞。 虽然没给节目投钱,但因为他自身的热度,给徐雯雯一下子涨了好多人气。 看到这一幕,谢少琛就不爽了,自己的偶像给这么个妞拉了人气。但他不想恨自己偶像,也不想气易昕,于是把这笔账全算到徐雯雯头上,更恨她了。 人气涨了,徐雯雯特别开心,她觉得西陵会长对自己肯定也是有好感的。 金思琦在旁边附和说,我看也是,反倒是你那个闺蜜挺心机的,一开始反对你参赛,现在又假模假样支持你,很可能就是为了在西陵会长面前立小白花人设。还有当初你在剧组被抢角,她明明可以找容凰少爷帮你,却故意表现得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说不定她巴不得你被换掉呢。 金思琦这么一说,徐雯雯又想起昕昕不肯给自己西陵会长联络方式的事,顿时更生气了。她甚至觉得西陵会长本来就是喜欢自己的,都是昕昕从中作梗。 除了她们之外,金思琦的前男友孟昭,也来了这个节目。 他参加节目是为了转变形象,拉个女的炒炒cp,展现自己好人的一面。反正有剧本,照着演就行了。他特地给节目组塞了钱,让他们把自己拍得好一点,剪辑也往自己有利的方面去剪。 节目组却看中了这一点,开始有意把金思琦和孟昭往一起凑,想利用他们的“前任之争”,给节目带带热度。 金思琦当然不乐意,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渣男再有什么牵扯。孟昭也不乐意,我来这里是洗白的,你们还要拿我过去的黑料炒作,这不是让观众更讨厌我了? 但节目组可不在乎他们怎么反对。横竖也就是两个没背景的人,能把你们捧红就不错了,当初可没说是黑红还是正面的红。 于是接下来,金思琦的生活里就充满了孟昭。参加个小组对抗赛遇到孟昭,玩个小游戏遇到孟昭,就连去健身房,节目组 仗义的徐雯雯替金思琦气不过,追着孟昭怼,还给那个要跟他炒cp的女练习生科普他的黑历史。 那位女练习生叫何静姿,算是素人中最好看的一个,孟昭毕竟塞钱了,所以节目组把最好看的一个安排给他组cp。 何静姿 节目组觉得干脆就让她走黑红路线,跟孟昭炒着被骂,也算是带来热度了,节目组想让她黑红,于是跟她说,你要么跟孟昭继续炒,我们捧你,要么我们这里没人配给你炒了,能不能红就听天由命吧。 这边是金丝雀徐雯雯孟啥,另一边是十羽珑儿的歌,霄霄安彤他们的演员,综艺被微电影完虐。 节目组想让这个最好看的女素人何静姿继续跟孟昭炒,但她不愿意,选择自力更生。 谢少琛捧金丝雀到一半,发现烂泥扶不上墙【摄影师感觉拍她没啥意思,因为金丝雀无上镜的亮点,有她的镜头跟没有区别不大?剪辑师觉得她很没意思,没什么梗,无综艺感就算了,实力也不过硬,要不是投了钱让他们给金丝雀剪好的镜头,真想把她的镜头一剪没?】想去拉拢何静姿,何静姿看他心术不正拒绝了他。 孟昭买通稿黑何静姿,你不跟我炒cp,我就黑你。 谢少琛被何静姿拒绝了,也不爽,暗中跟孟昭合作,推波助澜。 结果这么一黑,反而给何静姿黑出了名气。 大家发现这些黑料其实都是无中生有,何静姿本人其实是个很好的女生,很多人被她圈粉了,有技术宅挖出黑何静姿的源头指向孟昭,情况很明显,是他炒cp不成就报复,于是他被骂得更惨了。 结果最后节目扑街,但她又好看又努力,观众们对她印象不错,于是她意外的成功出道了。 晏南卿去当了评委,对何静姿评价不错,她也有一半算是晏南卿捧出来的,但也因此遭到了不少晏南卿粉丝攻击。 节目组还弄了个男素人尉子兮跟金思琦炒cp,尉子兮长相帅气,幽默随和,性格比较佛系,没有功利心,虽然没有特别的一技之长,但就是讨人喜欢。 金思琦功利心太强,尉子兮渐渐觉得心烦,跟她分道扬镳。 尉子兮和何静姿反而渐生情愫。 结果金丝雀没能火,钱打水漂了。 【插播,凉子与兔兔之战】 【兔子凉子两个粉丝因为霄霄十羽争,结果霄霄吃醋了,凉子一个劲地跟兔子说十羽多好多好,十羽:我都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好? 为了压倒兔子,凉子甚至说了霄霄坏话。 凉子:我可告诉你哦,我跟霄哥交往的时候,有一次他约会迷路了,问路还走反了—— 凉子:那么笨手笨脚,有啥值得你喜欢的…… 霄霄:扎心! 霄霄:十羽,我恨你。十羽:???关我屁事?那是你女朋友说的你!】 微电影播出,十羽唱了首插曲,珑儿演唱主题曲,双鱼合唱片尾曲。 插曲《爱的交响》、主题曲《想遇见一个人》、片尾曲《伤心花》。 凉子:那么笨手笨脚,有啥值得你喜欢的…… 霄霄:扎心! 霄霄:十羽,我恨你。十羽:???关我屁事?那是你女朋友说的你!】 微电影播出,十羽唱了首插曲,珑儿演唱主题曲,双鱼合唱片尾曲。 插曲《爱的交响》、主题曲《想遇见一个人》、片尾曲《伤心花》。 第1682章 异位面节目 一开始,节目组还安排了一位男素人尉子兮,跟金思琦炒cp。 尉子兮长相帅气,幽默随和,性格比较佛系,万事随缘。虽然没有特别的一技之长,但就是讨人喜欢。 金思琦功利心太强,做什么事都带有目的,尉子兮渐渐觉得心烦,跟她分道扬镳。 在日常相处中,尉子兮和何静姿反而彼此投缘,成了好朋友,有不少观众自发站起了他们的cp。 节目组人员也着急呢,这发展怎么完全不按剧本走。但没过多久,他们就有了更头疼的问题。 节目自播出以来,收视率一直都在稳步下滑,最近就更是呈断崖式骤降。前期不管再怎么被嘲,好歹还有人关注,但这被钱短暂砸出来的热度,在两湖商会微电影正式进入宣传期后,就像昙花一现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边是一群作妖的素人,金思琦徐雯雯孟昭,另一边是众星荟萃,既有双鱼的歌,主演又是当红一线,容霄和沈安彤,综艺顿时被微电影完虐。网友们宁可去看电影花絮,都不愿意再看这档综艺了。 唯一的赢家大概就只有何静姿。尽管最后节目扑街,但她又好看又努力,观众们对她印象不错,于是她意外的成功出道了。 晏南卿在决赛场去客串了一回评委,他对何静姿评价不错——这一届大概也就她一个还算像样的练习生。她遭到节目组打压的事,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这些“潜规则”,在自己刚出道的时候也都经历过。只不过在赖姐的威胁下,他从来都没有自主拒绝的权利。 现在看到一个朝气蓬勃的小新人,能够做到不向圈内乱象妥协,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晏南卿还是感触颇多的。他也给了她一番寄语,主要是对她出道后的发展建议,如何挑选经纪人,如何根据自身的特点去接通告,如何打磨唱功和演技等等,他说了很多,很诚恳。 正因为自己吃过亏,走过弯路,他希望他的后辈,一个对这个行业充满单纯梦想的女孩子,能够走得更加顺利,不必再经历自己当年的坎坷。 “晏南卿寄语”在节目播出后就登上了热搜,一段短短的视频里,主要是晏南卿有条有理的在说,镜头时不时也会切到何静姿,面对这位圈内的当红前辈,她仍是表现得落落大方,偶尔会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聆听,最后更是朝他大幅度的一鞠躬,感谢他对自己的栽培。 和晏南卿一起登上热搜,她的人气再次来了一个大飞跃。可以说,能在这个过气节目里爆红,她也有一半算是晏南卿捧出来的。 有些南王殿粉丝认为偶像挺欣赏何静姿,爱屋及乌,她们也跟着成了何静姿的粉丝。但也有些极端粉认为何静姿在勾引晏南卿,“借南王子上位”、“配不上南王子”等等,对她心生怨愤,开始对她展开攻击。 而现在,综艺这一页,就像是微电影前的一朵小浪花,一个前奏曲一般,被轻易的翻了过去。全程陪跑的金思琦徐雯雯,没多久就被网友们遗忘了。她们只能一个继续回片场跑龙套,一个老老实实的回学院上课。 金思琦没能火,谢少琛投的钱都打水漂了。他可不是能吃下这个亏的人,在心里也不知骂了金思琦多少遍的“烂泥扶不上墙”。 现在自己还用得着她,他暂时不说什么,等她帮自己整完徐雯雯,这钱非得让她连本带利的还给自己不可!反正她帮自己做的事越多,留在自己手里的把柄也就越多,不怕她不听话。 他是赔了不少钱,但赔得更惨的还是容凰。 容凰原本指望着靠综艺翻盘,结果赔得连家都不认识,也息了去父亲面前炫耀的念头。听说父亲这段时间病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气的。容凰不敢自找麻烦,只能躲得远远的,连看都没去看过一次。 综艺翻篇后,网友们关注的焦点,就大多都集中在微电影上了。 某天粉丝们发现,沈安彤发了一条动态:“别人家都是因戏生情,我们是因戏生恨。我要先取关霄哥几天冷静一下。”好奇的网友仔细一看,她还真的取关了容霄,顿时就都炸锅了。 这“因戏生恨”梗,很快就和“沈安彤取关容霄”一起登上了热搜。人们大呼好奇,都想看看这男主到底有多渣,能让女主对他因戏生恨。难道比花絮里我们看到的还要更渣? 虽说这完全就是一次炒作,不管是沈安彤的自发炒作,还是来自西陵辰的指示,但它无疑是成功的。在大家的笑笑闹闹中,就把全民对微电影的期待推向了最高点。 只是这次炒作对容霄有点不友好,在女主带头下,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对容霄“花式嫌弃”。 江晓黎看不过去了,霄哥可是自己偶像呢,她果断的站出来,逆着大流走,开始替霄哥“挽尊”。 也不知道怎么的,剧情慢慢就发展成了关于“谁家偶像更好”的争执。 既是容霄女友,又是尘十羽粉丝的凤薄凉,这次毫不犹豫抛弃男友,选择了为偶像站边。她一个劲地跟江晓黎说十羽多好多好,尘十羽看得都茫然了:“我都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好?” 为了压倒江晓黎,凤薄凉甚至说了容霄坏话。 “我可告诉你哦,我跟霄哥交往的时候,有一次他约会迷路了,问路还走反了——” “那么笨手笨脚,有啥值得你喜欢的!” 容霄……扎心了:“十羽,我恨你!” 十羽:“???关我屁事?那是你女朋友说的你!” …… 这段时间,微电影相关几乎就是屠榜热搜,主演们排着队“作妖”。但真正引燃热搜的,是在三首新歌同时登陆各大音乐平台时。 那是双鱼为微电影唱的三首歌。尘十羽唱了首插曲“爱的交响”,墨千珑演唱主题曲“想遇见一个人”,双鱼合唱片尾曲“伤心花”。 “爱的交响”—— “拥抱我所有的失落,所有的寂寞, 你的爱让我停泊,守护我梦想的颜色, 爱的轮廓,旅途终点是你在等我。” “想遇见一个人”—— “想遇见一个真心的人, 想听见一句爱能当真, 想忘了最亲的也最残忍, 难愈合的裂痕。 想遇见一个浪漫的人, 想看见感动不停发生, 想知道我不再是座空城, 能让我被呵护被放任。” “伤心花”—— 墨千珑:如果天真有罪, 我愿为爱化成灰,承受一天空的泪。 尘十羽:如果真心负累, 我愿深埋你的美,让爱长眠我心扉。 墨千珑:等伤心开出一朵花,等心中的雨落下, 思念长出了白发,用你的微笑来换我的傻。 尘十羽:等伤心开出一朵花,等回忆的路坍塌, 用心中的尺,量你的天涯。 三首歌都是会员专属歌曲,微时空上也流出了一段电影花絮混剪的配乐视频,算是个预告尝鲜版,里面只截取了合适微电影的一段歌词。 另外主题曲那首歌——被盛则其揍过的背锅新人一边干活,一边哼着歌,他的歌声没有岳向阳的好听,比较一般。 盛则其听着歌词内容,一开始还以为他想找一个浪漫的真心女友才唱这首歌,然后吐槽说:“原来你的择偶要求是这样的啊。” 男人间的友谊有时打着打着就出来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于是新人也渐渐跟他们关系好了——但就算是这样,盛则其还是至今没记住他的名字。 新人说了微电影的事情,盛则其这才知道那是珑儿唱的歌,顿时有点不爽,珑儿的事明明应该是自己第一个知道。 不过,他很快又兴奋起来。这算不算是珑儿透露了择偶标准?要是自己能变成她“择偶观”里的男生…… 岳向阳大概知道盛则其在想什么了,就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那毕竟是微电影的歌,按说代表的应当也是里面男女主角的“择偶标准”,跟演唱的人没什么关系才对吧? …… 要说近期的“三足鼎立”之争,综艺已经被打趴,墨家美食城开业后,热度和收益也完全被微电影碾压。如今两湖商会就以一骑绝尘之势,遥遥领先。西陵辰那就别提有多得意了。 歌是不错,跟着风嫣然她们在郊外骑马回来的江晓黎听了也喜欢,可一想到尘十羽等人一直在帮墨凉城的对家赚钱—— 虽然十羽教橙子什么的,也算是帮他挣钱了,但江晓黎还是不爽西陵辰“欺负”小橙子、墨叔叔他们了。她决定拍摄一档七界位面的真人秀节目,独家展现异位面风情。 其实,明明墨千珑和容霄也有在帮西陵辰赚钱?真是区别待遇,尘十羽心疼自己一把。 于是江晓黎一回到房间,就主动去找墨凉城说异位面节目的事情,连自己的黑白色骑马服都不换了,高扎的马尾还随着她蹦起的脚步而跳跃起来。 墨凉城一听也兴奋起来。越是 说着说着太起劲了,结果忘了吃饭,风嫣然来送饭,有菜有肉。毕竟之前骑马去郊外野餐时,江晓黎吃得偏少,这次就让她多吃点。 【嫣然:长发披下,一身红色骑马装,配以及膝长靴,轻便清爽的装扮尽显她又甜又飒的一面。】 素:凉拌黄瓜。 肉:香菇炖鸡。 荤:香橙炖蛋。 饭:白米饭。 汤:番茄蛋花汤。 水果:冰糖橙。 兔子为嫣然和橙子双方作介绍,橙子与嫣然对对方很有好感。 嫣然告诉兔子要多吃点素不能挑食,看到橙子又让他也去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自己,还嘱咐他多劝劝兔子均衡饮食,顺手拿了盘香橙炒饭,吃饭的橙子向嫣然表示自己一直在劝。 兔子挑食,慢悠悠地剔出自己不喜欢吃的素食。 很快就吃完饭的橙子联合嫣然两个人一起劝,于是兔子只好乖乖吃了。 橙子好不容易和嫣然劝了人形兔子均衡饮食,于是橙子又跟嫣然说到时候也要一起劝兔形小黎均衡饮食啊。 兔子内心:千珑丫头都没你们这么唠叨!你们都快变成老季本人了! 兔子嘟嘴,表示我吃完饭了,去找老季要些饭后餐点,你们这对姐弟先聊会。 嫣然:姐弟!? 橙子:姐弟?! 嫣然和橙子彼此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橙子主动询问:那……我可不可以叫你嫣然姐? 嫣然:可以呀,我不介意当你的姐姐。 橙子嗨皮,我也是有姐姐的人了! 感觉橙子那么想要嫂子,估计还是挺希望有个温柔姐姐关怀下自己?毕竟哥哥那么冷? 其实兔子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哪里想到真变姐弟了,后面甚至还一起劝她吃素。 嫣然跟橙子聊着,珑儿回来了,于是变成珑儿、嫣然跟橙子聊,墨重山还以为嫣然是珑儿姐妹,陪着她跟橙子一起聊的,大笑打招呼,随后离开。 此时的兔子还在跟老季抢餐点,老季就是不给,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兔子说没关系的我就吃一点点。 星辰:谁吃你的口水啊! 兔子回来了,向珑儿撒娇:千珑丫头,他们姐弟俩欺负我! 珑儿疑惑:怎么了? 兔子好像真被人欺负了一样委屈巴巴的:让我吃素! 兔子让珑儿为她撑腰:快告诉他们我不是吃素的! 珑儿:嫣然姐、凉城哥,兔子确实不是吃素的…… 兔子的笑还没完全展开。 珑儿故意玩文字游戏,虽说菜就是素的,却有心将它们两个概念分开:她是吃菜的,对吧? 兔子笑不出来了。 珑儿:我们小黎最乖了,一定会好好吃菜吧? 珑儿笑着把兔子手上从星辰那里夺到的鸡肉饼拿走,兔子嘟着嘴说珑儿跟着十羽学坏了变腹黑坑人了,忽然看到墨重山(又)来了?连忙说我去吃菜了,跑开,墨重山一看嗯儿子还在跟珑儿聊着呢,看上去还聊得很不错,放心了,离开。 珑儿故意玩文字游戏,虽说菜就是素的,却有心将它们两个概念分开:她是吃菜的,对吧? 兔子笑不出来了。 珑儿:我们小黎最乖了,一定会好好吃菜吧? 珑儿笑着把兔子手上从星辰那里夺到的鸡肉饼拿走,兔子嘟着嘴说珑儿跟着十羽学坏了变腹黑坑人了,忽然看到墨重山(又)来了?连忙说我去吃菜了,跑开,墨重山一看嗯儿子还在跟珑儿聊着呢,看上去还聊得很不错,放心了,离开。 第1683章 兄妹 看着视频中的墨凉城,这个面庞还稍嫌稚嫩,却有着阳光般真诚笑容的男孩,她忽然心生感触,温柔一笑。 “果然啊,你跟你哥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墨凉城一怔:“哎?嫣然姐见过我哥哥?” 风嫣然想起那次与自己有着默契之举的墨孤城,轻轻点头:“嗯,跟你一样,他也是个很关心和照顾身边人的男生。” 墨凉城也回忆起了哥哥:“嗯……” 风嫣然毕竟和墨孤城还不熟,也无法太多的去评价他,于是她又转移话题,说起了身边人:“我知道小黎一直没怎么和你们的父亲好好谈过一回,因为她确是挺怕家长的,也不知是从小到大没怎么好好跟长辈沟通之故,亦或者是——” 那件事的阴影…… “小黎怎么了吗?”见风嫣然忽然不说话了,神色还有些沉重,墨凉城担心起来,连忙询问道。 风嫣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正迟疑着,刚好听到外面有声音,估摸着有人要来,便道:“你不用太担心,这件事情,我另外找个机会单独告诉你吧。” 风嫣然总是给人安心的感觉,墨凉城虽然仍有疑惑,这时却顺着她的话,乖巧地点头。风嫣然又伸手摸摸他的头,墨凉城也很配合地让她摸,他感觉,自己的头仿佛真的被她摸到了。 都说长姐如母,那柔软的感觉,让墨凉城心生温暖之意。 他照顾其他人,也同样有人关怀着他。 姐弟俩正聊着,墨千珑回来了,于是变成两个女孩一起跟墨凉城聊,墨重山刚好经过,瞄了眼视频,还以为嫣然是珑儿姐妹,陪着她跟凉城一起聊的。 墨重山看见珑儿就开心,他早就把她当成家里的一份子了。同时,他也很乐意珑儿多介绍姐妹给凉城认识,她这么好,身边的姐妹一定也都是好女孩,说不定凉城聊着聊着,就能擦出火花了呢——?到时候珑儿跟她的姐妹一起嫁过来,彼此也有个伴。 墨重山边想边点头,大笑着过去跟她们打了个招呼,随后又匆匆离开。墨凉城都习惯父亲的“神出鬼没”了,但他不想让嫣然姐觉得父亲是很奇怪的人,又赶紧手忙脚乱的跟她解释了一番。 风嫣然微笑,让他不用在意。其实她还是挺羡慕凉城,身边有着这么关心他的亲人在……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好想真正的拥有一个家,属于自己的家。 此时的江晓黎还在跟季星辰抢餐点。 季星辰就是不给,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江晓黎一直说:“没关系的,我就吃一点点!” 季星辰毫不客气的打击她:“谁吃你的口水啊!” 江晓黎争不过他,气走了。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是飞快的从他没护住的盘子里抢走了一张鸡肉饼,跑到门口,冲他做了个鬼脸。 等她回到房间,看到那边视频还没挂,而墨千珑也在,这回可有人替自己做主了。她立刻就扑过去撒娇:“千珑丫头,他们姐弟俩欺负我!” 墨千珑疑惑问道:“怎么了?” 江晓黎好像真被人欺负了一样委屈巴巴的:“让我吃素!” 她让珑儿为自己撑腰:“快告诉他们我不是吃素的!” 墨千珑明白过来了,却也有些好笑。她想了想,轻轻开口道:“嫣然姐、凉城哥,小黎确实不是吃素的……” 江晓黎的笑还没完全展开。 墨千珑故意玩文字游戏,虽说菜就是素的,却有心将它们两个概念分开:“她是吃菜的,对吧?” 江晓黎笑不出来了。 墨千珑又耐心的哄她:“我们小黎最乖了,一定会好好吃菜吧?” 她笑着把江晓黎手上还捏着的鸡肉饼拿走,江晓黎嘟着嘴,直嚷嚷:“千珑丫头跟着十羽学坏了,变腹黑坑人了!” 正想再冲墨凉城抱怨几句,一看视频,忽然看到墨重山(又)来了。她连忙说:“我去吃菜了!”就一溜烟的跑了。 墨千珑和风嫣然对视一眼,都是无奈的一笑。看墨凉城有点失落的样子,他一定是很想正式把小黎介绍给父亲认识的,但小黎的情况她们都清楚,有些事也确实是急不得,这时只能先温言安抚墨凉城。 墨重山远远的一看,嗯儿子还在跟两姐妹聊着呢,看上去还聊得很不错,他放心了,又慢悠悠的踱着步离开。 吃完菜的江晓黎,居然和君尘一起回归了。君尘看到这里有鸡肉饼,随手就拿了去吃。 江晓黎:“啊啊啊!那是我准备待会从千珑丫头这里要回来的鸡肉饼啊!!” 君尘一边吃,一边灵活的旋转身体,躲避她的“追杀”。刚好看到视频,他也是知道墨凉城的,倒是并不讨厌他,总比西陵辰那小子好吧?不过谁让他就是喜欢搞事情呢,于是不等江晓黎来介绍,他就主动上前挑明自己的身份,并着重说明,自己和小兔子关系很好。 是啊,从视频里的互动就能看出他们关系很好。还有他对小黎的专属昵称“小兔子”……墨凉城有点吃醋,又有点羡慕。自己想念小黎,就只能打打视频,可他却可以每天生活在小黎身边,和小黎打打闹闹,这些都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啊…… 风嫣然知道君尘爱搞事,连忙安抚墨凉城。墨千珑很是无奈,而江晓黎还在张牙舞爪地踢君尘:“你个抢我鸡肉饼吃的坏人!” 敌不过江晓黎,君尘匆忙跑路,嘴上还说着自己来这里是找小珑儿、小嫣然有事的,毕竟有贵客要来,要早早做准备。 看来墨千珑她们都是知道贵客一事的,闻言就向墨凉城告别后,起身跟随君尘离去,到其它地方去谈事,给兔橙留空间谈恋爱。 墨凉城本来还想问问君尘的事,但江晓黎脑子里还挂念着节目计划呢。她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大型跨位面生意,很想把它搞好。 说到正经事,墨凉城也不好再吃醋了。他调整了一下心态,还去找了个小本子,把江晓黎说的要点一项项的记下来。 两人又说了好多节目的事情,定好了该怎么实行。灵界大陆这边,也有不少前期准备需要墨凉城去做的。七界这边当然就交给江晓黎,两人要分头行动了。 这档节目,江晓黎在意,墨凉城更在意。虽说以它的独家优势,会火是必然的,但他却想要真真正正的将它做到完美,以最好的样子呈现在观众面前,不辜负小黎选择了自己作为合作对象。 并且这一次,他不想过多的依靠父亲。他想靠自己的能力,完成节目从宣传开始的一系列策划事宜。让父亲看到,他已经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商行继承人。 聊到很晚了,江晓黎想到有客来到,自己也得去招呼下才行,于是向墨凉城拜拜,就准备关视频。 比起吃君尘醋的事情,墨凉城更好奇是何贵客要来。 江晓黎神秘的朝他眨眨眼:“是异位面的人哦!” “是哪个位面啊?”墨凉城目前只知道灵界大陆和七界两个位面,他确实还是挺好奇,别的位面又有着什么样的人。 江晓黎想到那两位各有特点的“贵客”,笑嘻嘻地说:“比你可爱,却没你帅——我这就把他们给你找来吧?” 正好有人敲门,江晓黎过去开门。倒也巧了,门外正是她刚跟墨凉城提到的贵客。 贵客是来找她谈事的,并且似乎并没有进入女子闺房的打算,江晓黎也就站在门口跟对方聊着。 玉简的视角有限,墨凉城只能看到小黎空荡荡的座位,还有正对着玉简的大半个房间。靠门一侧算是玉简死角,墨凉城完全看不到。他倒也不着急,就安静乖巧的坐在这边,等待小黎回来。 在江晓黎和其中一位贵客说话时,另一位贵客,悄悄的猫着腰进屋了。 墨凉城起初一点都没有看到她,直到她猫着腰挪到桌子前时,墨凉城忽然看到了……一对兔耳? 倒也不完全是兔耳了,该说是一种特别的发型吧。一头长长青发上端,左右二侧分别由多颗雪白绒球固定成两个形似兔弯耳的弧状之髻,余下发丝尽令其披落于小蛮腰处。 女孩先露发型,然后小脑袋慢慢露出,大眼睛眨巴着瞧橙子。 身形娇小的她,刘海齐碎,青瞳水润,着上青白裳,配之俏美的容颜,更显得清丽无比。 墨凉城只觉得这是个好卡哇伊的女孩子,小小一只的模样。 那女孩是第一次看到玉简,又见屏幕里的人不会动哎,她在想他是仿真类人么?不过七界这里的科技水平不是比我们低吗?于是伸手戳戳他的脸,萌萌哒。 不是耶?戳起来没有实感。难道是投影影像?应该是了。七界位面的科技至少跟其它位面比,算是高的了。 墨凉城也学着女孩的动作,抬手戳戳她的脸。要是能戳到就好了,感觉真的好萌呀,比小黎还有小白兔的感觉? 两人正在“互戳”,门口那位贵客似乎注意到了,忽然就越过江晓黎,大步走了进来。 那是个身着墨绿袍的男子,青发披肩,些缕发丝在右耳后扎了一条细马尾。一副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孔,眉毛如剑,叛逆地稍微往上扬起,其下为一对幽暗的蓝黑眸子。 男子走到玉简前,瞥了一眼屏幕里的墨凉城,神色不善:“混小子,你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原来这两位贵客是一对兄妹,哥哥还是个妹控,时刻关注着妹妹的一举一动。 墨凉城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看起来很凶的哥哥……墨凉城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哥哥。 其实有时候他还挺羡慕十羽的,至少他的哥哥荆云羡,不会像哥哥,还有眼前这位男子那样凶自己? 兔子:小橙子,他们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两个异位面的客人。 兔兔:他是我那不成器的男朋友墨凉城,来自于灵界大陆,请多见谅。 青萝冲橙子展颜一笑:橙子哥哥你好,我是林青萝,他是我哥哥林修洁,我们都是来自幻界位面的。 橙子哥哥,艾玛这一句叫得心都融化了,橙子的头上仿佛有花朵在摇摆。小妹妹果然就是比凶哥哥好啊……当然像嫣然这样的温柔大姐姐也好好。 知道是兔子的男友之后,修洁对橙子的态度显然好了很多,他们二男相谈起来,不愧为妹控啊! 橙子看着跟兔子和青萝两女在另一边互谈正好,莫名在想以后谁要当修洁的妹夫,那可不得了了——面对疾风吧! 不都说长兄如父嘛,想娶青萝,要过的可不是“哥哥”,而是“父亲”那关鸭! 【与橙子别过,又招待完青萝和修洁他们后,嫣然等人来找他们了。 于是,兔子便去找凉霄投资,还让他们跟着双鱼等人来唱节目主题曲,保证一定能大赚,自己坑谁都不能坑爹娘不是么?凉霄表示赚不赚钱不重要,主要是朋友的节目一定要捧场,歌是肯定要唱的,顺便拉上世安。】 世安投资【兔子是肯定不会主动找世安的噗哈哈你爱投不投,还是凉霄顺带拉上的世安唱歌,毕竟兔子绝对不会自己去叫他来唱】,阴风地狱的人投资。 (森沧说鬼帝大人一直让我们帮墨家,虽然他在闭关,但他知道了也一定会答应的。) 【与橙子别过,又招待完青萝和修洁他们后,嫣然等人来找他们了。 于是,兔子便去找凉霄投资,还让他们跟着双鱼等人来唱节目主题曲,保证一定能大赚,自己坑谁都不能坑爹娘不是么?凉霄表示赚不赚钱不重要,主要是朋友的节目一定要捧场,歌是肯定要唱的,顺便拉上世安。】 世安投资【兔子是肯定不会主动找世安的噗哈哈你爱投不投,还是凉霄顺带拉上的世安唱歌,毕竟兔子绝对不会自己去叫他来唱】,阴风地狱的人投资。 (森沧说鬼帝大人一直让我们帮墨家,虽然他在闭关,但他知道了也一定会答应的。) 【与橙子别过,又招待完青萝和修洁他们后,嫣然等人来找他们了。 于是,兔子便去找凉霄投资,还让他们跟着双鱼等人来唱节目主题曲,保证一定能大赚,自己坑谁都不能坑爹娘不是么?凉霄表示赚不赚钱不重要,主要是朋友的节目一定要捧场,歌是肯定要唱的,顺便拉上世安。】 第1684章 注资 初步的准备工作完成后,墨凉城找父亲说了异位面节目的事情。 毕竟这么大的项目,还涉及到商行内部大量的人员和资金调动,还是需要给父亲报备一下的。但他也专程请求,希望这个项目能由自己来全权负责,父亲只要从旁监督就好。毕竟这是他第一个独立经手的大项目,他希望更多的依靠自己的能力。 墨凉城不是容凰,墨重山也不是容天振。因此这番商谈,进展也就要和谐许多。 墨重山知道,儿子虽然商业天赋不算上佳,但他一直都很谨慎,也踏实认真有毅力,决定要做的事就能坚持到底。再加上之前在商行里锻炼过这么久,应该也培养出了一些眼力和经验。这又是个稳赚不赔的项目,差别只在于赚多赚少,就让儿子放手去做吧。 不过他又觉得,这主意不是儿子一个人能想出来的。毕竟节目不是在灵界大陆拍摄,他们墨家人也不可能大老远地跑到异位面去拍,只可能是要异位面的人去配合来拍——难道是珑儿提议的? 千橙合作的异位面节目,墨重山还是挺看好的,这还真是史无前例的一档节目。 节目的消息流出后,在社会上引起了一阵投资风潮。 江彩妮看准节目一定会火,她自己投资了一大笔钱不算,还去找司空圣投资。 当然,她可没那么以德报怨。她一上来就故意用挑衅的语气,各种说微电影扑定了,还强调说都是珂美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然后说我是好心给你指一条明路,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智商了。 司空圣受不得激,又听她说珂美坏话,气得要死,坚决要为女友争回这口气。 你让我投你说的节目,我偏偏不投。不但不投,我还非要跟你反着来。于是他赌气又去给微电影投资了好多钱。 江彩妮知道以后,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其实她就是看准了司空圣冲动的个性,知道自己这么一说,他更不会投了,到时候等自己赚钱了就去气死他。 凉霄在天宫门和娱乐界人缘都不错,他们去拉投资,大部分人都欢欢喜喜的投了。又能帮朋友的忙,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沈安彤纠结了一下,毕竟自己是微电影女主,投资对家节目是不是有点“跟自己过不去”的意思?但她也是个有商业头脑的,稍微琢磨一下就算明白了这笔账。 微电影和异位面节目打对台,后者必然是赢家,自己投不投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反正微电影的片酬早就拿到了,现在顺水推舟的投资墨家节目一把,多赚一笔钱回来,好像也不错? 忘海潮主动找了柳茉,想跟她一起投资。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个项目是一块大蛋糕,多投多赚,少投少赚,目前他就已经把几支股票卖了出去,结合手里的活动资金,大把的投注在了这个项目上。 并且,他还另外买了几支股票。都是他分析下来,在节目播出后有望被带火的几个领域。而这几支股票,他也毫不吝啬的透露给了柳茉。 其实能赚多少钱倒还是其次了,主要是,他想把这个机会和喜欢的女孩一起分享。 柳茉当然也不会把钱往外推。她担心的是,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会长的对家投资,会不会显得背叛了会长?会长可能会生气的……不过,只要不被会长知道,应该就没事了吧? 这段时间,公司里确实有好多人都在悄悄投资。平常的投资要冒风险,他们还得慎重考虑一下,但这可能是唯一一次,盈利率200%的投资,这还不赶紧投,不是犯傻吗? 但还真有人就是这么“犯傻”,比如谢少琛。 他想的是,如果所有人都投,只有自己不投,这不就代表自己对会长忠心耿耿吗?往后会长应该会把自己当亲信看待了吧?只要能让会长器重自己,这可比赚笔小钱有价值得多啊! 容凰倒是想投资,但他手里的钱都投进那档三流综艺了,现在也不敢再找父亲要钱。他只能盼着这节目雷声大雨点小,再或者是,被西陵辰整垮。 徐雯雯再回到宿舍后,就一直在哭哭啼啼。她看了偶像寄语何静姿的视频,特别不平衡,抱怨说如果自己能进决赛,就能让南王子点评自己的表演了,说不定他也会给自己一段寄语呢。洛嫣月吐槽说,也许他会给你寄语,让你别再做白日梦了。 一开始徐雯雯仗着自己委屈,整天摆一副苦瓜脸,等室友们来伺候她,别人怎么都哄不好。但异位面节目的消息流出后,她顿时“满血复活”,在寝室里嚷嚷着说,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异位面节目,虽然不知道具体要拍什么内容,但里面肯定会出现不少帅哥! 她提早就要求室友们,到时候都要把时间空出来,一起在寝室里看节目,她说这叫“仪式感”。 易昕想到自己认识的好多朋友,十羽大神,珑儿姐,颜颜姐,还有之前在游乐园遇到的阮玉,都是异位面的人。自己没办法亲身前往异位面,不过看看节目,领略一下异位面的风土人情,确实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沐羽翼好歹是个富二代,还是有那么点商业敏感度的。她知道以后就打通讯给父亲,让他投资一下这档节目。 …… 关于节目的播放形式和周期,江晓黎已经和墨凉城商量好了。 节目共分为五期,只有vip会员能看节目,但每期节目最后还会有一段隐藏剧情,相当于正篇之外的小彩蛋,内容会更加有趣,只有svip才能看。 半直播半录播,每期间隔一到两周左右——换算到灵界大陆的叫法,就是一到两次休息日的跨度。 就算没有一两个星期(休息日),至少也要隔三四天,不可能今日播了,明儿又有活动了。 关于这个会员播放制度,墨凉城一开始是觉得,是不是应该先让观众试看一部分正片,隐藏剧情再用vip解锁呢?如果不花钱就一点都不能看,他觉得对观众不太友好。况且如果连试看的机会都没有,观众也不知道这节目是好是坏,真的还会再买会员吗? 但江晓黎很果断的告诉他,就这么操作,没问题,反正异位面节目独此一家,爱看不看。 看墨凉城还有点发愁的样子,江晓黎又跟他说,小橙子你就是太善良了。这要是你的对家西陵辰,别说是正片收费了,估计他能直接把会员费抬成天价!你都没趁机涨会员费,还是按老价格算,已经很良心了。再说会员费又不贵,观众少吃一顿火锅就出来了——还比火锅便宜多了呢。 墨凉城想想也是,自己确实是太优柔寡断了一些。况且这节目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自己可以不赚钱,但小黎在七界那边拍摄,也要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可不能一直让她义务劳动。既然她已经把收费相关都计划好了……那自己就听她的吧。 …… 七界这边。 季星辰安排好留住于墨家的林家兄妹的房间,林青萝还拉着风嫣然来房间里聊天,君尘就回他自己房中去了——免得他多待一会儿,林修洁总怀疑自己要拐他妹妹。 江晓黎和墨凉城商谈完毕,挂了视频后,就来到墨千珑房间,不仅请她叫上尘十羽去唱主题曲,还让她拉墨孤城一起投资。 墨千珑微微蹙眉:“录歌?投资?你想干什么?” 江晓黎爽快的回答:“我要搞我们位面的节目。” 墨千珑有点明白了:“……你该不会是要播放到灵界大陆去吧?” 江晓黎很得意:“对呀,我这是在为小橙子挣钱呢!” “关于节目主题曲演唱方面,我拉了霄哥和小凉子来。”她说得头头是道,“至于苏世安,他是顺手带上的。我们还可以再叫上嫣然,她唱歌很好听呀。” “而十羽,也能够带上他的兄弟荆云羡。你们七人首次合作,必定很有意思!” [后面七个人拉群了,其实严格来说是群里才六个号,只有嫣然还没号,是通过珑儿、十羽这边联系到凉子、霄霄、世安那边的。] {之后嫣然有号了,才拉进群的,橙子算是第八个进群的,为了学歌。} “有关投资方面,我觉着吧,那蘑菇橙可是小橙子的哥哥,怎么说也得投一下吧?所以说,千珑丫头,他那边的投资就靠你拉了。” 墨千珑有点无奈:“孤城哥应该不会搞这些的吧……” 其实,江晓黎就是想多坑墨孤城的钱。 拗不过江晓黎,墨千珑下次跟墨孤城 只是简单提了一下这事,基本一笔带过一样,结果孤城直接转笔巨款?珑儿愣住了。孤城:不够?珑儿:……够多了。(孤城还是支持兔橙弄这个节目的嘛,也不想两湖那边压着墨家这边?他又怎么能不帮自己家人一把?) 孤城:关于节目……你们准备拍什么? 虽说珑儿主要跟自己聊天的内容不全是这件事情,不过孤城还确实挺好奇他们要拍摄什么的,会有……拍到她的生活吗? 珑儿: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都是小黎和凉城哥在负责这事,还让我跟十羽他们一起录制节目的主题曲。说到节目,我之前还看完了孤城哥参加过的那档综艺节目。 孤城心中一跳,自己参加过的综艺节目貌似就是—— 天宫门的第一场大型试炼真人秀!而自己在里面的表现,还有凉子他们…… 珑儿有心吊起孤城的胃口:孤城哥的表现…… 孤城略带紧张地等着珑儿的评价,哪怕是等大人的评价他都没那么紧张过。 珑儿浅笑:让我知道了你为什么是个军事小白。 孤城似乎松了口气,又好似略微不太满意于这样的回答:……只是这样? 珑儿似是思索了片刻:嗯……孤城哥的实力挺强的,什么时候我们再比一次?这次,换我接你三招,如何? 孤城正愁怎么转移话题,阿尘和嫣然进来了,这次阿尘控制好了推门力度,没有撞到自己鼻子上了。 阿尘:小珑儿,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嫣然与珑儿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之意。 孤城略一转眸,就看到了阿尘,又是他…… 嫣然注意到了孤城,向他轻轻挥手示意。 阿尘没注意到孤城,过来就要抱抱珑儿。 珑儿好笑地摇头表示拒绝抱抱,阿尘只好放下双臂。 珑儿:君尘哥饿了? 阿尘:对呀,星辰那家伙不给我进饭厅!说是点心都不是用来招待我这个非客人的!我要饿死了! 珑儿:你想吃点什么? 阿尘终于注意到了孤城,挑衅地指了指他:只要是他吃不到的东西就行! 来自阿尘对孤城的“第一眼恶感”,谁让你跟橙子长得像,又是一副冰块脸!他跟我们家抢小兔子,我就跟你抢小珑儿,当然小嫣然也是我们大家的,嗯哼? 恭喜孤城背上橙子的锅,你看这口锅大又圆…… 珑儿知道阿尘说的孤城吃不到的东西是什么意思,阿尘就是想让孤城看着自己吃,戏弄他。 嫣然也知阿尘的想法,却故意理解为另一种意思,回道:君尘哥,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他吃到过什么东西,珑妹妹又怎么给你弄他吃不到的东西呢? 珑儿也同嫣然一样帮着孤城说话:嫣然姐说得对,看来我这里没东西能给君尘哥弄吃的…… 嫣然见阿尘看向自己:我那里也没有哦。实在不行,你可以考虑去找十羽。他的厨艺,我可比不过。 等自己找到十羽,估计都饿死了,阿尘抱怨:不带这样的,喜新厌旧,欺负人! 珑儿为他们做介绍,阿尘这才明白,艾玛你就是橙子的哥哥! 嫣然和珑儿分别为阿尘弄吃的,还有喝的去了,只留下阿尘来向孤城控告说你弟弟都抢了小兔子,你就留小珑儿给我们好不好? 孤城不同意,阿尘不爽。大家都很喜欢小珑儿、小兔子、小嫣然,她们基本就是团宠了,阿尘才不想自家姐妹轻易被猪给拱了? 第1685章 当年殇 风嫣然也知晓君尘的想法,却故意理解为另一种意思,回道:“君尘哥,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他吃到过什么东西,珑妹妹又怎么给你弄他吃不到的东西呢?” 墨千珑也同风嫣然一样帮着墨孤城说话:“嫣然姐说得对,看来我这里没东西能给君尘哥弄吃的……” 风嫣然见君尘看向自己:“我那里也没有哦。实在不行,你可以考虑去找十羽。他的厨艺,我可比不过。” 等自己找到十羽,估计都饿死了,君尘耷拉着一张脸,就赖在这里不肯走了,直抱怨着:“不带这样的,喜新厌旧,欺负人!” 随后,墨千珑笑着为双方做介绍,君尘这才明白,艾玛你就是墨凉城的哥哥! 闹归闹,二女还是不忍心真让君尘饿着的,她们分别去为他弄吃的,还有喝的去了,只留下君尘来向墨孤城“控告”。他说了一大堆墨凉城的坏话,最后还半请求半威胁的说:“你弟弟都抢了小兔子,你就留小珑儿给我们好不好?” 墨孤城自然不会受他指挥,君尘可就不爽了。大家都很喜欢小珑儿、小兔子、小嫣然,她们基本就是团宠了,他才不想自家姐妹轻易被猪给拱了!还是同一个槽里的两头猪! 所以,他就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恐怖一些。但不管他怎么“龇牙咧嘴”,墨孤城始终给他来个不为所动,气得君尘在这边都抓狂了。 没多久,去弄点心的二女回来了,看到这边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幼稚男生,相视一眼,都不禁摇头失笑。 风嫣然烤了一盘全是小兔子形状的动物饼干,墨千珑弄的拉花咖啡则是兔子的拉花模样。 君尘有意欺墨孤城看得到吃不着喝不了,他吃得很香,还将拉花咖啡大口喝掉,意在向他炫耀。 风嫣然向墨孤城抱歉的笑笑:“别介意,他就是这样的。” 墨孤城表示不介意,反正自己也尝过珑儿的手艺了,就是嫣然的还没尝过。不过看起来,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君尘那“真香”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等他吃饱喝足后,正准备继续跟墨孤城“斗法”,刚好有人来敲门。 原来是林青萝,她在房间里待着没意思,是来找人陪自己出去玩的。 一见是她,君尘识相的避开,风嫣然则是抱歉的摇摇头,她在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于是唯一一个没来得及拒绝的墨千珑,就成了林青萝的目标,她跑过去拉着珑儿的手,一个劲儿的冲她撒娇。 他们是从幻界来外交的客人,墨千珑觉得自己作为墨家主人,有义务照顾好他们。何况,谁又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呢? 于是,她礼貌的向其他几人道别后,就跟着林青萝出去了。临走之前,林青萝见他们也在视频聊天,还特地冲屏幕里的墨孤城挥了挥手:“哥哥拜拜!” 她们走了,君尘还用恋恋不舍的眼神追随着墨千珑。 如果说江晓黎是一起闹着玩的损友,墨千珑是让人疼爱的妹妹,那风嫣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大姐姐一样。这种成熟,是由内而外的,在她身边的人总能受到她的照顾,你会不由自主的去依赖她,却很难生起亵渎之心。 君尘单独和她相处的时候,也确实会老实很多,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逗小兔子和小珑儿玩。她们都不在,他也就站起身,叮嘱风嫣然别被人骗后,又冲着墨孤城重重哼了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现在的房内,只留下风嫣然继续陪伴着墨孤城。 风嫣然微微一笑,宛若百花开:“既然珑妹妹唤你孤城哥了,那我便直称你的名字,可以吗?” 她的年纪比墨千珑大一些,算起来倒是与墨孤城年龄相仿,这么叫也没有什么问题。而她的为人,也像珑儿一样礼貌而落落大方,墨孤城对她本身就很有好感,嘴角轻轻上扬,也不似对君尘那样板着冰冷的脸,略一点头。 风嫣然正式开口了:“孤城,其实之前在小黎那边的视频中就见着你的弟弟凉城和父亲了。沟通过后,我发现他们都是很热情的人呢。如此,我这边也算是对你们墨家有所了解了。” “那么你呢?你想了解一下我们这边墨家的情况么?” 墨孤城沉默了一下,以他的高傲,还是不太习惯过多追问旁人的家事。 风嫣然也知道他有所不便,于是她又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你是珑妹妹重要的网友,但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更多的事情吧?她呀,总是把很多事情藏在心里,常将别人都排在自己前头。” “刚开始,小黎交网友的时候,我还很担心珑妹妹的。因为在交网友这方面,她算是有过阴影。” 墨孤城终于开口了:“发生了什么?” 他还记得,以前十羽提到过一句:“至少,你这网友比那个家伙……好得多”,那时他就留上了心眼,只是一直都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询问珑儿。现在嫣然要说的事,就和那个网友有关么? “先来跟你说我们墨家最近的来客,”风嫣然娓娓道来,“这两位是幻界位面的人。你弟弟已经见过了,他们是一对兄妹。” “而我要说的跟他们关系不大,不过却和那个位面的其他人关系不小。” “当初我们七界和幻界接轨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可以像他们兄妹俩那般,踏上去往异位面的通道的。再加上那会网络交友很流行,于是我们中有个女生在网上与那个位面的一男生交往。然后——” “——这个女生用了珑妹妹的照片,视频见面之时,也是让她代为前去的。” 这种“盗图”的事,在目前的灵界大陆也不算稀奇。墨孤城略一沉吟,明知自己不会认识对方,还是问了一句:“那个女生是谁?” 风嫣然似乎并不想对此多说,只是简单的回答,是珑儿的族姐。 “当然,珑妹妹还是不想隐瞒骗人的。于是,就对那个男生说了真相。” “那男生笑了笑,表示没事,还主动说要跟珑妹妹做朋友。拗不过他,珑妹妹就注册了个号,自此与他成了网友。” “……后来,终于现实见面,也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我们却越发感觉,他隐藏得很深,似乎没有人看得懂他。” “最终,他利用了珑妹妹,害死了很多人,以此达成他的阴谋……” 说到这里,风嫣然向来温婉和煦的面庞,也显得沉重了许多。 嫣然:我原以为,这事之后,珑妹妹不会再交网友了,将会变得像畏惧深海一般畏惧交友。 嫣然:毕竟,她会畏惧深海,是因为她儿时险些死于深海中,所以直到现在都会怕。 孤城这才明白为什么珑儿会畏惧深海? 嫣然:不过,幸好在灵界大陆这边,珑妹妹遇到的是你们。我也很感谢如今陪伴着她的人是你,而不是另一个如深海般令人害怕的他。 孤城:那他呢? 那个家伙!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嫣然:他……应该是死了吧。 孤城:死了? 嫣然:被掩埋于废墟里,但并没有搜出尸体。而之前那个女生,却是实实在在地死于那场算是由他引发的灾难中。 嫣然:这种事的发生,我们都不想的。因为最后痛苦的,是活下来的那个人啊。 嫣然:所以,孤城,我能请你在关照你自己和家人的同时,也多照顾点珑妹妹么? 【宣传期间】 橙子这边刚开始只有宣传还没具体资料,西陵那边已有详细信息,兔子拉人去录歌了。 1橙子宣传,橙子没有主动叫别人帮忙。凉子、霄霄、世安、阿羡、念千、阿澈、黛儿等人友情转发帮忙宣传,主要还是跟着十羽、珑儿、嫣然录歌去了。 西陵放演员剧照,化妆穿着剧组提供的衣服,刻意拍得很好看还美颜p图了。 找了很多人帮忙宣传,也宣传双鱼的歌,并买到了各个媒体集中宣传,信息轰炸,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微电影宣传。 橙子被压。虽说大家都很期待异位面节目,但他一直不发准确有用的信息,有人以为是作假实际上并无此节目呢,还有人担心自己是被骗投资了,万一钱拿不到怎么办? 西陵辰:哼,异位面节目又怎么样?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同样选择信息轰炸的选秀综艺,因为是在炒别人炒剩的冷饭,直接被打趴,微电影独占上风,甚至连异位面节目都比选秀综艺出彩,选秀综艺占下风,容凰哭都没眼泪。 孤城对于微电影没有丝毫兴趣,唯独收录下载了珑儿的歌。 凉霄世安收录下载了双鱼的歌,他们甚至还特意找过十羽问节目情况,毕竟他们之前都被兔子拉去录了歌,算是跟珑儿嫣然阿羡有了近一步接触。 十羽表示他也不知道他们要拍什么,只是叫我们帮忙录歌,其它的都没透露给我。 世安说该不会是要偷拍你同云羡,还有千珑跟嫣然吧?她们两个女孩子倒是没什么,美到各种照片都足以当壁纸用。不过,你们俩大男生可得注意点别被那倒霉兔子收集到丑照,不然我分分钟拿来当表情包! 十羽怼世安:谢谢啊,我们不会给你这机会的。 霄霄:我能说我还是挺期待看到你们的丑照表情包的吗? 阿羡坑霄霄:我还能说我早就拿你的“渣男”剧照当表情包用了吗? 十羽怼霄霄:我甚至还转发给珑儿了,她那边可还收藏了好几张…… 世安:也发我几张用用? 凉子:我也想要。 霄霄:拉倒吧,绝交吧。 2因为两湖商会的宣传太铺天盖地了,人们渐渐审美疲劳。 橙子收到兔子发来的消息,(以清新脱俗的方式)放出海报宣传图,单人和多人的,每一张海报旁皆写了人物的名字,都是兔子偷拍的自然图,没有p脸且不化妆无美颜,只是加上了人物的名字,更显真实,让人知道他们是谁。 单人1:念千坐在办公室打理文件。 穿着小小的西装,很有大老板架子,眼里精明的光? 小玉收藏了念千的海报,还拉着空空、暮山一起收藏,表示烬空哥哥你看,我们的义子多厉害。 【珑儿送西陵辰的也是来自七界的礼物,她自己赠他的是一套黑色正装,黛儿送的是一套棕色西装——西装是七界特有的衣服,目前的灵界大陆没有,也许西陵辰收到后会有所启发,也在本位面设计一批西装出来?】 结果橙子受到了启发,自己设计了一批出来? 西陵看念千这小子还挺像模像样的,他的商业头脑的确不错,要是能为自己工作…… 单人2:十羽做饭菜,小白兔正大光明地坐在那里等吃。 {小白兔不算人,所以说这还是单人海报,反正十羽都是会喂给兔子吃的,不像星辰那个一样,兔子偷吃,没被他发现。} 凉子视十羽为偶像,收藏了他的海报,霄霄微微吃醋,不过想到十羽并非自己情敌而是兄弟,也就罢了,凉霄还想向十羽学怎么做橙香排骨、橙汁鸡翅、香橙鸡块,以及星辰做过的那橙子塔、橙子蛋糕卷。 虽说十羽算是易昕的朋友,但易昕也不敢公然收藏支持他,以免容凰又发神经。 【珑儿送西陵辰的也是来自七界的礼物,她自己赠他的是一套黑色正装,黛儿送的是一套棕色西装——西装是七界特有的衣服,目前的灵界大陆没有,也许西陵辰收到后会有所启发,也在本位面设计一批西装出来?】 结果橙子受到了启发,自己设计了一批出来? 西陵看念千这小子还挺像模像样的,他的商业头脑的确不错,要是能为自己工作…… 单人2:十羽做饭菜,小白兔正大光明地坐在那里等吃。 {小白兔不算人,所以说这还是单人海报,反正十羽都是会喂给兔子吃的,不像星辰那个一样,兔子偷吃,没被他发现。} 凉子视十羽为偶像,收藏了他的海报,霄霄微微吃醋,不过想到十羽并非自己情敌而是兄弟,也就罢了,凉霄还想向十羽学怎么做橙香排骨、橙汁鸡翅、香橙鸡块,以及星辰做过的那橙子塔、橙子蛋糕卷。 虽说十羽算是易昕的朋友,但易昕也不敢公然收藏支持他,以免容凰又发神经。 第1686章 宣传大PK 第二阶段—— 物极必反,由于两湖商会的宣传太铺天盖地了,人们渐渐审美疲劳。 墨凉城收到江晓黎发来的消息,以清新脱俗的方式放出了海报宣传图,分别有单人和多人的,每一张海报旁都写了人物的名字。都是江晓黎偷拍的自然图,没有p脸,且不化妆无美颜,只是加上了人物的名字,更显真实,让人知道他们是谁。 单人图1:凤念千坐在办公室处理文件。 他穿着小小的西装,很有大老板架子,眼里闪过精明的光。 阮玉收藏了凤念千的海报,还拉着江烬空、凤暮山一起收藏,她表示:“烬空哥哥你看,我们的义子多厉害!” 西陵辰看凤念千这小子还挺像模像样的,他的商业头脑的确不错,要是能为自己工作…… ——江晓黎知道灵界大陆没有西装之后,就建议墨凉城设计一批出来,在本位面推广。墨凉城知道西陵辰有这个打算,并且已经投入实行了,担心自己争不过他。 江晓黎却说,怕什么,他就黛丫头送的那一套参考衣服,别的款式都得另外找人设计,不需要时间嘛?我直接帮你把我们这边的各种西装款式都画出来,你拿去找人做,咱们抢在他前面推出,比他早,衣服又比他的好,到时候谁还买他的啊? 墨凉城想想也是,但他也不想总是依靠小黎,他尝试着提出,第一批西装推出后,自己也想在这个基础上,再另外设计一批,到时候还要请小黎帮忙参考。 单人图2:尘十羽做饭菜,小白兔正大光明地坐在那里等吃。 小白兔不算人,所以说这还是单人海报。反正尘十羽都是会喂给它吃的。 凤薄凉视十羽为偶像,收藏了他的海报,容霄微微吃醋,不过想到十羽并非自己情敌,而是兄弟,也就罢了。 凉霄还想向十羽学怎么做海报里的那几道菜,以及另一张海报中,季星辰所做的菜。 虽说十羽算是易昕的朋友,但她也不敢公然收藏支持,以免容凰又发神经。 海报形象:尘十羽穿着白色厨师服。 饭菜:橙香排骨、橙汁鸡翅、香橙鸡块。 单人图3:季星辰做点心,还有小白兔在旁边偷吃的画面。 大家只知道尘十羽厨艺一绝,却没想到异位面还有个人做点心也是出色至极。再加上季星辰一身管家制服帅气逼人,顿时就拉到了不少人气。 海报形象:季星辰穿着黑色管家服。 点心:橙子塔、橙子蛋糕卷。 看到小白兔,墨凉城忍不住收藏了这些单人海报。 多人图1:黛儿卖花,幽澈陪她卖花的画面。 幽澈穿黑衣,黛儿穿白裙,黑白配。 双花粉今日份的糖请收好! 多人图2:执剑的尘十羽一身蓝黑风衣,而持刀与之并肩而战的少年,身穿玄紫色衣衫,脸庞冰冷却又有些凌厉,生得不算是尤为俊朗。 他一头紫黑色半长发,堪堪垂至其宽阔的肩膀处,一对恍如血色深渊般深不可测的红瞳,倒真给人一种仿若从黑暗尽头而来的恐怖气势。 海报之旁,不仅铭下尘十羽之名,更刻下了他的名字,唤作千葬。 除荆云羡、幽澈外,还是难得见到尘十羽本身所在位面的其他兄弟呢。而且这同样是一位帅哥,大家愈发期待他和十羽的互动剧情。 多人图3:风嫣然为墨千珑编头发,美如画。 风嫣然金裙,墨千珑银裙,金银配对。 观众见过了异位面的帅哥季星辰和千葬,感觉星辰是美男管家,千葬虽然不算特别帅的那种,倒也还是相当养眼的,他们一文一武。又看到了美女风嫣然,不禁越来越期待节目。 墨孤城收藏了这张海报。 凤薄凉收藏了所有海报,帅哥美女小动物什么的,最有爱了!尤其是我偶像十羽、珑儿、嫣然他们都在里面! 容霄吃醋,向十羽抱怨。十羽无语,我又不会跟你抢女人,你吃毛线的干醋? 西陵辰放出剧情花絮,开发布会,让主演们去各种综艺里刷热度,买水军给墨家的节目唱衰。同时再次炒作自己和沈安彤的cp吸热度——但炒得太多次了,大家难免都看腻了,况且辰彤都已经被你自己拆了,现在为了炒作又重新捡起来,网友也不是傻子。 也有业内人员分析,异位面节目蒸蒸日上,西陵辰明显是开始急了。但商战从来不是靠蛮干的,谁失去了冷静的头脑,谁就已经露出了败象。恐怕这位年轻的商界奇才,是真要迎来他接手两湖商会至今,最惨重的一次失败了。 两家暂时持平。大家越发期待异位面节目的播出。 第三阶段—— 水军突然反扑,揭发两湖商会的炒作事实,引网友群嘲。 西陵辰气急败坏,买通官方,希望g方能以zzm感为由,直接将异位面节目禁播。 他很清楚,如果不尽全力把这个节目打掉,败的就一定是自己。所以他也不想慢慢玩商战了,准备直接引gq力下场,毙了这个节目。 g方听后却表示,这种事办不到。且不说异位面本身就已经得到了天宫门认可,没什么可m感的,单说禁播节目这一点,就是不被允许的。 天宫主人明确说过,节目好坏应该是由观众,而不是g方来评判。就算这个节目真的烂到了播出后被人砸臭鸡蛋,它也同样该有正常上映的权力。任何组织或机构,不得因私人原因,对节目播出进行干涉。这个干涉范围,包括停播或禁播,以及要求拍摄方对节目内容进行删改等等。 g方人员的态度很明确,位面历史上没有禁播节目的先例,而他们,也不打算为他开这个先例。 不过看在他塞钱够多,而他又跟丞相交情不错的份上,g方还是采取了个折中的办法。他们宣布说,最近由于时事zz原因——总之就是一堆普通人听不懂的原因——要优先播放本位面节目,异位面节目延迟播。 这一延迟,多半就会错过黄金档时间了,虽然异位面节目人气那么高,但时间一迟,可能效果就没早放的好。比如说把它放到深夜档去播,那很多学生或者上班族,就没法第一时间收看了,收视率也会相应的有所下降——这是不惜用作弊的手段,去把它的收视率拉下来啊! 说是异位面节目延播,但所有人都知道,异位面节目就这么一档,就是成心针对这个节目来的呢。肯定是西陵辰在背后推动的,反正他玩这种手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开始,g方和两湖商会都摆出一副“你们爱说就说,听进去算我输”的态度,但没过多久,g方迫于舆论压力——社会k议,网友举报,说延播就是故意打压人的;还有说如果因此不利于两个位面交好,g方就是罪人什么的;说西陵辰恶心,联合g方欺负人……微电影被贬,七界节目愈发火热。 g方被逼无奈,再搞下去自己可能就要替两湖商会背锅了,那么多人投诉——在灵界大陆,没有节目审核制,g方收到录影带后,仅仅是负责帮忙安排上映手续。但如果节目上映后遭到投诉太多,还是需要有人为此负责的。不能拿节目开刀,就只能拿工作人员开刀。 于是为了挽回影响,g方就及时出来做了一回好人,表示之前确实有些zz原因,但我们理解民众想看节目的心情,目前已经排除万难,确保节目可以如期播出了。 g方毕竟是g方,网友们也知道见好就收,而这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就被他们尽数转移到了两湖商会和西陵辰身上。 也难怪西陵辰这次犯了众怒,借g方打压竞争对手这事,实在是干得太恶心人了。这次还多亏是有群众监督,再加上墨家商行本身也是有一定商业地位的。 两湖商会口碑已经极差,接着橙子放出宣传曲子视频,原先的海报宣传的人,在里面显得更立体化了,大家更为期待。 宣传视频就类似于mv,里面会加上字幕,分别注明演唱曲子及出场人物的名字。 宣传曲:十羽、霄霄、阿羡、世安、珑儿、嫣然、凉子七人的《少年如故》 《少年如故》 十羽: 萧瑟风中忆当初露华浓拨云见雾 轻寒雨里望前路暮色沉不知归途 霄霄: 一朝起旧梦落血惹半生倾覆 不觉命数凄楚 阿羡: 苍茫间正邪殊途举杯将曲赋 潇洒未至陌路 世安: 风阵阵挽狂澜江湖纷争如荼 且将前尘罔顾 珑儿: 一声声义于心少年血性如故 笛声悠悠长诉 嫣然: 无边落木依黄土鸿声过长歌当哭 往事如烟弭作古将进酒一壶入腹 凉子: 论正恶人言可怖字句皆刻骨 草木风月为卒 命途中自有因果但入世沉浮 何论岁月荣辱 视频画面1:十羽练习剑术,阿羡大大方方地观看着,阿葬躲在暗处偷看。 视频里穿着暗袍将自己整个人皆藏匿于不远方的千葬暂不提,且望那一袭白衫现于光芒之下的尘十羽,于对战擂台上练剑时,另一位列近处观看的绿服少年。 视频画面2:十羽给珑儿烤鱼,小白兔飞身抢鱼来吃。 [十羽红衣,珑儿蓝裙,红蓝组。] 双鱼粉丝今日份的狗粮来了,收好! 视频画面3:兔子拉着珑儿嫣然去逛街大采购,君尘随行负责提袋子。 【嫣然红裙,兔子蓝裙,珑儿黑裙,阿尘白衣,红蓝黑白组合。】 {提君尘人气,前期就有人传了他的照片到网上,算是继十羽、珑儿、兔子后第四位现身的异位面来者,有了部分粉丝。而且有一段歌词是嫣然唱的,收获众多粉丝。} 大家不仅收藏了海报,如今连同歌曲视频都收录下载了。 橙子反超。大家愈发想看到异位面节目的内容。 三个阶段过后,异位面节目已经稳压微电影了,西陵辰知道这个节目靠打压是不行了,他想要借势,于是去找官方(或者直接找橙子)要求分自己一半的代理权?(就是他们也会帮着宣传,提供播放平台等等,到时候两湖商会也要参与分红?) 先直接找官方,官方说上次帮你都这样了,你可不知那个……似乎很是忌惮兔子,官方没有告知西陵,兔子的身份和她都干了些什么,就告知西陵,这次他们不管了,所以西陵辰只能自己找橙子。 西陵从官方的话推测出橙子背后有人帮忙,还是官方都害怕的存在。 西陵辰找橙子说这事,遭到他的拒绝,还被他怼了回去。 {跟西陵情况有点像?西陵是商业才能盖过了实力,虽然严格来说他的实力可能也没强到哪里去,毕竟不算是他自己的。橙子也是外表盖过了本性?当初不还挺坑的嘛! 所以说西陵和橙子的实力算是半斤八两,他们加起来皆不如兔子强?兔兔又比不过十羽? 橙子原是大天才,即便现在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坑人的本性还是没改的?再加上一直以来都在跟十羽学剑,多少恢复了一点往日的风范?还多了一些如“剑君子”[古人云,刀是兵器中的霸主,剑是兵器中的君子]般内敛不外露的寂冷气质?所以看起来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实际上却还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坑货?十羽是坑货,他的朋友橙子当然还是坑货啦?} 西陵辰说不过橙子,才想起本身橙子是商业才能不如自己,毕竟橙子曾是修炼方面的天才,但同时橙子本来就还挺能言善道的,坑自己的时候像极了十羽。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再加上橙子本来就有这方面才能? 西陵表示我懒得跟你说,你们墨家背后还有人帮你们吧,让他出来我直接跟他说。 橙子还是拒绝,甚至赶西陵出去。兔子是自己一个人的,就不给你看哼! 兔子刚好打视频过来,跟橙子聊最近的节目情况,橙子接起通讯想避开,西陵辰冷笑说怎么了,你的军师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西陵直接抢过玉简,看到兔子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她,珑儿的好姐妹。 【兔子这身打扮就是西陵当初送珑儿的那裙子?兔子也弄了青萝那样的兔耳似的发型?穿着性感的荷绿色长裙?戴着小白兔吊坠和小橙子手链?】 第1687章 碰壁 西陵辰认为,自己亲自去找墨凉城,是“纡尊降贵”。结果墨凉城却一点没给他面子,一开口就怼了他。 墨凉城“和善”一笑,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今天是你一家独大,你会分我代理权吗?” 这一句就怼得西陵辰哑口无言。没错,如果异位面节目真是由他经手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允许别人来分一杯羹的。 要是平时,他倒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但现在两人一个失意,一个得意,墨凉城刚刚通过异位面节目,痛痛快快的打败了他一回,在他面前重新找回了属于“胜者”的自信,也就有了怼他的底气。 自信这种东西,是相当依赖后天环境养成的。如果一个人做什么都能轻易的做好,自然就可以坦然俯视那些做得不好的。长期生活在赞誉中,人就会变得越来越自信;反之,如果做什么都做不好,又哪来的脸去对成功者指手画脚? 当初在定天山脉的墨凉城,是备受追捧的第一天才,放眼七大门派,无人能出其右者。那时的他,对这些“小国乡民”的确就是瞧不上眼。他只想一心一意的修炼,追赶上哥哥的脚步,因此对于旁人,他表现得淡漠而犀利。 直到那场擂台惊变,令他双手残废,修为尽废,他的自信就彻底被击垮了。他不再是大天才,他只是一个废人,是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任何一个他曾经瞧不起的修灵者,在这时都远远胜过了他。他惶恐而自卑,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远离熟悉的一切。 后来为了父亲,他好不容易迈出一步,战战兢兢的踏入了商界。这时的他,已经一改往日的傲气,面对商界前辈,都摆出了谦恭求教的态度。一方面,是命不久长的阴影仍在,而另一方面是他很清楚,自己在经营一道是没什么天赋的,也就同样没有张扬的资本。 你有本事,别人可以适当容忍你的脾气,你没本事还狂妄自大,仅仅是给围观者增添笑料而已。 对于西陵辰,这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年轻的商界新秀,也是如今墨家商行最大的对手,墨凉城一直都是不喜欢的。这是人品层面上的厌恶,但,也就仅止于此了。他很难有勇气站在对方的面前,向他宣称“下次的新品竞争,我会打倒你”,因为在商场上……他从来都没有赢过他一次。 这种情况,直到近期才稍稍有所改善。 西陵辰是商界天才,但放在修灵界,他的资质同样平庸。虽说在忘东流的帮助下,勉勉强强跨进了通天境,但他真正的实力,可是远远够不上这个档次的。如果是当初的墨凉城,靠着天赋和各种灵技加成,都能跟现在的他拼个半斤八两。 总的来说,就是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如江晓黎强,而江晓黎又比不过尘十羽。 这段时间,墨凉城一直都在跟尘十羽学剑,多多少少恢复了一点往日的风范。还多了一些如“剑君子”——古人云,刀是兵器中的霸主,剑是兵器中的君子——般内敛不外露的寂冷气质。 实力的提升,在帮助他建立自信的同时,也帮他找回了一部分的自我。其实他的性格里本身就是有爱怼人,爱坑人的一面的,只是后来被自卑压迫得无法施展。现在自卑慢慢消退,他的“本性”也回来了一部分。 所以,即使外表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实际上却还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坑货……尘十羽是坑货,他的朋友当然还是坑货。有时候墨凉城忽然冒出来的一句妙语,连“尘怼怼”都得愣上一愣。 江晓黎倒是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她只是觉得小橙子的气质确实好了很多——因为墨凉城就算恢复得再霸气,在她面前,也永远是那个蠢萌蠢萌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你强,则对手弱三分。墨凉城这一“挺直腰板”,西陵辰的气焰确实被压下去不少。但最初的惊愕一过,这种失利反而勾起了他的愤怒。一个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小子,竟然也敢在自己面前嚣张,自己失败了一次,在外人眼里就变得这么任人可欺了吗? 因此,他定了定神,不去回答墨凉城的问题,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我懒得跟你说,你们墨家背后还有人帮你们吧,让他出来我直接跟他说。” 墨凉城听得出来,这“懒得说”,无非是把“说不过”表达得好听了一点,更是有几分顾左右而言他的味道。那么,他越是要回避,自己就越是要抓住这一点打击他。 “不好吧,”墨凉城笑意不改,“你连我都说不过,何必叫她出来找虐呢?” 见西陵辰脸都气青了,墨凉城满意的收回笑容:“西陵先生贵人事忙,还得回去再买新的水军翻转舆论吧?我就不多留你了。” 毕竟之前买的水军“反目”了,西陵辰想再买,也只能换一批了。墨凉城“坏”起来也是挺坏的,逮着他的痛处戳,明示他“两个节目口碑如何,自在人心,你也就只有买水军自欺欺人那点本事”。 西陵辰真是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真琢磨着要怎么扳回一城,这时,墨凉城的玉简响了。 是江晓黎刚好打视频过来,要跟他聊最近的节目情况。墨凉城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一看屏幕上的名字,既觉得不该接,又不想不接——他可舍不得把小黎的通讯按掉。 犹豫片刻,墨凉城还是匆匆接起,正想避开几步说话,让小黎稍等一下再打来,西陵辰却是将他的躲闪看在眼中,冷笑一声。 “怎么了,你的军师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西陵直接抢过玉简,看到兔子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她,珑儿的好姐妹。 【兔子这身打扮就是西陵当初送珑儿的那裙子?兔子也弄了青萝那样的兔耳似的发型?穿着性感的荷绿色长裙?戴着小白兔吊坠和小橙子手链?西陵觉得惊艳? 兔子出来了,橙子霸气表示不给你看这么美的兔兔,非要挡着西陵。橙子觉得兔子是自己一个人的,就不给你看哼! 西陵拗不过橙子,只能任由他挡镜头,然后自己透过没被挡的地方看兔子。 西陵辰客客气气的说墨家给你们多少钱,我给你们双倍,这个节目让我们两湖商会来代理,绝对会有更高的收益。 西陵辰说这段时间见识了你的手段,你很有商业才能,我们完全可以强强联合。 兔子双手托腮:双倍?真的假的?(假装考虑,西陵辰暗中欣喜。)橙子拿过一张椅子,双手交错托下巴,手肘抵在桌上,仿佛与兔兔是一起坐看着西陵的。嗯哼?强强联手的兔橙? 兔子一摆手:小西子,你也太抠了,这点钱还不够买我们家小白兔一条兔腿的! 小西子?兔子总是语出惊人,老给别人起外号,橙子禁不住笑了出来:我们的小白兔小黎可贵了,小戏子,哦,不对,是西陵先生,你把你自己卖了都怕是买不起。 西陵辰不爽橙子与兔子“妇唱夫随”般得意洋洋的样子,兔子又是珑儿好姐妹,西陵当然是想在兔子面前表现得比橙子好的亚子? 西陵辰:你看见了,墨凉城根本就不适合做生意,他也就这张嘴会说。如果不是有你在后面帮他,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只有跟我合作才能把这个节目的利益发挥到最大化。只要能买到节目的独家代理权,多少钱好商量,你开个价吧。 兔子摇着一根手指:小西子你都说了他不适合做生意,那我当然更要留在他身边啊。更何况,嘴会说挺好呀,能说会道不就更懂怎么拉投资吗? 橙子一副虚心求教的样:我嘛,有啥不懂的,小黎都会教我。何况我也愿意去学,保不齐过段时日,你反倒要跟我学学商业策划了呢。 兔子乜眼:况且,实在不行我还能偷你们那些商业计划书什么的,反正我们穷不死。再说了,我盗王之王江晓黎,有什么做不到的?钱,我会缺? 话说到这里西陵辰应该看出来兔子喜欢橙子了,但他不懂,明明自己才是商界奇才,为啥兔子会喜欢商业水平明显输给自己的橙子? 西陵辰(扯官方话):这个节目是关系到在本位面推广异位面的,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如果效果好,以后两个位面还可以有更多的合作。 兔子双手合十:哎呦,差点忘了告诉你,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不怎么好—— 兔兔看了橙子一眼,橙子会意,懂她的意思了,橙子替她说下去:——另一个更坏,想先听哪一个? 西陵辰(绅士摊手):你们随意?(就是按你们想说的顺序说?) 兔子歪着小脑袋:你买的水军被我一锅端啦,他们现在认我当大王,刚还给我发好多红包拜年呢。我可不能浪费这些小弟的心意,于是转而把这些钱拿来赞助我们的节目啦。 西陵辰:(心里暗想难怪之前水军突然反扑,表面上勉强自己保持微笑。)晓黎小姐果然手段高明。 兔子笑容动人:你请的官方也被我踩到脚下了,他们现在见到我就叫女王陛下,甚至有不少人给我转账送钱嘞。不过这些钱我就没拿来投节目了,我改投资赌场……就赌你们的微电影会扑到何种程度。我相信,我肯定一本万利! 西陵心里暗想,难怪官方那么怕说出兔子的事,原来如此……竟还赌我们扑…… 兔子用两根手指比了一点点距离:所以说,你还是别再耍那些小手段对付小橙子了。因为不管你耍什么手段,我都会耍得比你更高明那么一点点的…… 橙子看了兔子一眼,兔子示意,橙子说道:……偶对了,再免费告诉多你一个消息。 兔子:你的公司下一个项目的档案被我盗了,你要不要考虑先花个三倍的价钱买回来呢? 西陵辰估计要吐血了哈哈哈哈这一个微电影项目已经扑了要是下一个也挂了就更惨了。 西陵辰(心里一团火,勉强保持微笑。)我真的越来越欣赏你了,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我总有一天会让你为我的公司效力。那么,我们后会有期。 兔子招手:等一下,先给钱。 兔子:档案费不出,我就卖给别人啦? 西陵辰不信邪,没出钱,碰了一鼻子灰走了。 一看到兔兔在帮橙子搞节目很意外,节目的事比较重要,于是就先重点谈节目了,结果节目代理权谈得不顺利,滑雪场就暂时忘了说,如果节目代理权谈妥了,接下来可能就顺理成章再谈滑雪场了。结果在节目当中兔子跟橙子一起搞了。】 橙子抬起手掌:小黎你真厉害,我第一次看到西陵辰那么吃瘪的样子。 兔子也抬手,跟他做了个隔空击掌的动作:你也挺厉害嘛!果然我们配合起来,就是天衣无缝的!不比千珑丫头和十羽他们差。 橙子:不过你几时有个盗王之王的称号来着? 兔子:我还有个黑客之王的称呼呢。 下一个项目的档案果然被兔子卖给对家了,西陵辰持续被橙子碾压,加上微电影之类的各种开销已是亏损严重。 微电影已变成典型的歌火剧不火了,仅靠双鱼的歌来赚的钱,根本改变不了剧扑至此而亏的金额,乃至下个项目档案被卖而损失的一把笔开销。【网友们群嘲女主,讨厌男主】 新的一天,从被女主气到怒吼开始! 已经上升到讨厌演员了,现在再看见沈安彤的脸就想到女主那张便秘脸[吐] 沈安彤的颜值都拯救不了女主的脑子,真他妈要被这个女主气死,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像她那样吧? 越看越觉得这不是女主,是女反派吧?莫名觉得渣男都没那么渣了,这种女的,有哪个男的能对她不渣[鄙视]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部渣男贱女集合的片子,侮辱三观,浪费生命 我现在真的相信辰彤是假的了。西陵辰但凡有一点点爱惜沈安彤,又怎么会让她演这么个角色。 纯爱故事,一口糖一口毒 还是保留了男女主结尾复合的设定 我现在真的相信辰彤是假的了。西陵辰但凡有一点点爱惜沈安彤,又怎么会让她演这么个角色。 纯爱故事,一口糖一口毒 还是保留了男女主结尾复合的设定 第1688章 妇唱夫随 西陵辰扫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墨凉城身上,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能否理解为,墨老板是在把吃软饭说得格外清新脱俗?” “晓黎小姐你看到了,”随后,他又浅笑着,“合作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就会这样,让弱势一方一味去占另一方的便宜。你我联手,才能互相成就。” 江晓黎往沙发上一靠,慢悠悠的拿过身边一只橙子剥着吃:“那我倒想问问你,你从我家千珑丫头这边学去了拉花咖啡的做法,又拿她的名字给你的咖啡命名,借她的名气给你自己炒作赚钱,赚来的钱也没见你跟她分啊?你成就千珑丫头什么了?到底是谁吃软饭?” 墨凉城也接口道:“而且,你在未经珑儿同意的情况下,擅自用她的名义进行虚假宣传,这是侵权行为,严格来说你这款咖啡的一切收入都是不合法的。如果珑儿真想追究,完全可以委托我们墨家商行代理,对你进行诉讼,要求你做出赔偿。” 江晓黎笑嘻嘻的打个响指:“所以啊,自己都没做好的事,就别拿来怼别人了,一个不小心就自打脸了。” 她乜眼瞟他:“况且,实在不行我还能偷你们那些商业计划书什么的,反正我们穷不死。再说了,我盗王之王江晓黎,有什么做不到的?钱,我会缺?” 话说到这里,西陵辰也看出来,他们两个还真不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江晓黎是喜欢墨凉城的。否则一个生意人,又怎么可能放着钱不赚,处处以对方的利益为先? 但他不懂,明明自己才是商界奇才,为什么江晓黎会喜欢商业水平明显输给自己的墨凉城? 这个认知一经产生,他莫名感到心里有种酸溜溜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柳茉整天在他耳边嚷着的“吃醋”。 不过,纵然再不甘不满,他还是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再次扯起笑容开口道: “这个节目是关系到在本位面推广异位面的,意义重大,还是希望晓黎小姐能慎重考虑。”他扯了一堆官方话,就像是在给上级做工作报告一样,“如果效果好,以后两个位面还可以有更多的合作。晓黎小姐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因小失大。” 江晓黎扑闪着眼睛,双手合十:“哎呦,差点忘了告诉你,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不怎么好——” 她看了墨凉城一眼,后者会意,他们之间已经越来越默契了,她一个眼神,他就能懂她的意思,于是他替她说下去:“——另一个更坏,想先听哪一个?” 西陵辰笑容不改,绅士的一摊手:“悉听尊便?” 江晓黎歪着小脑袋:“你买的水军被我一锅端啦,他们现在认我当大王,刚还给我发好多红包拜年呢!虽然现在拜年是有点早,但咱们也不用这么拘束不是?”她和墨凉城相视一笑,“我可不能浪费这些小弟的心意,就转而把这些钱拿来赞助我们的节目啦。” 西陵辰心里暗想,难怪之前水军突然反扑,这小丫头竟然还有这本事——表面上,他还是勉强自己保持微笑:“晓黎小姐果然手段高明。” 江晓黎笑容动人:“你请的官方也被我踩到脚下了,他们现在见到我就叫女王陛下,甚至有不少人给我转账送钱嘞。不过这些钱我就没拿来投节目了,我改投资赌场……就赌你们的微电影会扑到何种程度。我相信,我肯定一本万利!” 西陵辰面部肌肉越来越僵,终于,他不再维持那个虚假的笑意,唇线抿紧,神情看上去也冷酷了许多。 难怪官方那么怕说出墨家商行的事,他们忌惮的就是江晓黎吧,原来如此……竟还赌我们扑…… 越是发现江晓黎身上的商业潜能,他心里的酸味就越重。这么一个宝藏女孩,自己怎么就没早点找到,怎么就白白便宜了墨凉城呢? 江晓黎可不会放弃打击他,她又用两根手指比了一点点距离,凑在摄像头前:“所以说,你还是别再耍那些小手段对付小橙子了。因为不管你耍什么手段,我都会耍得比你更高明那么一点点的……” 墨凉城看了江晓黎一眼,江晓黎示意,墨凉城说道:“……哦对了,再免费多告诉你一个消息。” 江晓黎接口:“你的公司下一个项目的档案被我盗了,你要不要考虑先花个三倍的价钱买回来呢?” 西陵辰真是要吐血了,这一个微电影项目已经扑定了,要是下一个也挂了,那就更惨了…… 短短片刻,他的内心已经风云翻覆。但他仍是表现出了极好的自制力,既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失魂落魄。他就只是站在那里,双目中冷光交错,仿佛在酝酿一场雷鸣电闪。 墨凉城倒也佩服他的冷静。越是习惯了成功的人,往往就越是难以承受失败,就在这短短一段时间,他几乎已经承受了事业上的最大失败。凭良心说,如果两人易地而处,自己是无法做到像他这样喜怒不显的。 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可敬的对手,但墨凉城得承认,他的成功绝非偶然。在他身上,的确还是有那么一些优秀的特质,是值得自己去学习的。 良久,西陵辰重新露出了笑意。尽管墨凉城觉得,他更像是被气笑的。 “我真的越来越欣赏你了。”他凝视着视频中的江晓黎,既像是在向她发出邀请,也像是在向自己许下承诺,“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我总有一天会让你为我的公司效力。那么,我们后会有期。” 见他转身就要走,江晓黎招手:“等一下,先给钱!” “档案费不出,我就卖给别人啦?你的竞争对手恐怕会有很多人想要的哦?” 西陵辰没信这个邪。她的本事他是看到了,但自己也并不差。他相信此前的失利,只是自己疏于防备。 自己有钱,完全可以请到最专业的技术人员来保护公司的系统。她远在异位面,想偷自己的项目档案,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笔钱他没出,碰了一鼻子灰走了。 ——其实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想找珑儿合作异位面宠物的生意,珑儿说她不擅长经营,推荐自己去找江晓黎。 那个时候,他并不是太信得过江晓黎。 在最早的几位异位面网友中,双鱼最为出色。一流的外形,再加上厨艺和歌艺,任何一项特质,都是能变现出大量财富的。至于江晓黎,留给他的印象比较淡薄,大概就只是个爱闹腾爱八卦的小女生。哪里都不缺这样的小女生,能火无非就是长得漂亮,加上一个异位面身份。 不能替自己创造财富的人,他的印象一向都比较淡薄。 要合作生意,他还是更信得过稳重的珑儿。但珑儿都这么推荐了,他就纯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给她留了言,表明了合作意向。然而,江晓黎却一直都没有联系自己。 刚才在墨凉城那里 一看到兔兔在帮橙子搞节目很意外,节目的事比较重要,于是就先重点谈节目了,结果节目代理权谈得不顺利,滑雪场就暂时忘了说,如果节目代理权谈妥了,接下来可能就顺理成章再谈滑雪场了。结果在节目当中兔子跟橙子一起搞了。】 橙子抬起手掌:小黎你真厉害,我第一次看到西陵辰那么吃瘪的样子。 兔子也抬手,跟他做了个隔空击掌的动作:你也挺厉害嘛!果然我们配合起来,就是天衣无缝的!不比千珑丫头和十羽他们差。 橙子:不过你几时有个盗王之王的称号来着? 兔子:我还有个黑客之王的称呼呢。 【辰兔目前给我感觉更像商业对手西陵很敬佩兔兔这样的对手,所以应该还是挺喜悦,终于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其实还挺微妙的?】 {西陵辰:斗不过你,我就把你吃掉?西陵辰如果发泄的去吃兔兔蛋糕,感觉也怪可爱?} (可能被兔橙气回去以后看到这小白兔蛋糕热卖就买去吃掉?可能还多买点打包带回去,然后员工看到了还以为西陵要犒劳大家的,结果西陵直接赶他们去工作,否则扣工资……额,西陵只会这一招?兔兔只能自己吃?) [下面是橙子味糕点,上面是小白兔外形的奶油?这里你看着办?] 下一个项目的档案果然被兔子卖给对家了,西陵辰持续被橙子碾压,加上微电影之类的各种开销已是亏损严重。 微电影已变成典型的歌火剧不火了,仅靠双鱼的歌来赚的钱,根本改变不了剧扑至此而亏的金额,乃至下个项目档案被卖而损失的一把笔开销。【网友们群嘲女主,讨厌男主 新的一天,从被女主气到怒吼开始! 已经上升到讨厌演员了,现在再看见沈安彤的脸就想到女主那张便秘脸[吐] 沈安彤的颜值都拯救不了女主的脑子,真他妈要被这个女主气死,脑子被编剧踢了?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像她那样吧? 越看越觉得这不是女主,是女反派吧?莫名觉得渣男都没那么渣了,这种女的,有哪个男的能对她不渣[鄙视]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部渣男贱女集合的片子,侮辱三观,浪费生命 我现在真的相信辰彤是假的了。西陵辰但凡有一点点爱惜沈安彤,又怎么会让她演这么个角色。 让情感公司的作用和原剧情衔接得更加紧密 纯爱故事,一口糖一口毒 还是保留了男女主结尾复合的设定,不再是侮辱智商的,女主刚刚改造完毕立马投入男主的怀抱,而是让过程更为曲折,添加了一些男主“追妻火葬场”的剧情,结尾也没有明示两人复合。但从种种细节暗示来看,明摆着他们迟早是会重新走到一起的。 微电影官方解释说,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本片中女主深爱着男主,憧憬是“最初的也是最后的”,况且男主也并不是毫无改变的。他是犯过错,但他已经改正了,他应该重新拥有得到幸福的权利。本片没有纯粹的正派和反派,旨在反映年轻人找到自我的过程,男主也是主角之一,他同样也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的缩影。 还诡辩说如果是你们的亲人犯了错,难道你们不希望他改正吗,难道你们还会坚持不原谅吗? 成长蜕变,并不意味着要挥别过去一刀两断。能够有勇气包容来自过去的伤害,也是一种成熟。 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但还是有很多人觉得接受不了。 有人说这不就是反映了西陵辰的为人吗?我伤害了你,你得给我一笑而过,否则就是你不善良不大度,我就是受害者了 讲个笑话,西陵辰连合作商晚了几天给他发货都原谅不了,把人家给告了,却要让女主原谅间接害死她闺蜜的负心渣男[摊手] 其实你们只是喜欢容霄的脸。如果男主丑胖子你们还心疼吗?还希望女主跟他复合吗? 两湖商会很久没面对这么大的失败了,柳茉每天都很忙,谢少琛趁她不在的时候偷溜进办公室调换小黄鸭,刚好被柳茉回来发现,谢少琛含糊过去。 谢少琛又说看你最近压力很大,自己刚学了按摩想给她按按,柳茉觉得恶心,骂他犯贱,让他滚,谢少琛说我也是关心你啊,干嘛说这么难听,柳茉说现在公司都这样了,你不好好想想怎么帮公司渡过难关,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是犯贱是什么? 说着拉开门就要走,谢少琛气急一把把门推回去,柳茉质问他你干嘛?你想干嘛?谢少琛又怂了,再次把门拉开,说我只是想帮你开门。柳茉抱着文件出门之后又说,出来啊,你还赖在里面想偷东西吗? 谢少琛觉得自己其实也挺容易满足的,准备下次再找机会调换小黄鸭。 两湖商会很久没面对这么大的失败了,柳茉每天都很忙,谢少琛趁她不在的时候偷溜进办公室调换小黄鸭,刚好被柳茉回来发现,谢少琛含糊过去。 谢少琛又说看你最近压力很大,自己刚学了按摩想给她按按,柳茉觉得恶心,骂他犯贱,让他滚,谢少琛说我也是关心你啊,干嘛说这么难听,柳茉说现在公司都这样了,你不好好想想怎么帮公司渡过难关,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是犯贱是什么? 说着拉开门就要走,谢少琛气急一把把门推回去,柳茉质问他你干嘛?你想干嘛?谢少琛又怂了,再次把门拉开,说我只是想帮你开门。柳茉抱着文件出门之后又说,出来啊,你还赖在里面想偷东西吗? 谢少琛觉得自己其实也挺容易满足的,准备下次再找机会调换小黄鸭。 第1689章 风声鹤唳 在凤念千的建议下,西陵辰确实修改了微电影剧本。但只是局部修改,整体走向没变。 他毕竟还是不喜欢自己的决策被全盘颠覆的,适当改动也就算了,绝不是一切推翻重来。 于是,易昕写的那份纯爱故事剧本——后来被柳茉盗用——就被融进了原剧情里。确实是让故事和人物更加丰富了,同时也按照凤念千说的,强化了品牌,让情感公司的作用和原剧情衔接得更加紧密。 但这时候就出现了两个很尴尬的情况。 一个是,因为剧情太多,片长被拉得越来越长,现在都不该叫微电影了,足足有一部小短剧的长度了。在网站上线时,也同样是分集播出的。 另一个是,原本这就是一部纯粹的狗血片,观众不去看也就是了。但现在加入纯爱故事情节,就成了一口糖一口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还有一个争议点,剧本中还是保留了男女主结尾复合的设定,尽管不再是侮辱智商的,女主刚刚改造完毕立马投入男主的怀抱,而是让过程更为曲折,添加了一些男主同样寻求情感公司帮助,被戏称为“追妻火葬场”的剧情。 结尾也不再明确拍摄出两人复合的片段,但从种种细节暗示来看,明摆着他们迟早是会重新走到一起的。 微电影官方解释说,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本片中女主深爱着男主,憧憬着“最初的也是最后的”,对她而言,变得更好的自己,能够和变得更好的初恋重新相遇,就是她想要的幸福。 你可以认为,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你身上,你绝不会原谅。但你是你,女主是女主。女主没必要非得潇洒的转头,老死不相往来。 况且男主也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渣男了。他是犯过错,但他在情感公司的帮助下已经改正了,他应该重新拥有得到幸福的权利。 本片没有纯粹的正派和反派,旨在反映年轻人找到自我的过程,男主也是主角之一,他同样也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的缩影。 工作方还诡辩说,如果是你们的亲人犯了错,难道你们不希望他改正吗?难道在他明明脱胎换骨之后,你们还会坚持不原谅,不愿意给他第二次机会吗? 成长蜕变,并不意味着要挥别过去一刀两断。能够有勇气包容来自过去的伤害,也是一种成熟。 ——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但还是有很多人觉得接受不了。 有人说,这不就是反映了西陵辰的为人吗?我伤害了你,你必须得给我一笑而过,否则就是你不善良不大度,我就是受害者了。 “讲个笑话,西陵辰连合作商晚了几天给他发货都原谅不了,把人家给告了,却要让女主原谅间接害死她闺蜜的负心渣男[摊手]” 不过严格来说,托了新剧情的福,后期渣男洗白还是挺成功的,也有些观众觉得他确实不容易,有点心疼他了,觉得女主能重新接受他也挺好的。 有人表示:“其实你们只是喜欢容霄的脸。如果男主丑胖子,你们还心疼吗?还希望女主跟他复合吗?” 在一片争议声中,微电影的热度倒是不断提高,评分却一路走低。 如果是以前,西陵辰会觉得拍出一部“叫座不叫好”的片子也就足够了,反正全民热议的效果达到了,该圈的钱也圈过了。但眼下是m感时期,有一档可能是“叫座又叫好”的异位面节目还等在那里,等墨家节目正式播出后,对两湖商会将是压倒性的不利。 公司内部风声鹤唳,上下都陷入了一片紧张的气氛中。 西陵辰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情感公司项目。但这依然没能缓解董事会的焦虑情绪。 在随后召开的一场股东大会上,这些穿着正装的人,也顾不得维持自己的风度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为公司今后的发展路线展开激烈争执。 保守派认为,既然墨家有后台罩着了,他们就该悠着点。两湖商会由盛转衰的事他们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如曹会长一般的激进派则认为,如果稍微失败一次就退缩,那不是就太逊了吗?敌人越是打击我们,我们越要用双倍的力气反击回去! 双方争到后来,发展到了互相拍桌子怒吼,场面一度失控。 西陵辰那天发了很大的脾气。他表达的意思,一句话概括就是“你们都别啰嗦,老老实实听我的就行”,但很多股东对他意见很大。以前你有本事的时候,独断专行也就算了,现在你让公司亏本这么严重,哪来的脸冲我们发火? 是防守还是竞争,西陵辰并没有当场就给出答案。之后他还提出了一个新项目,要收购街上的一家小蛋糕店,推出各种兔子造型的点心。 看过那家蛋糕店的介绍后,股东们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有什么必要?那种店本小利薄,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公司什么时候沦落到连那种小生意都要去插一脚了?这不是让所有人看我们的笑话吗? 就连刚才还支持西陵辰的曹会长等人,这时也表现得神色为难。 西陵辰也没想着非要说服他们,总之这是自己的决定,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最后还是曹会长等人帮着打圆场,说西陵会长的本事大家也都看到过了,商场就是有盈有亏,还是不要因为一次的失利就对西陵会长失去信心。相信西陵会长一定也有了应对之策,我们拭目以待就好。 会议结束后,很多股东满面铁青的离开,一边还相互交流几句“年轻人就是靠不住”之类的。 尽管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事确实不能完全怪西陵辰。墨家商行有本事跟异位面合作,这是谁都无能为力的。但明白归明白,他们的生意人思维,还是让他们看重利益多于公正。既然公司亏损,让自己的利益蒙受了损失,那就必须有人为此负责。 曹会长等人也是一路窃窃私语。他们算是标准的墙头草作风,当初忘东流入狱,是他们率先站出来对忘海潮发难,西陵辰出现后,他们又是头一批倒戈过去的。而现在 【祸兮福所倚,能让他通过这件事发现江晓黎,也算是一种收获】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打算对江晓黎进行商业和情感的双重征服】【是女人就会有弱点,会感情用事,这一点墨凉城已经替自己验证过了。连他都能做到的事,自己没理由做不到】【自己也确实需要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 【如果跟墨千珑联姻,跟江晓黎驰骋商场,再找到上次那个会瞬间变装的女生,那就是自己在商场上彻底无敌的开端】 墨凉城,你就尽管去赚钱吧,反正墨家商行迟早都是我的。 江晓黎,你也会是我的! 两湖商会很久没面对这么大的失败了,柳茉每天都很忙,谢少琛趁她不在的时候偷溜进办公室调换小黄鸭,刚好被柳茉回来发现,谢少琛含糊过去。 谢少琛又说看你最近压力很大,自己刚学了按摩想给她按按,柳茉觉得恶心,骂他犯贱,让他滚,谢少琛说我也是关心你啊,干嘛说这么难听,柳茉说现在公司都这样了,你不好好想想怎么帮公司渡过难关,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是犯贱是什么? 说着拉开门就要走,谢少琛气急一把把门推回去,柳茉质问他你干嘛?你想干嘛?谢少琛又怂了,再次把门拉开,说我只是想帮你开门。柳茉抱着文件出门之后又说,出来啊,你还赖在里面想偷东西吗? 谢少琛觉得自己其实也挺容易满足的,准备下次再找机会调换小黄鸭。 兔子【用自己的玉简,在兔兔房间】跟雨诗视频聊很嗨皮,嫣然和她们聊也开心,兔兔老早就介绍嫣然同雨诗认识了,嫣然和雨诗二人的关系甚至不比雨诗与兔兔的关系差。 可怜的是同样关系好的橙子却联系不进来,于是转而联系珑儿(珑儿的玉简被青萝拿去玩了),橙子及青萝聊了会,结果被一直不说话站住那里的修洁盯得发毛的橙子还是找了个机会挂断了视频。 橙子联系阿羡{阿羡的玉简被念千借用了,明明念千有玉简来着?好吧其实是念千的玉简给他女票拿去研究了?有研究天赋的小女孩哦?},橙子以及念千是第一次正式的视频见面,念千在墨家,看到他桌上有关节目的商业文件,问了情况,橙子知道这小男孩是兔兔他们的朋友,就很放心把商业机密告诉他了。 念千笑了,没想到凉哥哥这么相信我不会盗取你的机密,那我自然不能辜负你的信任。我还是晓姐姐亲手教出来的呢。念千提出合作,我加上你们,西陵大叔完蛋了。橙子感慨果然这种事跟天分还是有关系的啊,念千就有这方面的才干,自己没那方面的才能,必须好好努力了,大天才的骄傲,让他立志要追赶上兔兔、念千、西陵他们。 念千表示有空尽管来找我,我来教你。橙子不耻下问,颔首同意。 橙子联系十羽[想看小白兔了?看了小白兔就有动力了?十羽的玉简还是在他自己手上的,巧的是十羽就在珑儿的房间,他表示小白兔不在这里],十羽说自己跟珑儿有要事商谈,要不,我找个人跟你陪聊陪哭陪安慰?橙子:我像是那种需要“三pei”服务的人吗? 正好嫣然过来,十羽笑着把玉简给她:嫣然姐,凉城兄感到寂寞了。 橙子傲娇了一回:并没有。 嫣然俏皮眨眼:凉城果然还是很需要我吧? 橙子不傲娇了:嗯…… 第一期:女将军主题就是珑儿独唱的《风华燃尽—指间砂》。 《风华燃尽—指间砂》 吹雪又漫过流霜 记忆寻一方土壤 琴声入松堂 剑魄里委顿的往事悲凉 犹记得黑发白裳 翻云覆雨江湖闯 夕影袖间藏 逃不开的是刀剑相向 掌线曲折刻画魔障 心若苍茫悲欢如浪 焚香在北邙 听风祝颂和梵唱 我曾傲视群雄 也挥刀划破过苍穹 为谁征战天下 曾经豪情疏狂 我眉间的惆怅 一曲笛声中隐藏 还在灵魂的深处飘荡 庭院深几处凄凉 檐外熟睡着月光 灯笼轻摇晃 血红氤氲中染透了沧桑 桐木古琴声悠扬 弦音把人生酝酿 暮秋夜微凉 浊酒烫一壶饮尽过往 枯荣前的纷繁景象 风雨平添几许苍凉 而楼上牌匾 写满仇恨和业障 我曾傲视群雄 也挥刀划破过苍穹 为谁征战天下 曾经豪情疏狂 我眉间的惆怅 一曲笛声中隐藏 还在灵魂的深处飘荡 谁还为我效忠 用一生相守坟墓旁 山脚下凝望 却更深邃了目光 指尖的沙飞扬 像你离别匆忙 一抔黄土将恩怨埋葬 第二期:双鱼两个人唱的《注定》。 《注定》 珑儿: 心海中的频率刻画的是你 深情落笔中涟漪 思念的轨迹一点点清晰 你是否也正被它牵引 十羽: 熟悉的呼吸停靠在记忆 每一秒许下的愿景是看见你 想你的情绪缓缓成影成形 它汇集成生命的光阴 珑儿: 你眼底的笃定给了我勇气 解析了所有难题 爱注定相遇 缘生根入地 愿和你创造梦去迁徙 十羽: 每一次经历像掌纹清晰 你在掌心我用温暖呵护着你 爱注定相遇 像那星光合一 陪着你翱翔在星际 珑儿: 这一生的使命我用爱选择结局 直到银发两鬓 就算再看不清那爱的华丽 十羽: 未来的天意 让未来决定 累积所有幸运存进你的宿命 合: 相依偎的心 有你会更坚硬 再不怕命运被侵袭 若时光重聚 若你不再是你 我一定还会爱上你 第三期:一体同心两个版本的(主题曲一个版本双鱼凉霄的,表演曲另一个版本羽嫣凉霄的)。 《一体同心》 举杯月光 世人称我清雅 手持铁扇一把 谈笑间评天下 醉卧沙场 才配我的飒爽 不想只站在城墙上 雾里看花 双生一体面对世间繁杂 两个人就足以抵挡千军和万马 虽天渊之差 却让人折戟沉沙 静提笔芳华怒则风云叱咤 让我们纵情在人间大闹一场 不管它接下来的路会通向何方 我从未迷惘你绝不彷徨 只因为我和你是彼此的力量 两个灵魂交融相撞 却比谁都还要强大 我的铁扇你的利爪 看谁能阻挡 虎啸南疆 第1690章 相片中的少年 宣传阶段,墨家商行大获全胜,碾压两湖商会。接下来只要安安心心等着节目上映就行。 万事俱备,江晓黎也就偷了个闲,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玉简跟凌雨诗视频,聊得很嗨皮,风嫣然也在旁边陪伴。 江晓黎老早就介绍嫣然同雨诗认识了,两人都很喜欢音乐,共同爱好也多,嫣然也是不会像墨凉城那样,还能听着“高雅艺术”睡着的,二人的关系甚至不比雨诗与小黎的关系差。 可怜的是同样关系好的墨凉城却联系不进来,于是转而联系珑儿。 珑儿的玉简却被林青萝拿去玩了。幻界出身的她没接触过玉简,没见过的东西总是新鲜的,所以她就拿着这个科技水平远低于自家位面的“小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墨凉城跟她聊了一会儿,结果被一直不说话站住那里的林修洁盯得发毛,还是赶紧找机会挂断了视频。估计林青萝自己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能感慨橙子哥哥好像真的很忙? 墨凉城今天的联络似乎总不顺利。等他再去联系荆云羡时,却发现对方的玉简被凤念千借用了——明明念千有玉简来着?好吧,其实是他的玉简给他女友拿去研究了,有研究天赋的小女孩哦? 墨凉城和凤念千是第一次正式的视频见面,凤念千在墨家,透过视频,看到他桌上有关节目的商业文件,他也是个成功的小商人,看到商业文件的兴趣,不亚于珑儿看到军事布阵图。顺口就向墨凉城问了情况。 墨凉城知道这小男孩是小黎他们的朋友,就很放心的把商业机密都说给他听了。 听完,凤念千笑了:“没想到凉哥哥这么相信我不会盗取你的机密,那我自然不能辜负你的信任。我还是晓姐姐亲手教出来的呢。” 随后,凤念千还提出跟他合作,“我加上你们,西陵大叔完蛋了。” 看着他小小的身板,一脸成竹在x的说着这些话,墨凉城不得不感慨,果然这种事跟天分还是有关系的啊。念千有这方面的才干,自己却没有,必须要好好努力了——大天才的骄傲,让他立志要追赶上小黎、念千、西陵辰他们。 同样是灵界大陆的商人,凤念千对西陵辰和墨凉城的态度完全不同。对西陵辰,他是变着法儿的挖坑给他跳,而对墨凉城,他却像是一位商场“前辈”在提携晚辈一样,特别厚道的告诉他,“以后有空尽管来找我,我来教你。” 墨凉城不耻下问,颔首同意。凤念千紧接着就说:“我第一个教你的,就是不要轻易把机密告诉别人,特别是还没和你建立起特别好的合作关系的时候。因为你没法保证人家会不会随时抛弃你,投奔别的地方,又或者人家本身就是其它地方派来的卧底。” 被凤念千教导一番后,墨凉城若有所思的点头。商场上布满陷阱,想要在这条道路上走得稳,走得远,他真的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啊…… 即将全面迎接挑战之前,墨凉城又去联系了十羽。他想看看小白兔,看了小白兔就有动力了。 尘十羽的玉简还是在他自己手上的,巧的是他就在珑儿的房间里。 既然墨凉城一直以为小白兔是被送到自己家寄养的……尘十羽就顺理成章的表示,小白兔不在这里。 他还说:“我跟珑儿有要事商谈,要不,我找个人跟你陪聊陪哭陪安慰?” 墨凉城哭笑不得:“我像是那种需要“san陪”服务的人吗?” 正好风嫣然过来,尘十羽笑着把玉简递给她:“嫣然姐,凉城兄感到寂寞了。” 墨凉城傲娇了一回:“并没有。” 风嫣然俏皮的冲他一眨眼:“凉城果然还是很需要我吧?” 看到这么温柔的嫣然姐,墨凉城也不傲娇了:“嗯……”还是嫣然姐好,墨凉城头上的花花是不是应该开始摇摆了? 风嫣然拿着玉简去了自己的房间,墨凉城还是初次看到她的房间。 住在墨家的三个女孩,墨千珑的房间色调以蓝白为主,江晓黎是粉白,风嫣然为紫白。 与珑儿的房间相似,各种家具一应俱全,书柜不是落地的,而是悬挂在墙上的,像极了大型图书角,摆放了很多书。 更不一样的是,色调以薰衣草的紫色为主,白色为辅,有一小吊椅甚至为紫白色的,虽不是给小白兔小黎睡的,却是供它休息的。 跟江晓黎房间不同的是,里面的装饰不会单一的都是同一种,衣柜门上的印花是薰衣草,沙发上放置的为兔子搂着橙子的抱枕。 而类似的是,也有小奶狗、小奶猫等不少动物的小玩偶和大玩具在桌子上,床头还有风嫣然自己画的自画像。 她的房间有固定的照片及其相框的安放柜,当中有自己单人的照片,亦有和其他人的合照,以及别人的相片,窗台上有一盆种了小小堇色花朵的花盆。 墨凉城暗自感慨,嫣然姐的房间也不比珑儿、小黎的小,而且布置得非常高雅大方,一看就是一间很温馨的房间。正想称赞几句,但他来回扫视的目光,却是忽然被摆在桌上的两张合照吸引住了。 其中的一张大幅合照,有一半被挡住了,不过另一幅小的合照,却是无遮无挡地显示在了自己面前。 照片里是一个少年,拿着一把木梳,给看上去刚睡醒,还穿着粉色兔兔睡衣的江晓黎梳头发。 这里的睡衣,要比之前弄得墨凉城流鼻血的睡裙保守多了,不会太过x感。更类似于家居休闲服饰,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粉嘟嘟的大兔子,特别可爱。 如果是平时,墨凉城最关注的一定是江晓黎。不过现在,他却是忍不住多看了旁边的少年几眼。 少年相貌出众,有着一头柔顺的灰白色短发,额前碎发软软搭在水汪汪的黄金瞳之上。穿着正式的白衬衫,配以前短后长的燕尾式大礼服外套,加上黑长裤及茶色鞋,更令他颇有绅士般的质感。 只能用完美一词来形容他,因为你第一眼一定会看到他这个人,你没有办法不被他所吸引,就连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闪耀似的。 不知为何,墨凉城竟觉得容霄跟他有几分相像。没错,不是感觉相似,而是容貌相像。 我们在现实中觉得两个人相似,大部分是性格给人的感觉相似,外表有相像之处的还是少数的。毕竟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是双生子,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的——长得一样,也不代表什么性子之类的都一毛一样的。 非要说的话,林耀和他,以及容霄,要是称之为三兄弟,墨凉城还是觉得可信度很高的——至少比本位面那些模仿容霄打扮的人,还原度都要高得多了。 令墨凉城微觉吃味的是,照片中的他,望着江晓黎的眼神特别温柔,梳发的动作更是体贴备至,并不会弄疼她。 ——要说墨凉城和林耀是怎么认识的,他们倒不是老早就认识的,而是前不久黛儿来主动找墨凉城合作的时候,视频里的林耀和不厌离刚好在买花,幽澈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帮黛儿卖花,然后几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就认识了。 有着一头蓝粉色长卷发的不厌离,如太阳般是一切的光源,编成了蝎子辫垂落于后足上方,同其发色的瞳仿佛会说话一样,容颜极为漂亮,穿着金色公主蝴蝶裙,用完美也不足以形容,你的目光不是第一眼就会看见她这人,而是恍若怎么看都只能看得到她似的。 墨凉城不像弑九天那么“心直口快”,不会贸贸然的就去评价别人。但在他的感觉中,幽澈有些像自己的哥哥,林耀和容霄比较像,不厌离对应的就是凉子,黛儿……目前还没发现有对应的? 几人相谈甚欢,林耀和不厌离都说,会帮忙在七界网络上宣传节目,他们也很期待本位面的生活被播送到异位面,让更多人感受到这片土地的魅力。而黛儿和幽澈,便是借助自身的影响力,在灵界大陆的网络上帮忙宣传了。 再回到现实。墨凉城虽然觉得随便打听别人的家事有点不礼貌,但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酷似容霄的少年究竟是谁,和小黎又是什么关系。从照片来看,他们并不仅仅是一般的朋友……更有些像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 于是,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起了这张合照。 风嫣然听他问起,顺着摄像头朝身后一看,表情一时有些复杂。沉思片刻后,她仍是点了点头:“他,确实应该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趁着有单独视频聊天的机会,风嫣然为他讲起了以前的事。 嫣然拿出照片给橙子仔细看:这位是霄影,他曾被大家评选为“全国女人最适合嫁的结婚对象”。 在我们这些认识的人中,从文武来看,如果说唐轩是“武”方面的第一名,那么“文”方面,霄影自称第二,没有人敢随意说自己的第一。 林耀属于“文武”综合的,要是单论任何一项,自然是比不过唐轩和霄影。 橙子没想到原来唐轩这么厉害啊,毕竟橙子对唐轩的认知只有他会唱歌。 嫣然:霄影向来成绩优异,他对女孩子很绅士又撩,所以极受她们的欢迎。不过他唯独对小黎最是体贴,几乎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就像是你一样,你们都是对小黎很好的男生。 橙子意外,原来自己还有个这样出色的“情敌”?不过,怎么从未听兔子提起过? 嫣然:其实,如果不是后来……那场意外的发生,很有可能他就成了小黎的男朋友了。 橙子大概明白兔兔为何不提起霄影了,心里一直在问怎么回事,不过还是没有说话,先让嫣然继续说了下去:只因小黎让他跟其他人一起出了趟门,怎料他就此意外丧生在外,他被人带回来的时候,他的父母见了后当场泣不成声—— 嫣然:——他的母亲几欲昏迷,不愿再跟小黎多说什么,也没给她好脸色。而他的父亲更是一直责怪于小黎,觉得这一切都是小黎的错。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并不是小黎的过失。只是,谁又能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嫣然:小黎本就是位孤儿,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拥有“父母”,现在却…… 嫣然:……我想,她害怕见家长,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吧。 橙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橙子只觉得惋惜,因为自己也临近过死亡的缘故,很能体会到那种生命来之不易的感觉。有时候,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脆弱到一场意外就可以夺走一个家庭的幸福。 嫣然:倘若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一定要好好待小黎,不要轻易离她而去,好吗? 橙子既心疼兔兔是孤儿,又同情霄影他们,发誓定要好好对兔子。 暂且不急着让兔兔和墨重山见面,终于懂兔子为什么那么怕见家长以后,橙子要……剩下的你写? 第一期:女将军主题就是珑儿独唱的《风华燃尽—指间砂》。 《风华燃尽—指间砂》 吹雪又漫过流霜 记忆寻一方土壤 琴声入松堂 剑魄里委顿的往事悲凉 犹记得黑发白裳 翻云覆雨江湖闯 夕影袖间藏 逃不开的是刀剑相向 掌线曲折刻画魔障 心若苍茫悲欢如浪 焚香在北邙 听风祝颂和梵唱 我曾傲视群雄 也挥刀划破过苍穹 为谁征战天下 曾经豪情疏狂 我眉间的惆怅 一曲笛声中隐藏 还在灵魂的深处飘荡 庭院深几处凄凉 檐外熟睡着月光 灯笼轻摇晃 血红氤氲中染透了沧桑 桐木古琴声悠扬 弦音把人生酝酿 暮秋夜微凉 浊酒烫一壶饮尽过往 枯荣前的纷繁景象 风雨平添几许苍凉 而楼上牌匾 写满仇恨和业障 我曾傲视群雄 也挥刀划破过苍穹 为谁征战天下 曾经豪情疏狂 我眉间的惆怅 一曲笛声中隐藏 还在灵魂的深处飘荡 谁还为我效忠 用一生相守坟墓旁 山脚下凝望 却更深邃了目光 指尖的沙飞扬 像你离别匆忙 一抔黄土将恩怨埋葬 第二期:双鱼两个人唱的《注定》。 《注定》 珑儿: 心海中的频率刻画的是你 深情落笔中涟漪 思念的轨迹一点点清晰 你是否也正被它牵引 十羽: 熟悉的呼吸停靠在记忆 每一秒许下的愿景是看见你 想你的情绪缓缓成影成形 它汇集成生命的光阴 第1691章 节目开播 “珑儿的网友?”墨凉城有些疑惑,他还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也是造化弄人,本身风嫣然只是想跟他说小黎是孤儿的事情,让他多担待点怕见家长的小黎。至于霄影及其父母的事,她是希望等小黎准备好了,再亲口告诉墨凉城的。毕竟这是她的私事,就算自己和她是好姐妹,也没有资格擅自将她的伤疤示人。 但无巧不巧,墨凉城刚好看到了霄影和小黎的合照,再瞒着他就有些不大合适了。 风嫣然转念一想,小黎的心结这么多年都没有完全打开,说明光靠她们这些身边朋友的力量还是不够的。如果有墨凉城,一个和霄影一样温暖的男孩子陪伴在她身边,呵护她,帮助她,说不定对治愈她的伤痛会是有积极影响的。或许,这也正是天意。 既然跟墨凉城说了这事,还涉及到了那位珑儿的网友,风嫣然就觉得,应该把墨孤城也拉过来一起说,他也的确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于是她告诉墨凉城,自己一会拉个群,准备和他还有孤城一起打多人视频,一起跟他们说,这样也就不需要他再转告,或者自己分别说两遍了。 墨凉城一口答应。风嫣然建好群后,就开始打视频给墨孤城。 结果……墨孤城直接就给挂了。 风嫣然初时一怔,接着才想起,自己现在用的是十羽的玉简,十羽打视频给孤城……好像是有些奇怪呢。 故而,她特地发送了一条文字讯息,说明自己的身份。 看到尘十羽的账号自称嫣然,墨孤城此时的表情完全可以用一个“囧”字来形容。 十羽,你的底线呢? 其实墨孤城也不是没想过,万一是真的嫣然怎么办,毕竟他们那边玉简少,有时候就是会互相借来借去。但不管怎么说,挂都挂了,要自己再主动打过去很丢脸。 风嫣然看孤城不回,猜到他不信,也不由为他这小孩子的一面暗暗失笑。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很快就想到了证明身份的方法,再次编辑了一条文字讯息,告诉他,要跟他继续说珑儿那位网友的事情,并且主动打去了一通视频给他。 珑儿网友的事,只有自己和嫣然知道,这样墨孤城也就能确定了。再看她主动打来视频,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墨孤城不傲娇了,老老实实的接了起来,他也确实好奇那个网友的事。 墨凉城一见嫣然姐真的拉来了哥哥视频,乖乖不敢多嘴了,连坐姿都不由自主的端正了几分,就像是个刚进幼儿部的小娃娃。 为了信息均等,风嫣然先将网友的事大概跟墨凉城讲了一遍,又将霄影和小黎的事也告知墨孤城。 接着,她就把那幅被遮住了一半的合照拿了出来。首先看到的,是坐在大树下的秋千处的珑儿,十羽在后方推她,让她荡起来,前方还有一群小孩子在草坪玩闹,更有一位少年人立于其旁。 少年墨色长发半系半披,一张有棱有角的脸,如同雕刻般五官分明,尤属清寒黑瞳最为突出,其容貌可谓是俊美绝伦。 他身段挺秀高颀,一袭凤麟绣制的玄衣不沾丝毫尘埃,随风摇曳在后方,更显气质孤傲冷然,实在是令之难以不众所瞩目。 珑儿正好是纯白打扮,十羽则是黑白搭配,与那人的暗黑玄衣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莫名有一种白、黑白、黑的对比既视感。 不用风嫣然多说什么,墨孤城兄弟便都猜到,他就是珑儿的那个网友了。 但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风嫣然随后又告诉了他们,那个网友,名为“墨凤”。 严格来说,墨凤其实是网名,他的真名是凤墨,不过他似乎很讨厌这个名字,一直只以墨凤之名示人。 墨凤、凤墨?墨凉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哥哥和凉姐的cp名吗?这么巧的吗? 墨孤城只是沉吟不语,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当初风嫣然和墨孤城说起这位网友时,还没有拿照片给他看,没什么直观感,也就觉得没必要说网友和族姐的名字,因为说了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不过既然霄影之名都告知于他们了,自己也拿出有网友在的合照了,那索性也把他的名字告诉他们吧?知道这个人就行,毕竟人都死了,也不可能再找他报仇。至于那位族姐的话…… 风嫣然又拿出了另一幅单人照,告诉他们,这位是族姐墨殇羽,是凤念千那小女友的亲生母亲。 墨家兄弟都有些不解,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女儿取“殇”字为名?毕竟殇是早夭之意,用来当名字还挺不吉利的? 照片中,女子一头墨绿色及腰长发扎成为高双马尾辫,身穿黑色的露肩蕾丝衬衫,下穿绿色的塔裙,纯白蚕丝袜和一双黑色圆筒鞋。她一对粉色的眼瞳,令其可爱而又迷人,整个一萝莉范儿。 墨孤城回想起凤念千的身世,他是火家的养子,而他的小女友为林家的养女……看来,当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墨凉城也在感叹,如果没有那些人祸,他们现在应该都会幸福的伴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又怎会变成了别人家的养子养女? 但奇怪的是,这墨殇羽虽然长得的确不算很美,颜值一般,不比墨凤生得俊,但也没丑到不可见人的地步,怎么就要用珑儿的照片网聊,还要让珑儿去面见他? 而且照嫣然的说法,墨殇羽的丈夫又是何人?他也如其他人一样英年早逝了吗?否则,他的女儿也不会变成养女了? 凤念千的生父生母亦未提到,可能他们都被卷入过当年的祸事,只是就小黎还有珑儿二人而言,风嫣然只讲述了几个跟她们相关性大一些的人物,无关紧要的角色就不用提了。 故事太长,还是长话短说,只取他们应该知晓的一部分就好。否则这故事确实是说来话长,信息量太大,他们可能一时间消化不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就以后再说好了。 她只是大概告诉他们,墨凤跟霄影的死有关,不止小黎伤心,珑儿也很愧疚。她再次叮嘱他们两个,好好照顾小黎和珑儿,并且,今天说的事就暂且作为秘密,最好不要轻易在她们面前提起这两个人。 提与不提,已经成形的伤痕都无法弥合。墨孤城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能做的就只有对珑儿好一点。墨凉城也在想着,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小黎。 当即,兄弟俩异口同声的答应了,这大概是他们最像兄弟的一次。 墨凉城很细心,他想到嫣然姐也是墨家养女,于是表示会常来找她聊天的,自己也要对她好一些。 墨孤城想起嫣然还没有玉简,说下次有机会,自己买一个送给她,否则想要联系上她也挺麻烦的。 说完沉重的话题以后,三人又聊了很多开心的事情,墨凉城一高兴,还抖出了不少哥哥小时候的事情。墨孤城面庞抽c,要不是看在嫣然的面子上,他早就口吐芬芳了。 也是看在嫣然的份上,墨孤城一直陪着这个笨蛋弟弟到最后,三个人方才挂断视频。 十羽的玉简也被自己借来半天了,风嫣然正要拿去归还时,又收到了墨孤城传来的文字。他爆出了弟弟儿时的囧事,甚至还有配图,风嫣然看得忍不住笑了。 孤城和凉城不是像兄弟,而是的确为亲兄弟呀,一个样! *** 千呼万唤中,异位面节目终于正式开播了。 第一期主题曲,为墨千珑独唱的“风华燃尽—指间砂”。 “吹雪又漫过流霜, 记忆寻一方土壤, 琴声入松堂, 剑魄里委顿的往事悲凉。 犹记得黑发白裳, 翻云覆雨江湖闯, 夕影袖间藏, 逃不开的是刀剑相向, 掌线曲折刻画魔障, 心若苍茫悲欢如浪, 焚香在北邙, 听风祝颂和梵唱。 我曾傲视群雄, 也挥刀划破过苍穹, 为谁征战天下, 曾经豪情,疏狂, 我眉间的惆怅, 一曲笛声中隐藏, 还在灵魂的深处飘荡。 庭院深几处凄凉, 檐外熟睡着月光, 灯笼轻摇晃, 血红氤氲中染透了沧桑, 桐木古琴声悠扬, 弦音把人生酝酿, 暮秋夜微凉, 浊酒烫一壶饮尽过往。 枯荣前的纷繁景象, 风雨平添几许苍凉, 而楼上牌匾, 写满仇恨和业障, …… 谁还为我效忠, 用一生相守坟墓旁, 山脚下凝望, 却更深邃了目光, 指尖的沙飞扬, 像你离别匆忙, 一抔黄土将恩怨埋葬。” 第一期:军营生活。 拍摄器材主要为空拍机,江晓黎用自己的玉简设定了自动拍摄,因为珑儿不给她玉简,原因你懂的。 自动拍摄只要事先设定好了,就能够自动感应跟拍江晓黎他们。 江晓黎一开始没有出现,她也没多做什么介绍,直接切入主题,让观众自己看。 镜头顺着远山之巅往下拍摄,带领着灵界大陆的人步入七界位面,看到了…… 墨千珑身穿蓝白相间的精致轻甲,盈盈腰际别有浅蓝编绳及纯白毛球的简单饰物。不仅更衬得她身姿窈窕,还为她平添一份少女感,让她清绝脱俗的容颜显得不那么冰冷。她那柔顺的浅粉色长发发后戴着银饰,发梢处更是由一圈银环束住,美得光彩夺目。 她坐在一匹白马之上,领着龙罡军团士兵们骑马前行。他们皆背负弓箭,却唯有领头的她,手持冰影弓,整个人恍若无暇美玉,又似冰雕雪塑。 观众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珑儿这样的打扮,都是啧啧称奇。还真别说,这身战甲穿在她身上一点都不违和,反而为她增添了一份特别的飒爽。 镜头在冰影弓上定格了一下,长弓呈冰蓝之色,整个弓身仿若皆由冰晶雪霜所构成,其上更是铭刻着繁复的凤纹,甚为令弓张开来时,胜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它美则美矣,却自带天寒之气。即便隔着老远,似乎都能感受得到其无处不在的深深寒意。 冰影弓被墨千珑牢牢握于身前,三支水晶冰霜似的弓箭,更是已然架好在用于拉伸的指间。 一头浅粉色的长发原是宁静垂落,却被她拉弓射箭的瞬间,所产生的呼啸风儿给扬了起来。 箭,笔直,而不带偏差地正中百米之外的靶心,还是三支同一时间射中的! 百步穿杨!此等箭术,当真不是谁都能够学得来的! 跟随其左侧的骑黑马少年,正是副将军乐茗冷。他五官英秀,绿眸水亮,棕色长发由一个金冠高束单马尾。瘦小的他,一身褐色将军装,竟衬之油然升起几分高大感。 学着墨千珑的清冷淡漠,乐茗冷同样手持长弓,三支弓箭拉出。不同的是,却只有一支箭略微偏差地勉强中了靶心,其余两支尽分布在了靶心左右两侧。 众龙罡军团士兵随之射箭,成绩各异,虽是不差,却仍然比不过副将乐茗冷,更别提将军墨千珑了。 唯有君尘在一众人中最显得突出,他骑马位处于墨千珑右侧,既未持弓,也未携箭,仅执一扇,展开来扇,反倒像是个并未参与其中的观众似的,翩翩白衣随风轻动,脸上笑得如沐春风地望着他们。 观众们看得惊讶不已,女神居然也懂武?而且还很厉害的样子! 曾经在天宫门旁观过乔曦莹闯门寻衅的学员,惊讶中又莫名带了一丝幸灾乐祸,乔曦莹本人更是心慌慌。早知道墨千珑有这么强,要是她当初直接三支箭朝自己射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很多男观众看着珑儿,似乎比自己的女友还纤弱的感觉,怎么就内藏那么强的实力?看到这一幕,许多技不如人者,也就悄悄息了觊觎之心。 女观众们的关注点反倒不是珑儿的强悍,而是她手中的冰影弓真好看,果然女孩子就是喜欢漂亮的东西。 这也让大家回想起,当初本位面的虚拟战场节目,难道异位面节目也是这种全程战斗类型的? 画面中,君尘和乐茗冷正在笑谈。 “小珑儿的箭术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小茗冷可要加油呦。” “在这里要叫将军和副将!再不守军纪,信不信我罚你负重跑上一百圈?” “个子不高,脾气倒不小。” “你……!” “号角声响了,我们该走了。” 不远处,林青萝向墨千珑挥手:“千珑姐姐!” 墨千珑转头望去,没想到林家兄妹也过来了。 她让乐茗冷带队先赶到营中,自己则骑马来到他们身边:“青萝、修洁,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是来看你的!”林青萝笑容满面,又冲着林修洁一眨眼:“哥哥,你说呢?是不是也很想看到千珑姐姐?” 林修洁扶额:“你啊,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别乱点鸳鸯谱,我和千珑只是朋友。非要说的话,我倒看十羽那家伙人还不错。” 第1692章 说漏嘴的后果 林青萝一脸“代兄征婚”的表情,绕着林修洁转:“哎呀,我们难得来一趟七界,难道哥哥你不想在这个位面找个女朋友?原先位面的那么多好姑娘你都看不上,我怎能赶紧有个嫂子陪我玩?十羽哥哥是很不错,不过人家不也没和千珑姐姐成一对吗?你还能努力一下!” 观众表示:“什么?青萝和修洁居然是异位面中的异位面来者?他们又是哪个位面的来人?” 观众中有双鱼粉,他们表示,哎呦没想到七界里也有我们组织的成员! “很好!大兄弟你有眼光!我们也觉得珑儿女神和十羽男神绝配!” 有人后知后觉的发现,直播竟然有字幕!然后还可以开始发弹幕了,灵界大陆可还做不到这样啊! 其实这是幕时台的效果,江晓黎在空拍机一侧装置玉简,另一旁就装置了这台机器。可以自动识别人们说的话,然后实时转换成字幕,也能够让观众在直播中随时发弹幕。 并且这种转换非常智能,和灵界大陆经常错字连篇的语音转换不同,幕时台不仅仅是能抓取读音,更是可以实时捕捉到说话者的脑电波,做到绝对精确的同步翻译。当然,它的配文仅限于人们亲口说出来的话,至于没有说出来的,是绝不会,也没有条件擅自泄露的。用户们在使用时也不必担心会侵犯到自己的隐私。 这还是从幻界那边的“械子”宇文非攻那边推广引进过来的,他与械圣空临川、械王东方正凛一样很是出名。另外说一句,他倒不会像空临川那样,取自己名字中的一字去给临雪器起名,也不会像东方正凛那般,拿江烬空之名起个空拍机…… 当然,幕时台与空拍机一样既能自动,也可人工手动,江晓黎甚至不用后期,而是直接现场直播来遥控手动,在不影响大家观看的前提下,在底下加了注释,向观众们普及关于械圣、械王、械子的资料。 本身灵界大陆人就对空临川和唐轩感到好奇,两人都唱过那首神曲“抉择”来着,而唐轩是因唱得好听扬名,空临川倒不算很著名,毕竟唱功一般。直到现在,大家才知道,原来空临川本就不是专业歌手,而是专门搞机械的啊! 不过,由于还没见过真人,所以大家特别想知道这三位弄机械的高手究竟长什么样子? 观众们还觉得,人家的位面好高级呀,怎么本位面就没有什么厉害的机械专家?——恭喜灵界大陆的众多修灵者们再次躺枪。 画面中,林修洁再次扶额:“你自己都可以玩得很嗨皮了,还需要我找个女友陪你?” 见墨千珑下马,林修洁略微无奈道:“不好意思,家妹让你见笑了。” 墨千珑摇了摇头:“没有的事,青萝很可爱。” 林青萝一听,开心的抱住珑儿:“听到没?果然还是千珑姐姐好,你给我哥哥介绍个女友怎么样?我看嫣然姐姐和雨诗姐姐就很不错!” 凌雨诗看到这里,忍不住在屏幕前笑出了声。青萝,你到底是怕你哥哥找不到对象,还是担心我找不到呀? 林修洁虽然不知他们现在所说的一切,都被另一个位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但生性微冷的他,本就不习惯多谈这些私人话题,低声制止道:“别闹。你还怕我找不到女朋友?” 林青萝顺竿子爬:“我当然担心啊!万一你对女的没兴趣,搞基怎么办?我要怎么跟爹娘交代?你得学学橙子哥哥,他就找到晓黎姐姐当女朋友,看看人家在一起多幸福!” 卧槽!观众和他们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林青萝似乎面不改色地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墨凉城和江晓黎在一起了?! 她说的虽是“橙子哥哥”,但经常玩微时空的人都知道,墨凉城的外号就是橙子,再联想到江晓黎经常公开叫他小橙子,这是……破案了? 墨凉城本人……艾玛心里一阵扑通。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经嫣然前不久跟他们谈过以后,他本没想着让父亲那么快知道的,青萝你这是坑队友啊! 墨凉城一点点转头,然后看到了父亲一脸的疑惑? 墨重山严肃的开口了:“凉城,这是怎么一回事?” 墨凉城张口结舌:“那个,爹,你听我狡辩,哦不是,你听我解释!” 兔橙cp,原来是真的么? 凌雨诗扭头,同样看到了自己父母满脸的问号。 你俩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凉城就成了别人家的男友?那孩子看着挺老实一人啊,有对象了还来相亲,这不是觉得我们家雨诗好欺负吗? 三妻四妾,也要建立在彼此坦诚的基础上。在女友毫不知情的状态下一脚踏多船,还是会被视为人品缺陷。更何况,凌家父母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也是没准备把她送去别人家做小的。 凌雨诗这边还没消化过来,她的父母却已经越想越气,准备去找墨重山要一个说法了。 一直躲在暗处的江晓黎暗叫不好,直播事故?翻车现场?完犊子了!青萝你太坑了! “怎么办怎么办?”江晓黎急得团团转,“我要不要出来告诉千珑丫头他们说我在直播?然后再对观众说刚刚青萝是开玩笑的?” 江晓黎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墨重山的凝视……即便观众们并不能看到她在哪里。 可这节目才刚开始,自己又怎么能站出来就说直播翻车了?更何况严格来说,翻车的是她、橙子、雨诗来着?节目其实并没有任何事故…… 于是在江晓黎纠结的时候,节目还在继续下去,弹幕都已经被刷爆了,认识墨凉城的人也是反应各异。 苏世安吐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墨凉城你为什么偏偏选了江晓黎! 阴风地狱的人惊讶之余,又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当初没有向全世界宣布我们站千橙,不然就是我们的车翻了! 千橙粉丝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是官宣了?部分粉丝庆幸自己站的是千橙兄妹情而不是爱情,否则这会儿就该哭了…… 而现在真正哭笑不得的是林修洁:“我像是那种找不到女的就去找男的人?” 墨千珑宽慰道:“罢了,这种事情不用过多着急的,顺其自然即可。不过,如果修洁真是对男的感兴趣的话,我倒可以给你介绍个……” 林修洁啼笑皆非:“免了,会出事的。” 墨千珑好笑的和林青萝对视一眼,提议道:“那这事就翻篇了?你们要跟我去营里看看吗?” 江晓黎突然就出现在了镜头前:“没有翻!” 林修洁见她忽然便能出现,估计就在他们身边吧:“晓黎,你一直在附近这里吗?” 江晓黎没回答他,而是一脸郑重的宣布:“看节目的朋友们,我有话要说!” 林青萝见江晓黎的视线并没有看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也有些疑惑的四面望望:“节目?你在对谁说话?” 墨千珑顺着江晓黎的目光,看到了空拍机,上面还架着小黎的玉简,还有从幻界位面引进推广过来的幕时台,瞬间明了:“你该不会是……在直播我们吧?” 江晓黎这才转眸看过来:“是啊,所以我有话对观众朋友们说,我想我可以解释我和小橙子之间的事情!” 她又抬头望回去:“其实——” 接下来的一幕,令墨千珑等三人,还有全体观众齐齐大跌眼镜。 只见江晓黎故作娇羞,一手捂脸,另一手向大家挥了挥:“是他先追的我啦,还给我送了山一样高的兔粮,什么花环……”她吧啦吧啦一大堆,都是特别浪漫的东西,“他说要是我不答应就跳楼,我好怕怕哦,于是就同意交往了!” 卧了个槽!没想到墨凉城你是这样的人!弹幕一阵哈哈哈,这波操作很可以!粉上墨凉城和江晓黎这对兔橙cp了! 林修洁皱眉:“为什么我感觉你这说得假假的?” 林青萝也奇怪:“不是晓黎姐姐先追的橙子哥哥吗?” 江晓黎严正声明:“他先追的我!嗯哼!” 为了加强说服力,她还从墨千珑手中一把抽走玉简,在线联系凌雨诗:“雨诗可以作证!” 凌雨诗一看来电,先匆忙安抚住父母,接通后就吐槽了江晓黎一句:“就你皮!” 有观众认出凌雨诗了,毕竟在音乐方面,她也算是很有名的。弹幕基本刷屏,让其他观众看不到人物了,个个都说雨诗漂亮有气质,想娶回家当老婆,能不能考虑下我什么的? 江晓黎笑嘻嘻的:“我不皮,我给你在线征男友好不好?” 凌雨诗开玩笑:“不用啦,我觉得你挺好的。” 江晓黎也顺着她说:“那我不要小橙子了,我当你女友!” 凌家父母见自家女儿和江晓黎关系甚好,并没有像普通情敌那样打得你死我活,看来这事还真像女儿所说的另有隐情? 他们也不急着找墨重山了。因为看节目的人是真的不少,他们感觉几乎全灵界大陆的人都在看节目,在线人数多到吓人!有江晓黎的帮助,凌雨诗这一亮相,一播出,肯定大把青年才俊找上前来,还怕雨诗找不着比凉城好的对象? 这么一想,凌家父母宽心了,他们之前就是怕女儿找不着对象,现在看来,绰绰有余。速度快的人,已经联系上雨诗父母了,还像投简历一样把自己的基本资料都发了过来,表示自己很可以,你们女儿考不考虑我! 凌家父母开开心心坐下来筛选对象了。再加上随后凌雨诗也告诉他们,自己和墨凉城确实对彼此都有好感,不过还没达到喜欢的程度,更像是好朋友。并且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欺骗过自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说清楚跟小黎的事了,自己也是很支持他们的。 自己之所以暂时没有说破,就是因为她还想要更多一点时间追寻自己的音乐梦想,还不想这么早就结婚生子……她这样说,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和父母坦诚,让他们先不要急着给自己相亲。结果看看父母对着玉简,边筛选边乐呵的样子,凌雨诗就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刚才自己的话是全白说了啊…… 凌家是这样一副景象,墨家那边就是—— 墨重山总算是知道一切了,也知道了儿子和雨诗只是一对“假情侣”。虽然很遗憾雨诗没能进门,毕竟雨诗人也不错,却也很高兴江晓黎成了自己未来儿媳:“凉城,你怎么不早说?你爹我像是那种会吓到儿媳妇的人吗?” 墨凉城弱弱看着他:“不像……简直就是。” 墨重山:“我打!” 墨重山:“有你这样说自己爹的么?” 其实墨重山本身还挺喜欢江晓黎的,一是性格活泼开朗,会照顾凉城,二是因她是珑儿好姐妹,虽然没怎么视频过,但她常会给自己发文字说早安、午安、晚安的,节假日还会拜会一下,平时也会给自己的动态点赞,帮着墨家商行怼两湖商会等等……就是自己每每想找她视频说珑儿的事情,她都溜了溜了。 那时候墨重山还奇怪呢,从各方面来看,她都应该是个挺热心的姑娘,怎么对好姐妹的终身大事就这么不上心呢?现在回过头来一想……她跟凉城早就谈恋爱了,自己还总找她撮合千橙,她心里肯定不舒服。瞧瞧自己,办的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这俩孩子也是的,既然在一起了,明白告诉自己就好了嘛!自己就可以马上为他们筹备婚礼,印制喜帖了呀!如果速度快的话,说不定明年就可以给孙子办满月酒了! 特别是现在他又知道了,原来连搞节目都是江晓黎的主意。这么一块大蛋糕,她就亲手送给了凉城。难怪凉城这阵子,商业手段长进了那么多呢!原来都是有高人在后面帮助啊! 江晓黎的商业才能,同样令墨重山如获至宝。儿子心眼太实,其实并不适合做生意,能有个这样的女孩在他身边帮助他,简直是天作之合!这么好的儿媳,可一定得马上娶进家门来啊! 另一方面,墨重山也终于卸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凉城有对象了,孤城就可以心无挂碍的把珑儿娶回家了吧?嗯,这两桌喜酒,是该先办哪一桌呢?还是干脆都放在同一天办了呢? 第1693章 不服来劝 异位面节目刚刚开播,已经是播放量超高、热度持续上升、热搜不断、推送不停、头条霸屏,创造了近年来的火爆之最。 西陵辰看到了,就警告公司所有人不准看节目,敢偷看扣工资。 管不了外头的人,就只能管管自己人了。 西陵辰本来也没准备看的,他想着对手的节目怎么能看呢……不过看到一条接一条的推送话题,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仿佛瞬间被整个世界抛弃。 异位面节目,好像确实难得……真香。 况且,做生意最要紧的就是情报,要了解时下最热门的一切,人们最喜欢什么,市场最需要什么……一个项目的大火,必然还能带火一系列周边项目。就算在节目的独家代理权上输了,也不代表自己就没机会再分一杯羹了。只有和其他人一起看节目,才能及时的找到商机,赶在墨家前面推出相关产品! 再加上,还有机会看到一个更真实的江晓黎。 西陵辰告诉自己:“我才不是为了给对手贡献播放量和点击量!这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打入敌人内部!” 为了防止偷看节目被发现打脸,他又专门在公司群里声明了一下,自己看是有正当理由的,但依然禁止员工看。“我一个人贡献播放量就够了,你们不准贡献。” 柳茉很快回复:“会长你放心吧,我才不看异位面节目呢,我在看咱们的微电影呢。” 西陵辰满意的点点头。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柳茉一关闭群窗口,立马又津津有味的看起了七界节目,还抱怨老板干嘛这时候发信息啊,打扰自己看节目。 公司里的其他人也都暂时不干活了,凑在计算机前看得欢畅,时不时还跟座位附近的人交头接耳几句,这可比微电影好看多了! 这有史以来的第一档异位面节目,大部分观众都是早早充了会员,一等节目开播,就第一时间打开看的。但还有很多人,包括谢少琛在内,是从来没有开会员的习惯。他们打算等d版出来再看,大不了晚点看,还能省一笔钱呢。 这要是其他节目,要不了多久就d版满天飞了,有的d版团队甚至更新得比正版还快,但这异位面节目的d版却一直都没出来。这部分人等得着急,去论坛当伸手党,还被早早开过会员的人骂了回来。 找什么d版,老老实实开会员看正版吧,一个月就那么点钱还能穷死你?这是第一档和异位面接轨的节目,让人家知道我们这边的人就那么小家子气,这不是让人家看我们的笑话吗? 和版权意识淡薄,甚至是自己私底下也做d版,左手倒右手的两湖商会相比,墨家商行这次一边是为了经济收益,同时也是想要普及全民的正版意识,所以对d版打击很严。除非你拿着玉简全程录拍,否则基本上是没法通过技术手段,从网站直接把视频扒下来的。 但这种录拍的画质,绝对是要比原视频差了太多。而且不能实时发送弹幕,也会少了很多乐趣。毕竟这次的弹幕不仅是观众之间互动,更是能直接发给异位面的人看的啊!运气好的话,你留在弹幕中的建议,还可能左右接下来的节目发展,这种体验,看d版比得上吗? 还有人提议,干脆我们所有人一起开个号,账号共享,会员费平摊。平摊到每个人身上也就没多少钱了,这样我们就可以花最少的钱,看到完整的视频——为了少花点钱也是绞尽脑汁。 响应的人不少, 墨家商行 有一说一,微电影即便d版横行,仍然没什么人喜欢去看,反正大概的剧情有多恶心人,看热搜都能看出个大概。甚至后来连d版都不愿去盗微电影了…… 既然实在等不到d版,听同事们讨论又听得心痒,谢少琛他们这帮人不得不忍痛充了会员,人生中第一次充会员,就贡献给这个节目了。 结果西陵辰刚一打开就看见兔橙官宣了,观众们发的弹幕都在恭喜兔橙在一起,于是很不爽,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看对家节目还吃醋,于是现注册了个小号“没有橙子味的小白兔蛋糕”,跟自己的风格一点都不一样,别人应该就不会猜想到自己了。他还特地给小号也开了个v,为了隐藏身份发弹幕,给对家送了两份的钱。 于是,他开始发弹幕,理性分析,从刚才珑儿他们的反应,明显都不知道直播的事情,就兔子知道,所以墨家商行在七界的合作对象应该就是江晓黎。并且大家也都知道墨凉城不擅长做生意,那些千奇百怪的宣传点子应该也都是江晓黎出的。 观众们鼓掌,哥们分析得有理有据啊! 有人以为他是开蛋糕店的,是在给蛋糕打广告,还问他蛋糕店地址。 接着西陵辰又说,兔橙女强男弱不会幸福,会做生意的江晓黎和商业奇才西陵辰才是绝配。 有个千辰粉回复,你傻逼吧,西陵辰喜欢的是墨千珑! 西陵辰一瞬间心情复杂,回复:我觉得他两个都有好感。 对方回复:你觉得没用! 西陵辰:…… 其他观众也开始骂他了,毕竟人家刚官宣你就在这唱衰,还有人说,我们绝对不会去你店里吃蛋糕的! 还有西陵辰女友粉怼他:你快别给西陵会长招黑了! 实在是不堪入目的弹幕,可选择举报屏蔽,或者你可以自主调节弹幕字体大小和显示的区域,这样就不影响你的观看了。 兔子把玉简还给珑儿,珑儿很无奈,兔兔还是一如既往地皮,直播都不事先说一声。 要不是因为还在直播,怕打扰到他们,墨重山早就忍不住联系兔兔了。 原来我的儿媳妇,一直就在我身边!墨重山一直叮嘱橙子,要对兔子好,不能欺负她——吧啦吧啦一大堆,橙子无语,我怎么舍得欺负她?倒是她舍得欺负我来着…… 青萝过来抱兔子:晓黎姐姐,你要提前说你在直播我们的话,我就早点整理好我哥的资料然后为他在线征婚了! 修洁:别开玩笑了…… 弹幕纷纷表示想要修洁的联系方式,有不少女生看上了他。雨诗那边则是有很多男生看中了她,因为有她父母联系方式才能联系上的。 雨诗表示很能理解修洁,她正愁应该怎么办才好呢,她也不怪青萝,毕竟她不算是说漏嘴,她只是实话实说了,她终归是不知道她和橙子及兔子的情况。可照父母这架势,看完节目估计就安排她去相亲了。 兔子想到雨诗的情况,然后在珑儿耳边说了几句,观众听不见,特别好奇她说了什么。 珑儿的表情似是颇为无可奈何,拿着玉简走到观众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哎?橙子迷,珑儿去干什么了? 兔子留下来给观众们好好介绍下修洁和青萝,相信本就好奇七界位面的灵界大陆人,肯定也想知道关于幻界位面人的情况。 珑儿给雨诗打来通讯,让她父母接听,雨诗虽奇怪珑儿此举何意,却还是让自己父母接听了,也不知珑儿说了些什么,她父母竟放宽了心,答应让她更多一点时间去追寻她的音乐梦想。 雨诗拿回玉简,对珑儿表示感谢,珑儿说没事。 雨诗只觉厉害,仿佛什么事情在珑儿面前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问珑儿到底对自己父母说了什么? 其实,珑儿以兔橙为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告诉雨诗父母,找对象这种事情也不用那么着急,既然他们能够一边精心做好这个节目,一边谈恋爱,雨诗又如何做不到边实现梦想边寻到合适的对象?说不定在这条梦想达成的道路上,就可以遇到一个同样热爱音乐也喜欢着她的他。再者,这个过程中,还会有橙子和兔子提供帮助。 雨诗父母一想,珑儿说的是有几分道理,这既让雨诗有望完成自己的梦想,同时也可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并与之恋爱,如此一来,等到雨诗梦想成真后,他们也就直接结婚了嘛! 一举多得,稳赚不赔,雨诗父母自然会答应了。 即便没办法和墨家结成亲家,但雨诗交了橙子这么个朋友,也没什么坏处。甚至还有更大的好处是因橙子而与七界的兔子、珑儿结识,这一下,他们凌家面子都大了! 雨诗佩服珑儿,实力强、懂音乐,还能帮自己说服父母。她也很感激兔橙,遇见他们真的是幸运。 如果相亲的人不是橙子,若非兔子帮忙,珑儿亦相助,她可能还要继续相亲下去,然后早早就结婚生子了。 有他们相帮,雨诗方才有机会继续追寻她的音乐梦想。 与雨诗别过,珑儿收回玉简,青萝看珑儿过来了,让珑儿带他们去营里看看。 珑儿抬手摸摸马头:想骑马过去吗? 青萝看马儿很乖,还会蹭蹭自己的脸,特喜欢它:好呀,我想骑! 兔子看青萝这一身青罗裙,发型还是之前那个类似于兔耳的模样,穿着裙子骑马可能偏麻烦:青萝骑马不太方便的样子…… 相反,身穿灰褐骑马服装的兔兔倒是没关系,她这身打扮刚刚好,发型还改扎为了马尾辫。 珑儿:你带着青萝骑马吧,我牵着马走。 青萝在想一匹马四个人坐不下,那他们岂不是要走路了:这—— 兔子正思考对策:那…… 修洁把青萝抱起,举到马上:我也走路过去。 珑儿示意,兔子便一跃而上,坐到青萝后边。 珑儿在一侧牵着马绳,带着他们往前走,修洁去了另一边,也拉着马绳走。 观众们只觉得那修洁哥哥对妹妹青萝真好,还有珑儿这个姐妹亦待兔子好好。 镜头是跟着他们走的,却是逐渐拉远,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这一路欢声笑语都说了什么,观众们只能看到远镜头下,这一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似的景象。 这不禁让观众都想起了当初那场虚拟战场,而目前就七界这节目来看,却并不像是和当初一样弄双方战役比拼的试炼来着? 眼下所见不是虚拟的,而是真实,再加上第一期的标题注明的是军营生活,看来,这是纪录片?记录他们在七界的点点滴滴嘛?那真是太好了! 没错,这个节目和当时的虚拟战役相像的一点,大概就是皆为记录现实的综艺真人秀吧? 无剧本,保证真实,不虚假,也能让大家看到异位面的人,是怎么样的,还可见到与灵界大陆不同的人和物,以及景色。 —— 其实,珑儿以兔橙为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告诉雨诗父母,找对象这种事情也不用那么着急,既然他们能够一边精心做好这个节目,一边谈恋爱,雨诗又如何做不到边实现梦想边寻到合适的对象?说不定在这条梦想达成的道路上,就可以遇到一个同样热爱音乐也喜欢着她的他。再者,这个过程中,还会有橙子和兔子提供帮助。 雨诗父母一想,珑儿说的是有几分道理,这既让雨诗有望完成自己的梦想,同时也可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并与之恋爱,如此一来,等到雨诗梦想成真后,他们也就直接结婚了嘛! 一举多得,稳赚不赔,雨诗父母自然会答应了。 即便没办法和墨家结成亲家,但雨诗交了橙子这么个朋友,也没什么坏处。甚至还有更大的好处是因橙子而与七界的兔子、珑儿结识,这一下,他们凌家面子都大了! 雨诗佩服珑儿,实力强、懂音乐,还能帮自己说服父母。她也很感激兔橙,遇见他们真的是幸运。 如果相亲的人不是橙子,若非兔子帮忙,珑儿亦相助,她可能还要继续相亲下去,然后早早就结婚生子了。 有他们相帮,雨诗方才有机会继续追寻她的音乐梦想。 与雨诗别过,珑儿收回玉简,青萝看珑儿过来了,让珑儿带他们去营里看看。 珑儿抬手摸摸马头:想骑马过去吗? 青萝看马儿很乖,还会蹭蹭自己的脸,特喜欢它:好呀,我想骑! 兔子看青萝这一身青罗裙,发型还是之前那个类似于兔耳的模样,穿着裙子骑马可能偏麻烦:青萝骑马不太方便的样子…… 相反,身穿灰褐骑马服装的兔兔倒是没关系,她这身打扮刚刚好,发型还改扎为了马尾辫。 珑儿:你带着青萝骑马吧,我牵着马走。 青萝在想一匹马四个人坐不下,那他们岂不是要走路了:这—— 兔子正思考对策:那…… 修洁把青萝抱起,举到马上:我也走路过去。 珑儿示意,兔子便一跃而上,坐到青萝后边。 珑儿在一侧牵着马绳,带着他们往前走,修洁去了另一边,也拉着马绳走。 观众们只觉得那修洁哥哥对妹妹青萝真好,还有珑儿这个姐妹亦待兔子好好。 镜头是跟着他们走的,却是逐渐拉远,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这一路欢声笑语都说了什么,观众们只能看到远镜头下,这一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似的景象。 第1694章 人比人不如人 墨千珑对长辈看似独有一套,引人称奇,其实她只是一直都在对症下药。 凌雨诗死站梦想,她父母就要她谈恋爱,墨千珑开导他们,让女儿一边实现梦想一边恋爱,于是……解决了。 易昕父母担心女儿受到伤害,又想要她出人头地,就把她的生活空间局限在了一间小卧房里。他们管得越紧,易昕就越是不谙世事,也就越是渴望自由。 墨千珑明白,他们的初心还是为了女儿好的,只是这样的方式有些让昕昕无法接受。于是她一步步的引领他们,给他们分析这种教育的弊端,又让双方各自做出了一定的让步和成全,最终圆满解决。 还是很好处理的事,也幸好这两家父母都比较好说话,听得进去,就怕遇到那些说不听的家长。 与凌雨诗别过,墨千珑收回玉简,林青萝看她过来了,就跑过去拉着她的手摇晃,让她带他们去营里看看。她还没去过军营呢。 墨千珑抬手摸摸马头:“想骑马过去吗?” 林青萝看马儿很乖,还会蹭蹭自己的脸,特喜欢它:“好呀,我想骑!” 江晓黎看她这一身青罗裙,发型还是之前那个类似于兔耳的模样,穿着裙子骑马可能偏麻烦:“青萝骑马不太方便的样子……” 相反,身穿灰褐骑马服装的江晓黎倒是没关系,她这身打扮刚刚好,发型还改扎为了马尾辫。 墨千珑一听也是,就主动提议道:“你带着青萝骑马吧,我牵着马走。” 林青萝在想,一匹马四个人坐不下,那珑儿和哥哥岂不是都要走路了:“这——” 江晓黎正思考对策:“那……” 还没等她们想出什么结果,林修洁已经直接从背后把青萝抱起,举到马上,又向墨千珑一点头:“我也走路过去。” 林青萝有点不安,这么一来好像是自己给他们添了麻烦,提出要不还是自己走路吧。墨千珑知道要是一直客气下去,那就没完了,军营里的将士们可都还等着呢。于是她向江晓黎使个眼色,江晓黎会意,一跃而上,坐到林青萝后边,双臂半抱着她的腰,还教她怎么握稳缰绳。 因为林青萝是初次骑马,江晓黎也不便驾马冲刺。就由墨千珑在一侧牵着缰绳,慢悠悠的带着他们往前走,林修洁则去了另一边,紧跟着他们而行,时不时还跟妹妹笑谈几句。 观众们只觉得那修洁哥哥对妹妹青萝真好,还有珑儿这个姐妹也待小黎好好。 镜头是跟着他们走的,却是逐渐拉远,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路欢声笑语都说了什么,观众们只能看到远镜头下,这一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似的景象。 这不禁让观众都想起了当初那虚拟战场,而目前就七界这节目来看,却并不像是和当初一样,弄双方战役比拼的试炼来着? 眼下所见不是虚拟的,而是真实,再加上第一期的标题注明的是军营生活,看来,这是纪录片?记录他们在七界的点点滴滴嘛?那真是太好了! 没错,这个节目和当时的虚拟战役相像的一点,大概就是皆为记录现实的综艺真人秀吧? 无剧本,保证真实,不虚假,也能让大家看到异位面的人是怎么样的,还可见到与灵界大陆不同的人和物,以及景色。 …… 这天正是各军团前来交流切磋的日子,营内人来人往,特别热闹。 墨千珑、江晓黎、林青萝、林修洁已至,与早就到来的君尘、乐茗冷等龙罡军团成员会合。 镜头拉近,一个小脑袋瓜子从稍显冷清的暗处草丛中略微探了出来,在场之人是没瞧见此人,看节目的观众们却是通过录制,看到了脑袋瓜子的主人,竟是一位小女孩。 她有着一头漂亮的淡紫色过耳短发,齐碎刘海旁扣着三色堇形状的发夹。 其容颜虽不是绝色,却清丽无双,肌肤洁白无瑕。 那远山眉黛之下,一对紫色的双眸,宛若清澈而又唯美的紫水晶般动人。 身姿玲珑的她,穿一袭鹅黄色小碎花裙,散发出一股清新飘逸的独特魅力。 她的名字,叫作汝鄢紫。 幻界人且先不提,即便是七界人,江晓黎也不是每个都做了宣传的。 先讲讲海报吧,数量有限,只展现了主要的一小部分人;再来谈谈视频,里面倒是有多数人的出场,算是被宣传了,却不似海报般是静态的,动态镜头一闪而过,不仔细看或多看几遍乃至暂停的话,可能会漏掉一些人的简介。 之所以说是简介,那是因为海报和视频里都只标明了他们的名字,而没有很详细的人物介绍,再加上人物一多,可能就记不住谁是谁了。 乐茗冷便是如此,或许是“站得还不够高”,所以大家看不到?还是直到开播开头他出来,大家才认识他的。 汝鄢紫的话,是因为她相貌比较出众,容易被人记住,大家看一眼就认得她了。 出场率和存在感本就不是对等的,很多节目都是一样,远的就说当初两湖商会的选秀,近的便说容凰投资的选秀节目。 有些人镜头给得再多,站得再高,别人都看不到他或者她,譬如金思琦,参加过的综艺也算不少了,却至今未火,存在感低迷到发帖几乎无人问津。 而有的人镜头不多,却给人很深的记忆点,受人喜欢,自然就红了。比如何静姿,还有人会为她的镜头少,及遭恶意针对而鸣不平。 金思琦和何静姿这一对比,前者显然输得一败涂地,因为好不容易能让她被观众们看到的时候,竟是跟孟昭的那点破事闹得沸沸扬扬之际…… 要说不羡慕嫉妒恨,那是不可能的,金思琦看着汝鄢紫什么都没做,就是露个面,都能被弹幕刷爆说卡哇伊,自己却怎么努力都无法拥有那样高的话题度,太不公平了!我真的就有那么差劲吗? 汝鄢紫怎么看都显得很与众不同了,然而,更令她出众的是,其身旁两名大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少年。 一个是紫衫加身的尘十羽,另一个为一身栗袍的千葬。 观众皆不知他们来此作何,唯有三人自己心知肚明,算是悄悄来看墨千珑等人的。碍于千葬的身份特殊,三个人这般至多算作“暗中观察”。 不过镜头闪得很快,下一秒便掠过了他们三人。 嫉妒这种情绪,大多只会体现在同性之间。比如金思琦暗中嫉妒过江彩妮的“公主”地位,嫉妒过那些大红大紫的女明星,嫉妒过能接近苏世安的紫藤和柳茉;但触目所及的男生再怎么优秀,她都能始终保持着一颗平常的欣赏心。 不止是女生如此,男人间的嫉妒同样可怕。楚天遥嫉妒过夺走他荣耀的师弟叶朔,西陵北嫉妒过“生来高贵”的西陵江坤,苏言默嫉妒过夺他所爱的殷泽;而这些嫉妒之心,也都曾或多或少的酿成悲剧。 这无非是因为,同性间追求的东西更为相近。容貌,成就,异性的眼光等等。人与人最怕的不是从来不同,而是曾经相似,之后却高低各异。 尘十羽和千葬再怎么出众,金思琦也不生气。她现在嫉妒着的,就是汝鄢紫为什么能跟两个那么优秀的男人在一起,自己身边都是什么垃圾男人。 ——与他们三个人相较,一青年明显就是“光明正大”地伫立于不远方的帐篷前,观望着墨千珑一人了。 幽黑色的长直发披散在青年背后,一缕玄蓝的发丝夹杂于其中。他的容颜盛世俊丽,虽略苍白,却较之那俊朗天神还要美上好几分。 只是很遗憾,他的双瞳却是无比淡漠的灰色。既无喜,也无悲,又无怨,亦无怒,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 身段颀长的他,再配之以一件墨色风衣,竟是仿佛阴间而来的鬼神般,诡异而令人生怖,不敢轻易靠近半步。 然而他的目光,也只追随着墨千珑一个人。至于其他人,他一概不屑一顾。 明明没有人告诉自己,他是谁,看节目的墨孤城脑海中却只浮现出一个名字,那便是莫孤影。 还有未被镜头拍摄到的,是藏于远处树后的一个小姑娘。 其名,是唐倩影。 与未曾被江晓黎宣传过的莫孤影稍微有点不同,唐倩影算是出现在过视频里,不过可能那时候拍摄的人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于是也没标明名字上去,于是灵界大陆的人都当她是路过打酱油的。 唐倩影的颜值,在异位面来人中实在是算不上高,却还算清纯,保准的乖乖女短发造型,穿衣打扮像极了学生妹。 她像只小鹿一样,小心翼翼地露出自己的头,视线投向墨千珑。 唐倩影有点羡慕能够在墨千珑身边玩闹的林青萝,她一个娇小的女孩,看上去很是可爱。 江晓黎先抱住林青萝,后带着她一起跳下马来。 乐茗冷也不多说,很自觉地从墨千珑手上接过缰绳,将马安置在他们军团所在的马棚里。 君尘更是直接说了一句小兔子,来抱抱,接着便过来当众要抱江晓黎。 观众们哈哈大笑,真的是一秒破功,开头的时候一副温润如玉公子哥的模样,现在秒变兔子的小奶狗! 兔子伸手就捂住阿尘的嘴脸,拦截他的靠近:我正在直播,你的丑样已经被观众们看到了。 阿尘:什么?你在直播……没有把我拍丑吧? 兔子:可丑可丑了,比不上我们家小橙子。 兔橙粉丝刷心,表示官宣以后,兔子跟橙子秀恩爱可以肆无忌惮了! 阿尘:我再怎么样,也比西陵辰那货帅多了。 西陵无辜躺枪,观众还嘲笑他,弹幕里个个都搞事,说西陵没阿尘好看。 结果下一秒,西陵辰丑就成为了头版头条,这……应不应该感谢对方免费送了个头条给两湖他们? 龙罡军团的士兵们跟珑儿说,刚刚他们看到了很多新晋的军团,似乎被老牌军团欺负了。 珑儿表示我们去看看吧,于是其他人也都跟随着她深入。 —— 只是很遗憾,他的双瞳却是无比淡漠的灰色。既无喜,也无悲,又无怨,亦无怒,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 身段颀长的他,再配之以一件墨色风衣,竟是仿佛阴间而来的鬼神般,诡异而令人生怖,不敢轻易靠近半步。 然而他的目光,也只追随着墨千珑一个人。至于其他人,他一概不屑一顾。 明明没有人告诉自己,他是谁,看节目的墨孤城脑海中却只浮现出一个名字,那便是莫孤影。 还有未被镜头拍摄到的,是藏于远处树后的一个小姑娘。 其名,是唐倩影。 与未曾被江晓黎宣传过的莫孤影稍微有点不同,唐倩影算是出现在过视频里,不过可能那时候拍摄的人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于是也没标明名字上去,于是灵界大陆的人都当她是路过打酱油的。 唐倩影的颜值,在异位面来人中实在是算不上高,却还算清纯,保准的乖乖女短发造型,穿衣打扮像极了学生妹。 她像只小鹿一样,小心翼翼地露出自己的头,视线投向墨千珑。 唐倩影有点羡慕能够在墨千珑身边玩闹的林青萝,她一个娇小的女孩,看上去很是可爱。 江晓黎先抱住林青萝,后带着她一起跳下马来。 乐茗冷也不多说,很自觉地从墨千珑手上接过缰绳,将马安置在他们军团所在的马棚里。 君尘更是直接说了一句小兔子,来抱抱,接着便过来当众要抱江晓黎。 观众们哈哈大笑,真的是一秒破功,开头的时候一副温润如玉公子哥的模样,现在秒变兔子的小奶狗! 兔子伸手就捂住阿尘的嘴脸,拦截他的靠近:我正在直播,你的丑样已经被观众们看到了。 阿尘:什么?你在直播……没有把我拍丑吧? 兔子:可丑可丑了,比不上我们家小橙子。 兔橙粉丝刷心,表示官宣以后,兔子跟橙子秀恩爱可以肆无忌惮了! 阿尘:我再怎么样,也比西陵辰那货帅多了。 西陵无辜躺枪,观众还嘲笑他,弹幕里个个都搞事,说西陵没阿尘好看。 结果下一秒,西陵辰丑就成为了头版头条,这……应不应该感谢对方免费送了个头条给两湖他们? 龙罡军团的士兵们跟珑儿说,刚刚他们看到了很多新晋的军团,似乎被老牌军团欺负了。 珑儿表示我们去看看吧,于是其他人也都跟随着她深入。 第1695章 英姿飒爽 老牌军团中,有位男将军实力强盛,在擂台上打败了很多新晋军团的将军、副将军、士兵,手段尤其歹毒,不是打伤就是打残。不仅如此,还要公开羞辱对手及其所在军团,说他们都是垃圾,怕是没人敢上台与自己一较高下。 而他所在的军团,成员们还齐声附和他,高呼着我们将军说得对!那男将军听了,更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新晋军团的人则是个个大声表示不满:“切磋不是点到为止吗?你这样过分了吧!” 此时,擂台上那被打伤残的一新晋军团的男将,仍被他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别说那些新晋军团了,就连部分老牌军团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而裁判是一位早就退休的男将军,将这场不公平较量从头看到尾,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这些年来,他早就见多了这种事情。他也明白,士兵们平时训练压力很大,这定期的切磋交流,也算是一个让他们正当发泄的场合。 在这里,落后就要挨打,只有强者才能享受赞誉。给这些新人们吃点苦头,权当是激发一下他们的血性,让他们回去以后奋发图强,倒也不全是坏事。反正,哪一届的新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这种“老资历欺负新人”的事,能够在军营中持续发生,可以说有一部分是出于前辈们的默许。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欺负弱小,这时就有位同是老牌军团的将军过来,劝台上那位男将军适可为止。 “我们是来切磋交流的,不是来打压新人的,大家都是这个国家的军团,没必要内斗。” 男将军就是不听,还狠踢了那动不得的男将一脚。当初他和自己的军团还是新晋的时候,也曾被那些老牌军团欺压过。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不把这口气找回来怎么行? 他甩了甩自己手中的q,表示这是每个新晋军团必经的一环。还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对不满的新人们喊话: “别记仇,我这是给你们上了一课。等什么时候你们晋升了,也是能这样欺负下一辈的!” “要是不想被欺负,那就拼命往上爬吧!爬到足以让你的对手仰视你的高度!但是爬不上来的,那就只是一只臭虫,被人踩死也是活该!” 观众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弹幕说画面过于真实,引起不适! 在灵界大陆那边,也有这样类似的现象出现。就好比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仗着自己辈分高,q凌低年级的学弟学妹,或者是老年人倚老卖老,还有的家人亲戚总以自己经验多为由,说着什么为你好,让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又何尝不是一种压迫的表现? 看到弹幕里都在诉说自己当初被欺负的苦,一个比一个惨,也因为大家皆为过来人,所以很能理解新人们的痛苦,一个个全在斥责这种情况,希望有人能帮帮他们。 天圣学院办公室内,荆楚卓不禁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管是哪个领域,哪个位面,都不断有着类似的情况发生。人类,真是一群无药可救的生物。 还好,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和时间,他可以慢慢的……慢慢的去改变这个世界。终有一日,他会让这种弱肉强食的法则完全消失! 看着节目的易昕也正在感慨。这种毫不掩饰的残暴,让她想起了当初的宋盼蕾学姐。 如果她不是生活在一片充满歧视的土地上,她的内心就不会滋生出种种负面情绪,更不会被不断衍生的恶意灌溉,盛开为一朵恶之花。如果她没有走上歧途,那么现在的她,应该也正和室友们一起看着节目,一起收拾着书本准备毕业,对自己的未来做出无限规划。 为什么总有人会这样散播恶意呢?要是那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不去欺压弱小,要是上一辈的人都能正确引导新人,那么当这些新人变为老人时,也就不会再传播恶意给下一辈人了。多点正能量,多些善意,不是更好吗? 易昕又摸了摸小熙的头——小熙正蜷缩在她身旁,盯着屏幕,慵懒的打着哈欠——想到有些人即便受过欺压,仍会选择做一个善良的人,而有的人自己被打压过,无法反抗,竟去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或小动物。 也幸好,小熙遇到的是晨曦,还有自己的室友们。想到有人过得不如意就拿小动物出气,易昕就感到一阵后怕,也不知小熙以前有没有受过什么苦,不过至少现在,还有以后,她不会再让小熙被人伤害了。 观众们尚且是如此愤慨,更别提画面中的亲历者了。 林青萝觉得男将军过分了,摩拳擦掌,自己都想上去揍他一顿了,却被林修洁拦住,他们是外来人,实在是没立场管军团的事。 江晓黎同样想去教训他,还是墨千珑先她一步而去,毕竟营内的事,终归是由他们营中人来解决比较好。 乐茗冷和君尘跟随其上,一人一边,分别抬起那位瘫软男将的头和脚,将他带了下来。 他所在的新晋军团的成员们都围了上来,还有医师为他治疗。 墨千珑背上还背着冰影弓,不过这种近身战,用不上它,于是她选择召回,转而召唤出冰凌龙枪,提于手中。 她礼貌地握q抱拳,请他赐教。男将军却未听她将话说完,连通名介绍的机会也不给。 只因见她是女孩,男将军的气焰更嚣张了。他甩着自己手中的q,朝台下的士兵们平平一扫,怪笑着嚷道:“新晋军团果然废物!你们军团是没人了么?随便派个女人上来,施展美人计可是对我没用的!” 墨千珑冰冷淡漠,握q不动:“前辈,请容晚辈指出你这话的三点错误之处。一,我们龙罡军团早就晋升了。二,我是我们军团的将军,并非寻常女子。三,我们之所以不派别人,那是因为——我不觉得一只仅会嚎叫伤人的井底之蛙,有本事挑战其他人。” 不止龙罡军团,就连其它军团之人听到墨千珑这话,也都纷纷叫好,早看这男将军不顺眼了! 等等——她说什么?龙罡…… 有老牌军团的人意识到什么:“龙罡军团?那不是……” “她是墨家大小姐啊!”更有新晋军团之人认出了她。 龙罡之名一出,全场震惊。女将并不是没有,只是确实不为多见,最出名的,就要属这支军团的女将军了! 当年的那场灾难中,还是她率领着龙罡军团成功击退敌人,保得一方平安的。连国主都封赏过他们。整个军团从上到下,更是深受百姓爱戴。 男将军显然也是经墨千珑的话而想起,这“龙罡”,还有她的名头,可不小啊…… 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怎么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了,但并不代表他们就好惹了!尤其是这个女将,能够当上将军的,都绝非等闲之辈,再加上,她的身份还是墨家的大小姐! 不过即便如此,男将军在暴怒之下,整个人都不冷静了,哪想那么多?他只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绝不能输给一个小姑娘!也不顾什么前辈晚辈,什么男女之礼,在裁判尚未说开始前,举q运用火魔法就攻向墨千珑,引得台下众人喧哗。 墨千珑面色镇定如横,单手反握的那支冰凌龙q,q尖斜指地面,丝丝缕缕的白色冰屑,如碎片一般自q尖轻坠而下。 面对男将军这凶猛若暴雨似的q击,她却不慌不忙地缓步上前,尔后迅疾抬q,以q对q,强势接下一切攻击,甚至凭霸道之态震开了他,令之差点提不动q,急急后撤数米。 墨千珑乘胜追击,毫不给男将军继续进攻的余地。 她一q前挑,一层泛着冰冷寒气的冰白色尖锐冰刺,陡然从地面向上凝结而起。那男将军见势不妙,匆忙双手挥q,却是被冰刺所内蕴的强悍魔力击个正着。 强悍之力,震得男将军双手一抖,q已握不住,倒飞而出,“呛啷”一声落到台下。他自己的喉咙也是一阵难受,费力吞咽几次,终是面色剧变,才一张嘴,居然就有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墨千珑踏冰而上,整个人高高跃起,冰凌龙q天降刺下。q攻未至,其自带的威压已然压得男将军动弹不得,双脚更是深深凹陷入地下。以他为中心的擂台四周,竟是在一刹那成片龟裂而开! 男将军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早已摔到了地面裂开的大坑里,贴地后背冷汗直冒,目视着墨千珑倩倩玉影的眼神里,尽是惊恐和难以置信之色。 就在这时,墨千珑停了下来,威压敛去,手上冰凌龙q投掷而坠,q头尖直c入坑外之地。只见她逆转身形,飘然飞落,玉足轻踏q尾尖上,以一双蓝眸漠然俯视着他,似雪冰冷。 台下一片叫好之声,女将军怎么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观众们看得震惊万分,墨千珑一个总看上去翩然若仙的女神,好似纤纤弱弱的模样,没想到化身为霸气女将军的时候,战斗起来的真正实力,如此之恐怖,仿佛换了一个人,强横到不输男子! 冰雪女神?不,她是冰雪女战神!完全不是那种躲在男人身后的小女人样子! “小看我们将军,是要吃大亏的哦。”君尘仍然笑着,略一拍手,“是吧,副将?” “嗯。”乐茗冷颔首,为之鼓掌。 江晓黎也蹦跳着欢呼,我家千珑丫头就是那么厉害! 林青萝和林修洁齐齐拍掌,其他人随之呼喊着她的名字。 观众们都在为墨千珑的强横或惊叹,或赞赏,只有谢少琛在屏幕前看得冷汗直流。 难怪……难怪当初在医馆天台上,会觉得有种很强的压迫感,也难怪她单独面对自己,始终是有恃无恐,因为自己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够看啊! 谢少琛无比后怕,他竟然还想过要把她推下楼,如果那时真的贸然动手的话,恐怕已经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吧? 与他不同,乔曦莹的心境倒是平和很多了。 谢少琛是做贼心虚,但乔曦莹本性不坏。她之前只是担心孤城师兄会被狐狸精迷惑,失去斗志,如今看来,墨千珑根本不是如她所想般的花瓶。不但不是,更是个有勇有谋,相当罕见的奇女子!她可不会说,刚才墨千珑冷冷俯视着手下败将的样子,还真有那么几分孤城师兄的风采。 如果真能有个女孩适合站在孤城师兄身边,也许……就是像她这样的人吧? 不过,乔曦莹毕竟是追逐了墨孤城那么多年,是他的头号铁杆迷妹。就算对墨千珑的印象已经有了不小的转变,但要轻易认同她做自己的师嫂,可还是没那么容易。 她也暗暗打算好了,这次她展露出的实力,就算是给她加一分。再加上教训那个讨厌的男将军,还有之前的射箭,也可以各加一分——接下来的节目,她一定会好好的看,认真审核墨千珑到底配不配和孤城师兄在一起! 听说和亲眼所见,终究是不一样的感觉,当初来过七界的颜月缺、弑九天等一行人,确实都没想到墨千珑会这般强悍!同时,和那些纯粹看热闹惊叹的观众不同,他们这些人该算是修炼“内行”,有些门道,也只有内行才能看得精准! 墨千珑的实力,可真不是普通的“很强”这么简单。从她刚才露的那么几手,就算是在他们天宫门的强者榜单上,恐怕都够得上前十……甚至是前五的水平。时他们还真有些好奇,她和本位面的年轻一辈第一人墨孤城相比,究竟会是孰强孰弱? 墨千珑冰冷的模样,让楚天遥和洛沉星他们想起了颜雪影。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颜雪梦同样从她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 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几个人,正共同思念着那个远方的女孩。 在大众看来,墨千珑总是仙气飘飘的冰雪女神,之前只有在面对叶朔跟乔曦莹时,展现过霸气侧漏的一面,而这回却是展示个人战斗力的一幕。大众总是崇拜强者,经过这一次,有更多人是真正迷上了她的个人魅力,而不再是仅仅因为cp才粉她了。 并不知道自己一番表现,已经在灵界大陆引起轩然大波的墨千珑,此刻神色如常的召回冰凌龙q,轻落下来,眼神示意,君尘及乐茗冷便迅速上台。 乐茗冷将那男将军架起,扔回给他所在的老牌军团成员照顾,甚至不用他们自己找医师疗伤,而是由随身带药的君尘,直接丢了瓶药给他们,让他们给自己的将军服下。 这个举动也同样展示了——他们和那男将军不一样,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 第1696章 军营纪实 这男将军所受的伤,并没有先前被他所致残的人严重。毕竟,墨千珑切磋有度,并没有直接对他下重手,只是可怜了擂台——损坏了。 这里是营内,不是战场,大家只能称之为对手而非敌人,加之又是同个国家的军团成员,还可算是自己人呢。把自己的人打残,让己方损失一员,甚至是一群大将以及士兵,万一日后碰上了真正的敌人,战力不足的他们,该如何对敌? 况且,若是自己人都内斗得厉害,不能团结的话,更是容易被敌人全灭,就此战死沙场! 无论老牌还是新晋军团的人,看完这场比试,都觉得墨千珑真的不简单啊!她所带出的军团,同样也是一支精英队伍! 虽然有人觉得那男将军他们那么过分,干嘛还好人地给他治,不过转念一想,算了,没必要弄得跟敌人似的对立起来。 军营内以强为尊,墨千珑实力足够强悍,男将军也服气了,他及其军团成员,自此不敢再小看女将。 都说巾帼不让须眉,能当上女将军的,哪个实力弱得了?其它国家,同样亦有女将军,也不是所有军团皆为男将领头的。 看了这一战,裁判不免回想起当年龙罡军团还是新晋军团时,同样受过老牌军团的气,却也同是被墨千珑打回去的。这么些年过去了,有很多东西改变了,但不变的,是那个女孩的傲气,是她一如既往的强大,以及,这军营中的铁血规则。 不管新晋或是老牌军团之人,唯有实力够强横,才不会被其他人当软柿子捏! 那些被那男将军击败的人,看了墨千珑这一手,亦是感慨万分,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后训练时,绝不再轻易的叫苦叫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自己变强。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下,太过弱小就容易被欺负。平时多流汗,战场上才能少流血。 逐渐把目光从墨千珑身上收回的众人,这时才重新把注意力投注到擂台上,不禁又生出一番感慨。 虽然营内切磋,造成擂台破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破坏到这么严重的,倒是少见,也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墨千珑的强大,以及男将军的幸运……若是先前墨千珑出手时不分散力度,这攻击直击他而非擂台,恐怕他就完犊子了。 既已如此,那便中场休息吧。于是各军团士兵席地而坐,大多将军副将更是站在一边,聚到一起交流,少数医疗人员则在旁照顾伤者。 林修洁、君尘、乐茗冷他们聚在一边谈话——林修洁还特意嘱咐妹妹离那些陌生男人远一点,见妹妹点头后,才放心的坐下来聊天——林青萝也确实很乖,第一次来军营也不乱跑,一直老老实实的跟着墨千珑和江晓黎她们。 这两兄妹对彼此的终身大事,心态还挺不同的。林青萝是为哥哥的婚姻操心,极其希望能有个嫂子拐走他,林修洁却是操心妹妹会不会被陌生的男人拐走——其实也不用他操心了,有他成天凶神恶煞的跟在一旁,基本上别说男人,就连一只雄性生物都不敢轻易的接近青萝。 三个女孩子正在营地里随意的闲逛着,墨千珑也会为林青萝讲解一些军营日常,听得她啧啧称奇。忽有一名老牌军团的男军师迎上前来,他没有参与过方才的切磋比试,只是在看到墨千珑大获全胜后,对她很感兴趣,特意找来。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前辈可不能小看你们那些后辈了,尤其是你,冰皇珑羽的双生妹妹,墨千珑小姐。” 观众们没想到,千珑女神原来还有个双生哥哥。她这么美的一张脸,如果成了男生,一定也会是个超级大帅哥吧?甚至还有人琢磨着,等节目结束了,就试试拿珑儿的照片p上男装试试,苦练多年的ps技术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再想到那珑羽的“冰皇”之称,能被称为“皇”的男人,实力一定特别强大吧?男观众们暗暗期盼着,也能有一次看到他展露实力,女观众们则是眼冒桃心,又帅又强的男人,最爱了! 大家纷纷发弹幕,表示想见珑羽,还有位土豪一挥手就打赏了一千万。颜霂霖、凤薄凉等人倒是早就听说过他的存在,同样想见珑羽,上次可还没见到他呢。 墨千珑清冷未笑,礼貌回应:“前辈过奖了。” 那男军师随后又道:“你既是少主的双生妹妹,他的光环已是名扬天下,且你还有个同样光芒四射的哥哥墨中白,你又何须如此努力在这里吃苦?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化妆打扮,回去玩洋娃娃不好吗?” “啊……我倒没有看不起女人的意思。”或许是意识到这话有些不礼貌,那男将军又解释道,“只是我觉得你这样未免太累了。你看,别的女孩都化着漂亮的妆,你从来就没化过,当然……这也有你本身便很美,无需用化妆品装点的缘故。” 尽管已经极力掩饰,但从他言语中,还是随处透露出传统的重男轻女思维。在他眼里,女生只要活得够美,等着被男人疼爱就好了。墨千珑很优秀,他是真心的欣赏,但对他而言,却仍然逃不出“她只是个女生”的思维框架。 江晓黎接口道:“当然还是自然美最好呀!化不化妆又有什么?看我,就美爆全世界!观众朋友们,你们说是不是?” 男军师不解,这里就他们几个人,哪里来的观众朋友?他也没往天上看,还以为江晓黎指的就是林青萝和墨千珑呢。 弹幕一起刷——“越来越喜欢小兔子了,你就是全世界最美的!” 墨千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微黯:“话就说到这里吧,就此别过,前辈。” 林青萝听得都不爽了:“什么叫普通女孩子就得回去化妆打扮玩洋娃娃?你对普通女孩子的理解有问题吧?我千珑姐姐将军装多帅,用不着你瞎操心!” 第一次知道墨千珑是女将军时,众人就惊叹过,想到她一个女生能当上将军该多么不容易。而现在那男军师的话,恰恰揭示出了这种“不易”的冰山一角。 在大众思维中,女性总是弱势的一方。不管你多努力,还是摆脱不了流言蜚语。有很多工作,人们一开始就看死了你不行,你必须拼尽全力,做得比周围的男人都要好,才能巩固住自己的地位。 而就算你已经足够优秀,还是会有很多人连情况都不愿了解,就断定你是借着不正当关系爬上来的;又或是摆出“为你好”的态度,规劝你回去好好的做一个小女人。 这样劝说的人,倒未必是有什么恶意,但他们的态度,却同样是在加深着女性遭受“职场歧视”的一环。再回想起来,包括他们知道墨千珑的女将军身份时,那齐刷刷的弹幕惊叹,不也同样是这种歧视大潮流的一部分? 那男军师见三人都对自己流露出嫌弃之意,想想或许真是自己说错了话。但他仍是没有改变固有观念,此时也只能笑笑,什么都没再说,讪讪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军团里。 墨千珑完全不对他之前所说的话作解释,只是带着两个女孩,回到自己的军团里去。 龙罡军团的士兵们和各军团士兵都在聊墨千珑的事,有人问他们:“女将军是不是很温柔呀,训练一定比我们这些常年被男将军鞭策n待的士兵轻松不少?” 龙罡军团士兵们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温柔?你们是不是对我们将军有什么误解?你们每天背着数十斤重的东西围军营跑十圈试试?你们骑着马百里射箭,连失误都有次数限制,否则冰水淋浴惩罚试试?你们肉搏战打败仗被罚饿肚子试试?你们背兵书错一个字就不能睡觉试试?抄写兵法……” 乐茗冷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他身形较矮,甚至较之女将更容易被人看轻,以为他弱小可欺。早期为了不被人看不起,故一向以淡漠的面容示人,至今都能以此起到威慑作用。 当然了,这招对君尘无效。 君尘持着折扇,却不为自己扇凉:“所以嘛,别来我们军团啊哈。” 其他人听得额角一滴冷汗:“你们将军……真狠!这么一对比,发现我们的将军好多了。既然都这样了,你们怎么还不转营?继续留在军团受虐?” 士兵们的眼神变了,似是想到了关于墨千珑的什么往事,铁一般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要是你们将军也能多亲自带人走访,看望我们的家人,亦能够常给我们的伙食加餐,总是天冷了关心我们会不会冻着,天热了关怀我们会否中暑,会找人帮我们添补衣物,我们马上转你们营去!” 其他人沉默了。他们的将军哪里会管这些?在很多人看来,士兵就是冲锋杀敌的炮灰,当英雄的永远是将军,不受重视的他们死就死了,谁会去理他们的身后事?为他们嘘寒问暖?……日后伤心的,只有他们那许久不得一见的家人。 龙罡军团的士兵们说得动情:“我们将军啊,狠的时候确实比谁都狠,心却比谁都柔软。这么好的将军,上哪找去?做这些事情,她从来不会告诉我们。如果不是我们放假回家时,爹娘告知我们的,我们可能还真跟你们方才的初印象一样,觉得她是一个冷面冷心的冰美人。” 其他人听得默然许久,终是有人轻声问出一句:“……你们那里还收人么?再比较一番,发现还是你们将军人性化多了。” 君尘嘻嘻一笑,收回扇来:“然而,我们的副将军并不人性化。” 大家一起看向乐茗冷,他扭动双手,拳头捏紧得骨骼声仿佛都能听见,终于开口:“接得下我十招,就收你们。” 其他人:“……” 得,没希望了。 若问为什么招人要通过男副将乐茗冷这关,君尘为他们解释原因,这是因为小珑儿准备让小茗冷接手龙罡了,以后他就会从副将军晋升为将军,自然是要经他那关。 士兵们说到这个还挺开心的:“日后我们将军就能去好好谈恋爱,交男友咯!” 其他人不解:“当将军的时候不也可以交男朋友的吗?军营也没禁止恋爱的规定啊?” 本来还是个挺轻松的话题,直到有位士兵幽幽的说出一句:“你们这问题问得真傻。” “虽然是没这样的规定,但战场上瞬息万变,谁能保证自己每次战斗都能活下来?” 所以有些人当兵时不谈恋爱,就是这么个原因,万一战死了,伤心的只会是家里人。 一句朴实的问话,听得人心里发酸。 观众们都很心疼这些士兵,他们是真的在保家卫国,不是像那个虚拟战场节目一样,只是个试炼而已。他们要是死了,那就真的没命了! 尽管对于能安逸的坐在这里看节目的人来说,战争离他们很遥远,但即使是在如今和平的年代,也依然有许多小国,长年饱受战火摧残,民众挣扎在水深火热中,苦不堪言。这弱肉强食的定律,不仅体现在士兵们之间,体现在争锋的修灵者之间,也同样体现在国与国之间。 能够拥有今天的和平,他们也需要感谢,自己生在了一个足够强大的国家。当他们弱小时,是国家在保护着他们。有人发弹幕表达了这种心情,还说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好好努力,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为国家做贡献。甚至是在国家真正需要的时候,也能站出来做那个保护国家的人。 虽然是老生常谈的爱国教育,但在这个特殊的时机说来,却是令得不少人热泪盈眶。纷纷给那条弹幕点赞评论,表示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也算我一个! 同样在观看节目的各国皇室,此时也看到了这些弹幕。国主们都在暗暗点头,看一个异位面节目,能空前激发出民众们的爱国热情,看来这个节目还真应该好好鼓励! 并且,随着位面接轨逐渐成为现实,等待着众人的,将不再只是国与国的纷争,迟早有一天,他们还需要面临位面与位面的纷争。 单是他们如今接触到的异位面,七界和幻界,就有着远远超越本位面的科技水平。所幸这两个位面看来都还是比较爱好和平的。但如果灵界大陆再继续这样落后下去,若是有一个强大且好战的位面发现了他们……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要不挨打,就必须要全力以赴的变强! 这副沉甸甸的担子,就随着节目的播出,落在了本位面每一个人的身上。 第1697章 饭圈真乱 军营内,士兵们的闲聊仍在继续。 男兵甲:“你们觉得墨将军要是谈恋爱,选哪个男生比较好呢?我觉得会做饭的男人不错啊,投一票尘十羽!” 女兵乙:“小奶狗属性的不好吗?我觉得宙鸣可以啊,我看支持他和墨将军的人数也不少。” 女将丙:“魔教的你也站?算了吧,还不如拉凤墨上位。” 凤墨粉愣了一下:“凤墨?!这是哪跟哪?” 男将丁:“我说你们女人也真是三观跟着五官走啊!墨凤那家伙更能称之为魔吧?他不懂喜欢,心里只有恨,害的人还少么?墨家可不会接受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当墨将军的丈夫!” 观众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从凤墨变成了墨凤,听得更是一头雾水。 其他人:“其实我们能说鬼王莫孤影也挺好的嘛,就是不懂爱……” 这些不靠谱的议论,也遭到了理性粉的激烈反驳。 “拜托,别什么人都配过来!cp并不是只指情侣,我们站的cp也不全是爱情好嘛?友情cp也没毛病吧?你们说的那都是朋友间情感的配对吧?非要说成是爱情的话,未免太有拉郎配的感觉了!当事人之间可能都对彼此没那方面的感情吧?” “比如凤墨,哦,应该说是墨凤,他从头到尾就不是个什么好人,也没爱过墨将军,同样的,墨将军也没喜欢过他!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会站他和墨将军的爱情cp!你要说是对敌cp,我还多少能接受!” 屏幕前,仍有少部分固执站爱情cp的凤墨粉丝表示,这把刀来得猝不及防—— 且不谈凤薄凉,要说凉霄,很明显能看得出容霄是爱凉子的,官宣以来撒糖不断。而孤城和凉子,好像实在找不出他们喜欢过对方的证据,有一种自己站的cp百年都不会发糖的感觉,曾经的热门已成了冷门,基本要变成拉郎配了,还是看不到春天的拉郎配。 但也有些固执的cp粉认为,之前凤墨明明都已经挺暧昧了,孤城大大本来就是高冷类型,自然不可能一下就对女孩热情如火,但能看出他正在一点点被凉姐改变。如果容霄不插一脚进来,凤墨的感情肯定还会继续发展,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在一起了呢! 凉霄粉看得愤怒:“霄哥再插不插一脚的,当初不也是凉姐自己答应他告白的吗?你们觉得她一点都不喜欢霄哥,那照你们这么说她就是个渣女呗?是个人告白她都能答应呗?” “在一起就祝福两个人,不在一起就祝福四个人,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坚持自欺欺人,才让你们站的这个cp都招人讨厌!实话跟你们说,我现在再看见凤墨都生理性反胃!” 极端凤墨粉不甘示弱,他们开始用恶毒的语言诅咒容霄,甚至还有人诅咒墨千珑。在极端cp粉眼里,谁拦了我们正主在一起,谁就是敌人。 弹幕里对骂得乌烟瘴气,有些观众不得不暂时关了弹幕。他们的关注点更多就在凤墨、墨凤上面了。所以说,凤墨就是墨凤,不过真奇怪,为什么不统一一个叫法呢? 对于灵界大陆的观众们来说,还挺混乱的,不过明确的是,他不是好人。至于宙鸣和莫孤影是谁,只能继续看下去,他们会不会露面了。(其实莫孤影倒是早就露面了,可惜除了墨孤城似乎没人认得出来。) 比起本位面这些自嗨式的珑儿cp,他们倒是更想知道七界人都站什么cp。毕竟距离打败爱情,有多少人连异地恋都维持不下去,异界恋虽然听起来美好,但不现实。比起一个远在天边的人,肯定还是身边触手可及的陪伴,更能让你感到温暖吧? 双鱼的粉丝感觉他们在七界,肯定能找到不少同伴!连幻界的林修洁都站双鱼呢!千梨粉也不用担心。 倒是双墨、千橙、千辰的粉,感觉自己在七界和幻界都难找到很多同伴吧,毕竟异位面的人可能都不认识男方。再加上兔橙都官宣了,所以继续站千橙的,要么是站兄妹情,要么朋友情居多吧? 也有人说,千橙也是半途被拆,转兔橙的,怎么千橙粉都能理性接受,祝福兔橙,就那帮凤墨粉成日怨天怨地呢?是不是说明千橙粉都比较有素质? 有千橙粉自己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兔橙官宣的时候他们只是惊讶了一下,连遗憾都没有。细想起来,可能是千橙之间本身就没有太多暧昧的迹象,互动也都很有分寸,比起爱情,更像是暖暖的亲情,可能他们一开始站的,本来就是千橙的亲情(友情)cp吧。 有人说,这说明墨凉城知道洁身自好,不玩暧昧,所以他的粉丝也比“某家粉”有素质。粉丝什么样,偶像就什么样。被cue的“某家粉”看不惯这么暗戳戳的带节奏,于是又一番昏天黑地的骂战开始,逼得又一部分观众暂时关了弹幕。 饭圈真乱? 那番“罪孽深重”“墨家不会接受”的言论,对普通人来说,听听就过去了,最多是觉得千辰更没机会了,但对一心追求珑儿的盛则其来说,完全是在扎他的心。 他今天表现得很沉默,明明终于有个机会,能让他正大光明的看到他的女神了,狱卒都做好了迫不得已就替他发弹幕的准备了。谁知节目播出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最前列,沉默的看着女神在屏幕中活跃,却不像以前一样,爱跟别人嚷着珑儿是他的了。 就连男军师提到冰皇珑羽和墨中白时,有人调侃他,女神有两个哥哥,要是都像林修洁那样的,你就有z受了。众人哄堂大笑,盛则其却依旧不语。 他觉得很难过,既开心又难过。 再看到珑儿,他就会想到那封字字诛心的信。想到珑儿对每个人都可以那么好,唯独就是对自己不好,他就觉得难过。那封信把他追求珑儿的自信都摧毁了,现在他时不时就会陷入自我否定中,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糟糕的人,配不上珑儿。 尽管岳向阳跟他分析过,说那封信应该不是珑儿本人写的,还答应要帮他一起写信,直到真正的珑儿回信为止,他也尝试过去相信。但他们写了这么久,不还是没收到回信么?不管那封信到底是不是珑儿写的,至少也说明,真正的珑儿并不想跟他交朋友。 而如今节目中男士兵的话,似乎把那封信带来的噬心感又让他体会了一遍。如果追求珑儿的是自己,是不是也会得到她身边的人这样的评价? 反正整个社会对自己的看法也不会有改变了,再怎么努力,也还是一个“z孽深重”,那他现在配合改造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的眼神越来越阴郁,他本来就不是个擅长给自己做情绪管理的人,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就到了濒临失控的边缘。 节目中的士兵们聊得正欢,这时,墨千珑出现了。 她亭亭而立,语气清清冷冷:“你们都在聊什么?” 众人不敢说刚刚在聊关于她的八卦,连忙掩饰:“没没没,我们在说,啊,这个天气真好。” 林青萝天真地抬头看:“确实,天气挺好的。” 墨千珑似笑非笑:“天气好?行。这次就不用负重了,都给我直接绕着军营跑二十圈回来。” 士兵们瑟瑟发抖:“将军……” 墨千珑面不改色:“三十圈。” 乐茗冷向来沉默寡言,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副将的职责便是协助将军管理好军团。他一马当先,朝墨千珑一点头,率先动身跑开:“遵命。” 士兵们也不敢再讨价还价了。他们是了解墨千珑作风的,平时你要跟她说说笑笑都没关系,但她训练将士的时候,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因此,他们也敛起笑容,“唰”的一下站得笔直,齐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在一阵阵响亮的口号声中,他们整齐划一的跟上了乐茗冷的脚步。 君尘看其他人都走了,抬手指了指自己:“将军,我是军师,也要跟着他们跑圈吗?” 墨千珑想了想:“你还可以选择跑圆。” 江晓黎:“或者跑方?” 君尘干笑了一下:“那我还是跑圈吧,拜拜了小珑儿,你陪小兔子和小青萝好好玩。” 君尘倒看上去轻轻松松,笑着随他们跑步而去。或许在别人看来,三十圈很辛苦,于他来说,却是跟饭后散步般简单。 赶走了这帮聊八卦的人,墨千珑席地而坐,林青萝和江晓黎也坐了下来。 不过,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八卦的输送者。三个人还没清静多久呢,又有其他军团的一名女军师自来熟的坐了过来,跟珑儿搭话。她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阵,又提到了冰皇珑羽。说没想到他的双生妹妹珑儿也这么厉害,还想让珑儿帮忙向他要签名。 墨千珑看着她充满热情的脸,有些汗颜:“……你这么崇拜他啊?” 女军师眼睛都发亮了:“那是必须的!我们七界,少年天才众多,上榜的前七名,更是被人誉为七王。” 虽然不知道江晓黎正在拍节目,但她此时的表现,像极了一个尽职的科普对象。把这些在七界人尽皆知的事,为灵界大陆的人好好解释了一遍。 女军师拿出自己的语音通讯器,镜头定格,将上面的榜单拉大,观众们却还是看不太清楚,只能听她如数家珍的道: “第二名是冰系皇者珑羽,第三名是那有着水系王者之称的月光寒,第四名是魔教的夜皇千葬,第五名是我们国家的皇子宁天云,第六名是魔教,哦不对,他早就不是魔教人了,是血修罗幽澈,第七名是月光寒的女友玉芷兰。” 榜单排名变动了?来过七界之人发现珑羽已不是第一名了,连同月光寒也退了一名,幽澈就更不用说了。 众人对异位面的强者很有兴趣,没想到珑儿的双生哥哥,还有幽澈都这么厉害啊! 因为之前大家好像就只是知道幽澈是尘十羽他们的朋友,然后有一波双花支持者,后面对他就没有别的了解了。能排上第六,假设和天宫门考核的人实力能逐一对等的话,幽澈的实力起码和慕含沙差不多? 修罗兄弟倒是对有着“血修罗”称号的幽澈更感兴趣,有机会的话,倒还真想跟他较量一番。 曾参加过天宫门考核的人,对这些异界强者的实力都是极为好奇,只是奇怪了—— 林青萝代表观众们提出了疑问:“怎么没有第一名?” 女军师很高兴,能有这样的小萌新听自己科普,她更来劲了,滔滔不绝的说着:“你还不知道吧?因为前段时间加考的缘故,雷光王者尘十羽不仅过关了,而且还是超额完成的任务!这就导致了一个很尴尬的情况出现……” 大部分观众之前还不知道尘十羽有个雷光王者的称号,他们就知道歌神和厨神,也只是知道十羽是剑客,却没想到他的实力会强盛成这样? 江晓黎接口道:“结果十羽那家伙,比原先的第一得分还高。可偏偏那一项是加考,为了公平,械王就顺位下来,空出了第一名的位置,而十羽——” 她故意顿了一下,吊足观众的胃口后,才不无幸灾乐祸的道:“还是倒数第一,刚刚好及格的通关位置。” 林青萝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动着,轻声感慨道:“十羽哥哥真不容易……” 江晓黎笑哈哈:“万年倒数第一了,不过感觉拿出去说还是挺值得骄傲的!” 说完,她手指空拍机,镜头过来,给一个特写:“看吧,观众们,我们的倒数第一比你们的第一还厉害!” 墨孤城:“……” 不过说起来,墨孤城跟尘十羽好像还没正式较量过吧?那谁强谁弱其实还不好说?观众们个个都想看这两大少年天才一战!刷起来! 颜霂霖默然沉思:“第一吗?十羽果然厉害……” 和墨孤城的擂台最终战,他至今记忆犹新。就算自己使尽浑身解数,还是被对方面色淡漠的逐一化解。那一战,他败得心服口服。更不要提,两人从小的成长环境,以及能够享用到的修炼资源更是天差地别。如果真的让他们站在同一起跑线,或许那天的他,只会输得更加狼狈吧。 弱者对自我认知不清,看不到自己和对手的巨大差异,才会一头热的不断挑战。但对于颜霂霖这种等级的强者,切磋的意义,并不意味着必须要以一方将另一方彻底打趴告终,在他们之间,即使只从对方的一个起手势,一次灵力运用,都能判断出这场战斗还有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他明白,自己短时间内应该都是敌不过墨孤城了。那么十羽,又能不能创造出这个奇迹呢?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希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自己敌不过的人,却被其他人打败,这种滋味可并不怎么好啊—— 第1698章 七界七王 江晓黎这一唤出空拍机,女军师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都被拍下来了,顿时也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双手捂脸,内心:“这是在直播?啊,好害羞!我还是赶快说完就撤吧!” 林青萝听得有趣,兴冲冲的道:“听起来,他们都好厉害,十羽哥哥和灵界大陆的第一名……好像是橙子哥哥的哥哥吧?他们且不说,我是觉得冰皇珑羽不弱啦,怎么说都是千珑姐姐的双生哥哥不是吗?千珑姐姐都这么厉害了,珑羽肯定也不差!” 听她夸奖自己的偶像,女军师兴奋了,这可算是一个被自己安利成功的异界小粉丝啊!顿时一口应道:“必须的!只是,他从未开口说过话,我还挺好奇他是怎么发声的……其实,我觉得墨小姐,哦,现在应该称你作墨将军。墨将军你的实力也很厉害啊,怎么不见你上榜呢?” 墨千珑解释道:“……那是腹语术,配上音系魔法,无需开口,也能发声,从而达到说话的效果。” 她却是巧妙的避开了自己为何没有上榜的问题。江晓黎意识到了,自然也不会点破,林青萝则是还在津津有味的听着那女军师说。 女军师自顾自的猜测着:“你是喜欢低调么?真可惜,如果你也去参比的话,说不定就能晋升入七王之列,争取把第一拿下,然后去跟其它地方的第一名比一场!” “月光寒也有望拿下第一名呢,看来这第一的宝座,好多竞争者!不过放心好了,我最支持的人,还是墨将军和你的双生哥哥的!” 墨千珑不太擅长跟这么热情的人相处,只能应上一句:“……呃,谢谢?” 女军师越说越嗨了,几乎要忘了自己要准备撤了:“我们说了那么久你的双生哥哥——” 江晓黎插话:“其实是你自顾自说了很久吧……” 女军师左耳进右耳出:“差点忘了墨将军还有一个哥哥墨中白,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确实也很不错啊!如果说冰皇大大是我崇拜的偶像,那墨中白大人就是我心目中男友的人选呀!”她还想着,要叫珑儿帮她拿到墨中白的签名照。 墨中白之名,之前也曾由另一位男军师提起过。只是当时弹幕里大部分都在关注珑羽,也有人询问墨中白相关,但紧接着又有人发弹幕探讨女性职场歧视,结果讨论墨中白的弹幕就被压了,其他人的关注点都被别的地方吸引过去了。 所以当时对墨中白谈论的不多,直到女军师再次提起,才终于大面积的引起关注。 墨孤城他们这些珑儿的朋友倒是一直注意到了他。而墨孤城本人,甚至还看过珑儿房间的那张三人合照,他当时就在想,那个自己之前一直没认出身份的小男孩,莫非就是中白了? 因为对墨中白感到好奇,之前关掉弹幕的观众重新打开了弹幕,一开始一切都还好好的,直到有个腐女说了句,将来孤城大大娶了珑儿,直接收获两个帅哥大舅子,光是想想那场面都很美好,结果凤墨粉又出来胡乱ky,也不知道怎么的,还怼起了珑儿。 “当初凤墨就是在战场试炼增进感情的,墨千珑还故意拍个女将军主题,不就是在向我们凉姐挑衅吗?” 由于经常不分场合的yy,加上极端粉嘴巴特别毒,逮谁喷谁,凤墨粉如今都成了饭圈毒瘤。他们一说话,其他各家粉都不约而同的下场还击。 “凤墨粉脑子有病吧?人家之前都不知道直播的事情,挑衅你个大头鬼?更何况,凉姐和珑儿关系那么好,怎么你们这些粉丝就见不得别人好?” “而且人家是现实中的女将军,可不是虚拟的,实打实的从小练到大的,比凉姐更早就上了战场,非要说的话,凉姐才是后来的吧?怎么就不说凉姐在‘抄袭’珑儿?人家双墨不用试炼什么的就感情很好了,这么说来,凉姐显然比不过珑儿吧?手链就更不用提了,一看就知道孤城最在意的还是珑儿啊!” “算我求求你们这些凤墨粉,别把最后一点路人缘都败光了行吗?我曾经也很喜欢这对cp,后来就因为说了一句凉霄已经在一起了,希望大家都理性点,别给三个当事人添麻烦,就被一群凤墨粉私信诅咒家人,硬生生把我从**成了黑[心碎]” “同!凤墨粉真的是一言不合就诅咒家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个个都没有家人[摊手]” 这么一说又骂起来了,皇甫离看不过去,出来号召大家关注强者榜单。 他是有认证身份的大v号,发条弹幕格外显眼,顿时把众人的关注点都吸引过去了。 微时空大v在发弹幕时,会显示出名字和头像,如果没有认证,就仅仅是单独的一句话,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发弹幕的人是谁,所以有些黑子在弹幕里更加肆无忌惮。 如果只是会员的话倒是没这种特权。而且能聚集在这里的全员会员,否则连这个节目都看不到。 西陵辰先前回避用大号就是这个原因,一说句话都知道他是谁了。不过他一向是追求存在感的人,不希望每次发完弹幕让人过目就忘,想给自己这个小号也弄个站得住脚的身份,比如时不时爆出一些内部讯息之后,让人能崇拜他,所以也给自己弄了个认证号。 皇甫离站出来说话之后,西陵辰也跟风,用大号替珑儿说话,顺便再免费炒一波千辰火花。 大号干拉好感的事,小号放飞自我,这样人家就不会怀疑两个号是同一个人了。 盛则其先前都情绪失控了,又在牢里闹腾开了,现在一看珑儿被骂,他也不闹了,要帮珑儿骂回去。 狱卒帮他注册了个小号,盛则其还不过瘾,让狱卒也来一起骂。狱卒想到这确实是个“洗白”的好机会,于是主动挑明身份,说自己就是上次被盗号,发表不当言论的用户,然后他也没骂人,而是用自己人到中年的资历,理性的安抚双方。为了怕别人不信,还特地在个人主页也发了相同的内容。 有人认出他就是当初宣称要追珑儿的“大叔”,这人曾经也是很招黑的,结果跟凤墨粉一比,大叔都变得可爱了! 有皇甫离、西陵辰,还有天宫门几位有名的学员站出来说话,弹幕风波总算是暂时控制住了,大家又继续看节目。 女军师真的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还有啊,都提到七王了,自然不得不提唯一一个上了七王之列的女生玉芷兰,她可厉害了!而且,她和水系王者月光寒,更是唯一一对同样登上七王之列的情侣!” “话又说回来,另外一个登上了七王之列的男生宁天云,似乎和那未上七王之列,却排在第八名的楚轻灵,有着……微妙的关系?” “楚轻灵好像一直在追杀宁天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仇,什么怨,不过我总感觉,他们那是打是亲骂是爱,急了不行拿刀砍,同样是很有爱的一对‘情侣’。” 情侣?墨千珑险些被她逗笑,要是天云哥和轻灵姐知道别人说他们是一对情侣,恐怕是要被气死。 林青萝也笑了:“这对情侣是有施n倾向和受虐倾向吧?” 江晓黎优越感满满:“我和小橙子就不会!” 弹幕一片:“兔橙果然秀恩爱啊!好甜!” 有人提起了司空圣和江彩妮,算不算欢喜冤家? 也有人提到了皇甫离与司空圣,不过这对就是只有冤家,没有欢喜了。 甚至有人提天霄阁同九幽殿,冤家对头!——这条弹幕底下,网友们都来给他点蜡烛,开玩笑的说:“兄弟啊,走好!” 司空圣不爽有人刷自己和江彩妮还有皇甫离,他的品味明明就很正常。皇甫离倒是没关注弹幕,而是越发觉得珑儿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孩。 女军师已经完全忘了直播的事情,还在说:“不能不记得,还有个……鬼王莫孤影。” “莫孤影生而为王,至尊至强,未尝败绩!不似常人修魔法,而是习以鬼道出身的!他要是参比,绝对的第一名!” 修鬼道之人为之震撼。在灵界大陆,鬼道是多难修炼的路线啊!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在诸般修炼道统中,更是长期处在最末流。就算修炼有成也会被人歧视,一直都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的活着。但在异位面……一切好像都颠倒过来了? 阴风地狱的森沧、阴阳双煞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他们的认知中,鬼帝大人的成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那莫孤影……真的就只能说是逆天了吧? 灵界大陆的少年天才们各种羡慕嫉妒恨,居然有人生来便是王者的!输在起跑线了啊喂! 生而为王者,有得必有舍。墨千珑没有回女军师的话,世人皆看到了鬼王莫孤影的强悍,又有谁望见了他背后为此付出了何种代价…… 得强悍实力,舍七情六欲。因此而站在终点线的人,真的值得羡慕吗? 林青萝感慨道:“果然,跟他们一比,我哥哥弱爆了。哎,真怕他找男的去了,估计他找不到女的咯。” 观众们笑趴下了,青萝真是为修洁操碎了心。 江晓黎洋洋得意:“我感觉还是我厉害,我要是参比,那绝对比墨孤城强!” 林青萝好心的提议道:“橙子哥哥哥哥不是在灵界大陆嘛,晓黎姐姐要去那里参比吗?” 大家正为她这绕口的话发笑,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冒了出来,慢慢靠近她们背后。 这忽然鬼片一般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观众们心都提了起来,弹幕个个都发“小心身后”,希望江晓黎她们会看到。 毫不知情的女军师话锋一转:“等等!你说墨孤城?啊,是滑雪场切磋时上了热搜的那个帅哥对不对!” 林青萝好奇:“原来他在七界那么有名的吗?” 女军师又在语音通讯器调出了资料:“就是他啊,因为切磋的视频而走红,当时大家都在问他的名字,想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信息,然后……” 她的话被一场“突然袭击”打断了。 那道小小的身影张开双臂,猛地从背后抱住林青萝:“我就把他的情报卖出去了!” 他这一现出身形,正脸完全展现在摄像头下,观众们这才认出,他竟然就是那位在宣传海报中,有模有样处理公务的小男孩凤念千! 幸好他只是个小男孩,不会收到来自林修洁的死亡凝视。 江晓黎转过头,用手戳了一下凤念千的脸:“小家伙,你怎么过来了?” 凤念千得意的宣布:“不止是我,我的小女友也来了!” 观众们惊呆了,我去,这么小的孩子都谈恋爱了么? 说来就来,一个粉装玉琢的小女孩从凤念千身后转出,甜甜的叫一声“**姐”,就扑上来抱住了江晓黎。 江晓黎也配合的抱起她:“小木樨也来啦?” 小女孩也不多废话,一眼看到空拍机,知道是在直播,就从江晓黎怀里跳下来,熟练的找到最佳角度,有模有样的道:“大家好,我是林木樨,我来这里是准备给各位展示我们新研究出来的产品的!” 观众表示这突如其来的广告,有点厉害——不过小姑娘还真是卡哇伊啊!而且一点都不怕镜头,一看就是经常做直播的! 也有些家长的思维“不走寻常路”,他们开始在弹幕里声称,要举报节目宣扬不当价值观。两个小孩子,又是谈恋爱又是做广告的,要是自己家孩子看了节目,学坏了怎么办? 现在,还真有两个小孩正在一边看节目,一边谈恋爱。 罗小星吃了块薯片,顺势搂搂身旁的凝七七:“嗯……还是我们家七七更可爱!” 他俩正窝在定天派的一间弟子房内,旁边还堆了一地的零食,桌上摆好了汽水。边看节目边吃吃喝喝,还真是比大人都会享受! 凝七七从他递来的糖果袋里拿了几颗糖吃。这倒好,本来她还想着怎么跟家里说呢,毕竟自己跟小星的年龄确实是有点太小了,结果现在节目里的念千和木樨比他们还小,就已经敢大大方方的向所有人秀恩爱了!这让她一个小女孩,都认真思考起了“后生可畏”的问题。 第1699章 教育难题 凝七七是觉得“后生可畏”,但弹幕里那些家长们可不这么想。 家长们各种以“我们是为孩子好”为由,表示早恋就是不行。况且小小年纪不务正业,又是做生意又是打广告的,我们家里也有差不多大的孩子,这个年龄段正是喜欢模仿的时候,让他们看了节目之后,养成金钱至上的价值观怎么办? 其他人看得有气,仿佛又回到了童年被长辈支配的恐惧中。 在许多人的成长过程中,总会有那么几个自恃“过来人”身份,对你指手画脚的。他们或者是你的父母,或者是多嘴的亲戚,又或者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导师……总之他们对你的一切管束,都可以归因为一句“你还小不懂事”。让人都忍不住想反驳一句,你们是没有童年吗?你们的童年就那么不定性,随便看点东西就能学坏吗? 现在,这些或是已经脱离了唠叨,又或是还深受唠叨所苦的成年人,逮着这个机会,都纷纷发弹幕怒怼: “人家恋爱碍到你们了?自己不幸福还见不得别人幸福了?自己没本事赚钱,就觉得能赚到钱的人都金钱至上?那些所谓的家长哦,你们的婚姻真悲哀,我想你们教育出的孩子十之八九也是很没出息的吧?” “你孩子天天跟你在一起你都教不好他,他看节目才一会儿就能学坏,该说是节目太牛x还是你们太没用?” “自己教不好孩子,完了只会怪节目!那么多人都看节目,怎么就你们家孩子屁事多,别人家的都没事?归根到底,就是你们自己不会教,孩子出了什么事都只会怪在不会说话反驳的节目头上!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反思自己的教育方法?” “你们敢举报,我们就敢**你们!相信技术宅的实力,别以为躲在弹幕背后就安全了!” 反正没人知道自己,易昕也在弹幕里分享了一些自己的成长经历,希望家长们可以给孩子们更多的自由空间,我们真的没那么容易“学坏”。 家长们看到这些指责,并不反省自己,反而更加觉得这个节目有问题,节目内容和弹幕都会教坏自家孩子。 还有些脾气冲的家长,直接就在弹幕里质问:“你爹娘怎么教你的?你敢把你现在说的话给你爹娘看看吗?我看你家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好凤念千拿自己的玉简看到了这些弹幕,毕竟他是要根据弹幕反应来看,待会让木樨怎么打广告比较好的。 看了这么多针对自己的质疑,他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脸灿烂笑容,对观众说: “找家长吗?可以啊!我这就把我粑粑找来!” 凤念千直接视频江烬空,然后把玉简屏幕对着摄像头一转。观众们看到抱着乐乐的天宫主人那一瞬间——卧槽嘞! 凤念千还继续添油加醋:“粑粑,弹幕里有人骂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反对你儿子和你儿媳谈恋爱!” 江烬空摸着乐乐的狗头,似笑非笑:“哦?” 弹幕爆了:“我的天老爷哦!念千他爹是天宫主人?!” 凤念千很享受自己制造出的震撼效果,他“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慢悠悠再来一句:“天宫主人都不怕我学坏,你们觉得自己的教育比他更高明吗?” 弹幕瞬间鸦雀无声了。 即便可以发弹幕,然而,那些家长们在知道原来天宫主人和凤念千是父子关系后,更是哑了,完全不敢吱声。 这一刻,颜雪影的心脏忽然跳得很快。 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让她想起了那个早已铭刻在自己灵魂里的少年,凌天霜! 然而,这种悸动只维持了片刻,她就垂下眼睑,自嘲的一笑。 果然,还是自己太思念他了吧……才会看谁都觉得像他。在此之前,她也在很多男生身上找到过他的影子,但她心里清楚,他们都不是他,也都比不上他。 至于这一次,她的错认更是不可饶恕的,是“渎神”的大罪。她又怎么可以在天霄阁远祖,在位面之神的身上,盲目寻找自己恋人的痕迹呢? 不过,就算是渎神也罢……颜雪影的笑容中,却又缓缓泛起一丝甜蜜,令她冰雪般的容颜也焕发出了人间春色。 在她眼里,远祖大人又如何?他高高在上,不理凡间疾苦,又怎及得上那陪着自己一起哭过笑过,亲手将自己拉出苦海深渊的少年? 天宫主人,是天下人的信念。而凌天霜,是自己的信念。 画面中,林木樨也凑过来跟江烬空打招呼了:“粑粑好?” 江烬空一点都没见外的点点头,还夸了她一句:“嗯,这个儿媳妇不错。” “另外,大家发的弹幕我都有看到。”随后,他又面朝镜头,自然而然的说起话来。 “首先谈谈早恋,我先反问一句,不同国家不同z度,连成年的年龄都不一致,你们如何定义早恋?更何况,念千和木樨身在七界,七界或许本身就没早恋的年龄定义,我们怎么能草率的以灵界大陆的标准定义他们?” 知道天宫主人会看弹幕,大家回复得更起劲了,都表示大人说得有道理,七界不等于灵界大陆,保不齐人家那边,这种年龄谈恋爱的孩子才是正常的。在不了解七界全貌的时候,实在是不应该过早定义什么。 但还有些家长认为,他们那边怎么样是他们的事,但我们这边的孩子看了节目可能就会模仿,从而产生不良影响——当然这一次他们也就收敛多了,最多是在心里说说,不敢再直言反驳了。 江烬空继续道:“其次,我要说的是,你要觉得看节目‘学坏’,那波及的面就广了。今天你能觉得小孩子谈恋爱是不良影响,下次也能觉得小孩子生活懒散是不良影响,人们能看的节目只会越来越少。” 他还举了一个很现实的例子,自己的家乡位面【网页版此处省略43字,请自行想象】 “但这些青少年心理问题,的确都是社会上客观存在着的,我们该做的是正视这些问题,并给予大众正确的引导,而不是【网页版此处省略21字,请自行想象】” “这就好比,你把孩子保护得太好了,把他们放置在一个童话世界里,等他们进入社会之后,就很容易被残酷的现实所击败,因为他们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也不懂,所以到时候受伤得最重的只会是他们。” “孩子们应该是祖国的花朵,而不是温室的花瓶,中看不中用,一碰就碎,经不起外界的考验和诱惑。” “况且,孩子是会有叛逆期的,你越是压抑他们,他们就越是跟你对着干,甚至会走上你们所说的那种,绝对不能涉及的违法fz之路。” “请各位家长扪心自问一下,这样的结果,是你们想要的么?” 正是因为见识过了家乡位面的“****”,所以在自己掌管的灵界大陆,他一向倡导自由的空气,在影视,婚配,生活消遣等等各方面,都给予了民众最大的自由。 只有首先保障群众的****,****,才能让他们的思维不至于僵化,更加具有创造能力,动手能力,共同促进社会发展。 看到这里,易昕深有同感的同时,也不由想到,天宫主人说的这些话,和之前珑儿姐跟自己父母说的实在是非常相似。他们两个如果多接触一下的话,一定会非常谈得来吧? “下面 空空:最后,关于教育这个课题,就留给大家自己好好想想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反正我是觉得—— 空空:如果早恋不影响学习和工作的话,那我自然是不反对我儿子和儿媳妇在一起的。我想很多人担心孩子早恋问题,就是怕影响工作和学习吧? 空空向念千他们表示要好好工作哦,也让珑儿他们多照顾点念千,珑儿他们这才得空和空空打招呼,在乐乐挥爪子道别后,空空才挂断视频。 大家这才反应到空空怀里有乐乐,乐乐好像是小玉的小狗吧?小玉又和凉子关系不一般——大家好像发现了什么?念千姓凤,不过大家又不知道空空姓什么,他们在想空空会不会是姓凤? 女军师先前沉迷在了空空的帅气里,不过也多亏了这视频连线,才让她想起了直播的事情,必须要撤了,不过撤之前,她想知道:你们研究的产品,跟脱单有关吗?我看你们这么小年纪就恋爱了!我可还单着呢! 木樨:猜猜看? 念千:这要真的跟脱单有关,咱们家千姐姐早就脱单了! 女军师:原来墨将军你还单着么? 珑儿也不知该说什么:是,怎么了? 女军师: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友啊? 【就女军师一直在问,你还单着啊,你想找什么样的男友啊,说嘛说嘛,最后珑儿说想找男的,这样其实就可以了?】 其他人看着好生佩服女军师,大家都因珑儿性格高傲冷漠而不敢靠近她,女军师却各种“炮轰”于她,真是厉害。 橙子、墨重山、孤城、凉霄、世安、西陵他们竟也有好奇之感,其他的观众同样好奇心起,等待珑儿的回答。 珑儿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想找……男的? 全场静默……哈?! 弹幕笑死:哈哈哈哈这话没毛病!男朋友就是要找男的啊!不然还找女的吗? 女军师说这个回答很可以,然后撤了撤了。 她撤了,又有其它军团的男兵来到珑儿身边:“少主……” 一个称呼,异常震撼,大家纷纷看了过来。 一人说:“你认错了吧,这位是冰皇珑羽的双生妹妹,应该叫小姐而不是少主。” “是么?可为何我总感觉,你就是少主呢?不管怎么样,多谢少主之前救了我的家人。” 另一人道:“都说了墨小姐不是少主了!真是的!话说,墨少主是怎么救了你家人的?” 空空向念千他们表示要好好工作哦,也让珑儿他们多照顾点念千,珑儿他们这才得空和空空打招呼,在乐乐挥爪子道别后,空空才挂断视频。 大家这才反应到空空怀里有乐乐,乐乐好像是小玉的小狗吧?小玉又和凉子关系不一般——大家好像发现了什么?念千姓凤,不过大家又不知道空空姓什么,他们在想空空会不会是姓凤? 女军师先前沉迷在了空空的帅气里,不过也多亏了这视频连线,才让她想起了直播的事情,必须要撤了,不过撤之前,她想知道:你们研究的产品,跟脱单有关吗?我看你们这么小年纪就恋爱了!我可还单着呢! 木樨:猜猜看? 念千:这要真的跟脱单有关,咱们家千姐姐早就脱单了! 女军师:原来墨将军你还单着么? 珑儿也不知该说什么:是,怎么了? 女军师: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友啊? 【就女军师一直在问,你还单着啊,你想找什么样的男友啊,说嘛说嘛,最后珑儿说想找男的,这样其实就可以了?】 其他人看着好生佩服女军师,大家都因珑儿性格高傲冷漠而不敢靠近她,女军师却各种“炮轰”于她,真是厉害。 橙子、墨重山、孤城、凉霄、世安、西陵他们竟也有好奇之感,其他的观众同样好奇心起,等待珑儿的回答。 珑儿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想找……男的? 全场静默……哈?! 弹幕笑死:哈哈哈哈这话没毛病!男朋友就是要找男的啊!不然还找女的吗? 女军师说这个回答很可以,然后撤了撤了。 她撤了,又有其它军团的男兵来到珑儿身边:“少主……” 一个称呼,异常震撼,大家纷纷看了过来。 一人说:“你认错了吧,这位是冰皇珑羽的双生妹妹,应该叫小姐而不是少主。” “是么?可为何我总感觉,你就是少主呢?不管怎么样,多谢少主之前救了我的家人。” 另一人道:“都说了墨小姐不是少主了!真是的!话说,墨少主是怎么救了你家人的?” 空空向念千他们表示要好好工作哦,也让珑儿他们多照顾点念千,珑儿他们这才得空和空空打招呼,在乐乐挥爪子道别后,空空才挂断视频。 第1700章 冰皇珑羽 凡是江烬空说的,凤暮山用小号全都发弹幕说好。这个小号没有头像名字,只是一直不停的叫好。 果然这年头不能小看弹幕了,保不齐其中一条就是哪个大人物的小号。 颜月缺刷大人好感的时候到了,直接大号表示大人说得对。 “最后,”江烬空又做总结道,“关于教育这个课题,就留给大家自己好好想想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反正我是觉得——” “不管孩子为自己选择怎样的路,只要不违法乱纪,不侵害他人,那就算他跟同龄人表现得不太一样,也没必要过于苛求。” 弹幕中的凤墨粉大多低龄,所以比较容易出极端粉,但这些家长毕竟都年纪大了,尽管思想可能有些古板,但并不是完全无法沟通的人。很多人在听过这番话后,也就默默点头,重新思考起了未来对孩子的管教模式。 看到弹幕里家长们的转变,江烬空知道这次公开发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向凤念千他们叮嘱,要好好工作,自己会支持他们,也让珑儿多照顾点念千。 墨千珑这才得空和江烬空打招呼,江晓黎和林青萝是初次见他,都对他这大人物的风采印象不错,也相继向他问好。 在乐乐也挥爪子道别后,江烬空才挂断视频。 大家这才反应到,大人怀里一直抱着乐乐——至于怎么认出是乐乐,而不是一只同一品种的小狗呢,因为众人回看视频,发现乐乐还几次张着小爪子问大人要东西吃,大人给了,它就埋头吃得香喷喷的。那副贪吃的劲儿,一看就是原装乐乐。 乐乐这只网红狗狗,好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小狗吧?记得她叫阮玉,又和凤薄凉关系不一般——等等,大家好像发现了什么? 女军师先前沉迷在江烬空的帅气里,不过也多亏了这视频连线,才让她想起了直播的事情,必须要撤了!但在撤之前,她还想知道——“你们研究的产品,跟脱单有关吗?我看你们这么小年纪就恋爱了!我可还单着呢!” 林木樨眨眨眼:“猜猜看?” 凤念千毫不客气的拆台:“这还用得着猜?要真的跟脱单有关,咱们家千姐姐早就脱单了!” 女军师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原来墨将军你还单着么?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友啊?哎呀,说嘛说嘛!” 其他人看得好生佩服女军师,大家都因珑儿性格高傲冷漠而不敢靠近她,女军师却各种“炮轰”于她,真是厉害。 盛则其既期待又扎心。无论她想找什么样的,都不会想找个罪人男友吧…… 别说是观众们了,就连珑儿在灵界大陆的熟人也都好奇心起,等待她的回答。cp粉和营销号,就更是指着她这句话吃粮(饭)了。 墨千珑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想找……男的?” 全场静默……哈?! 弹幕笑死:“哈哈哈哈这话没毛病!‘男’友就是要找男的啊!不然还找女的吗?” 盛则其抓着岳向阳和狱卒确认:“她说男的就行?我这是又有机会了吗?” 女军师说这个回答很可以,然后撤了撤了。 她撤了以后,凤念千本来想让林木樨开始打广告,结果又见有其它军团的男兵来到珑儿身边——只能说珑儿实在是太受欢迎了,打完擂台之后就不断有人找她搭话,没停过! 本来以为这男兵也是来找她聊八卦的,谁知他一副和珑儿很熟的样子,直接就躬身唤出了一句: “少主……” 一个称呼,异常震撼,大家纷纷看了过来。 一人说:“你认错了吧,这位是冰皇珑羽的双生妹妹,应该叫小姐而不是少主。” 那男兵茫然了一瞬:“是么?可为何我总感觉,你就是少主呢?不管怎么样,多谢少主之前救了我的家人。” 另一人不耐道:“都说了墨小姐不是少主了!真是的!话说,墨少主是怎么救了你家人的?” 别说他们了,就连观众们都想听。男兵也愿意详细说说,但他刚要开口,凤念千就开始插播广告:“光用耳朵听故事怎么有感觉?” 林木樨适时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大颗无色透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水晶球:“要不,用一下我们的产品?” 男兵不解这个有什么用,林木樨说:“你来试试就知道了。”她让他把手放在水晶球上,然后闭上双眼,开始回忆珑羽救人的经过。 神奇的是,当男兵半信半疑的开始闭眼回忆时,那水晶球表面,顿时闪烁出了白亮的光芒。旋即,大家便发现球体上缓缓浮现出画面来,那画面还是动态的,好似是一个被压缩在球体内的小世界,真有些像是传说中巫师使用的水晶球。 空拍机靠近定格,拉大画面,观众们也都能看清楚里面的内容了。 那是男兵初见珑羽的场景—— 那天早上,与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奶奶重病,冒着倾盆大雨,他一手搀扶着奶奶,一手敲打着一间间药店的大门,不断祈求。每每药店医师开门,得知他没钱治病后,再一次次无情关门。即便他跪下磕头求恳,那一扇扇冰冷的店门,却是再也没有打开过。 这一刻,令他无比失望,整一颗心,比那雨水还冰凉。 前面的药店还算客气了,后面碰到的药店医师,实在是被他搞得烦躁,蛮不讲理地一脚踹开他,甚至不顾那重病的奶奶,他们俩一块跌倒于雨中,浑身沾满泥土,狼狈不堪。 眼看着奶奶因淋雨病得更为严重,就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个人走过他身边,骤然间,雨点,竟是打落不到他的身上了。 仰头而望,一把伞自其上方撑开,仿佛向下形成了一道最为自然不过的保护圈,将冰冷雨滴彻底隔绝在外。任风如何吹,皆无法令雨进到圈内,伞的凉意,更是未侵入到他及其奶奶身上半分。 那伞通体冰蓝,修颀伞骨由白玉所打造,上铭神秘的龙纹。其秀丽伞面撑开,更是犹如一朵晶莹夺目的冰花,一条曲长纤细的冰白色锁链缠绕于伞尾上,无时无刻不绽放出丝丝缕缕的凉意。 黑暗的雨下,似有一抹微光洒落而来,在他视线豁然转移至门口时,只见那伞的主人,比别人都要更加霸道蛮横地一脚踢开门去。 那个人的声音,冰冰冷冷,却在他听来,宛若天籁之音:“出来治病!” 这个声音—— 墨孤城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知为何,他望见那样的背影,却仿佛看到的是珑儿。 因风扬起的发丝,在那人身后肆意舞动,他愣愣地凝视着其背影,时至今日,仍然难以忘怀。 如果不是得其帮助,自己的奶奶可能就真的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也看不到今天的自己,光宗耀祖地当上了一名男兵。 便是从那一日起,他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往后,也得知了,这人正是——冰皇珑羽。 珑羽能够一战成名,与这柄当初让他看到了希望曙光的“冰骨伞”,关联可还真不小。 观众们看后,都感慨冰皇珑羽真的是冷面热心啊!也对他的形象有了个更深入的了解,不过——怎么只能看到背影啊喂!我们想看正脸呀! 还有人说,珑羽和千珑女神不愧是双生兄妹,都是那种外表冷冰冰,内心却很温柔的人。 林青萝崇拜强者,刚才的天宫主人,和如今的珑羽,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但都是那么强大,那么让身边的人有安全感! “我也好想见见千珑姐姐的双生哥哥珑羽。”林修洁不在旁边,林青萝也就不掩饰她对珑羽的崇拜了。 江晓黎:“你这不是见到了吗?” 林木樨:“墨姐姐换身男装就行了!” 凤念千看男兵睁开了眼,回忆也结束了,于是不忘继续打广告:“我们这个东西好用吧?” 男兵收回手,刚要说自己的感受,却发现白光未散,水晶球上竟是浮现了一首名唤“做梦”的歌。其中一句歌词更是很符合他刚才回忆的场景:“每当我,快要罢休,在紧要关头,是你再次感动我。” 弹幕纷纷在问怎么回事,男兵更是好奇,问两个小家伙这是什么情况。林木樨就让男兵点击歌曲,他一点才发现,水晶球竟然能放歌! 歌曲还挺好听的,配合着音乐,林木樨开始解释。 “这个产品的作用,就是可以把你回忆起的场景匹配为一首歌,简单来说,就是自动帮忙找最合适的背景音乐啦。拥有了它,不仅方便了各位找歌,而且还能让大家成为自带背景音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你可以回忆自己个人的经历,它会帮你寻到一首最适合你个人的歌哦!或者你们也可以回忆起自己和恋人的故事,它甚至能帮你们寻找到最合你们的恋曲!” “而这款产品,我们即将推向你们灵界大陆,值得一提的,是这里面所有的歌都是我们七界的,各式各样,不尽相同,总有一款你们会喜欢。” 男兵他们总算是知道江晓黎在直播的事情了,也觉得这水晶球很有意思。且不说灵界大陆,连他们也没听全过七界的歌,一想到这里,就发现它比普通的音乐盒要好玩得多了。 不过男兵还是不准备在军营买东西的,而后他向墨千珑行礼:“不知在下是否有机会,转到你所带领的龙罡军团营下?” 墨千珑淡漠清冷:“你若是过得了我们军团副将茗冷那一关,便收你入我们营内。” 男兵用力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努力的,他再次谢过墨千珑,便告辞离去了。 有生之年,他不敢奢求能追赶上那道身影的脚步。他只希望能守护在珑羽大人的妹妹身边,保她平安,为她而战。这,就算是他对珑羽的一种报恩吧! 男兵走了之后,凤念千又捧起水晶球,顽皮的向大家宣布,这新产品就命名为——“兔橙水晶球”。 是墨凉城和江晓黎一起创办了这个节目,才让两个位面的朋友们可以在这里相聚,为了铭记他们对位面建交的贡献,同时也作为他们的官宣礼物,自己和木樨就送他们一个产品命名权。 介绍完产品,就没两个孩子的事情了,他们就乖乖待在一边看弹幕怎么评价,主要是看看灵界大陆的人普遍需不需要。需要的话,他们就找墨凉城合作。 弹幕里,大家都对水晶球充满好奇和期待。以本位面的科技水平,也实在是很难见到这样的产品。 有人关心注入水晶球里的记忆能不能长久保存,如果能把一些珍贵的记忆提取出来,注入到水晶球里,想起来了就拿出来看一遍,似乎会是一件很棒的事——但也有人担心,把记忆储存在里面,万一哪天水晶球失窃,记忆外泄,那可是比计算机资料外泄更严重得多的事啊! 也有人询问这么神奇的水晶球,还是异界进口产品,到时候要卖多少钱啊?我们这些平民买得起吗? 对他们的问题,凤念千都一一做了解答。 价格亲民,不会很贵,“保不齐还能找寻到你们喜欢的偶像千姐姐和十哥他们唱的歌。” 记忆可以保存,没有外泄风险。双手贴在水晶球上,就相当于是在注入灵魂烙印,只有灵魂印证无误,才能看到主人的相关记忆。而灵魂烙印,每个人都是唯一的,是比数字密码更加可靠的保险。 ——大部分人一听都放下了心,却还有人询问,如果我被绑架了,对方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胁我亲自注入灵魂烙印,解封记忆该怎么办?或者如果我撒谎了,别人让我用水晶球回忆来证明真伪,我能通过幻想虚假场景,把虚假记忆注入进去混淆视听吗? 凤念千听得额角一滴汗水,这位面风气到底是有多差啊?一想就能想到坏处去? 最后他只能干笑着说,要真是那么见不得人的记忆,干脆就别往水晶球里存了。至于后一种……建议不要撒谎。 有捕快当场表示,愿意订购水晶球,以后再审讯犯人就容易多了。而许多潜在的犯罪者一想到,将来要是县衙都配备上了这种水晶球……瑟瑟发抖。 这些弹幕中最显眼的一条,还是西陵辰用大号发布的,他提出想跟凤念千合作,做本位面的经销商,取得产品的独家代理权。 果然是任何时候都不放过商机的人啊……在其他人只想着以后要怎样使用水晶球时,他首先想到的却是怎么用它赚钱。看来人家能成功还是有道理的。 凤念千看到了他的弹幕,小下巴挑得高高的,来了一句:“叫我一声金主爸爸就行?” 弹幕爆笑,疯狂刷让西陵辰喊爸爸。平时因为他有钱,也是有很多人开玩笑这么喊过他的,他们还真想看到风水轮流转的一次! 西陵辰……心情复杂。 第1701章 倩影 看很多人都有想购买的欲望,凤念千和林木樨撤退了,向大家表示他们要回去跟墨凉城这边,及灵界大陆那头的制作方商议,如何在灵界大陆制造、并大力推广兔橙水晶球,请各位敬请期待。 且不提西陵辰究竟考虑得如何,能否拉下面子,镜头画面继续转动,就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探出头来,像尘十羽他们一样在偷看,不过没他们厉害,她很快就被发现了。 墨千珑唤出了她的名字:“倩影?” 唐倩影小脸一红,声音急剧颤抖起来:“哎?哎哎哎!墨……墨姐姐刚刚是在叫我么?在叫我么?” 墨千珑刚要开口:“你……” 唐倩影忽又双手捂脸:“真的是在跟我说话!好激动!” 尽管从头到脚都难掩激动,但或许是本身的性格使然,她给人的感觉仍旧是弱势的。是那种你摸摸她的头她就会开心,你不理她她就会转身哭起来的。对这样的小粉丝,还真是让人很难完全对她板起脸。 墨千珑开始怀疑,自己莫不是个“假”女孩,怎么她遇到的那些“真”女生都是这个样子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唐倩影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在珑儿面前依旧是害羞地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角。 林青萝问道:“这位是?” 江晓黎为双方作了介绍,尔后唐倩影似乎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做工实在不算精巧的金色铃铛,深鞠一躬,双手递向墨千珑:“墨姐姐,这个……” 铃铛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铃铛。只是在细微之处,暗藏着几处肉眼难以看出的黑色纹路,和这铃铛的构造并不协调。 墨千珑并未伸手接过,林青萝奇怪道:“倩影,这是什么?” 唐倩影小声回答道:“青萝,这是……是我一直想送给墨姐姐的礼物,因为她一向那么照顾我们唐家……” 之后,她又快速的抬头看了一下墨千珑:“我……自己做了很久的,希望墨姐姐能够收下。你实在是对不起我,啊不对,是我对不起你,也不对……啊啊啊,我都在说什么!” 墨千珑注意到她手指还贴着创口贴,为做这手工确是费了一番力气,心中一柔,伸手接过铃铛:“谢谢,其实你不用……” 唐倩影再一次激动起来:“哇!墨姐姐人真的好好。” 林青萝也在旁边附和:“我也这么觉得,知音啊!我要是我哥哥,我马上娶千珑姐姐回家!” 墨千珑不知该说什么,唐倩影和女军师真的是一路人啊,完全不给我机会把话说完,青萝都要跟着她们学坏了。 还是江晓黎及时解围,她转移了话题,让珑儿用玉冰花展现花瓣纷飞的美景给她们看,当作给唐倩影的回礼。 ——其实是为了方便推出同款手链,虽说不能像珑儿那样起到攻击作用,但毕竟玉冰花好看,很多女孩子应该都喜欢。 墨千珑觉得小黎这提议不错,于是手上结印,唯见一朵冰玉小花从链上飘出,其花瓣迅速四分五裂,片片花瓣边缘更是闪现出幽幽蓝光,飘浮而升,飞散于天际,美不胜收。 汝鄢紫看得好生开心,差点跳起来,b露了尘十羽和千葬他们。 事后这款手链一经推行,确实销量大爆,成了女孩子们考验男友的“新宠”。 叶朔想到齐玎莎会钟意,就买给了她,齐玎莎拒收。 赫连凤想要叶朔送她手链,叶朔置之不理。 送不出去的手链礼物,叶朔转送给了杨清心。 杨清心收到很是开心,这让同样买了手链想送她的宁不凡看到后,默默收回自己送不出的手链。 再回到节目中,墨千珑展现了花瓣飞散的美景,林青萝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一个劲儿的拍手叫好,唯有墨千珑看向天边时,再度关注到了江晓黎的玉简。 “小黎,你还要录很久吗?” 江晓黎骄傲的回答:“那是必须的!” 她可是很讲究“荤素搭配”的。之前千珑丫头展现女将军风采,这是热血篇;几个来搭话的人无意中介绍了一番七界的七王,这是软科普;也是时候来一点“糖分”了。 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搭话了吧?江晓黎先用威胁的眼光朝四周打量一番,将几个有可能过来的男兵女兵都给吓回去了。随后她才满意的向墨千珑招招手:“快来向观众们打声招呼!到时这个节目,你的凉城哥和孤城哥都会来看的。” 墨千珑点点头:“凉城哥会看,这我知道。不过,孤城哥会看节目么?” 江晓黎脸上,完全是一副微时空的“滑稽”表情,暧昧的轻撞珑儿肩膀:“万一他要看了,你要怎么办?” 墨千珑忽然觉得,自己跟小黎这一唱一和,怎么有些像说相声的?好奇怪的感觉…… “孤城哥要是看了节目,那……”她思索片刻,“我请他吃一半的方便面?” 江晓黎:“……” 江晓黎:“我有点不懂你们的梗,是我落伍了?为什么请吃方便面只请一半?” 墨千珑解释道:“因为之前视频的时候,他请我吃了一半。” 江晓黎:“???你们俩视频聊天,隔空还能吃到方便面?” 林青萝:“难道是……你一半,我一半,你是我的另一半?” 江晓黎:“为什么我总感觉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玉简屏幕前,罗小星和凝七七相视一笑。 弹幕里的粉丝们都看兴奋了,纷纷艾特墨孤城,快来吃面! 也有粉丝特别逗地回了一句:“我是墨孤城,我来吃面了。” 真正的墨孤城看到这里,也不由轻勾唇角,会心一笑。 果然还有人要过来找珑儿,江晓黎觉得千珑丫头真是个大红人,这么说的话,那条同款手链推销出去,也一定有不少人来买!发财了!噗没想到江晓黎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 由于江晓黎正沉浸在“数钱幻想”的乐趣中,没顾得上赶人,有个新晋军团的男副将就趁机找了过来,拿着一张军务报表走向墨千珑。 林青萝饶有兴趣地看着男副将,他看上去比较胆小,跟唐倩影倒是有点相似? 男副将鼓起勇气,猛一躬身:“你好,墨将军。” 墨千珑清冷淡然的回应:“你好。” 男副将咽了咽口水,又做个深呼吸,抬起头一口气道:“我也是新晋军团的,虽说是副将军……我知道我比较弱,也没那个强横实力去跟老一辈的将军、副将他们切磋,所以我是来向你请教的。” 墨千珑淡然道:“其实你也可以选择向比我资历更深的前辈们请教,他们比我更有话语权。” 男副将似乎有些不太敢跟前辈交谈:“这……你的表现很是优异,所以说,向你请教也……” 其他人内心:“其实是感觉墨将军更好说话是吧?” 墨千珑仿佛看到了男版倩影——唐倩影不明白男副将在说话,为什么墨姐姐和青萝却一直往自己这边看,顿时更加害羞了,手指卖力的绞着衣角。 “……好吧,我看看。”墨千珑终于还是接过了报表。 男副将满怀期待的等了一会,发现她还在看:“怎么样?” 墨千珑:“……” “你等我一下。” 说完这句话,她直接拿出自己的玉简,主动连线墨孤城。 墨孤城秒接。 观众沸腾!孤城大大秒接啊!他是不是真的在看珑儿他们的节目?那珑儿要请他吃一半的面咯? 江晓黎回过神来——咦?本来她还准备做主,给千珑丫头的cp发点糖的,现在千珑丫头自己发糖了? 双墨粉沸腾,弹幕刷得把画面都挡住了。 有人说,孤城大大只这样对珑儿呢,但凡跟珑儿有关的都会回,不止如此,还主动发跟珑儿相关的照片、文字、歌曲,并且与她互动,更有同款手链,会牵她的手,以及抱她,显然孤城大大喜欢的是珑儿呀! 还有人几乎是写了篇小作文。一条弹幕有字数限制,她就在弹幕里盖楼,自己回复自己。 “很明显珑儿是孤城少爷的初恋,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能从他的眉眼,乃至一举一动看出来的,看看霄哥是如何对凉姐的不就知道了吗?” “孤城少爷跟凉姐,再回看就会发现,凉姐对他也不过只是当兄弟一样,甚至有时候可以不理他,而孤城少爷待凉姐的态度,也只是比他对自己小师妹好一些罢了,总不见他对凉姐热情。” “放眼孤城大大身边所有的女生,他只有对待珑儿才是最与众不同的,真的宠呀!你们看,孤城少爷可以不管凉姐,却没有任何时刻冷落过珑儿的!” 看到大家的弹幕,乔曦莹也深有同感。是啊,孤城师兄对谁都没有像待珑儿那样好的。以她这个资深粉丝兼师妹来看,之前说凉姐是孤城师兄初恋的凤墨粉,果真是只能看到和听见自己想承认的所谓的“糖”啊! 非要说的话,凉姐那边只能说是好感吧,珑儿这边就明显不一样了。乔曦莹能看得出,真正牵动和影响着孤城师兄的,不是别人,而是珑儿。 乔曦莹当时之所以闹,又何尝不是意识到了珑儿对孤城师兄的影响力呢?换成是凉姐,她不会闹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更早以前就看出来,孤城师兄跟凉姐之间只是兄弟、朋友,非要说的话,也只能算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而已吧…… 连乔曦莹都这么想了,明季同、陆鸿羽他们这些当时看过那场闹剧的人又何不是那样想的? 更有乾元宗的师弟师妹们表示:“孤城师兄,你要加油,我们会支持你的!” 越是见到了珑儿的优秀,就越是更多师弟师妹们觉得,她要是能当大家的师嫂该多好! 其实你要说孤城两个都喜欢,凤墨粉还能接受,但他们就是无法接受把珑儿抬得比凉姐高。如果有人试图否认凤墨间的感情,说他们只有友谊,那就更是踩了凤墨粉的终极雷点,他们必然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一些极端粉又骂了起来,也有些较为理性的博爱粉站出来。他们属于,既希望凤墨能发展出爱情,但如果最终只有友情也能接受,不像极端粉认为凤墨只能跟彼此在一起,如果跟别人在一起,别人就该死,极端到可怕。 博爱粉也写了篇小作文,理性分析凤墨之间一点一滴的美好,“你要说他们完全没有心动我是不信的”。 有些爱情粉也趁机站出来,认为双墨只是兄妹亲情,凤墨才是爱情。“很简单,冰山男神只有对家人才会无条件的宠溺呀!” 甚至还有人祭出大杀器:“你们要说孤城不爱凉姐,说他们相处没有火花,那我要说凉姐也不爱容霄,同样的理由送给你们!凉霄完全就是容霄的一厢情愿,别怪我说话难听!” 这些饭圈争执,看多了会影响心情。所以在他们第一次闹开的时候,墨家父子就都已经关了弹幕。 墨凉城现在就是单纯的很兴奋,能在节目里见到哥哥,真是太好了! 墨重山也开心,孤城对珑儿很宠啊! 林青萝是第一次见墨孤城,没想到那个要吃一半面的孤城是这样的,还挺帅,跟珑羽是同一类型的人呢。当然在她心里,哥哥最好看。 平息cp粉争议的,是西陵辰突然发出的一条弹幕。 他公开喊话:“凤念千,我跟你打个赌。” 如果赌赢了,兔橙水晶球的代理权就要无条件归两湖商会,要是赌输了,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西陵辰提出的赌注,就是赌墨凉城在这五期节目之内,将会在两界网友面前,给江晓黎补上一次公开告白——如果错过这一次,就没有这种多位面齐聚一堂的机会了,错过了你会遗憾终生。 这就相当于,是将一个g烫的皮球踢给了墨凉城。要么你向江晓黎告白,这个赌就算我赢,水晶球代理权归我;要么你为了跟我对着干,故意错过机会,水晶球代理权归你,但你的选择也会在你和江晓黎之间划下裂痕,让她看到,你并没有那么在意她。 你可以认为,只要你们相爱,有没有这场公开告白都无所谓,但在全世界网友看来,你就已经不是个合格的男友了。他们会质疑你,抨击你,你们始终还是活在大众的眼光下,被唱衰的次数多了,我就不信你们的感情不会受到影响。 反正无论如何,自己都绝不吃亏。 那么,究竟是选爱情,还是选生意,墨凉城,你就来好好选择吧,我可是给了你五期节目的考虑时间呢—— 第1702章 久违的亲情 西陵辰公开喊话后,凤念千并没有回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这条弹幕。而墨凉城早就关了弹幕,显然是不会知道这打赌的事情,也就无形中避免了西陵辰期望的“纠结”。 不过说巧也巧,现在的墨凉城,的确是正在思考着小黎的事情。 珑儿都视频哥哥了,小黎会不会也来连线自己?不,就算是小黎不连线,他也准备要给小黎补上一个浪漫的告白。他总不能让小黎一个人来“官宣”,承担一切,官宣应该是两个人的事。 也正是因为墨凉城没看到弹幕,才不会看到令他一口老血吐出去的弹幕内容——“认为双墨只是兄妹亲情,孤城只有对家人才会无条件宠溺。” 作为孤城亲弟弟的他,要是看到了绝对委屈巴巴,估计还会回一句:“睁眼说瞎话要有个度啊喂!” 哥哥对自己和父亲可不见得有那么好,总不能说他们都不是哥哥的家人吧…… 倒也不能全怪这些弹幕的发送者,有时并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反倒是旁观者迷,当局者清。那些所谓的cp,基本都是粉丝弄出来的居多。 当然,cp的当事人想让你们觉得他们是一对的情况也不少。 圈内的许多cp基本上是炒起来的,或捆绑起来的,事实上,他们间可能只是正常的朋友情,偏偏叫粉丝们当了真,认为起码有过心动,甚至还为此吵得天翻地覆的。 很多时候,你们看到的并不是全部的真相,你们毕竟不是他们身边的人,没有经历过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仅凭片段式的信息,就断言谁和谁之间有火花的,可能只是一种过度解读加脑补的假象罢了。 也正是因此,饭圈才会变得很乱。偏偏这种影响还在扩大,真假难辨的信息,让每个人都很容易被伪装成真相的假象牵着鼻子走,然后轻易地被人利用、跟风、网*等等。 兔橙爱情粉还是幸运的,他们站对了cp。不像有些cp粉,站错了还继续一错再错,甚至更是各种盼着当事人和其他人分手。 自然,这还不算最狠的,粉丝持刀杀害他人,只为让自己爱的cp在一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的。或是粉丝直接因爱生恨,杀害了cp当事人。 当初晏南卿就曾被卷进类似的纠纷中,名誉受到极大影响,不得不在公司的安排下,去参加慈善真人秀洗白。很多人喊着让他滚出娱乐界,而他的粉丝,在今天的凤墨粉之前,也一度被称为“饭圈毒瘤”。 躲在虚拟的网络背后,脱离了现实的阶级差异,人们又成了一样的人。所以他们敢于去肆意谩骂那些,在现实里他们根本招惹不起的人,以此来发泄情绪,获得满足。 就好比西陵辰说了这个赌以后,他就被一堆人排队骂了。 支持兔橙的粉丝还是挺多的,粉丝的力量很庞大。而且拿这种事打赌其实挺缺德的,有种逼着墨凉城不能告白的意思,人家刚官宣就整这一出,有点没底线了? 西陵辰大号要端身份,就拿小号还击。 谢少琛倒是觉得,会长干得挺好的啊,凭什么好处都给他墨凉城占了?想选爱情那你就别要生意呗! 他把这个观点一表达出去,立马也遭到了一顿迎头痛击,还有几个高赞回复说:“果然是想要水军费就别要脸啊。”“看来你也是跟西陵辰一样的人,可惜你有他的无耻却没他的本事。” 谢少琛“选择性吸收”。说他是跟会长一样的人,还变相承认会长有本事,就够他乐呵一阵的了。 江晓黎没有看弹幕,自然也不知道赌注什么的,只是她也想到现在她和墨凉城算是确定关系了,却还少了个告白的“仪式”。 要有仪式感才行!其实就算不出青萝说漏嘴的意外,江晓黎也是打算自己,或者等橙子来告白的,既然已经提前了,那干脆自己也早点告白吧! 于是江晓黎用语音通讯器联系黛儿和幽澈,打算买花。墨凉城也很有默契,在联系紫藤。 紫藤正好在看节目,不过还是带上苏世安还有柿子,一起来墨家送花了。 反正节目可以回看,好朋友告白更重要,当然二话不说就去帮他了。 来的路上,紫藤还顺便去一家常去的蛋糕店,买了个小白兔造型的生日蛋糕带着,刚好就是西陵辰上次买过蛋糕的地方。 开这家店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名叫艾蔷薇,她很喜欢江晓黎,也很喜欢网红小白兔小黎,以它为参考,设计出了很多造型别致的兔子点心,广受好评。尽管是小本经营,但基本上每天做出来的蛋糕都不愁卖。看到客人们拿走蛋糕时喜欢的表情,她就由衷的感到欣慰。 知道兔橙官宣需要蛋糕,她二话不说直接拿来给他们了,还说钱也不需要给了,能为喜欢的cp官宣帮上一点忙,是自己的荣幸。 因为紫藤经常来这边买蛋糕,两个女孩又年龄相仿,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艾蔷薇也很喜欢经常跟在她身边的小猫咪柿子。所以在柿子过来冲她喵喵叫的时候,她还用叉子戳了一小块蛋糕喂给它。 看紫藤带来了蛋糕,墨凉城大喜。果然女生就是比较懂女生啊,要不是有紫藤在,自己可能就把蛋糕的事忘了。 苏世安其实并不喜欢这一对,但为了兄弟,他还是忍着吐血的心,一块帮忙布置告白现场。墨重山看着忙活的凉城,笑了,儿子有出息了! 看了凉城,再看另一个儿子的情况,墨重山再看的时候,画面中已经不见了唐倩影。她本着不打扰珑儿他们约会的想法,早早离开了。 随之就见—— 墨千珑正经脸:“孤城哥,我错了。” 墨孤城奇怪:“……怎么?” 墨千珑认真脸:“我收回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原来还有比你还像那种啥都不会,才刚入兵门的小白新人的存在。” 墨孤城:“……” 江晓黎得意地笑,蘑菇橙吃瘪了吧! 江烬空和凤暮山现在才算确定,原来当初那位指点孤城军事布阵的高人,果然就是珑儿!就说当时他怎么进步得那么快! 观众们却是吃到糖了,双墨有爱! 墨孤城不知该答什么,就主动询问道:“珑儿,你要指导他?” 墨千珑颔首,岂料墨孤城道:“不管,你让他自己悟。” 男副将哭嘤嘤,更像男版倩影了,向孤城祈求:“大大,你就让墨将军教导下我吧……” “大大……我不会耽误你们现在约会的,就让墨将军教我一晚就行……” 墨孤城权当他空气,看都不看他一眼,漠然说道:“她晚上有约。” 男副将傻傻的,竟是多了几分胆量,敢和孤城对话:“跟谁?” 墨孤城:“我。” 弹幕一瞬间的静止……之后疯狂炸裂! 墨千珑看男副将确实像极了唐倩影,她也的确不忍心让他这么可怜兮兮,像只被人拒绝的小狗狗似的耸拉着小脑袋。虽说仍不像对唐倩影那般温柔,可脸上的冰冷之意少了几分,也给了他一点希望。 “这样吧,我把我们军团军师的联系方式给你,你若有不懂,就去问他吧。君尘哥比我细心且更有大局观,他定能教好你。” 男副将背后仿佛真有狗尾巴在摇动:“真的?多谢墨将军!你和大大约开心哦,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重新拿回报表的男副将,比江晓黎更像兔子般蹦蹦跳跳地高兴离开,旁边始终不插话的江晓黎笑得超厉害。这孩子真好哄,比起倩影,似是更有小橙子的感觉呢。 林青萝开始觉得,哥哥不跟珑儿也好,毕竟情敌太多太强大,左一个尘十羽,右一个墨孤城……保不齐以后还会出现更多? 比起让喜欢的cp梦想成真,她更在乎的是不要给哥哥太大压力,青萝真是个好妹妹。 这时,江晓黎才插口对墨孤城说话:“嗨,蘑菇橙。” 墨孤城眉峰微动。这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呢……这个丫头…… 弹幕笑到不能自己,蘑菇橙哈哈哈还真的是墨孤城的谐音! 林青萝不懂就问:“不是叫墨孤城吗?” 江晓黎得意洋洋:“我就喜欢这么叫,来,蘑菇橙,你跟大家打声招呼呗。特别是向小橙子和墨叔叔他们问声好,他们都会看的说。” 墨凉城边布置边关注着节目,看得非常激动,小黎果然是向着自己的!不过他还真没指望哥哥能跟他们问好,只希望哥哥不要生气就好…… 墨重山半欢半忧,要是真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一家人联络下感情该多好! 趁孤城哥被小黎弄得视线转移,好像没注意到自己,于是墨千珑玩心一起,轻轻伸出一根玉指,去戳屏幕上他的脸。才想到之前线下见面,好像也没这么做过哎? 这一戳,墨孤城的目光豁然看了过来。 哎?墨千珑没想到墨孤城一直有关注她的动静,略微做贼心虚,声音软软的:“孤城哥……要不,你跟墨叔叔和凉城哥他们问句好?” 墨孤城沉默片刻,望了望珑儿柔柔软软的眼神,果然只要是珑儿的请求,他实在是拒绝不了。 最后,他看向镜头,别扭傲娇的挤出一句:“爹、凉城,你们……好。” 这一句话说得很硬,很僵,就像是刚刚学习一门语言时,用着并不标准的读音,将几个音节磕磕绊绊的强行拼凑一般。要不是还有他的冷脸撑场面,这样的发音甚至是会让人感到搞笑的。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妨碍那些苦等这句问候已久的人,瞬间被喜悦击中。 粉丝们震惊,墨家父子更是震撼!孤城真听珑儿的话问好了! 凤薄凉被他那副别扭样子逗笑了,真的是典型傲娇,果然还得小珑儿来治! 乔曦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孤城,好像……孤城师兄身边有珑儿在也不错啊,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去闹呢? 叶朔只觉得真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了,珑儿这么好的妹子,怎么会看上墨孤城那样的讨厌鬼?他暗暗握紧拳头,更坚定了要救珑儿出泥潭的信念。 墨千珑看孤城这么听话,想奖励的再戳戳他的脸,又怕被他发现,默默收回。 墨孤城嘴角略动,似被珑儿的小动作逗乐了。 江晓黎发现语音通讯器上,幽澈和黛儿回复说他们到了,大家看到幽澈抱着一个装满鲜花的花篮,而黛儿怀里竟抱了一只小白兔! 墨凉城看幽澈和苏世安都穿青黑色衣衫,而黛儿与紫藤皆梳起麻花辫,着黛紫色裙子,然后都有只小动物在身边……墨凉城现在感觉,幽澈跟世安有相像之处了,黛儿就同紫藤对应了? 在不同的位面,有一个素不相识,却跟自己隐约相似的人,这种感觉还真神奇。也不知道在遥远的七界,会不会同样生活着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 此外他还在想,那只小白兔是不是小黎。简之恒傻傻地以为那就是,而慕容晴蓝也不知为何,她看了以后,第一反应就觉得不是。 实际上还真不是,那是江晓黎让黛儿从墨家带过来的小白兔,属于比较聪明的那种,应该不容易被人识破吧? 大家没法像辨认乐乐那样快速辨认出这是不是小黎,因为乐乐的表现很明显,而这只小白兔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也不知是不是那只网红兔。 江晓黎也不想让大家的注意力过多集中在小白兔身上,多聊多错嘛,指不定就被看出什么破绽了。反正她也没明说那是不是小黎,就让大家自己去猜吧。 再加上,她还想让孤城和家人借此机会多说说话,之后她又向黛儿借来玉简连线了墨凉城,小橙子肯定也有很多话想跟哥哥说吧!又特地喊住孤城:“蘑菇橙你不许挂!” 开了视频,只有墨家父子在,苏世安和紫藤还有柿子还在后院里,继续为浪漫现场做最后收尾工作,墨凉城暂时没给大家看到,毕竟要给小黎惊喜嘛。 结果,墨凉城惊喜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有爹爹以及哥哥,都不约而同的穿了水墨色衣袍!这种默契,让他觉得他们更有一家人的感觉……咦,好像本来就是一家人吧? 墨凉城还想到,他们之前还收到了哥哥送的礼物,一家子都有呢! 上次没机会说,这次正好有机会说礼物的事情,于是墨凉城喜滋滋拿手表凑到镜头前,献宝似的说:“哥哥送的手表我一直戴着呢!爹也戴着哥哥送的腰带!” 腰带展示不了,但墨重山也想凑热闹,就挺了挺肚子。 结果墨孤城脱口就说:“我才不会送那么丑的手表。” 墨凉城的笑容……忽然就僵硬了。 第1703章 心墙 墨千珑这才回想起礼物的事,小纠结。当初是自己分别买了手表、腰带,用孤城哥的名义送给墨家父子的,想让他们开心开心,谁知道现在变成这样,还让凉城哥这么尴尬……都是自己自作主张了。 江晓黎都想骂墨孤城了,敢情不是你送的!亏我的小橙子还那么开心跟我说这事!我还送了他手表?还我手表钱!(误) 墨凉城看了看自己摇给哥哥看的右手,戴的是兔子手表:“哎呦,举错手了,这个是小黎送的。” 墨凉城换了左手,戴的是星空手表。 江晓黎一看这手表:“讨厌的蘑菇橙!你送的表更丑!我的多好看!不懂欣赏!” 凭空又飞来一口锅,墨千珑小纠结。 墨重山想到之前自己看凉城戴兔子手表,不知儿子的品味何时变得如此之低,问他是谁送的,凉城只说是朋友送的,但表情羞涩,自己还误以为是珑儿送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小黎送的。 这——儿媳妇你的眼光…… 弹幕里也是一片哗然。这兔子手表,给五岁以下的小女孩戴还行,估计六岁小孩都会嫌弃了。墨凉城一个年轻老板,能一直戴到现在,这绝对是真爱啊! 西陵辰自问,至少自己是戴不下去的。 黛儿摸摸小白兔的小脑袋:“没有吧?我看这两款手表都各具特色,并不难看啊。阿澈,你说呢?” 幽澈觉得星空手表还行,就是这兔子手表太孩子气了,不过给黛儿面子,于是说:“呃……各有千秋。” 墨孤城看了星空手表,觉得还不错,或许是想到了星空手链的关系,这时也明白可能是珑儿送的,就没再继续说下去,温柔的看了珑儿一眼。 墨千珑急忙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揭穿真相。这么一来墨孤城就彻底明白了。 观众里有聪明的,说不准就看出来这是珑儿帮忙送的?毕竟前一句话,不太聪明的可能就以为,真的只是指兔子手表不是孤城送的,孤城送的是星空手表;而聪明点的就听出含义来了,孤城那话的意思是,自己压根没送橙子任何手表。腰带也一样,不是孤城送的,而是珑儿送的。 后面他看珑儿,想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看孤城眼神温柔,就知道他有多宠珑儿了,都不介意她以自己的名义送礼物给家人。 墨孤城想了想,就说:“礼物是我和珑儿一起挑的,你们喜欢就行。”一方面算是没有拆穿,一方面也让珑儿不用做无名英雄,还有一方面么,也是怼怼江晓黎。 果然,一听说挑手表珑儿也有份,江晓黎瞬间变脸:“啊,我忽然发现这只星空手表好好看!” 墨孤城扫她一眼,自语了一句:“狗腿。” 江晓黎:“我那是兔腿!” 墨孤城不理江晓黎,看幽澈和黛儿向自己点头示意了一下,也回以颔首,后对墨千珑一笑:“珑儿,晚上见。” 粉丝爆炸了,孤城大大笑了!他对珑儿笑得好宠溺呀! 双墨和兔橙发粮,停不下来! 墨孤城正要挂断通讯时,那个男副将突然又回来了。 不仅仅是他回来了,君尘、乐茗冷、士兵们也都跑完步回归了。至于林修洁,之前当然没跟着去跑步。在他们跑步前,他就去跟其他军团的人交谈了,如今亦随之回归。 男副将凑到玉简前,一开口就说:“大大,我先前就说你很眼熟,我刚刚才认出来你是谁!” 观众们眼角抽c,笑到不行,你先前没说过好么! 男副将做了个大喘气:“你就是滑雪场!” 林青萝:“哈?” 男副将一激动就语无伦次了,一时又忘了该怎么表达来着,开始思考中。 在他卡壳的时候,季星辰和风嫣然都来了。季星辰还是一如既往的管家打扮,风嫣然长发披落,头上佩着粉白色飘带,穿一袭轻纱白粉衣裙,双手对称地戴有四环银手镯,仪态端庄优雅。 风嫣然是刚好过来给龙罡军团的士兵送汤水喝的,她提着餐盒,里面是自己熬的鱼汤,墨千珑让她分发给大家喝。其它军团的看到很是羡慕,怎么自己军团就没美女送汤来喝呢? 风嫣然正忙着,倒是没注意到墨孤城等人。 季星辰怕珑儿他们渴了,打开自己的背包,里面有好几瓶饮料。先是两瓶苹果汁分别给了林修洁和林青萝,再拿两瓶西瓜汁给幽澈与黛儿,又拿了一瓶橘子汁给江晓黎,最后拿了一瓶橙汁,准备给珑儿。 墨千珑见孤城那边有男副将跟他搭话,莫孤影却还在那里站着,也不知他站了多久。她开始懊恼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他,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莫孤影是进入大众视野了,不过除了场外的观众们,还没人发现隐藏的尘十羽三人组——不得不说他们躲得真好。 墨千珑主动走上前:“孤影哥,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吧?” 莫孤影毫无感情色彩:“没。” 墨千珑关心道:“你渴不渴?”她冲季星辰招手,示意他将手中的橙汁给莫孤影。 莫孤影看也不看:“……” 墨千珑就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也深知该怎么处理。她从季星辰手中拿过橙汁,再次递给他。 这一次,莫孤影终于伸出了一只虽骨骼分明,却略显苍白的手,接过来喝。 只喝珑儿亲手递的饮料?弹幕议论纷纷,该说是矫情呢还是有爱呢? 季星辰默默退开,墨千珑还让莫孤影也过来跟大家一起。 莫孤影不喜热闹,但珑儿让他去,他就去,乖乖的跟在珑儿身后过去了。 墨孤城没在意男副将,他意外地发现,嫣然那一身的打扮不就是…… 直到墨千珑带人过来时,男副将才把卡了半天的一口气接上,再次激动得叫起来:“哦不对,我这次真的想起来了!你是滑雪场那切磋视频里的红人,墨孤城!” 此前他们直播,乃至视频聊天什么的,也没让全军营的人知道,这下男副将大声嚷嚷的,大家都发现了墨孤城,统统过来围观,一个个像围观护栏里的珍稀动物似的看他:“哇,真人哎!”还有人说我很喜欢你,你什么时候再来我们七界? 弹幕都在发哈哈哈哈,没想到最先在我们灵界大陆红起来的是十羽,而最早于七界火起来的是孤城呢! 更有士兵说:“我好喜欢你和墨将军,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别说墨孤城本人了,连其他人都料不到,原来七界也有双墨粉! 灵界大陆的双墨粉丝表示找到组织了,七界的双墨粉还说:“我们还为你们作了一首歌,现在放给你们听好不好?” 墨千珑料不到他们还作了首歌出来,观众们更是像疯了一样打赏、刷弹幕,真想听听是什么样的歌! 粉丝们都太热情了,不仅墨千珑始料不及,墨孤城同样无从适应,还是分发完鱼汤的风嫣然过来,为他们解了围,好言让众人拉开距离。 风嫣然展颜一笑,墨孤城同是回以一笑。风嫣然再一想到他来过七界,就悄悄说:“孤城,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有效吧?” 墨孤城应道:“当然有效。” 风嫣然微笑道:“那就好。凉城也好好做到了呢。” 这两人就像在打哑谜一般,看得观众云里雾里。只有墨凉城心思单纯,一口称赞道:“嫣然姐,你这身装扮好仙啊!” 风嫣然笑道:“你这可是在变相夸你哥哥和珑妹妹的眼光不错,毕竟是他们送的衣服。孤城,你觉得呢?” 墨孤城:“自然不错。” 风嫣然:“我是当你在自夸,还是夸我好看呢?” 墨孤城:“都行。” 说到风嫣然这身打扮,是很早之前墨千珑在给她挑衣服的时候,特地联系墨孤城,一起帮忙选的。 墨孤城并不擅长挑衣服,墨千珑就撒娇哄他,说这都是为了嫣然姐嘛。好说歹说,最后墨孤城总算是答应了,但最后他却轻如自语的补充了一句: “不是为嫣然,是为了你。” 风嫣然还是很喜欢这身衣服的,这时她就冲他眨眨眼:“既然上次你和珑妹妹给我选了衣服,那下次换我们偷偷来给她挑衣服吧?” 墨孤城点头:“嗯。” 墨千珑悄悄出现:“我都听到了哦!” 风嫣然笑着轻抚她的长发:“那等你忘了的时候,我们再送上。对吧,孤城?” 墨孤城仍只是“嗯”了一声,他本就不擅长表达感情,更何况还是在全世界的观众面前。不过在他打量着珑儿,思考着她穿上新衣服的样子时,嘴角也悄然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风嫣然跟墨家兄弟的关系那么好,很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墨孤城!他对嫣然竟也笑得那么温暖!这俩有戏?新cp“尘烟”要诞生了?! 博爱党很兴奋,他们不介意孤城后宫再添一员,就把珑儿、凉姐、嫣然都娶回来吧! 专一站双墨的人却有点抵触,他们不希望孤城见一个爱一个,只宠珑儿就好了。 还有理智粉认为现在的cp党太听风就是雨了,一男一女多说几句话就能被你们脑补出一场大戏。嫣然是珑儿的朋友,孤城不对她好点,难道还要对她恶语相向吗?说笑几句又能证明什么? 风嫣然并不知道弹幕中的争议,她温言向墨重山打招呼:“墨叔叔,又见面了。” 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们还没能好好招呼过对方,墨重山对嫣然的印象一直很不错,这个温婉动人的女孩,他可喜欢得很。啊,要是也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就好了! 风嫣然跟墨重山聊了几句,就适时的把江晓黎推到镜头前,正好看她有话要说呢。 恋情公开后,江晓黎第一次直接面对墨重山,她倒也没有怯场,很自然的从幽澈手里拿过花来,那跟当初墨凉城送她的红玫瑰是一个品种的,象征爱情。她对军营这些支持双墨的粉丝说:“正好,我需要一首歌的时间!你们先放着当背景音乐吧?” 双墨粉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拿出语音通讯器,放着那首名为“心墙”的歌当背景音了。 语音通讯器已经多次出现了,观众自然意识到这就是七界的“玉简”了,他们也还挺想拥有一个的,比玉简小巧玲珑,方便携带得多,保不齐功能也多。 这次西陵辰倒是没发话了,他是知道语音通讯器购买推入灵界大陆的效果,显然没兔橙水晶球那么好。 音乐声响起,江晓黎先是拉走了风嫣然,墨千珑在给两座大冰山作介绍,毕竟之前跟孤城说过孤影的事情,现在也应该介绍给他们认识。 刚介绍完,墨千珑就被江晓黎拉走了。 剩下莫孤影和墨孤城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两个人同时将视线转移,看向珑儿她们。 音乐的内容大家听到了,不过江晓黎跟两个好姐妹说了什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次遇见阴天遮住你侧脸,有什么故事好想了解,我感觉我懂你的特别。 你的心有一道墙,但我发现一扇窗。 偶尔透出一丝暖暖的微光,就算你有一道墙。 我的爱会攀上窗台盛放,打开窗你会看到,悲伤融化,你会闻到幸福晴朗的芬芳。” 歌词相当符合两人间的感情,墨孤城莫名有些期待,如果是珑儿亲口唱给自己听,或许又是不一样的感受吧。 才发现双墨粉真是多才多艺,又会写文,又会写歌——不像隔壁的凤墨粉只会骂街? 盛则其看得疯狂吃醋,挺好听的一首歌,被他赌气念叨了一遍又一遍的“真难听”。末了,他还让岳向阳也来给自己和珑儿写歌。 岳向阳为难了。以前为了哄女友开心,他还真的自学过写歌作曲。问题是那时他写的每一首歌都是饱含着爱意的,歌词都在倾诉他对女友的爱,有感情的歌才能打动人。要给其哥和珑儿写,他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啊…… 从开始暗中观察到现在的汝鄢紫,将带来的饮料分发给千葬和尘十羽,饮料都是苹果醋。 千葬没有马上去喝,先看了看这是什么饮料,后望向尘十羽:“十羽,你吃醋了?” 尘十羽拿起饮料来喝,他现在确实很渴,也没来得及细看,还以为千葬是因双墨的事问的这个问题:“没有啊。” 千葬急忙阻拦:“不是!我是说,你喝的那罐饮料是醋!” 尘十羽一口饮料喷了出来,险些被酸坏牙:“你不早说?” 第1704章 小橙子之歌 汝鄢紫喝着自己的饮料,完全不觉得很酸:“醋怎么了?苹果醋不好喝吗?我还打算一会给珑姐姐的……” 尘十羽赶紧拦下:“免了,珑儿不喝醋。” 果然还是小紫这种小女孩,最喜欢那种酸酸甜甜的饮料了。 尘十羽和千葬表示,苹果醋是真的不好喝呀! 看他们都不喜欢自己给的饮料,汝鄢紫噘了噘嘴,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我要找珑姐姐玩!那么多人都围在她身边,我不想只是当旁观者了!我也要参与进去!” 男生和女生的思想,就是这般不同。 尘十羽还想阻止,谁知他的玉简忽然就响了。这突兀的铃声就像是一个信号源,把一群人的关注都引了过来。 要说是谁这么不长眼色,这倒还真不能怪他,其实—— 容霄看节目的时候,就发现怎么只见到珑儿等人,却不见十羽他们,他们不是都在现场么?毕竟先前有看到过他们来着。 他“想”自己的好兄弟了,就给他打了个通讯,谁知道因此b露了他们。 千葬一接通就骂容霄:“你个猪队友!” 容霄一脸懵逼:“你们既然都在现场,干嘛还藏着不出来?” “况且你不该怪十羽吗?暗中观察还不把玉简调静音,一点干坏事的职业素养都没有?” 这时的容霄还不清楚千葬的魔教人身份,因他身份特殊,尘十羽和汝鄢紫才没办法带着他,一起大大方方地出来见珑儿等人的。 最搞笑的是,被容霄意外b露后,尘十羽本来还想掩护千葬,和汝鄢紫抢着往外走,千葬也刚好站起来,结果三个人就绊在了一块,一个垫着一个,以叠罗汉的形式摔了出去。 千葬倒霉的被压在最底下,还在不停的骂容霄猪。 这么一闹,顿时就更引人注意了。大家注意到千葬这个魔教的人突然出没,都被吓了一跳。尘十羽和汝鄢紫挣扎着想爬起来解释,结果他们一动,底下的千葬就哼哼,闹得大家半天没爬起来。 实在爬不起来,那就先这么说吧,尘十羽刚想开口,却发现面前的人们依然怔怔的看着千葬,表情比刚才更惊讶了,甚至还有人张大嘴巴,半天忘了合拢。 “?”尘十羽都莫名其妙了。就算阿葬不该出现在这里,惊讶一次也就够了吧?怎么还带惊讶二重奏的? 渐渐他才意识到,令大家震惊的并不是阿葬,而是他们身后的…… 此时,灵界大陆的观众中,惊讶的也不在少数。 那里,静静的站着一名黑衣少年人,他的容貌与尘十羽生得一模一样,发色却和他截然相反,其一头黑色半长发垂落肩头,任风吹拂而不动如邪,竟别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气息。 尘十羽的蓝眸是深邃如宇宙,而少年的蓝眸却是清澈如天空,干净无污得令人惊叹。果然,即便是长得一样,给人的感觉亦是不同的—— 宙鸣!这个传闻已久的人,终是出现了! 弹幕刷到完全看不清他的模样了,谁也没想到,十羽还有个双生兄弟? 七界人且不谈,灵界大陆那边,也就当时曾来过七界的人才知道跟宙鸣相关之事。单看外表,墨孤城他们很难想象,一个出身魔教,手上沾染了鲜血的人,会有这么一双清澈的眼睛。 幽澈倒是没有走过去,在看到千葬后,以略显淡漠却微有感情波动的声音道:“呦?夜皇你如此高高在上,真的实在是不用对我行此大礼。” 千葬怒道:“谁向你行礼了!” 墨千珑见之,略微疑惑地来到他们面前:“阿鸣,你怎么会来,还有——” 宙鸣正组织语言,墨千珑又垂下头,眸中疑色更浓:“十羽……你们在干嘛?” 这次脸可丢大了!孤城兄在七界这边大出风头,自己却……尘十羽赶忙起身,还拉汝鄢紫起来:“珑儿,我们……”他看向小紫。 汝鄢紫张了张嘴:“珑姐姐,我们……”她又求助千葬,“阿葬哥哥,你快说我们在干嘛?” 千葬自己爬起来,活动一下被压得酸痛的四肢:“千珑,我们……”他急中生智,摇了摇手里的玉简:“在帮十羽找信号呢!你看,就这里,信号最好!容霄的脸还能动!来,兄弟,你说句话。” 容霄:“……刚谁还骂我猪队友来着?这么快就变成你兄弟了?” 千葬强势:“我不管,霄弟,你向千珑打声招呼。” 容霄:“我应该比你大吧?十羽都叫我霄哥了……” 千葬:“不要,我就想当大哥。” 千霄cp!特别带感! 容霄憋笑得很难受,却还是礼貌地向珑儿打声招呼。 墨千珑倾城一笑,向他颔首,算是回应。 宙鸣倒是什么也没说,直接过来,很自然地从后方张开双臂,从珑儿双肩处延伸,虚揽着她入怀,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小脑袋上,像极了一只大狗狗从背后虚抱着主人,爪子还伸长搭在肩上。 林青萝:“哈!” 别说正在现场的人了,就连观众们都惊呆了! 尘十羽吃醋+1,墨孤城吃醋+2,盛则其原地爆炸! 一个千葬,一个宙鸣,围上来的士兵们都闹成了一锅粥。魔教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大家既害怕靠近他们,又希望有其他人能把他们赶走,推推挤挤,队伍却是一个劲儿的朝后方收缩。 千葬这时倒是不慌不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得意的宣布:“我有通行许可证,我来不犯法吧?” 七界位面虽然排斥魔教,但墨千珑他们所在的国家曾经修改过法律,有通行证的魔教“好人”可以自由进出这个国家,没证的就是敌人了。 尘十羽都想揍他了:“你有证怎么不早拿出来,搞得还以为你不能来,被你拉到一边藏了那么久!” 汝鄢紫替千葬说话,说不关他的事,他本来以为把通行证弄丢了,还是自己刚拿饮料出来的时候,帮他找到的。 尘十羽更想揍人:“通行证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放好!还以为弄丢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弄丢了呢!” 正当大家为千葬松了口气时,宙鸣语出惊人:“我没有通行许可证。” 士兵们再次严阵以待。 千葬把玉简扔回给尘十羽,这时视频还没挂断,容霄还在那边围观。 千葬神色不善的打量着宙鸣,反问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墨千珑想出来,宙鸣却不放开她,下巴又在她的小脑袋上压了压,更像是一只向主人寻求宠溺的狗狗了。声音里也带着低低的依恋:“找墨墨。” 千葬皮笑肉不笑:“真巧啊,我也是来找千珑的。不过……” 汝鄢紫口无遮拦:“宙鸣,你这害过珑姐姐一次的人,怎么还来找她!你——” 正魔两教的人都在,场面一度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宙鸣眸光微凝,墨千珑见情况不妙,急忙挣脱出来,转身拦住他:“阿鸣,你其实是来找阿葬的吧?” 见宙鸣乖巧点头,千葬声音更冷了几分:“我自己会回去,用不着每次都来个人找我。” 尘十羽忍着厌倦,勉强开口道:“宙鸣,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那你应该离开了。毕竟,你没有通行许可证。” 宙鸣眉头一皱:“又是你……” 和尘十羽对视时,就连远在屏幕另一端观众,都能隐隐感到他身上升腾起一股危险气息。如果说刚才还是一只温顺无害的大狗狗,此时,他就是对主人之外的人展露出了獠牙。 还有细心的观众意识到,原来他跟墨孤城、莫孤影都是同一款的,都是那种对外人冷漠,只依赖着珑儿的。能让一座冰山只为你融化,仅有一次都很幸运,但珑儿……却能一次降服三个!不愧是千珑女神啊! 盛则其委屈巴巴。自己也是只想要珑儿,可是珑儿什么时候才能抱抱自己,像她关心别人那样…… 屏幕中,见两人针锋相对,墨千珑忙打圆场:“算了算了,我回头给他补个临时通行许可证。”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还是小黎的事情。十羽,你过来一下。” 宙鸣不开心了,拿着玉简的尘十羽倒是松了口气,跟珑儿去嫣然、小黎那边了。 观众看得只觉他们的关系复杂,明明长相一毛一样啊?怎么一个正,一个魔,一个姓尘,另一个姓宙呢?他们究竟是不是孪生兄弟? “心墙”一放完,尘十羽、容霄和三姐妹商讨的事情也搞定了。 “各位观众朋友,下面我要为大家带来一首歌。”江晓黎再次面对镜头,一贯的风风火火罕见的褪去了几分,这一次,她就像是个有点害羞,又有点紧张的小女孩。 “这首歌,是送给小橙子的。希望他一定要好好听,我的心意都在这首歌里了。” 士兵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起哄:“这是要告白了吗?!” 对视一眼,他们自发的当起了助攻,像喊口号一般整齐的嚷道:“告——白!告——白!” 江晓黎:“哎呀……”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先拿起红玫瑰,尔后风嫣然从自己戴在左手中指上,一只无色透明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两架琴和一把吉他,拉的琴由自己来弹奏,而弹的琴则让墨千珑来演奏,吉他让尘十羽来奏响,容霄来当指挥。 本来江晓黎说需要一首歌的时间,就是想找十羽一起过来帮忙唱歌,还要让自己的“爹”容霄当见证。谁知道阴差阳错的,他们自己出现了。虽然当中出了点小插曲吧……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按自己的预想走的! 容霄一开始打通讯,是纯粹好奇十羽怎么一直不出现,现在看来,这个通讯打得倒还挺是时候的。小黎和凉城都是自己的好朋友,能为他们的幸福尽一点绵薄之力,他非常乐意。 歌曲的前奏响起了,千葬等人亦消停了下来,安静地待在另一边不打扰他们。 这是一首非常欢快的歌,歌名也很应景,名为“小橙子之歌”。 尘十羽:“橱窗边的风铃,风吹过很好听,就像在耳边碎碎念不停。 但只要那是你,多久都不会腻,明明就幸福都还来不及。 线稿起草布局,提笔上色构析,我试图勾勒我们的甜蜜。” 墨千珑:“而我描来画去,却怎么都是你,因为你就是我最美的风景。 有多感谢上帝,竟让我们相遇,就好像是甜橙和维他命。 像可乐遇到冰,仲夏和冰激凌,盛夏光年,感谢有你。” 风嫣然:“我悄悄爱上你的笑,就像是甜橙的味道,扬起的嘴角尝一口。 酸甜甜刚好,只有天知道,你对我多重要。 每一刻我都想紧靠,我悄悄爱上你的笑,真的是甜蜜到炸掉。” 双鱼已经是公认的歌神了,风嫣然的歌声也像她的人一样温柔,大家听得如痴如醉。 终于要到这次的告白主角,江晓黎亲自唱的part了,不止墨凉城,所有人都万分期待。 一位美女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唱情歌向你告白,光是想想就超级浪漫好不好!甚至已经有女生在琢磨着,想要男友给自己补上一次这样的唱歌告白——男友:“等等,唱歌告白的不应该是你们女方吗?” 弹幕都在刷着好浪漫啊好浪漫,结果江晓黎一开口……全场静默。 江晓黎:“糟糕害羞到发烧可怎么办才好,对你已经像维生素般需要。 做我的小橙子不许逃…… 做我的小橙子好不好——” 这歌声……无法形容。 跟浪漫搭不上边,完全就是鬼哭狼嚎啊! 大家看江晓黎要唱歌,本来以为也是像十羽、珑儿、嫣然那样唱得好听的,谁知道……她直接喊了一首歌?每一个字都力争要比前一个字喊得更响一些? 最可怜的还是西陵辰,他为了听江晓黎唱歌,特意把音量调大了。但他又不想让歌声传出去被员工听见,发现自己在偷看节目,于是戴上耳机听,结果……当场阵亡。 最后,江晓黎大喊一声:“做我的小橙子好不好!”音波直入云霄,响彻十里,就连天上的空拍机仿佛都被震得短暂一颤。 还在坚持的观众……又被震趴一批。 这种歌能告白成功……绝对是真爱了……这是他们昏迷前最后的念头。 虽说是兔橙的歌,但演唱者中的尘十羽和墨千珑的表现很有爱,他们看对方时流露出的一颦一笑,都让双鱼粉吃到了糖! 容霄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答应当指挥了……而且,自己的粉丝小黎唱歌不行,十羽的粉丝凉子唱歌很可以,这么一想,容霄竟有一种自己输给了十羽的感觉? 第1705章 献给爱情 还没从那恐怖歌声中缓过神来的大家,瑟瑟发抖,而好不容易回神的,赶紧退后至江晓黎唱歌之前的地方发弹幕,一个个“前方高能”的弹幕都出来了。 还有人发了句:“前方高能,请调大音量”,一群知道怎么回事的人都在下面回复:“哈哈哈你是魔鬼吗?” 也有故意搞事的:“小黎唱得超好听!不过声音有点小,大家记得调大音量啊。” 被坑的人回来回复了:“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当然也有友好的弹幕,比如说恐怖片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出来了,弹幕会有好心人事先提醒你,就不会被吓到了。还有就是恐怖的东西出现了,会有一堆人发的弹幕挡住你的视线。只是,挡不住声音啊喂! 尘十羽:“小黎的歌声……和阿葬你有的一比。” 千葬:“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宙鸣过来捂住珑儿的耳朵,这歌声太可怕了。 尘十羽拉开他的手:“我说,这种时候捂住已经没有用了好吗?” 宙鸣:“你也不管管你的朋友,真没用。” 尘十羽:“??这锅我可不背!” 林修洁倒是反应够快,江晓黎一唱,他一发觉不对,就及时捂住了青萝的耳朵。 季星辰对江晓黎彻底没话可说了,君尘早早就捂住了耳朵,乐茗冷反应慢了半拍,差点被吓死。 幽澈捂住了黛儿的耳朵,黛儿捂住了小白兔的耳朵,风嫣然和汝鄢紫互相捂耳朵。只有莫孤影面无表情,好似从未听到过。 风嫣然收回手后,将两架琴和吉他放回储物戒指里,后看墨孤城都没回过神来,问了一句:“孤城,你觉得歌怎么样?” 墨孤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应该说是画风突变吗?前面都挺好,后面整段垮掉! 墨重山也没缓过神来,还是珑儿叫了一声墨叔叔,他才僵硬的点了两下头:“呃,歌挺好,真的。” 是的,歌本身是不错的,就是小黎唱得……难以回答。 墨重山心有余悸的望望江晓黎,恰好她也正悄悄把目光望过来,偷看未来公公的反应。两个人的视线就隔着屏幕撞在了一起,江晓黎的心跳顿时加速了一拍。 刚才是用唱歌来分散注意了,现在正式到了见家长环节,她毕竟还是很紧张的。 于是,她只能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 “他是小橙子的爹,我要叫墨叔叔。 他是小橙子的爹,我要叫墨叔叔。 他是小橙子的爹,我要叫墨叔叔。 …… 他是小橙子的墨叔叔,我要叫爹。” 结果江晓黎一开口就喊出一句:“爹!” 墨重山又惊又喜,连忙响亮的应了声:“哎!” 江晓黎却要没脸见人了,她跑到珑儿身边,埋着头往她怀里躲:“喊错了呜哇……” 墨重山开心得不得了:“没关系没关系,早晚要喊的。” 墨凉城特别开心,弹幕也都炸裂。有人说小黎蠢萌蠢萌的好可爱,有人说这么有爱的家庭,祝福你们永远幸福,还有人说谢谢兔橙,因为你们,我又相信爱情了。 更有人借着这波告白的东风,也在弹幕里向心爱的男神女神喊话告白。大家笑着闹着,都为自己的青春疯狂了一把。 西陵辰看到这么温馨的家庭场面,却是有点难过。 不止是为江晓黎,他想到自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就算有一天,真的遇到一个女孩和自己相爱,也没有亲人可以分享自己的喜悦了。这样温馨的场面,却是终生与他无缘。 那边,江晓黎又问幽澈借了玉简联系凉子,容霄这个爹都来了,凉子是娘亲,可不能缺席。 其实她本来以为容霄身边就有凉子在的,才想着像视频墨家父子这样,只连线小橙子就行了。不过唱歌那会都没见凉子出现,可能他们没有像其他情侣一样,在一起看节目。于是她这会就找凉子过来,跟容霄一起当见证者了。 凤薄凉跟观众们打过招呼后,看墨凉城有话要说,自己也不抢镜头,让今天的男主角出镜发话。 此时的墨凉城也有些紧张。但在父亲,还有珑儿、嫣然姐都鼓励的向自己点头后,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江晓黎身上。只要看着这个女孩,他就会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没错,他现在并不是在向全世界观众做报告,他只是要向这个女孩倾吐衷肠。只要她对自己的表现满意,那就足够了。 终于,他清清嗓子,面朝大众开口了。 “听了小黎的歌,我很感动。” 弹幕齐刷刷的一片:“卧槽!真爱无敌!” 事后还有公众号写了篇文章:“姑娘们,如果将来有人能忍受你幼稚的品味,可怕的歌喉,那你就嫁了吧!” 墨凉城继续说:“可惜我不会唱歌,不能同样用一首歌表达我的心情,下面我想跟小黎说说我的心里话,也请所有的观众朋友们作为见证。” 弹幕:“我去!小黎也不会唱歌好吧?你们果然绝配!” “不会唱歌就不唱歌,好样的!” 墨凉城渐渐找到了状态,说话也越来越流畅自如:“可能很多观众还不知道,我和小黎认识的经过其实非常具有戏剧性,可以追溯到去年年底。” “当时邻国水患,有不少临海的村庄都被水淹了,我想要帮助那些灾民,才开办了一场慈善真人秀。” “就是在那场真人秀中,我帮助了一只小白兔,它叫小黎,后来也是因为它,才让我遇到了我这一生的挚爱,江晓黎。可见,时刻心怀善念,真的是会有回报的。” 江晓黎适时把红玫瑰给了尘十羽,让他拿着,然后自己从黛儿怀里抱过那只安静了很久的小白兔。 直到现在,这只小白兔才变得活泼好动起来,探出小脑袋凑近镜头看墨凉城,还会试着用小爪子扒拉他。 大家看它这静若处子,动若疯兔的表现,好生可爱有活力,大家感觉这应该就是原版小黎了!毕竟小黎的主人其中之一就是墨凉城,它这举动看上去就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 墨凉城似乎也真的将那只小白兔当成了小黎,他先是隔空虚摸它的头,后向江晓黎伸出一只手:“小黎,现在隔着屏幕,虽然我没办法牵到你的手,但是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希望都能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其实……”他回想着小黎先前描述的告白场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有小黎说的那么浪漫,但是我会努力去学习。兔粮会有的,鲜花也会有的……” 西陵辰小号补刀:“跳楼会有吗?” 这倒也是江晓黎说过的话,她说墨凉城送了她一大堆东西告白,还说如果她不答应就跳楼。当然大家看这段的时候,都知道她是有意夸张,笑笑也就过去了。现在竟然有人一本正经的翻出来说,弹幕里都把他喷死了,在人家的好时候说这么晦气的话,缺不缺德啊? 墨重山刚才就重新把弹幕开了,看到网友们都刷爱心,祝两个孩子百年好合,他乐得就像个老小孩。他还把这些弹幕也拿给儿子看,让他知道,有这么多人都在祝福着他们。 墨凉城起初也一直是笑呵呵的,心里特别温暖,直到他看到了那条不和谐的弹幕—— 蓦地,他二话不说,真的推开身边的窗子跳了下去! 人们一片惊呼,还是墨重山及时拿着玉简过去,给大家看这是一楼。 观众们松一口气,纷纷表示:“橙子机智哈哈哈哈这个跳楼我也可以!” 镜头随着墨凉城走,大家发现外面有他给江晓黎准备的浪漫告白现场。 各种颜色的玫瑰花,在草坪上被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形,万紫千红,美不胜收。当中是一盒小白兔造型的蛋糕,可爱得让人舍不得吃。两侧还飘浮着一只只气球,心形的,兔形的,随风摇摆,将这甜蜜一幕点缀得更加美好。 珑儿联系哥哥在先,那时墨凉城就隐约猜到,小黎可能也会联系他。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为小黎补上一次告白。 他并不知道西陵辰向凤念千提出的赌约,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是不可能为这点事亏待小黎的。 苏世安和紫藤都在镜头外,大家看不到他们,反倒是柿子钻到镜头里去了,在花丛中冒出了小脑袋瓜子来,观众们直呼它卡哇伊。 墨凉城虽然不会唱歌,却也是准备送给小黎一首歌的。他一早就跟世安紫藤商量好了,现在又拜托爹用玉简联系雨诗,请她用钢琴伴奏。雨诗人很好,听说是帮他告白,一口就答应了。 现在,苏世安和紫藤就一个戴橙子面具,一个戴兔兔面具,手拉着手出场了。 面具是作为粉丝的艾蔷薇特地为兔橙准备的,老早就放在蛋糕盒里当赠品了。墨凉城明白苏世安不想和紫藤公开恋情的顾虑,所以他把面具留给了他们,现在世紫就可以用它隐藏身份了。 苏世安唱了一首“苦茶”,紫藤跟随他做动作。 这首歌,他既是祝福墨凉城,帮了这位不会唱歌的兄弟一个忙,顺便给观众们洗洗耳朵,也算是暗戳戳唱给身边的紫藤听。 “不用等你开口先说我爱你,在那之前想对你说我愿意。 你不必问,你也不必等。 这一刻,就值得爱到永恒。 我该如何让你明白我爱你,在那之后你点头说我愿意。 想照顾你,想守护著你。 这一刻,只想把你抱紧。” 反正没人知道他们是谁,苏世安还会主动跟紫藤做一些q密动作,果然比墨凉城大胆主动,墨重山还让儿子好好学学。 唱到“抱紧”时,苏世安就抱紧了紫藤,柿子在他们身边跳来跳去。 观众忽然觉得这一对也挺甜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总之一起祝福吧! 盛则其看到柿子就知道他们是谁了,不过他也好心的没揭穿。 世安的情况就跟自己差不多,都是世人眼里的罪人,他也不希望紫藤曝光身份后被攻击,于是就只是让狱卒发了个“在一起”的弹幕。 最后,墨凉城抱起蛋糕,在镜头前晃啊晃的给江晓黎看:“小黎,我爱你!” 江晓黎都不知道该不该吐槽他了:“我特么吃不到啊喂!” 录节目录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小橙子又弄了个蛋糕来,把她都给看馋了。江晓黎目光在身周扫视一圈后,霸气的手一指:“十羽,你去给我做蛋糕!” 最强工具人十羽:“???我上辈子欠你的?” 观众们正哈哈哈心疼十羽,忽然就见——他直接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个蛋糕盒! 全场震惊,特别是容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十羽。 我擦!你随身携带蛋糕的吗?不愧是厨神! 其实本来他们来看珑儿之前,十羽还特意给她亲手做了蛋糕当礼物,没想到这下派上用场了。 尘十羽跟珑儿说了这事,珑儿笑说没关系,你就让给小黎吧。于是江晓黎欢欢喜喜的抱过盒子,一打开就发现是冰淇淋蛋糕,她很大方的分给大家吃,大块的给到珑儿,小块的给了十羽——十羽无奈,估计真是自己欠她的,不过算了,大家开心就好。 墨凉城也开始跟父亲和世紫分吃蛋糕,双方对着玉简,就这么有滋有味的吃着,就像在进行一场跨界野餐,观众们纷纷表示:“看饿了!” 有时兔橙还会叉起一勺蛋糕递到屏幕边,作势喂给对方,顺便也用充足的“狗粮”喂饱了观众们。 这对撒糖不停的小情侣正浪漫着,忽听得后方的士兵一阵喧哗。一道身影拨开人群,大步流星的走到众人身后。空拍机将他的脸收入镜头,那人赫然正是—— 西陵辰! 士兵们不认识他,只觉得这人好没礼貌。但屏幕前的灵界大陆观众都惊呆了,西陵辰!他是怎么跑到异位面去的? 紧接着,西陵辰的下一个举动,更是让全场惊掉了下巴。 他相当强势,直接把江晓黎横抱起来,宣布:“小兔子是我的!” 江晓黎似乎察觉出什么:“哎?你——” 西陵辰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小兔子,我跨越千山万水来找你,就是为了和墨凉城一较高低的!” “既然他都勇敢告白了,那是不是应该也给我一个告白的机会?” “我会让大家看到,谁才是最适合你的男人!” 全场哗然!现在这是要……抢亲?! 尘十羽和墨千珑对视一眼,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暂时也不多说,就静静地看西陵辰装逼。 第1706章 抢亲 别说不知情的观众了,就连西陵辰本人,此刻都是惊讶不已。 突然在节目里看到自己,但那又分明不是自己,这感觉……很微妙。 如果没料错的话……他盯着屏幕里那道举手投足,都像极了自己的身影,这应该是上次出现在公司的那个女孩吧?她就是七界的人,又会完美变装,假冒自己也不是头一回了。 从上次见面后,意识到她的商业价值,他就一直想招揽她。但她跑得太快,连个名字都没留下。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都恨不得冲进屏幕把她抓回来了! 不过,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干,西陵辰看得倒还挺开心的,做了自己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所以他也不解释,任由弹幕中一片片的惊呼。 还有人想到,之前那个说西陵辰喜欢江晓黎的“小蛋糕”……预言家?! 很多人倒回去找到“小蛋糕”出现时的弹幕,纷纷在下面评论:“膜拜大佬!”“现在来的都是我的狼同伴吗?”西陵辰看到这些评论,更乐意促成这场误会了。 谁知——下一刻,节目中的“西陵辰”画风突变,放下江晓黎,整个人也从风度翩翩端架子的大佬,一下子变得吊儿郎当,还开始自黑。 “我知道我西陵辰长得很丑,身材也不好,手短腿短什么都短,没点男友力,只有速度超快,三秒就能够过来,抱起小兔子了!即便我,西陵辰如此之没用,远远比不上墨凉城,但谁让我脸皮特别厚呢,这不,你们一官宣,我就马上到这里抢亲了嘛!” 观众们感觉……西陵辰这告白有点厉害啊,跟墨凉城的告白完全不一样! “弱弱的说一句……我怎么听出了点开车的味道?是我太污了吗?” “都说谈恋爱会让人变笨,西陵会长谈起恋爱就是这个样子的吗?忽然[小纠结]有点没那么期待跟他交往了[泪奔]” “同。大型幻想破灭现场啊[心碎]” 西陵辰看得尴尬万分,冒充自己可以忍,毁形象不能忍啊!但他依然不想用大号,就用小号发弹幕辟谣,说那个人是假的。并且自称是两湖商会员工,知道会长现在就在公司。 结果人们纷纷刷弹幕艾特西陵辰,你的员工在偷看对家节目,该扣工资了! 看来西陵辰爱扣工资的事,不单员工知道,就连外头都是耳熟能详啊。 一片扣工资的弹幕中,还掺杂着几条“惊现预言家”的留言。不过很多人觉得,既然他自称是公司员工,说不定早就得到内部消息了,那就没什么稀奇了。 真正的员工们却很迷惑……我们也是员工,没听说会长喜欢江晓黎啊?这货搞什么鬼? 毕竟只是个身份不明的小号,他站出来说节目里的会长是假的,人们也并不是很相信他。虽说西陵辰能去异位面确实不合理……所以有些比较严谨的人半信半疑。 西陵辰内心:“怎么就不合理了?我还真去过七界啊!” 墨重山和两个儿子都知道这是假的,他们之前就分别被骗过了,但也许是抱着让西陵辰多出丑一阵的心态……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站出来说明。 易昕猜到了那是颜颜姐,她还是那么顽皮。尘十羽他们则是从她细微的用词中看出破绽的。如果是真西陵辰,怎么会喊“小兔子”呢,应该会客客气气的叫“晓黎小姐”才是。 柳茉看到节目吃醋了,就算有那个自称员工的“小蛋糕”辟谣,她还是不放心,特地跑去西陵辰办公室,想确认一下。 还有好几个员工也都跑上去了,他们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发现会长就在办公室,愣了,但柳茉想到节目里那个真的不是他,又开心了。 也不可能是分身。能量分身能离开本体的距离是有限制的,超出这段距离就会自动消失。就算是如今最顶级的强者,分身最多也就在本位面跑跑,绝不可能本体留在这边,分身跑去异界。 “你们来干什么?”西陵辰看节目正看得窝火,对这些来打扰自己的员工,也是全没好气。 “我们……”见其他几个员工都望向自己,柳茉心里暗骂他们靠不住,只能仓促的寻找借口,“我们只是想来看看……” 西陵辰打断道:“看我是在七界还是在这里?” “所以你们是承认自己在偷看节目了?扣工资!” 员工们叫苦连天,果然比起节目里那个幽默又好玩的会长,还是眼前这个才是他们的真老板啊…… “你们还有一个机会。”看到他们个个垂头丧气,西陵辰又慢悠悠的开口了,“主动检举还有哪些人在看节目,你们就少扣一点。” 说到这个……“公司里都在看啊!”员工们理直气壮,他们会被抓到就仅仅是比较倒霉,外加好奇心稍稍旺盛了一点而已。 好了,因为这几个猪队友,全公司扣工资。 员工们走了之后还小声嘀咕,他能知道我们的来意,不就表示他自己也在偷看吗?有人苦笑着说,他没偷看,他是光明正大的看。 柳茉想起了当初调戏自己的假会长,她之前一直还抱着希望,觉得会长又没有双胞胎,怎么可能那么像。她希望他只是不认,其实是他,结果这回知道真不是了,这可比被扣工资还让她失落。 再回到节目—— 墨凉城憋笑中,江晓黎其实一早看出他是假的,不过能借机欺负真西陵辰,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她笑了,暂时陪他把戏演下去:“既然你都那么多毛病了,那你觉得我凭什么会抛弃小橙子,选择你?” 君尘实在是憋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 “西陵辰”故作遗憾:“那看来,我并不是那个最合适你的男人……” “那么,祝你和墨凉城永远幸福快乐地在一起,请收下我送的祝福礼物吧!” “我愿意拿出我们两湖商会三分之二的股份,给你们当恋爱补贴!” 弹幕震撼,这才是真大佬,大手笔啊!他们开始刷“觉得对西陵辰改观了”,西陵辰一时竟然不知该不该怼了。 还有人回复:“开始相信这是假的了。真西陵辰不可能这么好!”西陵辰:“……” 江晓黎微微一笑:“你的心意,我收到了。那么,你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赶紧走吧!” 下一刻,只见西陵辰摇身一变,变成了墨凉城,全场惊震! “墨凉城”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哎呦?看来我才是墨凉城的事情,被你们发现了呢!” 墨凉城:“……” 千葬似乎也认出了对方:皱眉制止道:“别闹了。我说,你怎么会来?也是来找我的?” “墨凉城”不屑的摆了摆手:“想太多,我当然——是来找我们家小天使的啊!” 然后,他就身子一歪,抱住了珑儿。 虽说那人实际上是千颜,但在别人看来,就是墨凉城抱住了珑儿来着……千橙粉趁机截图? 尘十羽看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变成自己真正的样子吗?” 千颜又变成了易昕:“这就是我真实的模样!” 刚才变的两个都是名人,现在这个女孩子,大部分观众并不认识她。但也有些男生看了觉得:“好清纯可爱啊,是我喜欢的类型!” 而对于认识易昕的人来说……要不是亲眼看到她变,他们可能都认不出来她是假的! 观众心里一阵疑惑,你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能变脸就算了,就连声音都能变,衣服也可以变,这下更让人难以分辨ta的真实性别了!甚至可能连ta的真正容貌,大家都辨认不出来! 墨千珑内心:“为什么都喜欢抱我?” 千颜内心:“软软的天使,抱着好舒服!” 假易昕不抱珑儿了,跑去尘十羽那边,去找视频里的容霄搭话:“阿霄,你看我可爱不?” 真易昕害羞了,怎么就变成了自己的样子,用自己的声音说这话…… 容霄还没说话,结果他身边的人都争着凑到镜头里来,原来是慕含沙、凤君夜他们:“你这到底是怎么变的?” 凤薄凉那边就是凤昀晞、凤君瞳她们,因太震惊于千颜的能力,刚在凑过来时还不小心入了镜,不过很快就重新退出去了。 原来之所以容霄和凤薄凉没有在一起看节目,是因为各自去陪自己的好兄弟、好闺蜜了。毕竟,情侣之间,也不一定要成天都腻在一起。 这边的凤薄凉表示卡哇伊,千颜表示谢谢魔女,给你比个心。 “对了,其实我有一份真的礼物打算给你们的。” 千颜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束樱花草,看江晓黎双手还捧着蛋糕,于是将樱花草给尘十羽,尘十羽一手红玫瑰,一手樱花草,满脸懵。 江晓黎手里举了举蛋糕:“那我们就收下了,十羽,那个就当是我用樱花草换的蛋糕。” 尘十羽:“这也可以?” 千颜凑近尘十羽,有意看了墨千珑一眼:“没所谓啦,阿羽,你也可以借花献佛啊。” 千葬也过来怂恿尘十羽:“依我看,你手头有花了,何不借花献佛……哦不对,是献小女朋友?” 尘十羽下意识的解释:“珑儿还不是我的小女友……” 幽澈:“哟,我们都没指名道姓是谁,你就这么对号入座了?” 千葬:“所以,你再不努力点,就要被其他男的给截胡了!快去吧!” 尘十羽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正要拿着花砸他们,结果千葬和幽澈合作搞他,千葬一把拉住他往下压,幽澈张嘴就说:“千珑,十羽有事找你。” 当墨千珑转过来的时候,大家惊呆了,尘十羽手里捧着花,正向着她单膝跪下! 弹幕都在刷,这是要求婚的节奏啊!热搜第一绝壁是十羽求婚珑儿! 樱花草的花语,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尘十羽心里一阵……你们够了! 宙鸣不知为何有些不爽,旁边的人虽然不像之前起哄兔橙一样起哄双鱼,但看他们大部分人的眼神,似乎都很希望十羽和珑儿在一起。 至于怎么不起哄,那是因为惹不起珑儿来着,比较怕说错什么。也有部分原因是不确定双鱼是不是一对。而兔橙就不同了,很明显看得出他们是一对男女朋友。 苏世安谈不上站兔橙,毕竟他跟江晓黎合不来。不过在双鱼与双墨间,他果断支持兄弟十羽,希望他趁热打铁,一举拿下千珑。 十羽和孤城都是自己的偶像,凤薄凉倒纠结该站哪边了。 众目之下,尘十羽还是故作淡定地说:“珑儿,祝你生日快乐。” 墨千珑还没反应过来,黛儿却是笑了:“你祝的是千珑上一个生日快乐,还是下一个?今天距离她生日可还有很长时间呢。” 尘十羽随机应变:“算是我给珑儿下个生日的提前祝福,到时候再祝一次。反正祝福什么的,谁都不会嫌多吧?” 双鱼发糖,磕到停不下来。 墨孤城看十羽都做出这样的举动了,自己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也开口道:“珑儿,生日快乐。” 风嫣然也故意问他:“孤城是祝珑妹妹的哪个生日快乐呢?” 墨孤城:“每一个。” 这算是双墨狗粮还是尘烟粮呢? 季星辰走过来:“那我也提前祝大小姐生日快乐?” 凤薄凉代表自己的姐妹们说话:“那我们祝小珑儿的上个生日快乐,到你们了,霄哥。” 收到凉子的隔空喊话,容霄也很配合,代表自己的弟兄们发话了:“我们就祝千珑的下个生日快乐。” 乐茗冷代表龙罡军团成员:“祝将军上下两个生日都快乐。” 莫孤影面无表情的动动嘴唇:“生日快乐。” 林修洁、林青萝等人也一个两个来祝珑儿生日快乐,墨家父子亦是。 弹幕更是清一色地提前祝珑儿生日快乐,西陵辰也用大号发了个弹幕过去,提前祝她生日快乐。 七界的“西陵辰”是假的,真西陵辰没见对江晓黎有什么表示,千辰粉又开心了:“果然西陵会长最喜欢的还是珑儿!” 盛则其让狱卒发了一条“生日快乐,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想和你一起度过。”自认为很撩,结果发上去之后直接被淹没,连他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的弹幕。 墨千珑莫名其妙收到了那么多人的生日祝福,小迷糊。不过她还是收下了尘十羽送的樱花草,也对所有祝自己生日快乐的人都说了句:“……谢谢?” 第1707章 生日购物节 用生日祝福掩饰了告白的尴尬后,尘十羽没有起身,拉着珑儿席地而坐。他坐在珑儿左边,莫孤影就坐到右边。大家也都就地坐下。 易清黎看到青梅竹马的双鱼,想到了自己那位不知身在何方的竹马。之前兔橙告白时大家都在起哄,她也心血来潮的发了一条寻人的弹幕。但弹幕很快就被淹没,或许在幼年分别时,属于他们的缘分就早已经断了。 汝鄢紫跑去问千颜,你到底是男还是女,千颜还保持着易昕的样子,逗她说:“你觉得我的性别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阮玉从江烬空怀里抱走乐乐,让凤暮山照顾,自己就钻进他怀里撒娇,还问:“烬空哥哥,这人能不能假扮你啊?” 乐乐tian了tian凤暮山的脸,江烬空看他一边暗自抓狂,又极力克制着面部表情,不敢显露出来的样子,暗暗发笑,一边揉了揉小玉的脑袋,笑道:“这个人能不能假扮我还不好说,不过看乐乐对暮山的表现,就知道他肯定是真的暮山了。” 刚告白完就抛弃了墨凉城的江晓黎,跑去找自己的“爹娘”容霄和凤薄凉——于是被抛弃的墨凉城就去找十羽了,他想学怎么做蛋糕,以后也亲手做给小黎吃。 千葬也跟着江晓黎过去了,跟着蹭玉简打扰凉霄,江晓黎不爽他过来,张牙舞爪的要赶他走。容霄看过先前那些士兵的表现,倒是想要对阿葬好一点。 自己还挺能理解他的感受的,凉子也曾是这样被人看成魔教妖女。不过“幸运”的是,九幽殿在灵界大陆是霸主阶级,人们就算心里憎恨他们,也大多是敢怒不敢言的。至少不会像阿葬那样,一出现就被人喊打喊杀。 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习惯了以出身论人。仇视你未必是因为你真的做了什么,仅仅是看你生在了哪一边。很多正邪双方的人原本素不相识,只因立场相异,一见面就能打得你死我活。 即使是在民风较为开化的七界,还是有很多人认为,正道都是好的,魔教全是坏的。千葬再怎么好,只要披着魔教的皮,那他就是坏的。 “没想到你这人还有看着顺眼的时候。”千葬一直以来都承受着正道的歧视,早就习惯了。能有十羽他们这些真心相待的好兄弟,上天就算待他不薄。没想到在遥远的异位面,还能遇到一个不计较他身份,平等相待的人……他就知道十羽没看错人。 容霄调侃他:“你真是跟十羽混久了,都学得会怼人了。” 千葬:“彼此彼此,你不也跟十羽那小子混?” 凤薄凉:“是的,没错,你们都是跟着我偶像十羽混的人!” 容霄和千葬听凉子这么一说,莫名感觉他们俩都被十羽压了一头似的? 江晓黎看他们聊得很好,就让他们继续聊吧,于是她又去粘着自己的另一个“爹”墨重山,还有她刚刚告白成功,已经确定情侣关系的墨凉城。 风嫣然看孤城也还没有挂断视频的动作,大家都欢声笑语的——珑儿又在孤影那边,跟孤城关系好的其他人也都在别人这边闲谈,暂时顾不上他——风嫣然不想他被冷落,就主动和他攀谈起来。 看他们都在聊天吐槽的,大家听得也很有趣,有时候日常的交谈,亦能够引得人阵阵发笑。一个可以让人如此开心的节目,更令人忍不住一直往下看,还有人觉得五期节目太少了呢,恨不得再加好多期,如果能一直拍下去,他们也愿意一直看! 谢少琛倒是觉得这些家长里短没什么可听的,趁着这个工夫,他上楼去找西陵辰。 “会长,我是想来跟您解释一下的,”他一进门就毕恭毕敬,“我确实是看了节目,但我是有原因的,我是为了……在舆论场上帮您争地盘啊!” “您看,在我心里,我早就已经把千珑小姐当成老板娘了。”见西陵辰没有赶自己出去,谢少琛心里一激动,说得更是神气活现,“现在有那么多人想抢走老板娘,我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呢?所以,我就一直在发弹幕,在弹幕里替您说好话……真的,那个‘没有橙子味的小白兔蛋糕’就是我!” 西陵辰眼神古怪的看着他。 一个两个都来冒充自己……西陵辰还真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想看看,当着自己这个本尊的面,他要怎么把戏演下去。于是暂时也没有揭穿,调整了一下坐姿,好整以暇的询问道: “那你就来说说,为什么要宣称我中意江晓黎?” 一提起江晓黎,想到她在节目里种种可爱的模样,他唇角就忍不住扯起一丝弧度。但他很快又将笑意敛去,重新摆出一脸的高深莫测。 这个问题谢少琛早有准备,这时他也就来劲了:“我说的当然都是真心话啊!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会长您和江晓黎很相配。如果你们联手,未来的整个商界一定都是属于你们的!” “再加上,江晓黎是这个节目的发起人之一,近期她的热度都会是最高的,能跟她捆绑的话,所能带来的流量收益绝对是惊人的。” “所以我是想着呢,当然我只是建议啊,接下来一段时间,会长您可以多做一点跟兔子相关的生意。比如说,周边产品啊,主题乐园啊,影视游戏啊,让人觉得,您好像是真的对她有意思,但只要您不公开承认,群众就只能猜测,有猜测就有热度。” 西陵辰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听他还真有些说到了点子上,目光中逐渐透出赞许,微微点头。 谢少琛见会长难得对自己和颜悦色,大喜过望,顿时就像被打通了七窍一样,一个又一个点子冒了出来。 “就拿这个主题乐园来说吧,我们可以把它定义为‘七界一角’。您可以请千珑小姐帮忙,拍几张七界的景物照片,然后这个游乐园,就采取七界风格的布置,一走进去就好像真的来到了七界。那对于暂时没有条件进行位面旅行的人来说,这个游乐园对他们一定会有很大的吸引力!” “再比如说,现在不是有很多购物节吗。像是情人节啊,双十一双十二之类的,商家的货物会搞优惠促销,小青年就喜欢凑热闹过节,趁打折买了一堆平时不需要的东西……”他自己就从来不买。打折再怎么省钱,比得上压根不买省钱吗? “其实最开心的还是商家,这些节日本来就是他们为了刺激消费,随便给一个普通日子赋予了名目。那我想说的就是,他们可以,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之前不是都在给千珑小姐送生日祝福吗?他们随便说几句话,哪比得上会长您的实际行动啊?我就想着啊,咱们是不是能在每年千珑小姐,和江……晓黎小姐生日这两天,分别定立一个以她们的名字,或者是以会长您和她们的名字结合,命名成的购物节?” “到时候可就热闹了,每年一到她们的生日,咱们灵界大陆都会狂欢一整天,有无数的人在为她们庆祝生日,这可都是会长您的功劳啊!而且这还是一举两得,一来,是讨两位未来老板娘欢心,二来,多出两个购物节,对咱们公司旗下的商铺,也绝对都是一本万利的!” 西陵辰很认真的听着他说,脑中也在迅速分析一应计划的可行性。还别说,平时就看他整天追在柳茉身后,一副猥琐样,没想到偶尔靠谱一次,还是能提出点好主意的。 他都可以,那如果是那些业务能力本来就不错的员工,或许能给自己更多惊喜吧…… 不愧是奸商本性,只是片刻,他就想到了一个“羊毛出在羊身上”的点子。 “你说的是我想的。行,你通知下去吧,让员工们现在每人设计一个生意方案。如果方案通过了,说明是在认真从节目里找商机,工资可以不扣。如果设计不出来,那就是纯粹不务正业。再扣工资他们也别喊冤枉。” “哦,对了,你的工资保持原样。”见他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西陵辰又补充了一句,“扣过之后的原样。” 谢少琛好似突然从天堂被打回人间——之所以不是地狱,因为会长能跟自己说这么半天的话,还是让他相当欣慰——不解道:“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怎么还要扣工资啊?” 西陵辰笑了,他饶有兴味的双手支撑着下巴,慢悠悠的道: “扣工资是惩罚你对我说谎。你提出这些方案,确实不错,本来可以加奖金,现在就功过相抵,不增不减。如果你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耽误自己的工作时间,钱会继续扣。” 里头的逻辑关系大概就是这样:首先上班看节目扣工资——提出方案将功赎罪,可以把扣掉的钱加回来——但因为说谎,加回来的钱又被扣掉了,于是就相当于,又回到了看节目被扣工资的原点。 谢少琛知道,在扣工资方面,会长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他不敢多留,只能躬身后匆匆离开。 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疑惑,我没说谎啊?除了“小蛋糕”是假的,其他的确都是真的啊?但会长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小蛋糕? 等等!借着关门的机会,他悄悄回头张望了一眼,难道小蛋糕就是……? 把前后种种线索联系起来一想,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 谢少琛才走没多久,千颜就搞事情,拿出自己的玉简连线了西陵辰。 由于是黑进去的,所以西陵辰还是不知道她的id是什么。千颜也知道他一直对自己打什么脑筋,她可不想被他抓去当两湖商会的员工。 意外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屏幕里,西陵辰惊了,这女子还懂黑客技术?果然她浑身上下都是宝啊! 千颜顽皮的冲他招招手:“嗨!西陵辰,我是来给你个在大家面前表现的机会的!” 以易昕的脸和声音叫自己大名,西陵辰一时间还挺不适应的,毕竟真正的易昕可不会这样称呼自己,她一直都会像乖乖的小绵羊一样,要多礼貌就有多礼貌。包括这种外向洒脱的表情,也同样不会出现在她脸上。不过这么开朗的笑容,倒是给这张熟悉的小脸蛋,增添了一点特别的魅力。 毕竟还是想招揽她的,西陵辰觉得有必要暂时稳住她,于是反问道:“你想我怎么表现?” 想到之前她暗中黑自己,他还挺不爽的。你试过吗?你怎么就知道时间和速度怎么样! 千颜把玉简摄像头朝边上一转,将江晓黎收入镜头:“呐,给你机会了,小兔子就在那边,你要不要来一次明显比不上墨凉城的告白?” 西陵辰:“……” 这话说得——明显比不上墨凉城?开什么玩笑!我要是真想告白,还会输给他? 一方面,他不想被一个女孩牵着鼻子走,你让我告白我就告白,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况且当着一个女孩的面,去向另一个女孩告白,这种事还挺不绅士的,他可做不出来。 于是他就淡淡一笑,撩起了千颜:“这位小姐真会说笑。有你在我面前,我的眼里自然是看不到其他人的。” 真易昕捂脸。颜颜姐现在毕竟是自己的样子,西陵会长这话就好像是当众对自己说的,让人好害羞啊…… 千颜回以一笑:“呀,那看来你不仅速度快,眼神还不好。” 西陵辰:“……” 再次把他气得半死后,千颜就不管他了,抛下玉简,去找坐在珑儿对面的宙鸣。 君尘跟上去把玉简捡起来,对西陵辰仔细再仔细的看:“果然还是我最帅!” 西陵辰一开口就说:“看来你不仅丑,眼神还不好。” 总算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可怜的君尘……莫名替千颜背了锅。 “我问你,千珑小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又顺口问道。 君尘一听他有求于自己,顿时傲娇了:“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西陵辰懒得跟他多说:“你把玉简给千珑小姐。” 君尘还是坚持:“给她了我有什么好处?” 君尘:“你上次欺负我,刚才还说我丑,这次给我道歉先!” 第1708章 门当户对 镜头切换,江晓黎过来跟君尘一起怼西陵辰。宙鸣本想去珑儿那里的,结果被千颜找上了,她还把千葬也叫过来,幽澈也跟着一起来了。 千颜先看了幽澈一眼,后才望向千葬和宙鸣:“你们俩,是不是也该回去魔教了?” 千葬扶额:“竟然自己称自己的组织为魔教……你还真的是——” 千颜满不在乎的一摊手:“这有什么?我跟小澈澈的情况差不多了,我也不能完全算是魔教人啦。” 幽澈脸青了下:“不要叫这个称呼!” 千葬看了眼日头:“现在还是上午,等会我跟小紫他们吃个中午饭,下午再回去吧。” 宙鸣则是转眸,望向正跟十羽、嫣然一起和孤城搭话的珑儿:“我不太想回。” 这时的千颜,不再像她刚出现一般嘻嘻哈哈,眉宇间流露出深沉之色,也夹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忧伤:“终究是要回的,不是吗?但凡你们脱离了魔教,我都不会多说什么。可你们还是魔教人,只要身在魔教,你们跟他们的接触就是有限的。” 汝鄢紫也过来了,似乎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解道:“那就脱离啊!既然在魔教一点也不好,那阿葬哥哥你们为什么不趁早走?” 千颜摇了摇头:“你不是魔教的,你不懂。不过,我想反问小丫头你一句,你为何入正道?” 汝鄢紫想起了跟一笙哥、小玉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天真无邪地回答:“我出生在正道,生活在正道,修炼的魔法也是正统之道,我当然就是正道的人呀!” 千颜转头问道:“宙鸣,你呢?” 宙鸣也是个不谙世事的人,闻言做出了相似的回答:“我出生在魔教,生活在魔教,我修的也是魔,我不入魔教,我还能去哪里?” 这样的说法,可悲又可叹,生活的环境不同,成长经历的不一,造就了正魔两方的差异。观众们一时间竟不知应该发什么弹幕才好。 在汝鄢紫看来,她生活和接触的一切都是正道的,所以她不能理解魔教,而从宙鸣的视角来看,他出生与成长都在魔教,故而也不能够理解正道。 终于有观众发弹幕了,他们想知道天霄阁和九幽殿的情况是否也是如此? 更有凉缺党表示,如果凉子和月缺能够相互理解,共同进退走下去,会不会就不是凉霄在一起了?还有霂凉粉表示真的是可惜,生活和立场的不同,注定了他们不会选择对方。 千葬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我能脱离吗?我的家人都在魔教,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想走就能轻易走的,我抛不下一切。在某方面,我是不是该羡慕你们俩?” 他说的是早就脱离魔教的幽澈,和算是半脱离半留于魔教的千颜。 很少有人知道千颜的本名,实际上,她和千葬同姓并不是巧合,他们原本就是一家人。千颜能说走就走,千葬却做不到将一切都抛下。 为了爱情抛弃一切,看似伟大,实则自私透顶。千颜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更是懂得正魔间的恋情,通常都不会幸福。 因此,当她看到阿葬和小紫的关系越来越近,阿鸣愈发粘着珑儿,至于阿澈与黛儿的情况可能还好一点——于是她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有必要提醒他们这些弟弟,他们是否决定要开启那份“禁忌之恋”。 “相信大家都知道,”这番话,她并不避讳当着观众的面说,“正魔本就不两立,而正魔双方的人一旦产生了恋情——这份恋情,必为世人所不容,并没有多少人会为他们在一起而高兴,也别指望着他们成亲后,双方的恩怨会一笔勾销……毕竟,血债很难因所谓的联姻而消失,伤害已经造成,要如何用那禁忌的爱来填补?” “就算是他们真的自私地把一切抛弃,选择私奔。可能一时幸福了,但长远来看,他们真的会一直幸福下去吗?” “所谓的正魔对立,亦是理念的对抗。而两方的人,因为各自的生活环境和观念差距太大,也就是说,三观不合,这种情况就很容易造成,年轻时不顾一切的爱情,消逝在了一日日的柴米油盐当中。” “这就是现实。一厢情愿就不说了,那是肯定不会幸福的。而两情相悦,也不见得会永远幸福。那还得看亲朋好友这些身边人会不会祝福他们,一般而言,不被祝福的恋情结果都悲剧了的说。” 要知道,亲朋好友并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反对你,既然觉得你们不合适,说明你们身上的确有无法相融的东西。 相爱的时候固然可以视而不见,但随着“门不当户不对”造成的弊端逐渐突显,当你一次次被看不到希望的日子折磨得要发疯时,难免会开始想到,当初自己曾经为对方放弃了什么。 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对方,现在是不是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你可能会觉得都是对方的错……在这个时候,对方那些曾经让你觉得可以忍受的缺点,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彻底压垮你们的重担。 对普通人来说,未必有机会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正魔恋情,更多人可能面对的,是门楣的差异。 有人在弹幕里分享了自己的故事,她原本是个生活在大都市的女孩,家境尚可,后来和一个家境贫寒的异地男生谈起了恋爱。交往时的一应开销都要由她承担,每次见个面,也都需要她自掏腰包,跑去异地看他。男生从没提过要给她报销路费,更是一次都没主动来过她所在的城市。 知道这些事的朋友们都觉得,这样的男生不靠谱。但当时反正她还住在家里, 因为爱他,她不顾亲人朋友的反对,坚持嫁到了他家。 男生家穷得就连彩礼都付不起,唯一的房子还是租来的,又是单亲家庭,家里只有一个无业的父亲,但这些她在热恋时都不介意,傻傻的相信着“有情饮水饱”。 起初,她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即使是独自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她也充满信心。但幸福的日子才没过几天,丈夫对她就开始渐渐冷淡。对她的需求不关心,连她不舒服也置若罔闻。只有在需要用钱的时候,才会来跟她说几句好听话。 最令她无法忍受的,还是丈夫的不求上进。丈夫学历低,只能做一份底层工作,每月的工资只够交房租水电。她曾多次劝丈夫设法进修,丈夫也只是三言两语的敷衍过去,他根本就不想努力。公公也只是整天拎着瓶酒在街坊间晃荡,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几乎全都要由她来养。 后来她怀孕了,丈夫的确短暂的开心了一下,还说要把现在的工作辞掉,想办法找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他也确实是说辞就辞了。她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以为丈夫真的愿意痛改前非。 谁知丈夫辞职归辞职,却再也没有去找过新的工作。嘴上说她现在怀孕了需要人照顾, 颜颜:相爱于时光的打磨下,若不能日渐变成更坚固的感情,那终有一天会厌倦的,结局便不会是喜剧大团圆收尾。门当户对真的不是封建思想,有时它比所谓喜欢更重要。 颜颜:更准确来说,现实中不适合的人,在一起也只会从走向悲剧。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我不希望你们将来后悔说如果当初没有相恋那该有多好。 颜颜:所以说,我现在好心提醒你们,倘若你们想和爱的人走下去,就要充分考虑好未来你们会面对些什么。是所有人的反对与不祝福,还是自己的能力不足,无法保证能让爱人幸福一辈子?而你自己,又能否坚定你的爱不改变? 颜颜:如若没法让自己的爱人一生幸福,那我最后奉劝一句,你要是真的爱她,就请放过她吧,她值得更好更适合的人。 颜颜的这番话,让灵界大陆很多人都极其有感触,不少人年轻时候都冲动过,身边人也劝过,但就是不听,非要跟对方在一起,他们那不被祝福的恋情,换来的是结婚后的双方一天天因一点点琐碎小事吵架而渐渐逝去的感情。更有甚者,因一些大事吵而终于爆发了,残忍杀害了对方! 有些人在看到这里以后,都深思起了自己和另一半的情况,有选择和平分手放过彼此的,也有决定要提升自己的能力,给另一半一世幸福的。 任剑飞的反应?他前女友反应?小梧的?凉霄? —— 相爱的时候固然可以视而不见,但随着“门不当户不对”造成的弊端逐渐突显,当你一次次被看不到希望的日子折磨得要发疯时,难免会开始想到,当初自己曾经为对方放弃了什么。 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对方,现在是不是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你可能会觉得都是对方的错……在这个时候,对方那些曾经让你觉得可以忍受的缺点,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彻底压垮你们的重担。 对普通人来说,未必有机会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正魔恋情,更多人可能面对的,是门楣的差异。 有人在弹幕里分享了自己的故事,她原本是个生活在大都市的女孩,家境尚可,后来和一个家境贫寒的异地男生谈起了恋爱。交往时的一应开销都要由她承担,每次见个面,也都需要她自掏腰包,跑去异地看他。男生从没提过要给她报销路费,更是一次都没主动来过她所在的城市。 知道这些事的朋友们都觉得,这样的男生不靠谱。但当时反正她还住在家里, 因为爱他,她不顾亲人朋友的反对,坚持嫁到了他家。 男生家穷得就连彩礼都付不起,唯一的房子还是租来的,又是单亲家庭,家里只有一个无业的父亲,但这些她在热恋时都不介意,傻傻的相信着“有情饮水饱”。 起初,她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即使是独自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她也充满信心。但幸福的日子才没过几天,丈夫对她就开始渐渐冷淡。对她的需求不关心,连她不舒服也置若罔闻。只有在需要用钱的时候,才会来跟她说几句好听话。 最令她无法忍受的,还是丈夫的不求上进。丈夫学历低,只能做一份底层工作,每月的工资只够交房租水电。她曾多次劝丈夫设法进修,丈夫也只是三言两语的敷衍过去,他根本就不想努力。公公也只是整天拎着瓶酒在街坊间晃荡,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几乎全都要由她来养。 后来她怀孕了,丈夫的确短暂的开心了一下,还说要把现在的工作辞掉,想办法找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他也确实是说辞就辞了。她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以为丈夫真的愿意痛改前非。 谁知丈夫辞职归辞职,却再也没有去找过新的工作。嘴上说她现在怀孕了需要人照顾, 颜颜:相爱于时光的打磨下,若不能日渐变成更坚固的感情,那终有一天会厌倦的,结局便不会是喜剧大团圆收尾。门当户对真的不是封建思想,有时它比所谓喜欢更重要。 颜颜:更准确来说,现实中不适合的人,在一起也只会从走向悲剧。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我不希望你们将来后悔说如果当初没有相恋那该有多好。 颜颜:所以说,我现在好心提醒你们,倘若你们想和爱的人走下去,就要充分考虑好未来你们会面对些什么。是所有人的反对与不祝福,还是自己的能力不足,无法保证能让爱人幸福一辈子?而你自己,又能否坚定你的爱不改变? 颜颜:如若没法让自己的爱人一生幸福,那我最后奉劝一句,你要是真的爱她,就请放过她吧,她值得更好更适合的人。 颜颜的这番话,让灵界大陆很多人都极其有感触,不少人年轻时候都冲动过,身边人也劝过,但就是不听,非要跟对方在一起,他们那不被祝福的恋情,换来的是结婚后的双方一天天因一点点琐碎小事吵架而渐渐逝去的感情。更有甚者,因一些大事吵而终于爆发了,残忍杀害了对方! 有些人在看到这里以后,都深思起了自己和另一半的情况,有选择和平分手放过彼此的,也有决定要提升自己的能力,给另一半一世幸福的。 任剑飞的反应?他前女友反应?小梧的?凉霄? 第1709章 最强火头兵 千颜的话,同样给了凌瑶箐很大触动。 当初一时情急与任剑飞分手,主要是无法忍受叶朔对自己的人身攻击。事后任剑飞来挽回了好多次,情真意切,她有时想想都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太绝情了,只为了旁观者的几句话,就放弃一段感情,真的值得吗? 看到兔橙告白的时候,她感动于他们的浪漫深情,触动不已,甚至考虑过节目之后就跟任剑飞谈谈,再给他一次机会。但千颜所说的正魔之别,还有弹幕里分享的故事,都令她犹如醍醐灌顶,那份因尚未冷却的爱情所兴起的冲动,又悄悄的平息了下去。 莫非……自己是在无意中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她和任剑飞,就算勉强走下去也不会有幸福?或许提早分开,才是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和她恰好相反,任剑飞看完节目后的反应倒是挺乐观。 自己和阿箐就是两个普通人,并没有那么严重的正邪对立,背后也没有如同世仇般的两大势力,在一起的阻力还是比七界那些人要小很多的。 至于自己的家族,剑窑大宗本就亦正亦邪,据他所知,爹的朋友中也有好几个名声不大好的。再说爹一向很疼自己,也盼着自己早日成家,只要自己好好跟他说说,他一定可以接受阿箐的。 仔细想来,朋友中对他这段感情极力反对的,也就只有叶朔一个。他生性嫉恶如仇,要让他放下对阿箐的出身偏见的确没那么简单。但任剑飞也想通了,能得到他的祝福是最好,得不到也不必勉强,反正自己又不是跟他过一辈子。 而凉霄这边呢……他们聊天聊得太嗨了,倒是一点都没受影响。 当下,宙鸣什么话也没说,就去珑儿那边了。 千葬牵起汝鄢紫的手就走,扭头回了句:“我会竭尽我自己的一切来给她幸福。” 幽澈走向黛儿,头也不回:“多说无益,不如行动见分晓。” 千颜觉得幽澈说的不错,有时候行动比语言更能见真章。说得再好都是虚的,有的人开始谈恋爱不也说得很好吗?结果呢?就像是闯关一样,有人打出了大团圆结局,而有人走出的却是彻头彻尾的悲剧结局。 再转头一看,君尘和江晓黎联合怼完西陵辰就不管他了,他们跑去跟墨凉城聊,千颜就过去拿回玉简,又对西陵辰说了一句:“若你不想说什么话来表白的话,那我建议你去用行动证明好了,说得多不如做得多,不是么?” 说罢,她就挂断了视频,悄悄远离众人,变化回原来的身形,却没给人看到正脸,只留下一个倩倩背影。在观众看起来,是个与刚刚身形及气质明显不同的女孩子。 有人说,单看背影,一定是个美女!也有人说,不一定,万一是背影杀手怎么办? 早就猜测出了她真实身份的易昕,一直没有发弹幕告诉大家。反正自己说了,别人也未必会信,再加上其他人也不认识颜颜姐是谁,还是让她继续保持神秘吧? 而热搜上,不知何时又冒出一条“我就知道西陵奸商没有那么好”。 千颜走后,差不多是中饭时间了,千葬是准备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吃的,而幽澈打算跟黛儿回去过二人世界,宙鸣还是粘着珑儿去了。 那些自始至终离得很远的人,还是注意到了此处的情况。 一个老式军团为首的男将军和男副将带人过来了,他们不敢怼墨千珑等身份地位高的人,却怼其他人。特别是那位男将军,他目光朝四周一扫,阴阳怪气道:“你们龙罡军团跟魔教人关系不错啊!” 汝鄢紫为幽澈撑腰:“阿澈哥哥早就不隶属魔教了,阿葬哥哥也不是什么坏人!” 男副将冷笑一声,放大嗓门:“太可笑了!魔教出身的,哪里有好人?” 幽澈冷漠的转过头:“怎么,过来找事?” 千葬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寻思着,正道的人,也不见得全是好人吧?你们没什么事,赶紧走!” 男将军何曾被人这般无礼驱赶过,脸色一变,怒道:“强词夺理!没事就不能过来么?我就是在想,你们军团女将军都那么出色了,男的该不会都是怂包吧?刚才擂台比试切磋的,怎么不见你们男的上?” 龙罡军团的士兵们都不爽了,乐茗冷却很漠然:“没事找事,无聊的激将法。” 君尘“和善”一笑:“我说,你们难道是遗憾没跟我们副将军比上一场?那正好,用不着上擂台了,现在就在这里,你们打一架?” 那个军团的人看乐茗冷不像是好惹的,怎么说能当上副将的,实力也不会太弱,于是转看向尘十羽。 以前新军团考核的时候,老军团代表的他们,是见过他的,没记错的话,他是龙罡军团的火头兵来着。 男副将心里是打定主意捡软柿子捏,表面上却端着副正经架势,开口对尘十羽道:“就你吧,咱俩来一场。你们该不会真的一个男兵都拿不出手吧?如果只是将军和副将军个人强的话,并不能代表什么,那么一旦论军团的整体实力,你们可能还排不上号呢!” 黛儿看热闹不嫌事大,故作诧异的问道:“十羽就是一个挂名火头兵,挑战他,你们确定?” 通过大家的话,观众们才知道,原来十羽也算是龙罡军团的一员,负责做饭的火头兵?不过他只是挂名的,不是特别情况下是不会参与进来的。 说起来,十羽不是剑客吗?怎么说实力不会很差吧?就算不是将军副将什么的……怎么说,都不会是个火头兵吧?难道他真的是厨艺比剑术实力什么的都要高强得多? 见识过十羽的厨艺和歌艺,还真没看过他用剑……大家极其期待他展现剑客的一面! 墨孤城倒是见过十羽使剑,不得不承认,他的剑法很厉害。 尘十羽似是嘲讽的冷冷一笑,抬眼一扫:“这就是你们一向的作风?找火头兵切磋?” 对面的男兵们听他有避战之意,这可更将他当软柿子了,纷纷起哄冲他嚷道:“你怕了?” 无知者无畏,也罢,那就替珑儿教训他们一下。尘十羽眼中划过一丝清明,下一刻,他在众人的期待中站起身,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平底锅:“那比吧。” 全场寂静……就连向来会吐槽的容霄,此时此刻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吐槽这一幕。 男兵们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这是在干什么?” 尘十羽淡然自若:“跟火头兵切磋,不比厨艺,你们还打算比什么?” 然后——观众爆笑,弹幕被哈哈哈所统治! 凤薄凉笑到连说:“不行了不行了,十羽你在我心中已经超越了大人,成为我的第一偶像了!真神了!” 男将军瞪了他好半天才把眼珠子收回来:“谁特么跟你比厨艺啊喂!” 尘十羽明知故问:“那你们要比什么?” 男副将一挥手:“直接上!打!” 尘十羽皱眉:“你们确定要跟我打?” 男将军:“确定!” 男副将:“你还犹豫什么?” 尘十羽打量着自己的平底锅:“我倒是没有在犹豫什么,我只是在考虑……是我自己单挑你们所有人比较好,还是你们群体被我一个人殴比较好?” 卧槽!霸气啊!十羽怼人技术第一!阿葬和容霄都输了! 龙罡军团的士兵们都在笑,十羽的话真是绝了。而对面军团的人脸色都很难看,他一个火头兵,凭什么嚣张?动手! 结果下一瞬,尘十羽用平底锅作武器,一锅横扫过去,速度快到意想不到,男将军和男副将还未来得及用魔法,就全被他ko了。 全场震惊……本以为能看见十羽使用剑,没想到他用平底锅! 男兵们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男将军和男副将已被当场砸晕,倒地不起了。 这里的动静一大,就容易引起更多的人关注,男兵们回过神来觉得丢脸,赶忙拉走被ko的他们,老人输给新人就够丢人了,还输给一个做饭的火头兵…… 通常而言,火头兵只会做饭,实力算是士兵中最弱的一位,偏偏十羽与众不同!怕是别的军团的火头兵全加起来,都比不过他一根手指,不仅败在了实力,还有厨艺。 墨凉城看得激动不已:“十羽,你不是剑客么?用平底锅攻击真的是厉害了!” 尘十羽潇洒的笑容无比帅气:“谁跟你说过我是剑客就一定要用剑了?他们够资格让我出剑吗?” 风嫣然微笑称赞道:“不愧是最强火头兵,随身携带平底锅。” 龙罡军团士兵们顺坡上爬:“既然厨神大大带着平底锅,那还有没有带食物什么的过来?做饭吃好不好?我们将军可想吃你做的美味了!” 墨千珑忍不住笑了,尘十羽看了她一眼,又望向他们:“我看是你们想吃吧?好吧,刚才你们喝了鱼汤,我现在给你们做点其它美食。想吃点什么?” 墨千珑答道:“老样子。” 尘十羽心领神会:“好嘞。” 厨神出品,必是精品!双鱼粉觉得十羽和珑儿真的极有默契,老样子,就说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果然还是珑儿与十羽最懂彼此! 林修洁也过来了:“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储物戒指里都有些什么。” 林青萝:“有蛋糕,又有平底锅——我想看!” 尘十羽:“确定要看?” 季星辰:“难道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尘十羽:“应该……没有吧?” 众目睽睽之下,尘十羽从储物戒指里接连拿出了火锅盆、电饭煲、筷子、勺子、叉子、菜刀、水果刀、柴米油盐酱醋茶等一系列物品,还有一只小橙子,两只小橙子,三只小橙子——好多小橙子? 全场爆笑,我去,你的储物戒指里都装了些什么鬼! 墨重山迷惑,你是剑客还是厨师? 紫藤也觉得十羽不愧是大神,带的东西都是大家意想不到的,柿子喵喵了声,似乎在表示想吃,好可爱! 倒是那只假装“小黎”的小白兔比较安静,过去用小爪子推了推小橙子,卡哇伊! 尘十羽转向镜头:“想要学厨艺的各位,接下来,请认真看好看仔细了!” 墨凉城端端正正坐好,以示自己准备好了,墨孤城没有说话,却还是很实诚地在看。凉霄、月缺等人本来就是在跟十羽学厨艺的,都开启了录像功能打算把重点记下来。 易昕颇有学霸作风的拿出了小本本,准备做笔记。徐雯雯嚷着说昕昕你和青鸾都好好学,以后我们寝室就有口福了!洛嫣月白了她一眼,光想着让别人学,你自己怎么不学呢? 观众们也兴冲冲想学厨艺,而不学的人,则是想看十羽的表现。如果确实不错的话,他们想让自己的另一半去学。 凤暮山悄悄学,想着到时回看这里就好了,就记下了时长到哪个位置。 接下来,现场直播十羽用火魔法做饭,大家即便都很认真地在看了,却还是出现了“一看就会,一做就废”的情况。 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淋上汁以后,那外层的装饰瞬间融化,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蛋炒饭粒。而勺子轻点汤上浮起的丸子后,丸子竟犹如莲花般绽放开来,甚至还用鱼肉雕成了兔子的造型,下锅煎至金黄色…… 观众们正看得望眼欲穿,江晓黎忽然宣布—— “我们要吃中饭了!” 她让大家也都去休息吃饭。说录制结束,欢迎大家下午再回来收看番外。 江晓黎关闭节目直播,第一期就到此为止吧,再播下去就变成美食节目了。 观众一个个吵着说不够看!大家还想看下去的!江晓黎也跟视频聊天的各位说拜拜了,之所以关直播也是因为这场不是吃播,而且她的小心机就是—— 现在是白天,要是放给大家看的话,还是深夜放毒的节目比较好!哦呵呵! 结果从天堂被赶出来的观众们……忽然都觉得自己手上的午饭不香了。他们还是想吃十羽做的美食啊! 一句话,如果我没有见过厨神,我本可以忍受外卖。 …… 不过趁着休息时间,观众们终于有机会交头接耳了。 节目里这么多帅哥美女,你喜欢谁我喜欢谁,这是学生们的话题;珑儿和十羽所展现的实力,这是修灵者们的话题;异位面有哪些先进技术可以引进到灵界大陆,这是科研人员的话题;马上联系墨家商行,讨论一下是否可以有生意合作,这是商人们的话题。 最让大家好奇的,还是宙鸣跟十羽到底是什么关系?长得一模一样肯定不是偶然,这个秘密,在接下来的节目里会有机会揭开吗? 第1710章 千思万绪 自节目开播以来,相关话题就不断屠榜热搜。 “墨千珑女将军装”、“记忆水晶球”、“兔橙告白”、“江晓黎的歌声”、“西陵辰抢亲”、“尘十羽,最强火头兵”等等,几乎创下了每一帧都能出个热点的记录。这空前的热度,是在此之前的任何一档综艺都比不上的! 大家看后,都很喜欢这些异位面的年轻人。易昕羡慕珑儿的独立洒脱和兔橙的甜蜜,看到倩影,仿佛看到了自己。 当然,还有猜测那个假扮西陵辰和墨凉城的神秘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也有人想知道墨孤城、尘十羽和珑羽谁更强,希望他们打一架。 倘若他们真的打了一架的话……观众们也纠结自己更希望谁赢。 十羽、孤城都是自己的偶像,珑羽又是珑儿的哥哥,凤薄凉决定不纠结了,干脆平手吧。 柳茉本就觉得墨千珑威胁大,现在还可能出个江晓黎这样的威胁,她决定一个一个搞定。就去找乔曦莹,想指使她搞事情。 谁知看完节目已经变成珑儿粉丝的乔曦莹,这时就跟柳茉说,原来我们之前都搞错了,其实珑儿很好的!她如数家珍般细数着珑儿的优点,还说以后她就是自己的偶像了,跟孤城师兄并列的! 看着巴不得把自己也变成粉丝的乔曦莹,柳茉鼻子都要气歪了。刚培养出一颗棋子,怎么就轻易投敌了呢! 异位面的风土人情,落到西陵辰眼里就全都变成了生意经。节目一播完,他就召集公司员工开会,提出了一系列衍生产品的计划。 其中一项,就是切合了“告白”主题的交友app。 兔橙告白时,带动了一场全民告白热潮,很多人趁此机会真的告白成功。他们事后在微时空上晒出牵手照片,还配文“以后不信红娘月老,只信兔橙”,“感谢兔橙让我们相聚,今后也愿与兔橙相伴”。 现在兔橙cp都成了恩爱的代名词,还有人p了他们的同框照,称“每日一拜兔橙,希望我也能沾沾喜气,早日找到甜甜的另一半”。 西陵辰自然是看不下去了。你们不是要告白吗?我让你们告个够! 于是他推出了一款告白神器“悄悄话”app,你可以在微时空上选择你的暗恋对象,对方会收到一条消息说有人暗恋ta,但不会知道你的身份。只有当对方同样选择了你为暗恋对象时,说明你们互相喜欢,这时候就会同时揭开身份牌。 上面的是基础功能,下面就是花式圈钱操作了。 开通vip会员,就可以给对方发消息。比如说这个人“暗恋”了你,但你不知道对方是谁,感到好奇,那么如果你是会员,就可以给ta发消息沟通。app承诺不会出卖用户信息,但如果在沟通过程中,对方愿意向你表明身份,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请注意,发送信息是单向的。你开了会员,你可以发送信息,但如果另一方只是普通用户,ta就只能看到你的消息,但无法给你回复。 这时候,就出现了一种“钓鱼式”的陷阱。如果你喜欢的男神女神都主动跟你说话了,你总不见得不理ta吧?所以多半也会开会员,这样你们就可以对话了。 在现实里,对于那些追求你的人,人们总会首先考虑外在因素,长得怎么样,各方面条件怎么样等等,可能就会直接把很多人拒之门外。这个app就是让你能够不受条件干扰,只看你们聊天能不能聊得来,说不定就能找到真正灵魂契合的伴侣。 开通svip会员,还可以用虚拟形象来一场虚拟约会,就像天宫门的战场试炼那样,一切都会很有真实感,可以让你全方位的考察追求者。 你们的形象就像网游捏脸那样,是可以自己随意创造的。为了让形象更完美一些,你还可以给自己搭配各种不同的衣服首饰——不过这些也要用app的虚拟货币来买就是了,如果不买,就只有基础款能穿。 虚拟空间也会有游乐园,电影院等各种娱乐场所,真实度将会非常高,但也都是需要买票入场的。不过会比现实中进行相同的娱乐便宜一半就是了。 听起来是很完美,但就是变着法儿的让你掏钱。 首先,只有先开通svip会员,才有在虚拟空间约会的资格,然后你要进虚拟空间得戴头盔,这头盔需要你再掏一笔钱购买,每次约会还需要额外买一张约会卡,具体的饮食娱乐又全部要另外计费。 vip和svip还得每月一开,如果一次开通一整年,才会稍微给你点优惠价……还是那个西陵奸商,一切为了赚钱。人们的感情,在他看来都是变现的工具。 不过里头也有点隐糖,app的图标,是兔耳朵造型的。 至于被称为“赛月老”的兔橙cp呢,他们也跟着开发了一款app,“小秘密”,不但不圈钱,还给你们发钱。 情侣注册,签到满一年就可以领取红包,还可以在里面晒照啊,玩游戏啊什么的。不以盈利为目的,纯粹是一个暖暖的给情侣的app。 这两款app一经发行,反响都挺不错,也难说究竟是谁赢了。或许墨凉城本就无意打对台,他所拥有的,只是一颗真诚“和大家分享幸福”的心。 自然,这还是后话,再回到节目刚刚播完的中午—— 自从上次在天宫门见面后,叶朔就坚持每天都给珑儿发私信,想把自己的人生经验传授给她,界面上大段大段都是他的留言。这次,他又熟练的打开聊天窗口,去劝珑儿不要跟魔教的人来往,魔教哪有好人啊。 “我知道,我们珑儿只是太不擅长拒绝,但有些不长眼色的人,你不说清楚他们就不知道你讨厌他,还会一直缠着你。人哪,就要学会说不。比如那个宙鸣,他当众就敢对你动手动脚,我都恨不得冲进去替你教训他一顿!” “你那个姐妹江晓黎也不行,笨呢。十羽人还可以,就是交友太随便,你最好也跟他多保持点距离。” “你身边的朋友也就我还好点。” 叶朔对珑儿如此上心,一来是不忍心看她明珠暗投,二来,他希望能撮合她和任剑飞在一起。 凌瑶箐妖女配不上自己的兄弟,但珑儿配得上啊!只要他们交往了,任剑飞就不会再受妖女蛊惑了,珑儿也可以拥有一个真正干净的交际圈。并且之前他试探着问过任剑飞,对珑儿的印象如何,任剑飞说“还不错”,叶朔暗自一拍巴掌,有戏! …… 江晓黎一吃完中饭,就送礼一事,联系墨凉城说:“小橙子你等着,下次我也跟千珑丫头挑礼物,给你买比这手表更好看的表!” 想到小黎的品味,墨凉城心里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表面上当然还是笑着说好。江晓黎又兴冲冲的说:“这次还有份礼物是送给咱爹的!” 说到咱爹……墨凉城忍不住问她:“别人追偶像都是女友粉,为什么你会是女儿粉呢?” 这也是很多粉丝想问的,因为只有江晓黎会把凉霄当成父母,凉霄也认她这个女儿。 “因为……”江晓黎眸中平添几许哀愁,“我没有爹娘,也不太擅长跟长辈沟通,所以想要个像霄哥那样好相处的爹……” 墨凉城回忆起嫣然姐跟自己说过小黎的情况,于是脱口而出:“别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爹!” 江晓黎转转眼睛:“哦?” 墨凉城赶紧挽救自己的口误:“我是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爹就是你爹!” 江晓黎沉吟着点点头:“也对。那换言之——我爹亦是你爹。来,下次你单独见霄哥的时候,记得叫爹!还有凉姐,叫娘!” 墨凉城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回复。霄哥凉姐虽然是比自己大一点,但基本上也还是同龄人啊!要管他们叫爹娘,瞬间有点——叫不出口啊喂! 江晓黎也只是开个玩笑,看墨凉城一副很艰难才下定决心打算去叫爹娘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说笑而已,别太当真。这样吧,我想听你唱歌,你给我唱的话,他们也肯定会更喜欢你这个‘女婿’的!” 墨凉城确实是不太会唱,江晓黎就开玩笑说,你的歌声不会也有我和阿葬那么恐怖吧? 在江晓黎软磨硬泡下,墨凉城终于还是答应了,有一天会给她唱。 同时他暗暗打算,小黎喜欢会唱歌的男生,自己也要学习唱歌。转念一想,他又提起自己的亲爹。 “是了,你要不要跟我爹单独见一面?” 江晓黎怕怕:“可我还是怕呀!当时是因为有那么多人在现场陪我,单独面对面的话,我不懂该怎么面对长辈啊……” 墨凉城温柔安慰:“没事的不紧张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口误了,江晓黎瞪他:“你才丑呢!” 墨凉城忙道:“是是是,我丑我丑,小黎最美了。” 总算绕过了这个小插曲,江晓黎又告诉墨凉城,自己这次其实还准备了份礼物,是吃中饭时下的单,准备送给墨叔叔的。看时间快递应该到了,让他出去签收。 墨凉城出去拿到快递,回来时正好遇上父亲。 就像他一早预料到的那样,作为一位急着抱孙子的公公,既然儿媳妇已经出现了,墨重山急不可耐,提出要好好跟小黎聊聊。 刚才自己也算是给小黎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她应该没有当初那么抗拒了。墨凉城想了想,就将礼物交给父亲,还叮嘱他别表现得太着急,别吓着小黎。得到再三保证后,他才带着父亲去房间—— 瞬间变成墨重山在里面视频,墨凉城在门口暗中观察了? 江晓黎虽然有点慌,扭头看向自己房间内,正在镜头外安静作画的风嫣然,风嫣然也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一笑,轻轻点头示意,让江晓黎安心了许多,开始跟墨重山闲谈起来。 墨凉城发现父亲和小黎聊得挺好,也放心了不少。 聊着聊着,说到江晓黎刚买的礼物。墨重山当着她的面拆开,发现里面是一条……卡哇伊兔兔的腰带! 墨重山之前看儿子戴兔兔手表还在笑,现在自己拆开礼物,发现收到了腰带就傻眼了。 江晓黎还在那边关切的问:“爹,你喜不喜欢?” 墨重山反应也快,立刻撑起一脸惊喜状:“喜欢!太喜欢了!所以我要把它放在柜子里珍藏起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墨凉城可就从没想到过这个借口。 江晓黎不解道:“没关系呀,爹你每天戴着就好啦!” 墨重山强势的板起脸:“不行,儿媳妇的礼物弄脏了怎么办,一定要珍藏起来!” 江晓黎看他这么爱惜自己的礼物,还挺感动,于是她想了想,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既然爹那么喜欢,下次我再送你一条,你就可以两条换着戴啦!” 墨重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其实这一视频,他看到江晓黎房间的装扮,就瞬间明了她的品味和审美了。 严格来说,都不能算是不好看。手表也好,腰带也罢,房间装饰也是,当初送容霄的麦克风亦是,只能说更偏向于那种有着“小公举”性格或者内心的人会钟爱的类型了。 墨重山瑟瑟发抖,风嫣然刚好画完自己的画作,并拿了过来,她跟墨重山打了声招呼,发现了“暗中观察”的墨凉城,就让他也进来。然后把自己的画给他们看——是兔橙今日官宣时,相互对视的有爱一幕。 风嫣然跟他们说,这是官宣礼物,墨家父子看到了都很开心,江晓黎代表自己和墨凉城,收下了这幅画。 …… 一直以来,皇甫离是个很少看热搜的人。 他为人理性而淡漠。娱乐新闻他不屑一顾,社会新闻也无法在他心头激起波澜。他孤高的走着自己的强者路,只为追赶那一道正在将他甩得越来越远的身影。 但今天,他却破例在节目结束后,依然沉浸在墨千珑的系列热搜中。 可以有一个女孩,这样优秀,这样完美。温和时如春水,出手时如骄阳烈火,相伴时如秋风,冷漠时又如冰雪。她是第一个,只要出现,就能让自己挪不开眼睛的女孩。 此时,他是真正懂得了,为什么她可以有那种魔力,让墨孤城对她另眼相待,因为她值得。 与此同时,他又不禁有些羡慕墨孤城。可以让那样的一个女孩,对他另眼相待。 第1711章 家里有矿 别说墨孤城了,就连司空圣都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皇甫离又不免想起了,上一次见到墨千珑的场面。 那还是她来天宫门做客的时候,一句话就震慑住了前来寻衅的叶朔和乔曦莹,之后她回房休息,还有不少学员都赶去围观。司空圣也在其中,还闹腾着怎么都不肯走,自己正发愁的时候,墨千珑竟然从里面出来了。 她礼貌而淡漠的开口:“你是司空圣先生吧?” 司空圣竖起衣领,故作帅气:“没错,千珑小姐,你认识我?” 墨千珑也没忽视旁边的皇甫离,淡淡开口:“我看完了天宫门考核的相关视频,所以你和皇甫离先生,我都略有所闻。” 司空圣最是不喜别人老拿他和皇甫离一块说,直白来讲,他就是讨厌皇甫离,不觉得他有资格与自己齐名,特别是被一位异位面美女提及,这会让他不爽。所以说他一直不喜欢珂美提皇甫离,后来珂美也很少说起了。 皇甫离看向墨千珑:“墨小姐,我对你也略有耳闻。” 他们二人都是较为冷漠的性情,但冷漠,并不代表毫无感情。只有最亲近的人,才有机会感受到他们冰山外衣下的炙热。 同类总是最懂同类,这短暂的对视,已经足够让他们给彼此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司空圣也不想显得自己没见识,争取每一个在美女面前表现的机会,誓不输给皇甫离:“我对你了解得可多了!” 墨千珑也不揭穿他的奉承话:“是么?了解得多,也并不代表对我了解得很深吧?其实,我觉得吧……这个时间回去潜心修炼的男人才是最吸引女孩子的。” “这样的男人,就像是夜空中闪耀动人的明星,亦会具有不输白日的光。到时候,想必会有更多的女孩喜欢上你。因为她们更爱暖光,而不是冷芒。” 最后一句话,意在指更喜爱你,而不是皇甫离。 这番说辞,司空圣可满意了,也觉得很有道理。他就喜欢顺着自己的人!说法对自己有利,且最好对皇甫离不太友好的,他都爱! 司空圣开心了,当真就乖乖走了,回去修炼。本来他想要打败皇甫离的,自然不能放松了修炼。毕竟因为演戏,他已经有段时间没修炼了。 不管珑儿说得是不是真话,经过这一番话,皇甫离对她是更加欣赏了。 也亏墨千珑早已听闻过皇甫离和司空圣之间的恩怨,否则还真不知该怎么让司空圣离开。 司空圣其实很好懂,顺着他就行,所以他喜欢珂美,逆着他就不行。这才导致通过珂美一挑拨,司空圣和江彩妮之间那确实是真实存在,而非错觉的爱情萌芽,就轻易断裂了。 有时候,言语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保不齐能改变一个人的一切。而会说话的人,当然要远比不会说话的人更受欢迎。 墨千珑看皇甫离都有轻微的黑眼圈了,估计是最近长时间修炼,没有好好歇下的缘故:“皇甫离先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看你已经很累了。” 皇甫离略一点头:“多谢关心。” 他本想对她说,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墨孤城待她与众不同了。但他本就不是多话之人,向一个刚认识的女孩追问八卦,也未免冒失。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离开了那条走廊。 ——收回思绪,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皇甫离就准备继续看节目。但在此之前,他关注了墨千珑。 他关注的人本就不多,之前有不少在考核中打过交道的学员来关注他,他都没有回粉。而她,更是成为了他关注列表中唯一的女孩子。 …… 下午,节目番外篇如期播出。 这里的正篇和番外是上下连接的,其实相当于是一起的,于是只要开通svip就能继续看。有很多人是一早就把两个都充好了,没有的话就会有个提示框说,很遗憾,vip就播放到这里了,请充值续看接下来的节目,或者浏览我们为您推荐的其他节目。 与皇甫离一样的人很多,大家都在蹲点,避免错过什么精彩部分。他们再点开节目,屏幕里就会弹出一只小白兔慢慢从左向右爬过的“加载中”动作,特别可爱。 加载完以后,这次大家看到的背景不再是军营了,而是墨家莲华城,从天空往下拍摄。弹幕纷纷赞叹这里好美,他们灵界大陆似乎就没有这样偌大而美丽的水上之城! 墨孤城认出这是墨家,想想还挺感慨的。这样一看,珑儿家确实是很大! 空拍机飞过,沿着水路之上而行,为大家快速展现了一部分城中的景象,最后停在了墨千珑和风嫣然等人的住所前。 江晓黎率先出来,向大家打招呼:“各位观众朋友们好,我就是墨凉城的女朋友没有之一的江晓黎。” 反正已经官宣了,她也能正大光明地告诉所有人自己是墨凉城的女友了,弹幕纷纷表示酸了酸了,刚来就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还有细心的观众注意到江晓黎的着装。她与上午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了,换成了炫酷的黑色朋克服饰,颇有凉霄的非主流感觉。是不是应该说有其父母必有其女呢? 屏幕前的容霄默默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服装,他上下午的服饰打扮还是一样的,一如既往的非主流风格。 而凤薄凉却是跟江晓黎反过来,上午一身朋克服饰,下午时已换成了新的造型。她穿着浅粉吊带裙,外面套着一件l肩深粉色泡泡袖小外套,头上和胸前皆绑着蝴蝶结,右手腕处戴有三个手镯。 江晓黎服装惊艳就算了,更令人惊讶的是她接下来说的话:“这里是墨家莲华城,整座城可都是我们千珑丫头和嫣然他们家哦!”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当时来过七界的凤君夜、慕含沙等人可还没去过这里,刚看见时还以为这是江晓黎他们所在的城镇呢,结果你告诉我们,这里是千珑和嫣然他们的家? 卧槽!这已经不能用有钱来形容了吧? 弹幕:“不愧是女神们,住的地方都高级到不行……捂脸!”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看起来女神们在七界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低啊!这里的墨家显然比我们灵界大陆的墨家,不,远比很多家族都更厉害呀! 西陵辰也小小地被吓了一跳,他是早就意识到珑儿身份不简单的,只是没想到连她所在的家族也如此厉害。后缀能添上“城”字的家族,显然不可能会简单! 没有一定的文化底蕴、财力、物力、人力、实力、地位等一系列条件,也很难将一个“家”发展为一座“城”。 观众们在很严肃地思考,这座城究竟有多大?他们方才看的,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吧? 易昕和室友们都很羡慕珑儿和嫣然,她们就像是“城堡里的公主”似的。跟她们一比,沐羽翼都觉得自己是穷人了。 徐雯雯张大了嘴巴和室友们面面相觑,等注意到刚从暖窝里爬起来,正在打哈欠的小熙,顿时又笑骂道:“这条小懒狗终于醒了,都快睡成猪了!” 她们早上还是按照和上课差不多的时间起来的,喂饱小熙之后,就带着它一起看节目,结果还没看多久它就睡着了。或许对于一条小狗来说,看人类的节目实在有些无聊吧。毕竟是不是异位面,对它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小熙一醒过来,就重新凑到了屏幕前,摇着尾巴。徐雯雯气笑了:“连条小狗都知道嫌贫爱富!” 盛爵元看到儿子喜欢的人原来家里有矿,该说眼光独到呢还是——?主要是墨千珑太有名了,他不想让儿子跟这么有名的女生扯上关系,否则的话,他倒也会乐见其成的。 不过就算他乐意,西陵会长也未必会乐意。在见识到这个女孩的家世后,他相信西陵辰是绝不会对她放手了。 墨家父子一直就见珑儿她们房间很大,装饰布置都很棒,知道她们家有钱,却未料到有钱到这种地步! 金思琦一向没有公主命,却妄想成为公主,当她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说不羡慕嫉妒恨,那肯定是假的。她们有钱有貌还有名,怎么什么好事都给她们赶上了? 柳茉能理解为什么会长想跟墨千珑联姻了,还出了个江晓黎。非要说的话,两湖商会都算是高攀她们了!如果自己是会长,一定也会更倾向于她们的……不过还是不爽啊! 没了乔曦莹这个棋子,又更深刻地发掘到了墨千珑与江晓黎的威胁,柳茉只觉得一定要再想点其它办法,不然会长肯定就不会选择自己了。 言归正传,江晓黎在墨家拍节目,她本来想着找回上午的一些人一块来录的,奈何有部分人来不了,于是她决定找来新的人。 而另一边…… 这里,是并没有被收入镜头的试炼之山。 “回来了?” 当千葬和汝鄢紫来到试炼之山前时,原本紧闭着的山门竟是颇为难得地为他们而开启,龙一笙的声音亦随之传入耳中。 当千葬和汝鄢紫进来后,山门瞬间关闭,他们也被龙一笙传送到亭中,并与之相对而坐。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月光寒与他的女友玉芷兰静立于亭内。 玉芷兰面容俏丽,一头青蓝色长发高高扎起,成为一条干练的螺旋马尾辫,束发处为左右各带两根银丝的银制头饰,瞳色同其发色。 她一袭青裙,竟是更衬出了自身散发而出的一股清冷气质。 月光寒熟练的为大家倒绿茶,玉芷兰将装好茶的茶杯分别端到龙一笙、千葬及汝鄢紫面前。 龙一笙淡雅笑之,轻抿一口绿茶。 汝鄢紫抱住茶杯未喝,千葬也不去喝茶:“回来了。” “小紫都回来了,那阮玉姐何时回来?”汝鄢紫乖巧如小奶猫似的跳到龙一笙身边,小脑袋轻蹭着他,甜甜一笑。 “你阮玉姐被居心不良的坏男人给拐走了。” “是怎样的坏男人?” “长相猥琐、s不拉几、恬不知耻、道貌岸然……”省略一千字,“超级无敌坏男人。” 千葬满头黑线,龙一笙这话说得还真……明显是故意贬低人家的啊! 月光寒与玉芷兰对视一眼,颇为无奈地坐到一边。 “那阮玉姐跟着他不会有危险吗?不成,大哥哥,我想看看阮玉姐,和她说说话。”汝鄢紫摇摇龙一笙的衣角,嘟嘴道。 汝鄢紫还没有灵界大陆的通讯工具,没办法自己联系到阮玉。 龙一笙稍作点头,广袖一挥,一圈如今夜月光般澈亮的淡蓝旋涡自亭外浮现,一块镜面似的圆环亦于其中现出,当中有道模糊人影逐渐清晰。 联镜,连接两个位面,可使两边的人通过此镜,进行类似于面对面般的视频通讯。 镜中之人正是阮玉,现在的她,一改往日短发模样,竟是留起了长发。别说,其样子还是那般好看,甚至笑嘻嘻地凑到镜头前,向龙一笙打招呼。 “好久不见,一笙哥,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小玉了呢,果然还是你最好了。哎?阿寒和芷兰也在?连小紫你也回来了……那旁边这个男生,是你的丈夫吗?” 千葬端起茶杯的动作一愣,幸好没喝茶,不然估计要喷出来了。真不愧是龙一笙教出来的,一个比一个语出惊人。 “丈夫?该不会……”龙一笙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黑着脸,如狮子般吼道:“给我把江烬空叫来!” “不用叫,我这不就在旁边么?”江烬空从背后抱住阮玉的肩,成功让自己入镜,还嬉皮笑脸道:“我记得是你把小玉养大的,这样的话,你应该算是我老丈人了?老丈人,久违了。” “我当初真不该让你带走小玉的!”龙一笙咬牙切齿。 “大哥哥,他看上去跟你说得不太一样哎?”虽然在汝鄢紫心里,最帅的就是千葬了,但非要从表面上论的话,其实最帅的应该是江烬空。 龙一笙冷哼出声:“谁说的,他就只有外表,内心丑陋极了!” “下次说我坏话请在背后说,当面说我在小玉面前不要面子啊?”江烬空眼角c动。 下一刻,龙一笙转过身去,背对着镜面,气嘟嘟道:“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还真的是背后说坏话……千葬嘴角抽c。 月光寒向江烬空打招呼:“别介意。” “一笙哥就是这样。”玉芷兰附和道。 “不介意,毕竟也是我拐了小玉有错在先。” 汝鄢紫“背叛”了龙一笙,没心没肺地对江烬空道:“哥哥你长得挺好看的,难怪阮玉姐会嫁给你。” “那你不觉得哥哥是对小玉不好的坏男人咯?” “你是对阮玉姐不坏的坏男人。” “小紫身边的是好男人?” “对,阿葬哥超好!” “烬空哥哥也超好!” 龙一笙在背后画个圈圈诅咒着江烬空。阮玉则和汝鄢紫、玉芷兰聊得正好。 千葬、月光寒、江烬空就这样静静聆听着,没去打扰她们。 在场七人之间看上去很和谐……什么?七人?错了,其实是八人。始终不曾入镜的凤暮山默默蹲墙角,暗自落泪。都不带我玩,你们全不是好人,一个两个坏人! 第1712章 出卖 乐乐过来安慰凤暮山,蹭蹭他的腿,凤暮山还没来得及感动,结果乐乐居然就趴在他腿上睡觉了。 阮玉还在和龙一笙聊着:“对了一笙哥,我们还养了一只小狗,我给你看……诶,乐乐呢?” 凤暮山要哭了,阮玉想起了乐乐,都没想起他。 江烬空过来抱走乐乐,就跟阮玉一起继续和七界朋友们聊天,被频繁无视的凤暮山实惨! 聊得差不多了,阮玉想起要去看节目了,于是向众人挥手告别。 与他们不同的是,千葬不看节目,也没有参与下午的拍摄。 按说他应该像宙鸣一样回魔教的,结果中途被龙一笙叫来,与汝鄢紫、玉芷兰等人一起在亭内议事。 幽澈可不一样了,连同黛儿一块被江晓黎叫来墨家拍节目。 千颜那就是不请自来了,至于她这次又假扮了谁呢?不妨猜猜看? 当大家都为墨家的豪华而震撼时,“皇甫离关注墨千珑”上了热搜,还是弹幕里有人提到的。沈安彤看节目时就发现了,于是先去看热搜是什么个情况。 男生们倒觉得没什么,珑儿这么优秀,关注一下也很正常。但沈安彤却纠结了,开始找好闺蜜黎悦吐槽自己的不安。 凭女生的第六感,她觉得皇甫离对珑儿有好感。 特别是当初在天宫门,有人看到过墨千珑和皇甫离司空圣互动的一幕,沈安彤一知道这事更不淡定了。如果只是关注,还能脑补他只是纯欣赏,就像男生喜欢女明星一样,但既然他们现实接触过,说不定已经成为了朋友,还一直保持着私下联系,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即便一次次提醒过自己要放弃,也在反复的失望中逐渐接受了和他不可能的事实,然而,当追逐了那么久的人,真的对其他人有了心动迹象时,沈安彤还是觉得很难过。 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喜欢我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别的女生?她更不甘心,自己努力了这么这么久,竟然还比不上别的女生带给你的惊鸿一瞥。 黎悦安慰她:“别担心,墨千珑那么抢手,他追不到的!” 这话说的就仿佛——女神轮不到他,他也只能落到你碗里了。这到底是安慰还是贬我啊喂! 也不能怪黎悦,她的恋爱经历可以说比大多数人都要顺利。跟男友吉振辉在天宫门考核时就看对了眼,最后虽然双双落选,两个人却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到现在快一年过去,还是如胶似漆,感情好得就像天天在过情人节。 也因此,黎悦的确是很难理解,苦苦追逐一个得不到的男孩子到底是什么感受。 她劝过沈安彤,女生最好还是找个爱自己的,像吉振辉的老大邬几圆啊,修罗兄弟的哥舒冲啊,实在不行叶白莲都行。就算你一开始没那么喜欢,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最重要的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能陪你过下半辈子啊。 沈安彤就是做不到,她不愿意将就。不过跟黎悦聊了半天,她的心情还是稍稍好了一些,不像最初看到热搜时那么方寸大乱了。随后,出于同病相怜,又或许是病急乱投医的心态,她去找西陵辰撒娇:“呜呜西陵会长你快点把墨千珑追走吧!” 西陵辰破天荒的安慰了她一番,然后鼓励她好好工作(为自己赚钱)——其实这才是重点。 但他说的也没什么错,你想配得上优秀的人,自己就要足够优秀。你优秀了,你喜欢的人刚好喜欢你的概率也会比较大。 金思琦看到热搜,马上八卦的跑去找沈安彤,说皇甫离是不是喜欢墨千珑呀! 沈安彤本来也需要人倾诉,就顺手把跟别人聊天的图发给她看了。 女孩子的倾诉对象往往不止一个,遇到说过的事情,既想再分享给其他人,又懒得再打字一遍,就干脆把自己说过的话截图给对方看。虽然主要是截自己,却也免不了截到几条其他人的回复。 有些谨慎的人就会给别人打码,但现在又不是往微时空上公开发,沈安彤也没多想,顺手就把原图都发了过去。 她和黎悦的聊天的确算不上什么新闻,但金思琦一看,她还跟西陵辰私聊了,顿时想到——这是个蹭热度的好机会啊! 跟沈安彤一聊完,她就把这张图在自己主页给发出来了。用营销号般夸张的语气,喊辰彤粉来吃糖。为了让更多人看到,还特地带了好几个话题tag。 正如金思琦所期待的,动态才发没多久,阅读量就迅速飙升,还登上了热搜。大把的辰彤粉,以及两家个人粉都涌进了她的评论区,新消息提示直接冲破999+。 金思琦首次享受到了流量明星般的待遇,她乐得合不拢嘴,美滋滋的查看自己新涨的粉丝。 这时,沈安彤的聊天窗口跳了出来。 沈安彤baby:[微笑] 沈安彤baby:你可真行。 金思琦:什么呀? 金思琦这时还是有点紧张的,她猜到了沈安彤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她选择用装傻来应付。 沈安彤baby:【转发动态】 沈安彤baby:这个是你发的吧? 金思琦:啊,对,我还刚想发给你看的 金思琦:【截图】【截图】【截图】 金思琦:你看这几条评论好搞笑哈哈哈哈 沈安彤baby:拿别人隐私蹭热度开心么? 沈安彤baby:你不是总问自己为什么不火吗? 沈安彤baby:就你这德性,你配火吗? 沈安彤baby:这些话我没公开说真是给你脸了。 沈安彤baby:拜你所赐,现在在西陵会长眼里我就是个卖私聊的人。 金思琦:彤彤,你生气了呀?[小纠结][可怜] 金思琦:你别骂我了好不好[可怜]我发的时候真的就是觉得好玩,觉得西陵会长会安慰你还挺甜的,就想着发出来给更多人看看,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可怜][可怜] 金思琦:因为我在朋友圈也经常看到别人发聊天记录截图,就觉得没什么的[小纠结] 金思琦:事前没跟你说是我不对,因为我觉得我问你的意见的话,你可能会不太想让我发。我发出来本意就是想让大家一起吃吃糖笑一笑的,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在意,对不起对不起[小纠结][小纠结] 沈安彤baby:知道我不想让你发你还发??? 沈安彤baby:你说你喜欢苏世安那些聊天记录,我不经你同意就发出去,你也觉得没什么是吧[微笑] 金思琦慌了,那些话要是曝光,她会被网友喷死的啊!她开始不停的求情认错,苦苦哀求。 沈安彤baby:你放心我不会像你这么没底线的。 沈安彤baby: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去把动态删了,想办法消除影响。 沈安彤baby:你曝光我跟西陵会长的聊天记录,现在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沈安彤baby:如果我跟西陵会长说一声,他可以在圈内永久封杀你。 沈安彤baby: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些话一说完,沈安彤就取关了金思琦。 一直以来,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没有那么平等。沈安彤漂亮又有名气,相处中更多是金思琦在巴着沈安彤,沈安彤心里对她其实并没有那么亲近。所以在她想要找人倾诉时,她首先选择的也是黎悦而不是金思琦。 而金思琦这次的行为,更是触犯到了沈安彤的底线。 这就属于那种,你都问了,那我正好想找人倾诉一下,就跟你说了,是信任你的,否则你问的时候我就不说给你听了。结果你倒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抖了出去让所有人知道。 喜欢皇甫离,她不怕承认,她在各种场合也不是没有公开说过。但你这记录一爆,会让网友觉得,多大点事,人家关注一下墨千珑,自己就患得患失成这个样子,到处求人安慰,她自尊都没有了。 同时,在西陵会长面前更是难以做人。他跟自己说的话,自己转手就可以截图给别人看,这样他以后还怎么信任自己! 说句难听的,沈安彤本身也没把金思琦当好闺蜜看。她看中的就是对方的急于成名,和愚蠢。把这种人留在身边,比较容易给自己立人设。就像上次她被假造星师骗钱,自己帮她把钱骗回来,顺便发截图炒作一番,大家都称赞自己又美又聪明。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就是被她的想火和愚蠢给坑了一把!没爆私聊,不是自己的底线真的比她高,同样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她不能让网友觉得,自己就那么斤斤计较又恶毒,别人爆你一张私聊,你就引导大众来**她,到时原本同情自己的人都会被推到她那边去,自己可没有那么傻。 现在的金思琦,看着屏幕,浑身发冷。 她发动态的时候,是真没想到会闹得绝交那么严重的。她料到了沈安彤会不满,但大家是这么久的朋友,她以为只要自己多说几句好话,再跟她一起看评论乐呵乐呵,事情就过去了。可现在……她确实短暂的涨了粉丝,却失去了一个明星姐妹,她是得不偿失啊! 西陵辰看到了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在那张截图里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借这事上一次热搜,还给自己带了热度。 但沈安彤来找他道歉,他就趁机让她多工作来补偿自己。 远离那些闹剧,节目还在继续播出。 江晓黎挥舞着手中的语音通讯器,告诉观众们,自己已经叫来了人,大家可期待着会有哪些人过来吧。 “不过呢,有些人是我叫的,但有的人本来就在城里,我带你们直接过去找他们就行了。” 江晓黎还说在此过程中,大家可以先看看关于七界的情报。上次有关幻界的信息,虽然我忘了主动跟你们说在哪里查看,不过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是在底下加了注释的,这次也一样,我将在那里普及七界相关的资料。 大家也才知道,原来墨家的地位是真的很高,就连皇室都不敢轻易招惹墨家的人。 江晓黎正准备往院子里的一处亭落走去,还未走到那里,一男一女就叫住了她:“江小姐。” 江晓黎转头一看:“你们太棒了!最早到的就是你们!” 男子鼻梁高耸,青发高冠,穿水青衣衫,而女子眉目如画,青丝低挽,着火红短裙,他们的黑眸皆目光如炬地看着江晓黎。 江晓黎笑嘻嘻的面向镜头:“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是水无念,她是火依依,他们是一对哦!” 继而她又笑看水无念:“我还以为无念会很忙的,没想到他能带你来。” 火依依很热情,笑嘻嘻地握起江晓黎的手:“不能不来啊,今天你最大。” 江晓黎不解:“怎么就我最大了?” 火依依笑道:“因为这是你和你男朋友官宣第一天,这跟过生日时的寿星差不多啦。寿星最大!我们怎么能不来恭喜你们?” 见火依依眼神示意自己,水无念像只听话的蠢萌忠犬大金毛似的,将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把手上那一篮子小橙子提到前面:“我们还带了礼物过来。” 火依依松开江晓黎的手,江晓黎接过篮子看了看:“其实我们墨家有橙子园,你都不用特意买水果过来送我。” 水无念淡淡道:“我知道啊。” 江晓黎:“嗯?” 水无念不作不死,甚至还一脸天真地指着橙子园的方向:“我们刚刚就在那里,所以我是在那里摘的。” 一阵沉默,众人也明白了,怪不得来得最早的是他们,因为本来就在附近呀! 江晓黎叫了起来:“我打死你啊喂!我们家的小橙子也是你能随便摘的吗?” 这算不算是“一语双关”?弹幕纷纷刷哭笑不得的表情包,果然无论是真的小橙子,还是墨凉城,江晓黎都不允许别人随意“采摘”! 火依依含笑劝道:“算了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无念吧?” 说笑一阵,三人一起走到院子里的一处亭落,江晓黎告诉观众,他们打算坐在那里等人,不过应该不用等很久,先陪我们一起唠唠嗑聊聊天呗。 观众们都很乐意,也知道自己发的弹幕能被他们看到。 并且,大家都来看这里的风景了。 墨孤城这才发现,原来,庭院还有流水景色,当时他是抱着珑儿跳下去的,只顾往前走了,也没注意这里有如此美的水景。 流水轻轻地落下,泛起浅浅的水波,观众们都能听到淙淙流水声,那铺满池底的鹅卵石更是清晰地映在他们眼前。水生植物生于池中,增添了不少生机与色彩。 通往亭内的一条水路,其实是一条不规则的石路,金色的阳光照进来,更是营造出不一样的美感。 有时候,甭管观众有什么烦心事,看到此景后,心情很快就能好转,实在是让人倍感舒畅。 亭中放置有一张圆石桌,以及四张圆石椅,其中一椅上,竟已坐了一人。 第1713章 岳父大人 与试炼之山的亭子不一样,那个属于大亭子,这边的比较小。同时那边的亭子是方石桌,较矮,无需凳子,直接席地而坐即可。 更为不同的是,根据亭子主人的喜好不同,那头桌面上摆放的是茶,这头则放置了各种甜点。造型也都是相当别致精美,令人一看就不禁食指大动。 亭中悠然端坐的那人,相貌极尽儒雅而沉稳,一头紫白色长发冠起,眉眼与墨千珑有几分相像,却更多了一份冷傲的威压感,衣着倒未显得特别华丽,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 明明只是远距离看节目,并没有真正接触到他,很多修灵者却隐约感觉,这人,很强! 因为跟墨千珑确实相像,弹幕里都在刷:“这就是墨中白吗?” 毕竟不是一模一样,那就不是那位双胞胎哥哥珑羽。而墨千珑的另一位哥哥,大家还记得他叫做墨中白,大部分观众都觉得,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墨孤城却不这么想。一回忆起那张儿时照片,按说长大后的墨中白也不太可能长这样啊! 江晓黎、水无念、火依依在看到那道身影时,则是同时吓了一跳。没想到坐在这里的人,居然会是珑儿的亲生父亲,墨家莲华城的城主——墨皓! “墨皓叔叔!”江晓黎本能的叫了一声,不过很快就——被桌上的甜点吸引了注意,看得喜上眉梢,内心里一直叫着:“好想吃!” 墨皓略微转眸,望了他们一眼:“我女儿没跟你们一起?” 火依依正要回话,水无念却先毕恭毕敬地行礼答话了:“回城主大人,这个时间,千珑小姐大概还在……教堂。” 观众们这才发现,卧槽!居然是爹!哎妈呀吓死一群人! 粉丝们还是头一回见到珑儿的父亲墨皓,没想到还挺年轻的,又好看,难怪生出珑儿这样漂亮的女儿。 墨重山算是如愿以偿见到“亲家公”了,他满脑子都是,这就是亲家啊! 墨凉城这也是第一次见到珑儿的父亲,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墨孤城莫名忐忑,他并未跟珑儿的父亲有过任何接触和沟通,倒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自己的。 墨皓注意到江晓黎的目光:“想吃点心吗?” 江晓黎下意识点头,不过很快又摇摇头,果然还是不擅长和长辈交流,呜哇! 墨皓看他们这么拘束,淡淡道:“都坐下来,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们不成?” 江晓黎等三人应了声,分别落座。火依依询问道:“城主大人,你怎么会来这里?” 墨皓眸光一扫:“珑儿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嫣然是我收养的女儿,小黎也好说歹说算是我半个女儿。既然她都和灵界大陆的墨凉城在一起了,我特意来送个祝福,你们还不乐意了?” 墨凉城听到“半个岳父”亲口认可了自己,顿时在屏幕前乐呵起来,也为小黎感到高兴。虽然她是个孤儿,但幸运的是,墨皓并没有把她当外人。在她的成长中,“父亲”这个角色,并没有彻底的缺席。 西陵辰倒是从墨皓的话中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也就是说,墨皓真正的女儿只有珑儿一个。那要是联姻的话,“三个女儿”中,珑儿确实是最佳的选择。只要珑儿嫁给了自己,这墨家莲华城,基本上就是他的了! 一想到珑儿他们的身份如此高贵,那能够娶到珑儿的男人,那可不得了啊!盛爵元只觉上次亲手扼杀了儿子的感情是最正确的选择。 别说自家儿子了,人家父亲恐怕都看不上西陵辰!家大业大的,实力又强悍,十个两湖商会都比不上一个墨家! 既然注定是没戏,等再过一阵儿子出来了,自己就尽快给他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吧,让他收收心,别成天念叨着墨千珑了。 一向盲目自信的盛则其,现在却压力很大——如果他知道父亲做过和即将要做的事,他会压力更大。 能看到珑儿的父亲,按理说应该是开心的,但从对方身上,他却隐隐能体会到一种危险的感觉。 别看现在表现得挺平易近人的,但他就是知道,这个人不简单。这种危险感,比他以前从老头子身上体会过的都还要深。这个家庭,更是没那么容易走进去的。 可是,他还是很喜欢很喜欢珑儿啊…… 观众当中,也有着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男人—— 皇甫离在看到墨皓的那一刻,热血澎湃,内心中的战意都沸腾了起来。 这个男人,很强!甚至可能比墨孤城都强!能够培养出珑羽,千珑两个优秀的子女,也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强大。如果有机会的话,真希望能与他切磋一番,相信一定会令自己受益匪浅! 也有些女观众看到墨皓的帅气,当场就粉上了他。徐雯雯狠起来甚至连自己爹都黑:“啊啊啊,人家的爹怎么能那么好看还年轻有为!看看我爹,发际线越来越高,最近啤酒肚都出来了,我们走在一起说他是我爷爷都会有人信!” 易昕父母对珑儿的家人还是充满好奇的,他们主要还想从对方身上吸取一些教育经验,所以现在他们也就格外仔细的观察着墨皓的言行。 屏幕中,江晓黎讨好地把篮子里的小橙子放在墨皓面前:“那……墨皓叔叔,这些甜点,是你给我们准备的吗?” “是给你们准备的没有错,”墨皓停顿了一下,“不过……” 江晓黎伸手正想拿过来吃,一听墨皓这语气,总感觉有坑:“不过什么?” 墨皓目光深沉:“既然都说了是给你们的,那怎么不见墨凉城他人呢?” 水无念和火依依面面相视,果然是坑,这东西可不是白吃的! 在外头总是活蹦乱跳的江晓黎,在墨皓面前却是拘束不已:“呃……墨皓叔叔,你也知道,小橙子他是灵界大陆的人,这时候当然还在那里。” 墨皓强势道:“开视频。” 江晓黎:“啊?” 网友们一个个都被墨皓的语出惊人吓到了!墨重山一惊,“亲家公”这意思是——要跟凉城面对面聊? 墨凉城一下子紧张起来,江晓黎机智过人,忙朝天上指了指:“我这玉简在上面拍摄呢,没东西联系。” 墨皓也不多说,转头看向水无念:“无念,念千的玉简,在你那里吧?” 水无念答道:“在的。” 看他乖乖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玉简,江晓黎内心只有四个字“卧槽无情”,无念你要不要那么听话啊喂! 墨皓将玉简又递给江晓黎:“现在可以开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盛则其瑟瑟发抖,他就说这个人很危险了……这时他莫名有点庆幸,墨皓要当众联系的人不是自己。 江晓黎这才意识到,墨皓叔叔这是故意的啊!无念和依依好歹是自己邀请来的,所以他们在知道了官宣一事后送礼也不奇怪。而墨皓叔叔并非自己所邀,他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直播的时候来,摆明了就是要当众“公开审判”小橙子的说! 不私下单独聊,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一定程度上就是一种施压。其实,这便是墨皓设置的考验,能不能通过“家长”这一关,自然是很重要的。 如果只是谈恋爱,那不会有什么,基本上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家长其实有时也没法插手太多。然而,倘若是未来想在一起结婚生子的,这就是两个家庭间的事了,家长不可能完全袖手旁观。 更何况,墨凉城还是异位面的人,江晓黎如果真的跟了他,未来就是要嫁到异位面去的。到时候人生地不熟,有什么事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如果不能确保这是个足够可靠的人,墨皓不会让小黎冒这个险。 网友也都发现了这一真相,意识到这是一场来自家长的考验。不过这也很正常,如若连家长这关都过不了,以后更多的难关,又将如何一起携手攻破呢? 弹幕里都在鼓励墨凉城,让他加油,墨凉城直哆嗦,莫名感觉容霄要是小黎亲爹就好了,呜啊! 这一刻,他全然可以理解为什么小黎不擅和家长沟通了,看到珑儿的爹就怕呀!这么一想,自家父亲好多了,也就是啰嗦了点? 江晓黎推拒不成,只能硬着头皮联系墨凉城。墨凉城一个紧张,差点直接把通讯挂掉,幸好墨重山发现并阻止了他,让他接通,自己还用眼神鼓励他一番,就退到镜头外了。 一经接通,大家就看到了视频里背脊挺得直直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端正跪坐的墨凉城,“紧张”两个字全写在脸上了。 墨皓或是早就看过他的照片,第一次看见真人也什么特别的反应,简略打量他两眼,开口道:“你就是墨凉城是吧?” 墨凉城又坐正了几分,清清亮亮的应出一句:“是的,岳父!” 那一瞬间,全场静寂了,唯有弹幕还在发:“哈哈哈哈兔橙真是绝配!” 想到江晓黎一紧张就喊了墨重山为爹,墨凉城一口误便叫了墨皓为岳父……绝了! 反正不是自己见家长,网友们很快又重新淡定了下来,就当个热闹看看了!也只有墨重山和一群铁杆兔橙粉,心依旧是悬着的,生怕墨皓对凉城不满意,会反对兔橙在一起。 墨皓眼神微动,脸色却未变:“等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再说吧。” 墨凉城也正暗自懊恼,赶紧答应道:“哦哦哦,好的,岳……墨叔!” 墨重山是没有被收入镜头,否则观众们就可以看到这短短片刻,他极其丰富的表情变化了——怎么自己就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墨皓仔细打量墨凉城,仪容仪表还可以,穿着橙色的卫衣……有点小男孩的感觉,不过也好,有童心也不是坏事。 墨皓再问:“是不是很喜欢小黎?” 墨凉城小小声:“是……” 墨皓:“大点声!” 墨凉城拿出了军人报数的气场:“是!” 墨皓:“那是不是也很爱小黎呢?” 墨凉城一下子差点没反应过来,险些脱口而出,而后仔细思考才发现问题带坑,小黎究竟是指自己的女友晓黎,还是小白兔? 难道两个都指的是晓黎?又或者都指的小白兔?不管了,墨凉城豁出去了,再次响亮的回答:“是的!” 墨皓面色冷峻:“这次的回答慢了一秒三,跟刚刚那句岳父一样,给我记下。” 话音刚落,大家便听闻不知从何传来的声音回复:“遵命!” 卧!槽!众人惊呆了!江晓黎这才发现,原来不止墨皓一人在,方圆几里内皆遍布了层层暗卫。那架势说得夸张点,简直有种如果墨凉城通不过考验,他们就会直接冲进视频里刺杀他一般。 墨凉城还在回想着墨皓刚才的话,记下来?记什么?难道是在评分吗? 火依依与水无念一齐看向墨凉城,丢给他一个“你要努力了”的眼神。 墨皓好似就在这个问题跟他卯上了:“你觉得小黎是什么样的?” 坑!墨凉城立马意识到了,这小黎要是小白兔呢,自己回答说晓黎什么样,那就完蛋了。反之,一样完犊子! 总算他脑子转的快,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特别好!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墨皓冷冷的:“表情浮夸,记下,扣分。” 观众纷纷说果然岳父向来和女婿不合哈哈哈,这是变着法地坑橙子呢!这么一对比,小黎见家长的时候要幸运多了。 虽然不想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墨凉城,对不起,我们真的想笑噗! 原来被记下了就会扣分么?墨凉城呜呜!特别是观众们一边说着同情,一边把他出糗的场面做成视频集锦,还上了热搜,他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更是被做成了表情包,等他到时候看见,估计都不知道该先哭什么好了。 在经历了一连串扣分以后—— 墨皓:“小黎喜欢吃什么?” 墨凉城:“肉,还有小橙子,以及橙子类食物点心。” 顺着镜头,大家正好看到江晓黎一声不吭地悄悄拿着橙子发糕在吃。 墨皓:“记下——” 墨凉城只觉得……完了,自己这样的扣法都没分了吧? 墨皓:“加分。” 墨凉城瞬间开心了起来,头上仿佛又冒出了一朵花花! 第1714章 过关与否 在经历了各种挖坑套路以后,墨凉城总算是通过了墨皓这关……大概吧? 墨重山都为儿子捏了一把汗,心想这傻小子好不容易过关了。结果没想到墨皓下一句话,就是让水无念再把尘十羽的玉简拿出来。 江晓黎这才发现,原来水无念身上另一个口袋也带了玉简,忍不住开口了:“无念,你身上哪来那么多玉简?” 水无念把玉简恭恭敬敬地递给墨皓,才回答江晓黎:“前一个是我向念千要来的,我还没用过,就拿来试试。后一个是……城主大人之前让十羽兄弟给我的,他说自有用处,就叫我一起带过来了。” 江晓黎眉头一皱:“等下!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墨皓叔叔会在这里?” 水无念朝墨皓的方向偷看一眼,低声道:“呃……那倒不是,我原本以为城主大人会在屋里的,没想到他会在屋外,而且还在你约定的等人地点。” 江晓黎要跳脚:“我去?十羽怎么那么听话就给你了!” 火依依好笑的抚了抚她的肩:“妹妹啊,你觉得十羽敢不听城主大人的话吗?” 粉丝们觉得对呀,毕竟墨皓是珑儿亲爹,十羽真能娶到珑儿的话,怎么能跟岳父对着干? 江晓黎仔细想来,发觉有很多事情墨皓都事先知晓,肯定是有人做过详尽调查,并报告给他的。七界本土的事他知道也就算了,毕竟墨家势大,就算他不主动去查,也会有大把的眼线来向他提供消息。但异位面的事都知道,这手就伸得有点长,也有点可怕了啊…… 为了把这个隐藏的威胁找出来,重点提防,江晓黎搓了搓手,讪笑着凑近墨皓:“墨皓叔叔,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情报的啊?” 墨皓淡淡道:“想知道?” 江晓黎猛点头:“想知道!观众们肯定都想知道!” 墨皓将玉简交给她,提出了条件:“给我开视频连线墨孤城。” 危!观众集体惊震!墨孤城本人也怔住了,尚未挂断视频的墨家父子也愣了。 江晓黎不敢违背墨皓,老老实实地打了通讯。墨孤城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视频请求,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通键,与墨皓正式面对面。 指名道姓要见墨孤城,网友们纷纷表示,看来连当爹的都知道双墨的事情了,还有弹幕刷着让孤城加油努力的。说不定墨皓一高兴,就两对都一起答应了。 来自一个实力强大又高冷的爹的死亡凝视,墨孤城是紧张了,但他不会像墨凉城那样轻易表现在脸上,表面看来,他比弟弟淡定得多……其实内心慌得一比。 不明真相的粉丝还笑说,当哥哥的果然比弟弟心性镇定一些! 还有网友表示,怪不得珑儿高冷起来会有压迫感,果然是遗传父亲的说! 墨孤城同样坐得笔直,却不会像墨凉城那样让人感到刻意拘谨。这本就是他一贯的坐姿,那种睥睨万物的傲气,也是从他骨子里深深散发出来的。 并且和凉城相比,他还有两大优势。 一来,凉城一直放不开他寿命与肢体的双重残缺,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要比同辈弱了一大截,而自己是天宫门考核冠军,灵界大陆的年轻一辈第一人,战斗至今,未逢败绩。如果墨皓对自己有所调查的话,应该同样了解自己这些战绩才是。 二来,凉城和小黎已经确定了关系,墨皓作为准岳父,是把未来女婿放在了一个“审”的位置上,自然会横挑鼻子竖挑眼。而自己和珑儿只是正常交往,没有让他审的必要。他对待自己,多半也不会过于挑剔。 但就算是这样,墨孤城还是暗下决心,一定要表现完美一点,不能让珑儿爹看轻了。 墨皓开门见山,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上次来墨家,拐我女儿出去玩的,是你吧?” 墨孤城吸取了弟弟的经验教训,并且有弟弟这个前车之鉴,墨孤城意识到像那样絮絮叨叨的,说多错多,不如少说话,才不容易让珑儿爹找到扣分的机会。 于是,他像面对外人一样冷着脸,只是简单的答出了一个字: “嗯。” 墨皓:“没欺负我女儿吧?” 墨孤城表面镇定自若:“嗯。” 墨皓又将坑挖起:“嗯?意思是你欺负她了?” 墨孤城内心慌的一笔:“没!” 墨皓突然抬高了声音:“记下,这分视后续情况再看是加还是扣。” 墨孤城心慌慌:“万一不同意我和珑儿来往,怎么办?” 女婿有女婿的审法,朋友也有朋友的审法。墨孤城发现,自己一开始好像太低估这次谈话了。但就算他想修正态度也难,他本来就不擅长跟人交流,强者的傲气让他从来不用去讨好任何人,结果现在……也只能先继续把冷脸维持下去了。 观众们:我们都能读懂孤城内心了哈哈哈哈,见家长的恐怖! 还有凤墨粉开心了:“孤城对珑儿爹这么冷淡,爱理不理的,他根本就不喜欢珑儿呀!” 有路人看到回怼:“你说得跟他对九幽殿主多热情似的?” 墨重山看得都担心了,儿子话怎么这么少,也不多说两句拉近彼此关系,会不会让未来亲家觉得他没礼貌啊?自己都都恨不得站出来替他解释了! 墨家兄弟来一次默契很难得,墨凉城意识到,哥哥这是避免说错话,所以才不多说话的。哥哥,你要努力加油! 墨皓续道:“上次你和珑儿在滑雪场比过一场,你的实力,我也看到了。尽管很遗憾你没能和十羽切磋一次,不过……” 墨孤城静静等着墨皓的下文。 墨皓也没有再刁难他,掷地有声的道出:“你合格了。” 墨孤城一时竟有些措手不及:“我合格了?” 全场惊呆,墨皓先前问了橙子那么多,结果在孤城这边才问了几句,就合格了?果然是因为朋友的审核比女婿好通过? 墨皓解释道:“因为在找你们之前,无念力保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珑儿跟你一起,你能保护好她,我很放心。刚刚的询问,其实都没什么大用,主要还是想亲眼和你见一面。” 墨孤城有些诧异地看向水无念,按理说他们并不认识,他为何力保自己? 见墨皓示意自己说话,水无念才张口道:“孤城兄,个中缘由,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另外,凉城兄也别觉得之前城主大人对你说的话是无用的。” 墨皓手一挥,不知从哪里变来一张分数表,上面竟是墨凉城的各种资料,水无念从他手中接过,当众宣读:“凉城兄,一百分的答卷中,你获得了六十分。” 墨凉城有点遗憾,又有点小惊喜:“这么说,我合格了?” 水无念面无表情:“合格是一百分。” 墨凉城:“啊!” 水无念有些同情的望了他一眼:“合格即满分,你这剩下的四十分,需要你自己赚回来。” 墨皓此时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不再似先前的冷面判官:“这六十分,是因为你对小黎的好而得到的。剩下的四十分,具体内容分别是孝敬父母、关爱兄弟姐妹、心系朋友,以及照顾孩子。” 墨凉城下意识确认道:“一项十分?” 墨皓没有再回答这显而易见的问题,转而询问道:“你应该也知道,霄影的事情吧?” 众人皆惊,霄影是什么人?一旁的江晓黎则呆了呆,没料到墨皓会突然提起霄影。 霄影……就像是她心里的一道伤疤。这些年,这道伤疤好不容易淡了,褪色了,却从未愈合。如今经墨皓提起,那股沉寂多年的刺痛感再度从她心底涌了出来,痛得她水灵灵的眸子都是瞬间一黯。 墨凉城也注意到了小黎的神情变化,她的痛苦令他心疼。但现在他却不能及时的安慰她,当务之急还是要让墨皓满意。他忍下心头的苦涩,诚实点头:“知道。” “说句不太好听的,”墨皓的开场白让墨凉城心头一沉,“你之所以不合格,最大的原因还是你实力太弱。如果你总是要靠小黎来保护,那你甚至还比不上当初的霄影。” 江晓黎垂眸:“墨皓叔叔,小橙子他……” 墨皓一摆手:“我知道你向着他说话,但霄影的事,我们不能当没发生过。你希望墨凉城步霄影的后尘吗?但凡霄影实力稍微强点,当初也不会命丧黄泉。他死后,他的家人朋友又是如何待你的?” 江晓黎耷拉着小脑袋,声音越来越小:“爹爹他不会的……” 墨皓加重了语气:“有谁力保他不会?” 只有了解当年发生过什么的人,才会明白墨皓这看似严苛的审核,本质上还是为了保护江晓黎,让她不用再体会一次当年的悲哀。 当年的霄影和江晓黎,也曾经是非常幸福的一对。但在霄影意外身亡后,一切就改变了,霄影的父母把江晓黎当成了敌人,认为是她给儿子带来灾难,是她害死了儿子。他们的指责加重了江晓黎的愧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真的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而墨凉城,他现在的实力就跟一个稍通武艺的凡人差不多。尽管他已经退出了修灵界,未来还会不会再遭遇什么天灾人祸也是说不清的。身为弱者,世界不会保障他的权利,也不会给予他机会,一旦他再有个三长两短,墨重山会不会同样迁怒江晓黎?那时的小黎又该如何自处? 墨皓犀利的发问,的确是难住了江晓黎。她相信自己和墨凉城情比金坚,不管将来遇到什么难关,两人都可以携手共度。但墨皓的问题,又确实是太难回答了。 这不是一个能草率做出承诺的问题。江晓黎固然可以说,自己能保护好小橙子,不会让他出事——但如果自己的丈夫,还需要靠自己来保护,只会让墨皓觉得他更不靠谱。 她也不方便说,就算墨凉城不在了,墨重山也不会欺负自己。她没有资格代墨重山做担保,她也不想预先许下了一个没有墨凉城的未来。这种话,毕竟是不吉利的。 但同时,她更无法担保墨凉城的命运。她不是天,她无法代天赐给墨凉城的余生平安顺遂。 她只能说,即使是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她也愿意为了小橙子去赌。可她毕竟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就可以把家庭和朋友的感受统统抛开不顾的人。墨皓放心不下自己并没有错,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安他的心? 江晓黎是左右为难,墨凉城也同样正在痛苦中挣扎。 这时的他,体会到的是一种强烈的落差感。 他并不是一出生就是个废物啊!曾经,曾经他也是备受瞩目的天才,一览众山小。如果能够按照当初的速度成长下去,今天的他,说不定都已经突破通天境了呢……那样的话,一定就可以得到墨叔认可的! 可是,再辉煌也只是曾经了,过去的荣光不能为他添加丝毫筹码,也不能令墨皓对他增添半分好感。他们谈的是他的现在,是他那岌岌可危的未来。 世间最大的遗憾,不是“我不行”,而是“我本可以”。 见墨凉城和江晓黎都一直不说话,凌雨诗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那么多考验他们都撑过来了,难道最终还是通不过家长这一关? 上午看他们官宣,看得欢欢喜喜的观众们也跟着沉默下来。是啊,现实往往就是那么残酷,相爱容易相守难。 曾经“亲手”废了墨凉城的叶朔,现在也正冷着脸观看这一幕。 令墨凉城受伤致残,是他重伤昏迷时的一个意外,他也没想到天苍兽会对一个小辈下那么重的手。 对墨凉城,他的确有过愧疚,即使在擂台上他招招狠绝,一心要致自己死命,但在当年尚自单纯的自己记忆中,记得的也仍然是那个在天澜秘境幻境中,贪恋着家庭温暖的,善良的,令人心疼的墨凉城。 但这种愧疚,在他随同虚无极杀上玄天派,葬送了师父和无数师兄弟的性命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叶朔开始无比痛恨自己,若是时光倒流,他绝对不会再阻止天苍兽对焚天派那群人下杀手。如果早早把那群狼子野心之徒都解决掉的话,师父……还有师兄弟们就不会白白枉死了! 为了讨回这笔血债,他在修艺有成后,将焚天派及其党羽几乎是尽数诛却,元凶虚无极也已经走火入魔,神智尽丧。但墨凉城、罗帝星、阮石三人却是在他的追杀下侥幸逃脱。 其后罗帝星一跃成为罗刹鬼帝,阮石也成了万象妖王,他们高高在上,万民臣服,就只有在墨凉城身上,他还能看到一点点“报应”的存在了。 墨凉城手上,沾满了自己师兄弟们的血。如果他能够安度余生,死去的师兄弟们又该如何瞑目?叶朔曾经多次给墨千珑留言,向她讲述墨凉城的罪恶,希望她能代为劝说江晓黎,不要助纣为虐。 现在江晓黎那边他已经不指望了,但墨皓眼下只说墨凉城实力不济,却从未提及他的罪状。难道,珑儿还没有跟父亲提过吗?墨皓所收集到的情报中,也没有这一项吗? 第1715章 黑历史 如果是个好相处的亲家,墨重山早就凑上去打招呼了。正因为墨皓冷口冷面,对小辈似乎也有着一套独特的审核标准。如果儿子不能靠自己通过考验,还需要靠父亲帮助,就怕被他认为是“无法独当一面”,令评分一落千丈。正因如此,墨重山才至今不敢轻举妄动。 但现在,墨皓的问题已经涉及到了自己,再不站出来是不行了。墨重山踌躇再三,终是把心一横,主动进入到了镜头里。 “墨皓先生,请你相信我们,”他言词恳切的为两个孩子做担保,“我们家凉城现在确实是比不过很多人,但他会努力变得更强!而且,我疼小黎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舍得欺负她?你放心好了,她在我们这边,待遇一定是最好的!” 有父亲在身旁,墨凉城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他同样朗声道:“墨叔,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您发誓,我会竭尽所能,让您对我的评分上升至满分!” 墨孤城表面上一言不发,实际上心还是在自己家人这边的,也担心墨皓会反对兔橙。 墨皓冷峻依然,神色未有一丝松动:“我知道你有在跟十羽学剑术学厨艺,可就你那点力量,你真的有办法让我对你的评分从不合格变成满分吗?” “努力可不是空口说说的,谁都能把话说得很漂亮,比如,说自己有多喜欢有多爱一个人,实际上行动才是关键。”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给你哥哥打了个合格的分数,或者说,打从他一来墨家,就有人通知我此事了,我甚至还派无念查了不少资料。也正是因为查他的资料,我才连带着查到了你们所有人的。” 大家听了这话,只觉得水无念很厉害,竟然能够查到那么多东西。墨孤城也不免多看了水无念一眼。 墨凉城这一听,心里却是凉了半截。想到自己曾经的黑历史……这么说,墨叔也什么都知道了! 墨皓审视着他的表情:“我就说说,你都受不了的话,那你的心理未免太脆弱了……” 见他一副把自己看死的语气,墨凉城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斗志,冷却了多年的热血再度冲上脑门,难得的硬气起来:“我会用行动证明的!您就等着看吧!” 墨重山心里一咯噔,糟了,凉城这么不懂礼貌,墨皓要是因此拆散他和儿媳妇怎么办? 好在,墨皓似乎无意深究,他再次用挑剔的眼光,将墨凉城仔细打量一遍:“正是因为你太弱了,所以——” 他一扬手,扔了两把钥匙给江晓黎。一把是顶端为小橙子形状的橙色钥匙,另一把是顶端为小兔子形状的白色钥匙。 江晓黎一滞,墨皓望向墨凉城,继续说:“你需要一柄最适合你的武器,我早已命人为你打造好了。到时候,你就和小黎用钥匙去宝库里开门自取吧。” 墨凉城呆滞中:“所以说?” 墨皓道:“那是一早就给你准备好的礼物。” 墨重山大喜:“所以,墨皓先生,你很早以前就认可凉城了吗?” 墨皓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他了?我比你更早就知道他们谈恋爱了,我要是反对,你觉得我还会让他们官宣并在一起?” 俗话说,女人不怕男人穷,怕的是在这个男人身上看不到希望。 引申到墨皓的考验上,也是同样的道理。他不怕墨凉城弱,就怕他没有上进心。实力差可以修炼变强,但要是连拼都不想拼,一辈子就准备当个废物过下去,把存活与否仅仅交给命运,那么这样的人,他不会让小黎嫁。 通过他的观察,墨凉城人还是好的,就是说话太弱气,这就是不够自信,心性不坚定的表现。所以他几乎是百般“刁难”,就为了逼出还沉睡在他骨头里的那一点硬气。只要硬气起来,就算过关了。 当下,墨凉城喜上眉梢:“谢谢岳父!岳父!” 墨皓故意再将脸一板:“信不信在你没赚到分之前,我继续扣你的分?” 墨凉城还挂着一脸灿烂笑容,连连点头:“嗯嗯嗯,谢谢墨叔的支持!” 墨皓笑瞪了他一眼:“真不经逗,逗逗你就一副要哭的表情。” 观众们:“真的经不起这种逗法啊喂!会吓死人的!” 大家也都为墨凉城松了一口气,同样的,有更多人喜欢上墨皓了。虽然总是一脸严肃冷傲,实际上却还是一位暖心的长辈啊。 阴风地狱内,森沧终是释然一笑。 墨凉城不会出事的,鬼帝大人不会让他出事。江晓黎嫁过来,也同样会被列入他们的保护范围。 就算墨凉城今后都不再修炼,他也还有着阴风地狱作为后盾呢。作为灵界大陆的上位圈势力之一,其他人不敢担保的事,他们来担保。 收回视线,他又朝着罗刹鬼帝闭关的方向投去一瞥。 鬼帝大人,您最牵挂的兄弟已经找到了幸福。但愿等您出关之时,也能够如愿以偿,突破到涅槃之境。 这时的易昕父母也大致明了,珑儿爹的教导果然不同寻常。 他要的并不是多么天花乱坠的许诺,就是墨凉城一个足够坚定的态度。他知道墨凉城目前确实是不如江晓黎,但如果连为自己人生做主的决心都拿不出来,那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这年头,努力的人那么多,从来也不缺你一个,你要拿什么跟人家比?就好比昕昕是学霸,可学霸又不止昕昕一个,世界上的学霸也是多了去,但每个人的性情和状态不一,在很多方面的为人处世也会不同,真要比实力,怕是会输得很惨,因为昕昕的性子还是不怎么硬得起来。 性子太软,就容易畏手畏脚。比如你的同事跟你说,把这个项目让给他吧,你心一软就答应了。同事们一尝到甜头,到时候这个也来抢,那个也来抢,老板看到的就是你的同事们都风风光光,做成了不少项目,而你一事无成。就算你的业务水平实际上比他们都要高,那又有什么用? 这么一想,易昕父母又担心起来。女儿这不会拒绝的性格,真要是走上工作岗位可怎么好啊? 那边,终于得到家长认可的江晓黎很开心,火依依笑着祝福她,水无念也说,她和墨凉城一定的会好好的。 墨皓忽然又慢悠悠的开口了:“接下来,我就不逗你了。” 观众们表示,大佬你一直就没逗吧?你这些话放在我们身上都很吓人了! 大家很能理解墨凉城的不容易,尤其是那些曾经也遭遇过岳父审核的人。而近期正准备第一次见家长的女婿们,也正在屏幕前瑟瑟发抖,向女友询问着,你们的父亲也是这么可怕的吗? 墨皓紧接着说出的话,就令旁观者莫名,知情者震撼。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墨家是不会接受罪人当女婿的吧?” “你认为,你自己算不算是一个罪人呢?” 来了!叶朔猛地握紧拳头。看来珑儿虽然不回复自己,但他发的私信她还是都会看,也把墨凉城的黑暗面都给父亲报备过了。 现在,他简直就要笑出声了。墨皓可真有一套啊,先假意认可兔橙,让他欢喜得找不着北之后,再用他的z恶亲手把他打入地狱。没有什么,比先经历极致的惊喜,再经历极致的失望,更能摧毁一个人了。 墨凉城,他始终要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这都是他活该!还有楚天遥,罗帝星,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观众们却感到困惑,墨凉城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墨皓却要这样说?他看上去,明明是最不会fz的那一种吧? 也有细心的观众回想起来,当初在慈善真人秀,墨凉城确实说过,他做过一些有负于人的事,所以他想在有生之年多做善事,为自己赎z。难道这背后……果真是隐藏了一段令人无法直视的残酷? 听到墨皓直言相询,墨凉城在心中微沉的同时,却也感到了一丝微妙的解脱。 这样也好……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其实在此之前,他都还不能确定墨皓究竟知不知道那段往事,所以就算是在墨皓亲口承认自己的时候,他还是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不踏实。 如果他并不知情,而自己也不曾主动提起,算不算是借着信息的不对等,辜负了他的信任呢?如果有一天让他知道真相,他是否会后悔把小黎嫁给自己? 墨凉城犹豫过,挣扎过。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应该坦白,他的过去他不能否认,如果那段尘封的过去终有一日要揭开,那么最起码也应该是由自己,而不是其他人来告诉墨皓。 但另一方面他又恐惧,如果墨皓知道自己曾经伤害过那么多人,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危险人物,到时这份坦诚,会不会让自己失去小黎? 现在,墨皓正式询问了,他既然会问,就必然是心里有数。自己不需要再考虑隐瞒与否,也不需要在今后的日子里再为此辗转反侧……反正自己的命运,早就已经交到了他手里,就等他做出审判了。 面对小黎的父亲,面对正在收看节目的所有观众,墨凉城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小孩子般的愉悦慢慢褪去,目光中逐渐透出一股深沉的悲凉。 “是的,我是一个z人。而且我会用我的一生,来为我犯下的z行赎z。” 他开始讲述起了曾在定天山脉发生的一切。他的叙述毫无偏颇,既没有抹黑他的敌人,也没有为自己的错误找理由。他只是用很平静的语气,还原出了多年前的一个事实。就连叶朔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些话,确实还是挺公正的。 “……我承认,我犯下了无法原谅的大错,就算当时我是受到黑暗之羽侵蚀,被迷惑了心智,也还是我的不对。” “我不敢指望当年的受害者,还有他们的家属会原谅我,我自己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我能做的,就只有多做善事,尽力补偿现在还活着的人。至少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回首往昔,我曾是真真切切的为人们做出过一些贡献,我在这世上留下的,不是只有z恶。” 经历过当年那场大战的幸存者,现在一个个都很震惊。没想到看个节目,竟然还能看到自家门派的旧事。观众们更是想不到,墨皓能把一个异位面的人调查到这份上。这些事连他们这些本土人,大部分都是不知道的啊! 墨皓略微颔首。墨凉城刚才说的,他基本上早就调查到了。如今看来,这小子倒还诚实,他说自己一直都在做慈善赎z,也是确有其事。 他的本性,的确还是纯良无害的,小黎没有看错人,所以他才没有一上来就提起墨凉城的黑历史——当然,如果调查出他真是大j大恶之徒,他连审核的机会都不会给他,直接就出局了。 “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墨皓终于出言打断了他的忏悔,“按理说这些事情都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不过只是有些熟人要见你。” “熟人?”墨凉城不解,在七界除了小黎,珑儿她们,又怎么会有自己的熟人? 墨皓还是那样高深莫测:“到时你就知道了。” 又是到时?墨凉城都被他吊胃口吊怕了:“墨叔,到底是什么时候?” 墨皓先是看了他一眼,后望向墨孤城:“孤城,你和珑儿晚上有约,是吧?” 墨孤城在发现墨皓跟珑儿一样,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以后,似乎也舒了一口气。因为墨皓并没有针对任何人,他也从未反对过他们,如果他反对的话,珑儿也不会一直和自己来往了,兔橙也不会官宣成功了:“是。” 墨皓:“取消掉。” 墨孤城傻眼了:“什么?” 墨皓略带责怪的扫了他一眼,兄弟俩总是这么大惊小怪的怎么成?而后才解释道:“晚上,我们这里有个家族聚会,你们可以一起来家里吃饭。另外,取武器的话,现在去就可以,你还能先见见那群你并不会感到陌生的人。” 弹幕刷爆了,意思是说,两家正式结为亲家了吗?兔橙和双墨,都被认同了! 墨凉城也不再怕墨皓了:“墨叔,现在怎么去啊?还有我想知道,那群人是?” 墨皓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在那场大战中逝去的故人,你觉得,熟悉还是陌生呢?” 第1716章 故人尚在 什么?墨凉城惊呆了。叶朔,齐玎莎,和正在看节目的定天派众人全体惊呆了。 当年的逝者?他们已经逝去多年,魂魄应该也早已转世投胎,又怎会依然在这世间存在?更不可思议的是,又怎会在七界存在? 墨皓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墨凉城。他一直不喜欢宙鸣,也反对他和女儿在一起,就是因为他出身魔教,手上血债累累。那墨凉城的部分情况其实是跟宙鸣很像的,不解决的话毕竟还是放心不下。 士兵们那时候并没有说错,墨家不会接受自己女儿的丈夫是罪人。虽然没有歧视的意思,但只是接受无能。还有就是社会影响,他们要是真的在一起了,别人会怎么看?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接受不了正道魔教的恋情,因为你处理不好就必然走向悲剧。 据墨皓所说,自己在灵界大陆有眼线,他是个幻界人,收集的情报又多又准。江晓黎想知道那人是谁,墨皓就说,他们这些专门从事情报收集的人,一般不会透露真名实姓,只以代号相称。那幻界人的代号为“黑凰”。 水无念调查的,毕竟只是七界这边关于墨孤城他们的资料,相当有限,更多的信息,还是从在灵界大陆那边调查的黑凰手上获得的。也正因如此,墨皓等人才得知墨凉城的黑历史。 听到“黑凰”之号,水无念内心一颤,回想起墨凤的代号正是“浅乌”,黑凰浅乌,又同是幻界来人,莫非这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 火依依倒是没多想,江晓黎还在琢磨着这个黑凰的真名是什么,网友们也都感到好奇。 墨皓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都知道时咏女巫花半夏的事情,她也是幻界人,我也不打算详细给你们介绍什么了。时咏女巫能够预知未来,所以花半夏早就告知于唐轩,当初大战过后,灵界大陆将会有一批横死的冤魂,穿越时空乱流,来到七界——” 当年的定天山脉之乱,叶朔等人战败,还是大长老自燃元神,拼死送他们逃了出去。之后焚天派清理战场时,虚无极令人把所有尸体都集中到一起,一个灵技将他们尽数炸成了飞灰。 由于灵技强大,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触发了时空乱流。有些魂魄刚刚离开肉身,本来要入鬼界的,结果突然被时空乱流卷走。 有人的灵魂在时空乱流中直接就被撕碎了,只有几个灵魂力量比较强大的,侥幸留存下来,并且一直支撑到了现在。 但即使是魂魄尚在,也未必便是幸事。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就去不了灵界大陆的地府,同样也无法在七界轮回,因为他们生前并不是七界的人,生死簿上都没有记载。 他们成为了一群时空的孤魂,只能勉强挨过一天算一天。如果有一天能量耗尽,他们就会彻底的灰飞烟灭。 时隔多年,方才明晓一众师长的处境,叶朔的心都要碎了。 这一切原本是有机会改变的……当他们几个被大长老送出结界,在大战结束后,他们原本是偷偷回来过一次的!亲眼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尸骸,还找到了零星几个幸存者,至少在那个时候,后来的悲剧还没有发生! 如果当时他们好好掩埋了尸骨的话……如果当时他们愿意为这些枉s的同门再多花一点点时间的话……! 叶朔还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们考虑到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一具具去掩埋尸骨。大长老拼s才送他们逃出去,就是希望他们能够留着有用之身,将来为师门报仇雪恨。如果他们感情用事,留下来送s,大长老就白白牺牲了,所以他们必须得赶紧走—— 叶朔还记得,那时他是用怎样冷酷的心态在思考利弊的。玎莎哭着想要为他们收尸,也被他强行拉走。 他怎么会想到……虚无极会残忍至此!杀s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连一具全尸都不给他们留!这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造成了师长们如今这不生不死的凄惨境地!! 在这阵山洪溃堤般的绝望愤恨中,忽然现出了一道缺口。叶朔双目发红的抬起头,预知,墨皓是这样说的没有错吧……那个花半夏早就预知到了玄天派的惨祸,那么墨皓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为什么不去救人?!如果他愿意出手,或许大家都是可以活下来的啊……! 虚无极是凶手,但墨皓早就知道这一切,却袖手旁观,他也同样是一个沉默的凶手! 叶朔气恼已极,他打开和墨千珑的私信窗口,双手颤抖着敲打键盘。 “珑儿,我可得批评你爹一下了……” 他把所有的无能狂怒都倾倒了出去。预知到玄天派的惨剧他不管,那若是预知到自己三个女儿的惨剧,他还管不管?难道自家女儿的命是命,远在另一个位面的一群陌生人,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希望墨千珑能替父亲承认错误。固然他罪不至s,但这同样是他欠定天山脉的,他也应该偿还! 叶朔在屏幕前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墨千珑的回复,也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的冷血,让她耻于回复。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在节目里拼命的刷弹幕,以定天血战亲历者的身份,表达对墨皓的控诉。 但很多看到弹幕的网友认为,他这样还挺道德绑架的,而且智商捉急。 花半夏自己知道的时候,玄天派都灭了,唐轩又有什么办法去救本来已经s去,且与自己没有任何直接关系的人?墨皓还是在最近知道兔橙的事情后才开始查此事的,关他什么事? 他们都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去复活逝者。并且,灵界大陆的人不知,就连唐轩和花半夏本人都没能活下来,救自己的力量都没有,又如何去救素不相识的人? 素昧平生,若非跟墨凉城有关,墨皓本可以不管。只是他知道这事已成墨凉城心结,只有勇敢直面过去,在当下努力,未来才能和小黎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从此不再迷茫害怕,拥有一定的实力,保护好小黎。 另外这事要解决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也希望有人能带这些魂魄回去,因为他们在七界虽然也不是绝对不能轮回,但更大的几率还是魂飞魄散——毕竟七界的转生名额,肯定更多还得留给本位面的人——保险起见,还是带回灵界大陆去轮回比较好。 当墨皓提到唐轩的时候,观众们反应还是挺大的。那首“抉择”神曲里,有个演唱者就是唐轩,他的歌声非常温柔,大家是有印象的,不过还没见到样子。普通网友也不知道他已经s了,所以他们还挺期待这些唱歌好听的人,这次也能在节目里出现。 当下,墨皓让水无念拿出珑儿的玉简,结果大家惊讶地发现,妈呀,无念身上的玉简真多! 江晓黎也忍不住吐槽无念口袋真多真大,装了那么好几个,火依依解释说,这是珑儿暂让无念保管的,没想到被墨皓发现了。 叶朔算是明白为什么珑儿不回复自己了,因为玉简都不在珑儿身边。他开始为先前那一通没头没脑的发泄感到抱歉,给珑儿留言说了声对不起。 墨皓提出,如果有人是这些魂魄的亲故,可以和墨凉城一起过来,到七界跟他们见见面,同时最好带上储存灵魂的宝器,带他们回灵界大陆。要去的就给珑儿留言,然后都在邑西国定天派集中,他会远程开启一道阵法,带他们过来。 并且这位面旅行的方式比较特殊,属于“灵魂跨越”,而非“身体跨越”。他们的身体依然会留在灵界大陆,只有灵魂离体,前来七界,见面之后,他还会再送他们回去。 因为只有灵魂才能触碰到灵魂,否则的话,人鬼殊途,是无法进行过多交流的。活人体内过于旺盛的阳气,还有可能直接让魂魄溃散。 这就有些类似于,当初叶朔为了帮助伽罗和叶静颜解决一体双魂苦恼,和好友们一起灵魂出窍,潜入鬼界的经历。 前来留言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当年血战的亲历者,想再见一见逝去的师长亲人。也有一些与此事毫不相干的猎奇者,主要是想去看热闹的。 墨皓粗略一看,又事先提醒他们,灵魂跨越比身体跨越危险得多,一个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到时就是一个s。尽管自己会保他们,但凡事有风险,自己也不能保证万全。 而且灵魂出窍不能太久,否则就再也回不去了。他希望一定程度上减少来的人,派一些有实力的代表过来就行了。 再加上,并不是所有s难者都在七界,在这边存留下来的灵魂,也就剩几个长老,还有几个实力可以的弟子。毕竟那么多年了,实力弱的就算是当初撑过了时空乱流,也撑不过七界跟灵界大陆截然不同的能量,可能早就消散了。 听到这些话,定天派的人才从冲脑的热x中慢慢冷静下来。的确,实力不够,去了也无济于事。司徒煜城召集众人开会,认真商量起了此番前去的人选。 司徒煜城是掌门,自然是非去不可的,秋若蕊也坚持要陪伴在丈夫身边。 其实对秋若蕊来说,她过去的意义不大。她是潜夜派的人,潜夜派在那场大战中倒戈虚无极,战后,他们也曾是和那群q略者一起分享过胜利荣光的。后来潜夜派一众弟子,包括掌门常夜白在内,都是s在前来复仇的叶朔刀下,他们的灵魂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七界。 但秋若蕊还是想去,为着自己潜夜派弟子的身份,她对那些s难者同样有一份独特的愧疚。她也想要去见一见他们,亲口向他们道歉。同时,她还想要和司徒煜城一起,拜见一下他的师父天绝道长,向他禀告他们成婚之事。 齐玎莎情绪很激动,她无论如何都要去,司徒煜城觉得,她被仇恨折磨了这么多年,自己和一众同门都是束手无策。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能让她亲眼见一见父亲,让她的父亲来开解她,或许终能化解她的心结,也未可知。 抱着这样的考虑,司徒煜城终是答应了下来。 “想好了再派个人语音告诉我一声。”墨皓是这样说的,最后定天派由司徒煜城语音告知。 太上长老肯定也是要来的,但他远在天宫门,暂时没那么快赶过来。司徒煜城一向是个讲究礼节的人,不想让长辈感到怠慢,于是他提早给墨皓报备了一声,算上他和齐玎莎,秋若蕊,叶朔,俞若珩,总共是五人前去。 至于宫天影师兄和顾问,原本也是应该叫上他们的,但没有人能联系到他们。司徒煜城虽然感到遗憾,也只能放弃了寻找。到时他对师父的愧疚和思念,也只能由自己代为转达了。 这也难怪,宫天影漂泊四方,一心修炼,等待着有朝一日击杀仇敌,可能都没有看这个节目。至于顾问,他被九幽殿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算他看到了节目,或许也不会选择公开出现。一旦在七界被收入镜头,他又得过上永无止境的逃亡生活了。 屏幕中,墨皓另一只手掌一翻,掌心上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圆形状水白色冰晶石,上面还有着独特的黑红纹路:“孤城,你回家去。你也得和家人在门口会合,我才能用越石开启跨位面传送阵把你们传送来。不过,这个阵法有时限,时间差不多了会提醒你们,时间一到,就会传送你们回去。” 越石其实没有跨石好,就体现在这时间限制,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好的,只要你实力够强,就能用越石开启更大的阵法,阵法够大,就能传送更多的人到异位面来。 墨凉城思绪比较复杂,心中忐忑,联想到要见已故之人了,还不知道能否取得他们的原谅—— 再加上他还没去过七界,他也盼望能和小黎、珑儿、嫣然姐她们现实接触…… 墨孤城一直没在节目里看到珑儿,也想快些见到她。之前水无念说过,她在教堂,他可以去找她! 墨重山觉得两个儿子能去七界就行了,也不指望墨皓能带自己去。尽管他也很想去。 墨皓挂断了墨家兄弟的视频,不过方才他说到回家,这让墨孤城一时怔了怔。 但最后,他还是去了,也在家门口见到了墨凉城。 网友们各种尖叫,在弹幕里表示啊啊啊,我们也好想去七界!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去? 第1717章 出发准备 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之事,叶朔却在弹幕中指责墨皓,既然能让他们整个人过去,还可以待上那么长时间,凭什么我们只能灵魂过来,而且还没一会就得走? 有人反怼他,人家帮你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人家凭啥非得听你瞎比比? 更有人说,是不是傻,只有灵魂才能接触到灵魂,加上要带他们回本位面进行轮回,你说你要是身体过去,连碰都碰不到他们,那你身体过去干嘛?这样的话,还不如让墨皓他们给你当场视频连线一下就得了!反正都是看得见摸不着! 墨家离天宫门倒算是近的,而定天派距天宫门就相当远了。叶朔还忙着发弹幕时,洛沉星二话不说便先行出发赶去了,他希望自己有机会去一趟,真心诚意地道歉。 那边墨孤城都到墨家了,叶朔才刚出发。而江晓黎想到墨皓这越石的等级也不算低的,应该还能带人,就提出抽取两位幸运观众,让他们一起过来,体验一下七界风光。墨皓无奈,你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知道兔橙被认同后,江晓黎显得没那么害怕墨皓了,尽管墨凉城还是有一丢丢怕这位岳父大人啦。 看墨皓并不介意,还任由自己胡闹,弹幕又纷纷问从哪里抽取,江晓黎就说了,大家在节目评论区里回复,我会随机抽取层号数。 盛则其激动得不行,如果能被抽中,自己就可以去见珑儿了!他让狱卒多去注册小号留言,还让他联系自己父亲,发动所有亲朋好友留言。评论区里的“自己人”多一些,被抽到的概率也就大一点。 那位背锅新人——盛则其一直记不住他的名字,岳向阳提醒他,他叫方文正——倒是觉得,与其这样“赌概率”,倒不如先看谁被抽中了,再发私信联系他,买通他让出这次机会。 “毕竟异界游也就小半个下午的时间,去了无非是开阔眼界,不去也影响不了什么。对本位面的人来说,自然还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更动人心吧?” 狱卒一直念叨着:“那都是内定的。”他可不想响应他们疯狂的计划。照说能让犯人看节目就不错了,他们是没资格参与互动的,自己为盛则其已经破例了,万一有个犯人被抽中,那倒霉的也不是他,是自己啊! 西陵辰也比较纠结,他想去七界,但直接拿大号去评论区回复就露馅了。可拿小号,万一抽到,结果大家发现去的人是自己,于是小号就b露了……好难受。 看回复得差不多了,江晓黎示意大家停下来,然后开始宣布:“第一位——在一千三百一十四层回复的人!” 早早回复的网友一时间哭笑不得,早知道晚点回复了。还有人笑说,这一三一四真是个好兆头,这是兔橙被认可后,小黎开始变相秀恩爱吗? 结果这层就是皇甫离,他回复的是“想和墨皓切磋”,大家发现以后,纷纷惊呼有勇气!“你是魔鬼吗?” 沈安彤不乐意了,她不多不少就在皇甫离后一层,他要是去了,岂不是就会遇上墨千珑? 更重要的是,皇甫离这个修炼狂人,以前他可绝不会为这种事耽误修炼。沈安彤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是为墨千珑才来争取这个名额的。 徐雯雯在寝室里捶胸顿足,自己果然是抽奖绝缘体,就是永远不可能有抽中自己的机会! 容霄在皇甫离前一层,正遗憾自己运气差了一点点的时候,结果江晓黎说:“第二位……容霄,恭喜你被抽中了!” 大家啼笑皆非,不是抽号么?你这是公然作弊啊!也有人表示磕到了霄兔糖! 狱卒松了口气,得意的挺直腰杆:“我就说都是内定的吧!” 因为网友们去不了,就在弹幕里玩梗,调侃他们别去错了,到时候灵魂过去了。 江晓黎让这两位幸运观众去墨家,“待会你们俩就跟着我爹还有小橙子,以及蘑菇橙一块来!” 墨重山表示幸福来得太突然,原来自己也能去! 容霄先跟凤薄凉说了声,凤薄凉大气表示没关系,“你去吧,我可以找雪梦她们一起玩的!” 皇甫离和容霄结伴来到墨家时——其实也不能算是结伴,他们没那么熟,只是两个人都在天宫门,一起出来,又去同一个目的地,自然就是一直同路而行了——他们发现墨家大门前的气氛有点微妙。 墨重山和墨凉城站在一起,墨孤城却站在另一边,冷然负手,傲慢望天,当中隔了老大一段距离,刻意塑造的隔阂感呼之欲出,就差在身上戴块牌子,写着:“我不认识他们”了。 皇甫离和容霄对视一眼,两人是知道墨孤城和家人关系尴尬的,没想到尴尬到这种地步。之前在节目里看他们能正常对话,还以为关系好些了呢,结果现在看来,能维系他和家人的纽带就是珑儿,这会儿珑儿不在,他就又变成老样子了? 既然他都摆明了生人勿近,两人也不会自讨没趣,他们走到墨重山和墨凉城身旁,低声向他们打了招呼。容霄和这两父子是已经很熟悉了,皇甫离跟他们却是初次现实见面。但他们是自己最大竞争对手的亲人,他还是保持了足够的礼敬。 这时,墨孤城一道余光忽然扫了过来。接着他也将朝天的视线慢慢收回,转过身来,与他们正面相对。 然而,他却是看都没看容霄和家人,只直视着皇甫离,嘴里蹦出两个字:“取关。” 皇甫离一怔:“啊?”这还是墨孤城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他却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墨孤城眼里闪过不耐,再次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珑儿。” 这两个字皇甫离听清楚了,心底没来由的一喜,环顾左右:“珑儿来接我们了?” 刹那间,墨孤城眼中射出杀气。 作为比朋友更了解对方的对手,皇甫离很快就意识到他这是什么意思了,心里感叹他真的是很在乎珑儿啊,自己关注可以,不给别人关注?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换作自己,可能也会这样做,毕竟是很在意的人…… 本来皇甫离关注珑儿就上了热搜,不过那时候还没什么,关注珑儿的男生那么多也不奇怪。但没多久,沈安彤被金思琦弄上去了,大家就意识到可能皇甫离对珑儿不止是普通关注而已,可能真的有特殊好感,而且他又只关注了珑儿一个女生。 后来还有网友根据这些事件搞事,说墨孤城和皇甫离果然是命中注定的对手,情场上也会成为对手。人们萌这种“对手情结”,当真有了一小撮“千皇粉”诞生。 本来喜欢珑儿的人没觉得皇甫离有威胁,结果发现艾玛这是个潜在威胁啊!既然是潜在威胁,当然要趁着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掐掉! 墨凉城小声问容霄,皇甫离和珑儿很熟么,连珑儿这种称呼都叫出口了?容霄表示我也不知道,然后把自己特意带来的礼物送给墨凉城,说这是你和小黎的官宣礼物。 两人虽是悄声耳语,但以皇甫离的实力还是听得真切,不免一阵尴尬。可能是因为他在心里一直称呼“珑儿”,于是顺着墨孤城的话就叫出来了……他暗暗提醒自己,待会真的见到了珑儿,可绝对不能再犯这种错误。 “嗯……孤城兄,”顶着墨孤城的森冷视线,皇甫离硬着头皮道,“你是不是该稍微过来点?我们并不知道阵法的覆盖范围,还是站得近些,以免把你遗漏在外了。” 墨孤城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勉强挪动了一下脚步,却依旧不看父亲和弟弟。 墨重山叹了口气,语音回复墨皓那边,告诉他这边人来齐了,墨皓很快就开启阵法,让他们先过来。 另一边,洛沉星都出了天圣国了,叶朔才刚刚准备出门。 即将见到逝去的师长们,他太激动了,刚才他在房间里又哭又笑,折腾了老半天。不想让师长们见到自己这副涕泗横流的样子,他特地洗了把脸,又想起自己修炼多日,身上还脏兮兮的,忍不住又一起洗了个澡。 虽然只是灵魂相见,他做这些准备也没什么意义,反而让师兄弟们白等,但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 九幽殿内,楚天遥正深陷在久久的犹豫挣扎中。 洛沉星发来过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他没有回复。 他枯坐在豪华的天鹅绒座椅中,面色却是一片灰败。 洛沉星已经迈出过赎罪的那一步了,也取得了定天派内大部分人的原谅,他可以直接过去,叶朔本就能去,而自己却不一样。 这么多年了,他做梦都想再见到师父。他想要跪在他们面前,亲w他们的脚尖,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但现在这个机会真正摆在眼前,只要迈出这一步,他就可以亲自向他们祈求宽恕……他却反而害怕了。 他害怕他们会用冷漠将他拒之门外,他害怕曾经的师兄弟们,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责骂他,他怕自己不能得到原谅。 他们是自己的原罪,也是自己的心魔,如果要毁掉自己,也就只有他们才能做到…… 这个时候,他竟然羡慕起了那早早闭关的罗帝星。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有挣扎,不会有折磨。又或者,就算让他选择,他也不会前去。 为了墨凉城,他原本就觉得玄天派的人都是死有余辜,他从未受过良心的煎熬。如果自己能像他那样,做一个真正残酷无情的人,倒也比现在的处境好得多了。 说到灵魂,楚天遥还记得,当初他和叶朔在黑密林发现了杨云珠师姐的灵魂,他将那脆弱的灵魂收入定天宝珠,带回去给安云做人情。而杨云珠师姐跟安云把话说开之后,就安心入轮回了。师姐那一刻所绽放出的释然笑容,此时突兀的涌上了他的脑海。 他还有没有机会,看到师长们的脸上,同样露出那般的释然笑容呢——? 根据墨皓在节目里的说法,他刚刚已经开启了墨家门前的传送阵,墨凉城,现在就正要前去面对那些亡灵,接受他们的审判了。 虽然跟墨凉城一直没什么交情,但楚天遥此时却由衷的希望,他可以得到宽恕,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或许也还有机会。 所以,就让他先当一回胆小鬼。他准备先看看,墨凉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节目中。 随着阵法光华流转,墨重山等五人已经来到了亭子里,观众们都感慨这好神奇啊,一下子就过来了,像瞬间移动一样! 火依依向众人说起时空乱流的事情,大家才知道,原来跨越位面是有一定风险的,还真不是想去就能去。尽管主阵者能提供保护,但谁也不敢说会不会别人去就没事,轮到你就出意外了。 墨孤城看了看水无念,这个先前力保自己的人。水无念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上前将凤念千的玉简交给火依依,自己收回了尘十羽的玉简。而墨千珑的玉简,被墨皓拿走了,他还要通过这个玉简,和定天派那边的人联络。 看到大家都来了,江晓黎当即就越过墨凉城,一手臂一个,抱住了墨重山和容霄。 观众笑哭,还发了弹幕说:“我是墨凉城,当时就……挺突然的,我就这样被女友抛弃了!” 墨凉城拿起桌子上那张分数表,很仔细在看自己的资料。 皇甫离本是想着跟墨皓切磋的,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结果发现——你懂的,之前墨孤城他们初来七界时遇到过的事情。 墨皓似乎也知道皇甫离的“魔鬼留言”了,他扫了众人一眼:“我可以帮你们立刻恢复实力,但我没时间切磋较量。” 当下,墨皓收回越石,转手结印,按顺序隔空虚点他们的额头。曾去过七界的弑九天、颜月缺等人不禁回想起,月光寒也曾用类似的方法,帮他们恢复实力的情景。 大家实力都恢复了,不过墨皓因没空和他们多说什么,递了张分数表给墨孤城,转身就走。而后“唰唰”声响起,所有人才惊讶地发现,这亭外竟隐藏了那么多的人! 不得不说,这隐匿的能力真的出色!那帮人收拾好桌面,就都跟随墨皓离开,墨皓头也不回地说了最后一句:“都跟上来,那些已故的人,也全都在教堂。” 结果他们这行人刚出来,就遇到了要进亭子的幽澈和黛儿,然后就演变成了双花也要去教堂的情况。 跟着墨皓前行时,墨凉城脑中忽然转动起了一个模糊的愿望。 自己那失踪已久的兄弟……罗帝星,如果他也在看节目,他会不会也想要来向逝者道歉呢?或许,自己就有机会在这里见到他? 第1718章 莫测 一行人走到一半,正好遇上尘十羽、荆云羡及其父亲荆离非等一众人,他们由风嫣然带路而来。 荆离非的外貌气质各方面,都与墨皓大为不同。首先从长相来看,他的脸型和荆云羡相似度极高,皆属于一看就不好惹的类型,锋芒外露,不像墨皓那般内藏锋芒,不过衣装很是得体,倒也不逊色于旁人。 墨重山看了看自己这身和上午打扮一样的衣服,早知道是不是应该像凉城换身——呃,凉城不行,那身打扮太有童真了,像凉城那样还不如不换。 应该像孤城那身蓝墨衣袍打扮一样,自己也换一身更霸气的? 江晓黎也顾不上给观众们介绍了,他们认识荆云羡,于是直接就在底下的注释里说了说这位是荆离非,云羡的亲生父亲,十羽的养父。 网友们这才知晓,原来十羽是荆家的养子?既然云羡不是十羽的亲兄弟,那他莫非真的跟宙鸣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看到有人在弹幕讨论,江晓黎又在注释里说明白了,十羽和宙鸣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大家更震惊了,两个无x缘关系的人,竟会长得如此高度相似? 可怜的墨重山,真有种“左青龙”墨皓,“右白虎”荆离非的感觉。呃……严格来说,是不是应该说是“左蓝龙”,“右紫虎”? 墨皓这帮墨家人基本上都是穿的墨蓝色服装,而荆离非那群荆家人几乎全为着紫荆色服饰,皇甫离等人暗暗好奇,这莫非是各种家族的代表之意吗? 虽是如此,却也有不同的,譬如尘十羽穿着一身羽白色衣衫,风嫣然长发披下,头戴白色荷叶帽,外搭绒软的黄色小披肩,身穿紫色喇叭人鱼裙,仪表雅致端庄。 与墨家人打过招呼后,荆离非询问墨皓,墨重山他们是什么情况?墨皓倒没明说墨凉城赎罪之事,只说这些灵界大陆人是特地前来,要去教堂带走出自他们位面的那些亡魂。 说到教堂,风嫣然说莫孤影也在那里,墨皓转念一想,决定换一换,让嫣然带着墨重山等人去教堂,自己则领荆家人前往远处的待客之地。 墨皓将珑儿的玉简一并交给嫣然,告诉她定天派的人会来联系,到时让珑儿请孤影帮忙开启阵法,传送他们的人过来。 灵魂传送阵显然要比普通传送阵的风险大得多,换一个实力更强的人去开阵,安全系数就高多了。孤影的话……珑儿说的话,他会依? 荆云羡向孤城他们挥手,表示待会见,尘十羽没有多说什么,朝他们颔首示意。水无念上前,将玉简交还给他。 风嫣然听江晓黎说了墨凉城他们的事情后,就询问从灵界大陆来的这些客人,需不需要“入乡随俗”,换一身我们这里的衣服?虽然明面上说是入乡随俗,实际上却是帮着墨凉城。 墨凉城这才意识到,自己要是穿现在这身去见他们,可能是欠妥了。之前自己也没想太多,仔细想想等会见的可不是一般人,应该正式而严肃? 墨孤城觉得自己这身就挺好,他想快些去教堂找珑儿,不过嫣然都招呼大家去换衣了,也只能先跟着去了,毕竟自己也不认路。 江晓黎自己也准备换,她是打算陪着墨凉城去的,总不能一身非主流地去见人吧? 见家长三大忌——也可以应用于见诸多长辈的忌讳——就是一忌浓妆艳抹,没有哪个父母会喜欢自己儿子找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友,因为一看就感觉不是什么好姑娘。 二忌衣着b露,毕竟是要去见长辈,衣着b露是对长辈的不尊重。 三忌两手空空,初次见男方长辈时,什么都不带就贸然前去,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引申过来也差不多,尽管江晓黎见的并非墨凉城的家长。 这么一说,之前凉霄去墨家的时候,三忌全犯……大概也因为凤薄凉本身就没觉得是在见家长吧?只当是去朋友家做客。不过就算以后真需要见家长了,她大概也是绝不会为讨好长辈,就改变自己风格的。 以她的家世,只有她看不上,没有她配不上。能遇到墨重山这样开明的长辈固然幸运,就算真遇到个封建家长,大不了她就跟男友吹了继续当朋友呗! 言归正传,众人去了附近阁楼的衣帽间,发现这里的衣服真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观众们看得羡慕死了,尤其是女孩子们,哪个不渴望自己有个那么大的衣帽间?特别是在风嫣然说,这一整层都是衣帽间的时候,观众都哭了! 墨凉城寻了身没图案的黑衣,显得庄重一些。江晓黎同样找了身无印花的一字肩黑色长裙换上,披落长发,些许发丝还在右侧扎了一个发髻。 皇甫离本来并不打算换衣服的,不过在看到七界的服饰后,选择了身虽不算华丽,却也不会显得很朴素无奇的服装。低调? 曾因为衣服被坑的凤栖梧、凤君夜等人当场就“裂开了”,滑雪场的衣服一件比一件奇葩,墨家这里的倒是一件件都好看到不行! 墨重山换了身华贵的衣服。高调? 容霄默默看了黛儿一眼,幸好这次她没来坑自己,还是自己给自己选衣服靠谱。 黛儿笑说我们也要换新衣服,还拉着本来不准备换的幽澈一起进去了。 火依依和水无念都笑了,你们本来就是七界的人,还换什么衣服嘛! 结果就是黛儿扎着低马尾,头上戴白色渔夫帽,穿着粉紫色的宽松衬衣。幽澈一身黑青色衣服。 容霄穿着白衬衫,配上前短后长的燕尾式大礼服外套,加以黑长裤及黑皮鞋。 当他出来的时候,风嫣然、江晓黎、墨凉城皆是一愣,尤其是两个女孩,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霄影。 这身衣服主要是鞋子不一样,其他的打扮,却都和那张霄影当年的照片差不多…… 容霄见几个人都盯着自己,有些奇怪:“怎么了?” 江晓黎定了定神,很快收回思绪:“不,没什么。我们去教堂吧。” ——因为衣服引领的潮流,后面墨家商行还推出了明星同款衣服,大***当初西陵辰卖衣服时赚得更多。这也难怪,毕竟西陵辰卖的全是奇葩衣服,能卖火全靠炒作。而墨家这次卖的都是特别好看的衣服,只要随便摆出来就是供不应求了。 教堂在七界类似于生死之间,阴气重,所以才会有亡魂在那里徘徊。而且教堂也算是个很好的温养灵魂的地方,因此亡魂们还能至今存留于世。 话是这么说,不过实际上也不是次次去教堂都能见到灵魂,一般来说都是在鬼界的嘛!教堂还设有结界,亡魂们出不去。通常也少有外人前去,毕竟那里就相当于禁地了,寻常人还进不去呢。 真拍个啥灵魂的,吓坏小朋友怎么搞?这样可不就让家长们又有机会搞事了?所以江晓黎及时收回空拍机,让它留在教堂外面等还是很机智的,而且还能获得好评,真实不作秀,保护隐私。 结界识别功能认出风嫣然,自动放行。大家由她带领着进入教堂所在的领域内,尔后由江晓黎推开堂外大门,随着门逐渐开启,一道亮光从里面缓缓散出。 里面的光芒与外面的阳光相交汇之中,众人仿佛看到一簇冰莲在那里芬芳绽放,正是亭亭玉立于莫孤影身边的墨千珑。 她长发垂落,发尾被银圈环住,一袭蓝色古裙配以白短袖衣袍,衣服两侧的腰带处皆拖拽出两条白蓝色的长绸,似有冰冷寒气缭绕于身。颈中和手腕上仍戴着白羽吊坠和星空手链,这是两个对她最重要的男生所赠的礼物,一般来说,她都是从不离身的。 墨千珑是明亮如冰莲盛开,莫孤影就是暗系风格了。他一身暗黑袍子,冷然伫立,这本应低调的打扮,却是丝毫未能遮掩他的风采。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个连接两界的黑洞,仿佛能吞噬世间的一切光源,面对着他,总会令人由心底升起一股寒气。“鬼王”之称,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墨千珑轻转过身,回首望向他们时,因见到了熟悉的人,忍不住微微一笑。 那双眼眸闪烁的晶莹,分外动人,荡得一众人心生涟漪。同样,也化解了因莫孤影而生的压迫感。 女神的微笑啊!观众们那叫一个激动呀!皇甫离只觉得这趟来得值了。 一别多日,终于又看到她近在眼前,墨孤城都忍不住想上前去抱抱她了。却见她又转眸看向后方的亡魂,朝他们礼貌地略微一点头,方才带着莫孤影行出。 墨千珑还没问,风嫣然就先告诉她情况了。闻言,墨千珑拿回自己的玉简,看了看消息,发现定天派的人还没回复,大概是人还没齐吧,那就晚些再请孤影帮忙,先让墨凉城进去。 江晓黎本来也要跟进去的,墨千珑拉住她,摇了摇头,风嫣然也附和道:“让凉城自己去吧。” 虽然她和凉城已经是情侣关系,但凉城过去的罪孽与她无关。在那段跨越岁月与时空的恩恩怨怨中,她毕竟只是一个局外人。有她在场,双方反而有很多话都不方便说。 既然是他们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作为亲朋好友,只要尽可能的给予支持就好。 江晓黎一开始是关心则乱,现在经墨千珑提醒,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沉默着点点头,握了握墨凉城的手,送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不管结果如何,自己一定都会在外面等着他的。 这同样也是提醒他,你的性命不是为了赎罪就可以轻易割舍的。因为,还有我在等你。 墨凉城也向她用力一点头。让她知道,他有分寸。 两人执手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于,在江晓黎的依依不舍,和众人担忧的注视下,墨凉城慢慢的走进了那扇大门,走进了那片光与暗,生与死的交界之地。留给朋友们的,只剩下一道故作坚强的背影。 墨千珑正要随众人离开,却察觉到里面的亡魂在呼唤她,于是她跟大家简单招呼了声,就又进去了,还特地将大门关上,观众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墨重山还是很担心儿子,怕他受到刁难,墨孤城倒是坦然,有珑儿在里面呢。 有人胆大,还想着看看亡魂长什么样呢,有人胆小,觉得没拍到亡魂真是太好了! 墨凉城刚进去没多久,江晓黎在语音通讯器上收到了凤念千的通知,说是他们到了。 一群人在外面干等也不是事,教堂里的交流涉及隐私,不便拍摄,但这段时间也不能就聊天给观众看吧?凤念千这一联络,江晓黎倒来了灵感,她本来也想让大家见识下兔橙水晶球的新功能的。据说是上午听取大家的建议,林木樨拿去修改了,现在变得更完善了。 江晓黎还顺便用语音通讯器给珑儿发去消息,告诉她,和小橙子出来的时候,就去礼堂找他们。 莫孤影不跟任何人搭话,就静静站在教堂门口,不打算跟众人走。 墨孤城也想着等珑儿他们出来的,还是风嫣然劝说了一番,才让他也跟着大家一起走。 空拍机之前拍到珑儿回眸一笑后,就飞上高空360度环绕拍风景了。现在它才重新跟上江晓黎等人,继续进行拍摄。 而教堂内部—— 墨凉城一步步的朝前走着,这段短短的路,他却走得无比艰难。每一步,仿佛都是踏在了过去的鲜血,尸骸与z孽上。 他已经可以看到那些亡魂了。他们现在就如此真切的漂浮在他面前,每个人都还保持着生前的样子,眉目转动间,如此鲜活。 尽管这里的人都曾葬身于那片血火狼藉的战场,但作为灵体的他们,看上去却都非常干净。如果不是他们的身影都呈透明状态,就像一道扭曲的光影般摇摇曳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面色也都异常苍白虚弱——那么他们看起来,就和活着的人没什么两样。 老实说,墨凉城认不出他们,无法把他们的面庞和身份对上号。以前在焚天派,他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炼天才,记不得别派师长弟子倒也是很正常的。 但,自己认不出他们,他却知道,这里每一个人都清楚的认得自己。或许,他们日夜都在嚼穿龈x的憎恨着自己。 面对他们,墨凉城直直的跪下了。 并非故作姿态,他只是真的觉得,在这群因自己而葬送生命的人面前,他应该下跪。 第1719章 亡者的考验 “这一跪,我欠了你们好多年。” 墨凉城的嗓音有些沙哑。面对墨皓时,他尚且能够坦言自己的负疚,但在这群亡者面前,他反而欲语无言。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他们的亏欠,是说再多话来道歉都没有用的。他只能跪在这里,接受他们的蔑视,也听候他们的发落。 墨千珑就亭亭玉立在一边,没有打扰他们。按说这种谈话原本不该有外人在场,但双方却都信任着她,也都默许了由她来做见证。 亡魂之中,终于有人开口了。 “你的来意我们都已经清楚了。你是想要求得我们的原谅,然后就可以彻底和我们划清界限,安安心心跟你的小女友在一起了,是吗?” 第一句问话,就是如此犀利。 “不……不是的!”墨凉城坚定的抬起头,在与他们目光相触时,他的气势又弱了下去,“要说安心,我大概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安心了。但是我会用我的余生……来为我所犯下的错误赎罪,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你想要赎罪是吗?”亡魂们迅速交头接耳一番,半晌其中一人冷笑道,“好,我们就给你这个机会!” “你师父已经自食恶果了,当年的同伙也都死得七七八八,我们的仇也算报得差不多了,放你一条生路也没什么不行。但还剩下一个人,是我们绝对无法忘却,也无法宽恕的。他只要活着一天,就难解我们的心头之恨……” 墨凉城心头蓦地一冷,他想他已经猜到,他们所说的人是谁了…… 果然,那亡魂紧接着就道:“你去替我们杀了你的好兄弟罗帝星,这里的人就都原谅你,让你安心过下半辈子,如何?” 教堂里的温度不知何时下降了许多,衬得墨凉城一颗心更是仿佛浸在冰水里一般。寒气涌动间,对面竟然扔过一把刀来,“呛啷”一声正砸在他的身前。 刀锋雪亮,映出了墨凉城惨白的面容,但他失神的瞳孔,却也在这一刻重新找回了焦距。 或许正因为,答案在他心中太过明晰,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 “我承认,他对你们而言的确罪不可赦,但他依然是我的兄弟。我不会为了解脱我自己,就让兄弟独自承担z责。他欠下的债,我会和他一起还。以我一生,偿他一世,因为他的z,终究也是因我而起……” 亡魂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回答,一名老妪很快就接口道:“如果你要取得我们的原谅,要么杀罗帝星,要么离开江晓黎呢?” 墨凉城一怔:“这跟小黎有什么关系?” “你从未考虑过吗?”老妪怪笑一声,“你造下的孽,会跟随你一辈子。江晓黎嫁给你,便是要她成为z人的妻子,你们将来若是有孩子,便是要孩子成为z人的后代,永远活在他人的非议指点中……你的妻儿又何辜,凭什么要他们用一生来为你的错误买单?” 墨凉城这一刻想到的是苏世安。他就因为父亲是z人,在巨大的阴影下生活了那么多年,到现在交个女友都要偷偷摸摸。如果将来自己的孩子,也需要面对这样的处境—— 不……心中有一念的恍惚,下一刻墨凉城又用力甩了甩头。他不能凭着一厢情愿的“为小黎好”,就把她推开,那同样是剥夺了她选择的权利。 这个问题的确要谈,但不该是跟亡魂谈,而应该是他和小黎谈。如果小黎无法接受他的过去,他会放她自由。但如果小黎愿意和他一起承担……那么终此一生,他都不会再放开她了。 “……感谢你们的提醒。”墨凉城深吸了一口气,“但这些事,我们一家会一起去克服的。何况,在我成家之后,我也不会停止赎z的脚步,我不懂让我失去小黎,跟我能否取得原谅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吗?”另一个较为年轻些的女弟子补了一刀,“我们能接受的,是苟且余生,孑然一身的你,但无法接受拥有完美家庭的你。” 这一句话,就像是在锅里浇下了一瓢热油,亡魂们顿时都沸腾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着,大多在说我们原本也可以拥有完美家庭,是你剥夺了我们享受幸福的权利,你这个凶手凭什么还能拥有幸福?看着你过得那么好,让我们如何原谅? 墨凉城沉默了。如果亡魂们想要的,仅仅是他“不配幸福”,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半晌,一名白眉白须的老道长干咳两声,又慢悠悠的开口了: “罢了,罢了,我们都是入土的人了,人家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让他一辈子为我们守灵,也有些霸道了。不如,我们就各退一步,你可以娶你的江晓黎,但我们还有一个条件——” 墨凉城眼中刹那间燃起一簇光亮来,那老道长捋了捋垂落身前的白须,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 “我们的香火传承断啦……将来你的第一个孩子,要跟着我姓,替我延续香火。” “这……”墨凉城再次茫然了。这些亡魂们开出的条件,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啊…… “按说,理当如此。”墨凉城仔细斟酌着语言。其实和前两个条件比起来,这一条倒不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所以他还是希望,能尽量与这位老道长达成协议,“可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我需要先征求父亲和小黎的意见。如果他们都能接受的话,我……” “站住!”另一名黑脸师伯忽然强势喝住了他,“现在想到拿你爹当借口了?你来杀人的时候怎么就不征求你爹意见?” 墨凉城刚要说话,另一个亡魂又飘了出来,接口道:“第二个跟我姓。而且也不能由你抚养,要交给我在世的亲人来养。” 这意思就是说,以后孩子你们使劲生,但生出来就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全都要变成这些亡魂家的后代。 如果只是第一个孩子的话,墨凉城觉得倒还可以商量,但以后他们的每个孩子都得给别人家生……这,真的就是强人所难了吧? 毕竟是心存愧疚,即使他们把话说得再难听,墨凉城也没有直言相驳。但看他这一脸为难,亡魂们又不乐意了:“你这也不肯,那也不肯,我们看不到你一点求宽恕的诚意。” “我说过,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补偿……”墨凉城才说了一半,就被亡魂们厉声喝断:“现在是你求我们原谅,难道要我们照着你的方案走吗?” 他们的意思也很明确,凭什么你想用余生做善事赎z,我们就得原谅你?你做得再多,也只能感动你自己。想要我们原谅,就得照我们的方法来。 “你也可以转身就走,但你永远都不会得到我们的原谅。如果你没有良知,那你犯下的z孽将会报应在你的后代身上。如果你有良知,你的良知将会永远折磨你。” 那一张张狰狞的脸,一声声的斥责,墨凉城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他被逼得实在是太为难了,既想仰天长啸,又想俯首不起。良久,良久,他终是再度仰起头,目光空洞,嘴角扯起了一道惨笑。 “我明白了,你们不是真的想要我付出什么,你们只是想要我痛苦……那我就给你们痛苦。” 下一刻,他捡起地上的刀,猛地朝着自己的腰部刺下! 刹那间,血花飚溅。 痛,剧烈的疼痛顺着伤处,迅速在墨凉城体内扩散。退出修灵界多年的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剧痛了。但或许,他的痛,他的血,就是这些亡魂们所需要的。在他们惨死的那场ts中,他们也曾经是这么痛。 墨千珑眼中流露出不忍之色,她刚想上前,墨凉城就艰难的摆手制止了她。 “珑儿,我一定会信守对小黎的承诺,我会活着回去见她……但这是我欠了他们的,只能由我来还,请你不要插手好吗?” 强忍着腰部的刺痛,墨凉城用力将刀子拔出,面朝着亡魂,身子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这一刀,是为我师日益骄固,所掀起的那一场无情战争……” 他紧握刀柄,再一次朝着自己的侧肋捅下。 “噗——” “这一刀,是为了所有在大战中失去性命的人们……” “噗——” “这一刀,是为了所有被我伤害过的人们……” “噗——” 就这样,墨凉城开始一刀接一刀的捅向自己。每捅一刀,就算是偿了一命。不过片刻,周身已是鲜x淋漓。一身黑衣被染成了x红,壮绝而凄婉。 他已经不记得他在大战中s过哪些人,但他却大概还记得,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疯狂…… ——他挥舞着钩爪,一击横扫,抓得身前的弟子****。 “噗——” ——他一跃而起,雪亮钩爪如雷霆骤降,自一名弟子天灵盖抓下,****。 “噗——” ——他双爪交错,齐齐外翻,森光涌动间,身周几名弟子齐刷刷的倒飞而出,只剩下一****抛落于地。 “噗——” …… 他的视线已经逐渐模糊,他无意识的张口,喷出了一大团x水。 “噗——” 他已经无力再维持跪姿,身子就像一团破败的棉絮,栽倒在地。 “噗——” 他的半边面颊,浸泡在了汩汩流淌的x泊中。当年,当年的战场,也曾是这般x流成河…… 那些久远的x火刀光,如今伴随着痛楚,又全部都回到了他的记忆中。他在痛楚中重温黑暗,也在痛楚中寻找救赎。 …… “啧,再继续下去,你的小媳妇怕是还没过门就要守寡了吧?”一名女弟子尖刻的冷笑一声,“我们三派死去的弟子怕没有成百上千,你还真要捅自己几千刀?” 墨凉城努力的挣扎起身,双手松了又握,鲜红的手掌,好半晌才抓住那同样鲜红的刀柄,“我……不会辜负小黎,但是我欠下的债,我也一定会还……” 当他吃力的握住刀柄,正要再次刺下时,那名白须长老,忽然淡淡的开口了。 “够了。” 随着他这一声落下,教堂内的环境,竟是如水雾般呈现了微妙的扭曲。墨凉城的思维恍惚了一瞬,待他再次垂眸,却是意外的发现,那满身的伤口竟然都已经消失了,流淌在他身侧的x泊也消失了,就连他手中的刀,都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才那惨烈的一切,竟仿佛只是幻梦一场。 见他这云里雾里的样子,那一个个阴沉着脸的亡魂,也是第一次朝他露出了笑容。 原来,早在墨凉城开口之前,亡魂们就先叫墨千珑过来,小声同她商量,请她用冰魔法营造出一个逼真的幻境。 这魔法名为“冰镜”,就相当于是用镜子复制出一个你,投身入异空间。你的一切感觉都是真实的,因为复制品继承了本人的感官。但发生在复制品身上的事,却不会同样出现在本人身上。这也就是为什么,墨凉城在幻境中身受重伤,但撤去幻境,他却仍是完好无损。 墨千珑身上寒气重,不会影响亡魂,但墨凉城阳气重,不能离亡魂太近。双方一直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墨凉城也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论。 在四周的温度忽然下降之时,就是墨千珑发动了冰镜魔法,将他的复制品收入了镜中。但墨凉城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本来亡魂就常出没于阴冷之地。 对于如何处理墨凉城的问题,其实亡魂内部一直是纷争不断的。 有人认为,他的本性并不坏,既然虚无极都已经伏诛,他们这些逝者,还是不要对活着的人太过斤斤计较了;但也有人认为,不管他是不是出于本意,恶果的确是因他而起,也因他而成,他不该也不配独善其身。 最后还是一些老成持重的道长们,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借着这次他过来的机会,大家再一起考验他一下,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资格得到宽恕。 主要的考核有三:一,他是不是真心忏悔;二,他真正的人品到底怎样;三,如果大家真的原谅他,让他开始新生活,他又会去创造一个怎样的未来。 万事无忧时,每个人都可以是正人君子。只有被逼到绝境时,才能看出一个人真正的本性。所以最初亡魂们对待墨凉城,几乎是极尽刁难。 而这些刁难,也自有他们的用意。就拿逼他s罗帝星一事来说,如果为了自己求原谅,就迫不及待的去s兄弟,那这样的人品也不怎么样。 又或者他可以轻易的许诺,却不去践行,但从他一系列的表现来看,他有良心,有底线,言出必行,对自己的z恶也的确是真心愧疚。既然他都有这样以x偿命的勇气,他们难道还没有宽恕他的勇气么? 有些早就原谅了墨凉城的亡魂们,其实也是想通过这个方法,让他真正的解开这个心结。 他亲手伤害过自己了,会觉得用x还过自己的x债了,才不会一直压着心理包袱。但他们又不希望一个真心悔z的人,会因为赎z而s——毕竟就算他避开了要害,一个弄不好,还是可能会因为失x过多而发生悲剧,所以才让墨千珑弄出了这个幻境。 墨千珑本是觉得这样有些残酷,但她也明白,若是不让墨凉城用自己的方法忏悔,他这辈子都不会好受。让他痛苦一时,也算是免了他痛苦一世吧。 第1720章 无心偶得 留下墨千珑在场,一是珑儿给人安心的感觉,亡魂们也乐得有她在身边陪他们。没错,是陪他们,而不是陪墨凉城的! 二来,他们也是真怕墨凉城做什么傻事。以前的他就是这样的,多年后,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丝毫改变。他们是亡魂,有很多事情做不到,只能拜托珑儿。 在此之前,墨千珑和风嫣然因为来找唐轩,所以经常来教堂,就跟亡魂们混熟了。弟子们很亲近她们,长老们看到她们,还会想起自己的孩子。 后来她们就经常跟他们聊天,因为他们出不去,她们就给他们介绍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也给她们讲生前的往事。她们的温柔善良,已经化解了他们大半的怨恨。 不过只有墨千珑能距他们近一些,风嫣然就要像其他人一样保持距离了。 此时就不得不感慨缘分的神奇了,其实在七界这边,基本上跟唐轩关系好的人都会时不时来教堂的,有时能见到其它亡魂,有时候什么也没看到,江晓黎,季星辰,君尘等人都会常来,可能珑儿和嫣然运气……该说好还是不好呢,就经常遇到他们,是少有的跟他们关系好的人。 霄影早已轮回,所以不可能见到他,墨殇羽和花半夏亦是。墨凤的话,连他究竟有没有死都不确定。至于唐轩有没有去轮回,知道答案的人同样不多,所以大家都会抱有一丝希望去教堂见他,纵使从未见到过。 和亡魂们将一切都说开后,墨千珑上前把墨凉城扶起来,后者感激的向她点点头,也同样谢过了亡魂的宽恕之恩。但对于该不该借此机会,也代替罗帝星向他们致歉,他却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主要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做这件事。你说没资格吧,偏偏当初他的确是为了自己才杀的人,自己不能算一个完全的局外人;你说有资格吧,这又有种不诚心的感觉。 毕竟罗帝星本人没来,自己又不能代表他的意志。万一他死不认错,那自己的道歉就没了意义。 而且一旦处理不好,还会让人觉得特别顺竿子爬,就好像是“原来你们已经不介意了啊,那正好,你们把罗帝星也一起原谅了吧。”如果真的传达出这种意思,对亡魂们无疑是又一次伤害。 可如果他们转眼便要重入轮回,或许这是唯一能为兄弟求得谅解的机会,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他一样会良心不安。 好不容易通过了亡魂们的考验,没想到现在是自己把自己置入了一个新的选择怪圈。墨凉城百般苦恼无助,他看向身旁的珑儿,希望能听听她的意见,但要当着亡魂们的面交头接耳,显然也不合适。 墨凉城的神色就这样变了又变,当亡魂们都忍不住要出言询问时,忽然,教堂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一名身姿颀长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有着一头暗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面容邪恶俊美,足以令无数女子为之黯然x魂。他就这样踏着一地细碎的阳光,慢慢的走了进来。当他的视线与墨凉城相接时,他轻勾唇角,露出了一个轻佻傲慢的笑容。 墨凉城的瞳孔,在这一刻急剧收缩。不是因为那少年惊人的帅气,而是因为……他那张令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庞。 罗帝星,一别四年有余,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看上去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反而是经过商界洗练的自己,看上去像是比他成熟了好几岁。 莫孤影索性也进来了,他却并不关心这教堂内的交流如何,只是第一时间就走到了墨千珑身边站定。 罗帝星!在墨凉城为他的出现而惊呆时,亡魂们同样辨认出了他的身份。纵然对他恨之入骨,但这么冷不防相见,还是让他们都吓了一跳。 墨凉城的来意他们知道,却不知罗帝星的不请自来,是否也是出于善意。而最坏的情况,如果他还像当年那么疯魔,那他轻易就可以把他们的灵体彻底打散! 墨千珑过去关上了门,而墨凉城怔怔的凝视着那久别重逢的兄弟,眼眶中不知何时,已是有了泪水滚动。 在罗帝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墨凉城已经几步冲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这么多年到底都跑去哪了啊!”好一会儿,墨凉城才放开他,却仍是又惊又喜的仔细打量他,“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啊!” 罗帝星眼睛一眨,露出个有点调皮的笑容,捏了捏他的脸:“我也是呀!我可想s你了!” 诶……?墨凉城渐渐从重逢的惊喜中缓过神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罗帝星从来不会这么热情的!他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可是这个人又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等等,一模一样? 在这七界,的确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完美变装来着……墨凉城心里已经确定了八分,他退开两步,试探着询问道:“你……是千面妖王?” 下一刻,“罗帝星”瞬间变为齐玎莎:“才不是什么千面妖王呢!人家其实是齐玎莎啦!哎!你们别躲我呀!” 之前还在墨凉城面前各种刁难的亡魂们,一个两个被千颜吓得左右逃窜,“你别靠过来啊!”万一被她身上的阳气弄得他们当场消失,那就不值得了! 千颜下一刻变成江晓黎:“好啦,我不闹了!” “我来可是有正事的!”她顺便凑上前,在墨凉城头顶一顿乱摸,把他的头发全都弄乱了,“专门来节目拍摄现场搞破坏!” 墨凉城小心看看后方的亡魂:“那个——教堂不拍来着。” 千颜满不在乎:“没事,我来看看天使!抱一个?” 看她张开双臂又要扑上来抱,墨千珑莲步轻移,轻轻巧巧的避了过去,莫孤影也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千颜觉得无趣,也就不去招惹他们了。 墨凉城又跟亡魂们说起,等会定天派有人要过来的事情,这些人就是来带他们回去的。 能够重回故土,见到家乡的人,亡魂们都很激动。更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可以摆脱这种不生不s的状态,有望重入轮回了! 墨凉城话都说完了,定天派那边依然没有联络,叶朔还没赶到。千颜就拉着墨凉城到一边坐下:“陪我聊天,我刚去礼堂吓到你哥哥了。” 原来,在来教堂之前,千颜还先用罗帝星的样子跑去礼堂,一开口就说:“我是墨凉城的兄弟罗帝星,墨凉城在哪?” 江晓黎正在用兔橙水晶球给观众们展示记忆,刚好放完了一段,正要紧接着播下一段呢,结果千颜就来了。 虽然小橙子的确提过他有这么个兄弟,但江晓黎也不笨,她很快指出,这里面有个明显的破绽。 “真身过来的小橙子那批已经过来了,灵魂过来的定天派那批人还没到齐,那你是怎么真身出现的?” 千颜满嘴跑火车:“我不是跟他们一起过来的。我四年前就被时空乱流卷到七界来了。所以墨凉城在灵界大陆那边一直没有我的消息。” 这么一说,其他人倒是半信半疑了,毕竟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只有墨孤城内心:“我信你个鬼。” 他是这里唯一与罗帝星接触过的人,所以他很清楚,罗帝星早就成了阴风地狱的罗刹鬼帝,过得不知道有多威风,哪来的被时空乱流卷到七界? 但他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这些事他既然从没有跟墨凉城说过,自然也就不会跟这群半生不熟的人说。所以在千颜绘声绘色的描述,他初到异位面是多么不容易,又是多么思念故土……墨孤城就只是冷眼斜瞟着她,一脸的“我就静静看着你表演”。 后来问明墨凉城去向后,千颜就走了,江晓黎继续展示水晶球。这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对他们无足轻重的细节,在灵界大陆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由于来到礼堂的千颜被空拍机拍到,观众们一开始只是觉得,他长得挺帅的,果然好看的人兄弟也都好看,还有人说在微时空搜他名字搜不到,求他的个人账号。直到有定天派的人发了一条弹幕说:“他就是现在的,罗刹鬼帝!” 大概是罗刹鬼帝名头实在太响,这条爆料很快就引起了全民热议。虽然大家一开始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罗刹鬼帝跟墨凉城是兄弟,这种大新闻早就应该被爆出来了,但那个人说得有模有样的,还爆出了很多细节,倒是不能不让网友们慎重对待了。 还有人趁机爆料说,慈善真人秀最后一天不是发生意外了吗,就是阴风地狱的人帮忙解决的,参加过那个真人秀的都知道。“也别问这么大的新闻为什么没爆出来,阴风地狱不想爆就不会爆。” 出于猎奇心态,很多人还是愿意相信这种小道消息的。还有人一向认为,越是**宣扬的事就越是假的,越是**辟谣的事就越是真的。没过多久,还出现了一条热搜“罗帝星就是罗刹鬼帝?” 千颜也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引起了这么大的新闻,如果知道的话,她大概还会很得意来着。墨凉城跟她本来没那么多话说,但她现在是江晓黎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这张脸上露出不开心的表情,所以还是耐着性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 墨千珑选择去陪亡魂们聊天。等他们被带回灵界大陆,进入鬼界,喝下孟婆汤后,今生的一切记忆都会被洗掉,就算是重生后再相见,也认不得对方了。这最后时刻,确实是该好好道别。 这个过程中,莫孤影就静静的陪伴在她身旁,一言不发。 亡魂们也很舍不得珑儿,他们还希望能亲眼看到这个美丽坚强的女孩出嫁,找到她的幸福呢。但现在他们是来不及等到那一天了,有些较为八卦的亡魂还会趁机催问她,在那几个“绯闻男友”中,她到底喜欢谁。 也有善解人意的长老不想让珑儿尴尬,他们适时的转移话题。说着说着,就聊起了那几个各怀罪孽的年轻人。 或许正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们也没有再避讳,坦然谈起了那一场灾难。 人在世之时,未能通阴阳,被蒙在世俗的鼓里却不自知,然而一旦成为逝者,便通晓了一切。也包括墨凉城那段时间的疯狂,皆是由于黑暗之羽的侵蚀,也同样已经为他们所知。严格说来,他也只是个牺牲品。 愿意原谅他的人里面,一部分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有子女,也会体谅墨重山的不易,同样为人父母的,也就不刁难了。 当年的惨剧,撇开虚无极不论,非要说的话,罪过最大的是楚天遥,其次是罗帝星,最后才是墨凉城。 都说“伪君子”比“真小人”恐怖,自己人背叛,那可是比敌人更可怕,这些亡魂们要恨,也是恨楚天遥多过墨凉城的。 所以后者能取得大部分人的原谅,但前者就不一定了。毕竟他那事还挺白眼狼的,相当于自己开门,让敌人进来杀自己人,这个基本上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原谅。 只不过对于玄天派的人来说,在恨的层面上又会有几分不舍,毕竟是曾经亲手养大的弟子(一起长大的师兄),还是挺复杂的感情。 至于罗帝星,一定程度上能理解,毕竟立场不同,要是他们跟他换过来,结果也是一样的。不过能理解,却不代表原谅。 非黑即白的观点,并不是很合适用在灵界大陆上。在这个世界,实力强横才有真正的话语权,没有什么绝对的正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也不比谁高尚。无非就是谁实力更强谁说了算,谁胜了谁就是正义的一方。 因为当你在维护你的利益的时候,你认为你是正义的,那对手在获取他们的利益的时候,自然也会觉得他们是正义的。严格来说,只是利益冲突所导致的立场不同。相对,从来不等于绝对。相对的正义,也从来不等于绝对的正义。 正义与邪恶,从来都只是一个标签,正义只是大部分人都认同的行为,当大部分人都不认同正义的时候,正义就变成了邪恶。 正如一个人说你错,可以是污蔑。一百人说你错了,可以是搞错了。但一万人说你错了,那你就是错了。不要认为这真的是正义,他们无非是维护了自己的利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历史本来就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越完美越肮脏。 第1721章 师徒终相见 直到了傍晚,叶朔才风尘仆仆的赶到定天派。 顾不得向其他人道歉,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简略一扫,就飞奔上前,紧紧抱住了齐玎莎。 “宝宝!我的宝宝!我想死你了啊……” 齐玎莎就像根木头般僵硬的任他抱着,死水一般的双眸没有任何波动。这个怀抱,从来就不是她所渴望的,也给不了她任何温暖。 在场的定天派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忍俊不禁之色。太上长老,您也稍微注意一点,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旁边人的感受啊? 叶朔可不管那么多,抱着齐玎莎就是不撒手,尽情宣泄着别后思念。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面色也端正了几分,郑重的盯着她的眼睛:“宝宝,这次的行动,你不要去。” 齐玎莎又惊又怒,双目圆睁:“我必须去!那是我爹啊!” “我会把师父和大师伯他们的灵魂都带回来的!”叶朔坚定的重申道,“到时让你们平安的相见,没必要冒这个险。”见齐玎莎仍是一脸哀怨,他双手托上她的面庞,温柔的代她舒展眉头,哄道:“好宝宝——” “灵魂出窍是真的有风险,就连我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毫发无伤。况且那墨皓老贼已经认了墨凉城当女婿,他主动提出带我们去异位面,也未必就是安着好心,万一有个意外……” “那也不关你的事。”齐玎莎直视着他,冷冷截断道。 “玎莎!”司徒煜城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说几句话了,“怎么这么跟太上长老说话?” 还是秋若蕊站出来打圆场,她岔开话题:“太上长老,除了之前给你的名单之外,我们这里还有另一个人想去异位面,就等你回来做主呢。” “另一个人?谁?”叶朔四面一张望,倒先从人群中认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洛沉星?!”一见这个大仇人竟然还敢出现在定天派,叶朔气不打一处来,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般向他冲了过去,沿途还撞歪了好几个弟子,一把揪起他的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人所造下的孽障,绝不亚于楚天遥和罗帝星。想到他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师父他们却再也回不来了,叶朔就恨不得当场把他ss万段! “叶兄,你先别激动。”被他喷火般的凶恶眼神紧盯着,洛沉星仍是拿出了最诚恳的态度,“我没有恶意,我也是特地从天宫门赶过来,想要跟着你们一起,去七界见一见逝者亡魂的……” “洛沉星你没资格去!”叶朔听不下去,揪着他又是狠狠一搡,“少给我在这边假惺惺,师父他们也不会想见到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洛沉星踉跄几步站稳,“我只想亲自向他们传达我的歉意,也不敢奢求原谅……” “呸!”叶朔劈面啐了他一口。狼永远都是狼,难道要自己相信在洛家灭门之后,他就幡然悔悟,突然想要做个好人了吗?笑话!他无非是因为没了后台,怕以前招惹过的人都来找他报仇,这才口不对心的开始忏悔,自己可不会上他的当! “太上长老,我说几句公道话。”俞若珩缓步走上前,先递给洛沉星一块手帕,让他擦去脸上的唾沫,继而才转向叶朔,温言道: “事实上,洛沉星早就来找我们讲和过了,一开始我们也是像你一样,半信半疑,但这段时间以来,他真的帮忙做了非常多的事,来弥补他的过错。也许,他真的已经有所改变了,我们也不能总是用老眼光看待他,是不是?” “何况,要不要原谅他,主要还是由逝者们决定。现在他甘愿冒着灵魂出窍的危险去面见逝者,我们是不是可以给他一次机会呢?” 成为百草堂主事者的她,身上也慢慢多出了一种淡泊宁静的气质,正如昔日的四师伯。医者仁心,她们永远用最宽容的心,对待着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同样是从天宫门出发,洛沉星要比叶朔到得稍早些。在他表达过来意后,定天派众人就是反响各异。俞若珩和秋若蕊站在他这边,齐玎莎却坚决反对。司徒煜城个人倒是没那么抵触,但他也不便擅自做主,最后还是一致商定,等太上长老到了再做决断。 “再不然,也可以让他留下护法。”见叶朔对洛沉星的怨恨始终难以化解,秋若蕊又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既不用让师长们看到他闹心,也算是让他替我们做了一点事。” 毕竟是灵魂出窍,r身还留在灵界大陆。这时他们的身体可以说是最脆弱的时候,无知无觉,只能任由宰割,所以就需要有人在旁边护法。否则万一来个敌人,一人捅上一刀,他们就完了。 这些事叶朔心里倒也有数,但此时听秋若蕊说起,他脑中忽如灵光一现般,想到了一条好计。 “还是免了,让他护法,我还信不过他呢!”叶朔没好气的瞟了洛沉星一眼,“不过俞长老说得没错,原不原谅,我说了不算,师父他们说了才算。他实在想去,那就去吧。” 但在故作大度的许可了洛沉星同行后,他却悄悄给两侧的同门使个眼色。暗示他们趁着洛沉星灵魂离体,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杀了他! 自己是天宫门的人,必须要守杀戒,但定天派的同门却没那么多限制!他们此刻杀洛沉星,也不过是修灵者纠纷,连官府都不会多管。 就算将来天宫门要追究,大不了随便推几个小弟子出去顶锅,让他们自称个人行为,也就是了。这可是难得能为山门除去大仇人的机会,相信他们也绝对会义不容辞的! 实际上,本来他也是想趁着墨凉城灵魂离体的时候,让同门s了他的,谁知道墨凉城没来这边,自己的计划落了空,所以他先前才会气急败坏去喷墨皓。 “……那,就让我留下来吧。”秋若蕊目光微一闪动,默默退后半步,“我没有什么必须要见的人,这灵魂出窍阵法,又是人数越多越不可控,既然洛沉星要去,那减少一个名额,也算是为大家减少一分风险。” “我就留在这里,好好帮忙看守掌门、还有你们各位的身体就是。” 以秋若蕊的实力,司徒煜城也确实是不大放心她去。何况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的孩子还那么小,父母双方确是至少该有一个人留下来的。 既然叶朔和司徒煜城都没反对,秋若蕊就同样进入到了护法的队伍中。 杨浩本来就没准备去,他们流影派的人都比较弱,就算灵魂能被卷走,可能都坚持不到异位面,他也不想为这种不确定的事冒险。但——盯着地上的洛沉星,他暗暗摩拳擦掌——宰掉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仇人,他喜欢! 终于准备完毕,司徒煜城再次联系墨千珑,告诉她已经准备好了。 墨千珑收到消息,就请莫孤影帮忙。莫孤影一手轻抬,庞大的阵法在众人脚底形成,浅淡的白光笼罩了每一个人。 表面看来,这灵魂传送阵倒是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传送阵似的。叶朔正疑惑这阵法到底有没有用,光凭这么个阵发,就能把他们的灵魂剥离出来,并且传送到异位面吗? 白光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在短暂的时间内,让他们全都变成了睁眼瞎。待得光芒散去后,四周的景物竟然已经大变样,此时的他们,正置身于一座破旧的教堂之中。身子轻飘飘的,互相打量,果真都变成了透明的魂体状态。 这里……就是七界了吗?叶朔茫然的四面张望,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墨千珑,他瞬间喜上眉梢,赶紧跑过去:“珑儿!谢谢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们!” 他想要向墨千珑拉手致意,莫孤影却无声无息的移动脚步,挡在了叶朔面前。 在场的还有一位女子,风嫣然款款走近:“叶先生,你应该关注的是那边的人吧?” 叶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当他从那些漂浮的虚弱灵体中,辨认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时,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师父……大师伯……你们真的都在这里啊!” 无须言语,定天派远道而来的几个人,都朝着灵体飞奔而去,齐玎莎更是一下子就扑进了父亲怀里。 为免墨凉城和叶朔见面尴尬,千颜就用“要带墨凉城出去逛逛”为由,提前把他拉走了。墨千珑也觉得他们现在还不适合见面,就告诉千颜,大家都在礼堂那边,让她可以带墨凉城去跟江晓黎等人会合。 千颜二人走到半路,刚好碰上风嫣然。这时的千颜还是江晓黎的样子,风嫣然微怔过后,想到小黎就在礼堂,她一下子就猜到对方是千面妖王了。并且,先前那位自称罗帝星的人,现在也没有陪在墨凉城身边,多半同样是眼前之人假扮。 心照不宣,风嫣然也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她这趟过来,就是因为一直没见珑儿来,也没收到她的联络,就想着过来找找人,再加上她也想要跟亡魂们道别。这段时间,那些年长的亡魂对她和珑儿就像是亲女儿一样。这最后的相见,她的确不应该缺席。 双方互说了彼此情况后,风嫣然就让千颜带着墨凉城去礼堂,她自己就去教堂了。在叶朔来之前,她都已经陪着亡魂们说了好半天的话。 现在,墨千珑和风嫣然就并肩而立,再加上旁边一个冷口冷面的莫孤影,三人静静注视着这场充满了温馨和泪水的重逢。 司徒煜城在这边见到了姜碧莹,听她说起,姜玉莹的灵魂在跨越位面时被撕碎了。姜碧莹起初伤心得不行,天天以泪洗面,但时间长了,想到自己能量耗尽后,或许同样面临灰飞烟灭,她反而渐渐看开了。 却不料,在大限到来前,情况竟然峰回路转。她又有机会回到灵界大陆,重入轮回了。要说喜悦,的确还是有吧,但没有了姜玉莹,她总会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她只希望能够洗去记忆,重新开始,到那个时候,她一定要带着妹妹的份,好好的重活一次。 就连灵魂力量最强的大长老也不在了。据了尘道长说,当时在跨越位面时,他们曾经几度遇险,最后是大长老燃烧灵魂,保护了其他人。而他自己,却是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他一生都在为门派奉献,活着时就是这般,就连s后变成灵体,还在一如既往的为同门牺牲。定天派众人都不禁潸然泪下,叶朔更是想到大长老临终前,本来要向自己告知身世,现在却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悲痛之余,不免又是一阵怅然若失。 四师伯也不在这里,她当初为了救人,本来就耗尽了自己的灵魂力量,又被罗帝星残忍s死,所以她的灵体是非常虚弱的,根本就撑不过跨越位面。俞若珩一听说就哭了,只能希望她没有遇上时空乱流,已经平平静静的入了轮回。 风嫣然温柔的安慰她,墨千珑再请莫孤影帮助。莫孤影闭上双眸,额间唯有暗光闪动,似是在联系什么人。 许久以后,他才睁开眼来,告诉墨千珑情况,墨千珑再转告俞若珩等人,她早已入轮回,并且留有一句话——医者仁心,她不怨罗帝星当时的举动。也希望门下弟子不要一味执着于复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俞若珩他们也没有想到,她这位医者竟是如此菩萨心肠,在那一刻,想到的不是怨恨罗帝星,因为憎恨成狂的他,也算是一位“病人”。她所希望的,只是他能够康复。 她同样希望定天山脉的幸存者们,都能找回他们那颗善良的心,不要让“恨”的力量,战胜了“爱”。 虽然恨往往比爱简单,但爱,却一定比恨更快乐。 还有一句话,是四师伯单独留给墨凉城的。墨千珑没有在众人面前说起,她打算之后再单独告诉他。 四师伯说,“我衷心地希望,你的双手能恢复,希望你还能找回本该属于你的人生。你和罗帝星,是彼此的救赎,如果你觉得他值得被拯救,那就尽你所能的去唤醒他吧。” 接下来,不用墨千珑继续说,众人都已知晓,当初惨s的人,伤的毕竟都是身体,只要灵魂不出事,基本上都能顺利去轮回的。而已经见不到的人,只能希望他们泉下安息了。 第1722章 求娶 有了墨凉城的先例,洛沉星再来道歉时,过关也就容易多了。 既然定天派的人大都饶恕他了,做长辈的就不怎么追究了,毕竟他是实打实的在为定天派做事。而且罪魁祸首也主要是他的父亲洛慕天,现在洛家都灭了,洛沉星也算是得到报应了,没必要非得赶尽杀绝。 这是留在阳世的最后几个时辰,他们只想和自己的弟子亲人好好叙叙旧,不想再一直抓着那些陈年旧怨不放了。 至于阮石,如果说其他人是情有可原,可以宽恕的,阮石却是没得好辩解,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得被原谅,他本人也没来。对这一类人,或许也只能指望他们“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了。 听到师长们就如此轻易的放过了眼前的罪魁祸首,叶朔纵有不甘,但为了安师长们的心,也为了和稍后的制裁撇清关系,他仍是直起身来,故作大度的朝洛沉星伸出一只手。 “洛沉星,虽然我还是看不惯你,但既然我的师长们愿意相信你,那……我们就休战吧。” 不知为何,叶朔此时的笑容,竟是令洛沉星感到了一丝不安。他并不确信,这位在出发前还对自己喊打喊杀的太上长老,会是真心跟自己讲和。但在一众亡魂期许的注视下,洛沉星还是压下心头疑惑,伸出手和他回握了一下。 这一幕,也是引来了不少长老的赞许点头。能在轮回前看到这场“史诗般的和解”,他们在世间放不下的事,总算是又少了一桩。 “我……该怎么说呢?”看到那一张张透着大爱的笑容,洛沉星鼻中酸楚,泪水不知不觉充满了眼眶,“以前我和我的家族,终日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但我从小到大,每次阴谋得胜的喜悦,竟然都比不上我在这一刻,因为你们的宽恕所感受到的喜悦更多……” “我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人们常说,爱比恨更快乐。我现在只希望,我地下的家人们也能够领会到这个道理,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平静。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灵体也在同时产生了一阵反常的虚幻,扭曲颤抖,明灭不定,看上去就像是一台老旧的荧屏,随时都会收不到信号一般。 叶朔知道,是定天派的人开始行动了,他心中暗喜,表面却一步迎上前,故作关切的询问道:“洛沉星,你怎么了?” 洛沉星已经答不出话,他现在感到非常痛苦,就好像正反方向同时有两股大力,正在来回撕扯他一般。他不得不同时与两股力量抗争,魂体仿佛随时都会湮灭! 逸尘道长见多识广,一眼看出:“这是现实里有人在伤害他的身体!如果r身死亡,他的灵魂就再也不能回到身体里去了!” “一定是定天派护法的弟子们所为!”叶朔也假意露出焦急之色,“怎么会这样呢?我之前明明告诉过他们,要暂时放下仇恨的呀!如果在背后放暗箭,那我们就跟他没有区别了呀!他们怎么能这么乱来呢?” 没时间说这些废话了,了尘道长当机立断:“朔儿,快阻止他们!”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啊!”叶朔“急得团团转”,这话倒是不错,他也只是一个灵体,连玉简都不在身边,自然是没有任何途径联系到那群弟子们的。 一边在师长们面前表演担忧,叶朔心里却暗自窃喜。只要能除掉这个凶手,还管他手段够不够光明正大?对君子,自然有君子之道,但对小人,他也不吝用小人之道。这就是那群敌人教会他的。 “各位,不必再为我忧急了……”洛沉星吃力的从牙缝间挤出话来,“也许……这就是报应吧。是我欠你们定天山脉的,如果能以命偿还,我也认了……” 亡魂们面面相觑,目中均有不忍之色。 说真的,在他甘愿接受灵魂出窍拜访时,就足以见得他忏悔的诚意。他很清楚来这一趟,把r身留在“仇家”的地盘,将要面临什么样的风险,但他还是坚持来了。他已经悔过自新,他不该死啊!反之,像罗帝星,楚天遥,阮石那些人,人家来都不来,你怎么杀? 洛沉星很清楚,下令灭s自己的,多半就是叶朔! 他跟自己握手言和是假的,他所表现出的焦急是假的,甚至他当初松口答应自己前来都是假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灵魂离体,然后指使留守弟子毁去自己的r身。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要让自己死! 尽管心里确定了八成,洛沉星却并未不顾一切的向亡魂们喊出真相。 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自己都是要s了,让亡魂们意识到,他们的弟子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只会让他们无法安心迈入轮回。叶朔的确有充足的理由憎恨自己,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受害者的立场喊冤呢? 众人心思各异的等待着最后时刻,有几个心地善良的女弟子都忍不住别开了头,不愿目睹,叶朔眼中兴奋的火苗几乎已经燃起——但就在这时,洛沉星的魂体虚幻突兀的停止了! 是有人救了他……叶朔恨得连牙齿也要咬落,我定天派出了叛徒!到底是谁?! 洛沉星s里逃生,惊魂未定,亡魂们也都欣慰不已,连称他是命不该绝。叶朔为免被师长们看出破绽,也只得假模假样的贺喜了他两句。 随后,众人又是正常叙旧一阵,了尘道长忽而叹了口气,幽幽的开口道: “朔儿,你那个狠心的师兄没有来吗?” 叶朔闻言,当即一跪到地:“师父,弟子无能,至今仍未能手刃恶贼楚天遥,为师门报此血海深仇!” 了尘道长叹息摇头,去搀他起身:“你能够铲除虚无极,又将七大门派整合成一个定天派,壮我山门,引得八方来投,已经是替师父们做了当年做不到的事,我们又如何会去责怪你呢?只是,只是……唉!” 两个弟子,自己曾一般的寄予重望。但为何有朔儿这般知恩感激者,也有着如楚天遥那般恩将仇报者呢?而两人一个毁灭了山门,一个又振兴了山门,这究竟是缘,还是孽? 无尘道长也跟着叹了口气。他看得出,天遥不曾前来,了尘毕竟是有些难以释怀的。罗帝星和阮石倒也罢了,但天遥是他们亲手养大的弟子,他反噬师门,难道心里从来都没有一点愧疚吗? 他若是来,他们能否原谅是一回事,但出现在这里,起码就是一个态度。可他置身事外,连师父师弟们的最后一面都不来见……难道他们养大的,真的就完完全全是一头白眼狼? “我们对天遥的心血,终究是都错付了……”了尘道长悲哀的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齐玎莎身上,她正因为听到楚天遥的名字,面色发白,身子微微颤抖,“我现在只庆幸,玎莎侄女还没有进他的家门,不必因一个不忠不义的丈夫而毁去终生……我教徒无方,无尘道兄,我也对不住你啊!” 听他们谈及玎莎,叶朔眼中慢慢涌起一股混合着幸福的坚毅之色。半晌,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他猛地屈膝跪下,也将齐玎莎扯了下来。 “今天趁着师父和大师伯都在这里,我想要请几位长辈们做主,把玎莎嫁给我!我一定会用我的一生来疼她,爱她,珍惜她,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几位师长对视一眼,实则他们也正有此意,如今叶朔主动开口求娶,这可是最好不过,脸上登时都露出笑容。 “你在说什么?”齐玎莎却是大惊失色,“我没有答应过你……” 叶朔立刻握紧她的手,逼问道:“难道你还对楚天遥念念不忘吗?” 这也是将了她一军。果然一听他这样说,师长们的脸色都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玎莎,那楚天遥引来外敌,陷我师门,他是我们玄天派的罪人!”无尘道长痛心疾首,“你若是依旧对他心存幻想,不但是对不住你自己的人生,就连你的师兄师姐们沉埋地下的亡魂,你都是对不住的!你可知晓?” “是啊,难得朔儿对你情深至此,你嫁给他,往后绝不会委屈了你,你还挑剔什么呢?”其他师长们也都帮着劝说。 还挑剔什么……望了眼身旁双目炯炯,正紧盯着自己的叶朔,齐玎莎无言的苦笑了一下。 或许吧,反正她早就明白,在未来的婚姻里,爱与不爱并不是最重要的。她曾经真心的爱过楚天遥,他有她爱恋的全部模样,可是到头来,却是他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这教训如此惨痛,她知道她应该成熟了,不该再像个幼稚的女儿家一样,整天把爱情挂在嘴边。只要有个合适的人,不嫌弃她这颗破旧残缺的心,能够安安稳稳的伴她终生,她就该知足了。 叶朔,他是定天派太上长老,又是天宫门新晋学员,实力已经迈入了气宗级,要不了多久,必然是能突破到通天境的,的确是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俊彦。 更难得的是,多年来他始终对自己情深一片,而二人又曾同门修艺,有着共同的记忆,共同的伤痛,这些共同点会将他们联系得更加紧密。无论从各方面来看,他都应该是一个理想的丈夫。 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执着什么。不该是楚天遥,可是……就算不是他,她也不希望是叶朔…… “……我还是不愿意。”思虑再三,齐玎莎咬了咬牙,还是拒绝了这门婚事。 “我没有惦记楚天遥,但我也不想嫁给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求求你们……不要逼我。” “玎莎!……”无尘道长正要发火,了尘道长拦住了他,苦笑道:“罢了罢了,婚姻之事不能勉强,就让他们年轻人将来自己解决吧。咱们都是要入轮回的人了,还当什么封建家长呢?只是可惜啊,没机会看到玎莎凤冠霞帔的样子了……” “师父,大师伯,关于这一件事……”叶朔压下被玎莎当众拒婚的失落,再次郑重开言,“其实在来之前弟子心里就有这个想法,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跟你们说,但现在,弟子下定决心了!” “弟子,并不打算就此将你们送入轮回!” “你说什么?”一众亡魂都震惊了。 “但生s轮回,乃是定数,你不能强逆天地法则……” “可你们都命不该绝!”这时的叶朔表现得很强势,“要说违逆天命,难道焚天阵营ts造孽就不是违逆天命吗?要我说,让该活的人重新活下去,才算天命!” “弟子发誓,一定会找到让你们还阳复活的方法!为了逃避鬼界追捕,弟子会暂时让你们寄居在灵魂识海中,就麻烦你们,再多忍耐一段时间了!” “不可!”了尘道长首先制止道,“我们都是阴魂,若是长期寄身在你体内,我们将会无可避免的夺取你的能量,来填充自己的魂体,时日一长,对你的身子必然是有损无益啊!” “朔儿,人各有命,就看开一点吧。”逸尘道长也冲他摇了摇头,“别说世上到底有没有起s回生之术,即便是有,强违天地法则,也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了万物平衡,一群不该活的人复活了,可能另一群本不必s之人就会s。我们都s了这么多年,早就看开了,还是不要让我们连累活着的人了!” 在这里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想要轮回的。虽然轮回无可避免的会让他们和在世的亲人永别,来世相见不识,但最起码可以让他们重新拥有正常人类的生命。像这种苟延残喘的日子,他们过了四年多,都是再也过不下去了。 “什么?真的还有机会复活吗?”齐玎莎却是空前激动起来,她跪伏于地,仓惶的抱住父亲,“爹,各位师长,既然你们这么相信叶朔,那你们就再听他的话,试一试看,好不好?” “女儿这些年过得好苦好苦……”说话间勾起满腹伤心事,齐玎莎泪流满面,“我真的好希望爹还能陪着我,我有烦恼的时候可以说给您听,我在外面受了气,可以回来跟您发发小脾气,您还没有看到女儿成家的样子啊……就算是女儿自私,求求您为了女儿,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啊……?” “各位师长,”叶朔也再次开口,“就算你们舍得下我们,舍得下定天派,舍得下今生的一切,但你们能舍得下珑儿吗?” “我已经决定,让珑儿和我天宫门的兄弟任剑飞在一起,将来她也会嫁来灵界大陆。等我和玎莎生儿育女,他们两个,将会成为我们孩子的干爹干娘,永远都跟我们在一起。我希望这份永远在一起的名单中,也包含了各位师长们,好吗?” 齐玎莎皱眉望着他,她不明白叶朔为什么要把一个外人,排在他们这些亲人之上。但现在无论他搬谁出来,只要能让师长们答应暂缓轮回,她都愿意配合他的计划。 第1723章 叛徒之名 叶朔一边说着话,还不住拿眼睛偷瞄不远处的墨千珑。 在师长们面前,他故意放大嗓门提到珑儿,私心是希望珑儿听到自己的名字,能过来帮着劝劝的。他看得出来,师长们很买珑儿的账,她又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他需要她的帮助。 但他左等右等,珑儿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只顾着跟风嫣然聊天,就是不过来,叶朔心中也不免升起了一丝不满。最后还是在定天派来人的一致跪求下,年长些的亡魂们才终于松了口。 谁让他们是长辈呢?或许就是注定要为小辈牺牲奉献的吧。既然孩子们都这么舍不得自己,那大不了他们就再忍受几年的折磨,多陪陪他们吧。 年轻些的亡魂却仍是不大情愿的,他们尚未为人父母,处事仍是会惯性以自我为中心。对他们而言,这世间并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复活之说更是渺茫,还不如早入轮回,早得清静。 叶朔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们,不可自私。你们只考虑自己活得艰难,怎就不想想在世的亲朋刚刚与你们团聚,便要再度诀别,会有多么痛苦。“大家都是从定天山脉过来的,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一个都不能少。” 司徒煜城等人也帮着劝,因为都是年轻人,说起话来也就随便了很多。叶朔站起身,正准备亲自去请珑儿时,亡魂中的姜碧莹忽然给他打个眼色,示意他随自己过去一下。 “太上长老,既然你想要我们活下去,那就劳驾你去给我们弄点鬼修之术,让我们闲时参研吧。” 姜碧莹说这话时,语气是淡淡的,神情也是淡淡的,平静得好像只是在谈论天气。但与她相对的,叶朔却是瞬间变了脸色。 “鬼修是歪门邪道,凡我定天派中人,决计不可染指!”气急败坏的冲她吼出一句,叶朔又难以置信的仔细打量她,“你是怎么了,你先前还说看开了、想轮回,现在又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姜碧莹淡淡笑了一下,扫给他的,仍是一道充满讥讽的凉薄视线:“我的确是看开了、想轮回,你没给我机会啊。” “要让我们持续以魂体状态,度过连你也无法设下期限的漫长岁月,你总得给我们找点事做吧。难道平时就把我们锁在定魂珠里发呆,等有人想我们了,就放出来聊聊天,像你们圈养的宠物一样?” “你说我们自私,你才自私呢。你也不过是因为舍不得我们,就不顾我们的感受,拿我们的生命冒险。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呢?定魂珠被打碎了呢?或者是鬼卒找上门了呢?我们是不是就会彻底面临灰飞烟灭?” “在修灵者的世界里,实力才是王道。昔日的三大门派就是因为不够强,才会被人灭尽满门,我妹妹玉莹也是因为不够强,才没能撑过时空乱流来到这里。我想增强自己的实力,赢得一份生存的保障,有错么?” 受了她这一通冷言冷语,叶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幻光派的姜碧莹,那个沉着冷静,坚毅果敢的姜碧莹,竟然想要和罗帝星走同一条修炼路线!疯了,完全疯了! “太可怕了……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可怕?为了自保,就可以修炼邪术吗?要吸收其他阴魂来充实你自己吗?如果让你妹妹,你父母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定了定神,叶朔再次加重语气:“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我只当你是伤心于亲妹亡逝,口不择言。但如果你再敢妖言惑众,我宁可亲手打散了你的灵体,也绝不会让你堕入魔道!” 对她下过这番最后通牒,叶朔又气呼呼的回到人群中。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司徒煜城提一下,他的师妹现在很危险,他最好多花点时间来做做她的工作。 拿出定魂珠,将包括姜碧莹在内的所有亡魂都收入其中后,叶朔走到墨千珑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珑儿,你刚才听到我在叫你了吗?” 如果是其他人,叶朔早就不会给好脸色了。但她是珑儿,是将来要跟任剑飞在一起的女孩,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听听她的解释。 墨千珑懵。之前安慰过俞若珩,又帮她确认了四师伯的状态后,她和风嫣然就特意避到一旁,留出空间给他们师徒话别。为了打发时间,她们倒也会轻声交谈,而莫孤影还是一言不发。双方离得比较远,她确实是没听到叶朔叫没叫过她来着? 风嫣然主动上前,护珑儿在后面。 莫孤影冷视着他,口中蹦出了一个字:“滚。” 他蓦然抬手,一道庞大光阵在叶朔脚底绽开,阵法所及之处,同样将司徒煜城等人一并笼罩在内,白光闪动过后,教堂内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叶朔等人再一睁眼,已是再度置身于定天派,不同的是他们这回刚刚灵魂归位,都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像是活动活动手脚之类的,确保灵魂和身体实现了完美相融。 那个莫孤影真是太没礼貌了!叶朔费劲的屈伸着手臂,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突然把他们扔回来,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等他有空就得再去留言提醒珑儿,跟那家伙也要保持距离! 好不容易重新适应了对身体的掌控,叶朔的眼神倏地一冷,他慢慢站起身直视众人,声音冷得让人害怕。 “有谁可以给我一个解释。” 众人都知道,他所指的是洛沉星一事。弟子们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秋若蕊。 据杨浩说,当时他们本来要处死洛沉星,谁知秋若蕊忽然唱反调,拔剑击退了几名行刑弟子,执意保他,并说等太上长老回来,所有责任她会一力承担。 她毕竟是掌门夫人的身份,现在掌门和太上长老都不在,这里就属她最大,其他弟子们也不敢太过违逆,计划才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在叶朔面前,秋若蕊也确实没有推卸责任,她坦言说,自己决定留下,就是为了保洛沉星。 因为她早就看出,如果他们这些主事者都过去了,必然会有人对洛沉星不利。而她认为,做人不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算真要复仇,也应该堂堂正正的跟他决斗,而不是趁着人家对自己毫不设防之际,背叛他的信任,暗箭害人。 叶朔在七界时就曾发誓,是谁坏了他的好事,他一定要重重惩处。就算对方是秋若蕊,他也绝对不饶! 但司徒煜城在场,定魂珠里的师长们也都有所感应,叶朔还是不便b露自己主使者的身份,毕竟师长们当初也是希望他救人的。 于是,他大度的将此事揭过,又将定魂珠留给了齐玎莎,让她平时可以跟父亲多说说话。还不忘抱了抱她,体贴备至。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他用神识传音留给秋若蕊一句话: “潜夜派的人,永远都是叛徒!” 秋若蕊浑身一震,刹那间泪盈于睫。 …… 叶朔离开后,洛沉星暂时没急着走。等弟子们都散去后,他特地去寻了一次秋若蕊,想当面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或许她并不完全是为了自己,更多还是为维护她心中的道义。但无论如何,自己因她才保全性命是真,他还是应该知恩感激。 但他却吃了个闭门羹。据其他人说,掌门夫人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也不见,也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看上去心情有些低落。 洛沉星知道,她救自己的举动,毕竟是违背了叶朔,也错失了一次为师门复仇的良机。为了一个敌人,却伤害了同门的感情,此时的她,或许也是感到为难,负疚的。恐怕自己该是她眼下最不想见的人了。 出于对她的尊重,洛沉星并没有一再催问,而是静静的在门外等了许久。而那扇紧闭的大门,始终也没有为自己敞开。 末了,他轻叹一口气,退后几步,再次开口道: “掌门夫人,如果你实在不想见我,我不会勉强你。但你能否至少应我一声,让我知道你还安好?” 门内,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回音。 洛沉星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现在也是气宗级后期强者,眼看就可以正式迈入通天境,所以他的灵识很敏锐。他觉得这房内,似乎是太过安静了。就好像这房里,并没有人在似的,甚至连秋若蕊的灵魂气息,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微弱了—— “掌门夫人,冒犯了!”情况紧急,洛沉星也顾不得拘礼,直接将面前的大门推开,而他看到的,就是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一条白布,缠绕着秋若蕊的脖颈,将她高高吊起。她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地上还歪倒着一只被踢翻的椅子。 自己的恩人,竟然因为救自己一命,无颜面对同门,悬梁z尽了! “掌门夫人!”洛沉星连忙一道灵力光刃挥出,割断布条,将秋若蕊救下。见她颈中深深一条勒痕,整个人仍是昏迷不醒,一时间又是懊恼又是自责。 自己前来定天派,本意是为赎罪,如果因为自己的到来,反而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难道他身上果真就带着原罪吗? 当下,洛沉星抱起秋若蕊,匆忙将她送去了百草堂。经过俞若珩等人一番急救,秋若蕊总算脱离了危险。百草堂的弟子们也都说,若是再晚发现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掌门夫人已经醒过来了,但她还是不愿意跟我们说话,也不肯说清她为何自绝,整个人就静静的躺在床上发呆。”百草堂门外,俞若珩向洛沉星告知最新情况,“我已经传讯给掌门了,掌门正朝这边赶来。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洛沉星的忏悔态度,在她看来还是比较诚恳的,这也是她在几次冲突中愿意站在他这边的原因。这次又是他及时救了秋若蕊,俞若珩知道他一定关心情况,也就破例和他多说了一些。 “都是因为我……”洛沉星叹了口气。其实个中隐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秋若蕊一向是个责任感很重的女子,这份责任感,让她能够作为掌门夫人,在定天派百废待兴之际挑起大梁,但也同样是这份责任感,让她没办法轻易的放过她自己。 救下自己,是为了道义,但她又无法面对因此对同门造成的亏欠。她两边都不想伤害,所以她只能选择伤害她自己。用她的生命,来还清她的“背叛”…… “我可以留在这里,直到她恢复健康吗?”如果不能亲眼看着秋若蕊好起来,他是无法安心的。 俞若珩摇了摇头:“我建议你还是先回去吧。既然我们都知道,你是让她左右为难的根源,你继续留在这里,也只能加深她的为难,不会有任何帮助。” “何况掌门很快就要过来了,他知道夫人是因你而z尽,多半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你们要在外面冲突起来,夫人听到就更为难了。” “我答应你,我会和你保持联络。”她摇了摇手上的玉简,“等夫人康复,我会立刻在微时空上通知你。” 她说得也没有错,洛沉星纵然仍是忧虑不减,也只能依她所言,先行离开。 因为一直惦记着秋若蕊的情况,这一路他走得有些跌跌撞撞,冷不丁一抬眼,忽见面前俏生生立着一道人影。 齐玎莎,她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甚至还破天荒的化了妆,现在就站在自己身前,冷冷的打量着自己。 “玎莎小姐……”知道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不友好,洛沉星打了个招呼,就想匆匆离开,“你也是去看掌门夫人的吧?也好,你和掌门一起去陪陪她,我就不打扰了。” 齐玎莎却是迅速挪了一步,再次挡住了他:“我听说,是你救了掌门夫人。你是想要卖个恩情给定天派,让我们原谅你的不赦之z么?” 洛沉星心中坦荡,立刻答道:“玎莎小姐,我知道你对我始终心存偏见,但我发誓,我对掌门夫人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我登门拜访,只是想亲口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同时也向她道歉,是我将她置于这般两难境地。” “我也知道,我口中的恩情,在贵派很多人眼中却是不可饶恕的,也正是因此导致了她的自绝。如果你要为此事指责我,我不敢为自己申辩,但若说我救她是别有所图,我……” 齐玎莎目光一扫:“你待如何?要来同我理论么?” 她的心事被隐藏在浓重的妆容之下,看不真切,只有那股冰冷的恨意,依旧是在眼角眉梢间尽情流淌。 “我为什么要为掌门夫人的事指责你?你对她的亏欠,比得上你对我的亏欠吗?你想要亲自向她道歉,为何从不见你来亲自向我道歉?” 第1724章 炽情 “如果到了合适的那天……我会的。”看着面前那妆容浓艳,却遮不住脆弱的女孩,洛沉星轻叹了口气,“但我们都很清楚,现在你还没有准备好,不是么?” “所以,我选择先向你的父亲道歉。并且幸运的,已经取得了他老人家的原谅。” 齐玎莎眼中再度闪过恨意:“你觉得我爹原谅你,就代表我也会原谅你吗?” 洛沉星苦笑了一下,在七界时无尘道长单独跟他说过的一番话,他想他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不……我知道你还恨着我,你也该恨我。如果没有我的话,现在你应该已经嫁给了你年少倾慕的人,你们会有孩子,会有一个完整的家,还有亲朋好友的陪伴和祝福。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生活,继续在城堡里做个不知忧愁的小公主。是我打碎了你的童话,是我,毁了你本该拥有的一切。” 听着他所描述的画面,一行泪水,霎时就从齐玎莎眼中滑落,将她精致的妆容冲出一道污渍,仿佛见证了她坚强外壳的一丝破损。她也没有去擦,就那样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眸,死死的凝视着洛沉星。 “既然你都知道……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你难道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洛沉星并没有畏惧,相反,他为这个女孩感到欣慰。一直以来,她的悲伤都被压抑在了偏执的仇恨之下,其实她真正需要的,并不是恨这个,恨那个,怨天怨地,她只是需要承认她的悲伤,以及,战胜她的悲伤。 “我想……我是能理解你的。”既然都把话说开了,洛沉星也就不再急于离开,正如他所说的,只有体验过伤痛的人才能共情伤痛,“我也经历过家破人亡,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很绝望,浑浑噩噩,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生活下去,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未来,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幸运的是,那时我遇到了一位可敬的前辈,是他拯救了我,把我从黑暗的深渊里拉出来,帮我找到前行的方向。他教会了我很多道理,让我脱胎换骨,让我学着去做一个好人。” “人这一生,难免会经历很多伤痛,有的甚至足以摧毁我们。如果我们无法靠自己走出来,就需要其他人来拉我们一把,这并不丢人。” “你要说我活该也好,但我当初的样子,就是你现在的样子。我已经走出来了,所以当我看到你还深陷其中,我才会渴望把你拉出来。我想要延续那位前辈曾经传递给我的善意,我也想要,实现对你父亲的承诺。” “也许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曾经和我有过交流。”见齐玎莎的目光倏地投来,洛沉星继续不紧不慢的说了下去,“他带我进入了他的记忆,让我看到了童年时的你。” “那个时候的你,很活泼,很爱笑,穿着一身小小的红裙子,就像是一小团灿烂的火焰。父亲带着你在草地上放风筝,你跑得很快,一不小心就摔跤了,可是你很坚强,父亲帮你处理伤口的时候,你一声都没哭。等到他把风筝交给你,你又笑了,你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好像那就是整片天地间最美的风景。” “你的父亲,希望我能帮助你。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可以信任我。我不敢妄自居功,我想他真正信任的,应该是那位帮助过我的前辈。或许他是从我身上,看到了那么一丁点的,属于那位前辈的影子。” “我感谢他给了我这个机会,因为,这也同样是我的愿望。我想要找回他记忆里那个爱笑的女孩,我希望那样的笑容,可以重新回到你的脸上。” “如果一天不行,那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那就一年。一年不行,那就十年。我会补偿你,哪怕是用尽我的一生。” 齐玎莎听着他说了许久,她的神情变了又变。有时是听他述说的童年记忆,想到那时的单纯美好,不由安然而笑,转念想起佳期不复,泪水便又会无助的滚落下来。但是,这又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她能感到那颗冰冷的心重新在x腔里跳动,让她体会到如此鲜活的喜怒哀乐。 门派覆灭至今,各式各样的安慰她也听了不少。大家一开始对她还是充满耐心,但她执意将自己封锁在仇恨里,最终他们又相继走开了,留给她的只剩下一声叹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幸存者们不愿意一遍遍的回忆惨剧,如果跟她相处意味着不断把伤口撕开,他们只能选择逃离。年轻弟子们没有经历过那场大战,她所有的悲痛绝望,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一个疯婆子的碎碎念。 所以,她也习惯了不再去求助。是,她就是洛沉星所说的“靠自己走不出来的人”,被仇恨折磨了太久,她破碎嘶哑的喉咙已经发不出求助的声音。可是今天却有一个人,看清了自己的伤痛,看清了自己被绝望腐蚀得面目全非的那颗心,他还说,他愿意用尽一生去帮助自己走出来…… “你感谢我爹给了你机会,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肯不肯给你机会呢?”齐玎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努力想让自己继续维持强硬的外表,但连她自己都知道,她已经是色厉内荏了。 再次见到父亲,重拾起她以为早已失去的亲情,她现在的内心真的很柔软,柔软中又蕴含着无尽的怜悯和包容。想到父亲就在定魂珠里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像是一块始终支撑着她的后盾,他的存在,让她第一次拥有了宽恕的勇气。就算今天是罗帝星来向她求和,或许她都会放他一马。 “洛沉星,让我告诉你……”齐玎莎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双眸中涌动着莫测的神采。当两人近距离相对时,她黯淡无神的双眼中,蓦然划过一道极致的厉色,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将他扯近身前,接着就埋下头,一口咬上了他的肩颈! 洛沉星突感肩头剧痛,但在短暂的惊愕后,他却仍是维持旧有姿势站立着,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 他知道,齐玎莎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发泄她的痛苦。她多年压抑的仇恨,都被尽数倾注在了这报复的一咬中。如果这样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他愿意和她一起承受这份痛苦。 良久,齐玎莎才猛地松开了他。再看洛沉星肩头,鲜x淋漓,竟是已被她生生咬下了一块肉去。 而伴随着这惨烈一幕,齐玎莎眼中那层厚重的阴霾,终是犹如被阳光穿透的乌云般,渐次消散。水灵的双眸中,久违的唤起了一丝清明。 她抹去嘴边的x迹,抬起一根手指,若有叹惋的在他伤处轻刮。 “伤口好了还会留疤,这个疤会一直跟随你,象征着你的罪恶。” “你以前做过的事,今天就算是一笔勾销。但我会盯着你,如果你再敢做出任何对定天派不利之事,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留下这几句话,齐玎莎再不朝他多看一眼,转身大步便行。身影慢慢融入夕阳的余晖里,仿佛又被那残留的霞光染上了一抹红艳。 洛沉星望着她的背影,恍惚中却是觉得,那个充满活力的红衣女孩,似乎又回来了。 …… 夕阳照遍大地,却依旧照不破九幽殿内的幽暗一角。 屋内的窗帘都被拉起,尚是傍晚时分,这间屋子里却黑得如同深夜一般。唯一的光源,便是桌上那时明时暗的玉简屏幕。 算算时间,定天派的人应该已经去过了七界,他终究是在犹豫中错过了机会。接下来,所有的亡魂都会被送入轮回,终此一生,他都不会再有得到宽恕的机会。 楚天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口气仿佛也是混合着悲哀的。他曾经犯下了一个终生都难以弥补的错误,如今,他又犯下了第二个。 他是九幽殿的九尊者,他是通天境强者,他享有着一切最优质的资源,这些资源足以确保他在有生之年踏入涅槃境。他将会拥有漫长的人生,但他的长生,却会永远与痛苦和负疚相伴。 仰靠着华贵的椅背,远望着那被窗帘遮蔽,望不到的久远天空,楚天遥双唇翕动,几个破碎的字音缓缓吐出: “本尊也并不需要你们的宽恕——” 这一句话,与其说是他留给亡魂们的警告,倒不如说,是他拼命也想要抓住的唯一救赎。 …… 送走定天派众人后,墨千珑和风嫣然很快赶去礼堂。莫孤影中途就自行离去了。 一进礼堂,这边也是一副正要收尾的样子。有人正在往外走,江晓黎也在收拾东西,空拍机也在漫无目的的到处飞,里边好像还有人眼眶红红的。 墨千珑正想向大家道个歉,自己一直弄到这么晚才过来,结果墨孤城一看到她,忽然就走过来,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了她。 他抱得很紧,就像是抱住了价值连城的珍宝,但其中又藏着小心翼翼,仿佛这珍宝是脆弱易碎的,生怕弄伤了她。 明明他们只分别了几个时辰,但他的感情如此深沉,如此炽热,却像是他们已经分别了几百年。 墨千珑懵懵的,轻轻回抱他:“怎么了?有人欺负孤城哥了吗?” 风嫣然也是困惑不已。据她所了解的墨孤城,一向都是冷静内敛的,就算对珑妹妹与众不同,也还是不会越过那一个“度”。现在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突然迸发出这么强烈的感情呢? 要说有人“欺负”他,风嫣然下意识望向江晓黎。江晓黎无辜的摊手,表示虽然我总爱欺负人,但这次真不关我的事。 墨重山看得又哭又笑。这两个儿子,作风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之前墨凉城单独来礼堂的时候——千颜把他送到门口就离开了,也没进去,不然观众就能看到两个江晓黎了——墨凉城仿佛经历了一次重生,又见到真的江晓黎,顿时也顾不得节目正在拍摄,直接跑过去抱住江晓黎就不撒手了,最后甚至还把她抱起来连转了几个圈。 不过,也难怪孤城激动……墨重山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珑儿这个傻姑娘啊,让他说什么才好呢——? 暂时把时间倒退到几个时辰之前—— 墨千珑留在教堂陪伴墨凉城,江晓黎等人就先行离开,空拍机也一路跟随。 当他们初至礼堂时,大家熟悉的凤念千和林木樨也已到了,而另外三位美丽的姑娘却相对陌生。 左侧的女孩,一头金色中发高高束成一条螺旋马尾辫,堪堪垂至颈后。其纤叶般的柳眉之下,为一双泛着冷芒似的金色眸子。 一袭珊瑚色短裙着于她身上,更衬得其靡颜腻理、幽闲窈窕。 当中的女孩仙姿玉质,风姿绰约,穿上一袭藕荷色长裙,更显气质脱俗,如天上的仙子。 一头浅橙色长发如帘般天然垂落下来,直抵至她这盈盈小蛮腰处,尾梢由一条堇色的飘带系着。 齐碎刘海之下,露出那一双透澈似暖光的橘色眸子的她,给人一种温暖、柔和的感觉。 观众们不认得,倒是空临川认识,还特兴奋地高举着乐乐,跟江烬空、阮玉、凤暮山说:“沁儿和暖橙都是我的妻子!” 江烬空:“我早就知道了,你快把我家狗放下!” 凤暮山赶忙将乐乐抱下来,阮玉只觉好笑,本来这时候空临川应该在致力于机械发明的,结果因想起沁儿和暖橙会去七界来着,于是不准备到时回看了,干脆直接过来看节目直播了。 正因为他这反复介绍,三人也能够提早得知,左侧的金发女孩名为汝沁,当中的橙发女孩名为苏暖橙。 右侧的女孩大家都不认识,但比起另外两个女孩,她却让网友们先入为主的感到熟悉。一看到她,几乎立刻就会联想到墨千珑。 粉色过腰长发微卷,扎成一个丸子头,低调又显出她的几分可爱。 她韶颜稚齿,五官精致姣若秋月,睫毛最是纤长,且尤属蓝眸与墨千珑极像,身穿一套黑白斑点连衣裙,脖颈中戴着一条白墨羽翼吊坠,却与紫藤先前送给盛则其的吊坠相似度较低,而同墨千珑的吊坠相似度偏高。 第1725章 新友报道 一冷一暖一温的三个漂亮姑娘,各具特色,瞬间让观众喜欢上了。 凤念千为尚且还不认识她们的人作介绍,大家才知原来苏暖橙和汝沁亦非七界的人,同样来自异位面,却不是从幻界来的。 而那第三位女孩名为风芷静,她是土生土长的七界人。墨千珑的母亲就是风家人,她们算是有血缘关系,所以长得有些像也不奇怪。 介绍到风芷静时,弹幕里一半是夸她漂亮,另一半则都在说她好像珑儿。不过从气质来说,珑儿是冰山美人,芷静给人的感觉更有亲和力,各有千秋。 还有犯人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调侃说:“其哥喜欢粉发蓝眸,看这个妹子怎么样?” 盛则其当场反驳:“我不是喜欢粉发蓝眸!”说得好像只要有这个特征他就都会喜欢一样,他的喜欢就那么不值钱吗,“我是喜欢粉发蓝眸的珑儿!” 包括现在他也还是觉得,珑儿更美。 还有人心直口快说,感觉其哥画的梦中女孩,比起珑儿,似乎更像芷静?!其他几个看过画像的也都附和,之前只看过珑儿还没觉得,现在突然发现,珑儿跟那幅画只是形似,芷静却是神似? 盛则其很果断:“瞎讲!我自己喜欢谁自己不知道吗?” 听了他们这么一说,岳向阳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他悄悄退出人群,跑去找出当时的画像,反复比对。 其实主要特征就这么几个,粉发+蓝眸+白羽吊坠——最开始盛则其根据紫藤送的吊坠,画的是墨白羽翼吊坠,后来反复修改才换成了白羽吊坠,所以岳向阳有理由怀疑,其实正确的吊坠是白墨羽翼吊坠? 鼻子嘴巴都还没画出来,目前这些特征,珑儿也都是符合的。 问题出在发梢!珑儿的发梢一直都是直发,那画中人的发梢,却有一丝连画手盛则其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微微卷曲,而这个特征刚好跟芷静是相符的! 但岳向阳仔细想想又觉得,毕竟只有其哥自己知道梦中女孩长什么样,画出来跟珑儿不是100%一致,可能也只是画功不够,无法完全还原记忆。就像自己见过一个人,等真的把他画出来,也会差很多,也真不好光凭这一处细节就断定他画的不是珑儿。 而且要说是芷静,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梦到芷静,还是无解。更何况,保不齐有这些特征的,还有其他女生? 无论如何,岳向阳心里开始隐隐约约有了这种猜测。但他不会无凭无据乱说话,他决定先仔细观察,找到更多证据之后,再跟盛则其说。 弹幕里还有人问起吊坠,可能是觉得好看。凤念千已经从火依依那里拿回了玉简,看到这些就主动询问风芷静,让她自己当众说明。 从这里就能看出,凤念千是个很不错的“小主持人”。他知道风芷静刚来,观众们对她还没有建立起熟悉感,所以就给她一个和大家互动的机会,帮她拉拉好感度。 风芷静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正在向异位面直播,倒也没有怯场,简单的解释了吊坠的来历。 紫藤的吊坠是根据双鱼吊坠定制的,但不是一模一样的款式,风芷静的吊坠却是和双鱼一样,由唐轩所赠,却不是一样的造型。 不过,不同的是,双鱼的吊坠,名义上是由唐轩赠予,但实际上却像双墨的情况差不多。 孤城送珑儿的手链,经过了空临川的升级改造,手链拥有储物功能。 吊坠其实是十羽挑选送珑儿的,却经了唐轩之手,进行铭纹,让其具备了定位功能,再由唐轩送出去。所以,虽然对外说是唐轩赠送的,但珑儿知道,事实上是十羽赠的。 相比之下,手链是孤城先送珑儿,后经改造的。而吊坠则是十羽先交由唐轩铭纹,后让唐轩再赠出去,唐轩甚至还为双鱼在吊坠后加以铭刻了他们的名字。 所以,先前大家在滑雪场包间边玩边聊时,珑儿说是唐轩送他们的,而后来再谈再闹时,拗不过大家的各种问题炮轰,十羽还是招了,由他说明了原委,于是众人才明了,说到底,吊坠还是十羽赠给珑儿的嘛! 从那时候起,苏世安就想着要跟紫藤弄同款吊坠了。但当时跟紫藤还不够熟,也比较怂,才只是买了冰雕猫咪。 芷静的吊坠是没有任何特殊功能的,只有她的吊坠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为唐轩所送的——看她喜欢,所以在她过生日时送的,跟紫藤的吊坠一样没有配对,只有双鱼的吊坠是一对的。 说到幻界,网友们又好奇修洁和青萝去哪里了?不会已经回去了吧?他们还挺喜欢这对兄妹的! 其实,是因为兄妹俩先前碰上尘十羽跟荆云羡了。荆云羡说起中午是十羽给你们做美食,你们可还没品尝过我的手艺呢,“这次一定要让你们开开眼!”,就拉着两兄妹走了。尘十羽怕阿羡做出来的黑暗料理“毒死”两位客人,于是也跟着去了,以致他们都没能去找江晓黎等人。 季星辰和君尘去忙聚会的事情了,乐茗冷带着龙罡军团的士兵们训练去了,所以也没来礼堂。 如今的礼堂众人,已是自然的坐成一排,顺序依次是:皇甫离、容霄、幽澈、黛儿、墨重山、风嫣然、墨孤城、水无念、火依依。 墨重山是中心位噗,因为他还挺喜欢嫣然的,就让她坐到了自己和孤城身边。墨孤城对嫣然也算很有好感,就由她坐自己侧旁了。 见水无念坐到自己另一侧,墨孤城对他的印象还行,纵使仍不知他为何在墨皓面前力保自己。 另一边,黛儿正在跟墨重山控告:“墨哥上次请我吃的冰淇淋不够大,你得说说他,下次请个更大的!”墨孤城无语,那都是滑雪场包间里最大的冰淇淋了,还嫌小? 凤念千跟林木樨站在左边,苏暖橙同汝沁立于右侧,江晓黎与风芷静就站立在他们中间。 江晓黎从林木樨那里拿来了一颗兔橙水晶球,风芷静很自然的介绍道:“兔橙水晶球已根据之前各位灵界大陆的观众提出的问题,还有幻界观众提出的建议进行,由木樨将它拿去给暖橙姐进行修改了。” 灵界大陆的观众注意到,幻界观众……也就是说,这个节目还有其它位面的人在看? 有观众立刻提问:“我们发的弹幕,该不会幻界的人能看得到吧?” 凤念千一边看弹幕,还亲身下场回复了一句:“灵界大陆的观众看的是直播,幻界观众看的是录播,他们可以看到自带灵界大陆观众弹幕版的节目,所以说——你们的弹幕,他们都看得到哦!” 被凤念千回复的观众激动不已,我的弹幕被翻牌了耶!其他观众更是惊讶,别的位面能看到他们的话,那他们可不能乱说话!万一叫异位面的人看笑话了怎么办?那带给人家的感觉,可不就是我们灵界大陆部分人的素质低下吗? 也有观众说,怪不得节目的形式被称之为半直播半录播,敢情不是所有位面的人都能同一时间看到节目的。 不用这些观众发弹幕问,凤念千已先行回答:“因为有些位面之间是有时间差的,时间上并不统一,可能你们这边是白天,别人那边都是黑夜了,那节目播出的时间,自然也很难做到绝对的一致。” 亦有观众注意到风芷静话中的另一件事,即兔橙水晶球是由苏暖橙修改的,那她在这方面的造诣,显然很出色啊! 江晓黎也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苏暖橙:“原来是这样,其实兔橙水晶球,主要还是由暖橙来研究制成的吧?” 苏暖橙温柔一笑:“是的,没错。” 汝沁表情微冷,点点头,只应了一字:“嗯。” 林木樨俏皮地眨眨眼:“所以,我很早开始就说,是我们新研究出来的产品了嘛。这项技术是由我们两家商会,和汝沁姐姐的商行合作投入研发的,念千与汝沁姐姐是合作关系,以汝沁姐姐为主,念千为次。” “而研究方面,是以暖橙姐姐为主,我为辅的。之所以不说推向幻界,那是因为我们这两位姐姐,虽然不是幻界的人,不过嫁给临川哥哥以后,就定居幻界了。这项技术,早就在那里推广了,不过现在都加上了新功能哦。也就是说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位面的观众的,你们都会受益。” 灵界大陆的观众们皆很满意,幻界科技是很高的,而他们灵界大陆的科技发展较低,他们还怕七界的人捧高踩低,结果都是一视同仁的—— 江晓黎内心:“那是必须的呀!多一个位面,多不少钱可以赚哇咔咔!” 江晓黎甚至还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将节目让更多位面的观众看到。这可都是潜在的客户啊! 所以不会搞什么区别对待的说,这可不,幻界的人能来七界,灵界大陆的人亦可到这里来。 更有观众意识到,“嫁给临川哥哥”……那不就代表,苏暖橙及汝沁都是械圣空临川的妻子?一个主研究,一个主商业,一个主机械,这三个人可厉害了! 西陵辰同样意识到了,怪不得他去找凤念千兑现赌约时,凤念千一口就说:“那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跟你赌!”还说:“就算是我答应了,不过这是晓姐姐先告白的,又不是凉哥哥先表白的,这个赌,很显然你输了。” 当时西陵辰被气得不轻,在他看来,凤念千这分明是耍赖皮的行为。但现在了解到水晶球研发还涉及到第三方,他倒是释然了不少。 即便当时凤念千想赌,也没办法轻易答应,因为兔橙水晶球的代理权,是苏暖橙汝沁她们给念千木樨他们的,那他们自然是没法单方面因一个赌约,就把代理权无条件给两湖商会。 不过既然出现了这两位美女生意人,西陵辰在考虑,以后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跟她们进行商业合作。再说幻界的科技还是高于七界的,能从那边引进产品售卖,多半比引进七界产品销量更好,他还是稳赚不赔呢。 灵界大陆的商界版图,基本都是由男人瓜分,女强人完全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易昕不由崇拜起了汝沁,自己的未来,有没有可能变成像她那样的人呢? 接下来的话,由苏暖橙主讲,汝沁负责补充说明。 兔橙水晶球加装了安保感应,一旦感应到你的情绪不对,会自动判定你遇到了危险,如此一来,水晶球将不会显示任何画面——此功能是面向大众的。 水晶球里的记忆全是真实可靠的,虚假记忆录入不进去,且信息定为犯人者,遇到捕快将不会启动前一项功能——这功能是为捕快提供帮助的。避免犯人说谎,并假借遇捕快而当成所谓的危险情况,不让捕快审讯成功。 前一项的功能中提到的信息录入,指注入灵魂烙印,未录入信息者,无法成功使用兔橙水晶球,并且唯有通过水晶球之主的“密码解锁”,他人才能用该主人的水晶球。 ——那功能并不是本来就有,上午给大家展示的兔橙水晶球毕竟是试验品,只有部分功能,并不具备特别完善的灵魂印证,很容易被人破译,现下改了以后,显然好多了。 最后一点,不能全然算是新功能,只是一种使用方式——该功能为可关闭歌曲查询,如此一来,便不会自动帮你匹配歌曲。毕竟,审讯犯人什么的,把人家的记忆弄成一首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另外不用多说,大家都知道的,只要不点击查询出来的歌曲,歌曲便不会播放,你可以只看歌词——本功能一直都有,反正更多东西,用着用着就懂了。 介绍完改进功能后,江晓黎先是拉过一张圆台,然后把兔橙水晶球放到台上:“现在这颗兔橙水晶球不再是试验品了,是可以拿出来推广的。它是属于芷静的,作为灵界大陆的第一批使用者,你们有福气了!” 容霄插话道:“我懂了,你是打算像上午那位男兵一样,让我们将手放上去,展示我们的记忆吧?” 凤念千:“雨哥很聪明哦!” 容霄:“请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这个称呼,谢谢!” 观众们只觉念千有趣,叫人总是喜欢采用拆字法来唤! 江晓黎顺势邀他:“那霄哥你第一个上来!展示一下你和凉姐的恩爱记忆,不也挺好的嘛!” 容霄轻咳出声,小黎还真的是调皮,凉子没在现场,自己一个人当众秀恩爱未免也太…… 第1726章 谜梦 “算了吧,”容霄失智得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我还不太会用,你让别人先试试吧?” 凉霄粉表示哎呦喂,我们家霄哥还害羞了耶!什么不太会用,这个借口真烂哦! 凤薄凉看得只感好笑,自己都会用兔橙水晶球了,霄哥怎么可能不会? 江晓黎倒也没有多为难他,她将台下坐着的人逐一打量过去,最后目光却越过墨孤城,定格在了水无念身上:“那就让我们七界本土的人来试一试吧!无念,你来!” 水无念这才恍然大悟:“哦,这下我终于明白了,敢情晓黎小姐,你从一开始就在打我的主意啊?” 她哪里是想让灵界大陆的人先来?她分明就是找个理由让自己上! 风芷静在旁笑道:“也怪不得小黎好奇,毕竟你之前跟时咏女巫花半夏可是搭档,关系挺好的,不是吗?” 水无念瑟瑟发抖:“芷静小姐,当着我女朋友的面,谈我以前的女搭档,不太好吧?” 火依依笑盈盈的:“没关系,我不介意,搭档和女友,在你心里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吧?你跟千珑小姐关系好的时候,我可没多说什么,是不是?” 江晓黎顽皮的转转眼睛:“依依,你别笑了……我看无念被你吓得都往蘑菇橙那边挪了。” 水无念看了眼墨孤城,后者回看了下他,水无念当机立断:“孤城兄,你放心,我和千珑小姐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墨孤城不想他太靠近自己:“你上去。” 水无念指了指自己:“这个……你确定要我展示先?我怕我上去,你会哭。” 皇甫离难得的开口道:“无念兄说得我更感兴趣了,你就上去展示一下能让孤城兄哭的记忆?” 观众们一个两个也兴趣十足,真的有能够让孤城哭的记忆吗? 墨孤城冷漠的瞥了眼皇甫离,皇甫离讪讪转眸,不去与他对视。 提起花半夏,看节目的颜霂霖、慕含沙他们,就回想起了凤念千说过的那个关于林耀,不厌离,花半夏,还有珑羽的故事。林耀喜欢不厌离,不厌离却整天追着珑羽跑,珑羽又偏偏只对花半夏温柔。还是个挺纠结的四角关系。 当时故事里并没有提及水无念,不过按现在这说法……难不成,半夏真的跟珑羽没什么?实际上,她跟无念有一腿? 火依依仍然在笑,用手推了一把水无念:“去吧,我还挺想知道,你和女搭档半夏小姐,还有女性朋友千珑小姐关系好时,都经历过什么事情呢。” 风芷静打圆场:“罢了,别难为无念了,你们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再上台吧。这颗兔橙水晶球是我的,就让我先来展示吧。正好,我也有段记忆想给你们看看,让你们帮着我参谋参谋。” 据她说,她最近经常梦到一个男生。他们在梦里是一对情侣,谈着甜甜的恋爱,每次梦到他都让她感到甜蜜,梦醒后又不免怅然若失。 但她很确定自己是不认识这个男生的,却几次三番的梦到他,有些奇怪,所以才想借此机会展示一下记忆,看看现场有没有人知道这个男生是谁。 不过,由于是从梦境中提取出来的,远没有上次那男兵亲身经历过的回忆清晰,大都是一些朦朦胧胧的片段。 ——画面中,一个男生蹲在芷静脚边,帮她系鞋带。因为一直低着头,看不到脸。 ——芷静在看书,男生坐在旁边一起看,时不时伸手帮她翻页。他侧着头,看不到脸。 ——男生和芷静一起散步,背景是一片无垠的夜空。芷静抬手遥指星辰,男生仰头观赏,看不到脸。 ——男生和芷静一起做饭,因为男生拿食材背过了身,看不到脸。 不过在这段画面里,倒是罕见的出现了第三个人的身影。 那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穿一件白色泡泡袖的上衣,浅蓝色背带中长裙,棕色双马尾垂落肩上,时不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跳动。只看背影,就是很有活力的样子。 令人忍俊不禁的是,女孩一手拿着锅铲,另一手拿着瓶酱油,正像导师一样指挥他们。 男生和芷静手忙脚乱的,还是做出了奇奇怪怪的料理,最后女孩看不下去了,于是她来做,端上来一盘盘丰盛的佳肴,没想到这女孩还有美食技能! 女孩端菜上来的时候,大家终于看到了她的正面,但这正面只有一部分,就类似于镜头特写,着重展示她颈中那条雨滴造型的白宝石项链。 说来倒也有趣,在这些片段梦境里,人也模糊,景也模糊,唯有那条白宝石项链,却是相当清晰,瞬间就成了许多女孩的心头好。西陵辰都已经在琢磨着推出同款了。 记忆播放完毕,水晶球配上了一首名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歌。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我在劝我该忘了你……” 女孩子总是比较喜欢浪漫的,梦中男友这种事,一听就很有传奇色彩!火依依调侃她:“哎哟,可能他是你命中注定的恋人哦!” 江晓黎认真的摩挲着下巴:“虽然看不清脸,只能看轮廓……不过,果然还是我们家小橙子更好看!” 容霄就不会一个人秀恩爱,江晓黎倒是大大方方地秀!兔橙粉磕糖磕得很开心! 凤念千把玉简拿给风芷静看,弹幕大都没什么营养,有人一直在刷:“这是闹哪样”,“看不到脸,差评”。还有些年轻女孩说,那个男生看身形挺帅的,想认识,还有人泼冷水说,不是吧,全程没脸你还能看出帅?说不定背影杀手呢? 这也难怪,做梦本来就是这样,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并且这些记忆由于是以芷静视角推进,大家就连芷静本人的脸都看不到。画面也没个定性,就像是个小孩子拿到一部摄影机,拿着它到处乱晃,想拍到哪里就拍到哪里,全程都是跳跃状态,想追上情节都不容易。 有人说,芷静mm只是寂寞了,那么想谈恋爱就来跟我谈吧,我可以!有人说,那个双马尾女孩又可爱又会做饭,真想让她做我老婆;有人说,甜甜的恋爱果然只存在于梦里,我枯了; 还有人不走寻常路的说,感觉梦里的人都是陪衬,最后那条白宝石项链才是本体,我们该不会是看了一段另类的广告吧?其实她们只是想卖项链? 风芷静看到这些留言,只觉得异位面无聊的人好多。她把玉简还给凤念千,不打算再看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梦到的关系,她对那个男生确实有朦胧的好感。但她长到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现实里的大活人都没那么容易吸引她,这个梦中人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知道,把希望寄托在梦上也太荒唐了。 同样是做梦,盛则其恨不得发动全世界去帮自己找到梦中人,“我要的我就一定要得到”。风芷静的想法就比较现实,有好感,但能克制自己,相对理性。 既然没人能提供那个男生的线索,风芷静就准备把展示位让出来了。刚好这时候有人发消息给她,风芷静拿出语音通讯器,大家看到上面挂着一个q版“芷静娃娃”,造型完全就是照她的样子设计出来的,栩栩如生,特别可爱。 回复过消息之后,江晓黎问起娃娃,她也想跟小橙子定制一对。风芷静却说,自己也不知道娃娃怎么来的,某一天忽然在家里出现的,她觉得可爱,就一直挂着了。 弹幕:“妹子心真大啊,家里忽然出现没见过的东西,不觉得很恐怖吗?” “脑补每次你睡着的时候,都有个陌生人悄悄坐在你床边,等你醒了他就躲到床下,某一天他不慎遗落了这个娃娃……妈呀不敢再想了,再说下去要做噩梦了[惊恐]” “芷静还是把娃娃扔了吧!或者找人仔细检查一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梦到陌生男孩倒还可以当糖来磕,但梦中人显然是不可能在现实里给你留下娃娃的。有个你不知道的人可以在你身边来去自如,这种事仔细想想还挺可怕的,女生还是要多注意安全。 火依依也提出了类似的担忧,风芷静解释说,她检查过了,并没有问题,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娃娃。接下来她还告知江晓黎,各大世家的人皆已到来,晚上大家都可以聚在一起吃饭了。 前面说是家族,这里却称为世家,其实不同说法的含义并不一样。 所谓的家族聚会,说是家族,也只是拉近一下几大世家的关系,实际上真正意义上的家族聚会,是自己家族的聚会,而非和其它家族一起的聚会。故此,严格来说,确实是应该称之为世家聚会。 墨皓称是家族聚会,是不希望几大世家的关系太过疏远,部分世家甚至有联姻之亲。而风芷静觉得说是世家,更为准确严谨。 只能说不同身份地位的人,能说出的话不一样吧?毕竟,有的时候,你不小心说错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得罪其它世家的人。 墨家乃几大世家之首,风家可不是,荆家则是几大世家之末。不过各大世家,人才辈出,倒也各具异彩。 这“梦中人”的梗,网友们笑笑闹闹也就过去了,并不会太放在心上。但盛则其所在的监牢中,却是被他闹腾得人尽皆知,这时就有人提出:“这跟其哥的情况不是一样的吗,该不会你们梦见的就是对方吧?” 但这么一说,一众犯人更觉得奇怪,两个不同位面的人,为什么会不约而同的梦见对方? 听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他们的梦,盛则其很冒火:“都闭嘴!闭嘴!” 他本来就不喜欢别人唱衰他和珑儿,收到那封信之后就更m感了,现在他们说他的梦中女孩另有其人,更是要拆了他和珑儿唯一的连接点,直接把他和风芷静凑一对,他觉得自己的感情被w辱。 而在易昕的寝室里,徐雯雯正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发型。 徐雯雯:“双马尾女孩会不会是我?” 沐羽翼:“胡说!跟你发色又不像,那明明是我!” 洛嫣月:“说得跟你发色很像似的。都不是你们,别想了,一个两个都不会做饭的家伙。” …… 灵界大陆其实也有记忆水晶球,但只能看到小片段,时间很短,兔橙水晶球却没有时间限制。而且兔橙水晶球的很多功能,是灵界大陆的记忆水晶球所不具备的。 放完风芷静的梦境,江晓黎正要找人上来放下一段,千颜假扮的罗帝星就进来了。 她自称是四年前被时空乱流卷来七界的,还说自己初到异位面,摸爬滚打多么多么不容易。在场的大都不认识罗帝星,听她这么一说,有不少人倒是半信半疑了。 她说得正起劲,风芷静在旁笑说:“看来你有很多故事,不如就用兔橙水晶球给我们展示一下?” 虚假记忆是录不进去的,正好检验一下这个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笑里藏刀!这妹子厉害啊!千颜瞒不下去了,就赶紧说:“我还要找墨凉城,失陪了!” 她走了之后,苏暖橙示意水无念上来:“无念,到你了。” 水无念左右看看:“我可以选择再等一轮么?” 汝沁无情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凤念千这次不拆字叫孤城了:“主要是我想看墨哥哥会不会哭。” 江晓黎难得不欺负墨孤城,欺负起了水无念:“其实,我好奇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半夏离世前给你留下的东西——你是不是继承了她的能力?” 半夏离世?观众只觉可惜,在花一样的年华逝去的她—— 火依依不解:“半夏小姐是时咏女巫,她的能力不是望见未来嘛?无念又不是女的,不可能继承得了时咏女巫的能力吧?” 风嫣然倒是明白了:“所以,小黎说的不是继承时咏女巫的能力,而是半夏的能力。” 林木樨依然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水无念站了起来:“没错,半夏本身的能力是见证他人的记忆。其中,包括梦境和幻境,都是记忆的组成部分。当然,除了虚假记忆望不见以外,其它的——” 他走上前去:“——基本上皆能为我所见。” 墨重山动容道:“也就是说,你能看到其他人的记忆?” 水无念思考了一下:“虽然墨先生的说法不太准确,不过基本可以这么说。” 风芷静立刻关切道:“——那你是否可以帮我找到那个男生?” 水无念遗憾的摇了摇头:“那个男生应该不行,因为我去那个世界的时候,甚至连你都没有注意到,自是不知他是谁,又是哪个位面的人。不过,你梦里的女生,我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全场轰动,那个世界?这句话是何意? 第1727章 记忆见证者 苏暖橙依旧在沉思:“即便如此,她本身也不应该具备见证他人记忆的能力。除非——” 汝沁接口道:“她不止是能够望见未来的时咏女巫,更是可以望见过去的时颂女巫,两种身份,叠加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对吗?” 水无念表现得状况之外:“哎?原来是这样么?半夏没跟我说过她还是时颂女巫来着……” 火依依无奈:“我该说你天真还是单纯的傻好呢?” 容霄等人曾听他们提到过两种女巫的传说,不像皇甫离及观众们,目前只知她们是分别能望见未来和过去。 风嫣然知道大家都有疑惑想问,于是起身,自己作解:“其实所谓的见证他人记忆,并不是像兔橙水晶球里的那样,给我们以及观众看记忆而已。这个见证,是作为经历者的见证,而非如方才我们看芷静的记忆那般,只是旁观者。” “时颂女巫与时咏女巫,本来是不会被选为同一个人的。可一旦选中了同一个人,让她两种身份叠加起来,就同时拥有了望见过去和未来的能力,于是也因此产生了第三种能力,也就是见证他人的记忆。” “名义为见证,实为参与。如果各位不懂的话,那我就打个比方,希望各位不要介意,只是个比方。譬如,我使用这个能力进入了孤城的记忆,在他的过去,我看到了他回家,和墨叔叔还有凉城他们聚在一起吃饭。” 墨孤城一怔,没想到嫣然会拿自己和家人打比方。墨重山却听得一脸幸福,如果这是真的,孤城真的跟他们在家吃饭,那该有多好? 风嫣然俯身,以手指轻弹了一下孤城的额头,调皮一笑:“看到这一幕,我可能偷偷使个坏。” 墨孤城被嫣然这小动作弄得愣了愣,有些无奈,嘴角微不可察地漾起一丝笑意。 观众看得只觉嫣然好可爱,懂小小使坏的女孩果然卡哇伊! 风嫣然直立起身,却微微歪头:“因为你们看不见我,所以我悄悄地往孤城的冰水杯里加了一小块碎冰进去,但由于没什么人会无聊到去数水杯里到底有多少碎冰,你就不会知道,我参与了你的过去。” 皇甫离意识到了什么:“那依嫣然小姐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无念兄继承的能力足以让他改变我们的过去?” 风嫣然解释道:“那倒不是哦。过去本就是不可逆的,除非你原就参与其中,是当中的一员。而这种能力,也因是逆天的,自然是有相对应的规则限定。” “所以纵使是参与当中,也不能对历史造成巨大的改动。倘若是微小的,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继续我刚刚说的例子吧,孤城回家吃饭是已经发生过并既定的历史,而我如果不让他回去,他也确实没回,那就是改变了过去。而过去和未来是相互影响的,是现在的我,即对于当时的孤城而言是未来的我,来到了过去,改变了历史,那孤城他们的未来,也会相应发生变化。” “一旦改变过去和未来,必然会引发一系列蝴蝶效应。有可能就是因为我不让孤城回家吃饭这一件事,导致我们未来不会相遇,你们也不会坐在这里,观众们更不会看到我们的节目。亦因如此,一般情况下,按规定,是不会允许篡改历史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就算是无念具备了这种能力,也绝对不能轻易去改变已定的过去。并且,具备这种能力的他,与鬼王莫孤影的情况是一样的,有得必有失。想要继承这种能力,就要充分考虑好代价。” “再加上你们也都知道,既然称之为女巫,那很明显,被选之人只会是女性。即便叠加两种身份,也不可能是男性获得这种能力。而无念之所以获得……” 江晓黎欺负人:“是他拿智商换的嘛?” 水无念:“并没有!” 风嫣然主动说明:“是以他自身的负面能量换取的。” 容霄不解:“负面能量换?那这不算是什么代价吧?虽然我不太明白被你们称为鬼王的莫孤影具体是什么个情况,不过无念付出这样的代价,不显然要比半夏小姐早逝的情况好很多吗?” 风嫣然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们,还有很多观众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啊,这样的代价太好了,如若可以的话,我也想拥有这样的能力,是么?” “真这么认为的话,那可不行喔。你们那般天真,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一念之间,一个人的善恶就能发生转换。这次我换个人举例子吧?希望别介怀。”她转目望向容霄,“比如,霄哥,你对你的恋人凉姐、你的好兄弟十羽他们,都流露出善意,对吧?而对于想伤害他们的人,你表现的自然不会是善意,而是‘恶意’。当然,这个‘恶意’是有双引号的。” “也就是说,非黑即白的观念虽然没错,却是不准确的,因为它忽略了黑白边缘的‘灰’。人是很复杂的,你在你的恋人和好兄弟面前很亲切,在对待敌人时却又很冷酷。这里我们且称之为‘灰’,你也能理解为人是具有多面性的,而非单一化的。” “失去正面能量,你会充满煞气,可能会变成一个可怕的变态杀人犯。因为不会共情,没有同理心而漠视生命,不懂如何与人为善,所以一直与人为恶,甚至能够毫不留情地杀害恋人和好兄弟。” “而失去负面能量,你可能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不懂人间险恶,容易被人欺骗和杀害。所以说,太过的正面或太多的负面集中于你一人身上,都是一件不好的事。” “假如无念自身的实力不够强大,或许他早就死于任何一个人的手里了,因为你们很难确保,表面对你们笑的人,下一秒会不会捅刀子杀了你。所以说以负面能量换取这种能力,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好比他现在天真时,简直像个孩子似的,而能力便是一个宝藏。他拥有这个宝藏,却不知怎么好好使用。” 墨孤城听懂了,这跟莫孤影的情况是一样的。莫孤影很强,却没有了感情,像个机器人一般。而水无念也不弱,却失了该有的能量,像个小孩似的。 有舍有得,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就能换取这些。 “在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无绝对的坏人,你们都知道吧?”风嫣然继续说,“这就是正面和负面两种能量制衡的造就,当正面大于负面,也许,你就是个好人。而负面大于正面,或然,你便是个坏人。” 火依依看了水无念一眼:“怪不得,我就说怎么无念变笨了。” 水无念:“都说了没有……” 按照风嫣然的解释,真要说水无念是“拿智商换能力”,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但江晓黎说这个,水无念就像个不服输的小孩子一样还击,结果火依依说,他却又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怂了。 怕女友的忠犬小奶狗?观众们表示很喜欢! 凤念千也举手提问:“既然如此,半夏姐姐又为什么让无念继承这种能力?” 风嫣然沉吟道:“可能,一是因为无念的实力有保障,即便容易被骗,也不容易被害。二是因她在赌命运,赌打破以往定下的规则后,能否解救继她之后的下一任时颂女巫和时咏女巫。毕竟现任女巫死后,会开始选下任。” 林木樨似懂非懂:“半夏姐姐是想改变时咏女巫和时颂女巫早逝的命运?” “你可以这么理解。”风嫣然颔首应后,眸中却又透出一丝惋惜,“不过……显然是失败了。” 墨重山关切道:“就是说,如今已经有新的女巫出现了?” 弹幕里有人在艾特晴蓝,显然在听说时咏女巫的能力后,很多人都联想到了晴蓝的“窥见未来”能力,认为她会不会就是女巫继承者。 慕容晴蓝没有做出答复,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看节目,也对这段可能事关她命运的讨论毫不知情。简之恒看着这些弹幕,却陷入了深思。 “已知历史不是可逆的,未来也自然不是想随便改就能改得了的。”风嫣然再谈起花半夏,仍是不免唏嘘,“她没有办法拯救她们,无念又如何去救她们呢?” 风芷静刚刚燃起一丝希望,又瞬间破灭:“既如此,那意思便是说,无念是能见证他人记忆,却也无法帮我寻到那个男生?” 风嫣然好言宽慰:“你也知道,为了保持平衡,越是逆天的能力,限制就会越大。无念就算是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方才说到去那个世界的时候,我想应该指的是……” 水无念语出惊人:“你们之中很多人,都去过那个世界,不过你们都不记得了。也就不会知道是神,他们封了你们的记忆。” 神?对灵界大陆的人而言,天宫主人就是神,而无念说到了“他们”……神,不止一位!? 诸多人都震惊万分,去过却不记得了?那是个什么世界?我们为什么会去到哪里?神又为何不让我们带着记忆回来? 很多人回想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虽然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记得,但他们却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失踪经历,也没有记忆空白期,甚至有些名人的行踪都是有据可靠的。如果他们曾经在现实世界消失,去了一个陌生世界,身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烬空皱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同样处在世人眼中的神明阶级,他倒是比普通人更容易理解这些玄奇之事。但是,竟然连自己都没有记忆……难道“那个世界”的神,比他还要强大得多吗?难道,会跟上位面的人有关? 墨孤城看之前嫣然说了不少,难道她知道一些大家不知道的重要之事:“嫣然,你有记忆?” 别人可能一时间听不懂墨孤城这话什么意思,风嫣然却秒懂,坐回到他和墨重山的身边:“那倒没有噢。主要是无念说不清楚,我就来给你们解释一些事情的概念。具体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想来无念在兔橙水晶球里所展示的,能够真正为我们解惑。” 说不清楚……水无念仿佛中了一刀:“我知道我笨,不太会说话。那就用记忆展示来证明我所言非虚吧。” 之前还在抗拒展示的水无念,这次却主动走到台上,正要抬手触摸水晶球,风芷静却突然叫住了他:“你的意思是说,我做的梦,其实是我去过那世界的证明吗?是神他们封了记忆,我才记不清……” 所以,那并不只是个梦?梦中的男生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真的曾在未知世界相依相恋过一场? “我嘴挺笨的,没有嫣然小姐那么会说话。”水无念苦笑了一下,尽量为她解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确实是去过那个世界,你之所以会隐约有一些记忆,是因记忆松动。” “我想,应该不止你一个,也有其他人出现了这种情况。” 有些人一开始带了一点记忆,是因为神的力量问题,类似于饭堂阿姨分饭菜,并不平均,所以导致他们残留了记忆。至于后来想起,那就是执念问题了,执念深就慢慢回想起来了。 毕竟按照水无念所知,他们去往“那个世界”,已经有些年头了,却直到近期才有人开始做梦,显然是因为时间一长,神的力量开始减弱,再加上你执念一深,就比较容易冲破这个力量所设的记忆封印。 这就像是装满了水的气球,有了一个小洞,于是水,也就是记忆,就一点点浮现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个人体质问题,比如能够抵御一下封印什么的,所以才更早想起。不然你看其他人,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才回忆起一丁点,还有人完全回忆不起来,需要兔橙水晶球和水无念帮助的。 当下水无念就说,他会尽可能完整的展示他所看到的记忆——当然他没看到的也就没办法了,毕竟要看什么,不看什么,也不是能由他选择的——他只能说,让芷静认真看,保不齐就能回忆起更多的片段,说不定也可以回想起那个男生是谁。 其他人隐约感觉,水无念之前说的孤城会哭的记忆……这是不是代表着,孤城也去过那个目前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世界? 墨孤城自己的好奇心也勾起来了,以他的记忆力和实力,竟也丝毫回忆不起这一切,那神对他们的记忆封印之力——该有多强大? 第1728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黛儿是全场最安静的女生,她一直都没提问过,始终在默默聆听,仿佛早已知晓似的。而幽澈则是最安静的男生,他倒是想提问来着,却总是被其他人抢先,于是干脆也不说话了,专心听他们回答就好。 可以这么理解,既然记忆为水,神的封印那便是气球,气球把水包住了。如果以温和的方式打开气球,将水倒出来,就能恢复所有记忆,也不会对大脑有伤害;但倘若以暴力方式弄破气球,那记忆一股脑地涌入进去,可能就会对你的大脑有所损伤。 这也导致,有的人意识到自己出现了记忆空洞,却没有急于去解封。 大部分观众也还是沉得住气的,反正水无念说他会展示。不过展示前,就方才的一系列理论知识,有人表示,没读过书都不好意思看节目(捂脸)。 犯人们私下讨论起盛则其,他该不会也去过那个世界吧?所以他跟芷静真的有关系?不是吧?芷静好可怜,怎么就看上了他! 其他人也不喜欢盛则其这个关系户,纷纷附和,就是啊,他还看不上芷静呢?他都配不上芷静! 水无念紧接着倒是展示了,只是这段记忆—— 好像哪里怪怪的?江晓黎看着背景有点熟悉?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红玫瑰花园里站着一个穿着可爱家居服的小男孩,大家看他的小脸蛋,总觉得有些眼熟?跟容霄好像有一点点像? 凤薄凉还给容霄发消息,调侃他:“这是不是你的儿子?”吓得容霄赶紧否认。 小男孩似乎在给红玫瑰浇水,结果伴随着一阵尖叫,一个小女孩从天而降,将他砸倒在地。 这个小女孩梳了个兔耳朵发型,一身白衣白裤的,特别可爱,观众们一时都没认出来! 黛儿终于发话:“这不是阿黎吗?” 幽澈接口道:“那个男生,就是霄影吧?” 观众们这下才知道,原来小黎小时候这么卡哇伊啊!还有人说霄影看着挺不错的,不知道长大了什么样子? 礼堂里都有人时不时望向江晓黎,江晓黎被他们看得一脸懵。难道在那个世界里,在我身上发生过跟现实一模一样的事情?我又跟霄影遇到了? 水晶球中的江晓黎赶紧起身:“啊?不好意思!” 霄影随之起身,眸光流转,凝视着她:“小兔子?” 江晓黎冷不丁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什么小兔子?你是说我长得像小兔子吗?” 霄影实诚道:“嗯,看起来软软的,像只小兔子。” 江晓黎想一想,自己从这么高砸下来都没事,身子骨还挺硬的了,怎么到霄影口中就是软软的了:“你是不是被砸傻了?” 不对,自己还有正事呢……江晓黎左看右看,玫瑰园太空旷,一时间找不到躲藏之处:“哎呦,不跟你说了!我在躲人!” 霄影指了指天空:“你躲人所以天降到我家来了?” 江晓黎只好蹲了下来,藏身花丛中:“抱歉呀,瞬间移动最近才学,用得不是很拿手。” 霄影很自然地跟着她蹲下来:“你在躲谁?” 江晓黎:“躲季星辰那臭家伙啊!” 霄影:“他干什么了吗?做了很过分的事?” 江晓黎:“那必须的!太过分了!” 霄影:“他不是墨小姐的管家么?怎么会对你做过分的事情?” 江晓黎:“他竟然……” 霄影疑惑:“竟然?” 江晓黎:“逼我吃素!” 霄影眼角c动:“……就为这事?” 江晓黎:“很过分是不是?” 霄影一本正经:“——嗯,那确实是过分。” 墨重山哭笑不得,儿媳不喜欢吃素啊? 霄影:“那你一定很喜欢吃烤肉吧?” 江晓黎:“那当然!” 霄影:“我带你去烤肉的地方吧?那里更安全一些。” 江晓黎两眼冒星星:“真的嘛?没想到霄家的人这么好哎!看你这样子,你应该就是霄家少爷霄影吧?那个传闻中别人家的孩子!” 霄影:“别人家的孩子?” 江晓黎气鼓鼓地嘟嘟嘴:“就因为你太优秀,那家伙老是拿你来怼我,说我不吃素迟早会变成大傻兔的!” 霄影忍不住笑了:“我可不觉得你是大傻兔,你是软软的小兔子。” 观众:“卧槽?好会撩!霄影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嘛?” 江晓黎都被他弄得小脸通红了,霄影却拉着她起身:“作为去烤肉之地的交换条件,我想知道小兔子你的名字。” 江晓黎老实的说了名字,霄影阳光地笑着:“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兔子吧。” 江晓黎:“这样的话,你都没必要问我名字了哎?” 霄影认真的凝视着她:“我会记住的,永远。” 江晓黎:“怎么莫名感觉你这话说得有点怪怪的?” 正说着,又一个小男孩头顶着一篮小橙子过来了:“我已经拿来了你最爱吃的小橙子!我们快跑啊!季星辰要追过来了!” 江晓黎一惊跳起:“这么快?君尘,我们赶紧跑路!” 来不及跟霄影多说几句,她只留下一声再见,就连忙带着君尘瞬间移动离开了。 霄影看着她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喜欢吃小橙子么……” 说起来,那个叫君尘的小男孩又是怎么进来的?转头一看墙上有痕迹,敢情他是翻墙而入的?霄影一时间啼笑皆非。 不过,他却是深刻记住了江晓黎和自己初遇的一幕。 众人只觉初遇时多美好啊,纷纷觉得江晓黎好幸福,身边有个帅气管家季星辰调理身体健康,还有个男闺蜜君尘一起撒欢,更有个初见撩人且宠自己的霄影,和好姐妹珑儿。 不过紧接着就有人打破了这份美好,提起先前墨皓对江晓黎所言之语:“……但凡霄影实力稍微强点,当初也不会命丧黄泉。他死后,他的家人朋友又是如何待你的?” 霄影死了,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本来在磕霄影和小黎糖的人,顿时都受到了重击,这把刀来得猝不及防! 再次见面时,已是多年以后,江晓黎又一次天降,这次她的发型为猫耳朵,小公主似的一身粉色裙子打扮,里面有安全裤,所以看不到什么风光。竟有不怀好意的观众表示遗憾,然后被其他观众一起斥责了。 这一回,江晓黎没有砸倒霄影,却是被霄影抬臂抱入了怀中!他居然很自然而然地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她! 他也不再是家居服的造型,更像是个要出门的人似的,穿着很是正式。也因少年初长成,跟小时候不太一样了,大家震惊地发觉,容霄和霄影——未免也太像了! 苏世安发消息给容霄,问那个是不是你双胞胎兄弟?容霄哭笑不得,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有好几个人来问他跟霄影是什么关系了,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自己从来没有双生兄弟。可能……跟林耀的情况差不多?只是有些像而已? 但这样看着霄影的一举一动,容霄没法自我催眠了,小时候还能说只是有点像,长大后就不止一点点了!比有着血缘关系的珑儿和芷静都还要像!甚至就连一些不易察觉的微表情都是相似的,这真的只是缘分吗? 还有人说,终于明白小黎为什么那么喜欢容霄了!简直就是翻版的霄影啊! 就算是容霄的铁杆粉丝,冷不丁看到都未必能分辨出来。但,易昕却是意识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同。 霄影的眼神很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柔和,容霄的气质却是傲气中略带一丝疏离的,让人感到有距离感,的确就是标准的“校园老大”气场。 她还记得,当他带着一群小弟从走廊呼啸而过,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侧脸。当时她就觉得这个男生好拽,好酷,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乎。并且,他从没有刻意去耍帅,他的眼神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淡淡的沉淀着对世界的不信任,只有在凉姐和他在乎的兄弟面前,他才会展露出短暂的温情。 或许,是成长环境的不同吧。霄影家庭幸福,是在亲人的陪伴下,被宠着长大的,自然阳光温暖。容霄却是无父无母,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照顾过他。他光是温暖自己就要用尽全力了,又哪有余力再去温暖别人呢? 他外表的“酷”,仅仅是生活加诸在他身上的“悲”。迷恋他的潇洒,就意味着迷恋他的伤口。 这么一想,易昕忽然感到有些难过,她觉得自己对容霄的喜欢,似乎就像学院里大多数的女生一样肤浅。她从未了解过他,也从未真正的走近过他,她仅仅是把自己对“坏孩子”的幻想,投影到了他的身上,但这对他却是不公平的。 作为画面中的女主角,江晓黎现在越想越奇怪,不是说很多人都去了那个世界吗?为什么看来看去都是自己跟霄影?而且从头到尾都跟现实一模一样,连对话都一样? 水晶球内,霄影温柔地唤了一声:“小兔子,好久不见。” 江晓黎迷:“霄影?你这……” 她回过神后,就开始挣扎着要下来:“……接得真准!” 霄影轻轻放她下地:“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 江晓黎望着他:“什么意思?” 霄影仰头望空:“我啊,自从上一次见到有只小兔子,从天而降到我们霄家的红玫瑰花园,就一直在想,会不会哪一天,那只小兔子又来了呢?于是,我经常来这里,保不齐,这只小兔子会再到我身边……” 霄影视线挪动,凝望着江晓黎:“这可不,她来了。” 江晓黎被他盯得心里一阵乱跳,实在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做:“那你怎么就能保证我还会来呀?万一我以后都不来了呢?” 霄影帅气的面庞透着坚毅:“那就继续等,等到你来的那一日。” 江晓黎:“这可不好等喔,现在我的瞬间移动练得可好了!” 霄影:“那你又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的?” 江晓黎想了想,顿时就小嘴一撇,大倒苦水:“这回老季那家伙更狠了!他居然……” 霄影饶有兴致:“居然什么?” 江晓黎:“居然弄了青椒镶肉!我爱吃的肉和我不喜欢吃的菜都合在一起了!好难受!” 霄影的笑意更浓了:“果然你还是没变。” 江晓黎:“那你变了?” 霄影眼中仿佛铺洒了漫天星光:“没有,我对你的约定,不会改变的。” 见江晓黎仍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霄影温柔垂眸:“我带你去吃烤肉,怎么样?” 江晓黎一听,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烤肉?好呀好呀!” 霄影看她一副馋嘴猫的可爱模样,就不禁暗暗一笑,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不过烤肉没那么快,你可以先吃点你喜欢的橙子。” 江晓黎更惊喜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橙子?” 霄影淡淡一笑,眸中涌起了回忆的色彩:“君尘先生曾说过。” 挨了刀还能吃到糖的观众们更想哭了,霄影对小黎真的是太好了!关小黎子的喜好,他一直就没忘记! 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终生。 第三次相遇,与前两次不同,相隔时间较短,没多久,一场舞会举行了。 霄影看江晓黎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还没弄发型,于是拿过梳子,为她梳头,编了公主头发型。 舞会开始时,容霄的瞳孔骤然放大了几分,霄影的打扮和自己现在这身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江晓黎一身黛蓝色公主裙,要多美有多美,霄影很是绅士地牵着她的手入场。 不止是容霄,其他人也都纷纷意识到了,容霄和霄影的打扮除了鞋子不同以外,其它都是一样的! 霄影礼貌邀请江晓黎与他跳第一支舞,江晓黎笑着打趣他:“一般舞会第一支舞都是和重要的人跳的哦。” 霄影躬身,向着面前的女孩伸手:“我没邀请错,因为对我来说,除了父母亲朋,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江晓黎:“欸!” 西陵辰甘拜下风,霄影这可真是从小到大都会撩啊!知道说什么话最能抓住女孩子的心! 这可不,就算是早已知道霄影离世了,还是有不少人喜欢他,更有甚者,还站了他与江晓黎的cp! 霄影故作委屈:“难道你忍心拒绝我么?除了你之外,没有别的小姐愿意和我共舞了。” 江晓黎表情夸张:“你在逗我开心吗?你在‘文’方面,从小优异到大,儿时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大了还被大家评选为——全国女人最适合嫁的结婚对象。方才还没进场,我大老远都听到好多女生对你花痴叫个不停了。那么受女孩子欢迎的你,怎么可能没人愿意和你跳舞?” 霄影看了一下在场的男宾:“你要是拒绝我的话,打算选哪位先生跳第一支舞呢?” 江晓黎四面张望一下:“其实我想和女孩子跳啦,不过嫣然刚来就被轩妈叫走了,千珑丫头还没到,可能跟十羽在一起吧。没办法啦,那我就和你跳舞咯?” 江晓黎轻轻把手放在霄影手掌心上,霄影笑得恰到好处,彬彬有礼而又不失体贴地带着她共舞一场。 画面渐渐朦胧,将那段消逝的美好,久久定格在了这一幕。 第1729章 墨凤 水晶球为他们配的,是一首名为“一步成诗”的歌。 “算什么距离,靠什么运气, 我和你之间,差了一步还是千里, 由什么开始,没什么道理, 有没有之间,不要忘记, 有人走过七步成他的诗,愿我一步有我的你。 春花陪我在这里,一个人等着更美丽, 秋月在哪里,一个人等着爱你。” 欣赏过霄影小黎的甜蜜记忆,点歌放完后,大家忽然意识到—— 苏暖橙:“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汝沁:“这真的是去过那个世界的——” 林木樨:“这些是在七界时经历过的事情吧?” 凤念千:“说好的让墨哥哥哭嘞?” 墨孤城:“就这?” 黛儿想笑:“你怎么把霄影先生的记忆展示出来了?” 容霄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变幻不定,时而皱眉,时而恍然,似乎是在努力回想什么。不过大家目前的注意力都在那水晶球上,一时倒还没人注意到他的异状。 水无念挠挠头:“啊?对不起!一时紧张,就给回想错了。” 弹幕特别整齐划一地笑喷,有点意识到了缺失负面能量的可怕…… 火依依想哭,怎么自己就找了这么个笨蛋男友,都不想管他了:“果然是换了能力没了智商?” 风嫣然站起身,来到水无念那边,温柔地让他放松点。 江晓黎抓狂:“早知道你是放错了,我早就该阻止你的!” 随后,她赶忙跑到墨重山身前,蹲下来,看上去可怜兮兮地眨巴大眼睛盯着他:“爹,你不会介意我挑食吧?” 墨重山摸摸她的小脑袋:“没事,多吃点肉也好,养得白白胖胖的!儿媳太瘦了怎么行!” 观众纷纷表示羡慕,小黎以后嫁去墨家一定很幸福,有这么好的公公! 幽澈再问:“不过,你又是怎么有这些记忆的?” 皇甫离追问:“对啊,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看到你的存在,他们也并未与你有什么接触,你又是怎么……” 水无念不急不缓的解释:“其实……这段算是记忆中的记忆。因为我和半夏曾经进入过晓黎小姐的幻境,看到了她跟霄影先生的过去。” 江晓黎突然回想起来了:“那次我的瞬间移动使不出来了,身陷幻境难以挣脱,原来你们来救我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些?” 风嫣然安抚好水无念,又回到江晓黎身边,扶她坐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刚好紧挨着墨孤城。墨孤城瞟来一眼,或许是给嫣然面子,倒也没不许她靠近,墨重山也乐得儿媳妇坐自己身旁。 “因为是很重要的回忆,所以才难从其中走出来吧?”风嫣然并没有急于离开,她俯身轻抚江晓黎的发,用温柔抚平她突见故人而被揭开的旧伤疤,“我想,霄影先生也不会希望你继续为之深陷下去。” “他呀,最舍不得看你伤心的模样了,也一直盼你,即便没有选择他,亦能与你挚爱之人,携手共度余生。” “所以——”她和煦一笑,“要好好和凉城在一起噢。” 提到墨凉城,大家才想起他们怎么这个时间了还没过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去找找他们吧。”皇甫离主动提出,他现在也有些担心珑儿了。 风嫣然温婉示意他不必起身:“还是我去吧,你也不太认得路。”于是她跟大家说了一声,就自己去找人了。 江晓黎坐到下面了,火依依倒是上台了,风芷静让水无念继续展示,于是墨孤城的另一侧就彻底空了。 水无念展示的下一段记忆,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越是拼命去想,结果就越是容易出错。 ——山桥中间,那人衣袍随风摇曳,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绝对不会让人感到生疏的脸! 看到霄影时,认识他的人尚且还没那么激动,而当见到此人时,一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唤出一声:“墨凤!” 观众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墨凤?还挺帅的!对于一些五官决定三观的女生,单看长相,就瞬间粉上了墨凤!其他人只觉得她们不可理喻,难道长得好看的,伤天害理都能原谅吗? 墨凤邪笑:“怎么?你们就是这样欢迎我的?” 水无念一怔:“我们?” 他下意识扭头而看,大家便能通过水晶球看到,后方的山谷两侧,猛然钻出来许多人,手上兵器尽数对准了墨凤。 为首者,正是霄光,其生得不算帅气,颜值较一般,以致于一些看脸的女性观众,对他第一印象不是很好。而他与霄影虽是近亲血缘关系,长得却不如那有着远亲血缘关系的林耀,同霄影更像。 没错,林耀和霄影是有血缘关系的,所以长得像并不奇怪。林木樨看到霄光,还是短暂的动容了一下。 这是她的亲爹,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相处多久,他就去世了,父女间的感情也没有多深。她后来多是通过照片视频,了解自己这个生父的。 林木樨本是霄光和墨殇羽的女儿,后成为林家养女,当时风嫣然还没跟墨家兄弟说过他的事情。 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大家正看得紧张,谁知礼堂的门忽然被推开,墨凉城一个人进来了,风嫣然和墨千珑却都不在他身边。 皇甫离正想询问,谁知墨凉城的视线在礼堂内简略一扫,就飞快抱过去抱起了江晓黎,还抱着她不停的转圈圈。看到他幼稚的举动,墨孤城都嫌弃的转开了脸,不愿让别人知道他是自家弟弟。 江晓黎又是好笑又是害羞,轻轻拍打着他的肩,小声道:“快放我下来啦,挡着别人的视线了!” 墨凉城才意识到:“哦哦……”赶紧把小黎放下来,自己也准备找地方坐下。 墨孤城挪动位置,让他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这样小黎就在他身边了。不过墨孤城却不在他身旁,因为墨凉城发现,哥哥与他隔了一个空位的距离。 没事,这样也不远!墨凉城可开心了,自己一侧坐着哥哥,另一边坐着小黎! 墨凉城坐下来看的时候,江晓黎还问他:“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千珑丫头和嫣然去哪了?”墨凉城解释说,她们还在等定天派的人,估计还得等上一阵,就让自己先过来了。 江晓黎嘀咕了一句:“那帮人真磨蹭!”不过她很快就放开了,兴冲冲挽上墨凉城的手臂,指着画面给他解释说,水晶球里这个是墨凤,那个是木樨生父。墨孤城也听在耳中。 水晶球内,水无念询问众人:“你们怎么会来?” 霄光不理会他,对着墨凤扬声道:“墨凤,我警告你,立刻解了你下的毒,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对你进行追究。” 墨凤似乎皱了皱眉:“何毒?” 霄光只当他明知故问:“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装蒜?我妻子好心好意邀你参加我孩子的生日宴,你却老早就给我们下了毒?” 霄光招手,让一个人作代表过来,此人骤然扯开衣领,只见脖子处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咬得很深,两个唐红色的血洞b露无遗,更有些许黑色的鬼气缠绕在上,一直不得消去! 水无念看得心惊:“这是?” 墨凤仅看了一眼:“尸鬼蛊毒?” 霄光冷笑一声:“看来你很清楚这是什么毒啊!我们来此的霄家人,全都中了这种毒!” 尸鬼蛊毒,是指一种体寒似尸,且行动鬼祟的蛊虫,咬中活人所产生的毒。 中毒者初时若觉得脖子只是被普通蚊虫叮咬而已,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当他们感到奇痒无比,用手抓破,形成两个小小的血洞时,就中毒不浅了! 过不久,脖子确实是不痒了,但血洞会慢慢变大,甚至加深,更有鬼气缠绕上去,这正是因为蛊毒在侵蚀你的身体。一旦演变得愈发厉害,轻则脖子开始感觉疼痛不已,重则脖子的肉全部腐蚀,化为白骨! 有些观众被吓着了,这可是夏天,被蚊虫叮咬本身就很常见,这么一说弄得他们都有阴影了!弹幕里都是一片“好恐怖”,却有修炼蛊术的人回复:“这才哪跟哪啊,你是没接触过蛊术,否则更让你怀疑人生。” 还有人好心宽慰,说要培养出一条毒蛊也是挺贵的,基本上不会有蛊师舍得拿来对付普通人。观众们:“忽然庆幸自己是个平民?” 画面内,墨凤挑眉:“所以?你们家的人中了毒,关我什么事?” 霄光怒目相视:“除你这惯使邪门歪道的贼人,还有谁会对我们霄家下此等可怖之毒?” 墨凤忍不住笑出了声:“可笑。别的霄家人我暂且不说,就你……” 他上下打量对方一番:“你还真以为你的人缘像霄影那样好啊?” “你当初去墨家提亲时,最开始想联姻的对象,可不是墨殇羽吧?不过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她而已。” 霄光试探道:“所以,你是为了千珑小姐?” 墨凤张狂大笑:“你这话就更好笑了。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女人,给你们全体下毒?” 墨凉城没看到前面的内容,不过暂且看了一部分,也明了一些事情了。原来,霄光一开始想联姻的对象是珑儿,不过显然他高攀不起,也不会不自量力,所以退而选殇羽。 他也终于懂得,为什么殇羽会有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了,看来,她的父母并不怎么喜欢她,否则也不会让她去联姻,下嫁给霄光,而不是找个更门当户对一些的男人了。 西陵辰想联姻的也是珑儿,从目前的条件来说,其实也是高攀不起的。但他却会努力一把。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他可不是那种将就的人,次品什么的,他才不要! 笑过之后,墨凤唇角轻勾,冷定成一个妖异的弧度。双眸中竟是短暂的放出了光来,那是被残酷点亮的邪恶之光:“霄光,你也太不了解我了。倘若我要害你们,又何须用如此复杂的手段呢?我更喜欢简单c暴,z解**不比肉体腐烂成白骨更让我兴奋吗?” 看着墨凤无所忌惮地笑着说出如此恶毒之言,就连监牢里的犯人们都忍不住瑟瑟发抖。虽未亲眼见其杀人,但看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说笑的!也就是说,墨凤说得到,就做得到! 有些起初喜欢墨凤的女生被吓退了,却也有些女生更加兴奋,她们爱的就是这种极致的邪恶啊!墨凤心狠手辣又怎么了,又没杀她们身边的人,不妨碍她们爱他! 墨凉城作为局外人,看到这里都有点不舒服了,那么小黎……他本能的抱住了身边的小黎,想要给她一点温暖。 嫣然姐说过,是墨凤s了霄影,让小黎再一次看到这个人,她一定会很痛苦的…… 江晓黎感谢墨凉城的安慰,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虽然越看越不爽,不爽到隔着水晶球都想去揍墨凤一顿,但这些事情是她没看到过的,她也想知道接下来都发生了什么。 火依依知道自己男朋友又搞错了,不过贸然叫停不太礼貌,再加上木樨又是难得见一次父亲。 风芷静倒是想拦,却被凤念千劝下了。 当年不少事,都随风掩埋而下了,如今,真相似乎要浮出水面了…… 黛儿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都不太忍心看下去了。 幽澈隐约感觉到接下来很可能是惨剧,因为墨凤确实就是个阴狠毒辣之辈。 霄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体内因他言语刺激,而失控紊乱的内息:“小子,你很狂啊!既然都狂到没边了,怎么就敢做不敢认呢?” 墨凤摊手:“我为什么要认?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倒不如回想一下,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惹不起的人了,竟给你们下这种毒。我还挺佩服这人的,养只尸鬼蛊虫可不容易啊。” 霄光怒道:“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那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霄光一扬手,一众霄家人已隐隐调动了体内魔力,一副即将攻击的架势。 墨凤悠然道:“所以,你是认定我就是下毒者了?打算杀了我来解毒?” 水无念站出来说公道话:“你们别这样!墨凤说了不是他,可能下毒者真的另有其人呢?霄光,你妻子本就只是请我一人过来邀他参宴的,你们过来就算了,还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 霄光扬手怒指向他:“水无念!你跟他以前关系好,我就不管了!现在,你也别多管我们之间的事!这种人就是天生的s人犯!他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墨凤不怒反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做点什么,似乎都对不起我这天生s人犯的称号。” 墨凤一挥手,仅见一只尸鬼从山壁之上一跃而下,动作迅速地来到他的身后。 水无念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本来好好地过来邀请个人,怎么就变成打打ss的现场了?他就连霄光他们什么时候来的,都未觉察到。 不得不承认墨凤的感知力很强,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居然更早之前就安排了一只尸鬼藏在上面! 第1730章 殇影 看到那尸鬼,霄光带来的一众人更加恼怒了:“你还有脸说不是你下的毒?尸鬼蛊虫就生长繁殖于尸鬼身上!” 墨凤忍不住拍手鼓掌:“真没想到,你们霄家人一个两个都那么会说笑话。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莫非你们都不懂么?我不过是怕自己遭埋伏而已,带只尸鬼防身怎么了?” 其中一人喝道:“你还真以为你有资格参加霄光少爷爱女的生日宴吗?” 墨凤淡淡道:“我也没想着真的过去参加,就是扔个礼物到里面意思意思。” 话音刚落,他一甩袖子,一道暗影飞射而来。霄光等人对他本就有疑心,深怕他诡计多端暗使阴招,一个个竟不敢去接那飞出来的东西,唯有水无念快步闪过,抬手接下它。 摊开手一瞧,竟是一束黑玫瑰挂件,做工精美。当水无念展示给霄光他们的时候,岂料又有一个人见之即咆哮道:“你赠我们少爷爱女‘黑玫瑰’是何意?这种玫瑰的花语就是黑暗憎恨!” 墨凤的眼神似乎略微闪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成原来的邪光:“看来,你们都是认定我不怀好意了。” 霄光恨恨道:“我们霄家,不需要这种东西当孩子的生日礼物!” 被他们再三斥责,墨凤声音中已经再无温度:“所以,你们需要的,是在这里杀了我这个所谓的下毒者,以求解毒是吗?当真以为,我的尸鬼真是那么好欺负的了?” 霄光当即拿出武器,一步步向墨凤走近。 墨凤一甩手,尸鬼便展开行动,以一种异常诡异的姿态逼近众人,其他人也纷纷冲上前来,与之缠斗起来! 霄光加快速度冲来,见此情景,墨凤双手指尖骤然变长,仿佛化为利爪,脚步一跺,如鬼魅般前行,迅速同他交战起来! 墨凉城眼皮一跳,这招式,竟是像极了他当初所用的钩爪。如果有幸存者用水晶球再现那一幕,或许在观众眼中,他会是一个比墨凤更加凶残的恶魔吧…… 定天派的人大多关注教堂的情况去了,倒少有人注意到墨凤这一手攻击。 水无念见双方都动起手来了,真怕墨凤杀死他们,赶忙要出招阻拦,就在这时,一道一如既往绅士有礼的声音劝住他们:“各位,听我一句劝,都先停手!” 霄影从后方款款走来,正面朝向墨凤,背对霄光。 水无念则在尸鬼和霄家一众人之间,在霄影喊停时,霄光是暂时没有行动了,其他霄家人可难说,水无念只能先看好他们,避免造成更无法挽回的局面。 墨凤倒也给霄影面子,一打响指,尸鬼同样没有继续行动了,退了回去,左墨凤,右霄影的,立于中间,不做动作。 霄光一见来人,失声道:“阿影?你怎么……” 霄影也是脾气很好了,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没生怒:“你说我来干什么?小兔子让我来接人的,你们也是来迎接的吗?” 霄影看着霄光:“生日宴多好的日子,你们便打算这样乱来吗?你让殇羽小姐怎么想?你也想想你的孩子木樨啊!你们既中了毒,怎么完全不告诉我们大家,却假借找人之名,来此地要做这种事情!” 不是霄光不想说,而是来不及说啊!他们也是不久才发现中毒的,甚至不知何时中的毒,一听妻子想邀请当初认识的网友过来,他才猛然想起墨凤就是修行鬼道的,保不齐就是墨凤暗下毒手的! 据自己所知,身边最会使这等手段的,极有可能就是墨凤!所以,他才带中毒的一群人跟踪水无念,来寻墨凤麻烦的。 霄光之所以人脉关系不如霄影那般好,性格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很大问题。他疑心病重,也是一个以利益为上的人,否则也不会想着去联姻。 只可惜,正如墨殇羽的情况一样,霄光在霄家的身份地位远不比霄影,与墨殇羽在一起,倒也有一丝“相配”的感觉了? 再者是霄光不像霄影一样,霄影主攻“文”,他主攻“武”,中此毒不就说明他修为不够,防卫薄弱才着了道吗?霄光实在是难以启齿,特别是对霄影说。 在霄影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人面前,霄光一直很嫉妒,也一度觉得他们间的名字起反了。霄影更像是光,而自己,却是他的影子,怎么都比不过他。 相反,墨殇羽却是没妒忌过墨千珑。她反倒有自卑心理,父母重男轻女,不待见她,她也始终卑微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在网上交友,喜欢上了墨凤,也不敢见,才会让墨千珑与墨凤相识。亦因自己的低微,她觉得自己不配和喜欢上的墨凤在一起,后来才跟霄光联姻的。 联姻本身就是一场悲剧,通常联姻的两者并无喜欢之意。运气好的,结婚后生了孩子,慢慢有了感情,或许还能一家和睦地走过余生。而运气不好的——显而易见,就是霄光和墨殇羽了。这样的两个人似乎注定了不可能走出喜剧结局。 墨殇羽带着孩子还在家里等着,霄光虽无真正喜欢之人,但对她并非没有丝毫感情,也不忍让自己和她的孩子等得太久。 其实,这事说到底也有点不太厚道,霄光自己也没把握真的是墨凤下的毒,可其他人一个个都怂恿着他,皆说除了墨凤,不会有别人了,于是霄光亦与他们一同来此拦截墨凤了。 现下事情败露,霄光有些心虚,不过终归是性命重要:“阿影,你就当没看到行吗?等我们解了毒再说。” 水无念轻唤了一声:“霄影先生……” 霄影做事显然沉稳不少,说话掷地有声:“此事还有诸多疑点,不能就这样盖章墨凤先生是下毒者。若是你们杀了他,毒也没见解,那岂不是让事情变成更复杂了?” 而后,霄影又转向墨凤,礼貌开言:“墨凤先生,你既是修习鬼道的,可否帮忙看看如何解毒?” 墨凤双手抱臂:“我为什么要帮忙?不是都说我是天生的s人犯吗?既是s人犯了,那当然是只会s人,不会救人的啊!” “再说了,她身边不是有个鬼王莫孤影么?你们还来找我干嘛?” 霄影略一思索:“她?你是说千珑小姐吧。她也在生日宴上,你要不去见见她?” 墨凤侧过脸,看不懂他的眼神:“我为何要去见她?我是她什么人?你们又与她什么关系?” 水无念急于息事宁人,连忙劝道:“算了,霄影先生。要不,我们回去请千珑小姐找鬼王帮帮忙?” 解毒要紧,霄影若是点下了这个头,霄光就算是再不情愿,暂时也只能跟着众人离开。眼看一场纷争即将兵不血刃的结束,水无念也刚刚松了口气,墨凤却偏是不愿就此作罢。他忽地提起一根手指,轻敲额头,做出一副恍然姿态: “哦,我差点忘了,他应该没去生日宴吧?看你们这中毒的迹象,可能都撑不到他过来救人。” 霄光怒不可遏,直接上前揪起了墨凤的衣领:“你个混账东西!你算好了这一切是不是?” 墨凤笑了笑:“反正我说不是,你也会觉得我在狡辩,我索性也不解释什么了。大不了,我就承认了,毒是我下的,你满意了没?满意了,就该多笑笑。一直处于生气的状态,中毒迹象只会越发加重吧?” 水无念惊道:“墨凤,你在说什么?” 霄影也有些着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嘴硬了!” 水无念和霄影都不相信是墨凤下的毒,霄光与其他人却一致认定,他此时此刻就是在承认罪行了! 无须霄光再指挥,众人已是群情激愤,齐齐怒喝:“s了他!” 见势不妙,霄影和水无念齐齐出声喝止。 “等一下!” “别!” 霄光正想催动魔力攻击,墨凤只觉他不自量力,一掌挥出,重重推开了他。利爪本未伤他,然而霄光暴退之际,无巧不巧,手中的兵器却刚好击中了尸鬼。 尸鬼本无疼痛感,却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被他打得突兀发狂起来,嘶吼了几声! 霄光一时被吓到了,武器慌忙间脱手飞出,径直袭向水无念,水无念急忙闪开。 尸鬼嘶吼声未歇,刹那间身形急蹿,再度朝着霄光直扑而来! 霄光失了兵器,更见窘迫,霄家众人赶忙过来援手。而尸鬼却如同“s红了眼”般,有任何人敢拦在它和霄光之间,它都会疯狂攻击,狠辣无比。众人招架不住,只能护着霄光,且战且退。 如果说之前的尸鬼还算温和,只伤人未取命,但现在的尸鬼,却招招出手夺命! 怎么回事?墨凤似是愣了愣,手上施法,急忙控制尸鬼。 多亏有霄家众人暂时阻拦尸鬼,给了霄光c息的机会,他定了定神,余光望见差点被自己武器击中的水无念,再视向边叫着“住手”,边朝这边跑来的霄影,不知为何,这一刻在霄光脑中,竟是如过电般闪现出了从小到大,自己所经历的诸多不公待遇。 都是因为霄影的存在……正因为他永远完美绝伦,有无数荣耀加身,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他的出众,而自己这个“影子”,就只能活在他的光环之下……就连这次自己率众来找墨凤算账,也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大家就要老老实实的打道回府。所有人都只能看得到他,那自己又算什么? 凭什么……他就可以永远完美?!他也想让所有人都看看,完美如神明的霄影,染上尘埃的样子! 一念之间,霄光选择了“恶”。他一把推开霄影,嘴上叫嚷着:“少管闲事!” 霄影哪想到霄光忽然攻击自己,毫不设防之下,直直摔了出去,刚好朝墨凤的方向撞去。墨凤正在施法控制尸鬼,前探的利爪偏生尚未收回——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霄影怔怔低头,居然看到墨凤那只利爪洞穿了自己的x膛! 几滴灼热刺目的鲜血,溅上了墨凤那有棱有角的半边脸上,水无念罕见地从他的眼神中,竟然看到了几分错愕之色。 霄影的嘴唇动了动:“墨凤先生——” 他已经看到墨凤在施法控制尸鬼,看出了他有求和之心,所以他也准备去劝说霄光,让他叫大家住手。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然会演变成这样的结局…… 墨凤神色有异,暂时顾不上继续施法,失控的尸鬼仍在继续收割其他人的性命! 水无念像是彻底傻了,一时半会,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霄影倒是想说些什么,然而,有的遗言,他似乎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怎么变成这样?墨凤有些呆滞地把利爪抽出,留下了一个透心凉的窟窿给霄影。许久,许久,他都是一动不动,呆望着利爪上的血液,一点点滴落在地。 霄影以手捂住伤口,还站在那里,这会却连嘴巴都动不了了。目光费劲的转动半晌,终是膝盖一软,跪倒在众人面前,很快又向前倾斜,摔倒在地。 霄影向来看重自己的仪容仪表,喜爱干净,什么都整理得很完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洁癖和完美主义,江晓黎却知他只是轻微强迫症而已,可没林耀那般严重,是个强迫症患者。还有季星辰,他可是个完美主义者。 怎想,如今的霄影,侧脸朝下,埋在尘土之上。沙子模糊了他的眼神,一滩x迹以他为中心,向外蔓延。 “墨凤s人了!他s了霄影少爷!” 直到这一刻,大家惊恐万状的声音,才开始在四下高低起伏。 “霄影先生!”无念这才回过神来,赶到霄影身边。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过突然,连霄光都有些缓不过来。 墨凤接连深呼吸了几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我没有想s霄影的,我怎么会s他? 他s了?他怎会真的s了? 看着被水无念扶起,却早已一动不动的霄影,霄光一时间也慌乱了起来。 他的本意,其实只是想让霄影狼狈一点而已,想让他受伤,想让大家看到他也没有那么完美,却从没想过让他s的……结果墨凤的利爪太厉害,竟是令霄影当场毙命! 亲眼看到霄影的s亡画面,江晓黎难过得几乎窒息,她的喉咙仿佛梗住了,整个人都在无意识的颤抖。她不敢想象霄影当时会有多痛,又有多么绝望,他竟然是s在了自己人的背叛之下,s在了一场他本可以调停的纠纷之下! 墨凉城一如既往的安抚她。先前只知道是墨凤s了霄影,他也没有想到,真实的现场竟然会是这样!这么说的话,霄影之s,罪过最大的反倒不是墨凤,而是霄光?! 林木樨也怔住了。虽然她和生父没有多少感情,心中总还是尊敬他的。怎么会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来……一时之间,她竟是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江晓黎,以及霄影的父母。 第1731章 忆中忆 由于霄影早逝,霄影父母伤心欲绝之下,几乎陷入了一种半隐居状态,不问世事。所以后来作为霄光遗孤的木樨没有由霄家来养,而是让林家养了。 林耀好说歹说和霄影他们还有点血缘关系,所以木樨就成了林耀的妹妹。 知道了这些,容霄唏嘘之余,却是感到头痛得更厉害了。 伴随着画面的推进,越来越多的零碎片段涌了进来。对峙的双方、突变的战局、霄光的疾言厉色、墨凤的诡笑从容……那一幕一幕,如此真实,竟是宛如亲历。 特别是看到霄影手按伤口,费力的想说些什么时,容霄脑中竟是不断闪现出一句话,“错不在你”……“错不在你”……他是这样渴望说出这句话,仿佛他曾短暂的跨越时空,聆听到了霄影临终一瞬的心声。 “错不在你”,霄影最后的遗言,就是想让墨凤知道“错不在你”么? 西陵辰一瞬间有点心疼江晓黎,对她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子就没有了。何况霄影也实在死得冤枉,令人惋惜。他破天荒的抱着纯粹的善意给她留言,安慰了她几句。 墨凉城抱抱小黎,墨重山伸手摸摸她的头,身边的人都在安抚她。 忽地—— 一刹那的黑暗降临,兔橙水晶球似乎黑屏了一般,大家看不到别的内容,有人还以为是不是水无念当场被这意外惊得晕过去了。不过很快,水晶球又开始有了光芒,再见到了墨凤。 这一次,场面很是混乱不堪,与霄影死的时候,像却又不像。 大家看到一群尸鬼和一帮人在交手,伤亡惨烈,就连霄光亦被一爪从背后穿过,命丧黄泉,水无念在场中作战,受伤还算轻的。 墨凤却立在场外高楼,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嘴角扬起一道弧度,仿佛嘲笑他们似的。 是下一段记忆吗?看到霄影去世后,不少人都很难过,这下看到霄光也不在了,一时间当真是百感交集。 一片尸吼声中,水无念却意外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女人声音在唤:“木樨!”竟是暂且毫发无伤的墨殇羽。 许是她不修炼之故,实力放眼战场所有人之中,都显得弱到没有存在感,众人忙于应战,没什么人有闲工夫会去理会她。 水无念登时被吓得脸色苍白:“殇羽小姐?”她怎么会来这里找木樨?这里太危险了,她们母女俩怎么能来! 水无念正想抽开身护她,并且帮忙找木樨,可刚击退一尸鬼,却又被另一只尸鬼缠上了。同在场中战斗的江晓黎闻听后,一把打倒面前的尸鬼,朝着声音的方向寻找墨殇羽。 战场乌烟瘴气,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狰狞的尸鬼,横飞的鲜血和尸骸,墨殇羽的身形很快就被淹没不见。 江晓黎大喊道:“羽丫头?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 在混乱的人群和尸鬼丛中边攻击边走,水无念终于看到被淹没在后的墨殇羽。而江晓黎也已经找到了木樨,一面防御,一面带着哭泣的她去找母亲。 他们之间都隔着不少距离,以及无数尸鬼与人,水无念过不去,江晓黎抱着木樨也过不来。而墨殇羽突然远远的看到,在江晓黎和木樨身后,一只尸鬼疯狂的举爪发难了! 见到这令人肝胆俱裂的一幕,观众都心惊肉跳起来,这可比惊悚片还刺激! “不要啊!”墨殇羽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她没法攻击,也做不到防御,甚至不慎被自己人击伤了。 江晓黎本身伤势较重,护住木樨实属不易,水无念伤得轻,却帮不上忙,只见墨殇羽已经冲了过去。 尸鬼一爪朝江晓黎劈去,墨殇羽已急奔过来,双手使出最后的力气,将江晓黎连同她怀抱的木樨一起推开! 江晓黎被她这一推,抱着木樨摔在了地上,水无念跑过去时,刚好看到尸鬼的一爪刺穿了墨殇羽的喉咙! 水无念瞳孔急剧紧缩,前些日子是霄影,今天又是霄光夫妇,一连多个朋友在自己眼前死去,他悲愤不已,一掌如开山裂石般劈出,当场就将尸鬼击飞。 江晓黎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喉咙汩汩冒出大片鲜血的墨殇羽。木樨的眼泪已止不住,一天之内,她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没了自己的家人。这样的灾难,对一个成年人都是毁灭性的,何况是她这样初通人事的小小女孩。 一念之间,霄光选择了“恶”,墨殇羽却选择了“善”,救下了她们。 生s同样是一念之间,这场战斗,s了很多人。不仅仅是霄光和墨殇羽,但凡中毒者,就是霄家那些曾找过墨凤麻烦的人,都没能活下来。江晓黎、水无念、木樨他们虽各自带伤,却好歹还活着。 一阵蓝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兔橙水晶球坏了,不过没多久,画面又出现了墨凤。 这一次,没有路上遇到的意外,也无战场x腥,墨凤看起来很平静,就立在山崖顶上,与水无念面对面。 水无念没了前几天的好脾气,声音中有着压抑的怒意:“你到底想怎么样?” 墨凤冷冷一笑:“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我只是纯粹地欣赏风景,你来干什么?杀我为他们复仇?不好意思,你还不够格。” 水无念极力保持克制:“我知道我实力不如你,但你究竟为何执意要灭霄家满门?如果不是最后千珑小姐他们赶到,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收手,连孩子也不放过?” “你问我为什么?”墨凤眸中泛起一片嘲弄的色彩,双手猛然在身侧一展,“这不是很明显吗?斩草,要除根啊。” 水无念蹙眉:“什么?” 墨凤傲然而立,目光深邃,翻涌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既然霄光他们回去都说是我蓄意杀害的霄影,那我就不打算辩驳了,认就认了吧,反正没有人会在意什么。是他们先要置我于死地的,这我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你说是不是?” “况且,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为避免日后麻烦,绝了后,就不会有人寻仇报复了,不是么?” “如今斩草未除根,我原是觉得事件变得有些复杂的。”墨凤微仰起头,呼吸了一口山间的清新空气,转视水无念,再次露出了那个气定神闲的笑容,“不过仔细想想,我也不觉得你们七界有多少人能威胁到我的。” “更何况,霄光和墨殇羽的孩子更应该感谢我不是?听说她被林家收养了,总好过继续留在霄家。” “我让她变成受害方墨殇羽和霄光的女儿,如此,大家会很同情她,对她特别好。”墨凤的笑容中涌起了一股邪恶的狂热,“你想啊,那岂不是比她是s人犯霄光的女儿这种情况更好吗?” “我一个人揽下所有罪行,不正好洗白了她尊敬的父亲霄光么?!” 水无念气急:“你疯了!你让还活下来的霄家人他们怎么办?你又让千珑小姐怎么办?” 墨凤突然变了脸色:“你没有资格提她!” 一向面带微笑却冷言冷语嘲讽人的墨凤,少见地失态,脸上似乎还多了几分怒色。 “你有什么资格?”墨凤越说越激动,“你明明跟我一样,都应该是罪人!我是天生的s人犯,你又何尝不是?你的父母曾经做过的事,似乎也是见不得光的吧?” “我……”水无念卡壳了一下,再开口气势顿时弱了许多,“你怎么会知道?” 墨凤险恶一笑:“当然是查到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说我疯了,是,我是疯了,我就不该在s了墨千珑之前停手的!我就不该让她活下去,我就应该s了她,把她炼制成尸鬼陪在我身边!” “你——”水无念刚怒喝出一个字,墨凤就打断了他。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来都很嫉妒尘十羽,凭什么他能正大光明地陪伴在她身边?我也一度很讨厌你,你过去又凭什么得到她的帮助?” 水无念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你知道的过往,还真不少。” 画面变幻,整片天地间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色彩,此时呈现出的,是一段回忆中的回忆。 水无念的童年和苏世安有些相像。他的家人有罪,同龄人都当他是恶犯的儿子,以欺负他为乐。 他们打翻他的饭菜,嘲笑他“只配吃地上的垃圾”,年幼的水无念都忍了。他一声不吭,深埋着头,用小手一把一把将饭菜重新抓回盘中,然后就默默蜷缩在桌子一角,忍着眼泪,将那些脏兮兮的食物塞进嘴里。 没办法,他必须吃,不吃会饿,饿了会营养不良。他也不能还手,因为他得z不起这些有身份的同龄人。 看他真的吃了起来,围观的孩子们更得意了,尖声宣扬着他吃垃圾,还恶毒的讥讽他,说垃圾人不配和大家在同一间学堂,拉低他们的身份。 这时,小小的墨千珑出现了。 她长发飘飘,一袭天蓝色长裙,像极了天仙下凡。小无念却感觉自己全身脏兮兮的,像个地沟里的老鼠,上不得台面,他更加自惭形秽了。 小千珑一路走来,那帮孩子都为她让路。漂亮又高贵的墨家大小姐,一直都是他们讨好和倾慕的对象。 看了她几眼后,小无念就匆忙将视线收了回来。反正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现在他该做的,还是趁着那帮同龄人的注意力都被小千珑吸引,抓紧把自己碗里的脏饭菜吃完,以免待会他们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折腾自己。 过道本来很宽敞,小千珑却装作不经意间,一脚踢翻了旁边小无念的桌子,也令他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饭菜再次打翻在地。 “这个东西挡路了。”她冷冷丢下一句。 众人顿时都哄笑起来,小无念却将头埋得更低了。他伤心饭菜变得更加不能吃了,他也伤心,没想到墨家大小姐跟那群人都是一样的。自己这样活着,活得连条狗都不如,所有人都可以过来骂上几句,踩上几脚…… 他不敢去怨恨,因为他连怨恨的资格都没有;他也不敢哭泣,因为他的眼泪会更加点燃众人的恶念。他只能把所有的苦都往肚子里咽,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再一次企图捡起地上的饭菜。 却怎想,小千珑大大方方的走到众人面前,以“他的饭菜被打翻了”为由,让他们给他拿新做好的饭菜来。 小无念愣住了。长久的q凌,让他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善意。他怔怔的望着小千珑,害怕她短暂给予的温暖,会是另一场寒霜的降临。 那些人欺软怕硬,招惹不起小千珑,就麻利地去拿了,还有人自觉留下收拾清理,以免惹得小千珑不高兴,找人将他们全开除了。 新的饭菜很快就拿来了,小千珑蹲下来,把饭菜端给小无念,又拉着他起身,让他跟着自己去外面吃。 “我们这里可还没穷到让人捡垃圾吃。”临走前,小千珑又留下了几句话,“如若我们身边的人都开始吃这些,是不是也变相证明了你们的身份同样之低?” 仍有人不服气的反驳:“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是z犯的儿子,天生会s人的祸害!” 墨千珑头也不回:“所以,你们这些学员不如老师懂的知识多,就是天生没文化的下等人了?” 一番话让众人哑口无言,小千珑带着小无念,扬长而去。 从小千珑的眼神和话语里,小无念渐渐分辨出,她是真诚的。这也令他鼻中再次涌上了一阵酸楚。 第一次有人维护自己,第一次有人把自己当人看……而这个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墨家大小姐…… 独自在黑暗中挣扎了太久,小无念并没有太复杂的情感。他判断人的方式很简单,就像是流浪动物的本能般,它们知道哪些人会打自己,要远远的躲开,又有哪些人心地善良,可以放心依赖。 尽管墨家大小姐是修炼冰魔法的,周身时刻缭绕着一股寒气,但从她身上,他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温暖的存在。这点滴的温暖,就足够让他拼尽全力去抓住。 小无念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千珑身后。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在这一刻被前方的蓝裙女孩尽数占满…… 看到这个片段,苏世安感慨万分。 小无念经历过的事,自己童年时也大都经历过。所不同的是,他更早的选择了反抗,因为从没有人能像小千珑这样从天而降的保护他,除了自己保护自己,他别无他途。 小千珑并没有觉得犯人的儿子就是犯人,她的出现拯救了小无念。可惜,自己的成长道路中却没有一个小千珑。 好在,上天并没有完全抛弃他。时至今日,他也同样拥有了自己的救赎。 第1732章 黑白灰 坐到外面的亭子里,小无念狼吞虎咽的吃着饭,看上去真的是饿坏了。小千珑默默望了一眼他后方的学堂,原先自己正是坐在这里等人时,刚好看到小无念被欺负,所以就去帮忙了。 等的人到了,是抱一篮小橙子过来的小君尘和小晓黎,还有追随其后的小星辰。 小晓黎:“我就不吃素!” 小君尘:“小珑儿,我们来给你送橙子吃了!” 小星辰:“大小姐别吃!那橙子没熟!” 这段记忆,刚好是承接之前的霄影和江晓黎的童年回忆。小晓黎就是为躲避小星辰,才天降到了小霄影家的院子里。而后小君尘头顶着一篮小橙子翻墙而入,小晓黎立刻就加入了他的“逃命队伍”。结果,他们到底还是被小星辰给抓住了。 …… 小君尘:“你这是饿多久了大兄弟?没熟的橙子也吃得下?” 小星辰:“快吃点素!” 小晓黎:“我要吃肉!” 小无念没理会边上打打闹闹的三人,他正大口大口的把橙子往嘴里塞。 多年受欺负的生活让他学到,只要有东西吃,就一定要尽可能的快吃,多吃,因为这次吃完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填饱肚子的机会。 这时,小千珑一直在等的人到了,是小十羽。 小千珑没想到他会爬树进来,小十羽还拿了一个餐盒,兴冲冲的冲她挥一挥:“珑儿,我给你带吃的了。” 小小的好可爱!凤薄凉表示爱了爱了,不愧是我心目中无可动摇的第一偶像十羽! 小十羽给小千珑盛了碗鱼粥,看其他人也在,同样给他们盛了粥吃,有肉吃的小晓黎表示很开心,小十羽还将其中一碗递给了小无念。 小无念指了指自己,受宠若惊:“我?可以吗?” 小十羽骄傲的扬扬头:“有什么不可以,见者有份,我亲手做的,吃吧。” 偶像啊!一众粉丝疯狂发弹幕,从小就会做饭,怪不得长大了成了厨神! 小君尘凑过来调侃:“你专门给小珑儿煮的吧?连葱都没加上。” 连小星辰也附和了一句:“大小姐喜欢吃鱼,不喜欢吃葱,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皇甫离这下知道了珑儿不喜欢吃葱,暗暗记在心里。其他人也长了知识,之前只是知道她喜欢吃鱼而已,原来还不喜欢吃葱啊! 就算墨凤不提起,水无念也很难忘却珑儿对他的帮助。勿以善小而不为,珑儿对他的一次随手帮助,却是一直温暖了他很多年。 他也想过,假若当时没有珑儿及时制止了这一切,他或许还会一如既往地被欺负,可能一辈子抬不起头,也可能变得心理扭曲,成为第二个墨凤! “分明我们的情况刚开始是一样的,结果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墨凤的声音,伴随着模糊变幻的画面响起,将主视角再次拉回了那片山崖之巅。 “因为是杀人犯,所以我说的话不可信,我说没做过,别人就认为我在狡辩。我一旦违法了,大家便会说,‘看吧,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不该生下来’。可出身是我自己能选择的吗?” “你何其幸运,有她引你向善。”墨凤语气平静,双眸却是赤红如血,死死凝视着水无念,仿佛在凝视着从体内分裂出的另一个自己,那个有幸能够融入光明,遥不可及的自己,“而我,却被引向了恶。雪崩的时候,应该怪谁?” “应该怨你么?呵,假如我能更早遇上她,会不会现在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你的父母为了你不再背负罪孽,选择z尽。我又何尝不是在做我所认为正确的事?当杀人方的儿子变成了被雪花攻击的受害者时,所谓的法律真的能帮到我吗?” “当你的实力足够强,你就是王法!”墨凤歇斯底里,这套价值观,是这个冷酷的社会强行灌输给自己的,“弱小只会被欺负,明白么?” “所以说,我啊,为了盖章证实我这个s人犯的身份,我将所有曾欺过我的人,全s了,变成了今日你们所见到的尸鬼。而那些未欺我却化身键盘侠的人,我把他们****,因为这种只会用键盘,而不敢正面与我交锋的人,连炼制为尸鬼的资格都没有。” 勿以恶小而为之,校园ql,网络**,对一个人的影响是真的很大,甚至可能影响他的一生! 观众们都沉默了,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弹幕发出。还有些键盘侠瑟瑟发抖,他们无法知道被自己肆意喷过的“弱小”,会不会也在某一天黑化,变得这么可怕? 其实从一开始,凤薄凉就挺喜欢墨凤的。现在知道他还有这么悲惨的过去,还挺让人心疼的。不过……哇,好像更带感了! 木樨与墨凤,仿佛就是当初的关椴和苏世安,但谁又能说得清楚,哪一方是受害者,哪一方才是施害者呢? 因为担心父亲,就冒冒失失跑去战场的木樨,间接害死了赶来寻她的母亲墨殇羽——关椴看到这个片段,一下子就回想起了自己那段相似的黑暗经历。 他不知道木樨的童年是如何度过的,但就算她能逃过来自外界的指责,这份深入灵魂的愧疚,也注定是会跟随她一辈子的。 水晶球内,在墨凤失控的发泄过情绪后,忽地,一片片纯净无瑕的白色羽毛,毫无预兆的从天空飘落下来。 水无念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有天使降临,来引导面前这个已经在恶的道路上一去不返的墨凤向善呢。 不过很快,他就为这个痴心妄想摇了摇头。这一摇,一片羽毛正好轻飘过他的侧脸,他却仿佛感受到了刀子划过似的,不禁伸手去摸感到疼痛的脸颊,再看手指时,上面却是一道血丝。 那片羽毛,在水无念的视线中落在了地上,羽毛边缘,还残留了一丝血迹。他吓了一跳,就这样一片轻到随风飞扬的羽毛,竟然能够划伤自己的脸? 观众也很纳闷,有人禁不住发弹幕问怎么回事,难道被“高空抛物”的羽毛具备很强大的s伤力? 与他们相反,墨凤的脸上,却是多了几分淡定之意,眼神里更是写满了“原来如此”几个字。水无念顺着墨凤的视线而望,观众们也通过兔橙水晶球看到了—— 一名少年人若风似的脚尖轻点在山巅之上,而后双足轻落地面,些许白羽散落于同样不染泥垢的白鞋边,眼神如鹰一般俯视着崖顶处的墨凤与水无念。 从下向上仰视,只见他银灰色长发直披而下,一张有角有棱的脸如同刀削般五官端正,最属稀罕白瞳尤为出众,其容貌可算为俊朗绝人。 身形高颀秀挺的他,一袭绣制羽毛的白袍不沾一点颗粒,无风自然垂落下来,却显气息孤高冷傲,着实是使得其受人瞩目。 他一出场,瞬间让凤薄凉喜欢上了。好帅!还是那种带有邪气的帅,是她喜欢的类型!而且莫名的,在他身上她还能体会到一种熟悉感,这更让她觉得亲切。 墨凤算是一步步了解,越来越喜欢的,如今这人却是第一面就让她怦然心动。 他,很强!这是水无念见到他的第一印象,而墨凤很明显不是第一次见他,甚至很自然地打起了招呼:“呦,什么风把你垃圾鸦吹来了?” 与墨凤总是笑嘻嘻的样子迥然不同,白鸦显然高冷得多,面无表情:“杂碎凤,你似乎忘了,是你让我帮忙查的水无念。” 垃圾鸦?杂碎凤?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外号?看水无念满头雾水,墨凤为他介绍了一下:“认识一下,这位是白鸦。因为真的是垃圾堆里长大的,所以是垃圾鸦。我呢,因喜欢**,就被称之为杂碎凤了。” 水无念来回看看两人:“你这墨凤不是真名,想必白鸦也不是他的真名吧?你们都是一个组织的!” 墨凤淡笑道:“我们组织的人,都是有代号的。我是浅乌,你猜他是什么?” 水无念定了定神:“我对你们的代号没兴趣。我之所以来,就是想劝你回去认罪的!不过看来,时至今日,你都没有悔过的迹象。” 白鸦飘然落下:“巧了,我也是来拉他回去的。不过,我不觉得只有他一个人有罪。你认为错的,没有其他人吗?” 白鸦一步步走向他们:“一个从来没有被世界善待的人,又要如何善待他人?” 墨凤日常嘲讽:“真难得你会为我说话,我觉得我可以考虑跟你回去了。” 白鸦来到他们之间停下脚步:“别太自恋,我也只是为了自己。” “水无念,你很幸运,很早之前就被人温柔以待,所以‘善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你便属于‘白色’。而我,一直被世界以疼痛w之,成为了‘黑色’。” 水无念皱眉:“你——” 白鸦面不改色的继续说:“我知道你的事情,你应该还不知道关于我的吧?我啊,也可以说是另外一个你,那个没有遇上她的你。没有人帮我,我甚至一度只能吃垃圾,而靠着自己的我,宰了不少碍事之人,成长了起来。你觉得,我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这些过往,他现在可以用着随意的态度说出。但只有经历过同样伤痛的水无念,才能体会到在他看似轻描淡写的叙述之下,曾经埋藏着怎样的绝望和无助。 “杂碎凤显然很不幸,”白鸦对墨凤的一切似乎了如指掌,“你在幻界失去了曾那个温柔的她,后开出了‘恶之花’。更可怜的是,到了七界,遇上了那个叫墨千珑的姑娘。可惜了,相遇太晚,以致于你变成了‘黑白间的灰色’。” “很难受吧?在善恶之间徘徊,倒不如选择其一。要么跟我回组织,彻底变黑,要么你跟着他回去伏z,洗白你所做过的一切。” 墨凤冷漠的笑了一下:“我连忏悔之意都没有,根本洗不白吧?再说了,我本身其实也不打算在你们当中二选一。一直以来,我都没得选择,不是么?” “无念啊,我之所以始终不准备要你的命,正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永远天真下去。”他的眼神染上了几分迷离,就像在期望着什么连他自己也相信的结局,“我倒想知道,你这样的人,能在这残酷的世界活成什么模样。” “她呢,我也不觉得你能护得了她,可能还是尘十羽那小子靠谱一些。” 白鸦适时的指出:“果然还是很在意她,对吧?” 墨凤本能反驳:“我说了,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 白鸦快速的接口道:“真的是这样?黑玫瑰的另一个花语是‘温柔真心’,你将这挂件作为礼物送出——” 墨凤突然变色,怒喝道:“闭嘴!” 白鸦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道:“因为霄影是她的朋友,所以你压根就不想s他。” 墨凤咬牙切齿:“说够了没有?” 白鸦仿佛存心跟他作对,既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水无念听:“霄光他们早已毒深难救,所以你s了他们,直接s去比一日日等死,且受尽折磨来得痛快。再害s墨殇羽等人,是想让林木樨能被比霄家更好的家族收养,获得更好的生活。” 墨凤已经出离愤怒:“我让你闭上嘴!” 白鸦若有感触:“后来你收手留了墨千珑的命,也因无念和她是朋友关系,就没ss无念,更没有让尘十羽——” “你说完了没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白鸦这么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倒了个j光,墨凤抓狂过后,那张被愤恨扭曲的脸上,却是逐渐浮现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水无念被震惊了。就连他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这也颠覆了观众对墨凤的看法,楚天遥就很能理解墨凤,“灰色”的人真的很难,一个处理不好就两面不是人,既做不到真正的无情,又没法实现真的善良。 观众们看到这里,也意识到了他们三人的成长区别—— 水无念幸得珑儿温柔相待,变成了善良的人; 墨凤曾得过一个女孩温柔待之,却因失去而更加黑化,已变成了邪恶之人,却幸也不幸地遇上了珑儿,成为了介于邪正之间的人; 白鸦一直就没被温柔对待过,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将自己定义为恶人,也丝毫不以自己的z恶为耻。 大家开始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有的人看着自己的键盘,陷入了沉思。 有人发了弹幕:“你自己,还有用键盘的各位,你们所犯下的z,真的比他们少吗?是什么造就了他们变成那副样子?” 第1733章 无罪无我 人们思考了许久,才陆陆续续的有人发弹幕表达观点。易昕也结合自身经历为本,谈了很多感受。有时受害方和施害方的身份,是可以轻易转变的。而究竟是什么原因促成了这种转变,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有时候,你自以为是的正义,反倒会推一个本来无辜的人入深渊。而有时,跟风会让你失去判断能力,分不清是非,跌入地狱。 同样的,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因为你很难保证,你的一个举动,会对其他人有多大的影响。 像她这样的观点,算是“正方”,也有另一种“反方”观点认为,有些人确实就是该骂。 可能ta的确没犯法,就是缺德,律法制裁不了这种人,你不骂ta,难道还要给ta鼓鼓掌吗?在ta的缺德害苦了别人之后,却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就能逍遥快乐的过下半辈子?这同样是社会的退步吧? 发这条弹幕的人认为,无脑喷固然不可取,比如无念、墨凤、白鸦他们几个,是因为家人的罪而被“连坐”,的确无辜。但对于那些事实清楚,的确就是缺德无耻的人,强行给他们洗白毫无必要。 就让所有人都看到,自私自利就是该受到谴责的。而不是“我自私我有理,我自私你们也不能骂我,否则就是在网络**我”。让人们今后在做出自私的选择时,能够有所顾虑,三思而后行,也算是在净化社会环境。 围绕着这两种观点,弹幕里展开了激烈争论,看来一时半会争不出结果,易昕也有些苦恼了。但她始终相信,这个社会,还是好人比坏人多的。她也由衷的希望,如果世界上能多一些善意,少一些恶意,那该有多好啊! 白屏了,暂且什么内容都看不到,再看时,已不见墨凤他们,水无念又将观众带入了另一段过去。 那还是他们的童年记忆。当时,听说学堂里有人联合起来欺负十羽,水无念赶忙找来正要去亭子里,帮江晓黎给霄影写信的墨千珑,还有季星辰。 因为霄影给自己写的信太文艺难懂了,江晓黎还不懂什么写信的格式,毕竟从来没写过,于是为了表现得自己有文化水平,就找了墨千珑帮忙。而现在的江晓黎则跟着君尘去学怎么写信,所以并不在亭内。 季星辰还以为水无念又是来送信的,特地避开墨千珑,拉过他去另一边说:“不都说了,虽然我们这里没有早恋的说法,但大小姐不接受情书,你没必要帮人送信给她。” 七界不比灵界大陆。灵界大陆以天宫主人的指示为神谕,这才出现了分布大陆的不同国家,各方面z度却相差不多的情况。 而在七界,不同国家的z度大不相同。季星辰现在所说的,仅仅是他们所在的国家没有早恋之说,但据他们所知,还是有些国家的人,在深受早恋束缚所苦的。 再说了,学堂里那些学员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们从小就看着家里人在官场、商场等场上种种行为,多少也会沾染几分大家族人所有的气息,自是知道有些世家、宗门、组织等等,是绝对惹不得的,它们甚至比皇室还要恐怖。 皇室家族还会顾忌面子问题,但有的名门贵族却不需要担心那样的事情。所以,一旦被他们寻麻烦,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不过,换言之,另一方面,倘若能和名门望族的人在一起,攀上高枝,自己所在的家族当然也能借机让地位上升不少。 所以早熟的他们,自小就会自己找对象,家长们也不反对儿女跟别人打好关系,更有家族之间已早早定下了娃娃亲。 当然了,这算是一部分的情况,多数情况还是家里人选定的。所以说,家族间定下的娃娃亲,也跟联姻差不多,长大后在一起真的获得幸福的,其实很少。 还有皇家的和亲现象,一起后能过得幸福的,不过极小部分。 早熟并不等于成熟,早恋亦不等同所谓的恋爱。 幼年终究是还没真正成长起来,故后来水无念跟火依依成为男女朋友时,已少年长成了。他很庆幸,自己选择的是她,而不是没有感情的联姻。 之后从霄光和墨殇羽的事件也能看得出,联姻无感情,结局是多么不幸。 现下还年幼的水无念向季星辰说明,自己不是来送信的,他也知道珑儿不会过早谈恋爱,所以那些情书都被自己拒了。 正说着话,墨千珑写完信了,过来问情况,水无念说了十羽的事情,还请她和季星辰跟自己一起去帮他的忙。 结果,三人一赶到学堂,便发现一群人都被尘十羽打趴下了。 墨千珑本来也没多担心十羽,她不觉得十羽能被人轻易欺负。季星辰更是一副无所谓的状态了,他是珑儿的管家,她去哪里,他自然亦跟着去。 水无念似乎没想到十羽那么厉害,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只记得十羽做饭特别好吃来着…… 打完架的尘十羽还告诉他,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其他人帮忙,有的时候还得靠自己。 季星辰也教导无念,不用害怕得罪人,这里是学堂,每个学员都应该是同等地位的。 有了身份和地位,没有人敢随便得罪你。有了强悍的实力,没有人敢轻易招惹你。 比如说——有关系户这一身份,基本上很少有犯人敢公开找盛则其麻烦的。但他现在确实是有了麻烦。 岳向阳就在想,要不要跟盛则其说这事,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他自己都发现了…… 画面中珑儿的字迹,和写杀人信的字是不一样的,差距很大,而且写信的格式也明显不同。再加上芷静及其梦境事件,基本可以证实了,珑儿跟盛则其没有任何接触,她也没有收到那些信。 再看水晶球,那些被十羽打趴的人不敢惹事生非了,再加上开始有老师进来了,他们都灰溜溜坐回去准备上课。 一位穿浅绿色衣服的少年,就在老师们的众星捧月中进来了。他黑发黑瞳的模样看上去很年轻,却不是学员,脸上还带着阳光的笑容。 墨千珑一见到他,软软唤了一声:“轩妈。” 水无念还是第一次见珑儿那么温柔,在其他人面前,她总是冷冷的样子。 唐轩蹲下来,单手抱起墨千珑:“不好意思,老师们,我把我家小姑娘带走了。” 老师们都是满面笑容:“哦,没事没事,唐轩小友,回去修行可要好生努力。以你的实力,日后参比,榜上必有你名在前列!” 唐轩另一只手摸摸墨千珑的头:“小珑儿,你希望我榜上排第几?” 墨千珑毫不犹豫:“第一名。” 唐轩微笑道:“好,那我到时拿个第一给你。” 水无念克制不住自己的崇拜:“他就是唐轩啊,那个传闻中的绝顶天才!” 尘十羽在旁笑道:“你呢,可以他为目标,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吧。” 就连季星辰也是心服口服:“唐轩先生上次就拿到冠军了,这次不出意外,一定还是他获胜。” 那等强横的修炼天赋,实在是逆天。 粉丝觉得唐轩好宠珑儿,怪不得外号叫轩妈,像母亲一样温暖。 隔着屏幕,墨孤城、皇甫离他们都感受到了那时的唐轩实力不俗。 当然不能以现在自己的实力和唐轩比,因为那时候的唐轩还没完全成长起来。而以跟唐轩同等年龄段的、过去的自己来一较高下,就会惊奇地发现,可能自己很难从他手里拿到第一。 颜霂霖、弑九天等来过七界的人只觉可惜了,天才陨落,此后榜单再无他之名。 墨皓是没法和自己比了,但唐轩保不齐可以?并不知道唐轩已死的皇甫离,开始莫名期待和唐轩较量。不过想到至今未见他出现,可能他不在墨家吧,于是又把目标转向了十羽。 十羽就在墨家,且他是珑儿的青梅竹马,又是剑客,实力怎么看都不会弱。 不过,比起十羽,皇甫离果然还是更想找上墨凤!墨凤的所作所为,肯定伤到了珑儿,z无可恕! 墨孤城只觉得遗憾,与皇甫离不同,他是知道唐轩英年早逝的事。此外,不说唐轩,一想起墨凤,他就整个人不太舒服。他反而有些庆幸,现在珑儿不在这里了。 墨凉城亦是知道墨凤逝去之事的,看了无念的回忆,也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恶人,他的d落,一定程度上是社会环境造就的。可是他的黑暗,报复的不仅仅是q凌过他的人,也同样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珑儿,小黎,木樨,她们什么都没有做错过,却各自因为墨凤,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人。她们所承受的苦痛,又该由谁来偿呢? 墨凉城无法评判墨凤,他只能默默的揽小黎入怀,墨重山也轻按着小黎的肩,给她陪伴和支持。 网友终于见到了一直神秘的唐轩,虽然还只是小时候。 空临川没见着,不过知道了他是机械方面的强者。而唐轩的歌声早已为他圈了粉,就像是当初的十羽,靠着歌声来吸粉,如今知道唐轩是个修炼方面的高手,更是让不少人深深粉上了他。 网友们都想见见唐轩长大后是什么样,也有人好奇怎么榜单没有他的名字,是因为他没参比么?不过这一段记忆的展示,也就到此为止了。 粉丝们在线表示十羽也对珑儿好好,小时候的十羽和珑儿都好有爱——双鱼有糖,一起磕! 虽然最后这段记忆没有墨凤了,不过凤念千还是抱抱林木樨安慰,苏暖橙摸摸她的小脑袋,汝沁轻抚她的发,风芷静蹲下来,轻搂着她的肩。 幽澈察觉到容霄的异样,拍拍他的肩膀问情况,黛儿亦凑了过来。 火依依无奈的告诉水无念,你又搞错了,水无念连说不好意思,这次是潜意识流露的。 上次是紧张,一紧张就胡思乱想,故霄影和小黎的记忆出来了。这回是潜意识流露,不知不觉就一直想下去了,于是,那些记忆就出现了。 同样出现的还有歌曲,水无念还是点了,放给大家听。 这首歌名为“无罪无我”。 “如果说忏悔都有用,地狱为何满座, 除了神,只有我,决定人的死活, z弹是红莲的业火,能让灵魂解脱, 你是因,而我是你结下的果。” 听到最后一句歌词,很多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单是墨凤白鸦等极端人物,其实就连日常的人际相处都是这样。当你抱怨着朋友或恋人为什么这样对你时,也许你该多想想,自己对他们又是不是做到了问心无愧?或许他们的行为,也仅仅是你一早种下的因,所结出的果。 “是善是恶我不反驳,只身冲破世间浑浊,从未有片刻疑惑, 让正确陨落,让嗜欲赤l,让人更忠诚于自我, 天堂在右,而我向左,我说这就是我。 退一步成佛,我偏要疯魔,将世人的虚伪击破, 代行阎摩,双q紧握,断z是非的终末。 若不知所措,若见风使舵,我便是你业障因果, 世人怨我,世人惧我,世人却不敢说,无罪无我。” 慷慨激昂的音乐,震撼人心的歌词,令许多观众仿佛接受了一场灵魂的洗礼。 是啊,如若身边的人能对他们施以善意,而不是一直灌输恶意的话,是否就不会产生孽果,也就不会有白鸦与墨凤的出现了? 第一期节目结束后,凤薄凉还在微时空上发布了自己的一首新歌,歌词也是句句意有所指,配合着她柔美的声音,更加深入人心。 《tritone》 “我常听到有人在说,是你的错, 明明从未了解什么,就做定夺, 不过是在道听途说,不许反驳, 多的是人隔岸观火,无人救我。 没有太多天分去挥霍,残酷现实要如何去做, 既不争夺,那便淹没, 既不成佛,那便成魔。 我常常在来时的路上迷茫, 我常常在人间夹缝里仓皇, 我常常在世态里备受炎凉, 奋力抵抗,最后却成就痴狂。 …… 哪有什么绝对因果,是非对错, 不过是你在想太多,生来凉薄, 在无边黑暗中沉默,予取予夺, 妄念将这一切挣脱,像个恶魔。” 这首歌和“无z无我”一起,火遍网络。至于言论界限,也成为了大把公众号跟风探讨的话题,学院里也开始要求学员们写相关论文。徐雯雯说,我就知道导师们没那么大方,没事也非要给我们找出点事做! 这些暂时是后话,所谓事不过三,接下来,水无念终于要向大家展示,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了。 第1734章 高位面 这时没有什么人员走动了,水晶球中再次浮现出画面,带大家进入下一段记忆—— 水无念走入了教堂,有些人其实一直挺关注教堂的情况,不过节目没有具体拍摄,所以大家不太清楚内部什么模样。 定天派的人尤为关心,不过众人都知道,这里看到的教堂,是水无念的记忆,并不是现在的教堂,所以并没有出现来自灵界大陆的亡魂。 教堂之中,只有一名静立于此的唐红色衣衫的青年,背影看起来很是熟悉。 似乎是察觉到了水无念的靠近,他缓缓转身,露出温暖的笑容。 绝顶容颜,身段挺秀,气质超然,铮铮傲骨,天纵奇才,惊世绝艳,万千光环,集于一人。 正是唐轩。不过此刻的他,看上去又有些虚幻的感觉,身影似乎绽着超乎常人的柔光。 水无念有点不太真实,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轩哥?” 观众们看到这样的唐轩,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好似已经不属于这尘世,就像马上要升天了似的……从头到脚都透着圣洁,却也透着不祥。 “轩妈?”江晓黎激动的叫了起来,就想往台上冲,“无念你看到轩妈了?” 毕竟大家都没能在教堂见过唐轩,现在水晶球中的画面,可能就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记忆了! 还是墨凉城及时拦住她,轻轻将一根手指竖到唇边,示意她不要打扰水无念。 唐轩开口:“来了?” 水无念跑上前,却怎想,一道突如其来的白光从唐轩所在的前方,向后方即水无念的位置闪射而至,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水无念像是要被光源吸过去似的,接着就以闪现般的姿态,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更令他觉得极不真实的是,他此刻竟然悬浮在半空中,而同样浮空在自己身边的人却是——花半夏! 少女黑发、黑瞳,素衣的样子显得平凡无奇,却还是一定程度地吸引到了观众们的注意。 花半夏朝他温柔一笑:“来啦?” 水无念脚踩虚空,却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掉下去:“半夏?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到这里?连你也在?我们这是飞起来了?” 了解到眼前的少女就是花半夏,弹幕中开始默契的纷纷点起蜡烛,惋惜这个看上去平淡无奇,却有着双重身份,还在如鲜花般美好年纪早早逝去的女孩子。 而画面中的花半夏,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一切还浑然不知,又或许,她早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这时的她,仍是那样宁静的微笑着:“你的问题有点多,我一个个回答你。” “首先,这里是天昙世界,一个新的位面。其次,你我来到这里,都是神召唤而来的,不过顺序有先后,我先你后。最后,我们并不是飞起来了,而是作为见证者来此观看并记录的。” 水无念摇摇头:“我还是不太明白。” 花半夏很有耐心:“那么,我来给你解释一番吧。” “大千世界,位面诸多,共有上、中、下位面之分。下位面数量最多,中位面相对稀少,上位面则是唯一的。” “上位面居住着神明,真正的神明。而我们这些人所在的位面都是下位面。如今的我们,在中位面。” “我们需要见证的,同样是被上位面的神召来后的下位面之人,在中位面所经历的一切。” “这里我想我要给你讲解一下,其实所谓的位面上中下,倒不是什么三六九等划分,而是根据位面的能量,及居住者本身的力量划分的。” “像我们幻界和你们七界,皆是属于下位面,力量各方面不会差距太大,所以穿梭来往不会出什么问题,体内的能量可以轻松转化,甚至能够实现转源。” “但如若从下位面到中位面,或者上位面那就不一样了,因为你的身体很难适应那些位面的能量,一个不小心吸进去就原地爆炸了。要知道,这爆体而亡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理解得了就好,不理解的话,你就当是水土不服吧,适应不了新环境。” “不过神就不同了,他们比我们人强大很多很多,能轻松穿越各个位面。至于中位面,那情况也是差不多的,他们可去下位面,而上位面就没戏了。” “一般来说,基本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啦。”见水无念面色微变,花半夏又有些好笑的安抚他,“因为有些位面离得近,而有的却离得太远,以致于单凭你自己,也是没办法去往中位面乃至上位面的。” 这些知识,对普通观众而言,无异于开辟了新天地。 他们以往只知道,除了自己所生活的地方,这世界上还有其他位面。但这种事说了就跟白说一样,因为要进行位面旅行,必须先拥有超越涅槃境的实力,才能破碎虚空,打穿位面壁障,也才能有足够的r身强度,抵御住跨越位面时的时空乱流。 别说是超越涅槃境了,光是通天境,涅槃境的两道天阙,就足以将大多数修灵者终生阻隔在外。所以很多人压根没想玩什么位面穿越,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终老吧。 初次和七界接轨后,大家都很兴奋,那些遥远得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好像一下子就成为了可能。但渐渐的他们又意识到,现在能去异位面旅行的,就只有天宫门的一部分顶尖子弟,依然是拼爹的那批,还是没他们普通人什么事。 结果,现在突然又告诉他们,他们稀罕得不得了的异位面,其实跟本位面一样,都是下位面,而在众多下位面之上,还有更加高级的位面? 照这么说,天霄阁和九幽殿那些少爷小姐,其实都称不上人生赢家。在人家高位面的人看来,也不过是一群下位面的土著。比不上有人直接生在中位面,上位面,那才真叫“出生在终点线上”呢! 有些修炼狂人听后相当兴奋,他们天生就是喜欢攀越高峰,实现一个又一个的目标。有些人则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怎么自己的位面好像越来越低级了? 有人喜欢卖弄,直接用网络游戏的设定给大家解释。下位面就相当于“人界”,中位面相当于“仙魔妖界”,你在人界修炼到巅峰,就能“飞升”到仙魔妖界。在仙魔妖界修炼到巅峰,再“飞升”到神界。上面的人可以直接往下跑,下面的人实力不够,却不能逆着往上走。 高位面修炼速度快,一定程度也是因为越是高级的位面,空气中的能量就越是精纯。但这里就涉及到一个“适量是补,过量是害”的问题了。 如果把你的身体比喻成气球,你吸收下位面的能量,就像是用嘴巴慢慢往里面吹气,吹到合适的程度就好就收;但盲目吸收高位面的能量,相当于将过于强横的气体,一股脑的灌入到一个脆弱的气球中,气球承受不住,自然就爆裂了。 修炼的过程,就相当于不断在升级气球的材质,材质越坚固,自然就能承受愈加强横的能量。 这些位面典故,江烬空倒是很清楚,他早就在各层位面间跑过好几回了。还有个经常惹祸的故人,如今在上位面也算是赫赫有名。 被灵界大陆奉为神明的他,真正实力应该是相当于中位面高手那一拨的,已经具备了自由前去上位面的资格。从这里就能看出,各位面住民的实力相差之大。中位面的人来到下位面,就足够被人当成神来尊崇。 弹幕里科普得热火朝天,视频中,花半夏也继续在向水无念“科普”。 “一是因为太遥远了,即便是借助工具,你也无法抵达那里。二是由于位面繁多的缘故,各大位面能量体系不一,相互碰撞,久而久之,不同位面的力量交错编织在了一起。” “然而,没人能去化解它,神亦不是万能的,于是造成了时空的不稳定,时空乱流随之形成。” “去附近的位面,都容易被时空乱流卷入其中弄死,更何况是去远方。爆体而死的时候,运气好保不齐还能留个全尸,运气不好,连灵魂都能给你卷碎,更别提你的尸体是否完整了。” “说白了,人嘛,还是要靠实力,等你什么时候实力足够强到逆天了,去到中位面和上位面就不成问题了,也不用担心b炸的情况出现。” “只不过,真遇上时空乱流时,至少你也有实力保护住自己,不是吗?如此一来,还是能够活着去到另一个位面的。至于,你说受不受伤,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说,未来你们跟什么灵界大陆、雷亚界那些接轨的位面,也都是下位面。不存在什么中位面与上位面的情况啦,除非像现在这样,被他们唤来,并护住我们,才不会让我们爆了。” 水无念疑惑:“你们?不应该说是我们吗?” 花半夏浅淡一笑:“我呀,等不到那一天。” 水无念下意识的劝道:“不要那么悲观……” “没有啊,”花半夏轻眨眼睛,“我觉得我很乐观。” 一个一直带着暖心微笑的少女,的确可以说是很乐观,但观众们想到她的早逝,反而是更加心疼了。 “接着上面的话来讲,所以,将来有从灵界大陆被时空乱流卷来的亡魂会到教堂来,你要是看到了,不要觉得奇怪哦。下位面的人之间跨越一下,还是很正常的嘛。” “对了,你是怎么会来教堂的?”花半夏又随口询问道。 “是轩哥让我来的……”水无念提到这事,还一头雾水,“说起来,我刚才在教堂还看到了轩哥,但当时他的样子很奇怪……” “那是神制造出来的幻影,不是真的唐轩,就是为了吸引你过来的。”花半夏还说,自己早就把亡魂之事都告诉真唐轩了。 水无念似懂非懂:“有点懂了,不过为什么选择的是我们?而其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都在干什么?” 毕竟,来中位面当见证者,听起来还是挺了不起的事,水无念觉得“神”应该选唐轩才是。唐轩优秀嘛,自己普普通通,怎么就被选上了呢? 花半夏:“我是跟着最初那一批来到这个世界的人而至的,我的任务就是身为见证者,去看他们在这里的一切经历。” “在我之后,第二批的人到了,又多了一个见证者。不过人家跟你可不同,去了别处,没和我一起。顺便说一下,他来自灵界大陆,叫做‘无魂刃’。” 无魂刃?!观众们都惊呆了!真是他们知道的那个无魂刃吗?杀手界第一人?身份和长相全部成谜的神秘高手无魂刃?! “不过,反正都是你不会接触到的人,你知道个名字就行了。”皇甫离、修罗兄弟等人都期望花半夏能再详细说说,谁知她轻描淡写的就将这个话题带过了。 “轮到你,是第三批了,你看,下面就是今日来到这个世界的新人了。” 水无念本是好奇的垂眸去看,忽然目光一凝:“那是千珑小姐?” “就连她也在这里!” “……她好像有危险!”水无念面色骤变,“我要去救她!” 花半夏叫住他:“等等!” 水无念没有理会。墨千珑是给他的人生带来一束光的人,他绝不可能置她的安危于不顾。然而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危险早已被尘十羽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水无念想向十羽打招呼,却发现十羽好像看不到自己,他也触碰不到对方。 花半夏轻飘飘的落在他身旁:“见证者是没法干预的,我们能看得见他们,他们可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水无念问道:“为什么?” 花半夏无奈道:“你都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其实,从某方面来说,你我类似于投影,我们并不在这里。至少,在他们眼中,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就另一方面来讲,你能够理解为,他们是人,我们是类似灵魂体的存在。” “倘若还是不懂,可以理解成纬度。” “正所谓,管中窥豹,一叶障目。他们是很难感知到更高维度事物的存在的,就好比说我们。有些人具备控制时间的能力,不过那都是局部的。人和神最大的差距就是能力,我们没法操控全部的时间。” “时间是相对的,空间也不是绝对的,这一刻的你我,都已经不是曾经的你我了,即每一秒的我们,都不是我们。我此时说完的话,就成了过去的我说的话。还未说的话,就变为我将要说的话。” “也就是说,一个人转世投胎不一定会到未来,亦可能到过去。甚至有可能,会在这个世界进入轮回,却在另一个位面进行了转世,从而实现跨时空。” 第1735章 天昙 “之所以跟你说时间的概念呢,是为了方便你能听懂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避免你又来问东问西,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小白。” 水无念闻言,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角。但对于这个神秘的中位面世界,他确实是一无所知,也只能耐心的听着花半夏说。 “见证,这就好比你在看一部剧,剧集拍摄可能用了很多个年月日,而我们看得快的话,一两天就能看完了。而基本上一些不应该也不能看的东西,是会通过剪辑或转换镜头,不给我们看的。所以说就别想着看什么女孩子脱衣服洗澡的xy画面,或者人家上厕所的场景啦!” 水无念:“我本来也没想着要看好吧?” 花半夏:“难道你想看男生的?” 水无念:“……不存在的。我想知道,十羽他们在这里,是要经历什么的?” 花半夏不闹他了,开始认真的解释规则:“这么跟你说吧,对于他们而言,这里是游戏世界,目前已有风界、云界、日界、星界、月界五大阵营,阵营里的他们并不像我们一样拥有记忆。” “最早一批来到这里的人,是星界和月界之人。那时候,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神也只是创造了这样一个世界出来而已,它甚至还不能称之为位面,因为这里没有活物。” “毕竟,这两界的人皆被神篡改了记忆,以致于他们都以为自己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观众懂了,也就是说他们因记忆被篡改之故,自以为自己是游戏里的npc了。 “两个阵营比的是领地扩张,规定更是扩建领地最快最好的阵营,有机会开启下一个阶段。他们都以为,只有进入下一阶段,才能活下去。” “是因为害怕被删除吗?”水无念想了想,“毕竟真的是npc的话,游戏设计者既然能创造出来,也可以选择删掉。” 花半夏自顾续道:“下个阶段,神又唤来了一批新的人,还额外开辟出了风界和云界。而他们,不是被篡改记忆,却是直接让他们记忆缺失。” “今日这一批被召来的人,则是根据分配的阵营不同,而对他们的记忆采取了不一致的处理方式。我们还算是好的,被召唤来当见证者,不需要动我们的记忆分毫,甚至还能带记忆出去,至于他们,可能就不行了。” “有一种说法,是接下来十羽要说的,虽然那是未来之言,不过我先说了也没关系。” “唔……他和千珑坐下聊了,那我们就去另一边吧。”见此,花半夏招呼水无念过来,“毕竟我们能看见他们,并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却不能,故此对他们不会有什么影响,而我们却会受到影响。” 水无念虽不大放心珑儿,但既然花半夏都说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只能看,不能干涉,那自己再担忧也没有用。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珑儿一切平安后,控制着身体跟上了花半夏。 “那么,我现在就来讲十羽将来所言了,他对千珑说的话,我来告诉你——” “每一个进入这个游戏虚拟世界的人,都没有记忆,基本上,无一例外。” “他们只记得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以及自己的战斗能力,却失去了现实中的其它记忆。” “虽然不太准确,不过差不多。毕竟记忆被篡改和缺失了记忆,都算是没了你过去真正的记忆。说到底,我们这算是上帝视角,他们可没看这个视角,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 “接上面所述,自此,这里成了风界和云界的主导,星界与月界被埋没了。再加上星界、月界的人又自以为是npc,自然不怎么会跟风界、云界之人斗争。毕竟,在大家眼中,他们是玩家。” 水无念插话问道:“斗争?” 花半夏颔首:“是的,接下来,就由十羽来介绍,听听他是怎么和千珑说的。” 水无念和花半夏对话之时,尘十羽则与墨千珑交谈。对于花半夏来讲,水无念是新人,而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一段时间的尘十羽来说,墨千珑是新人。 方才为不受他们谈话的干扰,而专门离得远些交流,现在才重新回到他们身边。毕竟花半夏觉得就自己一个人解说太累,还是借着十羽的口来说明吧,如有遗落的,自己再给无念补充解释好了。 随着尘十羽的介绍,观众们逐渐明了,原来那时候,他们是一群人来到这个游戏世界的。 在每个人都是新人,什么都不懂,又无记忆的时候,首先响起的就是一道游戏提示音:“欢迎来到这名为‘天昙’的游戏世界。” 说到提示音,观众们想起来了,墨千珑出现的时候,确实是有过这么一道广播。水无念和花半夏光顾着说话没听到,倒是有些观众听到了。 还有人认出来,那是风嫣然的声音,看来她也是被召来的,并且很尽责的扮演着系统广播npc的身份。 然后,风嫣然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游戏怎么玩。 每个新人进入天昙后,都会被划分进两大阵营。接下来,他们就要为自己所在的阵营而战。 战斗的目标,就是夺得这场游戏中的关键道具,分布在天昙世界内二十八星宿的“记忆水晶球”。 这便是游戏的玩法,两大阵营的对抗。 有些人觉得有趣,跃跃欲试。而有的人不愿玩,想要离开。但很快众人却发现,这场游戏一旦进来,就无法退出。 当时,引起了一番慌乱。 慌乱之际,风嫣然却告诉所有玩家,只有恢复记忆的人,才能够找到退出游戏的方法。 想要恢复记忆,只有战斗,为自己所在的阵营夺取二十八颗记忆水晶球。 唯有胜利者,才有机会恢复记忆,带领自己阵营的人退出游戏。 原先,双方阵营的人较量过一段日子。 通过夺取记忆水晶球,已经有部分人恢复了些许记忆。但可能是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还是找不到退出游戏之法。 本来他们在战斗中击杀对手也没关系,这里真的就像游戏设定一样,死后可以无限复活。 奇怪的是,在墨千珑到来后,情况就变了。系统广播突然向玩家们告知,游戏内的复活点将全部关闭。 无法复活也就预示着日后再战,就得好生掂量轻重了。 因为现实不似游戏,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旦逝去,将无法重来。 看到这里,有些观众忍不住为他们担忧起来,甚至思索着如果是自己面临这样的处境,又该如何选择。却也有些喜欢生存类电影的观众空前兴奋起来,剧情就是要这样才刺激嘛! 网友们也知道了——目前游戏的玩家,即风界、云界的人都猜测,如果被击杀的话,可能就没有复活的机会了。 这场游戏本就无法退出,现在连复活点都关闭了。如果再被击杀的话,那现实中的他们很可能也会随之死亡。 虽然这只是一个猜测,并不是绝对的,后来也有玩家提出,说不定在游戏里死了,就自然回到现实世界了呢? 说归说,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尝试,谁都不会轻易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因此这就成了一个无法验证的谜题,玩家们也只能抱着“在这里s了就是真的s”的心态,加倍的谨慎自保。 “现实中,我们一样都是人。如你随意灭口,那你便不是在玩游戏,而是真正地在s人犯法了。”尘十羽这样说。所以在得知无法复活后,他便不会再轻易的击s对手,就连刚才那个想要袭击墨千珑的玩家,他也只是劝解过对方一番,就将他放走了。 观众们纷纷为他超正的三观点赞,却也有些内心阴暗之人暗想,如果有这么个游戏,就算我s了人,等回到现实,又有谁知道是我s的?难道我还需要为自己在游戏世界里的s戮负责任吗?他们反而在悄悄渴望着,一个人命当真如同游戏角色一般廉价的世界。 因为水无念二人跟随着双鱼视角去看,双鱼粉很明显磕到了糖。 根据尘十羽的介绍,游戏阵营划分是翻手看掌心纹路的,且纹路可隐藏。墨千珑翻手去看,在她的手掌心上,有着“风界”二字的纹路若隐若现。而尘十羽的,却是“云界”二字纹路。 “简单的基本游戏介绍,我已经告诉你了。剩下那些复杂的,就由你们阵营的人告知你吧。”尘十羽说罢,主动拉过了她的手。 墨千珑心中一惊,因自己的手是凉的,她不忍冷到他。 尘十羽却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的手很是温暖,以指在她的手掌心上划过。 似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汇入,隐去了她掌心的纹路。 “好了。”尘十羽抬起头,向她阳光一笑,“我们男生倒没关系,你们女生大多爱美,应该不喜欢手掌心有这样的纹路。” “若你想要它浮现的话,就按我刚才的手法再来一次,便能表明身份了。” “我们……”墨千珑有些迟疑的抬头望向他,“不是对手么?为什么帮我?” “谁知道呢?”尘十羽还是挂着那样轻松的笑容,“权当我大神下凡一回,带带你这可爱小萌新?” “噗——”那个性格阳光自信的少年,他的笑容特别有感染力,饶是清冷性情的她,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谢你,十羽。” 尘十羽似乎也为她那一笑的美丽所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恢复笑容,绅士的向墨千珑伸出一只手:“走吧,我送送你。” 墨千珑先是一怔,却仍是放心地把手放到他的掌心上:“去风界?” 尘十羽笑了:“你真懂我,我都要怀疑我们不是情侣,而是……”他将她拉近自己,“新婚夫妻?” 墨千珑脸上一红,以另一只手轻推了下他。但或许是面前这个人自初见就令她感到安心,她倒也没抵触他的玩笑。 没错,阵营不同,按说本应该是刀子的,结果大家看到他们牵手、因护花使者护送,故并肩而行等亲密举动,只觉得双鱼太有爱了! 一把把狗粮,即便我已不记得你,再次见面时,我依然会对你好。这粮可美味了! 粉丝也知道了,按游戏玩家的说法,在这个世界,信任是一种多难得的东西。 因为谁都是不知何故来到的这个世界,谁也没有记忆,谁又不想让自己好好活下去?谁会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就s在这里呢? 正因记忆缺少,在未找回前,大家皆算新认识的人。人心隔肚皮,有时自己阵营的人也未必可信。 表面上大家都在为自己的阵营而战,实则却是为自己生存而战的。 恢复了部分记忆的人,就算真掌握了离开的方法,也不见得就会分享给大家。 有些人虽身在阵营,却不合群。而有的人背叛自己的阵营,投敌。还有人自己独立,s人已成了一种乐趣。 花半夏忽然开口道:“十羽说得没错,这日界,便是如此出现的,从各个阵营来的人集合到了一起,由城主江冽尘统领。” 水无念问道:“江冽尘是?” 花半夏没有细说:“你目前先知道这么个名字就行了,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的。”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江烬空眼皮忽然急跳了一下,猛地从椅中坐正了身子、游戏人间已久的他,还是第一次这般失态。 “……所以,我不在身边时,请你保护好自己。”画面中,尘十羽继续在说,“别太轻易相信他人,尤是在不知对方阵营的前提下。恐怕新人的来临,复活点的关闭,反倒更是让他们没轻没重了。” “我们会考虑他人,他们可不同。总有以自己为中心的人,只要自己活,得以恢复记忆,他人s活与之无关。” 十羽对珑儿这番叮嘱,是双鱼党吃过最好的狗粮! 不过很快,他们就吃到了更好的粮。 或许是因为失去记忆,墨千珑也变得有些活泼了,她调皮的转动双眸:“那你呢?” “我?”尘十羽耸耸肩,“是个例外。” “不是哦。”墨千珑眉眼弯弯的望着他,甜甜一笑。 “你可是我的护花使者!” 第1736章 乱点鸳鸯 前往风界的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倒也顺利,至少没再遇到像最初那种二话不说,扑上来就打的玩家。水无念也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将你送到目的地,我这护花使者的任务也算完成了。”终于,尘十羽站定脚步,仰望着面前那座无论看多少次,都是相当震撼的华丽城池。 风界,风行水上,水上之城。 有些细心的观众注意到,风界阵营的布局,和墨家莲华城竟隐隐有几分相像。或许墨千珑也体会到了这份熟悉感,她看起来更加安心了。 “十羽,谢谢你。” “谢什么?”尘十羽抬手,轻勾了下她的小鼻子,“珑儿,你应该谢自己的眼光,没看错人。” 明知他在变相自夸,墨千珑却也没有反对。 不知为何,只要有他在身边,即便身处陌生环境,其一句亲昵的话语,皆能令她无所畏惧。 就这样,两人久久伫立于原地对望,等待着对方先离开,自己好目送一番,结果…… “十羽,你……” “没想到,珑儿你跟我还挺有默契的。” 同样失去记忆的两人,在这个世界虽未相识多久,但不知为何,他很懂她。 为免被她抢先说出那些话,他便更早一步道:“你先进城,见你们阵营的人吧。” “就坐有棚的自动驾驶船吧,速度快且安全,保证你不会落水。” “况且,你都说了我是你的护花使者,那我的任务自是要看着你平安入城,不是吗?” “我们……”墨千珑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口,“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吧?” 尘十羽眸中倏地闪过一丝凝重。下次见面……或许,就是以对手的身份,各为自己的阵营而战了。那时,也就不会有今日这般的闲适了吧。 但这种话说来无益,很快,他还是露出标志性的阳光笑容,向她用力一点头:“嗯,一定会的!” 双鱼分开了,花半夏也向水无念提议在此分开,继续看不同的视角。 他们是见证者,就是为了把这里的故事尽可能完整的记录下来。要是一直聚在一块,看到的都是一样的东西,那都没必要来两个人了。 至于谁跟着谁,花半夏又搬出了那套“避免看到不该看的”说法,“所以最好就是男看男,女看女,我跟千珑,你跟十羽。” 水无念私心倒是希望能第一时间掌握墨千珑的动向,但自己一个男人,一直跟着一个女孩看,也确实有点奇怪……他也只能认命的调转视角,跟随尘十羽。 墨千珑和花半夏进入风界了,水无念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前往云界,怎料尘十羽想来想去,还是有点不太放心珑儿,决定绕开水路,溜进去再看看她。 进入风界后,尘十羽特意选了一条偏僻小路,结果没走几步,就遇上了黛儿。 因为记忆没了,所以理所当然地尘十羽也认不出黛儿,将自己视为npc的黛儿,甚至还向他推销花篮里最后一朵堇色小花。 看到自己出场,黛儿甚至很给自己捧场地拍拍手,还对着幽澈抬了抬手掌,幽澈便举手和她击了个掌。 之后,尘十羽似乎收到了什么通知,让黛儿帮忙送花给珑儿,就自行离开了。水无念干脆就地做了视角转换,看黛儿。毕竟也是认识的人嘛,十羽有实力,黛儿没什么战斗力,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黛儿也准备走时,却碰上了在城中迷路,过来问路的容霄。 黛儿喃喃自语:“新人?看起来没几个钱,唉,我想忽悠他来买花篮的计划落空了。” 看样子,就算是失去了记忆,黛儿依旧不改她的“带坑”本色。 继而,由于好奇他是哪个阵营的新人,她主动提议他查看手掌心的纹路,得知他被分到了月界。 “看来,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呢。我叫黛儿,算是你的前辈了。”黛儿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不过,你怎么会进来风界阵营的?” 容霄也说不上来,黛儿看他这副样子,知道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就简单为他讲解了一番,然后教他如何隐藏纹路。在黛儿的热情攀谈下,容霄也和她互通了名姓。 水无念最初看到容霄时,几乎将他错认成了霄影,毕竟两个人确实是长得跟像。听到名字才发现不是。 水晶球里,容霄和黛儿相谈甚欢,幽澈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看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容霄。 这时候的容霄已经好多了,没有断断续续的头疼了,所以在感受到幽澈投来的视线时,他的心情还挺微妙的。 嗯……在失去记忆的时候,跟人家的女友聊得那么好……这到底该不该说是自己的错呢? 水晶球内—— 黛儿:“还真的是越看越觉得你跟我们月界的一个男生很像。” 容霄:“谁?” 黛儿:“他叫霄影,是我们月界二团的团长。” 真的是霄影?!水无念心中一震,明明自己曾经亲眼目睹了霄影的死……他怎么可能又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 几分犹疑,几分惊喜,但随着深入思考,水无念的情绪又重新沉寂了下来。 联想到先前半夏谈过的时间概念,或许现在聚集在这个世界的,并不一定都是生活在现世的人。来自过去和未来的人,同样能够在这里齐聚一堂。听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么多人能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同时被召唤至此,本身就是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了。 也就是说,他们所认识的霄影,的的确确是已经死了。如今存在在天昙的,是来自过去的霄影。 江晓黎或许也想通了这一点,但即便如此,还能在水晶球里看到一次活生生的霄影,终究是来之不易。她强忍心中的激动,又继续看了下去。 容霄问道:“二团?” 黛儿详细给他解释,各阵营的分组z度都是不同的。比如说云界是四人一组,风界为五人一队,月界则是三人一团,星界是为双人搭档,而日界由于创始人江冽尘狂妄自大,整个阵营只有他一个老大,其他人都是小喽啰,也就没有分组之说。 容霄明了,旁观的水无念也长了知识。 黛儿:“方才我卖花给那个男生,你见到他了吧?” 容霄:“远远看到了。” 黛儿凑近去看容霄的眼睛:“你的视力挺不错?” 气氛瞬间有些暧昧,现实里幽澈的目光又炙热起来。水晶球中的容霄似乎也不大适应这种气氛,于是耿直的回答:“我也觉得。” 黛儿抿嘴一笑,继续为他介绍道:“他就是云界三组的组长尘十羽,而他还请我将花送给这里一个叫墨千珑的女孩子。根据我混入此处所了解的情报来推测,她很大几率会分配去一队,毕竟三队已经有一个新人分派过去了,他的名字叫作幽澈。” 突然被提名,幽澈一瞬间有些懵,自己和黛儿不是一个阵营的? 容霄好奇她的预言依据:“为什么?” 黛儿当真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因为三队队长季星辰那边,幽澈一过去,好像就满员了。而一队可缺人了,他们队长墨孤城这边就只有一个队员而已。” 皇甫离默默望了身侧的墨孤城一眼。凭自己对这位老对手的了解,他极有可能是因为嫌弃队员太废柴,才偏好独来独往的。 看来就算失去记忆,一个人本身的性格,还是不会改变太多。 但也有一种情况例外。比如说在现实里,他是个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戴着假面具做人,扮演虚假“人设”的,到了天昙,因为不记得自己需要伪装,可能就会意外b露出真正的性格。 在弹幕里讨论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网友们提名最多的竟然是西陵辰。都想看看这个奸商会不会有神秘的另一面? 一些很清楚自己就是表里不一的人顿时心慌慌,暗暗祈祷不要让他们出现在水晶球里,谁知道失去记忆的“自己”,会干出什么来呢? 黛儿继续说:“而我们阵营呢,我是一团的队员。你的话,肯定是会被分到霄影这头了,二团正好差了一个人。” 容霄努力消化这些信息:“除了霄影,还有谁?” “易昕,一个女孩子。”黛儿说着又皮了,“你该不会是想泡她吧?不会吧不会吧?” 容霄:“怎么可能?我像那种人吗?” 黛儿:“难说哦!不过你想泡也泡不了,人家阿昕有男友了,他是三团的盛则其。” 屏幕前的易昕一脑门问号。 他们说的……是自己吗?自己也去过天昙?还在那边交了男友?可是盛则其又是谁?为什么自己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易昕还糊涂着呢,旁边的徐雯雯突然“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吓了大家一跳。 “我没听错吧!我去!盛则其?昕昕你知道他是谁吗?那个是杀人犯诶!他杀的就是我们学院的一个学姐!你还跟他交往?嫌命长了吧你?来来,当初的新闻我搜给你看!” 盛则其的案子虽然也轰动过一时,但那时还没有网络,不像现在只要打开微时空看看热搜,就能轻松了解时事热点。再加上这些年盛爵元刻意压下相关报道,渐渐的已经没多少人讨论这事了。易昕又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对这些案件一无所知也不奇怪。 但钟爱八卦的徐雯雯却是耳熟能详,当初从案发到开审,她都是跟着新闻全程追下来的,不论是前期一系列往受害者身上泼脏水的操作,再到开审时状师和凶手颠倒黑白的发言,她都看在眼里,几次气得破口大骂。所以现在一提到这个名字,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一想到自己的闺蜜,竟然跟一个臭名昭著的凶手搞到一起了,徐雯雯就气不打一处来。把玉简新闻塞给易昕看的时候,还在不停口的指责她,“你对得起受害者吗?”“你父母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易昕都被她劈头盖脸的骂懵了,还是日暮晨曦来说公道话:“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叫盛则其,没准是重名呢?再说昕昕的名字也是大众名,没准都不是我们认识的昕昕。你有点反应过激了吧?” 洛嫣月也附和:“况且就算两个人都不是重名,真的就是在一起了,那也没什么问题吧?你没看前面吗?都说了没记忆,当然不会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啊。没准你在那个世界里的男友更糟糕呢。” 沐羽翼:“就是就是,现在他们不在一起就行了。” 青鸾:“现在昕昕的男友可是容凰少爷,咱们还是别乱传这些闲话,给容凰少爷添堵了。” 就连小熙也颇为人性化的点点头,似乎在表示认同。 易昕感激室友们能帮忙说话。其实她现在更担心的还是父母那边。万一父母知道这事,也是徐雯雯那个反应,那她……呜呜呜。 与此同时,盛则其那边—— 岳向阳有点迷,这梦中女孩该不会是易昕吧?那芷静又是什么情况? 盛则其:“不可能!我不知道什么易昕!这名字一听我就不会喜欢!珑儿多好听!”——为了撇清也是拼了? 水晶球中,黛儿可不知道被她提到的当事人有多纠结,笑容如故:“要记住这些名字喔,到时候我给你指认一下分别是谁,让你对号入座。” 黛儿还要继续说,忽然收到了一则公告,她看过后,面露惋惜的告诉容霄:“现在,我想,你被派到二团的可能性更大了。” 容霄:“为何?” 黛儿:“阿昕死了。” 易昕再次懵。 得知“自己”的死讯……有点厉害? 徐雯雯顿时又激动了:“你看吧!让你跟他交往!出事了吧!肯定就是他干的!” 黛儿跟自己阵营的人进行联系,后本欲带着容霄回月界的,岂料才走出去不久,就又收到了消息,黛儿看了看:“得了,不用急着走了。” 容霄:“怎么了?” 黛儿:“四团团长空临川主动请缨,亲自来接你,让你在这里等就行,到了会和你联系。而霄影去处理阿昕的事情了,三团团长上杉菲丽卡则去搞定别的事件。” 空临川大家都知道,至于上杉菲丽卡,就完全是个陌生的名字了。 容霄:“还有人死了?” 黛儿:“那倒不是,而是阿昕的男朋友,还有三团的另一女生俞丽妍叛出阵营了。哎,感觉菲丽卡头都大了,三团一下子几乎团灭了。如此一来,你去二团或三团的几率都变得差不多了。” 易昕刚死,她的男友就叛逃了,这个信息一出,真是由不得网友们不去猜测最坏的可能。 第1737章 你的名字 盛则其的狱友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猜想,可能是易昕想分手,就被杀了,然后盛则其畏罪潜逃。逻辑链很顺,何况他还有相似的前科,就是他没跑了! 这么一分析,犯人们都乐了。梦中女孩什么的……他们更能一起嘲讽他了。 “你的梦中女孩都被你自己杀了。还装得一副很深情的样子呢!” “所以你故意认错,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罪行吧!” 盛则其:“我tm???” 这事最尴尬的地方,就是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做没做,承认和否认都没底气。 就连盛爵元都觉得真是自己儿子干的,他甚至还在担心:“在那个世界s人应该不犯法吧?不会再加重刑期吧?” 弹幕里也有人在做侦探推理,认为这个男友有问题。还搬出统计数据,女性遇害,嫌疑人往往都是男友(包括前男友),丈夫,或者追求者。 考虑到还有一个女生也一起逃跑了,可能是他俩早早勾搭上了,易昕发现后,就提出分手,于是两个人一起杀害了易昕,又一起跑路……什么脑洞都有。 有俞丽妍的粉丝努力辩解称,事情真相都不明确,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会给当事人带来多大伤害啊。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两人合谋呢?可能阿yan只是碰巧看到了行凶现场,担心被报复才跑的呢? 黑粉们都赶来落井下石了,他们用充满嘲讽的语气说,快别给你家主子洗了,本来就不白的人,越洗越黑。看见行凶现场,一言不发就跑路还很光荣了?就算你当场不敢冲进去制止,事后也可以把真相告诉队友吧?事情跟她没关系她那么心虚干嘛? 黑粉们咄咄相逼,粉丝们被迫拿出了终极洗白大法:“说不定是重名呢?” 俞丽妍本人在看到这些弹幕时,那种初次面对恶评,渐渐全身冰冷的恐惧感又回来了。 看别人猜测她和盛则其有一tui,她还可以冷笑而过,但在看到部分粉丝极力为她宣称的“看见现场跑路”时,她的心脏却是猛地咯噔了一下。 节目还在继续。 黛儿:“我还有事要忙,你就——” 容霄爽快回答道:“我知道了,我会在这里等人的。” 水无念觉得,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自己干脆去找花半夏吧。 “你怎么来了?”听到花半夏的问题,水无念一瞬间竟是感到无比亲切,都想给她个拥抱了。 “至少能和你对对话——跟其他人,只能看,不能跟他们交流,憋着难受。” 听他这有点小委屈的口气,花半夏暗觉好笑。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两个人要是在一块,好歹还能一起看“节目”,然后发布评论,就没那么寂寞了。 之前没想过这一点,或许是她的性格本来就比较沉得住气,就算是一直安静的做一个旁观者,也不会感到压抑。再加上分开的话,能通过不同视角,看到更多人的经历,更好的完成他们见证者的工作。 早前无魂刃也一直没跟自己一起,花半夏都习惯自己看自己的了。不过有无念在,以后大概是一起看“剧”了? 现在墨千珑这边,正进展到一场酒楼活动。 西陵辰,江晓黎,还有唐暮,都在这里。唐暮扮演着酒店老板的npc角色,不过他一直都在睡觉,而且是站在那就睡着了。 另一位老板娘npc——花半夏告诉水无念,她名叫萨兰——是个留着蓝色齐耳短发的女孩,戴一副眼镜,神色十分认真,整个人充满了学究气息。如果她扮演的不是酒店老板娘,而是一位科学家npc,或许会更让人觉得贴切。 一个懒懒散散的老板,和一个精明认真的老板娘,还真是个有意思的组合? 西陵辰和江晓黎坐在一张大桌子前,桌上摆着各色美食,江晓黎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一只蒸熊掌,一手一只烧花鸭,正拼命的往西陵辰嘴里塞。边上还有一群围观玩家在为他们叫好。 西陵辰几次表示自己吃不下去了,却还是在努力配合她,直到最后,被强塞到呕吐,换来的却只是江晓黎的一句“真没用”。 网友们看乐了,这绝对是真爱啊!开始有人萌上辰兔了。还有人觉得,这样的西陵辰还挺可爱的,像个小受气包。还有员工悄悄截图下来,准备做成表情包。 而柳茉、谢少琛这些粉丝,却是努力想把这一幕从脑子里挥开……他们还是只认那个帅气有风度的西陵会长啊! 才晚来一会儿,水无念却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这到底是什么展开啊? 花半夏安慰他,你没错过多少,因为你走了之后,珑儿一直在城里迷路,也是刚刚才进酒楼的。 观众们:“珑儿好可爱啊!还迷路了!” 因为墨千珑也有疑问,老板娘萨兰就给她讲解了一下。 这个游戏类似于虚拟现实,很多感官都是和自己本身有联系的。所以,npc暂且不提,但是人就会饿,想吃东西。这时如果没有钱,可就买不着吃的了。 那边的西陵辰和江晓黎,是正在参加酒楼举办的一个游戏,只要男女搭档两人在规定时间内吃完一桌美食,就能获得相当丰厚的游戏币奖励。该任务是萨兰最近颁布下的,目前无人完成。 而在颁布了“吃”的主线任务的同时,还有个“喝”的支线任务。 这个任务比刚刚那个赏金更多,只要一口气喝完饮料后,立马说出规定的广告词,表演得令全场多数观众都叫好,就成功了。 主线任务才要求必须是一男一女组合参加,支线任务可没说不能临时拉人过来完成任务。江晓黎见西陵辰指望不上,目光在四周的围观玩家中扫视一番,就点中了墨千珑。 “就你了,小丫头。” 两人互通了名姓后,江晓黎一口道:“那我就叫你千珑丫头吧。” 千梨粉吃到了糖。陌生的世界,千梨还是熟悉的称呼,熟悉的感觉啊! 江晓黎似乎也不太好意思像坑西陵辰那样坑墨千珑,她犹豫了一下,提议道:“要不,你就喝一瓶,算是帮我的忙?表演一次就够了,不能过也没关系。” 反正也没有其他事做,就当是帮帮他们的忙吧。墨千珑就点头答应了,江晓黎特意过来迎接她,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要喝的是一大瓶褐色饮料,据说是可乐。墨千珑拿起来就喝了下去,一大瓶很快就见了底。 结果……她喝醉了。小脸泛红,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萨兰这时才解释,其实那并不是普通的可乐,而是一种简称为可乐的酒,全称则是“喝了可令人快乐的酒”。 这酒度数很高,酒量差的估计立刻一杯倒,看看其他早就趴倒在桌上的挑战者就知道了。 不是人人都像西陵辰那样千杯不醉的,酒量一般者,就像珑儿这样,过一会便会醉了。 “你没事吧?”幸好墨千珑还保留着点意识,竟念起了广告词,“没事,就喝可乐。”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她表演的样子挺卡哇伊的,居然获得了多数观众的拍手叫好。 弹幕:“任务就这么完成了!珑儿果然好可爱!” 伴随着弹幕的出现,水晶球中的君尘也出来了。他向着大家奔来,嘴里喊着:“不好了,蘑菇菜来了”,叫上江晓黎和西陵辰赶紧跑路。 看着君尘和江晓黎给墨孤城起外号,还被吓得“落荒而逃”,弹幕忍不住笑声一片,墨孤城一时间心情复杂。 西陵辰也哭笑不得,君尘还给自己起绰号为“其它”。 三人匆忙跑路间,弹幕似乎安静了片刻。 墨孤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酒楼门口。依然高冷,依然散发着强者威仪。 按理说看见这样震撼登场的他,网友们应该刷屏的,却因为他们看到——喝醉了的墨千珑无巧不巧,刚好撞入了他怀里! 看到兔橙水晶球里的这一幕,墨孤城愣住了,而水晶球里的墨孤城也愣住了。观众憋笑,同款表情? 花半夏趁着这机会,顺便再给水无念讲了一些游戏设定。 每一个阵营,必然都少不了一个掌权者。这基本上是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 墨孤城是掌权者认命的代掌权者,类似于君尘、江晓黎、西陵辰这些下级的上级。 这次,风界阵营的掌权者下派了一个任务—— npc提供的任务,大多是需要你自己主动去领的,获得的奖励基本是游戏币。 掌权者下发的任务多数是你被动去接的,看江晓黎、君尘、西陵辰就知道了。 其实交给他们的任务都是一致的,如何加固阵营的防御部署。 从掌权者那里接到了工作,墨孤城又将任务——也可以说工务——分别派给了包括他们三人在内的众下属,结果目前没一个人搞得定的。 正所谓实践出真理,为了想出部署,墨孤城决定亲自在营中走一圈看看,实地考察一下。结果就刚好遇上了偷懒出来做任务的江晓黎等三人,外加新人墨千珑。 相顾两无言,纵使阳光高照,在场众人仍意外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 墨孤城微怔过后,也就懒得理会了。他要完成的只是自己的工作。于是不再看她,自行点击屏幕处,查看工作内容。 “等等。”岂料墨千珑摇摇晃晃的再次来到他面前。这回她没撞上他,目光却直盯着任务内容。 墨孤城皱眉,本欲越过她离开,她却上前来,开始就如何部署为他指点。 “你在这里,还有那儿,另外此处……进行加固,就能起到有效的防御了。” “——最好再加派人手,进行巡逻……你听明白了?” 看到他怔怔的模样,她身子前倾,泛红的脸凑上去,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认真的凝视着他。 现实里的墨孤城没有想到,他在天昙跟珑儿的初遇,竟然也是因为被她指点兵法,这还真是一种神奇的缘分? 水晶球中的墨孤城,此时也正处在深深的震惊中。 一开始没打算理会墨千珑,原因有二。 一来有工作在身,没空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二来,则因见过太多花痴女,她们总喜欢缠着自己,实在烦不胜烦。 因此,他本能的排斥跟她们接近,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他本性就比较冷漠。 这种冷漠,导致了他甚至比她的性情,还更像一座会动的冰山。 而现在,他听明白了墨千珑说的话,而且是明明白白。 他只是完全没想到,一个刚入营不久的女孩,竟能一语惊醒梦中人地,准确说出执行部署的规划! “你——”墨孤城终是正视起她,向来冷漠的眼神,竟因她而闪动起不一般的光。 似是因她靠得自己太近,他不太适应,说话间还不由后撤一步,才问道:“叫什么名字?” 哪想,墨千珑虽然由于现实中的女将军身份,对部署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这种能力即便她失去了记忆都不曾消散,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清醒了,酒精的作用还在。这时她几乎是有些撒娇的,反要求了一句: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在面对尘十羽时那般内敛保守的她,于墨孤城面前,加之酒精影响下,居然变得主动大胆起来! 她伸出一双葱葱玉手,几乎不经大脑思考,就直接当众搂住墨孤城的腰部,小脑袋还往他x膛处蹭。 墨孤城惊呆了。 以往他身边的女孩再花痴粘人,只要他一个目光冷冷扫去,她们也还真不敢靠得他太近,顶多远远观望。 即便是跟自己关系好的女孩……比如说他那个唯一的队友吧……都不会有像她这样,上来就抱的。 “告诉我名字嘛——”墨千珑还在撒娇。 大概那双醉得温柔似水的眸子真有魔力,令未喝酒的他,都感受到了其中的醉意,竟然破天荒地开了口—— “墨孤城。” 他还是那么一副冷淡模样,可其他人却隐约听出了一丝柔意? 墨千珑乖巧的笑了:“孤城哥好,我也姓墨,叫千珑。” 就算这丝柔意不明显,可看他的动作就很显而易见了,虽没回抱她,却未推开。 弹幕疯狂刷屏,有人说女神喝醉了变得好软萌,也有人说孤城y福不浅的。 双墨粉磕糖可开心了,珑儿抱孤城,孤城也没推开她,就由着她抱! 墨孤城看了,竟然羡慕起了“自己”?他也想被珑儿主动抱一抱。 更有双墨粉丝表示,没想到他们间的缘分,如此早之前就被无形的线连接起来了!后来再遇,真是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不是拉郎配,而是真的命中有你! 犯人们又要来嘲笑盛则其了。人家双鱼撒狗粮,双墨发粮,你还弄死了自己的女友易昕,跟那个女明星俞丽妍跑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文正:“废话!我们要是好人,就不会进来了好吗?”岳向阳躺q? 第1738章 刁蛮师妹 被现场那么多人看着自己让一个墨千珑抱住了,虽是不反感她,水晶球内的墨孤城却有些不知怎么办。 相比较起这个,他心中反倒更惊讶于她对自己的称呼。 从未被人这般称呼过,也觉得那样的称呼未免太过亲昵。而现在这个动作,亲密得却不止一星半点! 他一向敬重强者,无论是哪一方面,能超越自己,他都会重视于她。 其实他不知的是,她刚开始因迷路而在城里到处走时,就已记下了当前的阵营部署情况。 墨千珑向来是一个珍视同伴的人,虽然当时还尚未与他们谋面,但她却是早早地为他们做起事来。 “一个阵营,一座城。” “风界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一群人的。” 这是她刚刚踏入风界时,就自然产生的大局观。 也因此,她早就想好了与未来队友会合后,要如何提出建设性建议,帮忙加固城防了。 她之前迷茫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们。毕竟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队友又是一个都不认识。 但最令她想不到的是,她会在这种半醉半醒的状态之下,帮上了他们的忙,还收获了墨孤城的敬佩。 可更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一个小姑娘的突然出现! “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放开我家孤城师兄!” 这个凶巴巴跑进来的女孩,礼堂里的人看着陌生,灵界大陆的观众却大都认得,她是天宫门的乔曦莹,是墨孤城在乾元宗时的师妹。 “你……”醉得迷迷糊糊的墨千珑,无法保持理性思考,面对这个来势汹汹的女孩,她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 而乔曦莹看着她这副无辜脸就有气,大步冲上前,一把就将她从墨孤城怀中推开! 墨千珑脚下一阵踉跄,在所有人都还不及反应时,她的头就撞到了桌角,整个人随着旁边不稳定的椅子一起摔下。 “唔……”墨千珑痛得闷哼一声,只觉本就晕乎乎的头更疼了。萨兰和君尘急忙上前扶她起来,就连一直在睡觉的老板唐暮都被吵醒了。 看到这一幕,现实中的墨孤城忽然怔住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在天宫门,乔曦莹要来推倒珑儿时,自己会突然体会到一种似曾相识感,并且能够眼疾手快的扶住珑儿……原来类似的事情,根本在天昙就早已发生过一次了! 而在水晶球内,江晓黎已经暴怒了。 “乔曦莹!你有病是不是!” 乔曦莹还理直气壮:“谁让她缠着我们孤城师兄的!而且我从来没见过她,怎么看都很可疑,保不齐是敌人派来的!” “我身为孤城师兄的师妹,虽不跟他同队,却是一个阵营的,怎能不为他着想?他的身边,绝不能留这种上来就抱的花痴女!” 江晓黎劈头就骂:“你们二队的人都是二货吗?论花痴,这里真没人比得上你这把师兄当偶像崇拜的师妹吧?” 墨孤城懒得跟她们多说什么,见有人去照看墨千珑了,傲娇如他,也就并未挪动脚步。 他是对她有了好感,却不代表会瞬间冰山变火山,去过多关怀一个陌生女孩。 原想着没自己什么事了,不料—— “糟了……”君尘在那边惊呼起来,“流血了!” 墨千珑由于醉酒,意识还不算很清醒,没招架得住乔曦莹的全力一推,偏偏她的头撞到的桌角位置还特别尖锐。 “流血了?”水无念也急了。 尽管千珑小姐在军营训练的时候也受过伤,流过血,但每次的伤,都是她作为一个战士而留下的,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因为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害她受伤!水无念都替她不值! 岂料,在此刻,墨孤城的反应竟然比其他人都快,直接来到她的身前,见其头上额角伤口流下的x,脸色一变。 “孤城哥……”墨千珑意识模糊,虚弱的唤过他的名字后,便彻底晕倒过去。 墨孤城主动展开双臂接下墨千珑,后二话不说当众横抱起她,转身就走。 她是因自己而受伤的,他不能坐视不管。 “孤城师兄,你们别走!”乔曦莹偏还火上浇油,追上来嚷着,“她是故意装可怜的,我刚才根本没用力推……” “啪——” 墨孤城抱着墨千珑前行,君尘和西陵辰为其左右开路,江晓黎却上来狠狠打了乔曦莹一耳光。 “江晓黎!你居然打我?”乔曦莹抬手捂着脸,只见她半边脸都被这一巴掌打得通红,肿了起来。 “打的就是你!”观众们以往看到的江晓黎,都是她像小白兔一般活泼可爱的样子,第一次见她如此疾言厉色,仿佛恨不得随时扑上去把乔曦莹活活撕了,“是不是不打在你身上,你就不知道有多痛?” “你一没搞清楚状况,二话不说就动手,还是特别使劲的那种,却故意说没用力!” “二你不明事理,莫非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像你那样对墨孤城倒贴?” “我告诉你,至少,在我心里他是个屁!就他那冷冰冰的样,若非有颜,你会稀罕他?” “我可警告你!我早就看不惯你老拿墨孤城师妹的身份说事,总对其他人指手画脚了!你不就是比其他花痴妹高级点的女粉丝么?你偶像墨孤城都没说话,你算什么?” “是,你恢复了部分记忆你了不起,但那关你什么事?若当时不是有他的帮助,你能恢复记忆?” “而且你这记忆恢复了部分,怎么就顺带失了部分脑子?忘了你们二队队长说过的话?一个阵营的,你都不待新人友好,是想让人都以为,我们风界就是这般对待同伴的么?” 如雷霆暴雨般倒出了这一连串的话,江晓黎连奖励都顾不上问萨兰拿,更不愿去多看已然惊呆的乔曦莹,转身就追了出去。 其实,连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么在乎墨千珑。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墨千珑受到任何伤害。 “转换视角吧。”见他们都离开了,一场闹剧落幕,花半夏也自然的招呼水无念道。 水无念焦急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千珑小姐受伤了!不去看看她?” 花半夏笑道:“你也太小看千珑了,她泡过药浴,身体还没有那么弱。” “再者,乔曦莹本身实力不行,能留到现在真的全靠墨孤城他们的保护,还有二队队长楚天遥的庇护。所以说,她用尽全力,也伤不了千珑什么。” “倘若没醉,那千珑还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被乔曦莹弄伤。再说这伤得也不深,其实很快就能结痂了,可能都不需要医治。由此可见,墨孤城倒还挺紧张千珑的。” 水无念还是放心不下:“他们不是才刚认识吗?” “认识的时间长短并不能代表什么。”花半夏故意用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肩,“我们认识那么久,还是拍档,你还不是对火依依一见倾心了?” “其实,我……”水无念似乎想解释什么,花半夏却打断了他:“算了,你还是别说了,认真记一下吧。” 水无念:“记什么?” 花半夏:“你可以记一下墨孤城这个人。除了在天昙这里,保不齐你还会在其它地方见到他,甚至和他对话上几句。” 水无念:“那也是你看到的将来?” 花半夏:“未来的事情,我也不能说太多。所以,剧透就到此为止。现在来谈谈别的吧?” 之前忘了说,花半夏能通过微表情和动作,准确分析出一个人的心理。作为见证者,只能看到实际发生的事情,却并不具备读心能力。到目前为止的玩家心态,基本上都是花半夏用旁白的形式,分析给水无念听的。也让观众们能够更加了解“剧情”。 水无念也研究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也算是稍稍有些了解,却做不到花半夏这么好。 现在,花半夏就分析墨孤城方才的心态给他听—— “为何方才他没能第一时间护好千珑,很明显,他整个注意力都在千珑身上了,还有些希望她继续抱着,不过那么多人看着,他又不好意思当众回抱,以致于没能注意到乔曦莹。” “而后回过神来,看到有人去扶千珑了,他也稍微放心了些。对于乔曦莹,有人去骂了,于是他又没了用武之地。” “或许也是有傲娇的成分在吧,再加上确实不是什么重伤,而到后面,说到她流x了,墨孤城的心就慌了。于是其它的就都不重要了,他立刻带她去治疗。” 听过这些,水无念算是对墨孤城有了个初步了解:“终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看得出来,他有很强的实力,想必以后定能护住千珑小姐。” 花半夏微微点头:“这下放心了吧?千珑就暂时交给他吧,我们去看看其他人的视角。” 看了这段记忆,现实的墨孤城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和水无念素不相识,他却会在墨皓面前为自己说好话了。原来,许多因缘,当真是环环相扣,早已注定的。 江晓黎气得呼呼直喘。在天昙世界,她不记得墨千珑,尚且能对她如此维护,如今记忆健全的她,就连杀了那个乔曦莹的心都有! 墨凉城一直在旁边好声好气的安抚她,江晓黎还是气得直跺脚。 比她更早一步行动的,是灵界大陆的观众们。 上次在天宫门,乔曦莹夜闯墨孤城房间寻衅之时,虽然也曾经企图推倒墨千珑,但那时房门还关着,事情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事后墨孤城和墨千珑不说,乔曦莹自己也不会说。网友们自然无从得知。 但这一次,全世界观众都看到了乔曦莹强势推倒墨千珑的一幕,女神额头都流x了,乔曦莹还毫无愧疚,咄咄相逼,网友们都空前愤怒了。他们等不到节目结束,就一窝蜂的涌去乔曦莹的微时空主页,成千上万条的辱骂留言,短短片刻就塞满了她的评论区和私信箱。 有人注册了咒她死的账号,有人把她的照片p成黑白遗像,还有人录了手提一把菜刀的视频,叫嚣着:“滚出天宫门!老子宰了你!” 乔曦莹看节目才看到一半,就被疯狂弹出来的消息吓懵了。她颤抖着点开几条,那铺天盖地的恶意,让她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 其实在看到这段内容的时候她就知道不妙,但她却没有想到,实际情况比她能想象到的还要糟糕一千倍。并且,她实在没什么可以为自己解释的。 这的确就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就连在现实里,她都有过一模一样的举动。可让她委屈的是,她明明都已经后悔了啊…… 刚看到上午的节目时,她就已经被墨千珑圈粉了。能文能武,可飒可萌,对待士兵和朋友们又都那么体贴,她真心觉得她是配得上孤城师兄的女孩子。可是,她却无法改变,自己曾在过去对她造成的伤害。现在,她要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还债了—— 玉简还放在桌上,节目还在播放,但乔曦莹却已经缩到了床上,一个劲儿的瑟瑟发抖。 炎炎夏日,她裹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被,以此抵御心底阵阵泛起的冷意。同时,她还会用惊恐的眼神,时不时就朝房门望去一眼。确认门还是好端端的锁着,不会有人突然冲进来伤害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那些疯狂的网友,现在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了。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永远藏起来…… 节目还在播放。 水无念想到,之前黛儿曾跟容霄提起了霄影,他确实想念霄影,希望能再去看看他。 花半夏划出屏幕,她说上面会有一众人物供你选择,当你远程换视角的时候,有它就方便了。 水无念仔细想想也是,毕竟之前他也是遇到黛儿,才临时决定换个人跟。倘若没这个功能的话,要是想去远的地方,还得“飘飞”过去……这样好像还挺麻烦的,又浪费时间。 就这样,水无念在屏幕上选择了霄影,跟花半夏一起到了月界。 月界,月夜花朝,山巅之城。 初到时,只见霄影正拿着一张合照,有些伤感地自言自语般轻唤了一声:“昕昕……” 霄影穿着白领的黑色绅士服饰,网友们不禁感慨真的是“绅士本性难移”? 观众们跟随着水无念的视角,看到了合照的内容,照片中霄影的造型让人惊呆了,竟然和容霄平时非主流的打扮有些相像!网友:“这是解放本性了?” 旁边的女孩用粉色发圈扎起高高的单马尾,刘海旁交错扣上灰色发夹,着黄色长宽袖外套,露出里面的灰色衣服,加配黑色紧身裤,蓝色小皮鞋。照片中,她和霄影各自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心,两人被定格的笑容,都是那般灿烂耀眼。 是易昕,真的是易昕!不是重名? 观众们之前也是看了上午的节目的,见过千颜假扮的易昕,这会终于让她的名字和长相对应了。 第1739章 月界案 早在上午的节目刚结束时,徐雯雯就“秀”过易昕了。 她在微时空上高调宣布:“节目里的可爱妹子是我室友呀!”顺便发张寝室合照。为了增加阅读量,还带上了好几条话题tag。 基本上,徐雯雯算是个挺喜欢出风头的人。她交友广阔,爱玩爱闹,也愿意大大方方把自己的生活分享给别人看。可问题是,洛嫣月就指出过,要是你自己的生活,你想怎么晒怎么晒,但也稍微考虑一下我们这些不想被曝光的人的感受吧? 徐雯雯这随手拍照的习惯,拍的不光是她自己,如果她发现别人身上有展示点,她也要凑过来拍。 比如沐羽翼在寝室里美滋滋啃鸡腿,淑女相全无的时候,徐雯雯就过来给她拍个照,事后还特地跟沐羽翼平时的精修自拍一起发上微时空,配文:“在外精致的小姐姐们,回到寝室里可能是这样的~”。沐羽翼发现之后,气得跟她大吵一架,逼着她删了照片,再也不跟她一起吃饭了。 再比如说,有次青鸾收到了家里寄来的一条棉被,花花绿绿的,还打了好几块补丁,徐雯雯看见之后就给拍下来了,还发上网说:“现在还有人盖这么土的被子啊!” 青鸾哭了好几天,她们家里穷,买不起漂亮的被子,这是她奶奶手工缝制的。老人家苦了一辈子,可能是没什么时尚品味,但也用不着被人这么笑话啊!徐雯雯这么一发,身边的人都知道被子的事了,青鸾觉得丢脸,就把被子扔了。 纵使徐雯雯的出发点没什么恶意,但她随意曝光他人生活的行为,还是给寝室里的人造成了很多不便。 这次晒出去的合照,其他人的表情都有些不情不愿,只有徐雯雯对着镜头,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笑开了花。 有男生看到这条动态后,来问她要易昕的联络方式。徐雯雯回复:“她有男友的!” 徐雯雯还是有点原则的。可以用室友博关注,但不会把室友的联络方式随便给人。 男生说:“没事呀,就做个朋友呗。”徐雯雯一听就不乐意了,怼了回去:“她都有男友了你还做什么朋友?你想挖墙脚啊?”男生也不爽了:“不做就不做,说话犯得着那么难听吗?” 于是,在易昕并不知情的时候,这段可能萌芽的友情,就被徐雯雯彻底掐断了。 当时徐雯雯还没有透露易昕的名字,直到下午的节目播放时,黛儿提名,再加上霄影手里的照片,大家才让易昕的长相和名字对应的。 回到现在,犯人们觉得,这就是盛则其的女友易昕?还挺好看的啊,怎么就看上他了? 盛则其:“好看你娶回去!别赖上我!” 盛则其:“珑儿还不比她好看?” 弹幕里又有人开始分析,说易昕可能本来是跟霄影两情相悦的?被盛则其逼迫当女友,但易昕还是惦记霄影,就被杀了? 也有人说,会不会不是男方的问题,而是女方的不是?肯定是易昕这个女友有问题,脚踏两条船,于是被男友盛则其杀了! 还有人说,你都说是女方的不对了,难道俞丽妍就没问题了?保不齐是她不要脸当第三者呢!要不然怎么他俩一起跑路了? 徐雯雯气得又骂易昕:“你不但跟杀人犯交往,你还劈腿,活该你被s!” 易昕:“???” 各种各样的脑洞,无意中戳到了容凰痛点。他在屏幕前暗暗发狠。 “看来我这个男友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能容忍你这么久——” 在他看来,你果然本性就是水性杨花,跟谁在一起都改不了劈腿,我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一直忍你,换成别人,早把你s了。 再加上霄影和容霄这高度相似的长相,容凰这醋吃得,是更加有代入感了。 节目继续—— 容霄被空临川带回来了,霄影刚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一个和自己那么像的人,仿佛在照镜子似的。不过发型和着装还是两种风格的。 容霄的发型张扬,黑色的猫眼额带一定程度地压了压他的头发,霄影的发丝却柔顺服帖; 容霄是典型的炫酷风格,右耳戴银链条耳坠,身穿着银边的黑色t恤衬衫,加灰条纹的黑外套,霄影就是一副绅士打扮了。 空临川一头灰黑长发高冠,一身水蓝色长袍,衣肩双头皆有金边点缀,精致却不会过于华贵,暗合其自身个性。 空临川去接容霄的时候就感慨过了,现在看到他们两个面对着面,忍不住又感慨了一句:“阿影,这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容霄吗?” 霄影打量容霄,确实体会到一种亲切感:“保不齐真的有可能,又或者,我们八百年前是一家。” 容霄伸手,颇有大哥风范:“早前就听黛儿提起过你了,幸会。” 霄影回握,绅士风度无限:“以后,你就跟我一团吧。” 空临川笑着按按他们的肩:“我先去找暖橙和沁儿,你们兄弟俩慢慢聊。” 礼堂内的苏暖橙和汝沁面面相视,她们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去过天昙。空临川努力回想,似乎还真回忆起什么了。 现实里的唐暮又想睡觉了,大概是因为这种互相问好的场景还挺无聊的。不过那个老板娘npc萨兰,倒是让他有点兴趣? 唐暮快睡着的时候,容霄倒是毫无睡意,他亲眼看着自己和霄影的接触,他们果然好似两兄弟。 唐暮不知怎么好像睡过去了,也可能是眯了一会,耳朵仍有在听,彻底清醒时,他看到了另一个女生在屏幕前,弹幕还在刷,她射箭的姿势好好看! 女孩紫黑色长发及腰,侧发编了辫子环在后面,被紫色发带固定住。湖蓝双瞳深邃,额间点着一枚樱花印记。她身着藏蓝色弓道服,穿白袜,踏木屐。手持长弓,脊背挺直,凛然美丽。 不过唐暮对她没什么兴趣。但醒都醒了,他也就不睡了,继续看,保不准还能再一次看到萨兰? 因跟随带着容霄到处参观的霄影,故水无念和花半夏都看到了女孩射箭的一幕,观众也就能顺着兔橙水晶球的画面见到她。 霄影为两人做介绍。原来射箭的女孩就是三团长上杉菲丽卡。她从外面回来后,心情有些沉重,为了舒缓情绪,不影响二团的人,遂在外射箭。 霄影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这次的行动不会太顺利,但 上杉菲丽卡说,盛则其和俞丽妍都跑去日界了,那是江冽尘的地盘,自己不便擅闯,无力带他们回来。 霄影安抚她:“没关系,上杉小姐,你已经做到最好了,毕竟你和阿霄一样也是个新人,刚来不久就直接任命你为三团团长,却要带俞丽妍和盛则其两个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人,你也不好做。” 他又看了身旁的容霄一眼:“新人肯定不止你们两个人,到时定会再让新人填补空缺。关于战斗方面的,你们可以去向一团团长学习,临川就比较忙了,没事就别去打扰他。” “而我呢,我也是个没什么战力的人,所以‘武’方面的事,我就帮不了你们了。不过‘文’层面的知识,你们要是有不懂,尽可来向我请教。” 上杉菲丽卡浅笑颔首:“那便多谢霄影先生了。” 容霄也道:“还请阿影多指教。” 霄影看时间也不早了,就邀他们同去吃饭。上杉菲丽卡却说,她想再去易昕房里看看,或许还能找到凶手留下的线索。 虽是新人,但她显然是个很负责的团长。自己手下的人出了事,她比谁都想尽快找出真相。 霄影和易昕曾是很好的朋友,寻找真凶一事,也不能全让上杉菲丽卡操心,于是主动提出同行。容霄虽然不认识易昕,但他作为新人,还是希望能帮忙做点事,尽早融入这个团队。再说他也还没记熟路,一个人去吃饭容易迷路,跟着他们两个是最好的选择。 水无念跟随他们的视角来到易昕房间,这里布置得很有少女心,到处都放慢了毛绒玩偶。毛绒熊,毛绒狗,毛绒猫,毛绒兔……一个个都憨态可掬,讨人喜欢。看来这房间的主人,生前应该也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现实里的易昕看得都有点心动,这真的是她梦寐以求的房间啊! 桌上还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易昕的q版画像,下方还龙飞凤舞的写了几句赠言,画了一个爱心。弹幕里都说画得特别可爱,很传神。 风芷静看了看自己挂在语音通讯器上的芷静娃娃,还真是……有些相似的风格呢? 其实易昕刚被通知死亡的时候,月界就已经有人仔细检查过她的房间了,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现在上杉菲丽卡不死心,重新仔仔细细的再看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我们再整理一遍思路。”上杉菲丽卡理性的分析着,“刚有复活点关闭通知,易昕就死了,极大概率是内部人员作案。” “易昕没有战斗能力,她的存在也威胁不到什么人。所以凶手应该是跟她存在私人恩怨。” “并且,她刚一遇难,就有两个人跑路,这未免也太巧了,说明这两人中很可能有凶手。” “霄影,你在这里待得久,就你所知,跑路的那两个人,平时跟她的关系怎么样?” 霄影沉吟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我跟他们两个都不熟。但盛则其的话,他和昕昕初谈恋爱不久,昕昕每次跟我说起来,也都是很开心的样子,我没感觉他们关系有问题。” “至于俞丽妍,昕昕从没跟我提过,也不像是有什么过节。” “那么,”上杉菲丽卡一字一顿,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如果这两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凶手——你认为是谁?” “……我不知道。”霄影思考许久,最终叹出了一口气,“我不希望怀疑自己人,也不愿意去怀疑。或许在我心里,真凶还另有其人。” 弹幕忽然又冒出了一个神奇的脑洞:“莫非霄影和易昕原本两情相悦,后来易昕变心喜欢上了盛则其,还总跟霄影说他们在一起多么多么幸福,霄影气不过,就s了她?外表最温柔的人其实才最恐怖?侦探小说里不都是那么写的吗,一开始看着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才是真凶?” 立马有人回怼:“他要是真的心狠手辣,这般歹毒,就不会被墨凤和霄光弄s了!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能被你说成这样,对逝者留点口德行吗?” 看他们分析来分析去,也分析不出什么了,而且水无念本来就不认识这些人,他之所以能在这里留这么久,主要还是为了霄影,毕竟这可能是霄影最后留下的影像了。 花半夏看天色已晚,想到珑儿可能已经醒了,就邀水无念一齐回风界看看她。 水无念:“这个时间,确定千珑小姐会醒?” 花半夏:“放心,之前墨孤城早早就带她去医治了,虽然我感觉不治也没关系,无非就结痂而已。不过及时治了也好,至少不留伤口痕迹。先前之所以晕倒,可以说因为撞到头,但这个时间段才醒,那就是因喝醉了而已。” “你喝醉了不一样会睡着吗?而且,你睡相还挺差的。” 水无念:“等等,你怎么知道?” 花半夏:“你上次喝醉了睡我腿上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因为没力气抱你起来,早撵你去你房间了!” 看到两人这近乎“打情骂俏”的一幕,礼堂里的火依依噘着小嘴,吃醋了。 论时间,无念和半夏认识得比自己长,且比先后顺序,同样是半夏在先,自己在后。 纵使时间长短和先后顺序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有青梅胜过天降,亦有天降赢过青梅。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各有各的情理。而前者领先,或是后者居上,也都不过是正常现象罢了。至于青梅与天降,亦不能说谁比谁强。重要的,还是看自身的选择。 倘若不是半夏命定早逝,或许无念就会选她了吧?不过,现在半夏不在了…… 火依依咬住嘴唇,她不想自己为此感到高兴,这样就好像庆幸半夏不在了似的。她对半夏也没什么恶感,半夏对无念好,她自是对半夏也有好感的。就是这醋吧—— 或多或少还是会吃点的?这个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忍不住醋倒出来了些? 水无念虽然放不下霄影,但他也牵挂珑儿,就点头跟着花半夏一起传送了。 第1740章 夜色 花半夏的时间掐得很准,这个时间点的墨千珑确实是醒了。 当她缓缓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很快,一双对她而言并不熟的少年少女轻推门而入。 “不好意思,打扰了。” 少年一头整齐的咖啡色短碎发,剑眉星目,浅蓝色的双瞳藏着别一番味道。他穿着白衬衣,套以黑色卫衣,披上两边袖口处分别有三道黄色条纹的绿色外套,黑色牛仔裤,搭配白鞋。 “珑姐姐,你醒了?”旁边的女孩也探出头来,由两个白斑点的蓝蝴蝶结绑的褐色双马尾垂落肩上,额间一点樱花印记,双瞳明亮如浅蓝宝石。她身穿蓝白条纹领的黄色长袖水手服,领口前系着一个粉色蝴蝶结,搭上黑色长袜,配以褐色制服鞋。 看到这标志性的双马尾,网友们都认出来,她就是之前在芷静回忆里出现过的,那个教他们做饭的大厨!真人原来是这么萌的女孩子啊! “你好,我叫佐佐木池也,”少年向墨千珑做着自我介绍,“她是神内时雨。” “时雨,十羽……”墨千珑在心里轻轻的念着。这同音不同字的两个名字,该说是缘分吗…… 佐佐木池也继续介绍:“我们都是你的同伴,我是三队的,你和小雨跟墨兄为一队。” 大家完全没想到,墨孤城那唯一的队友,居然是这么小的女孩子。皇甫离在想,她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得到墨孤城的认可?毕竟她看起来真的很弱,小小一只的感觉? 风芷静看到神内时雨的时候,确实有了一种遥远的熟悉感。她觉得期待又紧张,既然这个女孩已经出现了,如果追随她的视角,能不能看到梦里的那个男生呢? “你的事情,孤城哥哥他们都告诉我们了,”神内时雨的声音纤细温柔,甜甜的笑容令人安心,“这里是孤城哥哥为你准备的房间,我就住你隔壁,有事可以来找我。” “基本上,这里每个人都有独立房间。房间很大,应有尽有。” “你头上的伤,也是池也帮忙治好的,保证不会留下伤疤,可以放心。” “墨小姐,你已经没事了吧?”佐佐木池也关切的询问道。 经过他们这一提,墨千珑才逐渐回想起之前的一部分事来。 不过,实在是由于那酒的度数太高了,容易上头,她也不太记得清楚自己干了什么。 隐约记得,自己抱了一个男生,然后……有一个女生推了自己。再接着,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没事了。”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墨千珑也不想让队友太担心自己,“多谢神内姑娘和佐佐木先生关心。” “不介意的话,唤我小雨,叫他池也吧。”神内时雨浅浅一笑,“我们是一个阵营的,虽说你是新人,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成为好朋友的,不用太过客气与生疏。” “对了,其实——”佐佐木池也偷着往自己特意未关好的门缝望去,那里,似乎有道身影静立着。 且先不管那道身影是谁,却已有三人从窗外齐刷刷探出头来。 “嗨,千珑丫头,我们来看你了!”江晓黎提着个水果篮顶在头上,佐佐木池也匆忙走来,帮忙接过果篮。 “这是我们带来的水果,算是我们迎接你这位小新人的见面礼。”江晓黎顺手从果篮里掏出个橙子,一边吃一边说,“你可是被城主分配到他们一队了。” “谢谢。”墨千珑掀开被子,准备从床上起来,神内时雨过来欲扶,她却摇头,示意没事,望向窗口的三人组,“你们先进来吧。” “好嘞!”江晓黎立刻就跃进了屋,怀里抱着一大束鲜花的君尘——花是一早从黛儿那边买来的——也随之跳进去。 西陵辰最后一个进去,他一直在碎碎念着,买水果和鲜花的钱都是自己出的,就连酒楼奖励他也一分都没捞着……那个怨念啊。 有细心的网友已经看出,这个时期的西陵辰,应该是还没有发家致富,所以他身上少了那种运筹帷幄的从容气质,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个郁郁不得志,却拼命想博关注,又总是弄巧成拙的阴沉少年。 跟这群小伙伴沟通过一番,墨千珑算是明了诸多事宜了,尔后他们离开,让她早些休息。 “墨兄,你还在?”旁人出门后就径直离开了,唯有负责关门的佐佐木池也,见到了仍立在门后的墨孤城。 “池也,你确定她没事了?”墨孤城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他时不时飘向房门的视线,却b露了他内心的感情。 “不过皮外伤,非内伤,你要对我的医术有信心。”佐佐木池也拖长了声调,“何况,你当时要是再来晚一点——” 墨孤城情不自禁关切道:“会怎样?” 佐佐木池也:“伤口就结痂了。” 墨孤城:“……” “我看你挺关心她的,对她有意思?”佐佐木池也面对墨孤城也不拘束,饶有兴致的询问着。 墨孤城沉默片刻,转眸,开启转移话题大法:“与其说我的事,你更应该操心的,不该是自己的事情吗?” 佐佐木池也转头一看,竟然是西陵辰跑去“尬撩”起了神内时雨! 果然,男人还是得有钱打底啊。观众们哭笑不得,一穷二白时期的西陵辰,连撩妹技术都这么烂? “西陵兄,与其在这里招惹小雨,不如早点回去跟你们队的乔曦莹说说。她不止一次搞出这种事了,大家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见水无念不解,花半夏便同他说起,之前因见神内时雨和墨孤城走得近,乔曦莹吃醋,还曾故意绊倒她,害她摔伤了膝盖。当时虽未出血,却也使得佐佐木池也对乔曦莹一直没好感。 花半夏说时,只为让水无念了解情况,并无他意。却不想她这番话在水晶球里一放,再次激发了网友们的愤怒,乔曦莹本就沦陷的微时空评论区,顿时又经历了一番更猛烈的轰z。 随着探病的人都离开后,墨孤城也转身欲走,墨千珑却开了门。 “那个——”她从门侧探头来望他。 见他似乎是要走的样子,她急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与之对视起来。 “墨孤城先生……” 听到这样的称呼,墨孤城的眉头微乎其微的皱了下。 ——来自花半夏的旁白:“噗噗,看来他还是喜欢被千珑叫孤城哥喔!” “很抱歉。”看他也不像是要走了,反倒立在原地,墨千珑索性出门,向他深鞠一躬,“之前我喝醉了,竟对你做了那些无礼的事情。” 墨孤城目光微微一柔。其实这种事,他从来没怪过她。 “没什么。” 他反倒才是应该感谢她帮他们完成了工作,甚至还要向她道歉的那位。 虽然让她直接受伤之人并不是他,但乔曦莹却是以“为他好”之名,使得她受伤的人,他觉得,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 或许是自己太强,看不上弱者,还对师妹态度本就冰冰冷冷,就真以为她一个弱者,伤不到还算强横的墨千珑。不想,情况发展却超出了他的掌控。 现在的她,总算已经无碍,他的担忧也终能卸下。然而,长期以来的傲娇还是阻碍了他,让他拉不下脸向她说谢谢,还有,抱歉。 “还有,谢谢你的照顾。”反而是墨千珑先向他道谢了,“又是给我安排房间,找池也帮忙治疗的……” “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需要重新认识下么?” “不用。”冰冷的两个字,震得墨千珑的眸光一黯。 她不知道,墨孤城没有说出口的话,却是—— 你喝醉的时候,我们就算是认识了吧?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墨孤城也不知应说什么,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只对墨千珑道了声晚安,就离开了。 “那……”墨千珑也终是咽下了后话,“墨孤城先生,晚安。” 离去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他亦没回头,轻轻颔首示意,便不再回应她。 见他走进对面的房间,她才意识到,原来他们都住在同一层。 对着夜色出了一会儿神,墨千珑轻叹一声,本要关门休息,谁料最后关头,一只握着一朵堇色小花的洁白玉手伸了进来。 “晚上好,你就是千珑姑娘吧?”来人正是黛儿,她做过自我介绍后,又道,“这朵花是一个叫尘十羽的少年,委托我过来送给你的。” “多谢。”墨千珑接过她递来的花,“还辛苦你特地跑一趟。” “这没什么,”黛儿调皮的一笑,“不过,你确实如他所说一样好认——长得像花一样漂亮的女孩子,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了!” 说笑几句后,黛儿就离开了。墨千珑静看着手中的堇色小花,思考着那位远方的故人。 “不知十羽现在怎么样了……” 仿佛这花儿比月色更美,亦更令她的思绪,飘向远方。 良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墨千珑在房间里找了个小花瓶,将堇色小花放入里面,大花瓶里则放了君尘送的花。之后她写了张字条,放入水果篮中,提着它出门了,水无念和花半夏依然跟随着她。 通过地图认路以后,墨千珑不再迷路,顺利来到了二队那边。 乔曦莹正待在堂内,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墙壁,那里挂着大家的照片。 看到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水无念倒觉得,可能她也没那么坏,就是个有点任性的娇小姐,任性的喜欢着自己的师兄,任性的铲除着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但她却不知道,想把在乎的人攥得越紧,反而会把他推得更远。 “咕噜噜——” 这时,堂内忽然传来一阵肚子的叫声。 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乔曦莹也没表现得太不好意思,她只是更加苦恼的扁扁小嘴,双手交叠,压了压自己的肚子,似乎想缓解些饥饿。 花半夏告诉水无念,乔曦莹总是这样,一不高兴就绝食,就不吃饭。上次她绊倒神内时雨,被大家骂了几句之后,也是赌气绝食,后来还是神内时雨担心她,给她送了点亲手做的点心过来。 闹脾气的人,心里还是希望有人来哄自己的。但要是没人来哄,乔曦莹也拉不下脸自己去找东西吃。但她却是感到越来越饿了,就算是当成减肥吧,但好歹来点水果之类的呀! 堂门是敞开的,乔曦莹的视线在照片上,墨千珑轻轻走入,放下水果篮到她身后,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大风拂过,吹得篮子微微颤动,发出咯吱的响声。乔曦莹不禁回首,此刻的墨千珑早已侧身闪过,侧过的白衣蓝裙的身影,映入了乔曦莹眼底。 乔曦莹似乎认出了是谁,正要抬脚去追,却碰到了水果篮,低头一看,篮里还有字条。再抬头时,已不见那道身影。 感觉是追不上了,于是她蹲下身来看水果篮,水无念也好奇字条都写了什么,花半夏之前看到了,自己却没看见。 这一看,上面的署名是墨孤城,还说水果是他委托人送给乔曦莹的,却没写被委托的人是谁。 乔曦莹愣了愣,她貌似已经猜到了什么。 此时,现实中的乔曦莹还缩在被子里。不过当玉简屏幕上又出现她的身影时,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小脑袋,仔仔细细的看完了墨千珑来送水果的经过。 乔曦莹在天昙收到水果时的心情不得而知,但现实中的乔曦莹,却是感到鼻子酸酸的,掉下了眼泪来。 珑儿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女生啊……自己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可她一点都不怪自己,还这么关心自己……这么一想,她觉得更无地自容了。 水晶球内—— 墨千珑也没走远,就落坐在屋顶上,乔曦莹吃了点水果,墨千珑凭着仅有的记忆唱了首“敲敲”。 “……寄一阵风,到你枕边说声晚安, 在十二点钟,我们会不会相遇在今晚的梦……” 她以温柔的清唱,向乔曦莹道了晚安,并未提到其他事情。一唱完就离开了,乔曦莹吃完水果出来,就彻底找不到她人了。 墨千珑回到自己房间,看到门口又多了一篮水果,正奇怪,发现里面有纸条,是墨孤城写的。 原来,他之前看到了自己去送水果给乔曦莹。 那时候他其实也出门了,虽然比珑儿晚了一步,却早于珑儿回来,所以给她买了新的水果,并附上了纸条。 花半夏不免感叹,孤城终究还是关心师妹的,水无念也越发觉得孤城和珑儿一样,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冰冷。 第1741章 第三方阵营 墨千珑睡了,花半夏以“你不能留在这里看女孩子睡觉”为由,将水无念拉去了尘十羽那边。 尘十羽看着也是正要休息的样子,谁知有个圆脸女孩忽然闯进来,一张嘴就嚷着:“尘十羽,叶朔的死,你不该给我个交待吗?” 尘十羽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只说了句:“等一下……”但那女孩却是压根不理会,哇啦哇啦就是一通骂,一只手还不住指指点点,往尘十羽脸上戳,显得相当没礼貌。 水无念不知这女孩是谁,怎么骂起人这么难听,花半夏告诉他,之前那个攻击墨千珑的玩家就叫叶朔,这女孩是他的女友,徐雯雯。 从徐雯雯那连珠炮般的谩骂中,水无念勉强理顺了事情经过。 尘十羽劝阻住叶朔袭击墨千珑后,让他自行去复活点查看情况。同时因不放心同伴,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无法复活,他甚至还特意联系了二组有空的人去接他。 谁知,叶朔在和尘十羽分开后不久就被杀死了,而那名去接人的二组组员,回来后却一口咬定,是尘十羽杀了叶朔。 尘十羽刚赶回云界,就被二组的人联合刁难了,好在还有不少同伴站出来帮他说公道话,事情才暂时告一段落。 结果现在他一回房间,气还没喘上一口,叶朔的女友就又找上门了。 水无念听得那个无语啊,这还真是典型的……帮人有错?要不是十羽好心找人去接应叶朔,怎么会凭空背上这口黑锅?况且就算要找麻烦,难道不该去找那个接人的组员吗? 徐雯雯却理直气壮:“为什么要让别人接?你自己不能去接吗?” “你明知道二组人普遍实力差,你还让他们组的人去,就算不是你亲手杀的,也跟你脱不了关系!” 完了,一下子得罪一群人。 再一联想到来之前,她还听说很多人都帮十羽,气得说:“整天只会做美食收买人心!” 花半夏都忍不住吐槽了:“那她就别吃啊!每次就她吃得多!” 水无念还从花半夏这里得知,叶朔和徐雯雯在一起的经过也相当有戏剧性。据说有一次,他们一起对营里的一个人道德绑架,你一句我一句的,默契十足,真是一副“夫唱妇随”的调调。事后两个人都觉得三观够合,渐渐就看对眼了。 虽说两个人感情并不深,徐雯雯会跟他交往,也只是希望有个人能保护自己。而叶朔本来是对风界的一个女孩一见钟情的,但那个女孩一点都不喜欢他,叶朔就将就着跟徐雯雯在一起了。 “总之,尘十羽你给我听好,只要我徐雯雯还活着,对于这事,就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时间毕竟是很晚了,徐雯雯骂到后来,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于是最后撂下一句狠话,就“砰”的一声把门摔上,走了。 等她走后,尘十羽才从耳朵里拿出什么东西:“真是的,就不能等我拿下耳机吗?都说了什么,完全没听清楚。” 水无念和花半夏看到这里,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无视才是最高的鄙视! 耳机里,正传出一段轻柔的歌声,是凤薄凉的声音。 “——若不是那一眼回眸清如水,我就不会沦陷入梦似酒醉。 短暂缠绵过的温柔若天雷,惊醒了我痴情的罪奉陪——” 观众们认出来,这是凉子不久前发布的一首新歌,竟然会在天昙出现!而且十羽还在听!哇,好甜! 之前珑儿的那一首歌,就是很早以前的了,只有江晓黎等少数人认出来。 此时,现实中的徐雯雯正如五雷轰顶。 “不了个是吧??叶朔??是我知道的那个叶朔吗?我去,我怎么会看上他!” 一直梦想着在天昙谈一段浪漫恋爱的她,梦想中的男友不但帅气多金,还温柔潇洒,而现在这幅美好的拼图,正一片片的破碎坠落…… “不……不会的!”徐雯雯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可能是重名呢?” 日暮晨曦:“又重名又撞脸?” 沐羽翼也笑话她:“还说昕昕呢,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这还不算,她那段泼妇骂人的视频,尤其骂的对象还是尘十羽,直接激起了网友们的愤怒。战斗队暂时撤出乔曦莹的主页,转移阵地,又把她的评论区轰平了。 洛嫣月建议她趁早道歉了事,徐雯雯却不服气:“我对这些事根本没印象!我凭什么要为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道歉?” 她甚至还公开发微时空,反击网友:“如果我要为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道歉,昕昕是不是也要为她跟s人犯交往道歉?” 无故被cue的易昕:“???” 天昙世界内,大家都睡觉了,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花半夏就将进度调快,迅速结束了这一夜时间。 到了次日天明,他们再次回到风界,追随墨千珑的视角。 屋后院里,晨风拂过,鸟儿飞落时,会飘下几片羽毛,落到唯独空缺了一人的那张椅子旁。 “墨兄一早就去城主府交任务了。”佐佐木池也将早餐分发给大家,“都是千珑姐的功劳,喝醉了还能帮我们完成任务。” 饭桌上的气氛很热络,这帮人都不认生,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八卦,时不时还会拿墨千珑调侃几句。 墨千珑虽因失去记忆,性格不再似现实中一般冰冷,却还是无法像他们一样自来熟,也不太能适应一些奇怪的玩笑。刚好她记得冰箱里还有西瓜,就主动提出给大家切几块过来。 却不料,厨房里已经有一个人在了。 那是本应去了城主府的墨孤城,他好似在找东西吃。因大家都以为他没那么早回来,神内时雨就没准备他的那份。 “墨孤城先生?”墨千珑小心翼翼地在他背后唤了一声。 “是你?”他转过头,与她对视。 “墨孤城先生,你是在找吃的东西么?”彼此相望半晌,墨千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没。”墨孤城不知为何,下意识就否认了。或许是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偷着进厨房找吃的有点丢脸,又刚好被她撞见…… 然而,就在他刚“傲娇”的否认完,肚子就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墨千珑嘴角微勾,却贴心地没笑出声。 这让她想起了昨晚故意绝食赌气,把自己饿得肚子咕咕叫的乔曦莹,看来他们师兄妹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嘛。 “我正好没吃饱,看看有什么食材可做吃的。”墨千珑不但没有点穿,反而贴心的替他圆场。 “没吃饱?”墨孤城果然被这个新话题吸引了,“你看上去不像是很能吃的大胃王。” 他看着她拿出食材来做三明治,也不去打扰她,却莫名觉得她认真做料理的样子越发动人。 “幸好这算是较简单的料理,做法我懂。”墨千珑的笑容安静美好,熟练的将三明治切开,“若是很复杂的料理,就只能请小雨来帮忙了。” 她还泡了杯豆浆,连同三明治一起递给他。 “尝尝看我的手艺如何?” 之前因望着她做料理而入神的墨孤城,这才回神,接过三明治和豆浆。 “你的呢?”他还没忘记她刚才说的话,“不是说自己没吃饱么?” “我给大家切点西瓜,一会儿我会做自己那份的。”墨千珑回答着,从冰箱里拿出西瓜,用刀切块,放入盘中,直接拿了出去。墨孤城全程看在眼中,却哪见她为自己做过什么吃的? 她——墨孤城愣了愣,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并不是什么没吃饱,而是为了照顾自己才那样说的。 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刻温暖的,不是新鲜出炉的三明治与豆浆,而是她照顾自己的心。 沉思片刻,墨孤城终未独自在厨房吃,而是拿着她给自己做的料理去了后院。 “孤城哥哥,你提早回来了?”神内时雨很开心的向他打招呼。 墨孤城向她略一点头,就端着料理,径直在墨千珑身边的空位坐下,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 众人面面相觑,还不等他们开口调侃,墨孤城的下一个举动,更是令全员大跌眼镜。 他将三明治中的一片递给墨千珑,墨千珑一怔,婉拒了,怕他给自己后会吃不饱。 “吃。”他却强势交到她手里,许是注意到众人目光,又寻了个理由,“你太瘦了,不多吃点的话,别人还以为我虐待队员。” “……谢谢。”墨千珑只能接了过来。 “孤城哥哥果然人好好!”神内时雨年纪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微妙“火花”,“我这里还有些面包,你要不要?” 墨孤城望了她一眼,语意温和:“你吃吧,胖点健康。” 与乔曦莹不同,神内时雨算是不花痴,也懂得和他保持良好同伴关系的女孩。 因故,两人间的关系就不似偶像与粉丝般遥远了,反倒像是比那师兄妹的关系更亲一层的兄妹。 早餐时间后,大家各自要走的时候,一道通知出现—— “怎么突然就叫你们队全员,还有我们几个,都去城主府开会了?”江晓黎狐疑的转转眼睛,“蘑菇橙不是才刚回来吗?” 她的脸上写满了:“是不是这家伙没把事情办好,连累我们还得再跑一趟?” “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墨千珑滑动屏幕,为他们展示了这条通知下方,另一条熟悉的语音通知。 “通知风界玩家——”风嫣然好听的声音响起,“孟昭叛变,现已离开过阵营。” “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听了这个消息,西陵辰气得脱口而出。 “发生过什么?”墨千珑见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愤慨,不由询问道。 “孟昭本来是云界的,后来好像是说,被一个长相丑陋的王八蛋抢了女朋友,就背叛了,跑来了我们风界。”君尘再说起来还是气呼呼的,“幸好我们阵营的人本来也觉得他是个无法依靠的男叛徒,就没多重用他。” 一个因为这种事就能够轻易离开自己阵营,转投“敌营”的人,实在是让人无法信任。而事实也证明,他们并没有多虑。背叛之事,有一就会有二。 “不过,就为了这样的人,叫我们这么多人都去开会,具体是想说什么呢?”神内时雨提出疑问。 “确实奇怪,”佐佐木池也也在沉思,“毕竟他本来不是我们队的,按理说,也不归我们管……” 众人商议一番,还是没有答案,也只能决定先去了城主府再说。 开会总是漫长而枯燥的,水无念和花半夏本来准备看看别的阵营,谁知其他几个阵营刚好也都在开会,他们就索性趁机让眼睛休息一下。 观众们可不闲着,他们又从徐雯雯的评论区“转场”,去孟昭那边骂了。 孟昭自己都很懵。怎么看个节目,凭空又多一项罪名? 会议结束后,墨千珑等人的神情都有些沉重。他们来到酒楼,想找萨兰打探情报。 萨兰不在,难得老板唐暮醒着,众人就向他问情况了。 唐暮虽然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清醒的时候思维倒还是挺清晰的。通过和他的交流,大家算是明白了许多事情,其中,包括了跟这次任务相关的事宜。 其实,该任务之所以说跟孟昭有点关系,无非是,城主怀疑除了风界和云界两大阵营,还有不知名的第三方阵营存在。 这第三方,所指代的并不是日界。 当时身为早期玩家的江冽尘,是一个人出去的,他也成为了游戏开始后,第一个主动脱离自己阵营的人。 之后,他s人如麻,发展迅速,自己也算是创出了一个有点规模的阵营。而日界没有被称之为第三方,主要是因为阵营里包括领头羊他在内的,皆是原本就是风界或云界的人,几乎成了一个“叛逃者集中地”。 据唐暮说,就连孟昭,很可能也是准备叛逃去日界的。 如果仅仅是又出了一个叛徒,倒也不足为虑,但城主如今却隐隐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人,在暗中推动着孟昭走? “本来孟昭就属于意志不坚定,自私自利的人,”佐佐木池也冷静分析,“除非有什么天大的好处,或如当初云界所受的伤害般影响了他,否则没理由叛逃出安逸的风界,去外面闯荡风雨?” 最早以前的两大阵营较量,那时还没有日界,就有人隐约觉察到,似是还存在着一个有些规模的阵营,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众人的走向—— “不管他是否去了日界,”墨孤城冷冷做总结道,“我们的任务是要调查清楚,是否有第三方阵营的存在。” 大家一起去做任务了,观众们之前听过花半夏的介绍,都知道不存在什么第三方,更确切来说,应该是五方阵营之战。他们现在就静静看着被蒙在鼓里的天昙成员,这种开上帝视角的感觉……还挺不错? 第1742章 双十遇时 风界的人决定分头行动,君尘和佐佐木池也去协助其他队友完成任务,神内时雨和江晓黎去云界勘察,墨孤城和墨千珑同去日界,看看能否顺藤摸瓜,找到第四方阵营的相关信息。 ——毕竟如今的日界也算是一个独立的阵营,是有别于风界和云界之外的第三方,那之前所谓的“第三方阵营”,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第四方了。 水无念担心墨千珑,想继续跟随她的视角,花半夏却说,越是紧张的事越要留个悬念嘛,再说日界那边无魂刃一直盯着呢,我们就不要看重复的剧情了。不如换个视角,先来看点轻松的吧。 于是,还一脸忧心忡忡的水无念,被花半夏拉着转场到了云界。 这边看起来的确是轻松很多。自打风界的二人一起跳窗,坐到尘十羽房间沙发上后,神内时雨还会乖乖的说一句:“十羽哥哥,打扰你了。”江晓黎却是直接往沙发上一靠,大大方方的摆摆手:“没事,他不介意。” “你倒够反客为主的,真把我这当自家了?”尘十羽虽如此反怼了她,却仍好好地端来水果拼盘给她们。 江晓黎主动用牙签从拼盘里戳了个小橙子来吃,尘十羽看神内时雨还是乖乖坐着没动,就拿了块西瓜给她。 “来,小雨,你也吃点,别那么拘束。” 神内时雨这才伸手接过来吃:“谢谢十羽哥哥。” “果然同样是哥哥,还是你这个哥哥最暖了。”江晓黎看在眼中,忍不住调侃他们,“不像我家雨丫头的那个哥哥墨孤城,冷得不行。” “孤城哥哥内心还是很温柔的。”似是不希望墨孤城被人误会,神内时雨还是为他解释了一句。 江晓黎忽然笑嘻嘻的凑了过来:“那你孤城哥哥——他和十羽哥哥比,你更喜欢谁?” “啊?”神内时雨脸上一红,“这……” “好了。”还是尘十羽打圆场,抬手摸摸她因脸红而低下的小脑袋,“小黎,你别老拿小雨开玩笑。孤城兄是小雨的队长,她自当更应向着他。” “我——”一时间,神内时雨竟不知应反过来说点什么才好。 事实上,自己对他…… “小黎,”尘十羽又向江晓黎问道,“你带小雨特意偷溜进来的目的,应该不止是来蹭水果什么的吧?” 像他们这样跟对手方有交好的人其实不在少数,却因立场不同,大多是在外聚的,没事也不会随便跑到别人地盘去。 因为有人担心同伴会出卖自己或被骗,便不许同伴和对方通讯,这亦导致外聚有点麻烦。 这就是为何尘十羽和墨千珑觉得双方再见,只会是在战场上的缘故了。由于不怎么允可通讯,有时联系更为不易。即便出外做任务,也不一定凑巧遇得上。 江晓黎:“当然不止如此!我还是来——蹭你亲手做的美食的!” 尘十羽:“你够了。” 虽是朋友,但他还是很有原则,没说什么关于云界的不利之事,只是…… “你们最近跟叶朔、顾问有没有什么接触?”想到自己无故被冤枉一事,他还是想要尝试收集些线索,还自己一个清白。 江晓黎一口答道:“没有。”神内时雨却细心的问道:“他们怎么了吗?” “……没什么。”在尚未明确凶手是谁的情况下,尘十羽也不好多说什么。即便不是自己阵营的同伴击杀的叶朔与顾问,却也可能跟风界有关系。 水无念这时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除了叶朔之外,还有另一个名叫顾问的云界成员,也在当天被击杀了。只是徐雯雯更关心自己的男友,所以在昨晚的质问中全程未提及顾问。 接下来,三人暂时没怎么说话,神内时雨似乎在怔怔出神。花半夏就趁此机会,给水无念讲述了一些神内时雨初来时的经历,包括她是怎么分别跟墨孤城和尘十羽成为朋友的经过。 初到这个世界时,她因陌生而感到迷茫。即使听到电子音通报了规则,却还是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但也有人很快就适应了规则,并且迅速将自己融入了狩猎者的身份。 孟昭就是其中之一,当他一看见神内时雨的时候,看上去小小一只,毫无威胁的她,顿时就被他视为了绝佳猎物。他攻击了她,危急关头,是墨孤城救了她。 明明此前素不相识,但正因他的随手帮助,让神内时雨记住了他的恩情。之后了解到他们原来是同阵营的伙伴,这份亲切感就更加深了一层。 在一次会议上,有些人不满墨孤城当代掌权者时,神内时雨站到了他那边,成了唯一支持他的人。 大概是因她的与众不同,所以在分队时,一向崇尚独来独往的墨孤城,只选了她当自己的队友。 城主确实看出墨孤城实力强,于是力排众议选了他。初次记忆水晶球之战后,他的表现也让很多人服气了。 那场战斗,是在遥远雪山的一座殿堂里进行的。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他们也已经得到了记忆水晶球,但到了最后,不知是谁之故造成雪崩,殿堂亦开始崩塌。 那时,大家都在拼命逃出雪山。由于现场情况太混乱了,不少人才刚逃出殿堂,就不幸地殒命于雪崩下。但纵使是留在殿堂内,也易被震落下的东西砸死。 虽说这是游戏,挂了也能复活,可神内时雨仍然很害怕。逃跑时还不慎被碎石绊倒,摔了一跤。 一个又一个队员从她身旁跑过,有的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说来拉她一把,还有人选择及时救走了他们更关心的人。神内时雨趴在冰冷的雪地里,恐惧和绝望交织成了一片。 所幸,墨孤城没有放弃她。他手里还握着记忆水晶球,努力向她靠近。 然而,倒塌越发严重,一根柱子落下,彻底隔开了神内时雨和同伴们。 而震感之强,更是让墨孤城一时没能将记忆水晶球握住。地面下陷那瞬,它闪耀的光,加以神内时雨额间樱花印记闪烁的白光,交相辉映,令她感到不适。 情急之下,神内时雨发现体内的能量爆发了,她尝试使用这种力量,推自己上去,不料身体却支撑不住,更为不舒服,仍向下坠。 几近绝望时,却是敌人来救她了。而那名敌人—— “就是尘十羽?”见花半夏故意拖长音调卖关子,水无念不得不主动说出了答案来配合她。 花半夏打个响指。她说两人初遇时的片段,几乎是她在这里见证过的最美好片段之一,就连很多对话她都能记得清楚。接下来,她要叙述得更详细一些了。 靠着花半夏声情并茂的叙述,水无念和观众倒还真的脑补出了一些画面来—— “神内姑娘,你怎么样?”尘十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紧抓地板,其他人都已不知去向。 “我没事。”神内时雨忽然注意到他手掌间隐见血迹,“你的手……” “先上去,其它事晚点再说。”尘十羽一用力就推了她上去。雪崩逐渐停止,被他带到附近洞穴里的她,处境算是安全了。 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神内时雨担心池也和同伴们,但现下,她却更关心在自己身边的他。 “你的手,流了好多血!”她终于有时间仔细看他的手了,这一看,却是令她瞬间红了眼眶。 “神内姑娘,你说这个啊?”尘十羽没感觉似的扬扬手,表示没大碍,“只是之前被碎片划伤了而已。” “都是为了救我,是我的错!”神内时雨内疚不已,都忍不住哭了出来,“呜——” 尘十羽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摸摸她低垂的小脑袋:“让可爱的小姑娘为我担心而掉眼泪,反倒是我的不对。” “要不,”神内时雨努力止住哭泣,小心的提议道,“让我——来帮你包扎伤口吧?” 尘十羽摇了摇头:“真的没事。” “不行,一定要的!”神内时雨抬起了眸,眸光闪烁的坚定,令他没有再拒绝。 “十羽哥哥,你坐下来吧。” “十羽哥哥?”尘十羽微怔。 “这样称呼可以吗?”神内时雨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 先前,她会称“孤城哥哥”,还是在分完队玩游戏时,爱给人起外号的江晓黎和君尘各种闹腾,才令她开玩笑似的唤出了“孤城哥哥”之称,后因他不介意,她才一直这么唤下去。 现在她却不知,尘十羽是否会介意这称呼。 “那——”尘十羽想了想,“你唤我十羽哥哥,作为回报,我唤你小雨,如何?” 神内时雨开心的点头:“好。” 两人席地而坐,她边拿出手帕为他包扎,边提出疑问: “明明我们现实不认识,为何在游戏世界里,作为对手的你会冒险来救我?” “我并不觉得是对手啊。”尘十羽答得很爽快,“我们的目的不就是回到现实么?应该可以找到双赢的方法吧?” 神内时雨顿生惭愧,真没想到还能双赢,一直以为只可一方收益,经他这一说,确有些道理,而更愧疚的是—— “因为我不像池也那样擅长医术……只能给你包扎成这样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看着尘十羽被自己包扎成猪蹄子的手。 “没什么。”尘十羽虽然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很快,他就她方才所提及而转移了话题。 “那个叫池也的男孩,是你喜欢的人?” “池也对我——”神内时雨思索片刻,“是同伴,嗯,是同伴。” “你好像犹豫了?”尘十羽m感的注意到她的迟疑,“连你自己也不太确定答案?” 神内时雨又是犹豫片刻,才鼓足勇气道:“若我说出原因——十羽哥哥可否不取笑我?” 尘十羽暖心一笑:“我怎会笑小雨?” “我——”神内时雨又仔细想了想,“初次进城时,遇到他那瞬,就觉得他很熟悉。但可能是太熟悉,反倒害怕。” “因为我对其他人的感觉都很陌生,唯独对他感到熟悉。我分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初时我们不相识,尚未接触过深前,他对我来讲,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我曾听他们队的队长说,感到熟悉的人,并不代表在现实世界中,你们关系很好。若是真正的敌人,就是指那些非这个游戏世界里,因阵营不同而对立的对手,而是现实中的对敌……” “仇恨和敌意,同样能让人熟悉到即便失忆也有感觉。” 尘十羽没有笑,而是就她的话冷静分析起来:“所以,你是感觉他更像是你的敌人,而我是你的——”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神内时雨脸红了,赶紧解释,“在跟你们实战之前,我们队和他们队还一起训练过很多次,池也一直很照顾我。只是这样的世界,让我分不清他对我的好是真是假。” “我不也一样?”尘十羽反问了一句。 实际上,神内时雨所说的顾虑,他能理解。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又缺失了记忆,有时会担心,其他人对自己的好是否别有用心,而能信任的会否只剩自己—— 说句残忍的,各界成员的关系较为脆弱。因刚开始大家皆非自愿来的,全是被划分过去的,故有背叛也不奇怪。 生死关头,下意识地选保全自己,反倒是最正常不过的决定,毕竟就算能复活,也难保复活次数是否有限。 他之所以救她,也是下意识的选择,而她亦是—— “十羽哥哥不一样!”面对他的问题,神内时雨答得毫不犹豫。 尘十羽故意逗她:“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看?” 神内时雨忍俊不禁,在他面前,自己倒是意外地有安心感。 “你呀……”尘十羽笑了起来,抬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虽然这个世界可能不止是游戏那么简单,或许比现实还要残酷——但有的事情,你也可以不必想得太过复杂。” “我虽说不是你们的同伴,不过好歹对你们这些对手还是有点了解的。我感觉,他不是什么坏人。” 有时对手往往比同伴更懂你,同性亦往往比异性更了解彼此。 神内时雨问:“感觉?” 尘十羽:“来自男人的直觉。” 神内时雨:“噗——” 若说池也是熟悉的陌生人,那十羽就反过来了,该说是“陌生的熟悉人”么…… “他和你应该都不是很擅长战斗的类型。”尘十羽继续说。一个似乎没什么力量的医师,一个能量不稳的厨师,算是后方人员? “纵如此,我看他两方交战时,仍护你于身后,自己却挡在你身前……这样一个举动,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有时候无意识的动作,最能表现出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至少,我愿相信他是真心对你好的。那么,你呢?愿意信任我么?” 第1743章 小小的大能者 “嗯!”神内时雨用力点点头,她愿意信任他,信任自己的感觉,“是十羽哥哥的话,一定没问题。” “这个,给你。”尘十羽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墨翼吊坠。 “送我的吊坠?”神内时雨好奇的打量着,它看起来好像是一对的? “啊,不是,拿错了。”尘十羽面不改色的将吊坠收起,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记忆水晶球。 “好像还一直没跟你说过记忆水晶球长啥样是吧,”花半夏又后知后觉的补充了一句,“其实跟普通的玻璃球差不多,微散发着堇色光芒。” “尘十羽要把自己的记忆水晶球给神内时雨?”水无念有点吃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份礼物倒还真挺贵重。 “不,这就是风界的人之前找到的水晶球。”花半夏解释,“据尘十羽说,大概是先前雪崩那会,混乱时掉进他口袋里的。而神内时雨就说——” “要给我?拿到了,就该是你们的啊?” “战斗已结束,既是我们阵营的同伴默契度不高,不足你们合作发挥的力量强,那按理说,这奖品一样的记忆水晶球,归胜方所有。你拿回去吧。”他将水晶球递给她,却阳光一笑,“下次战斗,我们会赢回来。” 神内时雨在尘十羽的眼中看到了真诚,她最终还是接下了水晶球。 如今大雪封山,路并不好走。尘十羽提议,先在这里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再走。神内时雨虽盼望回到同伴身边,但环境因素也的确是不得不考虑的。 方才几经危机,险死还生,现在刚安下心来,她才感到这洞内的寒冷,不禁微微打了个寒战,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真不知能否入睡。但她不愿轻易麻烦别人,宁可自己搓手跺脚,努力想使身体暖和起来。 尘十羽里穿白衣,外套具银纹的黑色风衣,戴黑露指手套,系黑腰带,配黑长裤,搭黑鞋。见她单薄地着一件粉色小短裙,怕她冷着,就贴心的脱下外套铺到地上,让她躺在上面睡上一觉,自己则以手掌虚按她的额头,用魔法为她传热量入身,还唱起了歌。 那是一首名为“谜”的歌。 “云层之巅,幻梦之前,我见到了你, 穿过心间,天地为鉴,我珍惜你, 我的前生此生来生贪生,都转动着一个谜, 你的来程过程前程返程,抖落凡尘一个谜。 这世界里的一浮一起,生命里的一寸一毫厘,都是你, 踏遍荒野里的一山一岭,追寻你的一生一世纪,是你,一个谜。 跋涉云天,挽手相约,一切都如愿, 万众之间,寻你容颜,悄然浮现。” 十羽的歌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并且观众们还豁然发现,这是他初次用k歌平台时,唱的第一首曲目啊! 双鱼粉们又吃到糖了。即使在天昙被抹去了记忆,不再记得珑儿,歌词却依然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情。 神内时雨听着温暖的歌声睡着了,嘴角边依然挂着一丝笑容。尘十羽默然望月,不知是否在思念着远方的她。 隔日清晨,神内时雨想到垫在地上的风衣大概脏了,主动提出帮忙洗风衣,毕竟怪不好意思的。尘十羽却说不用,自己拿回去洗就行了。 接下来,尘十羽送神内时雨回城,途中遇到过几次小怪,都被他轻描淡写的解决了。 “跳下来。”又解决一群豹形魔兽后,尘十羽招呼了神内时雨一句,便从空无一人的某个屋顶跃下。 “好。”神内时雨虽然答应了,但她的魔力还不稳定,面对这样的高度,还是不敢放手去跳。结果就在这时,一只鸽子从她侧方迅疾飞来。 “啊——”因被吓到而脚下一滑的她,不慎从屋顶坠下,尘十羽眼疾手快,张开双臂,以公主抱的姿势接住了她,这也令得她小脸泛红。 这段小插曲暂时告一段落,尘十羽将她放下后,两人继续赶路,走过这片荒无人烟的地带,终至人声鼎沸的风界。 临别时分,神内时雨心里还是很舍不得。他要走了啊,下次再见,怕不是又将以对手身份碰面了。 “十羽哥哥……”她终是忍不住唤出。见他停下脚步询问,她却又失去了勇气,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她还是不敢说,她希望他留下来啊…… “吊坠可以先给我吗?” 虽然不知她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感觉这是很重要的吊坠,但尘十羽还是很放心地拿出吊坠,交到她手上。 神内时雨让他微低下头,自己轻轻踮起脚尖,为他戴上。随后,她就连忙转身,小跑开了一段路,离他远些后,才敢开口—— “十羽哥哥,不能把我给忘了。” 尘十羽笑了,他也向她点下了头:“我答应你。” 从初遇时至今日,期间经历颇多,神内时雨成长了不少,连内敛性子都变得活泼许多。而尘十羽还是那个尘十羽,会毫不吝惜对“敌营”女孩伸出援手的阳光少年。 ——花半夏的讲述的确到位,故事也的确引人动容,水无念却很煞风景的想着:“如果两个当事人知道,他们曾经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真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由于花半夏先前特别提到了两人在雪山上的穿着,现在水无念也就下意识的多注意了一下他们的打扮。 神内时雨今天穿得就比较厚实了,她一身简单的浅橙色长款t恤,下搭米色休闲长裤。腰间别着一枚宝石护符,浅金色,缀着金黄小铃铛和绿色蝴蝶结。 尘十羽还是跟曾经差不多的打扮,不过色彩搭配却反了过来。他外套白色风衣,里穿黑衣,扣白腰带,搭白长裤,配白鞋。真有种“时过境迁,今时不同往日”的感觉。 倒是江晓黎一直没变?干练的麻花辫、佩异域银饰的头巾、利落的蓝黄紧身短打、华丽的硬布料,以及柔美的半透明纱的混搭短裙,配搭简单的黄蓝长靴,颇有阳光率真之感。 “神内小姐什么时候多了个宝石护符?还挺好看。”水无念多打量了几眼。 “你什么眼神啊?”谁知花半夏立刻就吐槽他,“人家早就戴着了,敢情你现在才注意到?” “不光是她,之前月界的三团长上杉菲丽卡,也有一个类似的。” 据花半夏描述,上杉菲丽卡的宝石护符也是别在腰间,一半银灰一半粉红,银灰色外镶着一圈粉红的枝状花边,粉红色外嵌了一圈黑色的菱形宝石。 水无念承认……好吧,自己的确是没看到。他可不是那种看到个女孩子,就盯着看个没完,连她衣服上有几颗扣子都要看明白的怪人啊…… 说到宝石护符,确实也有很多观众是经他们一提,才刚刚注意到。还有人翻了前面的视频来看,原来上杉菲丽卡上身衣服比较长,护符大半时间都被遮住了。而神内时雨下s的裙子,是像百褶裙那样有折痕的,就容易挡住,所以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还有网友提出,既然小雨就是芷静梦里的女孩,但她现在还没戴那条雨滴型的白宝石项链。从目前这发展看来,项链要不就是池也送的,要不就是十羽送的,真想快点看到送项链的名场面啊! “双十”和“池雨”cp粉分别诞生,还有人见小雨和菲丽卡都有相似的宝石护符,直接就萌上了“菲雨”,盼望她们能有所接触。 “茶话会”结束后,江晓黎陪着神内时雨回风界,路上又继续闹腾起她,追问十羽和池也谁对她更重要。听她说了“都很重要”还不满意,“我还以为你会选十羽的。” “不止是我,大家可都觉得你对十羽似乎……不仅仅是哥哥喔?” 神内时雨沉默了。 因记忆缺失,很多人间的关系,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亦不复杂,她更不知自己是否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 花半夏又给水无念补课,在天昙世界有口井,名为“明心井”,据说在初十月圆夜下望,会见到自己喜欢的人。 在某次月圆夜战斗过后,神内时雨途经明心井,曾因为好奇,悄悄过去往里面望过。至于她看到的是谁,花半夏也不知道,但她看过后,并没有见了心仪之人的甜蜜,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毕竟他们的生活,自己也见证了有段时间,花半夏对神内时雨的心思还是稍有了解的。她现在就分析给水无念听—— 不管看见的人是谁,她都会很担心。因为她不知自己在现实世界,是否曾有过恋人。如果早就有了相恋对象,却在这里又对别的男生有好感,是不是一种错误? 这让她不知所措,也不敢告诉其他人这份感情。 后来跟尘十羽的相处过程中,是他告诉她,感情本身就是既简单也复杂的存在。池也亦曾说过,有时想得太多,不如不想来得轻松。 谁也不好评判,在“失忆”时,喜欢上另一个人,是否为对原先恋人的背叛,不过有玲珑心的她,能想明白吧? ——有网友说,在影视剧里也看过类似的剧情,失忆后爱上了另一个人,失忆前的恋人千辛万苦找到了ta,却只能看着他们恩恩爱爱,肝肠寸断。但在剧里,恢复记忆后究竟是选择前任,还是现任,几乎完全取决于谁是男/女主。 如果前任是主角,就会坚守初心,跟前任复合;如果现任是主角,就会说跟前任已经“感觉变了,回不去了”,明明被抛弃的配角可能什么都没做错。 然后为了让两个主角能没有心理负担的在一起,剧本还会设计配角黑化,或者死了,或者自愿退出,又或者在结局直接来个拉郎配,让配角迅速找到新欢。这种“主角至上”的套路看多了,还挺没意思的。 不过生活毕竟不是影视剧,没有人是绝对的主角或配角,大家还挺期待,这些男男女女最终的感情走向的。 和花半夏看了半天八卦,终于等她松口答应去日界了,结果等两人一转场,水无念就傻眼了。 这……这好像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展开?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追在墨千珑身边,不停口的喊着她“娘亲”,最后甚至还叫起了墨孤城“爹”。水无念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才一会儿没看,怎么这两个人连孩子都生出来了?!母鸡下蛋都没那么快吧?! 那孩子长得相当可爱,眼睛里更是透着一股灵动劲,虽然因为年纪小,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已经足以预见他将来的帅气了。这个小萌宝,立刻就博得了观众们的喜欢。 只有江烬空在看到那个孩子的第一眼,脸顿时一下就黑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娘亲,你就叫爹爹孤城哥嘛!”现在那孩子还在摇晃着墨千珑的手,“你叫孤城哥,我才改口也叫哥哥!” 墨千珑拿他无奈,只得试探着叫了一声:“……孤城哥?” 墨孤城的表情明显是有点开心,墨千珑见他没表现出介意,也笑了。 “现在轮到孤城哥哥了,你要叫娘亲珑儿!”那小孩又神气活现的跑到墨孤城身边,有模有样的威胁他,“你要是不叫,以后你是哥哥,她是我娘亲,我就应该再给她找一个更好的爹爹!” 这么一说,墨孤城就不傲娇了:“……珑儿。” 观众们看乐了,这小孩倒还是个神助攻啊! 或许称呼的改变,也将预示着他们关系的变化,似乎更亲密了? 三人一起回到风界后,不出意外的,其他人也都大惊小怪了一番。还是墨千珑将经过向众人说明,水无念和花半夏这才跟着明白过来。 原来,他是日界的小孩子,名叫玄霜。 江冽尘后宫众多,毕竟是大佬身边的女人,一个个跟着狐假虎威,拿投奔日界的人当下人使唤。玄霜也不幸的经常被她们支使着干活。不过他聪明伶俐,倒也吃不了什么亏。 双墨到达日界的时候,并没遇到什么危险,仅仅是目睹了一场后宫冲突。而他们离开时,玄霜刚好发现了他们,就追上来认亲,想让他们带自己离开日界。两人觉得日界那种地方,确实是不适合小孩子待,就将他带回风界了。 原本墨孤城还担心,刚出了孟昭背叛的事,阵营里的人能否轻易接纳另一个改投者。不过或许因为玄霜是小孩子,又相当会说话,很快就让大家都喜欢上他了。 “这个孩子不简单哦。”花半夏忽然轻轻的说了一句,“未来他应该会成为很了不起的人,甚至是站在这片天地间顶点的人之一。” “虽然我承认他很古灵精怪没错……但目前看来也只是一点小聪明吧?”水无念不知她为何会给一个小孩如此高的评价,“还是你又用了你预知未来的能力?” “这小孩看来还不到五岁,难道你都没注意到,天昙世界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这么小的孩子么?”花半夏淡淡一笑,“而且据我所知,神原本也没打算召唤小孩子过来,他的存在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的未来是某位大能者,实力起码也达到了中位面级别,这么强大的人,无法被轻易操纵,所以神在召唤过程中出了差错,错将童年的他带来了这里。” “我可是很期待他的未来哦,小小的大能者——” 第1744章 误入星界 风界的人热烈欢迎玄霜到来,但随后,他们也说出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二队刚刚有一名队员不幸身亡,而乔曦莹目前也生命垂危。 该说是天灾还是人祸呢,据说那名二队队员是在外执行任务时,误摘了剧毒的灵草,回来后又碰巧吃了同伴买来的月饼,因为手上还沾着毒,毒从口入,一下子就过去了。 而乔曦莹则是在与同伴回营途中,遇到了魔兽的袭击,中了另一种相对慢性,却更为怪异的毒。 这种毒只有两种解法。一是击杀那只魔兽,取得它的兽核,制药服入。但乔曦莹等人跟营地众人相遇时,魔兽趁乱攻击她们,大家怕误伤她们而被迫防御,放跑了它。 而第二种解法,则需要与人j合。 留给他们的时间没有太多,若超过了治疗期限,中毒者便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第二种办法,其他人暂时是不考虑的,乔曦莹自己也不愿意,于是众人就准备出外寻找那只魔兽。商议过一番后,定下由双墨、池雨两对,共四人前去。 目标是一只狐形魔兽。当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它的时候,发现它竟然在山上木桥对面睡觉。 四人交换过几个眼色后,墨孤城先行,墨千珑走中间,佐佐木池也殿后,神内时雨留在原地不过桥,以免魔兽有诈。 岂料,那只狐形魔兽很狡猾,竟在装睡。等三人走入它的攻击范围后,突然起身,发s出多根毒针,墨千珑匆忙防御,墨孤城则全力攻击,佐佐木池也伺机夺取兽核。 在三人的配合下,原本已经占据了上风,怎想那魔兽眼见自己不敌,也不愿它们能轻易得到自己的兽核,只见它一跃到了桥正中y,分隔开他们,居然选择了自爆! 兽核随b炸飞出,落到了还留在桥头的神内时雨手上…… 桥已断裂,爆炸一瞬,墨孤城和墨千珑皆反应迅速,跳到了神内时雨那头,唯有实力稍逊的佐佐木池也措手不及,当场被震了下去,挂于桥绳的另一端。 “小雨,你们快带兽核回去救人!”佐佐木池也身子摇摇欲坠,却仍是拼尽全力在向上方喊话。 “池也!”神内时雨看得心急如焚,她自知力量不够,方才匆忙施法,却仍帮不了远在对面的他,只能急忙向同伴求助,“孤城哥哥、珑姐姐,你们能想想办法吗?” “你们照顾好小雨!”佐佐木池也心知他们帮不了自己,只能用最后的力气,将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人托付给他们。 “池也——”墨千珑呼唤他的名字,她并不想就这么抛弃同伴。 “你千万不能死!”神内时雨也喊了起来,就算救不了他,最起码,也要给他一份求生的意志,“还有好多话,我要跟你说!” “我知道……”佐佐木池也只来得及答出这三个字,桥绳就断开了,他整个人立马坠入深不见底的山下。神内时雨跪落下来,徒劳地伸手,却根本救不了他。 再加上b炸的余波,致使他们所立之处也开始有崩塌的迹象,乔曦莹也在等他们回去救命,墨孤城身为领队,当机立断,一把扛起仍不肯走的神内时雨离去。 墨千珑跟上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池也平安。神内时雨被墨孤城扛在肩上,仍在极力向崖下眺望,但即使她望得眼睛都痛了,也找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了。 一股无力感袭来,当初的记忆水晶球之战,也是有东西将她和他们隔开,不同的是上次是她坠落而下,这回却轮到他掉下去了…… 看到这一幕,水无念心里也不好受,他想知道佐佐木池也究竟生死如何。好在这回花半夏没再吊他胃口,直接带着他转场到了崖下视角。 佐佐木池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片花丛中,在他身前还跪坐着一个女孩。 一头金发,前面刘海偏左,两侧编成麻花辫左右互搭,抽出一缕发丝打了个结就固定不再编了,与前后造型较贴切,后面是拧了一圈的马尾,束发处还立着银冠。 她一双蓝眸,颈佩月亮造型的链子,戴中指蕾丝边白手套,穿一条肩带褶边的白色连衣裙,虽非绝美,却显得较清新。 一瞬间,佐佐木池也还错觉自己看到了天使呢。 “真遗憾,这里不是天堂。不过,你能醒来就好。”女孩的语气微带俏皮,一边探头打量着他,“现在感觉怎样?你可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幸好有草坪给你当垫背,这里正好也有药,才能给你服下进行治疗。” 女孩自我介绍,她名叫爱莉丝,佐佐木池也也报了姓名。 “难得我们又见面了,我想和你聊聊,你介意吗?”见佐佐木池也示意无妨,爱莉丝开心的伸出一只手,“那我们出去转转吧,池也。毕竟你昏迷近一整天了,这都已经是第二日了。” “等一下。”佐佐木池也的意识终于清醒了几分,“爱莉丝,这里是哪里?我得回去……”小雨,还有同伴们都还在等他! 和他的焦急相对,爱莉丝却是一脸轻松的站起身:“你和我出去约会,我就告诉你!” 佐佐木池也无可奈何,但想小雨他们一直没收到自己的死亡通知,应该就会知道自己暂时无事。而自己的命也是爱莉丝救的,确实不便太扫她的兴,就答应下来。 “她刚才说,他们‘又’见面了,他们以前见过吗?”水无念基本都把花半夏当天昙的百科全书了。 据花半夏说,他们初次见面,是在第三次记忆水晶球之战后,b炸发生了,二次b炸之时,爱莉丝被逃跑的人撞倒了。那时是佐佐木池也去扶了她起来,爱莉丝则自我介绍,说她是战地记者npc。 作为救她的报酬,她还从篮子里拿出了一朵堇色小花送给他。 这算是他们的第二次再见,答应约会的佐佐木池也,现才知道原来此地为星界。 星界,瞻星揆地,地下之城。 真是四方较量么?佐佐木池也暗暗吃惊,不过她不是npc吗?难道这天昙世界,所有的npc自成一方阵营?那么自己这一坠崖,倒是无意中撞破了一个大秘密? “我说,等等!”爱莉丝在后面叫了起来,“你怎么走得那么快?” 佐佐木池也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抱歉,刚才在想事情。” 爱莉丝笑瞥了他一眼:“这次换我走前面,你又不认路,还是乖乖地跟着我吧。” 一路说说笑笑,大部分是爱莉丝挑起话题,佐佐木池也简短应答。比起文静的神内时雨,爱莉丝明显是要活泼多了,而这也令他稍稍有些不习惯。 逛了半天,爱莉丝又邀请佐佐木池也去自己那边吃饭。 “你都昏迷了一整日,肯定饿了吧,你看天都那么黑了!” 佐佐木池也朝四周一张望,忍不住吐槽:“这城在地下,除了灯火通明之地,其他所见之处压根皆是黑的吧?” “我那里保证比你刚才待的花草丛园中明亮得多,也不会像这儿一般黑的。”爱莉丝根本不给佐佐木池也拒绝的机会,兴冲冲的继续在前面带路,“那么,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走咯!” 不多时。 仰头望着前方那怎么看都不像是酒楼,明显就是研究所的地方,佐佐木池也满脸懵逼。 “爱莉丝,你确定要来这里吃饭?我总感觉进去了以后,我们反倒会有被吃掉的可能……” 爱莉丝说,你进去就知道了。佐佐木池也半信半疑,他万万没料到,进去之后,竟会遇到这样两个熟悉的人—— “萨兰,你怎么会——”出现在眼前的,竟然就是他们常去的酒楼的老板和老板娘,萨兰和唐暮! “真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萨兰双手抱臂,仍是用一副科研员打量实验品的眼神望着他。 “我和萨兰忙着做实验,要吃饭的话,去隔壁饭厅就行。”唐暮一脸的“不要打扰我们”。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呢!”爱莉丝笑着挽住了佐佐木池也的胳膊,“我肚子也饿得扁扁的了,我和池也就一起去吃饭了,不打扰你们做实验了。” “可是……”突然接触到这一切,佐佐木池也还有一肚子的疑惑。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爱莉丝神秘的向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等吃完饭,他们做完实验,就会告诉你了。” 她推着他就往隔壁走,而后向他们微笑挥手,帮忙关上了门。于是乎该吃饭的吃饭,该做实验的做实验。 一边吃饭,爱莉丝也跟佐佐木池也说起了一些唐暮和萨兰认识的经过。 原本唐暮只是负责经营酒楼的,某一天他忽然觉得无趣,就去外面随便走走,意外发现了星界,便主动进来探索,更因此来到了研究所。 唐暮被这里的先进科技吸引,流连忘返,这时研究所所长萨兰出现了。 萨兰将唐暮当成了外行,一开口就让他别乱碰实验器材。唐暮虽然失去记忆,好在没有失去知识。两人交流中,唐暮的学霸属性得到了萨兰认可,她甚至主动邀请他来帮自己打下手。 明明是头次合作,却不料他们间的契合度很高,久而久之,合作愈发愉快。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可都是很厉害的人呢。”爱莉丝敲着餐叉,一脸憧憬,“他们来来去去都混得很熟了,唐暮都被我们当成‘老板娘’了,结果若不是我去问,他们恐怕时至今日,都不知对方的名字哟!” “果然热爱研究的人,忙于实验,都缺根筋地没跟对方说自己的名字。”佐佐木池也不禁感慨了一句。 酒楼老板是唐暮,老板娘萨兰,研究所反之,真有趣。 两人吃完了饭,唐暮和萨兰还在做实验,看他们一时半会也搞不定的样子,爱莉丝就拉着佐佐木池也先出去玩了。 “唉——”两人一路走着,佐佐木池也叹了口气,“还是联系不上小雨他们……希望他们都平安无事吧。” “小雨?她是谁?”爱莉丝好奇的转转眼珠,“你的女朋友?” “不是女友。不过,关系还挺复杂的。”解释起来也挺麻烦的,佐佐木池也又默默的叹口气,索性暂时放空思绪,专心跟她约会。 约会地点是一条商业街,花半夏说,女人逛街最费时间了,我们先去看看乔曦莹的情况吧? 乔曦莹显然没有佐佐木池也幸运。尽管大家拼s替她拿回了兽核,却制药失败。治疗时间也已经错过,她的s亡已经成了定局。 “墨千珑……”乔曦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唇齿间隐隐漏出两个名字,“神内时雨……” 有时候,s亡就是来得那么突然,不是谁都有时间能留下遗言的。有些话不说,可能就没机会说了。 看到她这油尽灯枯的样子,墨千珑心里也不好受,墨孤城轻轻抱住她,神内时雨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不管以往有什么过节,同伴终究是同伴,看着乔曦莹一步步走向s亡却无力挽救,谁能好受? 花半夏轻声告诉水无念,其实生命终结前,她是想跟墨千珑和神内时雨道歉的,只可惜太晚了,未说出口的话,她们怕是不会知道了。 可能是因为人之将s,其言也善,也可能是她早已有心忏悔。其实她的本性一直都不坏,就是个刁蛮任性妄为的小妹妹,实际上心地也是良善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墨孤城,只是做法欠妥当。 当初神内时雨给她送点心的时候,乔曦莹就没再继续对她动手了。后来墨千珑送来水果,又让她再次感受到了温暖。 经过连日的相处,她对这两个女孩都有了改观,她相信了她们不是“狐狸精”,也认可了她们站在墨孤城身边。只是那时还拉不下脸道歉,临终想要道歉时,却来不及把话说完了,只唤了她们的名字,就走了。 “好心提醒风界玩家——”风嫣然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乔曦莹已逝。” 看着她最终无力的合上双眼,身子化为细碎的光粒消散,之前仇恨过她的网友们忽然心也软了,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有些网友在评论区里给她道了歉,也有些网友同样拉不下脸,只是默默停止了攻击。 亲眼看着“自己”的逝去,还有自己没来得及说完的话,乔曦莹还缩在被子里,泪光依稀的双眸中,却慢慢泛起了一丝清澈。 既然这个道歉,是自己一直就欠下的,在天昙没来得及说,在现实……她是不是应该补上呢? 第1745章 共议 再转场回星界时,爱莉丝他们依然在逛街。对于花半夏说的“女生逛街最费时间”,水无念算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爱莉丝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挑得眼花缭乱,总也拿不定主意,佐佐木池也好心建议她,可以考虑全都买下来。 爱莉丝:“我要是很有钱,就不会有选择困难症了。” 佐佐木池也:“敢情是因为没钱才选择困难的啊!” 后来,在精挑细选下——其实是没钱不能任性下——爱莉丝又给佐佐木池也买了件衣服。 那是一件中性风格的衣服,尽管爱莉丝拼命担保“男女皆可穿”,佐佐木池也还是感觉别扭。 “好了,你就收下吧!”爱莉丝拍拍他的肩,“互相送东西给对方,不是更有约会的感觉么?你给我买项链,我给你买衣服。” 佐佐木池也先看了看她颈上戴着的那条爱心造型的绿宝石项链,再望向自己手里拿的这套中性风的衣服,沉思起来。 逛完了街,爱莉丝又拉着他去花园采花。等他们提着满满一篮子花回到研究所,萨兰和唐暮已经做完了实验,也终于有时间解答他的问题了。 说起来,水无念注意到萨兰和唐暮的着装,一开始在酒楼见到他们时还没什么,现在在研究所看到……莫名有一种不敢吃他们的食物的感觉。 两个人都是一身白大褂,像极了实验人员,唯有取下来的时候,才让人松了一口气,生怕被当成实验的小白鼠吃着那些食物。 只是白大褂下的衣着,水无念有点吃惊…… 唐暮脱下白大褂就挂一边了,他里面穿的那身灰袍是啥?只见他戴好袍子上的帽子,然后一副打瞌睡的样子——这身衣服其实是他的睡袋么? 萨兰白大褂未脱,只是解开了扣子,黄色短衣露出在外,白色长衣穿在短衣里面,衣领处还系着红色蝴蝶结带,下着橙色短裙,配搭黑色长袜和棕色皮鞋。 她在另一边,拿起一件东西。 仅见她抬手戴上了带有红绳的宽大白发圈在头上,也是要休息了吗? 从某方面来说,他们真的是绝配——来自温智宸的内心os。 “我想知道的是,”佐佐木池也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究竟是不是真的npc?” 唐暮公式化的回答:“游戏里确实是会有npc角色的没有错,但这并不代表,非其它几方阵营的人物就一定会是npc。” “所以说,你们跟我们一样,都是真正的人?”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佐佐木池也的神色更凝重了几分。在这个世界里,到底还有哪些他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萨兰也开口了:“说实话,你们风界和云界的人,并不是最早到来这个世界的人。” 接下来,他们就给他科普了一番最初的星月两大阵营之争,以及初来者记忆被篡改,让他们以为自己是真正的npc等等,大都是花半夏给水无念讲过的内容。 “……直至记忆水晶球之战打响,一次战斗中,我们中有人无意得到遗落的它,通过它获得部分记忆后,我们才意识到这跟我们原来所认知的完全不相同。” “反复侦查过后,我们才发现,原来我们不是npc,我们和你们没什么不同。也就会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力量,在推动着命运的齿轮一步步前行。” “这股力量背后的人,也不知可否被称之为第六方阵营。”萨兰推了推眼镜,“真是最值得研究的事。” 佐佐木池也:“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研究……” 爱莉丝:“也正是因为有人研究,发现‘游戏漏洞’,才会意识到这一切。” “那你们之前也有复活点什么的?” “有。不过那时候,我们星界和月界还没对立得那么厉害。还是不少人想着双赢的,可不像你们风界与云界,更多地是想着自己一方获胜。” “当然,这也跟当时的模式有关系。当时不是主战的,换言之,以前是对手,现在你们之间更像是敌人。” 佐佐木池也皱眉沉默了。其实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也想过双赢,但双方愈演愈烈的冲突,就连己方同伴也会各怀鬼胎,让他渐渐打消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期望,全心全意的帮着自己的阵营争胜。 毕竟,他也不是圣人。如果真的只有一方能找回记忆,活着回归现实,他当然希望胜者会是自己的阵营。 “你这表情很明显——”爱莉丝敏锐的指出,“也不太信得过我们的话吧?” “这也正常。”随后,她又代他打圆场道,“正是因为我们皆存疑,不太信任对方真会帮着大家一起赢,才会导致大家都认为只能一方获胜。” “……所以,我会试着相信你们。”佐佐木池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持续的战斗中,他感到自己逐渐丢失了初心。将那些明明和自己一样,可能是被无故卷入这个世界的人当成了敌人。现在难得这里有一群人,还抱有着自己失去的那份纯净心态,并愿意为此而奋战,他也想要相信一次,再和他们……一起努力一把! 他的回答,令爱莉丝释然一笑,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我也信任你,因为你是池也啊!” “所以说……”来不及去考虑她这话是否有什么深意,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把这些信息告诉给所有人?” 萨兰挑眉:“你希望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事情?” 佐佐木池也认真道:“既然事实如此,那我们五方阵营联合,难道还没办法从第六方那边,得知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吗?” 唐暮淡淡评价了一句:“想法不错,可惜不切实际。” “打打杀杀那么久,有些人间或许真的只是对手罢了,而有的人之间,早就成为敌人了。” “更有人从未把对方当成过同伴,譬如说日界的江冽尘。” “你是风界阵营的人没错,但你并不能代表我们星界人,还有云界、月界、日界之人。你又如何能保证,大家愿意联手?” 萨兰双手抱臂,也颔首道:“既能将我们带入这个世界,篡改我们的记忆,让你们缺失记忆,可想而知他们的力量有多强。保不齐有些为了回到现实世界的人,反倒选择遵循游戏规则趁机杀人。” “也可能有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不但遵循规则,还背叛我们,帮着第六方反杀我们。” “人心各异,再正的正派都有坏心肠之人存在,再邪的邪道也有好心肠的人在。” “那应该怎么办?”佐佐木池也也犯愁了。自己人都不团结,何以对敌,又谈何离开游戏世界? 唐暮能给出的建议是,先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视情况行动,而萨兰则表示,先拉拢能信任的人入伙。 “好了,就暂且这样吧,”爱莉丝拍了拍手,“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萨兰:“我和唐暮会继续做研究,找寻真正能够让我们回归现实世界的办法。” 唐暮:“天色已晚,你们就先去休息吧。” 佐佐木池也:“你还能看出天色已晚了也是厉害……” “不过我想知道,怎么回到地上?” 爱莉丝看出了他的心思:“你是想回风界?” “是的,天色不早了,我也得走了。”同伴们还在担心自己,他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做客了。 “不行,都这么晚了,明早再走吧。”爱莉丝却拉住了他,“回去睡觉吧,晚安好梦。” 唐暮和萨兰住楼下,而与爱莉丝在楼上休息的佐佐木池也,因不放心同伴,在半夜睡梦中醒后,决定悄悄离去。 然而,才行至早前自己天降跌落的地方,就发现本应熟睡的爱莉丝,竟已从他的侧前方走出,一副“好巧哦,我们又见面了”的表情。 “爱莉丝?”佐佐木池也竟莫名有点慌,“你怎么会在这里?” 爱莉丝:“我在埋伏池也。” 佐佐木池也:“你快回去!” “你是想要去上面吧?”爱莉丝开门见山,“你也只认识这附近的路,确定上去了以后,能够自己一个人平安无事地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你这样太乱来了!”佐佐木池也一挥手,“在夜晚行动,很容易遇到危险。” 爱莉丝定定的看着他:“你也一样。” “既然你不想早上再走的话,那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你跟我走吧。” 望着她向前走却不回头的背影,恍惚之间,佐佐木池也竟猛地想起了什么记忆,然而很快就一闪即逝。 两人一起搭乘升云梯装置来到地面,佐佐木池也简略朝四周一扫,向爱莉丝道: “我到上面了,接下来,你自己能回去下面吧?” 爱莉丝故意扬起下巴:“过河拆桥,你这是要赶我走?” “不是——”佐佐木池也慌了手脚,“我这不是怕你跟着我遇到危险么?你我都没什么攻击能力,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可怎么办?” 话毕,就有些痞里痞气的小混混来拦路打劫他们了。 “咦?池也的嘴是有开过光吗?”爱莉丝却不慌不忙,反而随口说笑起来。见她这么轻松,佐佐木池也都被传染了,也顺着话逗了她几句。 这些小混混见他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居然还在如情侣般打情骂俏,其头目怒言,我们不止劫财了,还要劫色! “糟了!”爱莉丝一声惊呼,佐佐木池也正要护她到自己背后,安慰不要怕,就听她又道:“池也,怎么办,他们要劫你的色!” 佐佐木池也一时间哭笑不得。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们跑路吧!”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佐佐木池也拉着她的手腕便带其逃离,小混混们见之皆惊,你们太嚣张了吧,当我们面扬言要逃就算了,竟还真立马跑了! “跑了那么远,应该没事了吧?”仅靠着跑路甩开那群小混混后,爱莉丝回头望了望,后方已经看不到人影了。看来他们两个虽然战斗力不行,但跑路的功力都还是不错的嘛。 “这还真是场硬核约会。”佐佐木池也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腕。但不得不承认,在刚刚的一刻,他们的确很有默契。 “不过很有意思,不是么?”爱莉丝却是兴奋的双眼闪闪发亮。 “跟生死擦肩而过也有趣吗?”佐佐木池也却是叹了口气,“既然你我都不是什么游戏npc,那你跟着我,随时可能会遇到危险,就像是刚刚那样。” 这样说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左右看看,避免乌鸦嘴成真。且有意与她保持距离,岂料她却靠得他更近,直盯着他的眼睛。 “不是游戏的npc又有什么所谓?你怕吗?” 佐佐木池也不假思索:“我怎么会怕!” 爱莉丝嘴角轻扬,露出一个颇为英气的笑容:“那我自然也不会怕。” “你不带我一起走,你还想要干什么?” 佐佐木池也想了想:“我送你回去吧。” 爱莉丝都被他认真的表情气笑了:“这不是很好笑嘛,我刚送你上来,你又要送我回去。” “我们就一起走吧,实在不行我就假装我是npc。反正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知道真实情况,骗骗他们也无妨。” “说起来,”佐佐木池也谨慎的又朝后方打量一眼,“我还不知道刚刚那些是什么人来着。” 爱莉丝:“我想应该是日界的吧。” 佐佐木池也有点开眼界:“原来日界除了江冽尘及其的后宫外,还有别的男人啊。” 爱莉丝又开始逗他:“对呀。不过大概是因为女人都不属于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出来劫你的色吧?” 跑得累了,两人暂时找了个地方坐下歇脚,继续讨论那群小混混的事。 作为战地记者,爱莉丝还是知道不少情报的。她告诉佐佐木池也,日界的后宫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不受宠的可能连奴才都不如,不但也要帮忙干活,有时候还可能被江冽尘“赏赐”给下人们。 但就算是受宠些的,一旦不小心惹了他生气,下场还是非打即骂。要是脾气软些的,还得受别的女人脸色。江冽尘从来不会介入后宫的争风吃醋,甚至是哪天突然死了个女人,他可能都不知道。 只有后宫的最高负责人算是待遇稍好,她不但有协理日界之权,还担负着为江冽尘扩充后宫的任务。据说平时就是由她负责挑人,而那些投靠日界的各界叛徒,就负责实地出马,劫人带回去。有时候他们也会在外头劫个财,赚点外快什么的。 “该说是被迫营业呢,还是他们本身就想要借机讨好江冽尘,以求他的庇护——” “总之,像他们那种,要么施虐,要么助纣为虐,都不是什么好人。” 休息到天都亮了,两人本欲离开,怎想佐佐木池也眸子一转,竟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她,竟在一架囚车内,被刚才的小混混们带走。 “小雨?!” 第1746章 时雨的危机 “小雨!”佐佐木池也急忙朝囚车追了过去。他顾不得自己根本没有战斗力,也顾不得自己是刚刚从那群小混混手下逃过一劫,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小雨就这么被抓走! “等等!”他跑得飞快,爱莉丝都快跟不上他了。 能让他这么担心的人……记得他跟自己提过“小雨”这个名字,她抬眼望去,隐约能看到车内的女孩扎着单马尾,一身绿色花边裙,可爱迷人。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是短暂的划过了一丝酸溜溜的感觉。 神内时雨隐约听到远处声音,扭头看到了他。 “池也!”她喜极的低唤,“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佐佐木池也一跃到车后,车前的人还没发现他,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会被他们抓住?” 这时他真是憎恨自己,如果他能有点实力,刚才就教训了那群小混混的话,或许他们也就没胆子再次犯案,她就不会被抓到了! 神内时雨悄悄告诉他,她是出来找他时被抓到的,听小混混头目说,自己会被带去日界。 “池也,你先回风界吧,”末了她又安抚他,“他们不会杀我的,所以我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你没有什么攻击能力,贸然来救我,你会被杀的。” “我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就已经偷偷通知过孤城哥哥和珑姐姐他们了。所以,在他们赶来救我之前,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的。” “可是,我不——”想到日界后宫的传闻,她真的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放心好了,我可以的,”神内时雨抬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你不要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子。” “……好吧。”自己在担心她,她也在担心自己,在这里停留越久,被那群小混混发现的几率也就越大,佐佐木池也终于还是忍痛跳下了车。 望着远去的她的身影,似乎成长了不少。 “不能回去风界阵营,要优先选择去救人!”爱莉丝终于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首先就一把拉住了佐佐木池也,发梢上还挂着汗珠,眼里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也想去救小雨。”佐佐木池也额头滚落的汗水已经冰凉,他能听到自己高速奔跑后的剧烈心跳,喧嚣退去的无限寂静中,这声音也就显得尤为清晰,“不过以我们的实力,无非以l击石,反倒可能会连累她。” “既然墨兄和千珑姐会赶来救人,那我反而要回去等待,像以前一样,等着小雨平安无事地回来。” “可你甘心吗?”爱莉丝凝视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残留的斗志。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佐佐木池也双手紧握成拳,“但凡我再强大点,就不会让小雨被抓……” “所以说,我们去救她吧!”爱莉丝一改往常的嬉闹风格,此时的她,身上有种让人不知不觉去信赖的力量,“你都说了会有人赶来的,那我们就在他们赶来之前,竭尽全力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出事即可。有些事情,如若不去做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我们快去找她吧!”见他还在犹豫,爱莉丝又再次催促道,“再不跟上,就要跟丢了!日界那么大,我们又没有地图,人可不好找!” 见她一个女孩,尚且能有这份勇气,佐佐木池也反而有些惭愧。既然她都愿意为了自己,一个才相识不久的朋友冒这个险,难道为了小雨,自己反而没有这份勇气吗? “好,我们这就去救人!”他眼中那一度熄灭的光芒,也重新被唤醒了。爱莉丝见状,不由欣慰一笑。 观众们看得好感动。爱莉丝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啊,特别仗义!跟池也才刚刚认识,就愿意为他冒险,去救他在意的女生。尤其是在这种生死难测的残酷环境下,这份情谊就更加难得。 但,还是有不和谐音符出现了。节目进展到这里,竟然引来了池雨粉和池爱粉的一场大争执! 池爱粉:“还是爱莉丝好,帮着池也救人。隔壁神内绿茶只会哭,池也坠崖的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现在还要连累池也去救她[吐]” 池雨粉:“明明是你们家爱小三死皮赖脸贴上来的!池也急着救小雨,就说明他最在意的还是小雨啊!况且要不是爱小三跟牛皮糖似的粘着池也,池也早就回风界了,小雨也就不会被抓了!到底是谁连累谁?” 池爱粉:“snsy才是小三!每次都装柔弱,背着美珑儿勾引十羽,还有脸回来跟美珑儿装得姐妹情深的[鄙视]” 池爱粉:“就准神内小姐红杏出墙,不准池也寻花问柳?” ——因为这话等于默认池也出轨了,结果他反而遭到了两边cp粉的一致围攻。 …… 日界,隐天蔽日,林间之城。 终究还是没能跟上囚车的池爱,虽然成功潜入了日界,却在这里迷路了。 “要不,去问路吧?”爱莉丝提议道。 “我们两个潜入者,去问路?你确定你不是在搞笑吗?”佐佐木池也默默吐槽了一句,“真是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潜入者……” “不是我们两个人,是我一个人去问。”爱莉丝纠正他,“他们认识你,但不一定知道我是什么人啊。我去问路吧。” 佐佐木池也没能拉得住她,她一过去就很自然地向一些路人问路,而他们也都只当她是npc,毫不犹豫地告诉她了。 “我回来啦,全都搞定了,是不是很棒?”爱莉丝喜滋滋的跑回来邀功,“快夸我机智!” 尽管这算是个意外之喜,佐佐木池也却依旧愁眉不展。就算知道路,但这里也还是很大的,总人数虽算是所有阵营中最少的,却也达到了几百人。 想到双墨应该也到了,花半夏又拉着水无念转场,先去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 和池爱不同,由于一早得到了玄霜给的地图,双墨的行动还是比较顺利的。不过他们现在也面临着一个问题—— “各个路口的守卫还挺多,不太好绕路。”墨千珑打量着前方来来往往的守卫,“要不我们选择躲开他们,等到实在是躲不开的时候,再战斗去救小雨?” “为了节省时间,还是直接出去,全部放倒他们,去救小雨吧。”强者的自尊,却让墨孤城不愿躲躲藏藏。就算是直接面对江冽尘,他也有勇气与之一战! “这样虽然能尽早救下小雨,但并不节省体力。”墨千珑却冷静分析,“万一力量消耗得几近全无,再遇上江冽尘他们,就很麻烦了。” “还是说,我们换种两全其美的方法?” 两人到隐蔽处倒腾一番,再出来时—— 墨孤城本身就是白衣黑袍的打扮,换了身装扮后,仍是白衣黑袍,不过多了顶黑色帽子,基本上没多少变化。 墨千珑就大变样了,变成了男装造型。她竖起高高的单马尾辫,换上了蓝白相间的上衣、长裤,以及鞋子,还戴上了白帽子。 观众们看到珑儿男装造型,哇,好激动!真是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打扮都好看,如果是珑羽,大概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吧?真好,省得他们手动给珑儿p男装了! “这样好多了,毕竟一个阵营里那么多人,也不太可能每个人都记得清。”墨千珑整理了一下着装,“我们换种打扮,行为举止自然一些,不要露出马脚,通常不容易被识破。” 墨孤城似是有些发怔:“你怎么换男装?” 墨千珑审视了一下自己:“不好看吗?” “好看。”墨孤城顿了一下,“不过第一次见,不太习惯。” “这也没办法,我们只寻到了男装。”墨千珑朝四周张望几眼,又叮嘱他,“戴上帽子,压低一点,我们出发吧。” 转场再看池爱那边,爱莉丝也给佐佐木池也“乔装改扮”了一番。 之前逛街买的中性衣服派上用场了,爱莉丝还给他找了顶长假发戴上。佐佐木池也表示:“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关于日界……”跟着他们在这边也算是转了一阵了,水无念有个疑惑却越来越清晰,“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怎么感觉这里的风格跟其他几大阵营不同,应该说……非常复古?”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时间并不唯一吗?”花半夏倒是熟知一切,“你的过去,可能是别人的未来。目前在天昙聚集的,并不全都是跟我们同一时代的人,有人来自遥远的过去,也有人来自我们或许没有机会参与的未来。” “而日界的创始人江冽尘,就来自一个距今已有数千年之久的f建王朝时期。这里的布置,反映的应该就是他所生活的时代特征吧。” “巧合的是,我们在风界见过的那个孩子,和他刚好是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并且,也是来自同一位面哦。” 水无念似懂非懂的点头。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乔装过的双墨,终于按照地图找到了一个大房间。 “这个房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墨千珑皱着眉,按说他们应该没找错啊! “如若地图没有出错的话,那就代表我们来晚了。”墨孤城冷冷的说出了结论。 墨千珑脸色微变:“那小雨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另一边,没有地图的池爱,误打误撞从地上摔进了一个小房间里。 “池也?”神内时雨恰好就被关在这里,她一眼就看到了从上方摔下的同伴。 “哦,我的天啊!池也,你这是什么打扮?”看清他后,她的关注点却跑偏了,“这个世界的流行?” “求别问!”佐佐木池也赶紧转移话题,“反倒是我想问,你们那么多人都在这里?” “就你一个醒着,她们这些女孩子都晕过去了,总不能是我们摔下来砸的吧?” 原来,这里并不止神内时雨一个女孩子。大家都是被不同的人抓来,然后通过各种囚车送过来,关到一起的。 据神内时雨说,之前还有后宫的人进来初步挑选,留下一部分姿色出众的,等着送去伺候江冽尘。而较为一般的,就被直接分给了下人。 为了避免麻烦,这些女孩都被提前迷晕了。神内时雨之所以会醒,还是因为其实力比其他人高点的缘故,可见有时,她的力量还是稳的。 简短叙述过情况后,神内时雨看向了爱莉丝。之前在囚车上时,她记得这个女孩也是在他身边的…… 爱莉丝察觉到她的目光,主动走到她面前。 “小雨,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呃……”神内时雨还是有点怕生,“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我叫爱莉丝,是池也的朋友。”爱莉丝很自然的自我介绍,“我们是来救你的。” “什么?就你们两个人?”神内时雨一下子担心起来,“这太危险了!怎么能拉你下水!” 佐佐木池也宽慰道:“别担心,爱莉丝不怕危险的。” “哎呀,我们之间的默契果然是变得越来越好了。”爱莉丝撞了撞他的肩,“所以,小雨就别管了,我们想办法先出去吧?” 佐佐木池也又看了看小雨,似是在回答爱莉丝,也似是在向她说明:“相信墨兄和千珑姐他们差不多也该到了,我们去找他们会合就行。” “那个,我说……”神内时雨小心翼翼的指指上方,“你们进来的地方,封上了。” “什么!”佐佐木池也闻言一惊,抬头上望,才发现摔进来的地方是面天窗,自动翻转才导致他们坠入,现已自己锁上了,而门还早早关了。 “这下可就有点麻烦了。”爱莉丝搓了搓手掌,将一抹忧虑隐藏在了眼底。很快,她又重新发挥她的乐观精神,鼓励池也,“不过,往好处想,至少有我们在这里,可以陪着小雨一起聊天。这样她就不会无聊了,对吧?” 她一手拉他,另一手拉着神内时雨一起坐下。神内时雨怯生生的抱住她,学着她一起苦中作乐。旁边的佐佐木池也见她们聊得起劲到忘了自己,十分无奈。 目前来看,他们暂不会遇到危险,可墨孤城及墨千珑还不知情,且无法联系得上他们,可见此地有信号屏蔽处。 念夏二人转场时,看到了很可爱的一幕。 “很多地方都有屏蔽外界信号的设置,只有阵营内部系统绑定的自己人才能联系到自己人。”墨孤城在向她解释。 墨千珑想了想:“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劫个日界人问情况了?” 一个个房间去查太浪费时间了,果然还是劫个人问路比较好,于是两人就真的这么去做了—— 墨千珑:“打劫,把路线交出来!” 墨孤城没忍住笑了。 墨千珑有点不好意思:“孤城哥,笑什么呀……” 墨孤城忍笑:“珑儿,你这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可怜那被劫来问路的人,吃了一嘴狗粮还没来得及消化完毕,就被两人的混合双打击昏了。 而弹幕都是一片:“珑儿好可爱!”“双墨好默契啊!” 第1747章 自救 话题基本都是爱莉丝挑起的,佐佐木池也好歹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还可以有一搭没一搭的接上几句话,但神内时雨本就性格文静,很难融入他们天马行空的话题,有时不免觉得,自己成了他们当中的局外人。 她落寞的神情被爱莉丝看在眼里,主动过来安慰她:“放心啦,我和池也就是刚认识不久而已。” “哎?我不是——”神内时雨吓了一跳,赶紧解释,“池也跟我,就是认识时间长一些的朋友罢了。” 爱莉丝笑了:“池也还真可怜。我们两个女孩子都当着他的面说,他只是朋友。” “那小雨,我和你是不是朋友?” “当然啦,”神内时雨很温柔的看着她,“爱莉丝是我的朋友!” 池雨粉和池爱粉撕得昏天黑地,结果正主之间……意外的和谐? 日界这边暂时也没什么大事了,等双墨赶来救人,就可以结束这场闹剧。而水无念想到,云界有个女生曾扬言不会放过十羽,他更想趁此机会,去看看十羽怎么样了。 和花半夏说过一声后,水无念独自转场去了云界。 云界,云过天空,空中之城。 十羽在做早餐,他还是熟练的使用着他的火魔法,营里也没什么人再对他指指点点了。水无念松了口气,刚好听到旁边等着吃饭的人在议论什么,他就顺便过去听了几句。 原来,云界也发生了和月界相似的一场命案和叛逃案。 前阵子还气势汹汹的那个女生,徐雯雯,竟然已经被人杀害了。 想到上次还看到她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我徐雯雯还活着,对于这事,就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水无念默然,这算是一种立g么? 大家是在前天晚上收到了她的死亡通知。等赶到现场时,尸体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散落一地的夜宵。可以推测她是出去买夜宵,结果还没来得及吃,就在回去的路上被杀了。 本来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准备休息了,都没什么不在场证明,凶手的身份也就令人毫无头绪。徐雯雯平时嘴巴坏,营里有一大半的人都被她挑剔过,还真说不清到底是谁怀恨在心,起了歹意。 那个诬陷过尘十羽的二组成员突然站出来说,徐雯雯一直在调查叶朔的死因,极有可能是她终于找到了关键证据,尘十羽为灭口,就杀害了她。但这种话显然没多少人会相信。 由于死亡后尸体会迅速消失,再加上这里缺少现代化的取证工具,很多命案一旦发生,基本上就是无头案。结果这起案子的凶手偏偏按耐不住,昨天因为被人呛了两句,就像炫耀一样把这事跟对方说了。 他说了自己先是凭着观察,知道了徐雯雯有每晚出去买夜宵的习惯,而她需要经过的小道又刚好比较僻静。他是怎么埋伏在草丛里,又是怎么快准狠的捅s了徐雯雯——说这些的意思就是“我是s过人的,你可别惹我”。 他本以为就此吓唬住了对方,谁知对方被“吓住”后的反应,竟是把这事告诉了阵营里的所有人。凶手见势不妙,就连夜逃跑了,现在估摸着也是去了日界。 大概是徐雯雯在云界的人缘真的很差,这事出来之后,尽管也有人对她表示惋惜,但大部分人却都觉得,不奇怪。 凶手在云界是个小人物,名叫谢少琛。因为人品确实不怎么样,徐雯雯看他几乎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动不动就挑他的毛病。当初,他还曾被叶朔和徐雯雯联合道德绑架过。 那次,阵营里有人急需用钱买药治病,大家纷纷为之送钱提供帮助。这本应是一件善事,但有人不掏,就要被叶朔和徐雯雯谴责。谢少琛就是被谴责的对象。 这简直是道德绑架,因为这并非他的道德义务。叶徐二人却在说他的时候指指点点,振振有辞!明明徐雯雯自己也没捐多少,叶朔倒是全部赠送出去了。 当需要凑钱建东西的时候,谢少琛好不容易肯掏钱了,却因掏得少了,又被两人道德绑架。 徐雯雯说:“你看大家平均下来多少多少钱,你连平均值都达不到,你好意思捐那么少的钱吗?”谢少琛反驳:“真搞笑,难道像叶朔那样,全撒钱出去,一分不剩,让自己的生活过得辛苦才对吗?” 在谢少琛想追求营里一个女生赫连凤的时候,也是徐雯雯跑去说了一堆他的坏话,说他人品又差,又抠门,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赫连凤本来就对他了解不深,这么一听怕了怕了,赶紧拒绝了他。 事不过三,何况徐雯雯招惹他早就不止三次了。他下决心要除掉徐雯雯,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还有人说起了叶朔前女友杨清心的事情。说幸好前女友跟他分开了,还是现女友徐雯雯跟他绝配啊!s也s一块吧! 云界这案子一出,网友们纷纷提起了当初的月界案。都说果然是盛则其杀了女友,畏罪潜逃啊!盛则其:“迷?” 现实里的徐雯雯瑟瑟发抖。因为她在现实里跟谢少琛也发生过不止一次冲突了,每次她都把他骂得狗血喷头,万一哪次他狗急跳墙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在现实里也确实有晚上买夜宵的习惯来着!看来以后必须拉上全寝室壮胆了! 你怕你别出去买啊,为什么我们就非得陪着你壮胆?——来自洛嫣月的吐槽。 谢少琛看到这段后的感想却是,“自己”干得好!在现实里不敢做的事,能在天昙世界做到一次也不错! 既然十羽没事,水无念也就不打算多看下去了,他又转场回到了日界。 房内的所有女生都已经醒了过来,佐佐木池也可不敢乱动。虽说就他一个男生在里面……好像还挺幸福的? “早知道不装晕了,装着装着还真睡着了……”一个女生慢慢坐起身,长发散落在背后,上衣是浅灰衬衫带着披肩的一种造型,下身则与上身的装扮一样选择了仿似蛋糕裙般的设计,多了几分简洁雅然。 水无念觉得她有点眼熟,多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她竟然是自己曾经见到过的,月界三团长上杉菲丽卡! 只是上次见到的时候,她的打扮是一种更加英气的风格,而今天这身,却是较偏柔美? 上杉菲丽卡清醒过来后,一转头,恰巧直视到佐佐木池也的脸。 “男的?” 佐佐木池也脱口而出:“我不是,我没有,我——” “等等,我在说什么?” 爱莉丝好笑道:“果然是否认性别女否认多了,搞得你连男性别也不承认了。” 佐佐木池也正悲伤逆流成河时,上杉菲丽卡却忍不住走过来,伸手拨弄了下其假发,引来神内时雨和爱莉丝的目光后,不禁咳了咳。 “抱歉,我就好奇。感觉这假发真不错。” “我就说吧!”爱莉丝可开心了,“之前池也还一个劲地说不好呢!我找到的,那必是精品!” 上杉菲丽卡:“这身打扮也挺好。” 爱莉丝:“因为是我挑的衣服嘛!” 神内时雨忍俊不禁,感觉这个女生虽与爱莉丝不同,却还挺亲切的。 上杉菲丽卡转眸望见她。其实她不是会随意向生人搭话的类型,但在第一眼看到佐佐木池也时,就觉得他有一种熟悉感,这才过来跟他多说了几句。而现在看到神内时雨,这种熟悉感又一次冒了出来,并且……似乎比池也更多了一份亲近?就好像她是自己的一个小妹妹似的? 佐佐木池也同样体会到了熟悉感,现在他也仔细打量她,思考她会否为自己现实世界认识之人。 “姐姐……”神内时雨本能的轻唤,片刻后反应过来,连忙埋头道歉:“啊,不好意思!我叫神内时雨,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上杉菲丽卡。”她干脆利落的回答,“你叫时雨?” 她很自然地叫出了时雨,似乎她们已经非常熟悉,而她还不熟爱莉丝他们,于是神内时雨为之介绍起来。 之前因为宝石护符就萌上菲雨cp的网友很开心,她们终于见面了,而且一见面就这么有爱! “菲丽卡,你是月界人?”爱莉丝比较自来熟,已经很自然的称呼起了她的名字,“之前我们可都没有见过你。” 上杉菲丽卡转眸:“这么说,你们都是一个阵营的?” 神内时雨:“我和池也是风界的。” 爱莉丝:“我是星界的。” 上杉菲丽卡目光微凝。她本是为刺探日界的情报,才故意被抓进来的。就连这身衣服都是特地换的。却怎料,竟会意外遇上老对手星界人。 忽然,不知是谁按下什么机关,令地板竟如血盆大口般张开,吞噬掉众人下来,唯留几人在上面。 “房间下面居然还有房间?”佐佐木池也震惊的打量四周。 “有情报说,是分批次安排给江冽尘侍寝的。”上杉菲丽卡果然是有备而来,“估计这样的操作,意思是今天还留在上面的几位女生去陪他吧。也就是说,并不会那么快轮到我们。” 查看四周,发现和他们一起掉下来的女生中,有人醒着,也有人摔晕过去了。 “呀,时雨和爱莉丝!” 她们两个都摔昏了,上杉菲丽卡前去扶起离自己近的爱莉丝,佐佐木池也就过去叫醒神内时雨。 “池也?”神内时雨刚醒,就赶忙将视线投向爱莉丝,“没想到,我自己身陷这里就算了,还把无辜的爱莉丝也牵扯进来……” “你别太自责,”佐佐木池也宽慰她,“她不会介意的。”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神内时雨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是星界人,这里竟然还有月界的——究竟是哪个是第三、第四方阵营?” “这个,解释起来确实是有点麻烦。”佐佐木池也想到自己在星界得知的一切,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过爱莉丝不是什么坏人,你不用担心。我帮了她,她帮了我,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 “真的?”神内时雨双眸清亮的望着他,“你没有骗我吧?” “假不了。”佐佐木池也干咳一声,“另外,关于这第三、第四方,情况是有些复杂。” 菲丽卡走了过来:“让我来说明一下吧。” 同样被她唤醒的爱莉丝也跟在她身旁,自愿担负了补充说明的任务。 “原来是这样。”听她们说了许多,神内时雨才渐渐消化了这些足以颠覆认知的情报,“真是想不到呢。” “我倒是想到了,菲丽卡是新人吧?”爱莉丝脑子转得很快,“因为我们两界是老对手了,你最开始认不出我,显然是不熟的缘故。” “所以,现在认识也不晚。”见菲丽卡点头,爱莉丝大大方方向她伸出了手,“我们也只是对手,不是敌人,对吧?” 接下来的时间,水无念和花半夏是用倍速观看的。 一天又一天过去,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少,以每日三位的数量运送上去,佐佐木池也等人或许是运气好,一直还没有被选中。 “日界人虽会定时送吃的喝的给我们,但继续待在这里,人愈发少了,我就更加没法向人打听到有用情报了。”这种情况,似乎也超出了上杉菲丽卡的预料,她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策略。 神内时雨却在担心同伴:“孤城哥哥和珑姐姐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么长时间也没能找到我们……” 佐佐木池也劝道:“别担心,他们单个的实力都比我们四个加起来强,不会有事的。” “不过,没有假发,这里的人都知道你是男生了。”上杉菲丽卡却是忧虑的看了他一眼。 之前地板裂开,众人一起摔到这个房间的时候,虽然他们四个都没什么事,但佐佐木池也的假发却是落在了上面的房间,没能跟着一起掉下来。现在他虽然还穿着一件中性衣服,但任谁都可以看出他是男生了。 “纵使在日界人来时,我们尽可能把你藏在不显眼的地方,可随着人数的变少,终会被发现的。”爱莉丝也在发愁。 “看来,不能指望别人来救我们了,我们要想办法自救。”以往总是柔柔弱弱的神内时雨,这次却表现得异常果决。或许,是因为她不愿再充当那个被同伴挡在身后,需要保护的角色,她也想要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同伴。 在四人商议对策时,水无念却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他们是快进看的,倒没觉得看了很久。但从现实时间来说,应该已经过了很多天,按说早就该到了的双墨,为什么忽然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直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呢? 他们,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第1748章 日界创始人 当水无念尝试查看墨千珑视角时,却意外的发现—— “无法转场!这是怎么回事?” 墨孤城的视角同样无法查看,水无念心急之下,在风界随便挑了个人,转场过去,得知两人并没有回来,大家也奇怪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但却也没人收到他们的死亡通知。 其他几大阵营也找不到他们的影子,他们好像一下子就人间蒸发了! 水无念垂头丧气的回到日界,他现在有点明白半夏为什么总说自己笨了。要不是他判断失误,觉得反正双墨也要赶来救人,来回转场也没了意义,不如直接用倍速看到他们会合,结果这么一等……就把珑儿给等丢了! 花半夏毕竟是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很快就大概想通了。她告诉无念,他们应该是去了什么视角无法看到的地方,这就类似于监控器,有死角,并不代表就一定是遇到了危险。现在担心也没有用,不如先把日界的进展看完,可能过一段时间他们自己也就出来了。 失去了强援,小房间内的四人虽然尝试了各种方法,却都无法逃脱,而次日一早,神内时雨就被选中了。 她身下的地板忽然高起,就像升降台一般将她升了上去。神内时雨反应过来的时候,地板已经升起很高了,她也不敢贸然往下跳。只是这么一犹豫的工夫,机关就再次将她与同伴们隔绝,被独自送入了上层房间。 “小雨——!!”佐佐木池也发出了一声悲愤的嘶吼。就在自己眼前啊……她就在自己眼前被带走,但他却什么都做不到!而他们都无比清楚,接下来等待着她的即将是什么! 不,一定还有办法的……他跪下来,双手几乎是疯狂的在地板间摸索。如果有什么机关,可以把地板升上去,一定要找到……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池也,你先冷静一点。”爱莉丝不得不蹲下来拉住他,“机关应该是在上层操控的,咱们就算把地板都撬开也没用!况且,小雨很机灵,她一定也会随机应变,找到办法保护自己的。咱们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啊!” 上杉菲丽卡没有大吵大闹,她只是默默攥着腰间的宝石护符,思考应对之策。 花半夏拉着水无念,转场继续跟随神内时雨视角。 她被日界人带到了江冽尘的房间,带她来的人早早退下了,而江冽尘还没到,现在她正独自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出神。 一想到他的赫赫凶名,她就不自禁的颤抖。而在这股几乎包裹住她的恐惧浪潮中,她又不得不努力劈出一条路来,她得让自己的脑子继续运转,思考着待会要如何应对,如何才能让自己免受伤害。 脚步声响起,一位身披华丽黑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房门口。 此人二十岁不到,右半边脸戴了一张纯银所制的面具,底色为土黄,当中又夹杂些状若闪电的长条纹,色彩红、蓝相间。 上端只挖出个洞孔,露出眼睛,下端也有半处开口留给嘴巴。面具以额头正中为分割,极是齐整,左半边脸看来十分俊俏,而经着意妆扮,也透出些诡异。 眉毛上撒了星星点点的金粉,眼皮仅在睫毛上端涂抹出一线暗红,眼角擦开一道灰色阴影,倾斜翘起,近眉毛末梢而止。脸颊深陷,以蓝色墨迹刻出个“乂”状符号,唇线一圈以黑色勾出,唇片却是分外苍白,形成鲜明反差。 头戴墨玉紫金冠,以黑貂毛衬里,四周镶嵌碎钻,一片血红宝石直贴至前额;身披深黑色长袍,衣料极具上乘,自腰及下,以金黄色丝线绣出一条条迤逦线纹,并镶有晶片,使整条丝线看来金光灿烂,耀眼生辉。 金片上又结有透明网状织物,衣摆拖着长长的后裙,同样是金银辉映。上身披一件暗红斗篷,前襟敞开,腰悬烫金缎带,搭配尽显威仪。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便已是隐然散发出一股君临天下之威,而这威仪中又充斥着无边森寒,仿佛他就是掌司生死阴阳的霸主,任何被他视为敌人的存在,都会被他毫不犹豫的送进地狱。 尽管早有准备,但在跨越千万年时空后,再一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仍是令江烬空呼吸为之一滞,胸口就像是压块了沉甸甸的大石头,酸甜苦辣一齐向心中涌来。 此人,便是他为之赎罪千年的义父,也是当年在他的家乡位面,搅乱天下,遗留血债无尽,民众皆称为“第一祸世魔头”之辈——“七煞圣君”,江冽尘! 网友们不知他与天宫主人还有着这一层渊源,但在他出现时,弹幕同样沸腾了。 “好帅啊啊啊!![爱心][爱心][爱心]小雨干脆抛弃池也,跟他好了吧!瞬间萌上这一对了!” “就知道又要有人三观跟着五官走了[鄙视]一个杀人魔王,就因为长得好看就能让你们激动成这样?” “而且他为什么要戴面具,说不定另外半边脸很丑→_→” 神内时雨也听到了动静,知道他到了,吓了一跳,连忙转身,下意识往后退。 此刻映入江冽尘眼帘的,就是一张清秀的小脸,清澈眼神里还有着藏不住的恐惧。 “……”江冽尘半边眉头不易察觉的一皱。 之前的后宫负责人还算合格,伺候得好,又知他心意,但在近日的后宫斗争中,她却死在了另一个妃子手里。新上位的这个,简直是不遗余力要将前者留下的痕迹全部清除。不但方方面面都要来个大换血,就连新挑来给他的女人,都被换了风格。 这女孩长得倒还算可爱,看起来也很乖。年纪稍微小点倒不是问题,在自己生活的时代,她这个年纪也足够成婚生子了。关键是……这副几乎显得营养不良的小身板,让他实在没什么“那方面”的兴趣。 但她既然来了,他也不想二话不说就让她走。于是走到茶几边上,随手倒了杯茶,拿去递给她。 他本意是安抚她,让她坐下喝茶,但神内时雨却更怕了,担心里面有药,不敢喝。 将她的心思猜到个大概,他在心底冷笑一声,也不再勉强她,一口将茶水喝干。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竟是有些赌气向她证明“里面没有药”的意思。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而后,他冷淡开口,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神内时雨弱弱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来了要干什么知道么?” 神内时雨做了个深呼吸,再次点头。因害怕言多必失,她仅仅做着机械式的回答。 江冽尘再问:“哪个阵营的?” 神内时雨回答后,江冽尘示意她过来外间的茶几旁跟自己一起坐,她不敢过去,还是瑟缩在原地没动。 “还是你想去那边坐?”江冽尘朝里间瞟了一眼,半没好气半开玩笑的逗她。 他视线落向的,就是房间里那张唯一的大床……神内时雨慌了,赶忙快步过来坐下。江冽尘瞟着她这畏手畏脚的小模样,不知不觉,玩味一笑。 接下来,他们就坐在茶几边聊天。大概是后宫里从没有这种类型的女孩,让江冽尘产生了几分新鲜感。对她,他竟是表现出了反常的耐心,一步步的引导她放松。 起初这种引导的效果并不明显,神内时雨还是很拘束,但渐渐的不知何故,她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就像是她的人还坐在房间里,精神却被某种力量拉到了另一个未知世界。而那个世界,似乎是让她感到心安的,连带着那张由于恐惧而始终紧绷的小脸上,都慢慢泛起了几分柔和的色彩。 “有点不对。”花半夏突然指出,“她……应该是中了什么人制造的幻境。” “幻境?是江冽尘——?”水无念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是某种他用来控制神内时雨的手段。 “不,”花半夏摇了摇头,“从他的反应看来,他应该也是不知情的。但让我困惑的是,这房里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人,幻境究竟又是由何人制造的?” “……我算是知道,无魂刃为什么这么关注日界了。”思索半晌,花半夏终是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看来这里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个突然崛起的阵营,还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日界的秘密,会和双墨的离奇失踪有关么?水无念心里“咯噔”了一下。说得难听一点,他和日界这些人都不认识,也并没有那么在意他们的命运。但如果这里的秘密还关系到珑儿的下落,那么,他们就不得不在日界再待久一些了—— 这个时候,神内时雨好似从幻境中回过神了,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什么,甚至用小手揉揉眼睛。 见她这样的小动作,江冽尘觉得有点可爱。不过奇怪,自己的引导怎么看都只能让她缓慢放松,却仍心有顾虑,怎么就在他方才说话间,安静聆听自己所言的她,像是思起什么重要之人似的,令其跳过一切步骤变得心安。 这个认知,让他对她更多了一些兴趣,莫名好奇,那个重要的人,会是谁—— “名字里有雨字,喜欢雨么?”问过她的名字后,他又随口问道。 “很喜欢。”神内时雨轻声回答,“雨声听起来就像是变化多端的乐章,属于天然的乐曲。” “依你这话,莫非你也很喜欢听音乐?”江冽尘来了兴致,“那应该也喜欢唱歌吧?会一些乐器么?” 神内时雨应道:“我既喜欢听音乐,也喜欢唱歌,还会弹乐筝。” “倒是挺多才多艺。”江冽尘戴着黑色织绡手套的手指轻敲桌面,“跟以往来的那些花瓶女生不同。” “弹一段听听?” “不过——”神内时雨本能的推拒,“我手里没有乐筝。” 他示意她去侧间拉开帘布,神内时雨感觉离他远些也好,以保安全,于是照做,很快就发现了那里放置着一架乐筝。 “咦,这里居然真的有乐器,还是乐筝!?”或许是熟悉的乐器唤起了她的亲切感,神内时雨难得露出了一点惊喜的笑容,“江冽尘先生,也会弹奏吗?” 她的笑容,就像冬日里漏过树梢的暖阳,有一个刹那,他竟有些被这不染杂质的明媚晃晕了眼。 “不会。”回过神来,他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神情,“对我而言,这就是个摆设,放着好看罢了。如果你喜欢的话,那我就将它赠予你了。” “这个乐筝我不能要。”神内时雨正触碰着乐筝,手指在琴身上轻微扣紧了一下,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 这一句话,犹如是在他们初见松动的关系间再次划下了一道隔阂,重新将他推到了自己的安全线之外。 无功不受禄,如果收了他的礼物,好像就真的跟他有了什么关系。而且她也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每一句话都带着命令,就好像自己仅仅是被他逗弄着的一只宠物,并且天生就该依附着他存活一般。 还有他让自己演奏时的态度,也是将她当成了弹琴姑娘对待。他没有问过她的意愿,仅仅是那样居高临下的做着吩咐,这也令她深心抵触。 江冽尘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将一件可有可无的乐器,赠给一个自己稍有好感的人,根本在他心上激不起什么波澜。但她这不假思索的拒绝,却是令他的眸子倏地一冷。 他讨厌被人拒绝。在他的观念中,拒绝就意味着忤逆,而他要的,是旁人无条件的服从! 神内时雨也意识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为缓和气氛,她连忙道:“我还是简单弹奏一曲吧。” 她坐到琴边,戴好义甲,手指轻弄拨弦,轻音奏响,乐曲渐入主题,悦耳曲声令身为听者的他为之陶醉。 她弹的确实不错,刚才那点微小的不快,就在乐曲声中被淹没了。 一曲完毕,江冽尘还让她过来为自己倒茶,再聊会天。神内时雨壮着胆子,当真就乖乖听话地去倒茶了,与他交谈起来。 “时间不早了。”末了,江冽尘再度开口,“你不用回去了,就留在这里睡吧。” “欸?!”神内时雨被吓到了。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话落,江冽尘真就起身离开了,只留下她一人在房间里,这令她起初还很怕,但奈何太困,终是倒头睡了过去。 第1749章 虚与委蛇 神内时雨这一觉睡得很好,似乎是在梦中又见到了令她心安的人,醒来后气色都好了很多。 第二天早上,江冽尘派了一个婢女来服侍她。 那婢女竟然就是风芷静,脖子里戴着白墨羽翼吊坠,长卷发披下,脑后戴着紫蝴蝶头饰,耳前一缕发丝则用一根黄蝴蝶结发带束住。 她身穿粉色吊带抹x连衣裙,袖口花纹为红色花瓣,腰间以粉蓝色的腰带系紧,并扎有黄色蝴蝶结。下s套着粉丝袜,配上带有粉蓝蝴蝶脚饰的红皮鞋,少女心十足。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神内时雨觉得她跟墨千珑有些相像,或许正是这份相似,让她潜意识对这个陌生女孩产生了一点亲切感。 突然在水晶球里看到自己,现实的风芷静愣了一下。无念不是说他没有在天昙世界注意到自己吗?他……骗了自己吗?为什么? 其他人也奇怪了,还有观众说,会不会是这个梦中人有问题啊?所以无念不想芷静找到他? 神内时雨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要轻易麻烦别人。风芷静名为婢女,但她还是将对方看成了平等的人,并没打算让她服侍自己,一应日常起居她还是会选择自理。 但考虑到如果风芷静不做自己的婢女,一定也会被派去伺候别人,可能就会碰到坏脾气的主子。又或者,如果某天她也被江冽尘看中,充入后宫,那么她的处境只会更加悲惨。 最终,神内时雨还是留下了她。但她在一开始就说清楚,她并不需要“伺候”,平时都各做各的事就好。 风芷静也是个有见识的女生,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像寻常婢女一样,表现得感激涕零。她直爽大方的性格,也让神内时雨对她产生了初步的好感。 江冽尘给神内时雨安排了新的寝居,房间大而豪华,一应器皿都以金银打造。听日界的下人私下议论说,这位新主子能住在这里,一定非常受宠,商议着今后要多多巴结她。 “受宠”,这个词听得神内时雨暗暗皱眉。这个阵营,好像从上到下都没有把人当人。待在这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她却愈发想念风界,那个平等自由,人人互敬互爱的环境。这本应是最平凡的一切,在这日界竟然全都成了奢望。 风芷静看出神内时雨有心事,询问之下,得知她很担心被囚禁的同伴。风芷静先宽慰她别着急,仔细一想,既然江冽尘能派自己过来服侍她,而日界的人又异口同声的说她受宠,那么一个受宠的后宫,多几个下人伺候也没什么不行。不如就借着“希望他们过来服侍”的名义,先救他们出来。 为了让她宽心,风芷静还主动告诉她,自己来自云界,是专程来日界刺探情报的。她们是同一阵线上的人,自当同舟共济才是。 水无念毕竟是认识风芷静的,看到这里还有些不解,毕竟对芷静而言,时雨只是一个陌生人,又是江冽尘的“新宠”,就这么冒冒失失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不怕她一转头去告诉江冽尘了吗? 花半夏给他解释,芷静看人一向很准,单从外表,她就知道时雨不是那种会告密的人。再加上尘十羽的关系,他跟风云两界很多人关系都不错,那么来自风界的时雨,应该也不是坏人。 要让自己的朋友,变成名义上的仆人,神内时雨内心还是有些抗拒的。但她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谢过芷静后,就决定立刻前往囚室。风芷静也自告奋勇的陪同。 门被推开了,房间并未像以往那样运送人上去,而是有二女下来了。 “小雨?”看到惦记了一整夜的人,现在就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佐佐木池也简直不敢相信。但在最初的狂喜过后,他的心里忽然又是一凉。他不敢想象在那过去的一夜里,究竟会有怎样的噩运降临在她身上…… 神内时雨也知道自己让大家担心了。她使用了读取记忆的魔法,让大家真真切切的看了自己昨晚的经历。 佐佐木池也这才放心。上杉菲丽卡却发现,她的魔法阵与自己的非常相似,咒语也是自己熟悉的,更觉得事情蹊跷,开始怀疑她们是不是在现实里有联系。 随后,神内时雨又把风芷静的提议告诉了他们,佐佐木池也不禁因此多望了风芷静几眼。他也像时雨那样,第一眼觉得她长得有点像墨千珑。可惜,如果出现在这里的真是千珑姐就好了。 “我接受!”爱莉丝第一个跑过来挽住神内时雨,“我老早就想把小雨打扮得漂漂亮亮了!” 佐佐木池也仔细考虑过后,认为这的确是比较稳妥的办法。 “并且,他并没有直说你不能选择男生。我终于可以换身像样的衣服了!” 上杉菲丽卡终是不愿麻烦神内时雨,任她劝说,还是拒绝了。她说自己会想办法离开,叮嘱时雨先保住自身安全。 “不过,其他人怎么办?”爱莉丝又提出。 他们几个是暂时获救了,但这里还有这么多被抓来的女孩,还是会按照批次被送去伺候江冽尘。 “我也想救,”神内时雨心有不忍的望着她们,“但我不可能让那么多人一起来服侍我。江先生也不会允许的。” 上杉菲丽卡安慰她:“时雨,不要有太多心理压力,我知道你尽力了。” 与她别过,三人一起回到神内时雨的新住所。风芷静带爱莉丝去院子里逛逛,既是参观,也算是待在给屋里相谈的神内时雨和佐佐木池也,留一点二人世界。 有了上次“弄丢”珑儿的教训,水无念担心芷静会再出什么事。毕竟是现实里认识的熟人,总比天昙世界的生人更让他挂心,他选择独自转场,去跟随风芷静视角。 两个女孩子一路逛,一路叽叽喳喳,倒是没出什么事。但在拐过一条小道时,风芷静在路边捡起了一条白羽吊坠。 水无念顿时眼睛就直了,那是珑儿从不离身的白羽吊坠啊!他不会认错的!现在怎么会掉在这里?珑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焦躁不安下,水无念也顾不得继续看了,他赶紧转场回到花半夏身边,诉说了自己的担忧。花半夏却还是不慌不忙,告诉他只要没收到死亡通知就没事。 水无念还要再说,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神内时雨主动抱住了佐佐木池也。 “对不起,池也,让你担心了。” 他亦拥住了她:“小雨,你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安慰。” 看到这一幕,水无念莫名有种,他们是不是应该“非礼勿视”的感觉? 花半夏准备转场去看看上杉菲丽卡,她对这个独立坚强的女孩还是挺欣赏的,也很好奇她打算用什么方法离开牢房。 好巧不巧,下一个被送去侍寝的,刚好就轮到了上杉菲丽卡。 由于早有准备,她进房时是从容不迫的。且她已经暗下决心,要借着侍寝的机会,用魔法制住江冽尘,这样大家就都能安全离开了。 江冽尘进来的时候,上杉菲丽卡抬起头打量他,心里在估量着什么,却默不作声。 大概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有“眼缘”这种东西。就算菲丽卡只是站在他面前,连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但根据她整个人的形象气质,还有看着自己的眼神,江冽尘对她的评价,就初步定位在了“嫉恶如仇的正直女侠”。 虽然没有记忆,但他却非常确定,这恰恰是自己最讨厌的类型。 “你是哪个阵营的?” 上杉菲丽卡看似表情平淡,内心却非常警觉,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几乎都绷紧了。但她很好的掩藏了这种情绪:“月界。” “什么名字?” “上杉菲丽卡。” “要干什么知道吧?” “知道。” 江冽尘玩味一笑:“你的回答倒还真利落,和前晚的小姑娘不一样呢。” “时雨?”上杉菲丽卡心脏一跳,抬眼直视向他。 江冽尘:“你认识她?” 上杉菲丽卡:“认识。” 江冽尘:“你们看起来差不多大。” 上杉菲丽卡:“所以,江先生对我们没兴趣?” 见她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江冽尘禁不住挑眉一笑:“洞察力不错。” 面对他的夸奖,上杉菲丽卡却是硬邦邦的回了一句:“抱歉,我对您也没兴趣。” “有意思!”江冽尘眸中掠过一道探究的暗光,“那你有何来意?” 上杉菲丽卡半真半假的道:“我不过是被抓来的,来这里并非我的本意,只能够服从安排。” “那——”江冽尘心念转动间,竟是故作大度,提议道,“如果我放你走呢?” 上杉菲丽卡并未表现出过多情绪,只反问了一句:“那么爽快?” “要走,只有这一次机会。别等到我反悔。”江冽尘状似随意,双目深处的探究却片刻不曾消逝,就像一个潜伏在暗处的狙击手,极有耐心的等待着敌人片刻的松懈,再送上必杀一击。 上杉菲丽卡思索了一下:“既然江先生那么爽快,我也不介意把话摊开。请问,做个交易如何?” “哦?”江冽尘懒洋洋的抬眼,“什么交易?” “您手底下某些女人的作风,我略有耳闻。”上杉菲丽卡话语中不无讽刺,“我担心时雨罢了,想作为她身边的人,暂留她身边确保她的安全。倘若有一天我要离开,江先生也不能反悔,如何?” 闻言,江冽尘暗暗一笑,眸中却闪过冷意。 早料到她没准备轻易离开,自己刚才的建议,不过是欲擒故纵,挖个坑给她跳而已。果然,只须拿话稍稍一引,她就原形毕露了。 那么问题只是,她留下来,究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有意思,但我凭什么答应你?”刻意加重了语气,用犀利的眼神将其再三打量,试图寻到她更多破绽,“你觉得我日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上杉菲丽卡的神态却很坦然:“自然不是。” “我对时雨有亲切感,想要弄明白我们在现实里是否有联系,所以我不会就此离开。” 江冽尘眉峰微沉,目光冷然。 仅仅是这个原因么?呵……或许她说的是真的,但他暂时仍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不过,想到神内时雨一个人会害怕,如果有个姐妹在这里陪她,可能她就没那么想逃出日界了。 再说了,其实答应也无妨,反正不管她一个女生想弄什么花样,都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但愿她够聪明,不要当真来跟自己为敌,否则他保证,她的下场一定会是相当凄惨的。 “好,”这样想着,他略微颔首,“但不要让我发现你耍花样。”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 上杉菲丽卡淡淡一笑:“那就谢过江先生了。” 她的不卑不亢,换来了他安排其住在神内时雨的附近。 与他言语交锋了半天,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同时上杉菲丽卡也意识到,江冽尘的实力远比自己强大,日界的情况也更复杂,不能跟他正面硬抗,看来要想脱身,还必须从长计议。 “姐姐!”看到她的到来,神内时雨却很开心,“我们现在是邻居了?” “可以这样说吧。”上杉菲丽卡也不想让自己过于凝重的情绪感染到她,“对了,池也和爱莉丝他们呢?” “爱莉丝跟静姐姐逛街买东西去了,池也负责提包。”在神内时雨的叙述中,大家的“新生活”,似乎暂时还不错。 “池也真是老工具人了,”上杉菲丽卡失笑,“不过,你怎么不去?” “因为我好像——”神内时雨迟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感应到姐姐你会来,所以我没有跟着去。” “感应?”上杉菲丽卡默念着这个词,要说感应,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她正是再三感应到自己对神内时雨有天然的亲切感和熟悉感,这种亲切感驱使她不由自主地担心神内时雨。 而如果说她们两个同时有这份感应,那—— “这样也不错,我刚好有些事情,想单独跟你说,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神内时雨疑惑:“是不能告诉他们的秘密吗?” “也不全是。”上杉菲丽卡斟酌了一下语言,“只是我觉得,有些话,我跟你说会比较好。” “不止是感应,还有这额间的樱花印记,以及腰佩的宝石护符,加上我们的能力……” 原来,她额间的樱花印记与神内时雨不同,并未露出,而是被刘海略微遮挡住的,不仔细看很难看出。 这么多的共同点,很难让人认为只是巧合。 第1750章 神秘短笛 两个女孩坐下好好交谈一番后,越发觉得之前的猜测没错,她们现实中的关系,应该也是亲如姐妹,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共同之处。 “真好,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里,还能找到一个熟悉亲切的你。”上杉菲丽卡拉起了神内时雨的手。 “我也很荣幸,能够在这样的世界,与你相遇。”神内时雨轻轻的说着。 但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在这个险恶的环境里活下去。 之后,上杉菲丽卡又将近期刺探得知的情报说给神内时雨听。 主要都是一些日界的基本规矩。这里是一个相当复古的社会,规矩森严,君权至上。稍有行差踏错,轻则受罚,重则掉脑袋。先熟悉这些规矩,尽量不要踩雷区,至少能够避免授人以柄。 再有,江冽尘房间里的乐筝,说是拿来装饰,实则曾有女生在他面前弹奏过,就留了下来,没有带走。 “这些都是我所打听到的,关于江冽尘的情报。也就是说,虽然多数女子都会成为他的后宫,而一部分会沦为其他男人等工具,却仍有少数人并不会遭此毒手。” “根据这里的分级制度而言,虽说演奏者的地位不会像他的女人那般高,但待遇相对较好,至少能保住清白。而侍女之类的人,地位就偏低,待遇可能也不是很好。” “静姐姐她们名义上虽是侍女,可我并不想真的就以此为准来待她们。”听说主子和侍女相处也有很多规矩,侍女甚至还不被允许跟主子同桌吃饭,神内时雨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她是没打算要守这种规矩的。反正大家关起门来吃饭,谁知道她们在里头是怎么吃的?江冽尘也没那么闲,天天来监督她们是怎么吃饭吧? 上杉菲丽卡颔首:“相逢即是缘,她们本该是我们的同伴,本就不存在谁服侍谁的情况。” 见她似乎对“同伴”之说有所不解,上杉菲丽卡又温和一笑:“不用对此感到迷茫。不是同一阵营的人,也未必就不能成为同伴。对手也可以是同伴,同伴亦能够成为对手。” “我们月界,你们风界,她们星界,他们月界、日界,我们不应当成为彼此的敌人。” “我们应当想办法联合起来,找到一个能让所有人回到现实世界的办法。” 正巧出去逛街的三人回归,佐佐木池也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就匆匆接口道: “之前我也如此想过,不过经爱莉丝他们一说,我才发现,是否真能成功实现,又是另一个问题了。所以,最多只能拉拢愿意跟我们一起的人。” “至于剩下的人,我们即便想帮,也无能为力了。”爱莉丝好心从他手里接过几个袋子,“不愿被解救的人,你永远也没有解救他们的能力。” 当下,她将更多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知了大家。只有信任和合作才能走得更远,不信任的合作方迟早要散。 这一晚,神内时雨要休息时,上杉菲丽卡来了,她问时雨欢不欢迎她在这里留宿一晚。神内时雨喜出望外,欣然接受。反正她的床铺很大,就算睡两个人也不会嫌挤。 有姐妹同眠,帮盖被子,神内时雨心里踏实多了,早起时耳闻一曲,遂走出房来。 “这首曲音,倒是有几分雨声滴答落下的清脆之感。”神内时雨一向喜爱音乐,难得能听到这么有意境的曲子,也是听得满心愉悦。 风芷静正好在外,走进来跟她们说,外头的演奏者是江冽尘找来的,专为神内时雨创作、并演奏一首跟“雨”相关的曲目,以示照顾。 “代我谢过江先生。”神内时雨微微颔首。 江冽尘还说,如果时雨喜欢听曲,也可以留下那位奏乐者,随意差遣即可。 这是把人当音乐盒用的意思,对他这样的“恩典”,上杉菲丽卡则不冷不热的说:“照顾时雨的人足矣,无需再增。” 弹幕:“感觉江冽尘好会撩!好苏啊!爱了爱了[害羞]” “有病吧,时雨现在等于是被绑架了。绑匪给你奏首曲子,你会觉得很苏吗?” “江冽尘为什么要送曲子?他是真心喜欢上小雨了,还是有别的目的啊?怎么看个节目一下子跟看宫廷悬疑剧似的[捂脸]” 一曲过后,奏乐者欲赠乐筝,她们却坚决不要,最终只有曲留下来了,乐筝则被她带走,情况亦将回禀江冽尘。 “他的行为,我暂不评论。”那奏乐者一走,上杉菲丽卡就立刻关上了门。 根据江冽尘在日界的冷血传闻,确是从未见他对一个女孩如此之“好”。但这样的偏爱,究竟是福是祸,还尚未可知。 “不过,曲子倒不错。” 神内时雨也颇有兴致的补充道:“我觉得曲子还能作得更好,想改编下。” 上杉菲丽卡提议:“那我们去外面逛逛,买乐器回来?” “静悄悄地出去吧。”神内时雨很贴心,“我看爱莉丝和池也都未出来,估计是没睡醒,就别打扰他们了。” 听她这句话,上杉菲丽卡却是叹了口气。 “我们是不打扰他们,只怕是江冽尘往后会来打扰我们。” 更准确地说,他“念着”的是神内时雨。 “若他‘忘了’我们还好,就怕他一直‘记着’,哪天便不派人来,而是他亲自来找我们了……” 还有些话,她怕神内时雨多想,暂时没有说出口。 “……那我们悄无声息离开日界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纵使我和他有过约定,也很难保证,他会遵守。” 毕竟,日界就是他的一言堂。要守约还是毁约,也仅仅在他的一念之间。 未来的祸患暂且不说,至少在双方目前还相安无事时,二女还是先开开心心的去买乐器了。 她们才走,佐佐木池也与爱莉丝后脚便出来了。 “池也,又相见了哦!”爱莉丝热情的向他打招呼。 佐佐木池也无奈:“我房间就在你房间旁边那么近,见面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的意思是,”爱莉丝背着双手,踮起脚尖,在他面前来回摇晃,“我梦到你了喔。” 佐佐木池也:“真遗憾,我没做梦。” 爱莉丝:“那下次可要梦见我噢!” 佐佐木池也:“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爱莉丝:“无坏处,就是最大的好处!” 有些没营养的对话?水无念和花半夏先转场确认了一下芷静安全后,又出去跟随菲雨视角了。 乐器的种类还是很多的,神内时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也只有这些无声的伙伴,能让她暂时忘记眼下的处境,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音乐世界了。 上杉菲丽卡见她绽放笑容,不禁也是欣慰一笑。不知为何,她觉得时雨的脸上就应该是一直带着笑的,像个小小的太阳一样,给身边的人带去温暖。 乐器店很大,两人逛着逛着就暂时分散开了。在经过一处货架前时,上杉菲丽卡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放置的一根碧色短笛。 这货架原本是用来放置其他大型乐器的,小小一根短笛掺杂其中,不但显得不伦不类,要是不仔细看,还真容易就被人忽略了过去。 抬手触摸,触感冰冰凉凉,就像是长期被保存在冰箱里。材质更是古怪,似玉非玉,又有几分水晶般玲珑剔透之感,与任何已知的材质都不相匹配。 而起初吸引上杉菲丽卡的,还是她一早就感应出,在这短笛内部,似乎蕴藏着一股奇异的能量,难辨正邪。她尝试使用记忆魔法——这种魔法,不单能读取活人的记忆,就连物品所承载的记忆都能被真实再现。但之后她却遗憾的发现,她无法从这根短笛中读取到任何信息。 这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这短笛被人施了保护类的封印魔法,隔绝了一切外界探测;要么,就是不管这短笛曾经归谁所有,它的主人,远比自己更加强大,导致自己无法探测。 这跟灵力感应的原理是一样的。强者可以很自然的感应弱者的修为境界,但弱者却无法逆向感应强者。 短短片刻,上杉菲丽卡脑中转过了许多念头。 她想过这短笛会不会跟江冽尘有关,那么自己就不该擅动。但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照理来说,如果这真是一件宝物,又出现在江冽尘的领地,他没理由把它随随便便扔在这种乐器店。很有可能,就连他都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如果说,这是一件不为人知的武器——自己若是能破解它的秘密,开发出它的隐藏能量,说不定会有助于她们对抗江冽尘,逃出日界。 至于短笛的主人,会不会有朝一日找上门来……这也是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了。况且,这短笛既是正大光明摆在乐器店售卖的,自己正常购买,相信也不会因此就激怒对方。再说了,反正她也没打算私吞,真要有人来要,她原封奉还就是。 “姐姐?”在她暗自出神时,神内时雨拿着一根尺八走了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上杉菲丽卡很快收敛了思绪,“我准备买这根短笛。” 时雨近期因为江冽尘,已经非常困扰了,还是不要再给她增添烦恼了。 神内时雨“喔”了一声,未觉有异,只是略带好奇与欣赏的打量着那根短笛。 在她目光投来的同时,上杉菲丽卡竟意识到,短笛中蕴藏的那股奇特能量好像一下子不见了!它变得就像是一根再平常不过的短笛,所以同样懂得魔法的神内时雨并无感应,只是看了两眼,就没有再多问了。 怎么回事?这短笛还有自我意识吗?懂得在外人面前隐藏能量?上杉菲丽卡皱眉,她很确信自己之前的感应不是错觉。难道自己能偶然发现这短笛,不是自己选择了它,反而还是它“选择”了自己? “我给池也挑了根尺八,以前在风界的时候,他就会吹尺八。”神内时雨一无所知,还是很开朗的说着,“至于我自己,我弹惯了乐筝,还是买乐筝好了,姐姐过来帮我看看哪种更好?” 上杉菲丽卡压下思绪,陪着她挑选了合适的乐筝。付钱时她还专门观察了一下老板的反应,老板看到她手中的短笛,只是很淡漠的扫了一眼,看来他也不知道这短笛中的奥秘。 之后,她们还一起买了画具,准备回去画画。 …… 上杉菲丽卡所言不错,江冽尘真在夜晚睡下前来了。 院子里传来尺八和乐筝的合奏声,空灵澄澈,与月光相映,跳动的音符融入一片夜幕中。听者仿佛走进旷远的山间,行至幽静的竹林,夜雨洗刷了空气,竹叶与泥土的芬芳和雨的清甜相融。 转入下一乐章,夜雨停止,黎明的微光刺破夜空,薄雾笼于竹林间,雾气弥漫之中,群山若隐若现。尺八之音渐高,晨光渐明,雾气渐散,轻快的音符如飞过竹林间的鸟儿,上下跳跃。 江冽尘就静静的站在门口,并未入内,或许是并不想打破这美妙的乐章。 放眼望去,院内的神内时雨正与一名男仆合奏。两个女生伴在她身旁,一个是上杉菲丽卡,另一个看穿着,应该是她新挑来的侍女。神内时雨弹乐筝,那男仆则是吹尺八。 看到自己送的乐筝被两次拒绝,她却自己买了新的,江冽尘本是有些不快,但想到那乐筝本来也是别人弹奏过的,她想要个全新的,倒也算不了什么。 并且,他听出这首曲子,就是由自己之前送她的那首改编的,确实是更悦耳了。她能有这份心,还是让他比较满意的。 “只是,这个参与奏乐的小子……”他m感的注意到,神内时雨弹奏时笑容满面,完全看不出在自己面前的拘束,而那男仆吹着尺八,却一直凝视着她,眼中有着些他不该有的东西。 江冽尘眉间,开始慢慢笼罩起了一层阴翳。 一开始注意到她脸上渐渐笑容多了,他还以为是菲丽卡陪着她的缘故,又或者是几个新来的仆人的功劳。 今晚,他原是抱着有趣的心态悄悄来看看,想知道他们是如何相处的。如果那几个新仆人当真服侍得好,改日他还可以重重有赏。 却没料到,她和那个男仆间,眉来眼去,竟是一副很亲切的样子—— 他是知道她要挑选侍女一事的,却不知她还挑了个男的。但有时若是需要干体力活,有个男仆倒也没什么,他也就没多想。 但今日这意外发现,却是让他不得不心存疑虑。 通过派人“浅入”调查,再加上自己跟她的相处所知,以她的性格,似乎不太可能这么快就跟一个陌生的男仆混熟。 莫非,早就认识了么? 看来,是时候派人深入调查一番了—— 也不准备进去了,他转身就走。 第1751章 捡回来的缘分 醒来时见不到太阳,天空乌云密布,下起雨来。神内时雨一出去,就发现有个男生倒在门外。 他佩着黑色的颈绳,穿着温暖的黄色短袖,右耳挂着黑色十字架状的耳坠。脑袋耷拉着,面庞紧贴着地面,暂时看不清脸,倒卧在地一动不动,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神内时雨犹豫着要不要管他,爱莉丝觉得不管不太好,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总不能真就把他丢在外面一直淋雨吧? 佐佐木池也考虑到,管了也很麻烦,毕竟随意带个陌生男人进来,可能会造成危险。 而且,这里是日界,他们自己的麻烦都已经一大堆了,真的还要再揽上别人的麻烦吗? 众人正举棋不定,上杉菲丽卡上前将他身子翻过来,仔细打量两眼,却开口了。 “我认识他,他是从我们月界叛逃到这里的人。” 风芷静本欲管,却因他非云界人,避免惹上事端,就不管了。而上杉菲丽卡原不愿管,却不得不管。 “城主原是安排了别人,去调查我们阵营的叛变者和逝者之事的,不过现在既已遇上,我就顺带询问他情况好了。” “从月界叛逃”……“叛变者和逝者”……水无念听她这一说,顿时意识到,那么眼前这个男生,岂不就是月界案的第一嫌疑人,记得好像是叫,盛则其? 至于城主安排的调查者,多半就是霄影了。或许是因为这层关系,水无念也不禁靠近去看。 这个男生虽然脸上沾了几块泥污,面色又因昏迷而透着惨白,不过五官长得还是挺精致的,平时应该能算是女生眼里的帅哥。 但光凭外表判断一个人并不准确,水无念也从来不会以貌取人。现在他就跟花半夏说,只希望那几个女生不要因为他够帅就放松警惕,毕竟他是一场命案的疑似凶手,还是有着危险性的。 水无念看到了他的正脸,也就代表观众们都看到了。顿时,弹幕齐刷刷的一片:“凶手就是他”,悬疑剧剧透既视感? 现实里的风芷静,隐约觉得这个男生给自己一种熟悉感,莫非,他就是……? 和一群犯人聚在一起的盛则其,内心正阵阵发凉。在屏幕中看到自己的怪异感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事情似乎正一步步朝着他最不想看到的发展—— 在他的梦境中,模模糊糊的有过这个片段,自己生病卧床,有个很温柔,很温暖的女孩在照顾自己。她好像还会给自己做点心吃,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那个女孩,他一直都认为是珑儿……但现在,珑儿在天昙不知所踪,救了自己的人却包括那个风芷静。那个和珑儿长相相似,同样是粉发蓝眸,有着他画出的一切特征,其他人看见她之后就起哄说,那才是自己真正的梦中女孩的风芷静! 不……这不是真的……如果照顾自己的仅仅是其他三个女孩,他都不会感到这样恐惧。因为那三个女孩和自己的画绝对没有半点相似,甚至连那个顶着他前女友名义的易昕,也不曾让他如此抵触。但为什么……那个风芷静偏偏也在这里……! 他感到焦虑不安,现实中一切正常的他,却比天昙中淋雨发烧的自己,感受到了加倍的口干舌燥。画面中那冰凉的雨水,仿佛同样是淋在了他的身上。 他希望风芷静赶紧消失——他无法克制这种疯狂的恶毒念头——希望她消失,随便她是被江冽尘大佬抓走了,或者是同样病了,疯了,死了,什么都行,只要赶紧从自己身边滚开……那么他们就不会有交集,她就不可能是自己的梦中女孩。 如果说,珑儿能离奇失踪,那么应该也就能离奇出现。她本来就是要来日界救人的,那她就完全有可能来找到神内时雨。可能珑儿来了之后,看到自己生病了,就好心帮忙照顾自己,那么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勒得很紧,既似身在局中,又似困锁局外,内心中有种压抑的恐惧不断泛滥而开,只要稍一张口,吐出的也是泛着绝望的呼气。 灵魂就像是被抽离出了躯壳,飘浮在半空静静看着那不断变动的画面。而遗留下的躯壳,则陷入了一种死寂状态,思维和反应速度严重变慢,能看到人们口唇张合,说出的话语却进入不了他的大脑。往往要等到画面播过了好几帧,他还在费力回忆前面漏掉的片段。 他很害怕,就连当年被押上公堂受审的那天,他好像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和他相比,盛爵元的思路就简单多了。 他只是在一心一意的烦恼着,儿子都坐牢这么多年了,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热度呢?接下来他该花多少钱,才能把事件相关的新闻和热搜都压下去? 因为室友们都在边上,易昕不敢轻易回放,也不敢表现出自己对他有任何过多的在意。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好像看到的仅仅是任何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但急剧发热的面庞,以及加速的心跳,却骗不了自己。 既希望画面能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却又害怕过多与他相关的情节,会让自己再次引来徐雯雯的质问。 明明素不相识,连他的名字都是今天第一次听说,但就因为那个“天昙前女友”的名义,好像自己真的成了跟他有某种关系的人,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如今,即便是你想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佐佐木池也蹲下检查一番,得出了结论,“他的头着地,造成了昏迷。” 爱莉丝轻轻摩挲下巴:“不过他的脸上有很明显的惊恐表情,难道是倒地之前有人在追着他,以致他摔倒晕过去了?” 天生的善良,让神内时雨心生同情:“也不知那场景是有多恐怖,总之先带进来好生照顾一番,等他醒来再问吧?” 上杉菲丽卡颔首:“也是,万一死了,就问不出来了。” 说到s亡,爱莉丝和上杉菲丽卡简略交流一番,得知无论是月界还是星界,自从不能复活的那一刻起,都有成员接二连三的s去。从最初的忧惧,悲痛,到最后,竟已是渐渐的麻木了。 复活点关闭,明明所有人的生命都变得更加宝贵,但偏偏就是有那么一群人,变本加厉,更为肆意的践踏生命。好像比起大家同心协力回归现实,他们更看重的,却是趁机除去平时看不惯的人。 如今,那些逝者的命运也不知如何了。是顺利回归现实了,还是当真化为飘零的尘埃,烟消云散了呢? “所以,我身为这里唯一的男生,一定会好生护着你们女孩子的。”在女生们准备上前时,佐佐木池也拦住了她们。 首先还是要弄清他是真晕还是假晕。不排除那种假装晕倒在女生面前,博取同情,等人家将他带回家里施救,他就突然凶相毕露,试图劫财或是劫色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日界本身就是险地,多加几分谨慎总是没错的。 按照佐佐木池也所知的医学知识,要判断一个人是真晕假晕还是不难的,检查一下神经反应就可以。 如“压眶反应”。用双手大拇指紧压其一侧的眶上孔,观察病人有无反应。若见病人出现皱眉,同侧上肢或下肢皆屈曲,或仅一侧肢体出现活动,即为压眶反应。 这种反应,可用来反映昏迷程度及肢体有无瘫痪。如出现压眶反应,说明昏迷程度不深。 经佐佐木池也检查过后,可以确认他是真的昏过去了,好在还只是轻度昏迷,不过还伴有淋雨后引起的高烧。看来就算是他醒过来了,也没那么容易恢复清醒。 “希望这个男生,和池也一样是个好人。”神内时雨望着他惨白无血的侧脸,轻轻的说着。 他们会担心也很正常,在这世界,总有人说路边的野男人你不要捡,因为你不知自己救的是只羊,还是狼。 缘分从来都不可捉摸,举个例子,如同神内时雨之于江冽尘。 他们的初见像一颗种子,悄悄萌发,细微隐秘,未曾察觉,亦不曾想,它却是再也不会开花了—— 将盛则其带入房中后,佐佐木池也先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用冰毛巾敷额头退热。不过毛巾隔一阵就得更换一条。并且发热患者由于体内温度升高,热伤津液,体内水分缺失,一般情况下会出现口干、口渴现象,还需要让患者勤喝水。 这些比较麻烦的细致活,神内时雨说,就让自己来吧。她会勤快点过去照看他的。 反正时间充裕,把他留在一间卧房里休息,上杉菲丽卡就在给其他人讲述了一下月界的案件。 大家听后都还是比较惊讶的。佐佐木池也比较理性,建议这种事还是要仔细调查,不能妄下定论。对待疑似凶手的人也要保证公平,先让他状况好转再说。 神内时雨没有发表太多评论,只是安静倾听,默默将一些细节记下。 毕竟还不能证实他就是凶手,现在他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她愿意以善意去对待他。只是,她也在心里叹息,那个叫易昕的女孩子,真的好可怜,希望凶手不要真的是她爱过的男友,否则,她临s的一刻,该是多么绝望啊…… 尽管从现有证据来看,他就是第一嫌疑人,但上杉菲丽卡也不会轻易下结论。有句话说“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大概这就是她的原则吧。 但前提还是先让他好转,自己带的成员出了事,她不能坐视不管。 众人讨论间,风芷静还提出,既然神内时雨有读取记忆的魔法——之前时雨就是用这种方式,读取和江冽尘相处的记忆,给其他人看的——那既能读取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可以读取别人,如果直接读取一下盛则其的记忆,是不是就什么都可以弄清楚了? 对此,上杉菲丽卡主动解释说,这种读取魔法自己也会。但它同样是存在着一定的范围和限制的。 一般来说,读取记忆,像时雨那样读取昨晚的记忆还是很方便的。但月界案已经发生了二十多天,其间盛则其肯定也经历了很多其他事情,记忆会相对杂乱,就很难找到真正需要的信息了。 因为读取记忆,等于还是要把别人所有的记忆都快速看一遍,否则怎么知道哪段是自己需要的? 但要全部事无巨细地看完又不太可能,还有就是被读取的对象记忆如何,若是本身记性不好,也会影响读取。 再加上人的大脑是没办法一次性被灌入太多信息的,容易爆炸,造成混乱——花半夏额外补充,像他们这种见证,或者观众看剧还没什么,那些一股脑地钻入你脑子的信息量之庞大,精神力不够强的,真的承受不住。 像有些位面存在的“搜魂”,其实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记忆都扫一遍,再从里面把自己需要的记忆片段拎出来。这种方法是需要相当强大的灵魂力量的,否则无法在短时间内,保持这种高精度的运算。 打个比方,给你一段从没看过的视频,要让你从里面把指定片段找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而一段视频,最多能有多长?如果把人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都组成一段视频,那究竟又该是多么恐怖的时长? 还有也是对象的问题了,如果对象经历了很多事情,而这些经历相当复杂的话,那你确实是很难从中找到你需要的那段。简单的话比如上学工作什么三点一线的,都可以拉进度过去了,你自己也不可能什么细节都记得清楚,最多记个大概。 其实终究还是最近的事情好读一些,记得最清晰,最深刻的就是这里。 此外花半夏也说,如果记忆魔法真有那么万能,那天昙世界都没必要存在了。大家还找什么记忆水晶球,直接用魔法就能恢复所有记忆了。 打个比方,神内时雨属于失忆,没有记忆自然就读不了记忆,能读的只有她在天昙世界的记忆。而上杉菲丽卡属于记忆被篡改,读了也是错误的。 还有读取物品也有一定的限制,因为严格来说物品不是人,没有记忆力,这个时间上就有一定范围的限制,超过时间段的记忆就读不了了。 综合来说,果然没有那么一劳永逸的方法。看来只有先等他醒过来,和他交流相关事件,观察他的反应,才能做出判断了。 第1752章 危险游园 照顾自己的是神内时雨,盛则其松了口气。随便谁都好,反正别是风芷静就行。 神内时雨很细心,她会算着时间,一次次去帮他更换毛巾。起初他看上去很不安,高烧中都睡不踏实,眉头一直是紧紧皱着,有时还会无意识的把被子揪得很紧,就像是极怕失去什么似的。 但在神内时雨的耐心照料下,水无念明显能看出,他的眉头一点点舒展了,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浅淡的安详。被子上端蔓延开的几道皱褶,也不再如最初那般深邃。 据佐佐木池也说,给病人喂食,如果直接在仰卧状态下喂,会有呛到的危险。所以在病情允许的情况下,应取半坐卧位。若不能半卧位,则应将头稍抬高,头脸转向一侧。 神内时雨采取的就是第二种方法,她还会另取一条毛巾给他铺在颌下,以保护被套干净。 每次端来一杯水,她都会先用手背试温,确保没有太烫或太冷,防止烫伤或引起胃肠不适。而后就用一个小勺舀着水,一勺一勺小心喂入他口内,结束后再仔细擦干净口唇周围。 时雨粉丝更喜欢她了,又会做饭,又会照顾人,性格又温柔,这是什么神仙妹子啊! 这一整天,盛则其都没有清醒过。只是有一次,神内时雨正在为他擦拭额头,他似乎有所感应,迷迷糊糊的想拉住她的手。神内时雨不想惊动他,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放回原位,又帮他掖好被子。 次日,江冽尘来找神内时雨,邀她去游园赏花。 神内时雨害怕跟他独处,又不敢明确拒绝,本能的挽住了上杉菲丽卡的手臂,希望姐姐也可以一起去。 江冽尘略微皱眉。他所图是天下霸业,一心要将三大阵营尽数收归麾下——他暂时还不知道星界的存在——从没有什么赏花的兴趣。这提议不过是为了让神内时雨放松,跟自己多培养一下感情。要加个菲丽卡在边上,必然碍手碍脚。 原本是不乐意的,但他转念一想,却大度的答应了下来,并顺势提出,再带上佐佐木池也伺候。 自从听了他们的尺八合奏,他就对这男仆的身份产生了疑虑。当晚就打发人去调查了,尽管暂时还没查出什么情报,但帝王之心,狭窄多疑,这事若一日没有答案,就始终是钉在他心上的一根刺。 这赏花之行,既然时雨非要弄来个菲丽卡,坏他兴致,那么待会游园的主基调,他就不打算再安排得那么温情了。她们有她们的目的,而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神内时雨虽意识到不妥,但毕竟池也如今的身份是下人,江冽尘又是日界帝王——花半夏说,就相当于皇帝要指妃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随行伺候,妃子也不方便开口不让小太监去吧,反而会遭到怀疑。 在江冽尘的目光逼视下,神内时雨甚至不敢与佐佐木池也对视。她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按照日界规矩施了个礼,恭声答应。 好好一场游园,竟瞬间就是危机暗涌。爱莉丝怕池也出什么状况,也忙上前自请随行。 多一个菲丽卡也是多,再多个爱莉丝也没什么大不了。江冽尘随口就答应了。 三个女孩的确很有闺蜜的感觉,她们进屋里简单打扮一番,发型统一编起了麻花辫,穿着不同颜色的碎花裙。神内时雨的为红色,上杉菲丽卡的是绿色,爱莉丝的则是粉色。 不得不说,这打扮还真有去赏花的感觉,一个个打扮得比花还漂亮。 江冽尘的目光只在神内时雨身上停留了一下,赞许的微微点头。 佐佐木池也只换了身简单的青色衣服,这次可不是中性衣服了。 风芷静被留下来照顾盛则其,上杉菲丽卡临走前还留了一张照片给她。 那是易昕的照片,里面的她头发披肩,不带丝毫装饰,里着圆领白长款衬衫,领口处系着具红色格子图案的蝴蝶结带。外套有红白条纹的灰蓝色无袖衣服,配加红色格子短裙、黑长袜、棕色小皮鞋。 这样的话,万一盛则其醒了,就拿照片给他看,稳住他,顺便也可以观察下,他第一眼看到照片时的反应。 现实里的盛则其看到风芷静即将和自己独处时,一颗心沉甸甸的坠了下去,坠入了最黑暗的谷底,好像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希望了。 “……我不舒服。”他极其僵硬的站起身,“我不看了。” 随后,他就逃命般的离开了荧屏区域。 岳向阳有些担心的转头望了望他。他知道,其哥应该是意识到了,但始终不愿意承认,不看是他最后的倔强。 盛则其走归走了,但他对后续发展也还是在意的,现在就坐在附近不远的角落里,继续听着声音。偶尔还会忍不住探出头,悄悄瞥上一眼。 雨后初晴,阳光明媚,花草缤纷,一派清新的自然美景。但在游园的一行人中,果真是风云暗涌。 江冽尘随口谈笑间,皆是暗藏机锋,所幸都被几人巧妙化解。观众们都看得战战兢兢了。真有种不是在看节目,而是在看谍战大片的感觉。 言语试探无果,他又故意制造机会,跟神内时雨举止q昵,试探佐佐木池也的反应。他就要看,我跟她q昵,你难不难受。 我跟我后宫q昵,你要是个正常下人,你就没什么可难受的。 你要是难受,说明你对我后宫果然有非分之想。 那,我就容不下你了。 但在江冽尘的观察中,佐佐木池也并没有朝他们这边多看,他反而在和那位婢女爱莉丝认真赏花。 “怎么样,今天听到花说话了吗?” 爱莉丝惊喜一笑:“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花说话的事呢?” 观众们记得,前面确实是有过这么一段,是爱莉丝和池也在星界摘花时候的对话。还有人把视频拉回去重温了一下。 当时,两人采的花都已经装满了篮子,却不见爱莉丝有要立刻离开的样子,佐佐木池也正欲询问,她却让他噤声,她似是在侧耳听花儿讲话。 “我感觉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都很有灵性。我在想,它们会不会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 佐佐木池也:“它们说了什么?” 爱莉丝:“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大概是因为这是个游戏世界吧。” 佐佐木池也汗颜:“在现实世界里,也不见得花儿就会说话吧。” 他将篮子给她,她拿过便要一起带走,他却还未离去,而是扫视了一遍园内未被采摘的花儿。 “花儿们说话了。” 爱莉丝:“那它们到底说了什么?” 弹幕:“花说我不要吃狗粮。” 佐佐木池也:“它们说——” 爱莉丝忽然快速接口:“你被绿了?” 佐佐木池也:“对……不对!” 当时看的时候,观众们只觉得是没什么营养的对话,笑笑就过去了,现在回看忽然发现,爱莉丝……预言家? 因为池也很快是真的被绿了啊,这不小雨都被江冽尘抢去了么? 回到现在,江冽尘摘下了一朵花,准备给神内时雨戴在鬓边,结果上杉菲丽卡抢先一步,用魔法变出红花花环,给她戴上。作为回礼,神内时雨则给菲丽卡变了朵小花戴在头上,十指交叉,夸道:“姐姐戴着好好看!” 上杉菲丽卡闻言,脸不禁淡淡地红了一下,难得害羞,把神内时雨逗笑了。上杉菲丽卡莞尔,这一瞬间,她们短暂地忘却了烦恼。 爱莉丝也给佐佐木池也戴上了橄榄枝花冠。她踮起脚尖,认认真真帮他戴端正,还温柔的替他整理了一下被压乱的头发,用混合着欣赏和爱慕的眼神打量着他——她故意在江冽尘面前,和池也表现得很亲密,让他觉得,他们两个才是一对。 池雨粉:“wocwoc爱莉丝好贱啊!故意在小雨面前勾引池也,恶心死了[吐]” 池爱粉:“有些人是看剧都不会看吗?江冽尘怀疑池雨是一对,安排赏花就是存心试探他们的。要是没有爱莉丝打圆场,池也可能已经死了!” 池雨粉:“笑死人了,爱莉丝是专业演员吗?她看池也那个眼神是能演出来的吗?你们怎么知道她就不是想假戏真做呢?” 爱莉丝个人粉:“是是是要是你在场,这会儿就直接冲上去扇爱莉丝两巴掌,骂她勾引池也了,然后江冽尘知道了,所有人都得死,全剧终[再见]心疼我爱莉丝,本来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就为了帮你们池雨夫妇,付出最多,还要被你们脑残粉骂。要我说池雨爱咋咋的吧,只希望爱莉丝小姐姐独自美丽[微笑]” 江冽尘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故意向池爱二人说道:“难得你们感情这么好,不如由我做主,让你们就在日界完婚如何?”说话间却是忽略了爱莉丝,同时观察池雨的反应。 爱莉丝反应很快,施礼谢恩后,说自己跟池也已经有婚约了,就不用麻烦大人赐婚了。 江冽尘听后,玩味一笑:“哦?小雨也早就知道你这两位朋友情投意合了么?”眸光倏地一转,看向神内时雨。 神内时雨愣了一下,但也知道这场试探的最终一棒,已经被交到了自己手里,能否让池也平安脱险,就都看自己能否过关了,可绝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 “他们还没跟我说过,”神内时雨定了定神,强作欢颜,“原来是在保密啊!” 她努力压制住心里酸酸的感觉,知道爱莉丝的用意,下意识地挽住上杉菲丽卡,浅笑:“恭喜你们!” 试探到此,江冽尘似乎暂时放下了心,意味深长的一笑:“如此看来,我倒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他日大摆宴席之时,可不要忘了请我喝一杯喜酒。” “我日界的空屋还有很多。”而后,他又似有意,似无意的续道,“作为贺礼,我会赐给你们一间,作为二位婚后的新房,即日就可迁入。” 自此,池爱虽仍将继续伺候神内时雨,晚上却不会再跟他们住在一起了。而那间新屋既是给下人住的,自然不会像后宫寝居一般豪华,可能总共就只有一间房间。而为了照顾他们“新婚夫妇”,恐怕江冽尘也会让房间里只留下一张大床。 网友:“呜呜突然好心疼小雨啊,替她感觉心塞塞的[小纠结]” “自己的命运一句话就被人定了,然后你还得谢恩[心碎]真的要庆幸自己没生在古代的f建王朝,不然真的要压抑死了[流泪]” 继续往前走了一阵,他们看到一个女孩。 长发散落,戴银头盔,两个紫色的蝴蝶结丝带对称系于双耳之畔。她身穿着紫色板甲,加黑防护手套。 她就坐在花丛当中,手里还捧着一大颗无色透明的水晶球。 看到水晶球时,江冽尘不免感到疑惑,这是什么水晶球?记忆水晶球比较小,而且颜色也不同。 上杉菲丽卡倒是更好奇这个女孩是谁,爱莉丝更是奇怪,她为什么在这里捧着水晶球? 池雨倒是认出了她,她是跟他们一个阵营,却不同队的慕容晴蓝!她也被抓来了吗? 网友们则是觉得,晴蓝mm这个打扮好漂亮! 慕容晴蓝自然也是认出他们来了,不过还是没有叙旧,而是问向关注到自己的众人:“各位,需要占卜吗?” 上杉菲丽卡:“免费么?” 慕容晴蓝:“相遇即是缘分,自然不收钱。” 神内时雨知道晴蓝会占卜,不过还没自己试过:“可以占卜什么内容呢?” 慕容晴蓝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很多方面都行,比如未来。” 在天昙世界的她,那双灰色的眼眸似乎多了几分神采,不再如现实一般晦暗空洞。 佐佐木池也关切道:“所以,你能看到未来?” 水无念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所以说,她也是时咏女巫?” 花半夏摇头道:“不是所有能预见到未来的女生都是时咏女巫,未来分成既定的和不定的,也就是说,有些未来命中注定无法改变,而有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故此,我和这位晴蓝小姐的情况不太一样。她能占卜,我就做不到。” 江冽尘从来不信占卜,也坚信未来是由自己创造的,故听着他们的对话,只回了一句:“故弄玄虚。”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还是爱莉丝打破了这氛围。 她上前道:“帮我占卜一下我和池也的姻缘吧!” 慕容晴蓝看了一眼神内时雨,对爱莉丝回了句:“可以是可以,不过神内小姐会不会不太高兴?” 场面又重新变得紧绷起来!江冽尘犀利的目光,也瞬间扫向了神内时雨。 第1753章 惊破 弹幕:“啊啊啊,之前大家演戏演得那么辛苦,好不容易才瞒过去,现在一下子被蓝蓝给说穿了[流泪][流泪]” 上杉菲丽卡代为发话:“因为池爱保密工作太好了,连小雨都是刚刚知道不久,所以当然不太高兴?”话语中有几分责怪的意味。 神内时雨点点头,应和菲丽卡。 慕容晴蓝不再多说,闭眸占卜,口中念着什么咒语,片刻过后,当她再度睁眼时,水晶球已散发出了晴空般的蓝色。 “恭喜你们,”她望向面前的爱莉丝,“你和佐佐木先生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在一起,注定会有很美好的未来。” 上杉菲丽卡默默挽住神内时雨,尽己所能的给她温暖和支撑。 佐佐木池也默然。他知道晴蓝的占卜几乎是百分百准确的,她从不说假话。 池爱粉开心了,池爱果然就是天生一对。池雨粉表示爱莉丝太心机了,在这种情况下占卜姻缘。 慕容晴蓝询问是否还有人需要占卜,佐佐木池也选择占卜自己的命运,并问晴蓝,能不能只单独告诉自己,他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慕容晴蓝只告诉他这样一句:“得偿所愿,失之所爱。” 弹幕:“人家都说了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啦,结果无念还专门走近去听,这下真的都知道了哈哈哈哈,心疼池也一下[大笑]” 上杉菲丽卡希望转移时雨的注意力,提议她们两个都去占卜一下,并主动开了个头,让晴蓝占卜她们是不是在现实里有密切的联系。 慕容晴蓝告诉她们:“你们是命定的双生花,无论刮起什么样的风,你们都将相依相伴,谁也不能把你们分开。” 菲雨闻言对视,心照不宣,默契地微笑,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这次无声的交流中,更坚定了要相依相伴的决心。 神内时雨要占卜的是双墨。当初是自己向他们求助的,但他们却至今下落不明。以他们的性格,如果不是碰上了非常棘手的事,是绝不可能轻易半途而废的。 这段时间,神内时雨一直很担心他们。她猜测过他们会不会是潜入失败,落到了江冽尘手里,被囚禁在日界某处,但想想他们的实力,又总觉得不致于此。她又不方便直接向江冽尘打探,只能想着再等几天,如果还是没有消息,就想其他的办法来寻找他们。 事关珑儿,水无念也不由凝神静候。 这一次,慕容晴蓝的占卜时间要比前几次稍长。好在最终的结果还是令人安心的。 “风轻轻吹过,带来相安无事的讯号。墨孤城先生和墨千珑小姐皆相安无事,他们在一个连我都占卜不到的地方。不过另外,我占卜得到的是他们将不会到这里来。” 水无念稍感失望,倒是神内时雨他们松了一口气。双墨没事就好,不到这里来更好,毕竟江冽尘那个样还挺危险的…… 在神内时雨流露出明显的放松表情时,江冽尘看在眼中,目光微凝:“这两人,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么?” 墨孤城他是知道的,风界第一强者。如果说在这里他还有什么重视的对手,此人就是其中之一了。 风界墨孤城,云界尘十羽,月界空临川,再加上日界的自己,基本上就是各阵营的几大巨头了。 时雨说过,她就是来自风界。那么比起一个男下人,她喜欢本阵营的第一强者显然更合理。所以自己身在险地,也要占卜他的平安。 这么一寻思,江冽尘顿时就懒得管佐佐木池也如何了。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后宫的心里还一直装着另一个男人,那么纵然是风界第一强者,他也绝不会容许对方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神内时雨看出他神色阴沉,急中生智:“珑姐姐是我重要的姐姐,她和墨先生是男女朋友。现在一起在外面执行任务,下落不明,我想知道他们是否平安?” 她故意使用了“珑姐姐”和“墨先生”这样亲疏迥异的称呼,表明自己只是跟珑儿亲。是关心珑儿,才“顺便”关心一下她的“男友”。 这被江冽尘锻炼得……小雨演技越来越好。 网友:“小雨真机智,这要叫孤城哥哥,那就完犊子了[doge]墨先生确实是好多了,不容易让江冽尘察觉到问题。” 这样说着的时候,神内时雨心中却是默默自语:“孤城哥哥,珑姐姐,很抱歉,擅自说出这种话,但这是保全你们的最好办法。” 她的家教很好,性格又体贴,从小就非常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不给别人添麻烦。这种心情,即使是失去记忆也被延续了下来。也因此,她从来不会对她不确定的事下结论,对待盛则其是否凶手如是,对双墨的关系同样如是。 随口说一句双墨是情侣,在其他人看来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网上的拉郎配可比这个嚣张多了,根本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都能被yy成彼此心仪。但对神内时雨而言,这种说词却是对当事人的不尊重。即使是为了骗过江冽尘,没有办法的办法,也仍是让她经历了好一番心理斗争。 观众们:“听到孤城和珑儿成了男女朋友的时候,差点以为是自己看漏了什么剧情!小雨果真演技可以啊,还特冰雪聪明!希望她能早点离开这里,和双墨他们会合!” 江冽尘对此半信半疑。 据他所知,墨孤城生性高傲孤僻,偏好独来独往,不贪金银,不好女色,身边从没有特别亲近的人,几乎找不到什么弱点。是从何时,他也自甘受女人牵绊了? 墨千珑?没听说过。新人么?如果消息是真,堂堂风界第一强者为何会看上一个新人,莫非她身上什么独特的可取之处?他不免有些好奇了。 如果消息是假——时雨为什么要向自己说这个谎?恐怕她对墨孤城的感情,就的确不单纯了。 不过,无论是真是假,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没有人可以在自己面前撒谎,即便是她,自己的小小新宠,也不例外。 “别担心,”他半真半假的开口安抚道,“我会派出日界强者,全力帮你寻找他们的下落。” 这下落么,的确是要寻的。只是寻到后究竟是让他们团聚,还是尽速杀之,取决于她今天是否对自己有所隐瞒。 神内时雨吓了一跳:“啊,谢谢,不用麻烦江先生,他们平安就是最好的消息。” 江冽尘双眸微眯,无声冷笑。 他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恐,她这么不想让自己找到那两个人,就是怕自己会伤害他们吧。那么在她心里,更担心的又是谁呢——? 负在身后的五指缓缓攥紧,那朵先前摘下,还没有抛掉的小小花朵,就在他的指间化为片片残碎的花瓣,飘零坠落。紧跟着在他迈步而行时,又被他毫不留情的踏在脚下,碾入了泥土。 那被攥在掌指之间,如今又被轻易碾碎的,仿佛就是在日界这间庞大的囚牢中,那一只只被折断了翅膀的笼中鸟儿。又仿佛,他是有心要将这整个天昙世界也化为炼狱,让所有被他视为敌人的,都来体验那最残酷的毁灭。 江冽尘最终也没有占卜。大家跟慕容晴蓝挥别,晴蓝一手仍捧住水晶球,另一手却悄无声息地将一张纸条递给神内时雨。 纸条上写的是——“我是来探查情报的。而你,不管未来发生什么,请一定不要先放弃自己。因为双生花,本就是谁也不能失去谁。” …… 水无念跟随众人回到神内时雨寝居,这时盛则其已经醒了。 风芷静坐在他床前,微卷长发披下,刘海旁戴着粉蝴蝶发饰,身着蓝白粉袖的连衣裙,领口处系着小小的粉色蝴蝶结,胸前有蓝色绑带,裙下面还别了一只大大的蓝色蝴蝶结带,配白色长袜及白色高跟鞋,十足的少女感。 盛则其醒来初见的,就是这样有着少女打扮的她。这样的话,大姐姐类型的她,就有了像易昕、时雨那样小妹妹的感觉了。 见其他人都进来了,风芷静扶他慢慢坐起来,神内时雨给他背后垫上个枕头,让他坐得舒服一些。 “谢谢你时雨。”他先向神内时雨点头道谢。在日界待了这么久,他自然是知道她的名字的。 也知道,她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主子”。 所以,就算她实在很像自己死去的前女友,都是比较单纯乖巧的类型,让他一见就心生亲切,他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相当自然的向神内时雨道谢后,他看向身前的风芷静,神色微滞,整个人也似绷紧了几分,又深切而郑重的说出了一句:“谢谢。” 他望着她的眼神,有淡淡的倾慕和希冀,又有几分闪烁不定的胆怯。 花半夏分析说,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对风芷静一见钟情了。 并且这里头还有个误会。他最初动心的其实是昨天照顾了他一整天的人,那无微不至的细心呵护让他感到温暖。所以从最初的焦躁不安,到表情慢慢变得安详平静,嘴角还会有笑容浮现。还有一次想拉住对方的手,这些细节都是动了心的体现。 不过当时这种好感还比较朦胧,就像情窦初开的时候,一个比较优秀的异性给你递瓶水,甚至是某天他穿了比较干净的白衬衫啊,转头时对你的回眸一笑啊,都可能让你心头小鹿乱撞。 再说回来,他昨天烧得都迷糊了,根本就认不出照顾自己的是谁,只是记住了那份喜欢对方的感觉。今天刚醒,看到坐在身边的是风芷静,就误会昨天也是她照顾自己了。再加上风芷静本来就长得很漂亮,这两种感情被糅杂在一起,就愈发不可收拾了。 因为喜欢她,但又不确定她是不是同样的喜欢自己。人在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就容易变得自卑,所以他对风芷静道谢的时候,才会有那种又认真,又小心翼翼的表现。 犯人们看到这里忽然哄笑。一而再再而三的认错人,也实在是没谁了。 风芷静上次捡到的白羽吊坠,被放置在玻璃盒子里好好保存,就在台上,没有人能随便动它。盛则其在打量周遭环境的时候,匆匆一眼看过去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的关注点都在风芷静身上。 风芷静倒也在关注他,但这种关注的性质却不一样。他关注她,是由于倾慕她,她关注他,却是在观察他到底是怎样的人,是不是在月界犯下案件的真凶。 上杉菲丽卡临走前,将他前女友的照片交给了自己,现在风芷静就拿出照片递给他。 盛则其似乎是怔了一下,顺从的接过来看了看。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看上去有些忧愁。只看了两三眼,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又将照片放下了。 上杉菲丽卡注意到,他是将照片内侧扣在了被子上,朝向外部的,只有空白的背面。 不想看到易昕的照片么……?上杉菲丽卡眉峰微蹙。这么一个小细节,倒也说明不了什么。要说是看到被自己亲手杀害的人,心虚不敢看,也可以;要说他还是还喜欢易昕,却不得不面对失去她,心里难受不愿意看,也可以。 “身体好点了么?”和神内时雨一样,上杉菲丽卡同样不会轻下结论,她在床边坐了下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本来是早就该问的,但你叛逃出阵营,才让我们的谈话延迟到今天。不过,也算是多给了你半个多月的时间调整状态,你现在准备好了么?” 上杉菲丽卡要问的,主要是大家都在关心的几个问题。他知不知道易昕是怎么死的?还有他为什么来日界?以及俞丽妍去哪里了? 对于第一个问题,盛则其沉默了一阵,才闷闷的答出一句:“我也想知道。” 他讲了一些前一天发生的事,他和易昕都干嘛干嘛了,自己最后见到她的时候,都说过什么什么——他说得很详细,但因为都是一面之词,也无法轻易取信于人。 分开之后就各自去睡觉了。第二天刚醒就听说出事了,他去看的时候尸体已经消失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听赶来早的人说,屋里没有打斗痕迹,尸体也没有血迹和明显伤痕。 观众:“菲丽卡别被盛则其骗了!凶手肯定是他!” 观众看过他的采访视频,就是案件开审之前,他用了苦肉计道歉的视频。观众说,他在那里面就是一脸无辜的给受害者泼脏水的。 盛则其接下去说,自己逃出月界是因为怕死。易昕s得莫名,根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复活点又关闭了,他怕自己哪天也这么s了。 在月界他就是个小人物,没人会关心他的s活,他觉得在这里待着没有保障,还不如去日界,至少没人敢随便跑去江冽尘大佬的地盘杀人。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他说,他可以承认自己逃跑的行为很自私,但他真的没杀易昕,希望菲丽卡能相信他。 第1754章 江之永矣 怕死是人之常情,谁又能坦然说自己不怕死呢。但因为说这话的人是盛则其,原本就是有前科的人,观众们仍是一如既往的在批判他。 网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网友:“你怕死,被你杀害的人不怕死吗?你给她们机会了吗?” 盛则其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俞丽妍后脚就要跟着逃,他们并不是一起走的,他也不知道她现在去哪里了。 网友:“继续演啊!当初在采访视频里声泪俱下,演得可比这个好多了!” 至于跟俞丽妍的关系,盛则其说,他们一开始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就分开了,分开之后就没什么接触了。 网友:“满口谎言!” 俞丽妍粉丝:“就你还跟阿yan交往过,你咋不说你跟凤薄凉交往过呢?” 同样看到这一切的俞丽妍,薄唇始终紧抿成一线。她的手也是几乎不可自抑的握着鼠标,一次次将画面拉回去重看。 按理说她是应该愤怒的,这个她最不想扯上关系的人,就在视频里堂而皇之的跟自己扯着关系。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体会到太多被构陷的愤怒,她的心情只是很沉重,又透着几分连她也弄不明白的复杂和迷茫。 连水无念都忍不住问花半夏:“他真的是凶手吗?” 花半夏回道:“我只能跟你说,我看到的未来,他不日就会s在日界。你大可猜测他是以什么身份s去的,别的我就不跟你多说了。” 网友:“这还用说?他肯定就是凶手啊!杀他的人真是为民除害呀!” 网友铺天盖地骂盛则其,监牢的人也都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梦中女孩是芷静无疑了,他们纷纷暗中取笑盛则其的不自量力,还走火入魔地追珑儿!这追星都追到脑子不正常了,像个私生饭一样,自顾自的以为人家爱豆喜欢自己?结果脸多疼啊!直至你s了,人家都不认识你是什么人! 其实很多女粉丝说,这个男明星是自己男友或老公,男粉丝说那个女明星是自己女友或老婆,大部分都是开开玩笑,过过嘴瘾,实际上粉丝们都很清楚,他们不会跟自己扯上任何关系。也就少数洗脑自己太严重的人,才会把这一切当了真。 但,假的终归是假的,永远变不成真的,毫无交集就是毫无交集。 之前岳向阳帮盛则其说话,表示千珑小姐会成为嫂子亦是如此,当不得真。 岳向阳懂得,“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的道理。也就是说,我早已知道,你我之间的距离,如同广袤的长江之水,永远不可泅渡。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珑儿不可能选择盛则其?当初说支持,无非是在安抚他,哄着他,毕竟他在牢里就是个很难搞的人。 大家本来就不喜欢他,在这里,他一个关系户看起来很了不起似的,放在外面,他就是那地底尘埃中的一小粒,如何能像天上太阳般,与那轮有群星环绕的皓月在一起?他连易昕、芷静她们都配不上! 隐约听到犯人中一阵嗡嗡声,盛则其不必走近去听,也知道他们都在议论自己,肆意的嘲笑自己。 他的心彻底凉了。当初听向阳给他分析,信不是珑儿写的,他既欣喜珑儿没有写过这样的信,又悲伤珑儿从来没回信给自己。所以对于信的存在,他一直心情复杂。 后来,他还是选择了自我欺骗。没有证据能证明信是珑儿写的,但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信不是珑儿写的!他宁愿将那封信视为自己和珑儿唯一的联系,依然每天将它垫在枕头底下,让那字字诛心的言词伴随自己入睡,固守着这几乎是可怜的一点满足。 他怕的不是自己在珑儿眼里卑贱如尘土,他真正怕的是毫无交集啊! 而当他在节目里看到珑儿的笔迹,当他知道白羽吊坠被遗留下来,由风芷静拾起,珑儿却不在日界,晴蓝还说她不会到这里来……一切的线索都连在了一起,他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他和珑儿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接触,连那所谓的做梦连接点,都不是真实的。 他曾为她zs,却发现即便自己当时真的s了,她都不会知道他是谁。 这个认知,让他心灰意冷到绝望,好像活下去的动力都被抽走了。 回想起那段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在荧屏里第一次看到珑儿,自己洋洋得意向所有人宣称珑儿所有权,他也曾发自内心的相信未来充满希望的日子……那才是最幸福的时光。但那段日子再也回不来了。他的憧憬也全都成了笑话。 他做了一个最美好的梦,梦醒后,却仍是一无所有。 他不想再面对牢里的所有人了。他能想象到他们一个个会怎么看自己的笑话。他也突然不想出狱了,没有珑儿,出去有什么意义?他希望时间停滞,或是节目永无休止,他只想一直在这里坐下去,坐成一座雕像,再也不要有意识和感情了。 “我s都不会跟风芷静在一起……”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就算留在记忆里的人不是珑儿,但自从看到了在街头采访中出现的珑儿,以后再出现在他梦里的人,就真真切切都是珑儿啊!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他也从没有将她当成明星来喜欢,只是自己喜欢的她,刚好就是明星而已,这是自己的错吗?就算她不是明星,是个普通的路人,甚至是跟他们一样的女囚,他还是会喜欢她!身边的人都认为自己对珑儿的感情,仅仅是粉丝对明星的感情,他觉得很不爽。 如果最初的梦中女孩不是珑儿,那他干脆就不要什么倒霉的梦中女孩了!他要珑儿! 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再宣称珑儿是自己的了。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如果这一辈子,都不能让珑儿看他一眼,不能让珑儿知道他是谁,不能和珑儿成为朋友,一辈子都只能是两条平行线的话……那就直接让他s了吧。他不想去面对一个完全无望的未来。 岳向阳没有像以前一样去安慰他,这个时候,他应该也更希望一个人待着。 其实他一直都是很害怕的,岳向阳看得出来,他内心深处也确实认为自己配不上珑儿。听他们都说他画的更像芷静的时候,他也担心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但越是害怕就越是听不得别人说,所以之前别人一说他就激烈反驳。而现在,知道了一切真相后,连反驳都反驳不了了。 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说,他为自己建立了几种防御机制。 否定防御机制:可视为分散压力的mh剂,可以让人暂时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用躲避问题,取代解决问题的防御机制,是种既欺人又骗己的暂时安慰行为。 歪曲防御机制:将外部事实加以曲解,变为符合自己内心需要的防御机制。 主客观相分离:在客观上满足不了愿望时,就在潜意识中退守到主观世界里,并幻想出一种与自己愿望相w合的特点。 岳向阳倒是觉得,有点心疼芷静,怎么说都曾是他喜欢过的女孩。现在不但被他完全否定,还要被他迁怒谩骂。在这段错上加错的爱情中,芷静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其实梦中人的身份,早有预示。看了天昙节目后,岳向阳再把之前的所有线索连起来一想,顿时就想通了。 一是当初盛则其画得轮廓都差不多了,依然没人认得出那是珑儿。紫藤那个先不说,毕竟画被毁了认不出正常。但他曾写信给他当初的辩护状师,再加上信也需要狱卒审核,他们看了却都没什么反应,说明跟真实的珑儿本身就存在差异,以及没有被人注意到的不同。 二是采访见到了珑儿,因为外貌特征像啊,瞳色和发色都一样,然后第一眼看到她,不经过大脑思考就觉得是她。毕竟纯天然粉发蓝眸的人,在灵界大陆不多见吧? 三是他一开始让狱卒帮忙找资料,还说:“她叫珑儿啊,真好听的名字。”他表现得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熟悉感,能唤起他记忆的主要都是一些外形上的相似点,但是他听到珑儿这个名字,却完全是第一次听到的反应。 四是他说过真实的珑儿,比他梦里那个模糊的形象还要漂亮。虽然长相相似的芷静珑儿到底谁更好看,各人眼光不同,但芷静出现的时候他也说过,他觉得珑儿更美。 模糊的形象是芷静,在他眼中珑儿比芷静更漂亮,所以才会出现“真实的珑儿比梦里的形象更漂亮”的说法。 后面大家看采访惊呼也是因为盛则其,因为确实是像了,所以大家也以第一眼为准,以为他画的就是珑儿了。 还有就是因为当事人自己都说那是珑儿了,大家就真以为是了,毕竟画像和现实长相有差别也不奇怪,画风问题。同一个人物,不同人画出来的感觉,也是差很大的,甚至有人认不出是现实原型人物是谁。 估计是因为画了个大概,就把珑儿代入进去了,结果后来也是在画珑儿了,直到看到芷静,及她的吊坠,岳向阳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原来,从一开始盛则其就认错了人。而在认错之后,他确实喜欢上了美丽耀眼的珑儿,又在不断的脑补幻想中越陷越深。时至今日,真正的梦中女孩芷静出现,反而被他视为了自己感情道路上的第三者。 目前他好像认为,自己的梦中女孩本来应该是珑儿的,因为芷静横插一脚,取代了这个位置,害得自己失去了珑儿,所以他怨恨芷静,甚至是用诋毁芷静的方式,来宣扬自己对珑儿的专情……呃,迷之脑回路? 岳向阳更意识到,今后自己不能再一直惯着他,一味说他爱听的话了。 他这个人,本来就是被惯得太厉害了,没经历过社会毒打。从小他要什么家里就给什么,做错了也从来不教育他,这才养成了他极度自我的性格。认为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必须得到,得不到的闹一闹就能如愿,再不然就干脆毁灭,这才引生出了当年的命案。 案件发生后,因为家里准备充分,让他得到了比实际罪行轻得太多的刑罚。同时就算在牢里,家里也会给他打通关系,让他享受种种特权。他的自我中心不但没有改变,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这也导致,他承受不起任何挫折。遇到一点小事,要么就暴躁狂怒,要么就崩溃绝望,在他的世界里,不是s别人就是s自己。再这么下去,迟早还是会出事的。 如果自己也加入这“过度保护”的一环,那简直就跟他的父亲盛先生没有区别了,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岳向阳思考着,该怎么跟他说才能让他听得进去。自己对他毕竟有所了解,他不是那种被人狠狠骂一顿,就能幡然醒悟的人,他只会跟自己绝交,或者又吵着不想活了。跟这样的人交流,必须要掌握一点方式方法。 这边岳向阳忙着弄现实的盛则其,天昙世界中,众人也是各有各的烦恼。 菲雨池爱还要继续应付江冽尘,就没太多精力处理盛则其的事了。风芷静自告奋勇,她也希望能给他们帮上一点忙。上杉菲丽卡信得过她,就将这任务交给了她。 风芷静寻思着,无论如何,首先得取信于他。不然就一直提问的话,如果他真是凶手,肯定一直装无辜装得好好的。先取信于他,让他信任自己了,才有可能无意中被自己套出真话。 于是,风芷静先假装去给他送温暖。 “我相信你,你不会是凶手的。”她独自回到房间,坐到他床边,直截了当的道。 盛则其一怔:“为什么?” 风芷静认真的道:“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盛则其感动不已。 毕竟女友莫名s了,又害怕自己也被s,自己又被怀疑是凶手,百口莫辩。过得最绝望的时候,有个漂亮女孩说相信自己,脆弱的内心一下子被温暖了。 日界的盛则其和风芷静开始交谈,从点滴小事深入沟通,现实的盛则其听着自己对芷静说的亲切的话……他都恨不得直接冲进荧屏里,揪着“自己”狠狠揍上一顿了。 喜欢个毛线的风芷静啊!珑儿都下落不明了,为什么不赶紧去找珑儿! 岳向阳都忍不住好笑,其哥本性确实挺单纯的,别人说一句相信你,立马就恨不得掏心掏肺了。失去现实记忆的他,没有了被人过度娇惯的经历,其实也还是挺好的一个人,他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 看到他们相处的场景,岳向阳不由感慨起初时的美好,又想到自己和前女友初遇的画面。 第1755章 纸牌 上杉菲丽卡的屋子距神内时雨近,而池爱的住所就离她远了。 菲丽卡送池爱过去,接了任务的风芷静,就负责拉着盛则其在里面转转,也没急着出去。 神内时雨的处境比较尴尬,菲丽卡去送池爱了,出了外,芷静又和盛则其在内,神内时雨出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幸运的是,慕容晴蓝过来找她了。 神内时雨还没仔细问,慕容晴蓝只说去了就知道了,然后直接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住所。 晴蓝的住所距离时雨的屋子有一段路,不过也还好,来到里面,只见风嫣然仅以一支纯白弯月形状的发簪轻轻挽起秀发,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拖地长裙坐于椅子上,颇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她怀抱精致优美的金色竖琴,晶莹如玉般的双手轻缓地弹奏起来,美妙琴音引人入胜,令之仿佛看见了像月光下喷泉汩汩涌出的美景于眼前展现。 神内时雨原先难受的心,在琴声的洗涤下,似乎变得舒展了许多。 “你不就是……” 她就是风嫣然,那个负责游戏通知的小姐姐? 一般来说死亡通知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而每次的记忆水晶球争夺战通知却是不同。那不是语音通知,而是人像显现于屏幕的通知。 似乎每个人对于风嫣然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初次通知时,她青丝垂落,脑后佩着一对绒白羽翼,一身曳地红裙,给人明艳圣洁的感觉——神内时雨觉得她是位圣光女神。 慕容晴蓝对第二次的印象更深,她秀发披落,鬓角别着一只龙羽发饰,一袭青色古裙,予人优雅婀娜之感——晴蓝还以为她是龙女。 第三次,她扎了双丸子头,一件白色虎纹旗袍,洒脱英气——佐佐木池也认为她很有女性魅力。 盛则其对第四次的印象最深,她长发披下,耳畔戴龟形玉饰,穿黑色皮衣,x感与帅气完美结合——盛则其感觉这是惹不起的女人。 第五次时,她束起丸子头,着h色短裙,温文又淡然——风芷静对她很有好感。 第六次之时,她编着高高的麻花辫,披土色小外套,开阔且从容——爱莉丝对她印象不错。 第七次的时候,她编了低垂的鱼尾辫,一条金色裙袍,美却不媚俗——菲丽卡觉着她是个脱俗的女子。 第八次之际,她编起蝎子辫,身穿朱色裙裤,若娇花照水——无魂刃对她感兴趣。 第九次中,她束起左侧马尾,身着木色裤裙,仿灵动如兔——江晓黎对她极其喜欢。 第十次当中,她扎起右侧马尾辫,穿着玄色衣裙,似暗夜风范——君尘对她分外有好感。 第十一次之中,她发绾起来,身穿着火色长裙,如焰火燃烧——墨凉城对她格外有好感。 第十二次间,她美发垂下,发尾被银链环住,戴龙纹银手镯,苍色裳裙,恍外域风格——尘十羽对她有熟悉的感觉。 第十三次之间,她头发盘起,佩蛇形金手镯,水色中长裙,宛异国风情——江冽尘对她有一丝兴趣? 第十四次期间,她长发飘飘,发后戴一双白翼头饰,赤色裙裳,灵心如玉,熠熠生辉——墨孤城对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可惜,这些各具风采的惊艳造型,水无念和观众们却都是看不到的。他们只能听花半夏的描述。 网友:“半夏记性真好[笑哭][笑哭]” “这造型换得都快赶上凉姐了哈哈哈,百变魔女[斜眼笑]” 凤薄凉:“一下子激发了我变装的y望!等着,我去换身打扮再继续看节目!” 描述完后,花半夏问水无念,最喜欢嫣然哪一套的造型? 水无念那个纠结啊,明显的送命题,最后只能推说没有实体图他想象不出来,选不出。结果花半夏立马召出一个跟慕容晴蓝一样的水晶球,放出来给他看。 这么一来,观众们也都能一饱眼福了。 水无念却是一脑门问号:“你之前怎么不给我展示?” 花半夏:“拜托,这就是个占卜用的水晶球,我又不会占卜,就用来放造型记录了。” 水无念:“怪不得你之前都口头跟我说那么多事情,敢情水晶球里面除了记录造型,啥也没有?” 花半夏轻抚了一下水晶球:“这个水晶球叫占卜记录水晶球,既能占卜,也能记录,不过记不了很多东西的,毕竟主要用途是多次施展的占卜,于是我就拿来记个造型了,改天我也试着研究一下。” 水无念:“研究?” 花半夏:“你真以为这些造型只是搭来好看的嘛?你没发现其中的规律,那就继续往下看吧。如果到了后面,你还不能发现,我将为你亲自解答。” 每个人眼中的风嫣然都有不同的感觉,百变多样,造型打扮绝不重复,这一次的她宛若成了月光仙子,美眸顾盼流转,望向了面前的二女。 她缓缓起身,来到神内时雨身边:“你好,初次见面。” 神内时雨很喜欢嫣然弹奏的竖琴,也不等她多问别的,慕容晴蓝已细说了一番。原来,嫣然跟爱莉丝一样是星界的人,都意识到了自己不是所谓游戏里的角色,而是现实世界的人。 与晴蓝一样,她也是来日界刺探情报的,以乐器店对面的占卜店店员身份,混入其中。 要说嫣然和晴蓝是怎么认识的,跟池爱相似却也不同。池也是无意掉进星界,才从爱莉丝那边得知的一切,属于被动情况,晴蓝则是本身就占卜到了嫣然是真实存在,而非虚幻的形象,主动寻觅,找到了她,从这边知晓一切的。 说来其实要比池爱相识更早,只是比他们进入日界更晚。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靠着游戏币,她们开设了店铺。 虽说日界有等级制度,还有什么类似于后宫的分级,但店铺这些其实不归他们管,所以晴蓝和嫣然即便没什么身份地位,也始终能平安无事。 神内时雨也松了一口气,她可不希望她们的清白之身失在这种地方。 跟风嫣然谈心了一阵,神内时雨的状态显然好了不少,慕容晴蓝也很欣慰。 纵使关系说不上很好,但时雨怎么说也是自己阵营的一员,慕容晴蓝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况且就连不同阵营的嫣然都能待时雨好好的。 这么一来,三个女孩的感情亲近了许多,嫣然还送了时雨回去,晴蓝则留在住所,等嫣然再归来。 到了神内时雨的寝居门口,刚好遇上回归的上杉菲丽卡,互相打了声招呼,正好风芷静过来,女生们多聊了几句,才纷纷道了晚安,盛则其早已上c睡下了。 上杉菲丽卡和风芷静都陪着神内时雨,三人一起睡。风嫣然跟慕容晴蓝就是分开房间睡的,而佐佐木池也与爱莉丝—— 入夜,鸟儿仍在唱歌,星河倾泻,像一条腰带环绕在夜幕上方。音符环绕在星辰的轨道上,星光化作满天星的花朵,落满地上。 初次独处一室,佐佐木池也和爱莉丝彼此拉开距离。爱莉丝坐在床边,看着窗边的池也,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截了个取景框,不断摆弄。 佐佐木池也双臂交叉,靠在窗边,侧视墙角许久,一言不发。他闭眼吸了口气,才抬头看向爱莉丝,不觉有些好笑:“爱莉丝,你在干嘛?” “我在想怎么给你拍照。”爱莉丝继续摆弄着,拉远拉近,“拍个尴尬的思想者池也。” “尴尬?” “池也不是被绿了吗?”爱莉丝盈盈一笑,调侃,“小雨估计被菲丽卡抢走咯,一晚上没来找咱们。” 佐佐木池也闻言,走到桌边,随手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爱莉丝,并没有回应。 爱莉丝继续往下说:“闺蜜是最强劲的情敌,没听说吗?你要是不介意,回头我跟菲丽卡一起把小雨拐走?” “不是说了,我跟她的关系……有点复杂?”佐佐木池也试图截断话题,忍住了扶额的冲动。 大约是觉得聊这个话题有些尴尬,他揉揉鼻梁,转移焦点:“说回来,就这么一张床,我睡地上吧。” 爱莉丝闻言可不干了,她扬了扬眉:“难道不应该是我?”怎么能让男生睡地上,当她没锻炼过吗? “地上舒服该我睡,床上硬该你睡。”爱莉丝提高了声音,像是为捍卫自己的权益而战。总之她睡地上更好,她能习惯,而且地板空间大,多舒服啊!还能听到花儿说话。爱莉丝想。 “不行,该我。” “该我!” …… 不断循环的争执,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佐佐木池也提了个主意,猜拳决定——池也赢,爱莉丝输。 结果了然,佐佐木池也抢先一步,笑道:“我赢了,我睡地上。” 爱莉丝的话送来无数小问号,佐佐木池也这才回答:“反正也没说谁输谁睡地上,那就我睡了。” 网友:“坚决不能让女生睡地上,这绅士风度爱了[赞]” …… 次日。 因为爱莉丝从占卜店买了扑克,还弄了跟扑克相关的衣服,她心血来潮就提议“让我们大家都来穿这种类型的衣服”。 想法不错,就是差别对待太明显——来自佐佐木池也的吐槽。他一身衣服就单纯是扑克中的黑色,盛则其为红色。 女生们那可就不同了,爱莉丝说红桃图案的花裙代表情感,给神内时雨穿。 黑桃象征正义,合适上杉菲丽卡。 梅花表示热情,适合风芷静。 方块对应财富,留给爱莉丝自己,果然是喜欢钱? 男生们被晾在了一边,爱莉丝带着三位女生到另一边去编起了花朵发型,还特意为神内时雨戴了一朵黄花的饰品,花语为重逢,希望他们都能和不知去向的双墨相逢。 盛则其:“爱莉丝这区别待遇太明显了吧?” 佐佐木池也:“不想死就闭嘴,她听到了保不齐拿身囚犯服让你穿。” 有点扎心?现实中的盛则其还真就成了囚犯? 近看嫣然和晴蓝要到了,还远远望见江冽尘将至,佐佐木池也拉走盛则其去逛店铺——还是让江冽尘看到小雨身边都是女生会比较好,避免麻烦。 于是两个男生走了,嫣蓝二女到来没见到他们,倒是留下来的女生们中的爱莉丝喜迎上去,夸赞她们“这身打扮真漂亮”。 风嫣然飘飘长发,刘海旁夹着一枚蓝花饰,一袭淡蓝铃铛裙,具备慧婉和善之气。 慕容晴蓝扎起双马尾,一条月色花朵裙,有着柔美的气息。 爱莉丝还说巧了,扑克的方块可指代铃铛,梅花能代指花朵,你们那身打扮刚好——能够和我们一起打牌! 菲丽卡时雨芷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这脑回路也是厉害! 原本可以是一场姐妹间的轻松牌局,却由于稍后江冽尘的到来,让气氛又变得有些紧绷。 江冽尘进屋后,似乎也没料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但他也不以为意。简略打量一番屋内摆设,很快就注意到了桌上的扑克,随手拿起来翻转把玩。 “这是什么?” 他不信占卜,自然也从未去过占卜店。而在他所生活的时代,扑克还没有流行起来,也难怪他不认识。 他发问的对象是神内时雨,显然也只打算听她回答,根本就没打算理会其他几个女生。神内时雨无奈,只好尽量简略的给他介绍了一下。 得知这是一种纸牌游戏,靠着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叠牌,就能变化出各种不重样的玩法,他还真觉得有些新奇。 时雨这个女生,果然是有些意思。她的世界里,有很多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啊—— “怎么玩,”江冽尘难得兴致好,一张张的翻看着扑克,“也教教我?” 在日界,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就是命令,根本不容否决。况且,打牌本就是有赢有输才有意思,但几个女孩已经太了解,在江冽尘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输”这个字。别看他现在还挺随和的样子,要是教了他玩法,待会他输了牌不高兴,没准就又成了她们的罪过。 想到这些,神内时雨就不免胆怯。她又确实不大擅长扑克,只能很抱歉地说自己不会。 爱莉丝豪爽的拿过扑克:“我来教你!其实很简单的……” 好在有爱莉丝打圆场,分散了江冽尘的注意力,让他没时间去思考时雨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作为一个远古时代的人,江冽尘学习能力确实还不错,很快就熟悉了基本玩法。接下来,爱莉丝、上杉菲丽卡、江冽尘三个人一起打牌,慕容晴蓝和风嫣然是裁判,神内时雨跟风芷静是观众。 爱莉丝:“3个6!” 第1756章 狮子搏兔 凤薄凉还真就换了身打扮回来,扎起侧丸子头,橙色套头卫衣配牛仔裤,俏皮而可爱。 当她再看节目时,爱莉丝他们已经玩过了很多传统的纸牌游戏,其中包括斗地主、红心大战、空当接龙等等,甚至连老牛拉破车都玩了。 玩过几局,有一次爱莉丝出了两个4,江冽尘扫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在桌上放下了两张王牌。 “大哥你没必要吧?”爱莉丝看得直瞪眼。拿两个王管两个4,这比杀鸡用宰牛刀还夸张啊! “让我教给你一句话,”江冽尘打量着手中的牌,淡淡的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就是我的原则。” 这句话,仿佛是在暗示什么。他并不会因为她们仅仅是几个小女生而轻视她们,他绝不会让她们逃出他的手掌心。如果她们要站到他的对立面,他一样会把对付敌人的残酷手段,一一用在她们身上。 上杉菲丽卡心里一紧,表面却装着没听出他的暗示,同样一语双关的试探道:“那你就不怕直接把王牌出了,手上没了可用的牌,招来失败么?” 江冽尘悠然朝椅背上一靠,哂然而笑,神色间尽是大局在握的从容:“不会有这种事!既然出了王牌,代表的就一定是我的胜利。” 话毕,他一扬手,扔出一串对子,牌空了。 在那一刻,他扔出的仿佛不是牌,而是一块决定命运的斩首令。 几个女孩们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一股寒气从后背攀上。 …… 又是一日。 爱莉丝看到过日界有马,提出想去骑马。大家都听她的,准备去骑马放松。 得到大家一致支持,爱莉丝特别开心,然后再一次为他们进行“穿衣打扮”! 佐佐木池也吐槽——真的是对我们男生有意见? 这次更“敷衍”了,池也和盛则其的衣服是一样的灰色。然后他们还是乖乖听话地换上了,看到他们衣服后面的黑色大字,上杉菲丽卡拼命憋笑,风芷静忍不住了,赶紧跑到隔间先笑为敬,神内时雨真不知道该不该笑,爱莉丝以手指轻抵唇前,让她们不要告诉他们真相。 佐佐木池也衣服后面写的是“囚”,盛则其的为“犯”。好家伙,敢情上次他们背后说爱莉丝坏话,被她记住了。 上次那两套全黑全红的扑克衣服,两个人好歹都颜值能打,穿上也不难看,这回几乎真的就是囚服了,这谁顶得住啊? 女生们全都扎起了马尾,换上了各种颜色的骑马服装。神内时雨的为紫色,风芷静是棕色,上杉菲丽卡是青色,爱莉丝为褐色。 为了保全男生们的颜面,神内时雨还是善意提醒了他们一下,让他们还是别跟着她们去骑马了。 两个男生感到莫名,就这样被女生们抛弃了。 到了马场,遇上了风嫣然和慕容晴蓝。她们也都束起马尾辫,嫣然换了深红色骑装,晴蓝的骑装则是蓝银色的。 嫣然会骑马,正在教晴蓝。神内时雨也想过去请教,没想到江冽尘来了。 众女生内心:“不是吧,这么点背的吗?日界这么大,怎么偏偏就碰上他了?” 但现在再走也来不及了,江冽尘也同样看到了她们。 得知神内时雨不会骑,江冽尘主动提出教她。其他几个女生就被放着自便了,差别待遇? 他先带她选马,神内时雨选了一匹纯白色的马,它很漂亮,就像天国的马一样,她一眼就看中了。 江冽尘让她不用急着骑上去,先牵着马走走,跟它培养培养感情,也可以跟它说说话。 “很多人第一次接触马都会有点害怕。实际上马是非常m感的动物,它能感受到你是不是害怕。如果它感受到你害怕,就会欺负你,不听你的话,所以首先先保持心态平和,不要害怕它。” 当着他的面,神内时雨也实在不知道该跟马说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马还是在害怕他了。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马走了一圈,其间江冽尘一直在给她讲解骑马的各种注意事项。他今天难得的耐心温柔,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但他心情好,代表的无非是他在外头的霸业有了进展,这进展背后又意味着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这么一想,神内时雨更开心不起来了。 基本要领都讲完了,江冽尘又让日界下人拿来个梨子,让神内时雨喂给马吃,作为它好好表现的奖励,也是增进感情的一种。 神内时雨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把水果递到马嘴边。当马低下头来吃时,神内时雨初时吓了一跳,小幅度的后缩了一下。但看到马只是津津有味的吃着水果,并没有要伤害她的举动,神内时雨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比起日界那些各怀鬼胎的人,和日界的动物打交道,反而要单纯许多。 马吃得开心了,探过头拱了拱她,在江冽尘方才的讲解中,这是马喜欢你,想跟你亲近的表现之一。 神内时雨被拱得有点痒,却也觉得马儿这样的表现很可爱,像一只缠着主人玩的大宠物。她也尝试着抬起手,摸了摸马的额头。 马更加顺服了,眼睛里都流露出了友好的光。神内时雨被它的友善感染,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江冽尘看在眼里,也是淡淡一笑。他很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很阳光,很纯真,总能触动他心里仅存的一点美好,让他在杀戮争霸之外,有了那么一点点想要去呵护的东西。可惜,她在自己面前笑的时候太少了。 如果一匹马就能让她这样开心……他也从另一侧抚上了马的额头,温言道:“喜欢的话,这匹马就送给你了,以后你可以随时来骑。” 神内时雨触电般的收回了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再次拘束起来,垂首道:“不必了江先生。你……真的不用一直送我这送我那,我也并不喜欢这样。” “是么?”江冽尘眸光中带上了一丝探究。见她和马嬉闹时,前额垂下了几缕微乱的碎发,他习惯性的抬起手,拈起那一缕调皮的发丝,指尖顺势轻轻擦过了她的侧脸。 神内时雨心中警钟大作,匆忙一偏头躲开了他的碰触,手忙脚乱的将头发撩到耳后,微退开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江冽尘的手指停在半空,眼中短暂的划过阴翳。 他自问已经给了她最大的恩德。从来没有哪个后宫可以像她这样,不侍寝,不奉承,反之,给她的赏赐全部拒绝,平时碰她一下都跟要了命似的,对自己永远只有平平淡淡的礼貌……她是自己的后宫,迟早都要成为自己的女人,她到底在别扭什么? 他对她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一个始终都学不乖的后宫,没有资格继续享受富贵荣华。也许只有当她受尽冷遇,她才会知道,她曾经抗拒的是怎样的天堂。 这些念头在心中迅速转过,他几乎想要立刻下令将她打入冷宫,让她好好的吃点苦头。 但,或许是初见时,那懵懵懂懂的一双眼睛;或许是她为自己奏乐时,沉浸在乐曲的世界里,整个人仿佛都在闪闪发光,那是远超寻常乐姬的魅力;或许是赏花时,她头戴花环,人比花娇的俏丽;又或许是刚才她与马嬉闹时,那份不可多得的纯真可爱……他又有些心软了。 回想起来,最初吸引自己的,不也正是她这份与众不同么? 正因为她没有像其他后宫一样乞求君王恩;因为她全然不为金银财宝所动;因为她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的话,什么自由平等之类的;还有她那里的扑克牌,很新奇的小玩意儿;明明她近在眼前,却好像和自己生活在两个世界……她就像是一个谜,一个自己暂时看不透的谜。 她从来不是那些庸脂俗粉,或许自己也不该仅用那些庸脂俗粉的标准去要求她。换种思路来说,君王渴望的一向是征服,征服万里河山,征服所有的敌人。后宫中的一点小小异数,迟早也是会被他攻陷的。 想到这个在自己面前耍清高的女人,迟早也会卸下她的架子,老老实实的向自己乞讨恩宠。想到那一刻的征服快感,江冽尘就不免心存期待。为此,他可以再多给她一些容忍。 “那你喜欢什么?”漫不经心的收回手,江冽尘眼中阴云散去,嘴角再次扯起了轻慢的笑容,“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神内时雨并不知在他心念转动间,自己已经在危险边缘走过了一遭,她眺望着一望无际的绿野,还有那被高s的树冠遮蔽,犹如井口般的狭窄天空,不知不觉,有感而发,“我喜欢的,就是任何生命,都可以享受大自然所赋予它们的自由吧。” “花儿也好,马儿也好,我希望它们能够自由自在的生长生活,而不是因为我个人的喜欢,就让它们被摘下来,被关起来,成了可怜的观赏品。” “我认为,真正的喜欢不是占有,而是尊重,尊重它们本应有的生存权利。所以,如果江先生真的想要满足我的‘喜欢’的话,就请你满足我的自由意志吧。” 江冽尘听得出来,她这番话,也有一定程度是在隐喻她自己。她一直都想要离开日界,就为了什么可笑的“自由”。 她好像不懂,世界从来都是以实力为尊的。花草可以轻易的被摘下,是因为它们没有反抗的能力;动物可以轻易的被人类圈养,同样是因为它们无法反抗。身为弱小,哪有资格奢求自由,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只有强者,毋庸置疑的强者,手握天下大权,凌驾万民之上的,才配享有真正的“自由”。 自己毕生所追求的,就是成为这样的强者,连诸天也不能随便摆布他! 她迟早会明白,只有站在自己身边,才能站在食物链顶端,才有资格谈论自由;也同样只有站在自己身边,才有机会成为最终的赢家,回归现实! 见他们这边气氛似乎有点僵,其他几个女孩也都骑着马过来了。 有这么多人在,江冽尘收起了和神内时雨谈心的念头,重新回归正题。他教她上马,告诉她踩蹬的时候不要把脚伸到太里面,前脚掌就够了,因为摔马会常常出现,如果你的脚伸的太里面,被马镫勾住的话,你会半个身子拖在地上,不是被m擦致死,就是被马蹬死。 神内时雨坐上去之后,因为还是新手,江冽尘先自己牵着马,带着她慢慢走了一圈。 绿草浅浅,才没过马蹄。马儿徐徐行走,云缓缓流动。天高气爽。清风携着淡淡的叶香拂来,掠过城墙,跳到脚边,钻到头发里,调皮地拨弄着周围的一切。 马儿走得稳多了。神内时雨惊喜地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些感觉。她向江冽尘提出,让自己尝试一下单独驾马。 毕竟是新手,她也不敢骑得太快。在脑中一遍遍回想着先前江冽尘说的驾马要领,每一个动作都是尽量做到规范。 风拂发际,清凉舒爽,又在悬心时送来了一丝振奋。神内时雨轻拉缰绳,身子随着马蹄颠簸的节奏起伏。随风骑行的畅快,让她心中荡漾开了小小的喜悦。 见她学会了骑马,江冽尘兴致正好,又提出来一场赛马。 “谁能赢,我就答应她一个要求。”为了加点彩头,他又顺口许诺道。 上杉菲丽卡灵机一动,蓝眸中闪过一道光。机会来了! 她却按捺住心中的期盼,平静地试探了一句:“什么要求都行吗?”那自己绝不能输!这就是换取大家自由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江冽尘眸中风云变幻,无声冷笑。无须等她开口,他几乎猜得出来,她会向自己要求什么。 神内时雨口口声声惦记的是自由,她这位和她思想观念如出一辙的好姐妹,多半就是想借此机会,为她争取一个名正言顺,从自己身边逃离的机会吧。 但就算明知菲丽卡的打算,他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不过是赛马,自己怎么可能输给她一个小女生?这样也好,就让她先心存希望,再眼看着自己亲手打碎她的希望吧。 江冽尘没有细问她想提什么要求,上杉菲丽卡也没有说。两人似乎已是相当默契的心照不宣。只是他们看似平静的双眸中,都已经暗暗点燃了火焰。 第1757章 胜负 三,二,一,开始! 赛马是振奋的。马儿飞奔,你握紧缰绳,眼前的一切骤然成了重重叠叠的影子。飞速移动的天空,一抹一抹连续的蓝。如茵的草地成了流动的毯子,推着马儿向前。人坐在马背上,心一下子随着马儿翱翔,忘却了所有烦恼,只有眼前的景,繁杂的思绪似乎瞬间被抛开。 江冽尘和上杉菲丽卡互不相让,开始的那一刻,就毫不示弱,驱使马儿前进。你追我赶,就像两支离弦的箭,乘风向前,竭尽全力拉开彼此的距离,却总是在短短的区间里徘徊。上杉菲丽卡眉心微蹙,凝视前方,抛却杂念,只想着赛马。近了,往前,再往前,拉开—— 神内时雨、爱莉丝、慕容晴蓝三个初学者落在后面,她们基本就谈不上参与比赛,仅仅是跟着小跑了。还算有些经验的风嫣然及风芷静,就驾马行在三匹马儿之间,时刻注意着她们。 马儿们仍在尽力向前。两匹马和三匹马间的距离渐渐隔开了一大段。 由于慕容晴蓝拉缰绳太紧,马越走越慢,落到了同伴之后,于是风芷静脱离队伍,到后面辅佐她。 爱莉丝一时骑得太快,马带着她跑到了另一边,风嫣然急忙过去了,帮她拉停了马。 神内时雨身边就没人了,她的马不急不快地带着她靠近了江冽尘跟上杉菲丽卡…… 此刻的上杉菲丽卡,看着跑在更前头的那匹马,有什么声音传入了她的意识里:“姐姐加油!”是那奇妙的感应,能让时雨和自己感觉到彼此的想法。 上杉菲丽卡心思一动,暗自做了个决定,为了换取她们的自由。 “tinkle!tinkle!raigaru!”她轻声吟唱了加速魔法的咒语,马儿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些,超前了一些,距离又短了,几乎已是与江冽尘并排,只有两匹马的脑袋仍是一前一后,不相上下。 看到忽然出现在自己身侧,乃至还隐隐显露出赶超之势的一人一骑,江冽尘震惊不已,一时就像看怪物一般瞪着那匹马,还有马上那英姿飒爽的女骑手。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从她驾马的姿势来看,她的技术并没有突飞猛进,还是老样子的水平,虽说比后头那几个初学者强,但也远远比不上自己!只是她的马……那马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她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两匹马都燃烧着昂扬的斗志,飞驰而过,划出一闪而过的影子,尾巴飞扬。几名初学者只看得眼花缭乱。 跑过了这圈,又是下一圈。上杉菲丽卡熟练地控制着魔法,丝毫不示弱。她的马也逐渐拔得头筹,将江冽尘的马甩在了身后,向着远方的终点疾速冲去。 “小雨,抱歉,”第一名的宝座正式易主时,上杉菲丽卡在心里默默的说,“为了我们能离开,姐姐用了不光彩的小手段。” 马儿越跑越快,四蹄生风,上杉菲丽卡尽全力握住缰绳,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似随时都会被抛飞而起。她从未体验过这种失控的飞驰,大脑因充血而燥热,耳边只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但此时此刻,她将自己的安危全部置之度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赢! “该死的……我怎么可能会输!”江冽尘瞪视着前方掀起的烟尘,那差距竟是他无论如何催马,都缩短不了的。姑且不论菲丽卡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若输,不但是君王颜面受损,更会让自己的后宫之一,迫不及待的奔向自由,那才真正是奇耻大辱! 眼看终点已是遥遥在望,江冽尘不打算再跟她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了。他不会出尔反尔,但他也绝不会输! 在他指端,悄然凝聚起一股无形锐气。无色无影,前后皆无人察觉。而现在,他就以指端引气,缓缓对准了菲丽卡的马后蹄。 只要让她的马受伤,不能再跑的话,这场比赛,赢家自然就是自己! 他可不会考虑这手段会不会有欠光明正大。手段只分胜负,哪管什么卑鄙不卑鄙。在他看来,那“光明正大”一说,尽是些迂腐正义之辈才会惦记的东西,这也正是他们最大的软肋。而自己,却一向只信“胜者为王”。 借着一处林影摇曳,江冽尘指端劲气急贯而出,惊起一地碎石翻滚。 或是因两匹马各有颠簸,前方的马又仍在持续加速,准头不便把握,这第一击射得偏了,仅仅是贴着马蹄边缘擦过。 饶是如此,却也令那马惊骇长嘶,上杉菲丽卡只能险而又险的强拉缰绳,双tui夹住马腹,努力避免被掀下马背。 她并不知道江冽尘偷袭一事,只当是自己使用加速魔法,让马在奔跑中超出负荷,才会受惊混乱,这令她一时又是惶急,又是愧疚。 神内时雨的马就落在后方不远处,上杉菲丽卡的马受惊时,她的马也像是有感应一般,前蹄倏然扬起,停滞在原地,长嘶不已。 说来也巧,两人选的马刚好是一对,神内时雨的马本就胆小,距离又近,前方的马先是莫名加速,现在又受惊直立,自然吓到了它的伴侣。 慕容晴蓝和爱莉丝的马就离得比较远,虽然也有微小的躁动,总算还在可控范围内。再加上有风嫣然与风芷静协助,都及时安抚了马。 神内时雨不比上杉菲丽卡,她本就是初学者,出了这种变故,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根本不知如何是好。身子失去重心之时,她的手也是不由自主的一松,整个人迅速跌落马背。 “啊!”神内时雨闭上了眼睛,求生的本能顷刻涌了上来。 “因为双生花,本就是谁也不能失去谁”——慕容晴蓝的话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几乎就在这短短的一瞬,她额间的樱花印记亮了起来,无意识间,体内的魔力上涌,在她周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护着她安然落地。 “小雨!”神内时雨的惊呼声、遇险的感应,霎时牵动了上杉菲丽卡的心弦。神经突然扯得紧紧的,迅速地驱使菲丽卡作出反应—— 顾不得赢不赢了,她驾着好不容易被控制住的马,连忙掉头,往神内时雨的方向奔去。与此同时,急速凝聚着体内的魔力,吟唱咒语:“tinkle!tinkle!rangura!”魔法阵亮起,形成了神内时雨周围的另一道屏障。 在这双重保护下,神内时雨落地时的冲击力已经被减到了最轻。但不知是否被吓得狠了,她却仍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两层屏障也在她身际渐渐消失。 “小雨——”上杉菲丽卡及时让马刹住,迅速跳下马,扶起神内时雨。 “对不起……”上杉菲丽卡的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用了加速魔法,本以为能赢,却没想到这你追我赶,险些害了自己重要的妹妹。她失措的跪在地上,抱住了神内时雨,低声啜泣着。她抱得很紧,生怕时雨有什么闪失。 “姐姐……”体内的魔力渐渐平息,神内时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睁开惊骇未定的双眼,轻轻搂住了上杉菲丽卡,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我没事。” 上杉菲丽卡听到她的声音:“真的没事?” “魔法救了我,”神内时雨的心脏还在怦怦乱跳,但她却是努力的想让菲丽卡安心,“姐姐的魔法,还有我自己的魔力。所以,姐姐别担心。” 风嫣然和风芷静也都连忙围上来,询问她的情况。 “没事。”神内时雨递给她们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也让刚刚赶到的爱莉丝同慕容晴蓝安心了,不急着立刻下马。毕竟还是初学者,没人帮着,万一她们自己下来,不慎摔马就麻烦了。 神内时雨坠马时,江冽尘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待见上杉菲丽卡毫不犹豫的策马而回时,在他嘴角只是掀起了一道冷冷的讥讽。 早就说过了,什么光明正大啊,同道情谊啊,都是那些所谓正人君子才会看重的东西。也正是这些绊脚石,会让他们丢掉到手的胜利。 学骑马自然就会坠马,摔多了就找到规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江冽尘当下目不旁视,驾马飞奔,失去了上杉菲丽卡这个唯一的对手,他毫无疑问的优先冲过了终点。 拿下胜利后,江冽尘才回来看顾神内时雨。一手搭在她肩上,关心了一句:“有没有事?” 他的表情姿态,完全都是例行公事,就像是领导前来慰问生病的职员一般。 有身边这么多朋友的关切在先,神内时雨自然分得出哪个真心,哪个假意。此刻听着他公式化的询问,她只是礼貌而平淡地回答了一句:“我没事。” 她早就知道他是永远把胜利看得高于一切的人,她也从没指望过他会在胜利和自己的生命之间,优先选择自己,甚至他如何选择对她都不重要。 只是他的选择,再次让她意识到,这就是他和自己同伴们的不同。什么样的人值得深交,什么样的人不可深交,她心中的答案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她话语中明显的敷衍,江冽尘自然也听了出来,这令他神色微冷。但转念想到她坠马惊魂未定,这时候不想多说话倒也是正常的,也就暂不追究了。 上杉菲丽卡默默搂了搂神内时雨,与此同时,她暗自下了决心,走向前正视着江冽尘:“江先生,对不起,我刚才用了加速魔法,是不光彩的手段。这场比赛我服输。” 她的自尊心不容许她认可自己方才的做法,就算对方是对手,是敌人,她也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输了。何况,这次激烈的角逐险些害了时雨。 神内时雨的目光停留在上杉菲丽卡身上,听到这番话,不由浅浅一笑,上前挽住姐姐,闭上眼睛,把头轻轻贴在她的肩上。 加速魔法么……江冽尘暗暗凝思。他一直相信的存在,但这种连小小女孩都可以使用的“魔法”,在他的知识层面,还是比较新鲜的东西。 如果仅仅是加速,在实战中没什么大用,但她会的,应该也不止这一种魔法吧——?等有了时间,倒是该从她身上好好的掏掏底。 “先带小雨回去休息吧。”见神内时雨小脸煞白,江冽尘也难得流露出几分真心的关切,“我会安排几名医者过去伺候,等我把外头的事处理完了,晚些时候就去看你。” “谢谢江先生好意,不必了。”上杉菲丽卡代为拒绝道,“小雨只是受了惊吓,回去好好休息就会没事了,我们这些朋友也都会照顾她,就不劳烦江先生再多跑一趟了。” 江冽尘见她们这始终拒自己千里之外的态度,目光微冷,但看在神内时雨受惊的份上,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待她们走后,他才唤过一名日界下人,淡淡吩咐道: “马场是何人当值,带上来。” 当值的是一男一女,平时主要是负责给马刷洗喂食,一向没出过什么大事,这次听说赛马途中发生事故,一名后宫受惊坠马,还是时下最得宠的神内时雨,都骇得软瘫在地,磕头如捣蒜,连称:“奴才(奴婢)罪该万死!” “你们的确罪该万死。”江冽尘打量着那两匹不知何时,已是重新依偎到一起的马,眸中阴云莫测,“但我一向仁慈,不会为一项罪过责罚两人。现在你们就好好商量一下,这次事故,该由谁负全责。” “有了结论的话——”他袍袖扬起,手一松,一把短刀就落到了两人面前。那清脆的“呛啷”声,代替了他未说完的话。 那一男一女对视一眼,眼中的恐惧,逐渐变成了对彼此扭曲的怨恨。女的抢先开口道: “大人,都是他的错!他根本没有管理马场的经验,当初是塞了钱进来的……” 男的脸色一变,提高声音嚷道:“大人,别听她的!我是没有经验,但我可以慢慢学啊!要不是她整天拉着我谈情说爱,也不会疏忽了对马的照料,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啊!” “你还有良心吗?当初明明就是你先勾引我的!本来我还没看上你,你说回到现实之后就娶我……” “闭嘴!就是你的问题!我没有经验,做不好是理所当然的,你有经验还做不好,你不担责谁担责!” 两人只一味争论不休,最后男的眼疾手快,突然捡起地上的刀,猛地捅进了女子的心窝! “翠云,你会理解我的吧?”看着女子逐渐消失的尸体,男的已是冷汗直流,不住发抖,却仍是用颤抖的声音宽慰自己的良心,“大人说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不是你s就是我s,我不想s啊……你会理解的吧?啊?” 看着他这副丑态,江冽尘忽而长声大笑。 “知道么?我从来不信什么感情,我只信力量!感情到头就是被背叛的东西!你们两个,好像还是一对爱侣吧?没有什么,比看到一对自认山盟海誓的有情人,面临生s抉择时,b露出的丑陋嘴脸,更能令我感到愉悦了!那些正道伪君子拼s想要弘扬的仁义美德,我轻易就可以证明,一文不值!” “百无一用的,实际上,是你,”他微微俯下s,嘲弄的用手背扇了扇那男仆的脸,“但到头来s的却是她。知道是为什么吗?不是因为你有道理,仅仅是因为你比她强!” “足够强的人才有资格生存。只要你是赢家,恶魔也可以变为救世主,邪恶也可以变为正义,谎言也可以变为真理!而那些恪守着正义信条的,可悲的殉道者,不过是成为了地底腐烂的枯骨,与草木同朽。” “大人……大人,”他突发的这一通感慨,那男仆听不懂,他只是连连磕头,“我证明了我自己……那么,我可以活下去了吗?” “哦,第一个考验你已经通过了,”江冽尘像是忽然想起他一般,收敛起脸上的狂热,再次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接下来,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小考验。” “这匹马,你照顾了这么久,应该就像你的孩子一样吧?”他漫不经心的抬手轻抚马头,“它闯了祸,就由你来亲手送它一程吧。” “或者,你也可以考虑,用你的命换它的命,我绝不会阻止。” 那男仆看着手中染血的短刀,咬了咬牙。他本非正直之人,连自己的情人都能狠心杀害,自然也不会执着于留下一匹马的命。 但就在他即将动手时,江冽尘轻抚马颈,状似无意的又说出了一句话: “可惜了,这是时雨的爱马。如果下次她再来马场,看到马不在了,一定会很难过的。” “她不高兴,我也会很不高兴——”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背后寂静了数息,接着,便是一道沉闷的重物坠地声。 江冽尘无声冷笑。 他刚才的话,实际上已是断了那男仆的生路。若是杀了神内主子的爱马,他的下场同样只有一s。并且以江冽尘的手段,他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因此,他别无选择,唯有当场自刎,至少能让自己s得痛快一些。 “小可怜,看见了么?”没去理会背后那逐渐消失的尸体,江冽尘若无其事的继续轻抚马头,神色尽是漠然,甚至还微带一丝讥嘲,“弱小并不意味着无害。今天因为你的胆小,已经有两个人因你而s。” “你能活下去,只因为我知道小雨希望你活下去。她能活下去,同样是因为我还希望她活下去。这日界,不,大千世界,不管是人还是马,谁能活下去,都只是掌握在我的一念之间。” “弱小的确是一种很好的保护色,不过,我还是很期待你的成长——” 第1758章 试探与反试探 深浅两色的棋子在棋盘上方方正正地排列着,上杉菲丽卡早就对不同的棋局谙熟于心,满脸自信。她一步一步把基本的规则给神内时雨讲明白,手指点着棋盘,指导时雨的每一步棋,帮助她摸清基本规律。 神内时雨托着腮,听得很认真。几局棋下来,也或多或少学到了些。 “姐姐教得真好!”又是一局完,赢的是上杉菲丽卡,每走一步棋都分外从容自信。她似乎总能捕捉到神内时雨的想法,一边行棋,一边指出她的不妥之处。 她老练的棋路,和那份自信的神采,已是深深将神内时雨折服:“不愧是姐姐,我好像一直都不太擅长……” 上杉菲丽卡抬头注视时雨的眼睛,笑言:“各有所长,再怎么说也学会了点儿。我继续教你,再比比,很快就有感觉了。” 这时,江冽尘来了。他看到她们在下国象,兴致大发,又提出了比试。 上杉菲丽卡知道,江冽尘问的对象是时雨,也不好出声,索性站到时雨身边。 神内时雨看了一眼菲丽卡,见姐姐递给她一个眼神,点点头,这才大着胆子,和江冽尘比了一局。 只是很遗憾,她输了。 “江先生,我能和您比一比,给小雨示范怎么下棋吗?”上杉菲丽卡非常礼貌地询问,泰然自若。 江冽尘一点没给她面子,拈起一枚深色棋子,在指间悠然翻转了一下,淡淡道:“你还是少示范的好。上次你给她示范的,仅仅是怎么用魔法作弊——”说到“魔法”二字时,他刻意加重了读音,眼皮也是倏地一翻,犀利的目光直刺向上杉菲丽卡。 上杉菲丽卡神色一僵,但仍是保持礼貌道:“既然江先生也说我上次开了个坏头,总要允许我再给小雨示范一次‘知错就改’吧?你放心,这次绝对是凭真本事了。” 江冽尘把玩着棋子,似笑非笑,半晌才略带嘲弄的一拍板:“好,那我就看看你的真本事。” 见他答应了,上杉菲丽卡接过时雨的浅色棋子,带着预判和分析,凝神和他对弈,互不相让——就像在打一场战役。 都说从一个人的棋路,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他的为人。现在上杉菲丽卡是真的有了这种体会。每次开局时,江冽尘便会不动声色的布局,而到了收网之时,他的棋路也会一转而相当嚣张,大开大合,横冲直撞,不给对手留半点余地,q略意味十足。 如果说之前和时雨的那一盘,他还有些许收敛,仅仅是轻描淡写的将她带进一个又一个陷阱,而对上杉菲丽卡,他的攻势全然是刁钻狠辣的,一盘棋也杀出了凶残,杀出了野心,上杉菲丽卡额角都不由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她知道,江冽尘早就想打垮自己,只是碍于时雨的面子,让他隐忍至今。现在到了棋盘上,他终于再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这里说句题外话,从棋路看为人的说法,风芷静也知道,她曾经想跟盛则其下棋来试探他。但盛则其不会下棋,风芷静教了他半天,他还是没学会,风芷静又是气又是无奈,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节目播到这一段时,现实里的盛则其自己知道,他确实不会下棋,也没兴趣。 不过他会骑马。小的时候,母亲想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小贵族”,带他去学过马术、礼仪、声乐,还有其他一些贵族子弟会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都没什么兴趣,后来也都逐渐荒废了。唯一能坚持下来的,大概就只有画画。 如果母亲还在,知道自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她会怎么想呢……盛则其沉默的抱紧膝盖,脸上是一种深重的颓丧和忧愁。 如果母亲还在,如果当初的自己,能一直按照她规划的路走下去,到今天是不是可以变成更好的人呢?是不是有机会成为……配得上珑儿的人呢? 江冽尘和上杉菲丽卡对弈时,风芷静拉着爱莉丝去逛街了,于是辛苦佐佐木池也和盛则其两名男生大包拎小包,皆不在这里。 风嫣然和慕容晴蓝在占卜店忙活,她们打探到的情报,甚至可比菲丽卡与芷静刺探到的还多。 但说来也巧,出来前爱莉丝特地为时雨和菲丽卡打扮了。 她们皆绾了发髻,穿着浅色裙子。反观江冽尘身上的深色长袍,再一联想到对弈棋子的颜色,仿佛这亦在预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是对立的? 服装店的店员竟是霄影。他还挺适合这份工作,不仅能给顾客提供搭配服装的建议,连自身打扮亦超然出众。 白金色大衣里搭绿色高领服饰,下装配黑色西裤,既显绅士低调,又给人简约的感觉。 “旁观者”水无念和花半夏认识霄影,“当局者”佐佐木池也可不认得,他只是吐槽了句:“怪不得这家店生意那么好。” 看看霄影身边围绕的一群女生就懂了,他果然很受女性的欢迎和喜爱。 也因他被团团围住了,所以他没有看到盛则其,盛则其也没看见他。 盛则其的关注点是即将从换衣间出来的风芷静,而爱莉丝只在看衣服,霄影在看别人,也没注意到她。 爱莉丝看中了一件衣服,去换衣间换上,佐佐木池也就站在外面等。 其间他不免感慨起,第一次跟爱莉丝约会逛街的时候,那时候光给自己买衣服了,她却没买衣服;而之前在日界逛街那会,给大家都买了衣服,也包括她自己在内;这次就不一样了,她就是给自己买衣服的,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风芷静倒是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盛则其立在她面前,将她打量一番。 她半扎着丸子头,搭牛仔帽,西装裙使得她玩起了“下装失踪”般的造型,大长腿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多了几分帅的意味。 具有大妹妹的感觉,成熟不做作。 盛则其看呆了,自己在天昙熟悉的三个女生,俞丽妍是略带“野性”的张扬美,类似于野生动物,有点q略性; 易昕是微显“感性”的清纯美,类似于动物园里的动物,有些可爱,会和人互动; 芷静则是稍展“理性”的甜蜜美,类似于家养宠物,有独特的想法。 而现在,风芷静就即将要展示这份理性了。她就连逛街也不忘任务。 以前盛则其和易昕交往的时候,两人有过一些甜蜜细节,易昕告诉了霄影,霄影告诉了菲丽卡,菲丽卡又告诉了芷静。 说来也令人难过,这些本应该是易昕的隐私,她只想跟自己的好朋友分享。但由于她已经遇害,这些隐私就不再是隐私,仅仅成为了追查凶手的线索,连她生前素不相识的人都知道了。 如果是个普通女孩,可能会大呼着“好甜”或者“我酸了”,但风芷静全程听下来,毫无感觉。毕竟这些细节对证明他是凶手与否,并没有帮助。两人曾经相爱,之后反目成仇的例子也并不罕见。 因此,她只是在用理性的心态,思考着怎样让这些情报发挥出作用。而她目前就打算着,再跟盛则其相处时,故意找机会设计出同样的短暂瞬间,观察他的反应。 易昕喜欢毛绒玩偶,有一次他们一起逛街,逛到一家玩偶店时,易昕看到里面各式各样可爱的玩偶,就走不动道了。她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爱不释手。 盛则其看她喜欢,就把玩偶店里一大半的玩偶都买下来了。他们回去之后又一起布置了房间,让易昕能每天生活在玩偶的乐园里。 风芷静本身对玩偶是没太大兴趣的,但为了复刻易昕的喜好,她故意向盛则其提出,想要买玩偶。 照理说这应该能让他想起和易昕的恋爱时光吧,可他偏偏就是没反应,没有悲伤也没有心虚,倒是二话不说就买了一堆玩偶。 风芷静又故意试探他:“你这么大方,是不是只要是个女孩子让你买玩偶,你都会给买啊?” 盛则其随口道:“我上一个买玩偶的是我女友,你也要当我女友吗?” 他竟然毫不避讳的提起了易昕!还借此反将了风芷静一军! 风芷静没接话茬,该正经的还是要正经:“恕我拒绝,我并不打算在这个世界交任何男友。” 一来,目前她对盛则其的确没有任何感情。他的嫌疑都还没排除,从理论上说,他依然有可能是杀害女友的凶手; 二来,天昙的环境也不适合谈恋爱。就算在这里短暂的对某个人动心,也难保不是出于“吊桥效应”。 三来,还要考虑到自己在现实里有没有恋人,如果不清不楚的就答应交往,对彼此都不负责任。何况就算两个人都是自由身,回到现实后也未必还能再相遇。一段根本没有保障的恋爱,她宁可不要。 虽然都是毫无准备就被召唤到这里来的,但不同人的思维差异还是挺大的。 就拿那些谈了恋爱的来说,有人是刚在一起就深信天长地久,说好回到现实后还要一直在一起的; 有人是懵懵懂懂,反正确实还挺喜欢对方的,那就交往了,并没有考虑得太长远; 也有人是互相都没那么喜欢,仅仅是觉得对方还行,就在这个险恶的世界里搭个伴,增加自己活下去的几率。 而大部分人在天昙世界,是就算彼此有好感,也不会轻易的选择在一起的。 盛则其迷。自己生病的时候她照顾了自己一整天,之后也只有她说相信自己不是凶手,这段时间他们又经常都在一起,她给自己的感觉,就是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啊! “那你干嘛让我给你买玩偶?” 风芷静故意道:“你觉得亏了的话,我把钱还给你?” 盛则其只撂下一句:“亏不亏看你是谁!” 弹幕:“我怎么觉得他有点恼羞成怒了啊,不会要害芷静吧,好可怕!” “有一说一,芷静处理得确实有点问题。先让人家给你买那么多玩偶,想跟你进一步你又撇清关系,显得像个圈钱渣女[捂脸]换我也要生气的[捂脸]” 盛则其之后的做法,是在玩偶中挑了一只白色的小熊,小熊x前还抱着一颗爱心,他很强势的把小熊塞给风芷静。 “你要么就收下它,要么就把它还给我!” 小熊抱着的爱心,本身就是“喜欢你”的意思。如果芷静收下了,代表着接受了他的心意,而如果芷静还给他,则代表反过来向他告白。横竖都是他的胜利。 观众们主要的观点分成两拨,一拨觉得他有点会撩啊,确实有点魅力;另一拨觉得讨厌这种强势告白。自以为很霸总,本质上就是剥夺女生自由选择的权利,不尊重人。 还有人说,易昕刚死没多久,他就向另一个女生告白,他根本就没在乎过易昕啊!就算不是凶手也是渣男! 对于这个问题……盛爵元暗暗叹息。这倒没错,儿子的确是干什么都三分钟热度,学东西是这样,跟女生交往也是这样。他会迅速投入热情,也会迅速厌倦。照理说他这次喜欢墨千珑,只要等他的新鲜劲过去就该没事了,但为什么……自己又始终有点不安呢? 因为这边闹腾得动静有点大,其他顾客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了,围在霄影身边的人也少了。佐佐木池也都佩服他的勇气了,这可不是谁都敢当众告白的。 风芷静看着他塞到面前的小熊,却是慢慢的朝后方退开一步,回给他一个浅淡的笑容,眼中却是暗藏讥讽。 “我并不是只能有两种选择的,是不是?” “这个你就自己拿着吧,我不收也不还。” 告白被拒后,爱莉丝才从换衣间出来。 她头上扎着两发髻,身穿两边开叉的银黑色豹纹旗袍,她还是初次试着不同自己以往风格的打扮。佐佐木池也看呆了,差点认不出她是爱莉丝。 旁人觉得好看,甚至转移目光准备拍照,身边没人围着了,霄影这才得空过来。 风芷静不认得霄影,爱莉丝却显然认出他了。分别是两大阵营的老人,早就很熟悉对手方了。 盛则其看到霄影那一瞬间,就跟见着上杉菲丽卡的心情是差不多的,估计他也是来查自己和易昕,以及俞丽妍的事情的吧? 第1759章 疯鬼 江冽尘和上杉菲丽卡下了一盘又一盘,总算下到他尽兴了,二女正悄悄松一口气时,却见他傲然站起,袖摆一甩,向上杉菲丽卡撂下一句: “随我出来,有几句话问你。” 二女刚放下的心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们都知道,他一向是不喜欢菲丽卡的,也从来不屑掩饰。这次却要单独找她谈话,恐怕吉凶难测。 上杉菲丽卡尽量克制着神色不变,冷静思索他找自己何事,神内时雨却已是下意识挽住了她的手臂,提出:“我也跟姐姐一起去。” 江冽尘忽然笑了,打量着她那怯生生的小模样,故意调侃道:“第一次看你这么主动要跟我走啊?” 神内时雨更不自在了,无措的避开他的目光,只默默攥紧了姐姐的衣袖,埋首不语。 上杉菲丽卡安抚的在她手背上轻按了按,继而抬起头,勇敢的直视向江冽尘:“不如,就在这里说吧。反正这里没有别人,我的事也不需要回避小雨。江先生意下如何?” 江冽尘冷然视之,而后他慢慢将目光移向神内时雨,眼中的温度稍有回升,话语中的强势却依旧不减:“如果我要她回避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还是上杉菲丽卡先镇定心神,转为宽慰时雨:“没事的,以江先生的实力,如果他真要对我不利,我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我相信,强者总有强者的尊严,是不会做这种倚强凌弱之事的。” 这些话,明着是在劝时雨放心,实际却是在说给江冽尘听。她要他珍惜强者的尊严,莫要为逞一时之快,做了小人之事。 江冽尘听在耳中,只是漠然冷笑。她在拿话堵他,他如何听不出来?不过无所谓,反正自己今天本就没想将她怎样,只要她老老实实交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神内时雨虽然仍有些放心不下,但也能明白菲丽卡用心良苦,还是依言进屋回避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江冽尘亲手倒上一杯茶,推到了上杉菲丽卡面前。 “你说在我们赛马的时候,你用了加速魔法,是吧。”见她似乎有话要说,江冽尘又漫不经意的一摆手,“别担心,我不是为这个来处置你的,不过我对‘魔法’这东西,挺感兴趣,你给我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上杉菲丽卡警觉的颦眉:“我没理解错的话,江先生,是想学习魔法吗?” 江冽尘没否认,坦然大笑道:“入宝山空手而归,不是我的作风。以我的实力,若能再有魔法辅助,那当真是如虎添翼,天下尽入囊中!”将桌上的棋盘一推,眼中的狂热如烈火焚原,“江山一盘棋局,最终胜者,舍我其谁?” 上杉菲丽卡镇定如恒,不紧不慢的道:“那么这一次,恐怕要让江先生失望了。学习魔法,需要一定的天赋,而你……很遗憾,并不具备这种天赋。” 江冽尘怫然怒道:“笑话!你连修习方法都不曾吐露,如何敢断言我天赋有无!” 他以指尖重重叩击桌面,每一次钝响都透着杀机,“在我日界,想活下去的人都必须向我证明他们的价值,你的魔法就是你的价值!如果你的魔法不能为我所用,你对我就一文不值。我现在好言相劝,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上杉菲丽卡此时已是心下了然,他执意要小雨回避,是因为他急于学到魔法,懒得跟她们打太极,只想强硬的命令自己教他。但他又不想在小雨面前表露出这一面,所以才会坚持让她回避。 “江先生请不要这么激动。”既知他还在乎小雨,就不可能完全不考虑她的感受来伤害自己,上杉菲丽卡反而再无惧意,一脸平静的说了下去,“我的意思是,你的体内并没有魔力值。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尽可以去找其他懂得魔法的人来确认。” “另外,关于魔法,请容我先给你解释一下——” 她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语言来说明,使用魔法,体内必须要先有魔力。各人魔力值高低不同,可以在日后通过系统的修习来补足。但如果连魔力都不具备,就连学魔法的门槛都迈不进去。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江冽尘思索片刻,头一句就问:“那你体内为什么有魔力值?” 上杉菲丽卡解释说,这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来说,是直接继承自父母的。但这也并不绝对,因为普通家庭里也可能会出生一个有魔力的孩子,而父母双双修习魔法的家庭,也同样可能生出没有魔力值的孩子。 而且每个位面的能量体系也不同,在一部分位面里,原住民体内的魔法回路与生俱来;而另一些位面,魔法虽然存在,却并不是人人皆有魔力;还有一部分位面,空气里可能直接就没有魔力元素,任何人都无法修习魔法。 虽然失去了和自己相关的记忆,但这些魔法知识,上杉菲丽卡却还记得清楚。现在,她也是全部如实告诉了江冽尘。 “江先生神功惊世,但于魔法一道注定无缘,还是不要过于执着的好。”上杉菲丽卡劝他还是放弃,人力有时而穷,有些事注定就是无法改变。 “这不是问题!”一句“人力有时而穷”似乎激怒了他,江冽尘恶狠狠的一摆手,“我告诉你,事在人为!同样是面对难关,弱者眼里看到的都是障碍,但强者只会不遗余力的去寻找解决方法,明白么?” 现实里的盛则其听到这句话,忽然眼前一亮。 对啊!事在人为!牢里那些人目光短浅,只能看到自己和珑儿之间存在的障碍,但自己心意坚定,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自己和珑儿还是有可能的! 说得好啊!大佬我挺你! 上杉菲丽卡听他放胆狂言,内心却是并不相信他能做到的。毕竟没有魔力值就是没有,这个世界并不是永远都会随着他的心意转动。 随后,江冽尘又向她了解了一些她知道的魔法,得知她会的都是一些小魔法,没有什么威力强大的攻击魔法时,他表现得有些失望。又向她确认了一下,这天昙世界里除了她和小雨,是不是还有其他很多人也会魔法。 这种事只要调查一下就能知道,上杉菲丽卡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根据她的了解,这个世界里的人使用的能量体系各不相同,有人用的是“灵力”,有人修鬼道,有人虽然同样用魔力,却跟自己所了解的完全不同。目前她只见过小雨的魔法跟自己是一模一样的。 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了,江冽尘也不再耽搁,起身离开了。 水无念从刚才起就两边跑,一会儿来看看他们下棋,一会儿回去看看芷静他们逛街,按理说现在他该回去看芷静那边了,但想到江冽尘那副狂热神态,他倒也真有些好奇,他一个毫无魔力值的人,到底要怎么想办法,让自己能修习魔法? 抱着这种疑惑,水无念忍不住跟上了他。 江冽尘离开神内时雨寝居后,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在日界里七拐八拐,所到之处都是水无念从所未见的,更是暗暗称奇。 最后,江冽尘来到了一块荒凉之地。这里简直就像是荒郊野岭一般,杂草丛生,怪石嶙峋,周边的树木都不合时令的枯死了,干枯的枝条像一根根怪异的钩爪般横伸着,令人不自禁的心生寒意。 枯树掩映中,有间破旧的建筑,江冽尘迈步而入,水无念跟了进去,惊见此地竟是别有洞天。 和日界整体的复古风格不同,这里被布置得就像是一间现代化的实验室。台子上摆着一堆瓶瓶罐罐,单从颜色看来,便令人不想一探究竟。就连江冽尘的目光与之接触时,也不禁微皱了一下眉头,看来这些药剂的气味也是相当难闻的。 但更令人瘆得慌的是……水无念很快就瞳孔紧缩的发现,靠近墙壁处架着一张躺椅,那躺在椅子上的人——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了——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呈现出了一种怪异的暗绿色,就像是一个畸形的绿色怪物。l露在外的皮f,更是如同粗糙的树皮般,坑坑洼洼。 简直难以想象,在他身上……不,在这个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水无念还在为那人的惨状暗自惊心时,里间脚步声起,蹬蹬蹬的又走出一个人来。 这是个穿着白大褂的老者,头发蓬乱,脸上胡子拉碴,就像是个地地道道的丛林野人。一只眼睛上还戴着眼罩,让他仅剩的那一只眼睛看起来更加凶狠。 他手里还拿着两根试管,看都没看江冽尘一眼,径自走到实验台前,继续翻寻他需要的工具。好一会儿,才见他心满意足的摇晃着混合后的紫褐色药液,头也没回,沙哑的声音中又带着一丝尖锐: “江大人,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你给我这个地方做实验,我定期向你提供一些研究成果。除此之外,我们互不干涉的么?” 在日界这个等级严明的地方,所有人都不得不像奴仆一般,对江冽尘卑躬屈膝,倒是难得见到这么我行我素的人了。 江冽尘却也丝毫不恼,听后只是淡淡一笑,温言道: “疯鬼先生还是那么快人快语啊。” “看先生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没有一开口就轰我出去,可是实验有了什么进展么?” 那被称为“疯鬼先生”的老者,一听他问起实验,浑浊的老眼中就猛地划过一道精光,犀利如刀。那被点燃的兴奋,倒是和江冽尘说及争权时,颇有相似之处。 “废话!我疯鬼是谁?有什么难题能难得住我三天?” “你问得正好,当初我跟你说过,本来这个世界里最麻烦的,就是实验品一旦死了,身体也会立刻消失。导致我前期的实验束手束脚,不得不像护着珍稀动物一样,呵护着他们的小命——但是现在好了!”他猛一扬手,手里的试管夹划过冰冷的弧线。 “经过多日的研究,我终于发明出了一种药剂,只要在实验前,提前给实验品注入,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住他们体内的x胞反应。” “详细的原理我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只要知道,不管他们的身体受到多大伤害,他们又感受到多大的痛苦,他们的生命机能都不会停止!他们不会死去,也不会消失——我!也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说话间,他【网页版此处省略14字,请自行想象】走到那全身呈暗绿色的玩家面前,毫不犹豫的【网页版此处省略10字,请自行想象】。 那人原本是一动不动的僵卧着,【网页版此处省略215字,请自行想象】,却永无休止。 他的遭遇,比一只***更加悲惨。 有观众都看吐了,这场景也太让人难受了。 礼堂内,墨凉城下意识握紧了江晓黎的手。他能感应到那只小手在他掌心中发抖,又在他所传递的温度下慢慢平复。 疯鬼……年轻些的观众不知道,灵界大陆老一辈的观众,却是已经慢慢回想起了这个名字。 竟然是他! 此人本名“克莱西”,这个名字,在异位面语言中就是“疯狂”的意思。人称疯鬼、疯老头、狂人,在现实中,就是一个沉迷**实验的恶魔科学家。他那只眼睛,就是不小心被自己制造出来的**弄瞎的。据说他准备【网页版此处省略27字,请自行想象】。 由于他的实验太过伤天害理,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捕入狱,被判了终身监禁。直到他入狱,都还没顾得上修理自己的眼睛。 虽然各国z要中,有不少大人物想要得到他,让他为自己效命,但他的实验是危及全人类的,和他合作,等于是与全人类为敌。因此他的存在,也就像当初的禁咒一般,被各国联合f禁了。 据说他入狱前,正在研究的技术是:“灵魂互换”! 后来水无念与花半夏谈起此人,花半夏告诉他,这人在天昙世界,也是一如既往的疯狂,因而被所在阵营驱逐。这时,江冽尘看中了他的技术,与他达成约定,让他去日界继续他的实验,自己会为他提供庇护,并且他无须像日界的其他下人一样,对自己三跪九叩。 对于有本事的人,他是愿意给予一些尊敬的。 这克莱西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科学狂人,着迷般的探索着实验界的种种**领域,却从未想过利用这些实验来得到什么。对江冽尘来说,这样的人正好。既能给自己提供武器,又不会想着来和自己争权。两人也算是真正“各取所需”了。 此刻,江冽尘无动于衷的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嘴角扯起的,依然是淡淡的笑容。 “恭喜疯鬼先生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谈一桩新实验的,我想,你一定也会很有兴趣。” “等等,先说清楚啊,我可没沦落到要听你命令。”克莱西大手一摆,压根不给他面子,“你先说来听听,做不做由我决定。” 江冽尘双手背负,在屋内缓慢踱步,从容笑道:“一种全新的生命体,一种未知的特异能量,一种你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新型实验品——弄清楚它,足以让我们实现生命层次的跨越。” “我不否认,这个世上有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但我不相信什么天命注定。好吃懒做之人可以生而为皇族,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以生具魔力,简直就是最大的不公!” “魔力,是上天的恩赐,这种天赋,留在庸人的手里完全就是浪费!他们根本就不懂得魔力真正的价值,那就由我来替他们接收!” “我希望你替我详细解析他们的身体结构,弄清楚为什么这些人可以生来具有魔力。这股魔力储存在何处,又是否可以实现****。到时候,就让这股力量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会作为更加高级的生命,共同开创大业!” “回到现实之后,整个世界,整个时代!都将会因我们而颤抖!所有人都要匍匐在我们的脚下,奉我们为永恒的主宰!” 克莱西对他的野心不以为然,但那“前所未有的实验品”一说,倒的确勾起了他的兴趣。他皱眉思索片刻,猛一颔首应道: “好,这实验我做了!实验品管够吧?” 江冽尘心满意足,笑容更加邪恶而深邃:“这个自然。” 第1760章 命里有无 再次视角切换时,水无念都感觉换了一个世界。 那间实验室,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一旦进去了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界竟然是这么一个龙潭虎穴吗? 这时候,他都忍不住要为珑儿庆幸了。不管她失踪到了什么地方,都绝不会比待在这里更危险。 大家逛完了街,回到菲雨那边时,江冽尘已离开,霄影也跟着其他人一起来了,他问起一些事,盛则其都如实回答了,上杉菲丽卡也说起了部分事件。 风嫣然和慕容晴蓝是为了进来探查情报才开占卜店的,霄影则主为调查易昕与盛则其及俞丽妍之事,次为协助上杉菲丽卡刺探情报而来,混入日界,当上了服装店店员。 风芷静也谈起了自己阵营一事。除了自己,还有人潜入日界的,据说是去当乐器店的店员了。 菲雨这边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她们没注意到他人,也可能是乐器店不止一家,所以并未遇上云界人吧? 这么一对比,盛则其只觉得自己逊毙了。他们都没有成为日界人,而自己却因叛变,抹去了掌心原本的月界纹路,换成了日界的纹路,从此成了日界的下人,是众人当中身份、地位最低的存在。 目前地位、身份最高的大致就属神内时雨了,她很受重视,出外也会有眼线盯着。 观众们顺着水无念的视角,看到了隐藏在街角的几名眼线,弹幕顿时活跃起来。 “woc所以刚才盛则其是故意向芷静告白的吗?为了迷惑眼线?” “我觉得你高估他了,他估计就是想告白就告白了[笑哭]” “竟然一瞬间觉得他傻得有点可爱,我检讨[捂脸]” 霄影智商要比盛则其高得多,观察力也不比旁人低,于是神内时雨送他出去时,他就察觉到了眼线的存在。 他故意大声对时雨说,自己会继续追查真相,尽早寻到俞丽妍的,还请她多照看点盛则其,毕竟他还是有可能是凶手的。然后说自己曾喜欢过昕昕,即便她没选择自己,他也想为她那段短暂的恋情画上完美句号。 闻言,观众反应各不相同,有人曾为霄影对小黎的凄美爱恋而落泪,私心认为霄影一生就应该是只喜欢过小黎一个人的,这易昕是什么鬼?活该她死了,现实里干脆也早点死吧! 有人则认为霄影是渣男,见一个喜欢一个,小黎和易昕估计他都没多喜欢,粉转黑了,小黎选择墨凉城是正确的。 也有人磨破嘴皮的解释,霄影在月界表现出来的,就是他和易昕只是普通朋友。而且刚才他有一个细微的眼神反应,应该是看出附近有眼线了,才故意这么说的。抱走最好的霄影。 偏偏徐雯雯真就信了,以为霄影确实喜欢易昕,才不跟盛则其争什么的,然后怼易昕脚踏两条船,还眼瞎,早点选霄影不就没事了吗。 大概是霄影和容霄实在是太像了,无论看多少次,都有种一个恍惚看到了容霄的感觉。听他说出“喜欢自己”的时候,易昕的心脏怦怦乱跳,脸都红透了,不过很快,她还是把这份不该有的躁动压了下去。 应该……就是像弹幕里粉丝说的那样吧,他只是为了迷惑眼线才那样说。毕竟,那么完美的一个男生,怎么会喜欢这样平凡的自己呢…… 而且,他是霄影,他终究不是容霄啊。无论是天昙还是现实,自己能和他们发展出的最好关系,大概也就只是普通朋友了吧。 弹幕又有人认真分析了一下,可能江冽尘觉得,池也和爱莉丝已经是一对了,进展顺利的话一般来说不存在纳妾的情况;盛则其正在追芷静,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霄影喜欢逝去的易昕,不都说s去的人是无敌的嘛,活着的人比不过什么的——仅代表江冽尘的个人观点——所以就放心让小雨继续跟他们来往了? 江冽尘其实算不上那种占有欲非常强的人,他本来就不在乎女人,也不会连个男x朋友都不让小雨交,只要她能恪守本分就行。但如果有别的男人打自己后宫的主意,就成了对自己权威的冒犯,这才是他忍不了的。 离开后,霄影去找慕容晴蓝占卜。 该怎么说呢,嫣然和晴蓝皆散发于身后,嫣然一袭带帽白袍,晴蓝一件连帽黑袍,灯光又暗,真有种黑白无常的感觉……霄影莫名感觉自己要被送走似的,你们这样真的有生意嘛? 水无念和花半夏默默打量,发现好像还真没几个客人? 风嫣然倒茶给他喝,霄影谢过,又向慕容晴蓝提出,想知道盛则其是不是凶手,毕竟同阵营的菲丽卡觉得他是凶手的概率太高了。 慕容晴蓝却说,她也不是什么都能占卜的,这样吧,就给他占卜下盛则其的命运线好了。 “寡情缘亲缘,求之而不得……”看到水晶球中显示的结果,慕容晴蓝面无表情的抬起头,“这样说吧,还挺可怜的。” 有的观众早已认定盛则其是凶手了,这个占卜不就说明了他会失去昕昕,就是他自己作的吗?人肯定是他杀的! 有观众本觉得盛则其是凶手,现在却隐约感觉不是他了,可能人家命就是如此,不关他杀人的事呢?或许凶手另有其人?这也注定了他跟昕昕无缘? 也有一开始就觉得盛则其不是凶手的人,可怜他的命运线,都有点为他难过了。 盛爵元看到这里都沉默了。寡亲缘——是啊,他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自己也的确算不上是一个多么负责任的父亲……唉。 这几句命运预示,就像是几座大山,接连砸在了盛则其身上。 半晌,他苦笑了一下,惨淡得就像是一片在秋风中凋零的枯叶,叶片上已是千疮百孔了。 是啊,他没法去反驳什么,都是对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就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从没有去珍惜过什么,也从没有真正得到过什么。 但是……一个人的命运,也不可能就从头到尾都是不幸的吧?如果他所有的悲惨和失去,能够换来一个和珑儿相遇相知的机会,他就会觉得这命运,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厚待了他。 如果遇见你,需要花光我所有的运气,我也甘之如饴。 节目中,霄影一时间真不知是同情还是感慨,随后他又问:“都说事在人为,那么,一个人的命运可以被改变吗?” 风嫣然解释道:“其实,所谓的事在人为,意思是指事情是要靠人去做的,在一定的条件下,事情能否做成要看人的主观努力如何。但若是没有这些条件,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改变不了命运的。” 慕容晴蓝补充:“举个扎心的例子,假设你喜欢一个女孩,可同样的,喜欢她的人多了去,而她最后的选择只会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你和她始终不会有什么接触,她也不晓得你是哪根葱。后来,她跟命定之人在一起收获了幸福。而这一切,皆与你的努力毫无关系。” “这就是你的命运,你喜欢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甚至是多看你一眼。” 扎心一击!盛则其觉得心脏一下子疼得像要裂开了。刚刚才被江冽尘的话唤起了一点生存的希望,现在顿时又全都没有了。 明明她此刻并不是在说自己,但这些话却是那些犯人拼命要灌输给自己的,也是他极力想要回避的。 如果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让珑儿多看自己一眼,那他觉得自己还是s了比较好。 岳向阳有些担心的朝盛则其所在的角落望了望,这些话如果他能听得进去,就算是一种开导,如果他听不进去,恐怕又要大受打击了。 其实那个“寡情缘亲缘,求之而不得”的命运,不仅仅是预示盛则其,也恰恰对应了自己。 他甚至连盛则其的富二代身份都没有,有很长一段童年时光,都是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欢的女孩,想要努力的对她好,把自己不曾得到过的幸福都给她,但最后却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蒙冤入狱。凶手是谁他大概心里有数了,那却是一个自己永远都恨不起来的人。 当初,他努力学习,努力构建自己的幸福,但他用心经营起的一切,就如此轻易的被摧毁。未来即使刑满出狱,他也永远是一个有案底的人,逝去的岁月也不会再回来,难道,这也是自己的命么? 女友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自己身边了,入狱之后,他就一点点让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等自己出狱,她大概早就结婚生子了。要说没有一点不甘也是不现实的,但如今他只希望,她能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人陪在她身边,疼她,照顾她,替他去完成他再也做不到的事。 霄影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苦笑了一下:“还真是个令人闻之落泪的例子。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觉得,既然我已经努力做到最好,也没办法让她喜欢上我,那就代表我们命中有缘无分了,我自然不会再执着。只要她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风嫣然关心道:“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你有喜欢的女生了?” 霄影思索了一下:“怎么说呢,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所以,我认为,她身边需要的是一个明确清楚自己爱上了她,并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人。他们在一起,我才能真正放心得下。纵使是我身故,也无怨无悔。” 慕容晴蓝赞许道:“的确如此。本身感情这种事,就是强求不得的。如真是你的,那别人想夺也夺不走。而不属于你的,你想怎么抢都抢不到。” 风嫣然轻叹一声:“只怕日界里有许多人,都以为什么事皆可人为,实际上也有不少事情,是人为做不到的。” 观众表示,说的太对了!本以为切换视角会很乱的,没想到剧情都自然连接在一起了?这里就怼了江冽尘先前所说事在人为的观点。 灵界大陆的观众们还表示,他们灵界大陆主修灵力,的确就是没有魔法。而有些人的体质本就无法修炼,无缘成为修灵者,再怎么努力吃药打理身子,也就是没办法修,所以江冽尘修不了魔法还是很正常的,可见也不是靠人为就能解决一切的事。 有的是与生俱来,天生的,而墨凉城算是后天形成的?这种情况就是可以通过努力改变的了。 所以,有的命运是既定的,而有些则是可变的,这与花半夏曾对水无念说过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故此花半夏没有再多说什么。 水无念听着他们三人间的对话,已然懂得了这个道理。怎奈江冽尘却不懂,仍是固执地想要做实验。 嫣然和晴蓝对命运的说法,有些观众认为说得很好。知足者常乐,珍惜自己命里应有的就好。而且生活中很多事,你努力了就是会有回报的,你坚持健身,身材就会可见的变好;你多读书多充电,就是会越来越有学识,并不是什么事都只能听天由命的。 但也有一些观众,似乎被这种说法刺痛了,这滋生出了他们压抑已久的戾气,在弹幕愤怒的开喷:“就是不想知足常乐怎么了!难道生来穷命里穷,努力一辈子都没法成为有钱人吗?那凭什么有的人天生就是富二代,凭什么有的人命好,有的人注定就命不好,命运到底是谁定的!” “就是啊!你给我一副好点的命运牌我接着啊!给我的全是苦难的命运,凭什么我还得学会知足!” “我希望凤薄凉短命,平衡一下她的超级人生赢家命运牌。没错就是这么恶毒[微笑]” “现在开喷的一看就都是一群社会底层人,只会嫉妒别人,估计整天就等着天上掉馅饼呢[鄙视]” “大家也不用这么消极吧,该拼还是可以去拼一把呀!如果努力都没努力过,怎么知道命里有没有?” 这一句话,竟仿佛一道曙光,照进了正喷得起劲的网友们的心田。 对啊!努力都没努力过,怎么就默认自己命里一定没有了呢?说不定自己的命也没有那么坏啊? 人生最充满挑战的地方,大概就是没有人能提早看到自己的命运牌。这么说来,无法预知未来,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句弹幕很快就得到了大量点赞,也在犯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传到了盛则其耳中。 他从绝望中抬起头,布满尘埃的眼底,再次洒入了些微的亮色。 对……没努力过,怎么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如果注定有一个幸运的人可以陪伴在珑儿身边,那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呢? 第1761章 后宫毒计 目前天昙只看到霄影和易昕关系好,之前还明说喜欢易昕,大家并不知他在天昙与江晓黎之间是什么样的?毕竟众人只知在七界,霄影喜欢的是小黎,偏偏在天昙,他对嫣然和晴蓝却没有明说,所以这个“她”到底指谁,就有了争议。 不管霄影此处所说指的是小黎,还是易昕,都能证明霄影绝非心胸狭窄之人。他坦然接受命运,唯愿喜欢的女孩得到命属于她的幸福。墨凉城都忍不住握紧了江晓黎的手。 容霄不免感慨万千。换作是他,又能不能做得到像霄影这般释然?他只知道,他现在从来都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凉子跟别人在一起了,自己会不会疯掉? 徐雯雯都没在意霄影后来说了什么,听完盛则其的命运预示,就一直在宿舍里大喊果然是活该,还说杀人凶手就应该凄惨,又大骂在天昙杀了自己的谢少琛,希望他也遭报应。 其他室友都说你也太极端了吧?在天昙,谢少琛杀你是事实,但盛则其还不一定是s害昕昕的凶手啊! 徐雯雯说,就算他没害昕昕,可他还是害了别的女生,那他一样要受惩罚!室友们说不过徐雯雯了,她声音大她有理似的,算了,还是继续看节目吧,只求她能安静点,别一看到什么就蹦起来骂骂咧咧的。 易昕本人……此时却是有些心疼盛则其。 她不认识他,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不管是任何一个人,如果注定要承受这样的命运,那也确实是太可怜了些。 之后的几天,各阵营都陆续传出了有成员离奇失踪的消息,却没有人收到他们的死亡通知。 这些人都算不上阵营里的中坚人物,彼此间也互不相识,要说唯一的连接点,大概就是他们使用的能量体系都是魔法。 可以认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魔法师的偷袭行动。各阵营都不免有些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 在云界和月界,作为主心骨的尘十羽和空临川都站了出来,安抚成员们不要太害怕,今后执行任务,尽量采取多组(团)联合行动。而那些失踪的同伴,既然他们还没有死,我们也一定会把他们救回来的。 风界这边,墨孤城不在,几个关键人员又都外出未归,倒比其他阵营更多了几分混乱。有人在努力调和矛盾,却也有些原本就对墨孤城代掌权不满的人,想要浑水摸鱼,将权柄掌握在自己手中。 大概只有水无念和花半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冽尘最近一有空就往实验室跑,念夏二人去看过一次,那些各阵营失踪成员果然都在这里。 他们都被【网页版此处省略212字,请自行想象】,就算是真实的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些人已经精疲力尽,已经无力再挣扎,他们只能瞪着一双干涩空洞的双眼,漫无焦距的望向天花板。又或许,他们的目光早已穿透了物理的障碍,望向了那片他们触碰不到的苍穹,那遥居九天之上,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神明。 如果真的有神,能不能告诉他们……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呢? 他们只是生来会魔法,他们从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江冽尘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总会表现得很满足。冷峻的双眸中暗流涌动,除快意之余,还有着一种阶层碾压的优越感。就像是面对一个曾经看不起你的上层人,在你成功实现了阶级跃升后,大大方方扇他的脸,而他还无法反抗的滋味。 他会猖狂大笑,用嘲讽的口气说:“生来会魔法又如何,生来‘高人一等’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为我的霸业奠基,为我奉献上xr之躯?” “与生俱来?我生来便是要统治世间的主宰,那些卑微贱民生来便是要臣服于我,这才是他们唯一的与生俱来!” 以往,大概是由于墨千珑的存在,水无念总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是有好的一面的,他也更乐于去发现其他人的优点。但如今江冽尘的存在却也让他意识到,同样有那么一种人,的确就是坏得毫无人性,也无药可救。 不过,这段时间江冽尘专注于研究魔法,倒是有一阵子没来看过神内时雨了。大家也正乐得他不来,日子也都过得轻松了很多。 这天,盛则其拉着风芷静去骑马了,爱莉丝听说有花即将绽放,想看花开过程,就拉上佐佐木池也一起去看了。霄影、风嫣然、慕容晴蓝等人则各自在店里忙活。 菲雨二人留在屋子里,借着这段时间,上杉菲丽卡一直在指导神内时雨练习魔法。 因为神内时雨魔力不稳,用起魔法也是时灵时不灵,几次关键时刻都没能帮上忙。记忆水晶球之战时,要不是尘十羽出手相救,她就要被雪崩给活埋了;后来佐佐木池也坠崖时,她又是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同样是由于魔力不稳,她才会轻易被日界的一群小喽啰抓住,还连累了池也、爱莉丝、菲丽卡等人,都要留下来陪她面对这一切。 她愧疚,自责,但同时她也下定了决心,这样的事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她必须要练好魔法,就算是吃再多苦她也不怕! 上杉菲丽卡是一个很好的导师,再加上她们所用的魔法本来就是一样的,指导起来就更是方便了很多。现在她就耐心的给时雨讲解控制魔力的要领——精神力绝不能弱。想要使用魔法的时候,带着真切的感情,才可以孕育出强大的魔法。 浅蓝的魔法阵亮起,院中的花瓣在空中舞出优美的轨迹,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又回到原处。紧接着又是一本本的笔记本,在魔法的操控下,叠成一座塔,又被轻巧地放回原处。 神内时雨收回魔法阵,上杉菲丽卡点头莞尔。时雨确实做到了,经过几次练习,她对基础移物魔法的掌握已经很熟练。 “那么,下一个魔法。”上杉菲丽卡抬起手,托起一个浅蓝色的魔法阵,一行咒语从口中蹦出。 这是控制天气的魔法。上杉菲丽卡熟练地凝聚体内的魔力,唤来乌云,电闪雷鸣。 神内时雨尝试着使用同样的咒语,浅蓝的魔法阵转动。上杉菲丽卡收了手,认真又期待地注视着时雨,一言不发。 那朵乌云被风渐渐吹走,上方的天空依旧晴朗。 神内时雨咬咬牙,不甘的再次吟唱咒语。在反复的尝试后,空中终于开始落下了雨丝,连成线,落到花儿上,树上,分外舒服。 上杉菲丽卡手指在头顶轻轻一点,指尖发出的亮光驱走了将要落在她们身上的雨。她毫不吝惜掌声,走到时雨身旁,笑容满面:“这次练习的效果不错。” 神内时雨闻言,害羞地笑了笑:“多亏姐姐教得好啦!” 两人原本说好,先休息一阵,就继续练习,谁知刚坐下没多久,忽然有名日界下人过来传讯,道是后宫的最高负责人相请神内主子,即刻过去一趟。 神内时雨与那名女子不熟,来到日界之后,几乎从未打过交道,也不知她为何要找自己。但既然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有什么事吧,神内时雨决定还是赴约。 上杉菲丽卡觉得不妥,提出陪时雨一起去,那名日界下人却拦住她,称“中宫主子只请了神内主子一个人过去”。 要说神内时雨在日界最忌惮的还是江冽尘,对于其他的后宫女子,她也仅仅是将她们看成了身不由己的苦命人。被困在这座豪华的囚笼中,或许同样非她们所愿。因此,她愿意对她们心存善意。 宽慰了菲丽卡,自己不会有事后,神内时雨就孤身随着那名下人去了。 循着路,笔直的路,过路的人似乎都行色匆匆。天被围成四四方方的样子,屋顶把天切成一块块。甬道上,有海棠树探出了高耸的宫墙。花儿泛着艳丽的紫红,圆圆的,开了满树,压下了一树的绿叶。 砖红的墙锁住了满园的生机,它们要抬头见见外面的世界,就要努力地s吸阳光和雨露。 金碧辉煌的砖瓦透着m烂的气息,一点点困住那些满身环珮的女子。脂粉香,流云鬓,锦绣衣。但神内时雨不属于这个世界——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 宝石护符在腰间隐隐发光,维系无声的契约。沿着路走,背后的声音像海浪般一点点散去。约定的地点藏在僻静的角落里,再不闻人声人气,只有无数的小分子撞向墙,然后吵吵嚷嚷地返回。 那名下人将她带到那间破屋后,就独自退下了。神内时雨虽然不解堂堂的后宫负责人,为何要在这样的破屋约见自己,但来都来了,她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不见约定的女子,只见一个男子踱来踱去。他转身看到自己,似乎很用力地拧紧眉头,一步一步走近,步调就像暴风雨袭来的变奏曲。神内时雨下意识地往后退,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似乎看到了一只野兽。 森林里的野兽,垂涎三尺,正盘算着怎么撕咬接下来的美味。 神内时雨悄悄把手背到后面,做好了使用魔法的准备。 “神内主子,你来啦?”那人正是先前从云界叛逃到风界,又从风界叛逃到日界的孟昭。现在他也像日界的其他下人一样,一脸谦卑的朝她露出讨好的笑容。 虽然同样是唤着尊称,同样是卑躬屈膝,但不知为何,神内时雨就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脸上的笑容让人不舒服。 “孟昭?”神内时雨皱起了眉,心跳骤然加速,往后退了几步,想要转身离开。她讨厌这个叛徒,这次他又有什么目的? “别害怕,”孟昭的笑容就像是被人缝在了脸上,生硬而诡异,“你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 “抱歉,孟先生,我要见的人不是你。”尽管内心已经警钟大作,神内时雨仍是力持镇定,避免被他看出内心的恐慌。她知道这日界的人都是欺软怕硬,如果他看出自己害怕,他就会像是潜伏在暗林中的野兽一般,更加无所顾忌的吞噬自己。 “没错,就是我。”孟昭仍在一步步逼近。他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一种疯狂的光,就像是被阻拦在堤坝之外的洪水,即将带着长期被禁锢的压抑,冲破防线,倾泻而下似的。 不祥的预感袭来——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案涌上心头。不安和恐惧像是一口钟,笼罩着自己,投下一片黑暗。 必须冷静,神内时雨心中的声音不断提醒着。她努力在黑暗中寻找方向,呼吸却依然急促。菲丽卡不在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一刻,必须靠自己。 神内时雨慌乱,此刻孟昭的心中同样慌乱。 他并不是****的人,他更知道在日界如果有哪个女人自己绝对不能动,那就是神内时雨。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也完全是被人逼迫的。 花半夏刚好看到了那一段,就顺便讲给水无念听。 那位强势的后宫负责人,她嫉妒江冽尘对神内时雨的宠爱,更怕她的存在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于是她指使孟昭,去【网页版此处省略17字,请自行想象】,到时江冽尘定会倒足胃口,再也不会稀罕她了。 孟昭何尝不知道,那位神内主子在大人心里的地位,可比这位中宫主子高多了。虽然大人一心图谋霸业,对任何人都未必有什么真感情,但他的权威却是不容冒犯的。自己去做这种事,被大人知道了是会s的呀!大人的手段何等残酷,他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那位中宫主子却说:“你要是不去,现在就会s。乖乖听我吩咐,好歹你临s前还能***。” 她还要求他,办完事后就立刻zs,让此事成为他的个人行为,与自己毫无关系。毕竟,事成后他无论如何都会s,早早自行了断,好歹能免受江冽尘的****。 孟昭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事暗中通报江冽尘。但那位中宫主子在日界到处都是眼线,她完全可以确保,自己在来得及将消息送到大人手中之前,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此事,他别无选择。 第1762章 千钧一发 注视时雨独自离开,上杉菲丽卡也只能叮嘱妹妹保持警惕。 时雨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留下来的上杉菲丽卡仍轻蹙眉头,思索着对方到底要约时雨做什么。 她听说那女子身处高位,对地位和权力之类的东西敏感得紧。日界后宫的不正当作风她也早有了解,这阵子也亲眼目睹。现下江冽尘正重视时雨……想到这里,上杉菲丽卡心头一紧。 时雨是被单独约见的,那些人究竟有什么打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时雨出事,她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一时的疏忽。并且,自己承诺过要保护时雨,那一次占卜后的无声交流,她们更曾坚定相依相伴的决心。 短短一阵子,上杉菲丽卡下定决心,绝不能让时雨受到无端的伤害。她吟唱咒语隐了身,用出飞行魔法,按照两人间独特的感应,顺着时雨留下的轨迹赶往约定地点。 而在那间破屋内,孟昭仍在步步逼近。 “别怕,很快的……不会很疼的。”他的声音像被灼烧般,但似乎又分外克制。神内时雨听出了不对劲,管不上了—— 魔力在体内暗暗凝聚,额间的樱花印记顷刻亮起,腰间的宝石护符随之闪亮,她发觉冥冥之中有谁隔着时空另一端,在借给她力量。 神内时雨迅速地吟唱着熟稔于心的咒语,浅蓝色的魔法阵亮起,雷电从天而降。但这似乎不大奏效,在一串看似华丽的落雷后,孟昭只是被灼伤了一点点——这让他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在他眼里柔弱无害的她,竟会出手反击。 顾不了那么多了!微怔过后,孟昭双眼中也划过了一道狠意。现在拖得越久就越危险,很快就会有人意识到这场针对她的阴谋,他们会在日界搜寻她的下落,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这里来! 不管来的是谁——如果是她的同伴,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任务失败后就要面临中宫主子的震怒。如果是江冽尘……那等待自己的下场就更不用说了。 必须尽快解决才行!顾不得对方只是个小女生,顾不得在自己最初叛逃到风界时,她是为数不多愿意对自己心存善意的人,但既然他们已经到了不能共存的地步,牺牲她总好过牺牲自己! 他双手迅速结印,阵法师的能力,从未被他运用得如此纯熟。半空中,道道阵纹交错铺设,原本使用了飞行魔法,正悬浮在半空的神内时雨,陡然感到身侧的能量波动产生了紊乱。 灵力与魔法,两种能量体系的激烈碰撞。但神内时雨本就只是能勉强控制魔力,再加上她所懂得的都是一些小型辅助魔法,罕有威力强大的攻击魔法,在这样的残酷拼斗中难免吃亏。 孟昭算不上什么强者,但要压制她也是绰绰有余了。再加上能否尽快拿下她,关乎到自己的生死,他的攻击就更是猛烈了一倍。 神内时雨能感应到,自己操控的魔力阵纹正在节节败退。这样不行……如果让对方全面占据了这片空间的控制权,自己会掉下去的! 危急关头,她急中生智,迅速使出把能量转换成其他物质的魔法,竭尽全力维持着魔法阵的运转,改变着能量粒子的排列。 不能输,绝对不能输!否则遭殃的是自己! 但这番努力还是没有奏效,孟昭那边印诀再变,也加大了攻击力度。不同的能量相互冲撞着,神内时雨的头上渐渐冒出冷汗,呼吸越来越急促,气息越来越重。 “砰”的一声,神内时雨的魔法阵终于全面溃败,她也被反冲力狠狠弹到墙上,又重重摔落——痛,像被一块巨石砸中。她似乎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顿了顿——只有一会儿,又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留余地。 怎么办? “哗啦”一声,屋顶忽然破开了一个洞,木屑簌簌而落,一道模糊的人影从天而降。 视线中,魔法阵在她身周闪现,忽然亮起了灼眼的白光,直指孟昭! 孟昭被白光刺得短暂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他就知道不妙……到底还是有人来了!他只能匆忙结印,试图为自己加上一道防护盾。 随着咒语声起,火光冲天,凝成一团火鸟,带着炽热的光,朝着孟昭俯冲而来。 孟昭睁不开眼睛,只能凭着直觉,仓促应战。他不知道来的人是谁,这份未知加深了他的恐惧,慌乱之中,接连遭到火鸟数次啄击,每次伴随而来的,都是真实的火焰高温,烫得他哇哇乱叫。 咒语再响,雷光直击!孟昭被劈了个正着。同样是雷击魔法,这人施展出来却要比神内时雨厉害得多,劈得他头发都根根直立而起,四肢发麻。趁着他这片刻的恍惚,那火鸟也跟着加速冲来,直直穿透了孟昭的身子! 孟昭剧烈颤抖了一下,紧跟着喷出了一口鲜血。 攻击一波连着一波,魔法的沼泽疾速在孟昭脚下蔓延,黏糊糊的,带着神秘的双手,越拉越紧,越拉越紧——想要扯住他,困住他。那沼泽同时也在吞噬他的能量,孟昭挣扎的幅度越来越轻微,终于——他倒了下去,又继续被沼泽包裹。 奇妙的感应提醒神内时雨,是菲丽卡来了。 她睁开眼睛,一片模糊中,只看见魔法阵层层叠叠,影子像无数蚊子,一点点往里爬,汇成一团——是菲丽卡! “小雨……”上杉菲丽卡轻唤了一声,脸色发白,“快跑!”趁着自己拖延了时间,她必须让时雨离开,否则,妹妹会遭殃。 只要能救下时雨就好了……此时的上杉菲丽卡根本没考虑自己会如何,只要时雨安全,她就足够了! 喊出最后一句话,她身子一软,蹲了下来,感觉全身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使不上更多的力气。 刚才为了对付孟昭,她一口气使用了太多的魔法,魔法威力也被她提到最高,魔力值大量输出下,造成了巨大的消耗,现在的她……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姐姐!”神内时雨连忙上前扶住菲丽卡,“我们一起走!” 上杉菲丽卡急得推她:“傻妹妹,趁现在快跑!别管我!” “不!”神内时雨还是不愿放开,生怕这时候离开菲丽卡一步,就会让她出事。绝对不放手。神内时雨使尽全身的力气,半扶半抱着菲丽卡,搀她起身。 两人的身子都在发颤,能感应到彼此的心脏都在疯狂跳动,还有伴随着那阵阵心跳,所传递而出的恐惧——虽然日界的确是个龙潭虎穴,她们待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胆,但这一次,却是她们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直面危机,甚至可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危机! 她们彼此搀扶着,用慢到不能再慢的速度,一点点挪向大门。透过门缝,还能隐约看到门外漏入的些微光线,那象征着她们的自由,象征着她们全部的希望! “姐姐小心!”临到门前,上杉菲丽卡双膝一软,又是一个踉跄,神内时雨连忙扶住她,担忧的望着她。上杉菲丽卡回给她一个虚弱的笑容,随后她们一起伸出手,朝眼前的大门推去。 然而—— 大门纹丝不动。 日界这些人都是一伙的!神内时雨刚进来不久,就有人从外面锁上了门,把她和孟昭锁在了一起,让她逃生无路! 当时她独自面对孟昭的威胁,全心戒备的都是眼前之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断了后路。而上杉菲丽卡一路使用飞行魔法追踪而来,直接击穿了屋顶攻入,同样没有注意到那扇被上锁的大门。 如果她们现在都还有充足的魔力,倒是可以利用屋顶的破洞离开。但上杉菲丽卡魔力耗尽,别说是飞行魔法,她已经连一个最简单的移物魔法都用不出来了。神内时雨自己倒是可以飞行逃离,但她绝不会将菲丽卡一个人留在这里。 唯一的选择,就是想办法破坏门锁。神内时雨尝试使用自己所知不多的攻击魔法,但忙中添乱,她的魔法又一次在关键时刻失效了! 上杉菲丽卡想要鼓励她,冷静下来,一定能做到的。但还没等她说出口,两人背后,忽然就响起了一声阴冷的怪笑。 两道灵力光束自后方疾贯而来,犹如两条长鞭般卷住了两人脚踝。二女还没回过神来,已是被那股力道拉扯得腾空而起,身子横飞过半个屋子,又被重重抛落。 孟昭!由于上杉菲丽卡魔力耗尽,她布下的魔力沼泽也失了效,本应已经被打倒的孟昭又一次站了起来。这时的他,神色间再不复以往的清秀腼腆,被火熏得发黑的面庞,被雷击而直立的发丝,再混合上他眼里那股极端的疯狂,一切都令人不寒而栗。 他知道,自己没能完成任务,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了。但就算是s,他也不能白s,说什么也要拉上两个垫背的! 步调近了,一步步的靠近,那股浓重的恶意,也近了。 神内时雨闭上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心在慌慌地跳动,灵魂在某个瞬间被剥离。 “快跑——”上杉菲丽卡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神内时雨却愣住了,怎么跑?她放不下她。 傻丫头,为什么不跑!上杉菲丽卡心里喊着,一遍遍。以她们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保全对方,这样下去,大家都可能会被杀s的。能保一个是一个! 孟昭终于在两人前方不远处停下了,他抬手结印,一道竖立的阵**盘旋转成形。在那光阵之内,一道道锋锐的光锥被推送而出,排列成令人眼晕的厚重压迫,就像是半空悬浮着一只巨大的刺猬。只待他双手再次推出,那些光锥也将会依照他的指令,将地面的二女刺成马蜂窝。 已经没有办法了,上杉菲丽卡只能祈祷,受伤的不是妹妹。神内时雨却也在祈祷,受伤的不是姐姐。她们都用尽全力,紧紧环住对方的后背,试图用身体为对方抵挡即将到来的袭击。 但,那光锥却迟迟没有落下。 孟昭的身子突兀的僵硬了,他嘴角的狞笑静止了,他掐诀的双手也静止了,只剩下大团大团的鲜血,从他口中不断喷涌而出。 由于失去了主人的操控,那些灵力化形的光锥慢慢转为透明,消失不见了。紧接着消失的,还有空中的金色阵盘。 水无念和花半夏看得清楚,那被封锁的大门,门板不知何时已经倒塌在地。孟昭x前漏出了一个x窟窿,一只x手,自他背后直贯穿到身前。而那站在他背后,满脸都是森然杀机,比恶魔更像恶魔的男子——正是江冽尘! 一声诡异的轻响过后,江冽尘慢慢收回了手,孟昭的身子轰然倒地,双眼还因恐惧而大睁着。直到他逐渐化为光粒消失,那圆瞪的眼睛,还始终没有机会合上。 江冽尘神色森冷,满身的杀气依旧不曾消散。在他手中,还握着【网页版此处省略45字,请自行想象】。 浓重的腥味扑鼻而来,血像温暖的绸缎,淌出一道道涓流。神内时雨并不知道刚才短短片刻间发生的一切,等她闻到这刺激x的气味,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就已经看不到孟昭的影子了。只有那流淌一地的狰狞x泊,显示了这一切并不只是一场噩梦。 江冽尘大步走来,他微微俯身,抬起一只未沾血迹的手,搭在神内时雨肩上。 “没事了。” 片刻前击s孟昭时,他曾是何等的凌厉果断。但现在面对神内时雨,这一向被世间视为恶魔的男子,却是短暂的展露出了一点温情。 看着面前惊魂未定的女孩,江冽尘内心在叹息。他曾经说过,弱小既是保护色,也是原罪。她的柔弱无害,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自己,今天却也同样是由于她的柔弱无害,让人觉得她软弱可欺,才会轻易的将矛头指向她。 如果不是她正抱着菲丽卡,他是希望能抱抱她,好生呵护她,安慰她一番的。 这次是自己考虑不周了,没有保护好她。 原以为靠着自己的威慑力,就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她又不喜欢被管得太严,他也就顺着她,没有在她的寝居里安置过多守卫。 这阵子他都待在实验室里,监督魔法研究的进展。谁知偏偏就是有人钻了这个空子。等他得到眼线通报时,显然已经太晚了。 “谢谢。”神内时雨望着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虽然他是一切的祸根,如果不是他的人把自己强掳来日界,今天的一切都根本不会发生。但无论如何,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也确实是他及时赶到,救下了自己和姐姐。一码归一码,为了他今天的救命之恩,她还是应该向他道谢。 第1763章 晴方好 神内时雨主动道谢时,上杉菲丽卡也在同一时间开口说出了“谢谢”。但江冽尘的注意力都在时雨身上,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不管怎样,上杉菲丽卡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莞尔,蓝眸中晕开了一抹光——那是时雨和自己安然无恙的证明。她渐渐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倚着时雨的肩膀睡去。 “姐姐……”神内时雨鼻子一酸,泪水盈眶,“对不起……对不起……”她呢喃着,重复着,对不起。 “没事了。”江冽尘再度开口,“不会有下一次了。”这是他对她,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谢谢您,江先生,请问可以把手放开吗?”神内时雨努力止住泪水,“我想送姐姐回去休息。” 江冽尘依言松开了手,帮着她准备把菲丽卡送回房间。 起身那刻,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径直闯入了神内时雨的视线。尽管那里已经只剩下一团*****,但她还是勉强能辨认出,那曾经应该是属于某种****…… 目光下意识的扫动,落在了江冽尘搀扶菲丽卡时的另一只手上。之前,他并没有用这只手碰过自己,她也并未注意,但如今,那片分外刺目的血红,标志着一条鲜活生命消逝的x红,却像是黑暗中一只再度扑来的恶魔,紧紧的攫住了她的心脏。 那x红污渍,也同样被沾到了菲丽卡的肩头,仿佛在她们身上同样染下了罪孽。神内时雨的心猛地一提,一阵恶寒袭来。霎时,心跟着沉默。 虽然今天他的确是救了自己,但他的作风不会改变,他一直都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今天,他为了替自己出气,把这种手段用在别人身上,但如果哪天是自己惹他生气了,他会不会,也同样把这种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呢? 神内时雨不敢再想下去了。 回到菲丽卡房中,神内时雨替姐姐盖好被子,鞠了个躬表示感谢,送走江冽尘。她明白他根本不会多管菲丽卡,更不希望他在这房中多待一刻,他在,房里就压抑,他离开了,自己才能松开紧绷的神经。 现在,神内时雨就独自坐到床边,握住菲丽卡的手,一言未发。 手心有些凉,但还残存着温暖,只是姐姐消耗了太多的魔力,需要休息,并无大碍。 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就好了,那样,也不至于总是靠别人来保护自己。也不会让姐姐因为自己出事了…… 愣神间,神内时雨忽然发现,菲丽卡额间的樱花印记微微亮了一下。当然,她没有发现,自己额上的那枚,也微微发出了光亮。 透过菲丽卡的手,她能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力量同时在她们体内涤荡,魔力的流动渐渐平和,菲丽卡的气色慢慢好转,神内时雨不由自主地露出安心的微笑。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墙上投下一汪金黄的水。 叩门声打破了安静,神内时雨小心起身,打开房门——是佐佐木池也和爱莉丝。 他们一听说时雨和菲丽卡出了事,就迅速赶来,却没想到她们俩不在时雨的房间里,便到菲丽卡这儿来找人。 佐佐木池也焦急地问道:“你们有没有事?”一边问,还急急忙忙的打量着她,生怕在她身上看到一点伤痕。 “我没事。”神内时雨举起食指“嘘”了一声,轻声道,“姐姐刚才为了保护我,用了太强大的魔法,需要休息,我会守着她的,放心吧。” 佐佐木池也本想安慰时雨,但看到她的样子,“嗯”了一声,递给她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爱莉丝小声安慰了时雨一句,才和池也离开。 房间里又剩下她们两个人了。神内时雨轻轻关上房门,坐回床边的凳子上,继续握着菲丽卡的手,希望能给她传递一些温暖。 …… 上杉菲丽卡睁开眼睛,扑鼻的浓重腥味已经消失,能捕捉到阳光送来的些许温暖。她意识到已经安全了,温暖自手心而来,她从床上坐起,转头便见时雨安心的笑。“小雨?” “姐姐!”神内时雨再次扑上来,给了菲丽卡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个要害你的人呢?”上杉菲丽卡轻拍着她的肩,却仍有顾虑。 只要她们还困在日界一天,她担心时雨还会遭遇类似的不测,也不知道那些害人的会如何被处置,按江冽尘的手段——也许他们会被杀掉。身处虎穴狼窝,过去的规则并不适用,她们应当处处小心。 “被江……”神内时雨收回了后面的字,声音低了下去,“被他,杀了。” “还有指使的女子……听说也被杀了。” 据说,她是被人用k刑活活z磨死的。江冽尘还召集日界所有后宫,及男女奴仆都过来观看行刑。他就是有心要s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知道,谁再敢惹恼自己,这就是下场! 行刑时间持续了几个时辰,凄厉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传遍了那间不大的庭院。 所有这一切就发生在菲丽卡休息的时间里,消息不胫而走。至于具体的行刑手法,神内时雨没有细问,她相信菲丽卡也不会想知道。光是这些片段式的描述,就足够让她心口发堵了。 孟昭,还有那隐藏在背后的中宫女子,他们的确都试图伤害自己,如果让他们的计划得逞,现在的她或许已经生不如死,她也没有那么大度的可以毫不计较。但她始终觉得,他们应该受到惩罚,却不该是被残忍的剥夺生命。 江冽尘做这些,表面说来是为了她,但她心里明白,他主要是为了他自身的权威。他不喜欢手下有超出掌控的事发生,不喜欢任何人做他不允许做的事,他要的就是所有人都像牵线木偶一般,任由摆布。 他决心要做的事,就算自己这个“受害者”,站出来请他从宽处理,也一样是劝不动他的,反而徒惹纷争。 行刑时,花半夏好像去看过两眼,但当水无念询问时,她却只答了他一句:“你不会想知道的。” 未知,永远都是最恐怖的。 看到这一段时,江彩妮忽然感到x口窒闷,额头刹那间沁出了大片的冷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现在她只是在看节目,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透过屏幕来伤害到她,但她就是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最极端的恐惧。 上杉菲丽卡闻言皱了皱眉,果真如她所料。这个地方从来就不乏伤害,稍有不慎,便可能满身鲜血。但凡有人冒犯江冽尘,只需他一句话,鲜活的生命就可以化作尘埃,消逝在这个世界,不论错误轻重。 但凡惩罚,似乎都应该按照条例严明的法律,一级一级规定,绝非一概以s人处置。那是无数的生命啊,叠加起来,又是骇人的数据。 虽然他是为了时雨,但是……这样的手段……上杉菲丽卡强硬地打断自己的想法。s戮,她并非没有见识过,在这个世界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化作尘粒,被抹去存在的痕迹。 神内时雨说出来的时候,搭在被子上的手都在颤抖。上杉菲丽卡连忙覆住时雨的手背:“小雨,别怕,我在你身边。” 神内时雨点点头,轻声吐露出了内心深处的一个想法:“姐姐,我想回去……和你,池也,爱莉丝,我们一起。” 上杉菲丽卡应着:“可是我们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啊,如果有机会,我们就一起走。” 也许能救时雨的同伴还没来,上杉菲丽卡自己的实力和江冽尘相比,也有很大的差距,脱身必须静观其变,从长计议,寻找时机。 神内时雨像是累了,她把头靠在菲丽卡的肩上,菲丽卡轻轻拨开时雨鬓间的发,挑开那绺微卷的头发,搂住对方的肩。 在上杉菲丽卡过去的记忆里,自己似乎从未这么做过,但眼前的女孩让她由衷地想要去保护,去照顾,唤醒她心中柔软的角落。 也许未来的日子会很困难,很煎熬,也许会刮起各种各样的风,搅乱现在这份难得的平静。但只要她们在彼此身边,她们将共同面对,她们的心将紧紧依靠在一起,举起手中的弓箭,射向前方的靶心。 她相信,离开之后,她们依旧会是亲密的姐妹,并肩作战,携手前进,回到现实的那一刻,睁开眼睛,都还会再见。 如果说之前都只是模糊的猜测,那么这一回,就是无比的坚信。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才的梦境。 梦中是一间房子,藏在一幢高高的楼里。高高的楼里住着无数的人家。她正身处一个房间,身旁坐着时雨和一个黑发碧瞳的男孩,桌上趴着一只黑猫,一匹白色的小天马,一只金黄色的小绵羊。 然后,一名女子敲门进房,面容与菲丽卡非常相似,手上端着果汁和点心,菲丽卡叫她“妈妈”,时雨和男孩叫她“姑姑”。 冬日午后的阳光探进窗户,夹着几分慵懒的暖意。他们在房中交谈,几只小动物似乎都会说话,双瞳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偶尔使点小魔法,逗得大家笑声阵阵。宁静与幸福占满了房间,不愿意离开。 梦里的世界与这里截然不同,和平而繁华,那是自己的故乡吗? 可是若要回去,注定要走向未知的前方,身边的女孩会是自己重要的妹妹和同伴,所有的一切,她们都会想办法,和别的同伴联合起来解决。 “小雨,想学射箭吗?”上杉菲丽卡试问了一句,希望转移时雨的注意力。然后她听到时雨答应,说自己想变得更强大一点。 “那么,我来教你,还有,一起练习魔法。”上杉菲丽卡的眼神柔和而坚定,那是她到这个世界以来,眼里从未有过的光芒。 她发现自己的语气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多了一丝柔意,不知是不是受了时雨的影响,“回头,我们一起出去,挑一件防身的武器。在这里,我们必须学会防备,当你身处险境,正当防卫对对方造成的伤害,从来不是过错。” 上杉菲丽卡罕见地说了一连串的话。神内时雨认真地听着,“嗯”了一声。上杉菲丽卡透过那双清澈的浅蓝眼睛,看见了妹妹的决心。 菲丽卡养病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江冽尘再次打发下人送来了礼物,主要是一些吃食、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之类。说是为了给时雨压惊,且菲丽卡拼死救时雨有功,当赏。 这些礼物,在菲丽卡醒来之前,神内时雨已经替她退回去了。她觉得江冽尘似乎永远都不明白,她们在这里的相互扶持与拯救,并不是贪图所谓的“功劳”和赏赐,只是缘于一份患难姐妹之间,比亲人更亲的情谊。 或许是因为情谊本身对他一文不值,所以他也无法理解其他人的情谊吧。有功则赏,有过则s,这就是他的作风,也是自己永远都无法认可的作风。 这些事,神内时雨告诉了菲丽卡,菲丽卡也赞同她的做法。既然从未想过归顺于他,也就不该收他任何礼物,欠他任何的情分。 不过说到不欠情分……神内时雨握着菲丽卡的手,眉头轻蹙,声音有些轻,她说,想当面向他送一份谢礼。 “他”指江冽尘,她们的谈话若涉及他,都尽可能默契地隐去他的名字,就算没有约定。 上杉菲丽卡听得出话里的隐隐怯意,平时她们尽可能和江冽尘保持距离,但是今天发生的事,让时雨不得不去“打扰”江冽尘,原则上还有自己——虽然他只是为了救下时雨,但却顺便把自己也救了。于情于理,事情过去了,当面道个谢,还是必要的。 上杉菲丽卡许诺,陪时雨一起去。接着,神内时雨就去小厨房做咖喱饭;上杉菲丽卡拿出画具,笔在纸上勾勒来勾勒去,最终完成了一幅日界之城外观的速写,在右下角利落地写下“谢谢”,不署任何名字。 神内时雨做好饭回来,上杉菲丽卡朝她一笑,希望能给妹妹一点勇气。神内时雨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用意,微微颔首,和菲丽卡并肩前往江冽尘住的地方。 她们并肩进门,步调出乎意料地一致,把东西交给他——咖喱饭,速写,神内时雨又送了一张小卡片和一个木塞的纪念品,说是作为江冽尘请人给自己作曲的回礼。 这些东西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却一直鼓不起勇气主动送给江冽尘,也生怕这份回礼会让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联想。今天,菲丽卡的陪伴却让时雨有了勇气。 她们双双鞠了个躬,角度刚刚好。“今天的事情,谢谢您了,江先生。”异口同声,礼貌性地微笑。上杉菲丽卡眼角的余光捕获了时雨的神色,微笑里多了几分从容。 留下这句话,她们便告辞了。迈出门口那一刻,神内时雨挽住了上杉菲丽卡的手臂,似乎如释重负。 不用面对他的时刻,真好,天空中的光都明媚了几分。迎着天空走,这是只属于她们的平静时光。 “姐姐,我们一起去做饭吧。” “想做什么?” “蛋包饭。” 第1764章 因缘之始 做蛋包饭之前,嫣然,晴蓝,霄影得到消息都来问候了,还带了补身子的食材。菲雨留他们下来吃饭,他们礼貌谢过,说自己吃过了,又关切几句后就告辞离开。 等蛋包饭新鲜出锅,盛则其和风芷静也骑完马回来了,上杉菲丽卡还调侃他们,是不是闻着香味来的? 神内时雨体贴的留他们下来吃饭,骑了那么久的马,应该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吧?两人这次倒是很有默契,都说去外面吃就行了,不用打扰她们。盛则其还说附近有家新开的店看着很不错,一直想带芷静去试试,风芷静也配合的做出“想吃”的样子。 大家都留了时间给姐妹俩相处。后来池爱打包了东西回来,跟她们一起吃,小屋内一片其乐融融。 看到菲雨平安了,网友们悬着的心也放下了,都一窝蜂的涌去孟昭那边喷死他,谁让你欺负小雨!还有人想喷那指使女子的,却因不知道她是谁而找不着对象。 盛爵元趁此机会,给孟昭买了一堆热搜,送他上去挨骂。什么有的没的黑历史都被翻了出来,还包括他早年与孟婵的官司,近年与金思琦的官司等等,总算是暂时把儿子的热搜压下去了。 有些网友认为,孟昭这一波热度不同寻常,像是故意被人推上来挡刀的。另一部分网友却不管这么多,直接就跟风骂了起来。 至于江冽尘和那“疯鬼”克莱西的热搜,不用买就直接挂在前几位了。 江冽尘可以说是个争议性非常大的人物,有人认为他就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但也有不少人因此粉上了他。 一部分人认为,他虽然心狠手辣,但的确是个有实力有谋略的枭雄人物,他们欣赏他,但不会认可他; 而另一部分人,则是因为内心中同样有着潜藏的b虐因子。他们也渴望让世间运转如自己所愿,也渴望轻易的弄死那些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但一来是自身实力不足,二来是生活在现代社会,受到种种规矩约束,不可能随心所欲。江冽尘其人,恰恰是完美活成了他们理想中的样子,替他们做到了所有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谢少琛就是这种类型的人,他早已将江冽尘视为了头号偶像,连西陵会长都不得不暂时退居次位。 还有一部分颜粉,纯粹是喜欢他的脸,对他做过的恶事不予置评。 吃饱喝足后,风芷静回来了,告诉他们,她自己独自去到了嫣蓝那边,特意占卜他们的情况。她还告诉他们,不久的将来,你们都能离开日界的,这让他们心中都燃起了希望。 观众们:看吧,小雨本来就不属于江冽尘,无论江冽尘怎么人为,也没法让小雨喜欢上他,更没法让小雨他们一直留在日界不离开!命就是如此! 江冽尘个人粉:本来挺喜欢小雨的,好乖一个妹子,现在越看越烦,矫情真的是。江冽尘不是好人,可是他对你好呀!他送你礼物你就收着怎么啦?你对他好点让他开心点怎么啦?池也哪好啊,那么弱!如果小雨真的非要离开的话,那我希望江冽尘杀了她! 池雨粉:说这种话的都是把自己代入小雨了吧?幻想江冽尘就宠你一个呢?这事搁你身上你就是那个被处置的中宫!不对你可能连中宫都当不上,你就是那些被关在实验室里的实验品!你烂在里边了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还在这儿自我感动呢? 池雨粉:楼上+1!池也三观正,人又好又暖心,小雨跟他在一起不比跟个杀人魔王好多了?江雨粉自个哭去吧,我们池雨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池爱粉:搞笑,占卜都说了池爱才是彼此命定之人! 池雨粉:你们说的那个命运肯定是可以改变的! 池爱粉:胡说八道,我们这个命运是既定的,不能够改变! 江烬空看到这些五花八门的评论,不禁唏嘘。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义父在生之时,曾在自己的家乡位面犯下过何等可怕的罪行。那“第一祸世魔头”之称,绝不是叫假的。没想到当他失去记忆到了天昙,他的cb作风也依旧不改,所到之处,尽皆血流成河。 因此在他身陨后,他的灵魂被关押在星河暗狱,承受永恒的折磨。自己为他赎罪数千年,仍是未能赎清他的罪孽。 不过,江烬空还记得一事,当自己逐渐在位面宇宙中崛起,终于有了和上位面对话的资格时,那里的z者们,曾经告诉过他一件事。 那是义父在星河暗狱要求转达的消息。他要自己在未来的岁月里,去找到一个叫神内时雨的女孩子,照顾她,保她一生快乐无忧。虽然目前她可能还尚未出生,他也不知道她将会降生在哪个位面,但他希望他的义子能够承诺,完成他的嘱托。 当时江烬空很迷惑,义父为什么会知道一个未来的女孩子,又为什么要自己去照顾她,他就这么莫名背了个新任务?但这毕竟是义父的意思,他还是牢记在心,也在之后的位面旅程中,一直在暗中留意。 直到十余年前,他终于在一块小位面上,找到了五岁的她。那个位面有一个魔法的国度,顺着那个国度里女王的指引,他才确定那就是神内时雨。 同样,还有另外一个六岁的女孩,也就是天昙中出现的上杉菲丽卡。两个女孩天生拥有魔力,但也正是因此,如果让她们一直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她们会变得十分虚弱。 而若是把孩子接到魔法国度,她们虽然可以平安,但童年本应享受家庭的温暖与关爱,离开父母未必是一件好事。正因如此,女王才陷入两难之中。 江烬空出手为她们解决了魔力问题,她们额间特殊的樱花印记,便是他帮过她们的印证。其后每隔几年,他也会时不时的回到那块位面,做她们成长过程中的指引者。 相较于灵界大陆,那里是一片和平得多的位面,两个女孩快快乐乐的长大,从没有经历过世间险恶。她们的性格也都非常好,时雨乖巧贴心,菲丽卡坚毅果敢,就像她们在天昙所表现出来的一样。 和她们相处了这么久,就算不再是为义父的嘱托,江烬空也是愿意好好照顾她们的。只是就连他,也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知道,为什么义父会说出那种如同预言般的话语。原来一切的因缘,都是在天昙世界里结下的。 回到节目。由于这次菲丽卡拼死救时雨的举动,江冽尘认为她还算靠得住,就让她搬过去跟时雨一起住了。 经过这次的事,时雨却还是说不想要守卫。江冽尘拿她没办法,想着有菲丽卡在,也能保护她一下。 菲雨都特别开心,菲丽卡的东西并不多,五个人一起收拾,很快就弄好了。爱莉丝还欢欢喜喜为她们打扮,敢情早就从想为小雨打扮得漂漂亮亮,进化成为大家都打扮得美美哒了么? 当然,不包括男生,佐佐木池也无奈摇头,自行离开。风芷静也去找云界的其他同伴了。 很快,被爱莉丝精心打扮的菲雨也出来了。 因为待会她们要去学射箭,爱莉丝给上杉菲丽卡扎了个单包子头,身穿纯白弓道服。神内时雨竖起双包子头,着上红色弓道服。两个人去靶场了,爱莉丝开开心心地为她们拍照。 菲丽卡手把手教时雨射箭,爱莉丝则跑去寻嫣蓝谈话了,盛则其在霄影这边,找到打算给时雨她们买项链的佐佐木池也,说想跟芷静告白确定关系,找他和霄影想对策。 霄影因为没时间正忙着,于是空闲的佐佐木池也,就坐下来和盛则其交谈。 盛则其指天划地:“我这辈子只爱芷静一个人!我要是背叛她我不得好s!” 佐佐木池也拍拍他的肩:“有志气。” 众网友:“……”槽点太多,甚至不知该从何吐起? 现实中的盛则其,想起自己不久前那句“我s都不会跟风芷静在一起”……到底是谁打了谁的脸? 天昙盛则其又说,但是自己的前女友俞丽妍很可怕,那时候他们还在交往着,就因为自己跟别的女孩互动多了点,回去一看,俞丽妍就泡冰水里了。 而她这么做,竟然只是为了让他多关心关心自己,而不是外面的女孩。 所以如果要跟芷静交往,他也担心俞丽妍会不会再找上门,再加上日界的事情又多又乱,所以在纠结。 佐佐木池也劝他不要急着告白,因为上次告白就失败了来着。 弹幕:“盛则其这里就犯了很典型的两个告白错误,快速告白,和反复告白。我们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女孩子还不了解你,你急急忙忙向她告白,你觉得她会答应你吗?同样的,如果你身上暂时还没有能吸引这个女孩子的东西,你觉得她会因为你反复告白就喜欢上你吗?” “两x关系靠的不是追,是吸引,如何打造自身魅力,如何正确建立吸引,请关注导师公众号:xxxx……” 盛则其:“你还没向小雨告白过吗?” 这瓜娃子啊……哪壶不开提哪壶。佐佐木池也扎心了,池雨粉被迫吃出了玻璃渣。 盛则其:“你真的要快点告白,不然哪天要是江冽尘大佬发现你的身份了,可能你连告白都来不及了。” 盛则其:“不是有句话那么说的吗,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观众都开始喷他,池也明明不想回答了,还一直在那说说说! 有人喷他诅咒池也,还有人说阿yan不可能那样做的,很明显是他胡说八道,往自己脸上贴金! 只有一些了解他的人知道,他是真的没心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圆滑也不会收敛,才会有这种“不会说话”的表现。其实他应该是真的把池也当成朋友了,才跟他说这些,想让他别留下遗憾。就是说的确实不好听……可能被喷也不冤? 盛则其还说了,现在江冽尘喜欢她,却不代表能一直喜欢她,万一哪天不喜欢了,可是会扔给下属轮番w弄的。而我们这些下人,比他们等级更低,连w弄女人的机会都没有,你甘心自己喜欢的女孩变成这样吗? “你不说话……难道是我误会了?难道你喜欢的真是爱莉丝?” 霄影终于得空过来,闻言问之:“照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俞小姐很有可能被那些等级高的男人给……” 霄影没有再说下去,和佐佐木池也沉默地对视一眼,双方大概都心知肚明什么情况了,无需多言。 俞丽妍粉丝自然是开始疯狂谩骂,霄影粉丝多,骂不起,于是大多数都是在骂盛则其。 米子尧特地给俞丽妍打来了通讯,让她不要理会节目里那些胡说八道,盛则其说的话本来就没有可信度,清者自清。俞丽妍感动不已,阿尧真的是一个太贴心的男生了。出了这种事,他第一反应不是心生芥蒂,而是立刻就来安慰自己…… 江彩妮一看弹幕议论纷纷的,却不知怎么又想到了自己,脑海中还有一段若隐若现的记忆,仿佛她也曾经面临过那最深的黑暗……很快,她又拼命甩开头,一定是错觉! 这边,江冽尘带着最新的情报,再次来到了实验室。 这份情报,可以说他是既满意,也不满意。 墨孤城的等于没查,该知道的他早就知道了。墨千珑的部分却查不到什么。 她是个新人,找不到情报本来也不奇怪,但放在她身上,反而是最大的疑点。 墨孤城在几大阵营人尽皆知,如果墨千珑和他真是情侣关系,不可能完全打探不到信息。要么真就是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要么就是有人在骗自己! 并且,这两人如今下落不明。据说已经失踪有一阵了,各大阵营都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至于可用的情报——佐佐木池也算是医师,没什么战力,跟时雨还不是一队的,但关系似乎很不错,这里倒是没有怎么保密,很轻易被查出来了,比较难查出来的星界也被查到了。 星界最强者名为边铭,同样下落不明。 竟然是五大阵营?爱莉丝也是星界人,居然不是什么npc?江冽尘思索后得出结论,恐怕打从一开始,就没什么npc可言!散落在天昙各处的npc,同样是有规模有组织的一方阵营! 情报显示,爱莉丝有个搭档,不过好像早就去世了,也是使用魔法的—— 江冽尘也不知这拍档什么个情况,既然人都不在了,可能战斗力也如爱莉丝般不怎么样吧,所以早早从这个世界离开了。 风界、云界、月界、星界,墨孤城、尘十羽、空临川、边铭——四人当中也就尘十羽一个主修魔法的,边铭虽然也修魔法,但似乎不是主修,他主修的竟是鬼道。 说来也有趣,风界墨孤城主修灵力,云界尘十羽主修魔法,月界空临川主修妖力,星界边铭主修鬼道,日界的江冽尘,主修与他们都不同。 资料显示的内容,让阴风地狱的人对主鬼修的边铭很感兴趣,目前在节目里所见的,每一个鬼修个个实力不凡,莫孤影和墨凤都不容小觑,看来这边铭也得多留意下了。 眼下,实力最强的鬼修者,目测还是莫孤影,鬼帝大人出关后可能也达不到他的程度。不过跟边铭相比,他与鬼帝大人又是谁更强呢? 第1765章 见证者齐聚 灵界大陆上,有人会主动把自己弄成半人半魔——如楚天遥,但基本上没什么人会把自己弄成半人半妖——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其他像阮石一样,被改造出来的异类存在。 魔族看不起人也看不起妖,人族憎恨魔族,又和妖族互相看不起。至于鬼修就更不用提了,长期待在鬼界的还好些,跟阳界好歹互不干涉,而那些意外死去后,不愿转世,试图修炼鬼道滞留阳间的,就是三族共同唾弃的存在。 这也难怪,三族好歹还是生儿八经的吸收源气修炼,鬼修想要强大自身,靠的却是不入流的阴气,甚至还要吞噬其他亡灵,一听就是邪门歪道。 所以当姜碧莹提出,想要转为鬼修时,叶朔才会表现得极为震怒。他不能忍受定天派师妹竟然要成为这么个“玩意儿”。 至于活人修鬼道的,也不是没有,很少。毕竟亡灵好歹还是没办法,你一个活人不走康庄大道,去跟亡灵挤独木桥有什么意思? 千万年以来,四族间差不多都保持着这种恒定的“鄙视链”。不过强者永远是受到尊崇的,如果哪族出了个震天动地的强者,同样能在短期内,让自己的族群地位水涨船高。这不,罗刹鬼帝出现后,连带着鬼修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空临川也是这样。那些原本要鄙视他修妖的人,一想到他是和本位面天才墨孤城并列的月界最强者,又是鼎鼎大名的械圣,也就闭上嘴不多说什么了。 而同样身为异类的楚天遥,却是对空临川更有一份特殊的亲切感。再一联想到他的实力、身份、地位之高,不免羡慕起来,真不知自己何时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水无念则是好奇边铭的情况,好好的魔法不修,怎么修了难走的鬼道? 花半夏解释道:“边铭跟我都能算得上为幻界人,他觉醒的魔法是召唤系和治愈系的。” “治愈系的你也知道,基本没什么战斗力,即便有,也是远比不上那些战斗系的。而召唤系的战力主要还是在于召唤兽,若是它被击败的话,那其战斗力微弱的主人,基本上就完犊子了。” “所以他修了鬼道,一是提升自身战力,二是其本身就有出色的鬼道天赋,即便鬼道在幻界算是冷门,却也没有禁止修炼,为何不修呢?” 孟西山+颜雪梦+罗刹鬼帝,就等于边铭修炼的东西?可能灵界大陆的人还真就这样推算的,那边铭估计也是能上榜前五的那种? 水无念颔首:“是啊,就连墨凤也是修的鬼道,他在鬼道上的天赋,同样出众。” “墨凤我且不谈,但边铭,他真是你们幻界人吗?”忽然,一道声音在实验室内响起。念夏二人和观众们都听到了这道声音,而江冽尘和克莱西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这说明……对方是和他们一样的见证者! 是无魂刃吗?观众们想起这个从未出现过的见证者,顿时都空前兴奋起来。他们终于有机会见到这个杀手榜第一的神秘人真容了? 念夏二人闻声望去,就看见一个……靠!观众们集体摔桌,不带这么玩的!你说你出来就出来,你还戴个面具几个意思? 这人……如果他真的是无魂刃,他穿着一袭玄墨色长袍,脸上戴着个银白色面具。面具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造型别致精巧,看上去并不显得恐怖,反而让他多了种特别的气质。 这面具和江冽尘的不同,江冽尘的是右半脸面具,戴上了好歹还能看到左半边脸。眼前这人面具算是横半脸,但它覆盖的范围就广了,什么眼睛鼻子你都是看不到的,最多就能看见嘴巴,还有一个下巴轮廓。 有弹幕说,光是下巴轮廓也挺帅的,看起来年纪好像也不大,真人应该是个帅哥,声音清清冷冷的也很好听啊!也有人泼冷水,说他不是精通易容吗?可能连这个下巴轮廓也是假的,声音可能也是伪声。 光顾着吃惊了,观众们很快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关键内容。他们不得不把进度条拉回去,从那人刚出现的时候重新看。 “他失踪之前,我曾在他身上感应到一抹微弱的灵力。跟我们灵界大陆的,基本同源。” 无魂刃缓步走到两人身前,却依然只是站在他们对面,似乎无形中就划开了隔阂。他和他们不会成为同伴,他也不需要任何同伴。 花半夏先逗水无念:“你猜他是什么身份?”见两人似乎都对这“猜猜看”的游戏不感兴趣,她也不闹了,给两人互相作了介绍,水无念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就是那第三位见证者,无魂刃。 转向无魂刃,花半夏礼貌微笑:“我还以为无魂刃先生不在日界呢。我就说怎么看了那么久,转换了多个视角,还是没能找到你。你查到了什么关于这里的秘密?” 无魂刃淡淡道:“你们继续看就知道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江冽尘的身上,就藏着最大的秘密。” 有观众开始吐槽,觉得无魂刃架子很大,都是见证者,谁又比谁高人一等了?也有人说,人家是杀手榜第一,就是了不起,有点架子也正常吧,酸什么酸? 大概只有唯一和他打过一点交道的皇甫离,对此有些不同看法了。 在他看来,无魂刃前辈并不是故作高冷,也不是生性淡漠,对于像自己这样的杀手界后辈,他也曾经不吝相助过。 他给自己的感觉……更像是,因为他知道世间的很多奥秘,一开口就容易蹦出天机,所以他对与人闲聊兴趣不大,就像是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懒得给一个一无所知的人从头解释一样。 只有能够预知未来的花半夏,勉强算是他的同类,他也只有跟她才愿意多说上几句话。至于身为普通人的自己和水无念……他就真的懒得理会了。 无魂刃前辈,真的知道很多秘密啊……皇甫离在这样感慨着的时候,心底却并没有太多艳羡。先前慕容晴蓝的占卜已经让他明白,有时候知道太多,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秘密……”水无念忽然兴冲冲的开口了,“难不成,边铭是无魂刃你们灵界大陆人,和半夏他们幻界人的混血儿吗?所以两种力量皆有?” 无魂刃:“……” “不过也不无道理,不是么?”花半夏打圆场道,“空临川就是人类和妖族的混血,不过在他所处的位面,可与我们大家的位面都不同。” “在那里,人和妖的地位是平等的,所以说他们结婚生子也没什么问题。他主修妖力,也没什么毛病,同时他亦修的灵力,不过他修的灵力与你们灵界大陆的不同源罢了。” 人和妖平等的世界……灵界大陆的观众很难想象。 无魂刃没接话,自顾问道:“边铭怎么说?” “那倒不是,”花半夏否定了水无念的脑洞,“他从小就是孤儿。” 无魂刃沉吟道:“不清楚父母辈的话,确实没法断言他的血统。如真是,岂不代表可能在更早以前,就有多位面接轨的情况了?” 花半夏笑道:“现在也算是多位面的接轨不是吗?同样有魔力之说,不过上杉菲丽卡、神内时雨、佐佐木池也等人,既非我们幻界人,也不是七界人。” “而空临川、苏暖橙、汝沁三人,跟他们又不是同一位面的了。还有爱莉丝,她又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位面。至于江冽尘就更不用说了,他连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是。” 总的来说,小小一个日界,就汇集了多个不同位面的人。放眼五大阵营,还真可以说是一个小型的“诸天万界大杂烩”了。 并且,被召唤而来的,并不止下位面之人,还有中位面的人。花半夏并没有明确指出他们的身份,大概是不希望让人带了有色眼光去看玩家,毕竟他们三个见证者也都只是来自下位面来着。 观众们都很震撼,却也有人说,如果中位面的人那么强,来这边不就等于躺赢了吗?那对下位面的玩家很不公平啊! 水无念似乎也这么想,他当时也提出了这个问题。花半夏很有耐心的解释,如果拿网游来做比喻的话,出生在中位面,乃至上位面的人,也并不是出生即满级,一样是要从零开始,一级一级的修炼上去的。只是他们天生能够享有的资源和装备,确实是要比下位面好得多了。 高位面普遍看不起低位面的人,这倒是正常现象。但能够从下界打破次元壁障,“飞升”到上界的,无不是亿万挑一的精英,虽然出身低微,但他们所拥有的实力,却并不比很多上界人差。上界人自大惯了,马失前蹄,被下界人斩杀的事也时有发生。 “而且,这里真正拥有天花板实力的也不是中位面人。”无魂刃破天荒的主动解释了一句,“不止如此……”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作罢。花半夏似懂非懂,水无念就是彻底一脸懵了。 说是这么说了,有些观众觉得不能知道中位面的人是谁有点遗憾,还希望能跟他们做朋友呢。但也有不少观众觉得酸溜溜的,嫉妒的情绪忍不住就要冒出来。 本位面的贫富差距他们忍了,异位面的科技差距他们也忍了,现在又冒出来个中位面的高等生命,人跟人一下子就更不平等了,感觉就跟人家是世袭贵族,他们这帮下位面人都是万年土著似的。 也幸好节目里没有指明中位面玩家是谁,否则照灵界大陆庞大的喷子数量,估计光是这个身份,就足够让那些玩家成为众矢之的了。 之后网友们纷纷说,想看五大阵营的至强者打一场,真的好想知道哪个人是最强的啊!最令人好奇的还是边铭,毕竟这里只是提名了,却从未露面。 还有网友说,都是男的当选,看来女的不咋样嘛,这种言论很快就引来了一群女生的围攻。 那些男生还骂回去,理直气壮的说,本来女的就不咋样呀!我们灵界大陆女生天花板也就凤薄凉了,其他好不容易能混得上榜的,不就九幽殿和天霄阁这些大势力的资源堆出来的女生吗? 而咱们男生就不同了,小势力的都能名列前茅,前面的名次基本都是男的包揽了。你们女生就不能把化妆打扮的时间拿去多修炼么?啥都不是,呸! 性别冲突,可以说和饭圈厮杀有相似之处,一旦开始就血流成河。最后要不是女生们提出,“你们这么看不起女的,就不怕哪天出来个女版墨凤吗?”暂且压下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估计弹幕又得一场骂战了。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发弹幕说,大家还是好好看节目吧,比起女生怎么怎么样,更重要的不是江冽尘和疯鬼接下来的举动吗? 真是的,都忘了他们的弹幕是可以被幻界人看到的么?之前的凤墨粉,还有极端的池雨池爱粉已经很那个了,现在又来男女骂战,一直骂来骂去,丢脸都丢到异位面去了! 总之,在一大部分小人物的共同引导下,弹幕总算是稍微和睦了一些,终究还是节目更重要。 墨孤城、墨千珑,以及边铭的同时失踪,江冽尘认为不是巧合。墨千珑实力不明且先不说,墨孤城和边铭却是实实在在的两界最强者,绝对不是一般人动得起的。难道说——有股神秘的力量在针对各界最强者? 目前尚存的至强者,也就剩下尘十羽,空临川,以及自己了。看来,是有必要在那两人身边多安置些眼线了。如果他们将来也跟着失踪,至少也要弄清楚他们为何失踪! “江大人,你弄来的这些实验品不行啊,档次太差。”克莱西的声音,突兀的打断了江冽尘的沉思,也同样打断了三位见证者的谈话。 “我需要强者!整天对着这些垃圾,我连研究的兴趣都没有!” “比如,”克莱西忽然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诡异而疯狂的笑容,“你的老同伴尘十羽,如何?” “他才是最完美的实验品。他拥有着绝佳的天赋,以及不输给任何人的强大魔力。如果你想让我们实现生命层次跃升,他,就是最好的捷径!” “从我拥有这间实验室起,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躺在这实验台上的是尘十羽,我可以用手术刀丈量他的s体,让我的药剂来感知他的**,让他生命的一切,在我面前完全没有秘密,那该是多么美好啊——” 他一边说着,手起刀落,【网页版此处省略94字,请自行想象】。 “尽是一堆劣等糟粕,他们体内跳动着的卑微**,为他们输送着贫瘠到可怜的魔力,丝毫都不能让我感到兴奋!” “哎,说定了,就尘十羽吧?”克莱西忽然将刀一挥,刀尖毫不避讳的指向江冽尘,“你把他给我带来,我会尽快给你结果。至于这些废物,就别再弄来浪费时间了。” 第1766章 神秘魔影 江冽尘最初是被系统分配到了云界,跟尘十羽在同一阵营。是他不愿意跟人协作,在云界连一天都未待过,就自己脱离阵营,成立了日界。 克莱西原是风界人,怎么说也在风界待了段时日。若说星月两界算是老对手的话,那风云二界也能算得上。日界就不说了,它本身就是个特殊的存在,若不是它的出现,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五大阵营之说。 克莱西痴迷研究,常待在实验室,不似江冽尘在外走动,却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江冽尘时不时会带着资料来找自己,特别是为最近这个实验,他找自己的次数更多了。 尘十羽的魔法,也同样是江冽尘想得到的最强魔法。但在他看来,目前还不是时候。 “实验也该讲究循序渐进,毕竟疯鬼先生还没有完全掌握提炼魔法的技术,不是么?”江冽尘斟酌着语言,慢慢的道,“大凡初学者,往往是先从普通的材料练习起来,练坏了也不可惜。若是直接就用最珍稀的材料来试错……呵,那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这两人说话的方式,完全是将尘十羽当做一件“材料”看待,至于他的生命本身,却没有一个人想过去尊重。 “那是我该考虑的事,你没必要管。”克莱西毫不客气,说话间又埋头调配起了药剂,“抓不到就说抓不到,不把话说清楚,我还真当你在天昙横着走呢!” “这事也不用跟我商量,你我是合作关系,我要解决的,是我技术领域内的问题。至于实验品好抓不好抓,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江冽尘面色阴沉,一时却无以反驳。这倒也不假,实力高的本就没有实力低的好抓,云界阵营更是在天上,易守难攻,成员不轻易出来的话,很难进去抓人。动作太大,就会被发现了。 最好攻陷的,可能是月界。故此,江冽尘将抓人的目标地瞄准了月界。 他是比较晚才知道星界存在的,眼下了解的还不够多,暂且放着。但早意识到所谓的第三亦可说是第四方月界的他,当然知晓了一些关于月界的资料。早前克莱西拿来做实验的玩家,当中便有不少月界人。 水无念自己想想也没错,风界如今有珑儿的帮忙,整体防御都强了许多,敌人没那么容易悄无声息的潜进来;云界在天上,要上去还得乘坐升云梯,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飞的;星界人从地下到地上去也得坐升云梯。所以综合来说,确实是月界防御弱些。 就在粉丝们担心十羽的时候,一股神秘力量在江冽尘体内涌动而出,化为一团黑影,越过埋头做实验的克莱西,在墙上摆出几个大字:“尘十羽,动不得”。 花半夏凝目:“这是……魔?” 莫非,这就是无魂刃说过的秘密吗? 江冽尘第一反应,就是脱口问道:“为何?”但他思索片刻,似乎想通了什么,冷然一笑,“哦,你也看上尘十羽了?” 接着,他又用一种谈判交涉的口气道:“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强者的身体,风界墨孤城,月界空临川,再加上新出现的星界边铭,任你挑选,何必非要来抢我的猎物?” 江冽尘说了这许多,那克莱西却是毫无反应。 墙上的字,刚好在他背后,他专注研究不曾察觉,现在江冽尘不知与何人说话,他脸上竟也是丝毫异状不显。 花半夏指出,克莱西应该是并不知情的。那神秘魔物出现时,多半就在江冽尘身周布下了一个结界,确保谈话不致外泄。他们三个只因为是见证者,这才能够听到。 果然,在水无念留神观察下,能看到那团黑影涌动加剧,在江冽尘身周翻滚盘旋,而魔气中陡然传出一道声音,覆盖了四面八方,回音隆隆,就像是盘踞天际的滚滚怒雷: “一个人类,一个妖修,一个鬼修,都是最低贱的生命!你要我寄居在那等肮脏的躯壳内?” 江冽尘并不是好气性的人,他虽似对那魔物有所忌惮,却也不会全然言听计从,这时就冷冷道: “答应你的事我自会做到。那三人你看不上,那就把眼光放长远点,来日方长,我总能给你找到满意的就是。” “何况,尘十羽也是个人类,你怎么又不嫌弃了?” 那魔物沉默片刻,轰隆隆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尘十羽,不是完全的人类!” 水无念震惊,观众们也都被震惊了。他到底在说什么?十羽怎么会不是人类呢? “我能感应到,他体内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魔气……虽然微弱,却相当精纯。目前我看不透他的本体是何物,但无论如何,至少也是高级魔族!” “哈,上天到底是眷顾我——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能在天昙世界里换一具新身体,管他是魔是妖,是卑贱的人类,我都认了,没想到,还能让我发现这样一具,为我量身打造的魔族r身——” “你这愚蠢的小子,待我将这具新身体的潜能完全开发,我能发挥出的实力也会再强上几个数量级。到时候,我自会助你争霸天下,你再想要什么魔法强者没有?何必非得急于一时?” 对方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江冽尘也不免动心,他答应了下来。那魔物心满意足的哼哼两声,扩散开的魔气逐渐收缩,又重新化为一道黑气,注入了江冽尘体内,再无声息。 一切都归于平静,就像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疯鬼先生,”江冽尘定了定神,再向克莱西开口,“抱歉,计划有变。” “我会多给你找些上档次的实验品来,但那尘十羽……我还另有他用。” 克莱西冷笑一声,从桌面的一堆瓶瓶罐罐中抬起头,转过身来。 “这半天没动静,我还当你在思考抓人的策略,现在你就一句话告诉我,你放弃了?” “怎么,一个尘十羽你搞不定?堂堂的日界创始人,问你要点物资就这么磨磨唧唧,推三阻四的,实在是让我很失望啊?” 江冽尘答应那神秘魔物,让出对尘十羽的支配权,却不代表克莱西也答应了。 克莱西眼下不知道那魔物的存在,江冽尘明显也不愿将此事公开。何况就算克莱西知道,他一个科学狂人,也不会轻易买魔物的账。看来要说服他,还得费一番功夫了。 江冽尘心中暗恼,但他自忖还有用得上克莱西的地方,也不便轻易撕破脸。若能和谈,自然还是以和谈为主。 只是,自己日界君主的身份对他没什么威慑力。这地盘是自己提供给他不假,但他每次上交的实验成品,也确实大大增强了日界的综合实力。若要将他赶出日界,他固然会被敌人追杀,自己也无异于自断一臂。克莱西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同样不会惧怕自己的任何威胁。 小孩子才会为个人喜怒大发脾气,讨厌一个人就绝对不跟他玩。而成年人,特别是一界君主,却只看谁能带给自己的利益更多。 “……魔法强者并不止尘十羽一个,”最终,江冽尘有些生硬的辩解道,“对尘十羽,让他活着比让他成为实验品更有价值。我去给你找十个魔法强者来,总抵得上一个尘十羽了吧?” 克莱西破口大骂:“你说的这是废话!我的实验品用得着你挑三拣四吗?就好比我说了我要苹果,你非得上外头给我买回几个桃,**的简直是乱七八糟!” “你搞清楚,这实验是你要做的,想要魔法的是你,我是在配合你!你要总这么处处跟我唱反调,那这实验干脆别做了!” 就一个尘十羽,现在三个人都想要,江冽尘也是烦躁不已,要能把他劈成三份,一人一份倒也省事了……等等,劈成三份? 脑中倏地划过一线灵光,江冽尘双眸阴翳渐消,嘴角再度扯起了道森冷的笑容,语气也恢复了一贯伪装出的彬彬有礼。 “疯鬼先生的技术我一直都是有信心的。我倒是有个提议,你能否做到,‘克隆’出三个尘十羽来?” 身为古代人的江冽尘,对“克隆”一说,还是往日从克莱西那里听来的。 “不,其实克隆出一个就行。”本体留给那魔物占据,克隆体就拿来做实验,这样就两全其美了!反正自己要的也只是从他体内提炼出的魔法,自己和克莱西的利益并不冲突,“共用”一个实验品就可以。 克莱西有点意外的瞟了他一眼。这还真是当局者迷了,自己怎么就没早点想到这个方案呢! 但克隆技术,他也只是有所涉猎,掌握还并不纯熟。在现实世界里,他应该是研究过的,许多相关知识都还记得。所以他也同样记得,自己当初的技术,大概只能初步克隆动物,却还做不到完美的克隆人类。 不过算江冽尘运气好,这克隆领域,刚好也是他感兴趣的。就算把魔法实验暂时搁置,先专心研究克隆技术,他也不会觉得浪费时间。 毕竟,他做实验,不为名也不为利,纯粹就是喜爱去探究那些未知的科学领域。所以他不感兴趣的,你拿出再多报酬也没法打动他;而他感兴趣的,不用你说,他就会一腔热血的扑进去钻研了。 两人暂时达成一致,克莱西又说,这实验品你还是先抓着,免得到时候要用了又临时找不到材料。还有克隆人类,能否把他们的魔法也一起克隆过去,也是需要有点魔法强者来验证的。 他还说,其实抓女人也行,没必要非得都拿男的当实验品。他记得月界就有个,那位一团团长,大概算得上是五大阵营里的女性最强者,抓她也行。 那位一团团长据说也是使魔法的,江冽尘觉得,可以考虑。 他又提及方才知晓不久的星界阵营,边铭的搭档微雪,大致亦可算是实力至强的了,只是她好像也失踪了。 “我是没见过有哪个实力强的女人,说是天花板实力,无非是矮个子里挑高个子。”末了,江冽尘还用相当鄙夷的语气说着,“就怕女人里找来了最强的,还及不上男人里最弱的。” 之前在网上挑衅的男生们又得意了,看吧!江冽尘也看不起女人啊!女生们立刻喷回去,看不起女人是光荣吗?越是有本事的男人才越懂得尊重女人好吧? “那随意吧,”克莱西也懒得多说,“反正你抓实力够强的就行了,男女无所谓。” 之后江冽尘离开,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花半夏等人也不打算留下来继续观摩克莱西的实验。 因为担忧十羽……他现在可是被日界的三个变态同时盯上了啊!水无念主动提出去看看他,花半夏答应跟他一起去,无魂刃被动去了——念夏二人一起拉走他的。见证者就要整整齐齐? 至于那魔物究竟是何来历,跟江冽尘又有何交易,无魂刃既然不准备说,水无念知道,恐怕多问也是问不出了。 转换视角间,一抹白影趁着门开,飞速掠过江冽尘,进入实验室里。由于它速度太快,江冽尘没有觉察到。也因它飞行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克莱西亦未注意到它。待到它停下不动,水无念他们才看清那是什么,竟是一只白色小鸟。 它就静静地立在某个实验仪器上,不知在凝视着什么。 等不及多看了,跟随视角的转换,他们已然来到云界。 一到云界,便见到一只毛绒绒的大白兔跑了过去?哦,仔细一看,原来是墨凉城,手还背在后面,不知拿了什么东西。 一根带两颗黄色小铃铛的蓝发带系起了他的发,带子尾端延伸出的双线,线接小白毛绒球,分别搭在其左右肩前。 他身穿有金丝蓝纹的白色绒毛华服,领口还佩一颗铃铛,如此打扮,竟是使得其本冷寂狭长的双目,少了几分妖冶,多了些许温和。 墨凉城还是很惊讶能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墨孤城和墨重山也有点想不到。而且,出现在云界——也就意味着在这场游戏中,墨家兄弟是对手方。 墨凉城刚好就是去找尘十羽的,只见十羽一身墨色长袍,摇曳后方,一手处理眼前的公务,另一手无意间撩起额前的发,双眸闪动出不同寻常的光,与墨凉城算得上是两种风格。 不知道是他这身打扮的关系,还是因为先前那魔物的话,观众们竟还真的觉得,十羽有一点魔的感觉了?还有人在说,十羽要是黑化了,一定很帅! 无魂刃也对尘十羽颇感兴趣,不由多看了几眼。 墨凉城双手背在身后,兴冲冲的在桌子前晃来晃去:“十羽,你猜我出任务捡到了什么?” 失去记忆的他,没有了要带回哥哥的沉重压力,倒是更多表现出了幼年时的活泼本性。 尘十羽似乎也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有些无奈的从公务后抬起头,笑道:“凉城兄,你能平安回来就不错了。最近失踪频发,我可不指望你能捡什么好东西回来。” 墨凉城将手从后方伸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小白兔:“是小白兔!不错的东西吧?” 小白兔的小腿拼命蹬啊蹬,想踹墨凉城来着。你才是东西!人家有名有姓! 江晓黎的表情一时间很精彩,观众们也纷纷猜测这是不是小黎? 第1767章 欢喜冤家 尘十羽看了又看,总感觉这只小白兔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它跟什么人有联系。 比起这个——“你该不会是来问我要兔粮的吧?” 墨凉城讨好的笑道:“你是厨神嘛,吃的东西,找你就对了。” 尘十羽叹了口气:“你直接去我房间拿吧,里面有点新鲜生蔬菜。” 墨凉城依言去拿来,又抱着小白兔回到尘十羽这边,让它趴在桌上,一点一点喂给它吃。 尘十羽脸上写满了:“为什么非得让我看着你喂?”他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啊! 小白兔一看都是各种各样的蔬菜,嫌弃至极,对着墨凉城吐舌头,耳朵也垂落下来了。 墨凉城伸手指戳戳小白兔,又看了眼尘十羽:“难道小白兔不吃生蔬菜?要不给它把蔬菜煮熟了先?” 他脸上写满了:“十羽,体现你价值的时候到了!” 尘十羽扶额:“你莫不是指望我帮你煮吧?” 墨凉城可怜巴巴:“不行吗?” 尘十羽扫了眼桌上的小山:“工作你来搞定?” 看着那堆一不小心就会把人淹没的公务……墨凉城赶紧后退一步,东张西望:“那我还是找些熟食给它吃吧。你这里有熟食么?” 尘十羽想了想:“只有肉夹馍是熟的,要吗?” 墨凉城犯愁:“可小白兔不是素食主义者么?” 一听到有肉夹馍,小白兔的耳朵瞬间竖起来了,小脑袋来回转动,透着人性化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似乎是在寻找他们口中的肉夹馍被藏在哪里。墨凉城见状,哪里还会不懂,他按照尘十羽说的地方,找到肉夹馍给小白兔端来。 小白兔眼前一亮,一个飞扑,就埋头吃了起来。它吃得津津有味,眼睛里都晃动着愉悦的光,就像是个馋嘴的小孩子。 墨凉城看着它趴在肉夹馍边一拱一拱的小脑袋,很是有趣:“这是一只不吃素的兔子?” “对了,你这里怎么会有还热乎的肉夹馍?”小白兔正吃着,墨凉城又想起一事,“看起来不久前才做好的,原本是留给你自己吃的吗?” 尘十羽解释道:“罗兄要的,他本准备在城里做任务吃。你近日也别接出外任务了,在城中待着先。” 墨凉城忽然犯难:“那我给了小白兔吃,会不会不太好?罗帝星要是知道他的食物给别人……呃,是兔子吃了,估计会闹着烤了兔子来抵食物的。这可不成,我还打算养小白兔的!” 现实里的墨凉城正看着节目,身旁的江晓黎忽然赌气的轻轻踢了他一脚。 墨凉城:“?” 江晓黎噘着嘴:“你的兄弟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一点都不知道善待小白兔!” 墨凉城想起前一个闹着烤兔子的人——是慈善真人秀时的苏世安。那时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和自己的兄弟罗帝星有几分相像,这份相似感引起了自己对他的关注……结果,这俩人竟然连欺负小白兔都是一模一样? “他们是他们,有我爱护小白兔就好了呀!”墨凉城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勾了勾她的手指,“等你嫁过来了,我们就在院子里养好多好多的小白兔,让它们都生活得快快乐乐的!……” 江晓黎被他几句话闹红了脸,小声嘀咕了一句:“讨厌,谁说我就嫁过来了……”声音越来越轻,被他勾住的小指却始终也没抽回。 回到节目—— 尘十羽看他护犊子似的护小白兔,不禁好笑:“没事,我手头的工作也快完成了。等我搞定,大不了我多做一份,毕竟待会也得去给青萝送点对治小感冒有帮助的熟食。” 墨凉城点点头,也站起身:“青萝应该还在房间好好养病吧,我也去给她弄杯热水好了。” 墨凉城还真就打了壶热水,有模有样放到尘十羽的篮子里。 热水真是无敌的?女生们就该多喝热水?有人笑称墨凉城真是耿直男孩,还有人说感冒了多喝热水确实没毛病。 尘十羽搞定工作,去给罗帝星和林青萝做吃的了,墨凉城盯上了刚吃饱,靠着文件仰躺在桌上,懒洋洋摸自己小肚子的小白兔。 “小白兔,我来给你起个名字吧!” “既然你小小一只的,毛又那么白,那就叫你——” “大黑吧!” 小白兔一脚飞踹踢墨凉城的脸,被“打脸”的墨凉城憨憨的:“我觉得挺不错的啊?” “你不喜欢黑色的话……”墨凉城轻抚着它雪白的毛,“要不叫蓝蓝?” 小白兔嫌弃地不看他。 后来墨凉城写了好多个名字让小白兔选,小白兔看了看,从一桌的名字纸片中,分别伸爪选择了“小”字和“黎”字,墨凉城就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叫小黎,小白兔总算是点头了,就定下这名字了。 墨凉城只觉这小白兔成精了,观众也纷纷笑得很大声,果然是小黎没跑了! 不过说起来,玄霜那个小孩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小黎这只小白兔都能被召去天昙? 难道说——天昙本来没有小动物,在那边出现的动物,全都是现实里的动物被召唤过去凑数的?嗯,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样子。不然也有人会在天昙养宠物,如果到时候主人回现实了,宠物自己被留下来,也挺可怜的。 “橙兔”也是缘分了,墨凉城在天昙就养小黎,到现实中,小黎还是他来养。 给小白兔起好名字后,墨凉城抱着它,尘十羽提着一篮子吃的喝的,一起去林青萝房间。 走到门口,尘十羽以未拿篮的手去敲门,却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墨凉城疑惑敲门的动静有那么大? 尘十羽发觉这声音来自屋顶,赶忙开门进去,小黎还以为是房间里面的青萝出什么事了,结果他们看到…… 林青萝头发散开,着一条红罗裙,打扮得软萌可爱,倒在c上。 罗帝星未系发,穿一袭红袍,就躺在她身边——那一瞬间,全场轰动! 这两个人红衣打扮,还都在c上,要是忽略房间屋顶被砸出的洞,及地上落下的烛屑,窗口的落花,其实这种感觉……莫名像极了洞房花烛现场? 此刻站在门口的尘十羽、墨凉城及小黎顿时就表情复杂了起来,c上的罗帝星与林青萝扭头望向他们时,似乎也石化了…… 三个见证者亦是心情复杂,现实里罗帝星的亲朋好友们……就更不用提了。 墨凉城急忙用另一只未抱兔的手挡住小黎的眼睛,尘十羽放下东西,还留了句:“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就关门了。 房间里隐约还传出两个人的喊声—— 罗帝星:“你们回来啊喂!” 林青萝:“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水无念忍笑:“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花半夏憋不住笑了:“其实是他不慎从屋顶砸进人家女孩子的房间了吧?” 无魂刃的声音里似乎都多了一丝笑意:“别打扰人家的好事,转换视角吧。” 继续跟随离开的两人一兔那边—— “总感觉他又要被青萝打了。”提起罗帝星,墨凉城一个“又”字,让观众们觉得意味深长。 尘十羽:“习惯就好,罗兄在城里做任务也不让人省心,去到屋顶上还能砸到青萝房间去。” 墨凉城:“该不会是他太胖了所以才砸坏屋顶了吧?” 尘十羽:“总跟青萝抢吃的,变胖好像也挺正常?胖了也好,皮一厚,就不会被青萝打死。” 墨凉城:“也对。感觉是该有个人管管他了,遇事总是很冲动,执行任务还横冲直撞的,不被打醒就不行。” 尘十羽:“他要凡事都小心点,也不会砸进去。” 墨凉城:“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啊。一物降一物,青萝就是来降他的。” 熟悉罗帝星的人都懵了。那可是被称为“血罗刹”/“罗刹鬼帝”的人啊!何等的残忍狠辣,嚣张跋扈,现在听这两个人的对话……他竟然一直都是被林青萝虐的那一方?林青萝他们在上午的节目里也见过,是个眼睛大大的小萌妹,不像是那么b力的人啊! 罗老汉和罗小星却都觉得挺好,以前只有那小子/哥哥欺负女孩子的份,现在终于有个女孩子能制得住他了!看过上午的节目,他们也都很喜欢青萝,如果真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嫂子,那就好了! 礼堂内的墨凉城也悄悄露出了笑容。 之前视频的时候,自己第一眼看见青萝就觉得很亲切。如果自己那个野性难驯的兄弟真能跟她在一起,似乎是件好事啊!自己也不用老是担心他“注孤生”了。 自己有了小黎,世安也有了紫藤,墨凉城真切的希望,罗帝星也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将来有机会重逢的话……或许可以介绍他和青萝认识一下? 天昙世界,尘十羽交付工作,给到一组人手中。观众发现此时的阮玉与他们在选秀节目所看到的不同,不是长发,而是一头齐耳短发,左鬓别有一朵黄白花饰品,下编一条粉绳缠绕的细辫,上身穿绿色波点蕾丝外套,下身着黄色条纹短裙,一直以来都很美。 除了她,就没见其他人在了,阮玉看到小白兔就喜欢得很,墨凉城递给她抱抱。 尘十羽问起一组的其他人,阮玉说清心在房间休息,云羡之前就是跟凉城执行任务去的,“现在凉城都回来了——” 墨凉城接话说,他们是一起回来的,云羡太累,直接回屋睡觉了。 阮玉继续说组长凤薄凉的事情,她说自己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大概在城里做任务吧? 由于频发失踪,故此在城里做任务尚且能独自一人,但出外执行的话,不能一个人去,且无论是哪种任务情况,都得定时保持联系。 尘十羽不放心凤薄凉,专程跟她联系了一下,顺便问了问有没有修理工具。凤薄凉很快回复有,让他去工具箱里拿。 墨凉城从阮玉怀里抱回小黎,阮玉还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二人刚准备去找工具箱,就发现罗帝星提着工具箱过来了。 墨凉城觉得他的姿势有点不自然:“你怎么一直侧着脸?” 罗帝星就是不给看另一边的脸:“我这边脸好看。” 尘十羽突然指向他背后:“啊,青萝!” 罗帝星猛地转过脸:“哪呢?” 墨凉城:“哈哈哈哈——” 尘十羽:“哈哈哈哈!” 弹幕:“哈哈哈哈……” 罗帝星脸上的巴掌印,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罗帝星急:“笑什么!不许笑!” 墨凉城:“打是亲骂是爱,青萝对你真好。” 罗帝星:“她哪里好了?我还得给她修好屋顶才准我喝蟹黄粥!” 墨凉城:“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修也是应该的。” 罗帝星:“问题是我不会修!我刚才越修,那洞破得越大了,现在她霸占了我的房间,说要住进去,还不给我入内了!” 尘十羽:“你也是人才,还能越修越破。” 于是,墨凉城去给罗帝星指挥,提供帮助,尘十羽去罗帝星房间,把青萝找回来了。 总算是修好了,她走了进来,左手敲罗帝星脑门,右手递一个又多料又大的肉夹馍给他:“臭帝星,吃吧!” 罗帝星直瞪瞪的盯着肉夹馍:“臭丫头你居然……” 墨凉城抱起小白兔给青萝,笑吟吟的看着他:“有点感动呢?” 罗帝星就像是缓过口气来,不停口的说了下去:“你会有这么好心吗?该不会报复我砸坏你屋顶,对我房间的东西出手,还在吃的东西里下毒了吧?” 一阵沉默……林青萝狠狠把肉夹馍塞罗帝星嘴里,气鼓鼓地道:“我可没你那么作!这要真的有毒,毒死你得了!” 看到小白兔萌萌哒,林青萝忍不住摸摸了它的小脑袋,还提醒罗帝星:“我可警告你,必须吃肥点!你要饿瘦了,我下次再揍你的时候都是骨头可不舒服了!” 罗帝星拿下肉夹馍在手:“我那是让着你!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啊!我是怕不小心下手太重弄死你了!” 林青萝躲到墨凉城身后:“十羽哥哥、橙子哥哥,你们看,他欺负我!” 罗帝星追过来:“是谁欺负谁?信不信我打你小**!” 林青萝又跑到尘十羽身后:“你们看,他还当面威胁我!” 罗帝星气得抓狂:“你还睁眼说瞎话!” 墨凉城拦在他们中间,顺便伸手按住了暴躁的罗帝星:“不可以欺负人家小萌新。青萝,你带着小黎出去玩吧。” 林青萝抱着小黎走了,罗帝星还不服气,重重咬了一口肉夹馍。 阴风地狱那边—— 阴煞韩娣月抱头尖叫:“不!这不是我的鬼帝大人!我不相信!我的鬼帝大人不可能这么逊!这一定就是个同名同姓还撞脸的人!” 阳煞付莫生:“之前不是有人冒充过鬼帝大人吗?对,就那个半道跑进礼堂里,说要找墨凉城的人。没准这个鬼帝大人,也是那个人冒充的呢?” 韩娣月:“啊,你说得好有道理!一定就是这样的!大护法你一定也这么认为吧……诶?大护法?” 过了一阵子,森沧才从外面回来。 “我刚才吩咐下去了,让下属们尽快开工,在这边收拾出一个能住人的地方。” “如果到时鬼帝大人要带未来主母回来做客,就有地方让她休息了。” “我们长期居住在阴风地狱,修炼的功法也更能耐得严寒,但未来主母只是普通的人类,她的房间要配置特别的供暖设备。” 看着忽然就成了个“忠心老家人”般的森沧,韩娣月和付莫生的下巴一起掉了下来。 第1768章 三对天降 林青萝走了,墨凉城留下宽慰还在闹脾气的兄弟:“我说,你怎么打从青萝这位小新人入组,就针对人家呢?你这轻微恐女症的毛病得治了,总不能正式战斗的时候,因为对手是女的,你就不打了吧?” 罗帝星烦躁道:“治什么治?有这闲工夫治这个,我还不如多吃几个肉夹馍!” 尘十羽也帮着说话:“青萝对你还是不错的,这要换成别人,保不齐还真就给你下毒了。” 墨凉城:“毕竟说到底,也是你自己作死在先,怪不得人家青萝。” 罗帝星不再多说什么了,其实这是青萝自己不吃,给他留的肉夹馍。本身十羽给他做的那份就是蟹黄粥来着。 他也就嘴欠,倒还真没有刻意针对她。吃完肉夹馍,他特意将蟹黄粥留在她床头柜上,还进行了保温,到时她回来就能喝了。 他还挺怕被女生追着跑吧,日界那种地方,对他而言就是地狱了。 尘十羽和墨凉城看他的举动禁不住笑出了声,罗帝星顿时又像被踩了尾巴一般,狡辩说:“我这不是对她好,我是看在她病还没完全好的份上,留个粥给她,避免她饿死,怎么说她跟我们都是一个组的!”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现在没多少人再相信那条“罗帝星就是罗刹鬼帝”的爆料了,这不就是个长得挺帅,性格挺二的小伙么?哪里会是那个威风八面的罗刹鬼帝? 还有“星萝粉”跟着诞生了,欢喜冤家的模式,特别有爱! 罗帝星回到自己房间时,发现青萝帮自己把房间收拾好了,打扫得很干净,桌子上还有一壶热水,是青萝留给他的。其实青萝的病已经好了,都有力气帮他“做家务”了。 罗帝星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想到青萝在这里忙前忙后的样子,紧绷的面部线条不知不觉的柔化了下来。提起那壶热水,以手掌触摸,感受到杯壁传来的热度,仿佛透过掌心,一直暖到心底。他的嘴角慢慢荡漾起一个同样温暖的弧度,连带着眼中也有了笑意。 “小丫头……” 在别人面前总耍傲娇,但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他的情感却是最真实的。他并不讨厌青萝,甚至一次次的“作死”招惹她,也只是喜欢看她气鼓鼓的可爱模样。那让他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 虽然经常会互相撂狠话,但实际上,他却比谁都更要在乎她的安危。 近期失踪案频发,针对的都是各界会魔法的成员。青萝用的也是魔法,就是说她的处境也很危险。罗帝星暗暗下定决心,他是不会让青萝被抓走的!小丫头只有自己能欺负! 花半夏:“有点像个幼稚的小男生,总是欺负人家小女生,其实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不过,其实这房间里并不是他独自一人来着?” 三个见证者面面相觑,嗯……好像一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无魂刃第一个走了出去,花半夏和水无念也随后跟上。房间就留给罗帝星……和他一直没放下的水壶了。 墨凉城出外去找青萝和小黎,不在这里,尘十羽刚要进自己房间,却被阮玉叫住了。 阮玉喊着出事了,让十羽快过去看看。 这一看,发现挺多人围观的,中间有躺在血泊中的两女一男消失了。一个女生是大家熟知的赫连凤,另一个比较陌生,还有一个男生也消失了。 本身外面就常出现失踪案了,结果里面也不安全了吗? 尘十羽询问情况,阮玉说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听人说这里出事了,便赶紧寻他来了。 有尘十羽在身边,阮玉安心了一些,才得空询问围观者。据他们说,是一个男的把一个女的先**杀了,赫连凤跟女的是好闺蜜,为她报仇,就当场杀了男的,然后zs,结果就酿成了这场悲剧。 因为一开始兴冲冲介绍男的给闺蜜认识的就是她,闺蜜后来私下跟她聊天,说对这男的没什么感觉,赫连凤也没当回事,觉得这个不成就算了,下次我再介绍更好的给你呗。两个人就都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赫连凤怎么都没想到,这男的会因闺蜜拒绝他的告白,恼羞成怒,做出这样的事。所以愧疚之下,复仇完毕就z尽了。 虽然跟失踪案无关,但不免让人惋惜,交友不慎啊。还有人提到盛则其,果然长得帅也没什么用,都是变态!于是他杀了易昕的“事实”,没跑了! 有人说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还有人说就是这女的不自爱吧,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错肯定不全在这男的,那女的也肯定有错! 一性别大战又开启了?女生们说这年头的男生真恶心,只要是男女之间的纠纷,错全都要推到受害方女生的身上!总是让女生自爱,怎么你们男生就不能管好自己? 好不容易大战疑似结束了,又有人说赫连凤很不错了,这要换成那些毒闺蜜,可还巴不得你被男的怎么玩s呢! 于是弹幕热议又变成了声讨毒闺蜜。这个话题女生们可就有话说了,有人说闺蜜千方百计勾引自己男友,现在他俩在一块了,还把污名全推到自己身上,说自己跟别的男生早就有一tui; 有人说闺蜜每次跟男友吵架都来跟自己抱怨,自己安慰了一堆,陪她大骂渣男,结果他们一转身和好了,恶人变成了自己。 更坑的是,她男友在她玉简上看到了相关的聊天记录,因此很讨厌自己,觉得自己一直在挑拨他们的关系。她为了讨好男友,还真就乖乖不跟自己来往了,自己枉做小人; 有人说自己有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心情特别不好,就一直在跟自己最信任的好闺蜜倾诉。一开始闺蜜表现得特别贴心,不管什么时候找她,她都耐心的陪自己聊。但她却并不是为了开导自己,而是不停的在言语中给自己传递悲观厌世的信息,让自己觉得人生没希望了,一心只想解脱。 因为她的“开导”,自己患上了轻度抑郁,有一次甚至真的做出傻事。要不是家人发现得早,可能自己现在就“没了”。后来家人看到这些聊天记录,才揭穿了这个阴谋,让她认识到闺蜜的险恶用心。 而闺蜜做这种事,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哪里对不起她,竟然仅仅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活得太顺利了”。长得漂亮,家境富有,性格开朗,朋友众多——这些她没有的东西自己都有,越是跟自己做朋友,她对自己的嫉妒之心就越盛,她一直都希望自己倒霉。 网友们看后都说,第三个太可怕了!简直是防不胜防啊!看来指望别人都是没用的,让自己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内心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节目,悲剧已然发生,改变不了,尘十羽只得派跟她们亲近的其他闺蜜处理一下后事,然后让阮玉先回房歇息。女孩子看到这种事,必然不好受。 处理完了这边,尘十羽又收到凤薄凉的信息。凤薄凉告诉他,自己将工作转交给其它组了。 又不工作?尘十羽疑惑凉姐到底去哪里了? 尽管不认识凤薄凉,但既然是十羽的朋友,水无念觉得,还是有必要去确认一下她的安全。花半夏也跟着去。无魂刃一个人留在云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难得的主动跟上了他们。 水无念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没想到那个在现实世界里,跟墨凤是同一组织的白鸦,也来到了天昙,而且就在凤薄凉那边。 花半夏告诉水无念,他是星界人,至于他怎么会来—— 看看就知道了,保不齐还能知晓更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在昏睡的白鸦,银灰色长发不系而披,一身灰色布袍,暗色叉状束腰,戴深色围巾,肩佩银饰,脚踏白纹长靴,颇有不羁之感。 凤薄凉五颜六色的长发取了部分于两边编发,后将双辫与余下发丝尽用一个红色发圈束成一条马尾。 她脖间戴着一条由棕绳绑住的一块两根香烟交叉图案的灰色吊牌,上着有透明吊带的黑边白色抹x,披红夹克长外套,l露葱白y腹,下穿蓝色三j形超短牛仔裤,圆rdtb露无遗,脚踩褐色短靴。 可以说,这身打扮,集x感与叛逆一身,着实吸睛。 当白鸦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倒在一片有着白羽绒毛团铺就的c上,凤薄凉惊喜的探过头:“你终于醒了?” 听到是个不认识的女孩声音,扭头一看发现她就躺在自己身边,吓得白鸦急忙起身。 这一面对面,四目相对的,凤薄凉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似的。 他不认识她,可观众认识,大家纷纷惊呼,他们睡一张c上了! 容霄那一瞬间有点尴尬,凉霄粉觉得,这不免给人一种霄哥被绿的感觉?江晓黎有点担忧地看向了容霄。 也有容霄粉借此机会怼,说凤薄凉不是什么好女人,你看她衣着b露,行为也这么不检点!她居然勾引白鸦! 更有凉子粉回应,这有可能是像罗帝星砸青萝房间那样,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嘛!就是个意外! 凉霄黑粉可乐了,早就看不惯容霄了,凉子就应该配一个更好更帅的男人!白鸦……且先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白鸦粉诞生不久,初时粉丝增长不多,不过现在渐渐添加了不少。 凤薄凉心神一动,看到这一幕,似乎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了呢…… 这与佐佐木池也和爱莉丝的情况相似,却跟罗帝星与林青萝的情形不同。白鸦也不多说,起来就要走。 凤薄凉也站起身来,从背后叫住了他:“喂,你从天而降,掉在外面的花丛中,我好心请我兄弟帮忙把你抬回来,你就这样从我房间出去,连句谢谢也不说,不太好吧?” 白鸦头也不回,停步:“整个过程中,你有亲自做些什么?” 凤薄凉:“请兄弟帮忙?” 白鸦继续走:“如此,我就算是道谢,也是对你的兄弟,而不是你。” 凤薄凉意识到什么:“似乎有点道理?哎?不对!你这什么歪理!” 她急忙上前,在门口拦下白鸦:“你真的不打算稍微付点报酬给我吗?比如,约会一次?” 有人联想到池爱,也是以约会当酬谢的。显而易见,池也很爽快就能接受这种报答方式,白鸦却不怎么吃凉子这一套。 白鸦面无表情:“给我个理由。” 凤薄凉永远不按套路出牌:“将你抬进我房间的兄弟怎么说也是我的。而你是在我房间醒来的,很显然,你也是——我的!” 白鸦眼神似乎轻微一动:“……你赢了。” 凤薄凉凑近:“嘻嘻!对啦,我叫凤薄凉,你的名字是?” 白鸦稍微后退一步:“白鸦。” 凤薄凉又往前走了一步:“真名?” 白鸦没再退了,却仍是冷冰冰的:“当然是假的。” 凤薄凉撒娇:“告诉我你的真名嘛!我有充分的理由哦!” 白鸦:“什么理由?” 凤薄凉理直气壮:“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 白鸦:“……” 白鸦也不知在想什么,破天荒告诉了她:“枭淮。” 枭淮?这下水无念总算是晓得白鸦的真名了,观众们也都知道了,还挺好听的。 可以约会去咯,凤薄凉一开心,脱下外套就扔到一边,两条如藕的y臂l出,脖子和双肩展现一片清凉。 然后她双手挽过白鸦的手臂,就拉着他往外走。 不曾努力,却收获了满满的幸福快乐,这样的巨大落差,难免让观众心中积攒一些不满的情绪。特别是一些女生,嫉妒心理严重,她们最是讨厌世上有像凉子这样没有经过什么大苦大难,亦不用付出太多,就可以成为人生赢家的存在! 也有男生不喜欢凉子的,嘴上骂骂咧咧,说她穿得b露,不是正经女生,实则私下里反复看她l的部位,他们分明就是喜欢看女生l! 颜雪梦不由回想起了叶朔那时说过的话,还有凉子她们宽慰自己的话。其实绝大部分男生还挺双标的,觉得别的女孩出去游泳,那是穿得越凉快越好,譬如说bikini的。而自己女友出外游泳,最好来个潜水服,让其他男生都看不到。 其实女生想穿什么,想怎么打扮完全是自己的自由。保守还是开放,淡妆还是浓妆,各有各的美。如果一个男生连你的个人风格都接受不了,那将来在你身上,一定还有更多让他接受不了的东西。就算一次次勉强为他退让,还是会冲突不断。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大胆的展现自己。那些没法接受你的男生,吓跑了也就吓跑了。能够看过你最真实的叛逆一面,依然爱你如初的人,在生活中一定也会对你有更多包容。这样的人,才是更适合你的。 凤薄凉是这么说的。颜雪梦现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也不禁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衣柜,那些上次逛街时候买下,却因为叶朔说不喜欢,就被她尘封起来的小裙子……也许是重新把它们拿出来的时候了。 第1769章 几家欢喜 带着枭淮一出门,凤薄凉就遇上了自己的一个兄弟,竟是弑九天。 他拎着一个购物袋,咋咋呼呼地要给凉子送礼,说里面是新裙子。凤薄凉谢过弑九天,收下礼物,又给身边的两个男生作了介绍。还说九天是自己的好兄弟,枭淮是自己的男友。 枭淮没有甩开凉子的手,而是以自己的另一只手抬起,捂额:“不要自说自话。” 凤薄凉挽着他,靠得他更近:“你都答应跟我约会了,那我的约会对象既然不是我兄弟的话,这就必须是我男友呀!” 容霄瞬间从第一任男友,变成了第二任,凉霄粉那叫一个不高兴啊。容霄女友粉更是气得说,凤薄凉果然是个很随便的女人,随随便便就能成了别人家女友。感觉当初无论哪个男的向她告白她都会答应的,我霄哥对她一片真心喂了狗。 更有凤薄凉黑粉混在心疼容霄的粉丝里,故意用恶毒的语言推波助澜:“她那么浪,都不知道是几手货了[鄙视]我现在担心霄哥会得病啊[流泪][流泪]” 容霄看着挺不是滋味的。倒不是因为凉子和枭淮走得近,就算在灵界大陆,凉子身边也从来不缺兄弟。但他很清楚,那些男生,的的确确就只是被她当成兄弟而已……就像自己一样。 而在天昙世界,凉子望向枭淮的眼神,似乎很不一样,很有几分自己凝视她时的感觉。 她牵着他的手,时不时就会微侧过头打量他,眼波里荡漾着柔和的光芒,就好像他的存在,让她的世界都发光了。即使他极少与她正面对视,甚至是故意梗着脖子望风景,就是不看她,却也不妨碍她悄悄看着他笑,笑得那样甜蜜美好。 而凉子和自己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自己是那个默默看着她,就能会心一笑的人。她却从来不看自己,她的目光总会被街上五花八门的店铺吸引,像只活泼的小动物似的跑来跑去,一刻都静不下来。 她也不愿意牵手,她说觉得不自在,而且行动也不方便;她说她还没准备好谈恋爱,现在名义上是情侣了,但心理上她还是只把自己当兄弟,跟兄弟太q密显得奇奇怪怪的。她一下子别不过弯来,需要更多时间;她说两个人相处就是要轻松自然嘛,你要我演恩爱我也能演,但我不想跟你待在一块的时候一直在演戏。 因为爱她,他永远会选择迁就她。水滴石穿,日久生情,在他眼里都渐渐变成了最美好的词汇。他像是相信混沌里的曙光般相信着,像是相信沙漠里能够开出一朵花般相信着。只要这样相信,就能让他感到幸福。 但,当他在凉子望向枭淮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东西,看到她不用去“演”,也能自然流露出的脉脉柔情,他的信念忽然被打碎了。 他开始重新思考,无法心动的人,是不是就怎么都无法心动。就算自己付出再多,能带给她的也只有感动,而感动始终都不是爱情呢? 他一直一厢情愿的以为,可以教会凉子如何去爱,他是不是忽略了,“爱”本来就不需要去学,只要遇上了对的那个人,就会自然产生呢? 凤栖梧的手中默默燃起了毒气,坐在他左边的凤君夜赶紧按住他,跟他说你隔着屏幕也弄不了枭淮啊! 也阻止不了凉淮粉丝的诞生和增长……凤君夜悄悄刷微时空,能看到凉淮粉越来越多了。虽然和凉霄粉天然水火不容,却也不妨碍他们一夕间如同野草般生长蔓延,并且很快就在凤薄凉的众多cp粉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凉霄粉:“白鸦就是个小三!这名字起得真好,就是个鸭,恶心!” 凉淮粉:“凉霄粉别出来显摆素质了,听好了,凉子喜欢枭淮在先!她到现在也没多喜欢容霄吧!何况没听过一句话吗,一段感情里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所以不管论先来后到还是论真爱,你们容霄早都输透了!” 凤墨粉:“难道没人觉得白鸦的风格似曾相识吗?强大,高冷,说明凉子的理想型一直就是这一款!白鸦就是个过渡,孤城大大才是凉子的真爱啊![流泪][流泪] 凉淮粉:“敲黑板,凉淮先认识的[微笑]照你的逻辑,我能不能说你家墨孤城就是个替身?” 其实在天昙恋爱,到底算不算背叛还真挺难说的。毕竟都是完全没有记忆的状态,回到现实之后,又同样失去了天昙记忆,很多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谈过那么一段恋爱。 但对于现实有对象的人,知道自己的男/女友还跟另一个人交往过,感情还那么好,心里会不舒服也是难免的。本来就知道对方有前任的也就算了,无非是多了个前任,但那些一直以为是彼此初恋的……就别提有多难受膈应了,偏偏还不能理智气壮的去质问对方。 所以像风芷静和其他一些比较理性的人,就会直接避免在天昙恋爱,以免无意中伤人而不自知。 节目里,凤薄凉爽快的拍拍弑九天的肩:“工作已经交给你去弄了,我就和我男友约会去咯,第一站,去商场逛逛!” 弑九天的目光追随着她和枭淮,一时间有点黯然神伤。自己送她的新裙子,她收下却没有换上,而是拉着枭淮去逛商场——十之八九就是去买新衣服的。 有观众同情九天了,看他这眼神,似乎并没有将凉子当兄弟而已! 也有观众认为,异性之间纯友谊是有的,但真的很难说有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把他当兄弟,他却想睡你的情况还是不少的! 还有观众表示,有没有纯友谊主要看脸。“我身边的男生真的就都是纯粹把我当朋友,不说了太扎心了,我先到边上哭会儿去……” 更有观众说,同样“横竖都二”的罗帝星,跟青萝就是欢喜冤家,斗嘴搞怪,看得大家很欢乐,怎么九天看起来就那么心酸呢?像极了我喜欢你,看你的眼神满满都是爱,然而你的目光中只有他,那个可能并不如你暖心的他。 单相思的人还是挺多的,弑九天本人一时之间收到了一众网友的安慰,他一打开微时空……真不知该不该谢谢他们。其实自己对凉子,怎么说呢,连他自己都挺迷的?而且还有个同样让他搞不清楚感觉的妹子,易清黎来着? 与他同为四组的颜月缺过来安抚九天,从后头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他别想太多。 “这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都不认得,那就说明他可能在云界真就没啥地位的,也就一点明确,他长得比你帅罢了,其它的他哪里比得过你?你的实力也不弱呢!到时凉妹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她必然是你女友,我弟媳妇没跑了!” 弑九天:“大哥,你这宽慰的话,我怎么听了以后,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颜月缺:“哎哟,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至少我在劝你这备胎上位!对顾问,我可是一直让他个小三知难而退!” 怪不得名字有个“缺”字,还真缺心眼?粉丝们一时哭笑不得。 凤栖梧好不容易收回的毒气,重新燃起,坐在右侧的颜月缺讪讪拦下,解释说:“我那时候失忆,做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这不能怪我!” “我这不是想办法帮你恢复么?”凤栖梧还是冷冷的瞪着他。 凤君夜表示拦不了了,弟弟疯了! 无巧不巧,与他们同组的还有凤君夜和颜冬,他们也出现在了镜头里。 凤君夜本人,就看着“自己”在屏幕里叽里呱啦的一阵说:“顾问也喜欢凉子,他挂了之后,我本以为你能争气点的,结果现在又来了一个不知是我们云界哪组人的家伙截胡!你怎么就不告白呢!直接上!” 凤栖梧收起的毒气,即将再度燃起,凤君夜拦……还拦个什么鬼,哪怕是失忆了,说过的话还是说出口了的,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完犊子了,得罪了凤栖梧。 天昙弑九天还是愁眉苦脸:“上次还有个喜欢凉子的男人,跟她当众告白,不就被拒了吗?” 这让凉霄党有些开心,凉子可是实打实接受了容霄的当众告白,跟他在一起的,证明凉霄是互相喜欢的!目前凉淮也只是刚刚开始,也算不上是相互喜欢吧? 颜冬表现得比谁都激动:“那个男人不足为惧啊!还没顾问有点威胁!而且他还失踪了,下落不明。也就是说,你目前的竞争对手只有那个新来的小子了!你去告白,说不定就成了!” 一个两个都鼓励九天去追凉子,凤栖梧不乐意了,想连同颜冬一起弄死! 网友们纷纷好奇喜欢凉子的那个男人是谁,也有网友说凉子真的是很受欢迎,追求者一个接一个! “凉天”粉诞生,弑九天本人依然迷茫中—— 谢少琛对凉淮怎么样不感兴趣,他到现在还在可惜赫连凤。 她的身体,隔着衣服都能看出很有料,难怪自己在天昙要追求她。可惜还没几个镜头就死了。 越是看不到就越想看,谢少琛心痒难耐,专程去找到了赫连凤的微时空账号,关注了她。 从她的主页动态看来,这姑娘是个爽朗大妞类型的,说起话来都是二二的。因为不是什么名人,评论区里人不多,以前给她评论的就算是陌生人,她也会很热情的回复。比起气质女神型的茉茉,她倒是要“接地气”很多。 不过,谢少琛倒也没有转变目标的心思。对于赫连凤,他就想守着她主页看看照片,如果能认识一下,交个朋友那是更好。他还是一心一意坚定着茉茉的。 但在快速把她的相册翻了一遍后,他还挺失望的。赫连凤似乎是个比较保守的女生,自拍不多,偶尔有一张,也都是包得严严实实的。这样的话,他还不如继续看凤薄凉。 凤薄凉领着枭淮去逛街了,自己买衣服的同时,还拉上他,要求两个人都换上情侣衫。 枭淮皱眉:“我为什么非要跟你穿这种衣服?” 凤薄凉理直气壮:“因为你是我的男友啊!” 凉淮粉吃糖,凉霄粉丝和凉天党挨刀?毕竟还真就宁可去买新衣服,也不愿穿九天买的新裙子了? 枭淮瞟了一眼她手里的购物袋:“你可以换上刚才那人送的新裙子。”他不太想换新衣服,尤其还是这种奇怪的衣服。 凤薄凉大大方方拿出新裙子,展示给枭淮看。枭淮无言以对。他算是明白凉子为什么不换了—— 观众们齐刷刷啼笑皆非,那新裙子竟是乞丐风格般破烂造型的围裙!难怪凉子不换,九天这品味——跟小黎有的一比? 换衣服这个就不给看了,之前看日界,那里是有别的视角,能够自主切换,好比说池爱,爱莉丝在里面换衣,水无念等人便是跟随池也在外面等候,看外面的发展。而云界这里是他们都去里面更衣了,无魂刃眼尖看到外面的墨凉城,于是三个见证者切换去外面。 说来也巧,刚好墨凉城就抱着小白兔进来商场了,身边还有林青萝,他们不是买衣服的,而是准备给小黎买置办窝的东西。 玉瑶也过来了,她青发梳成双环髻发型,饰以水碧色珠花。穿绿色衣裳,足踏墨绿色绣花鞋。其相貌和身材显然比不过凤薄凉,打扮却也还算是一副活泼的模样。 除了墨凉城和凌雨诗,观众们大多是不认识她的。不过她长得好看,还算是拉到了一些初始好感。 她的情况跟佐佐木池也、罗帝星、枭淮的相似却也不同,她亦是天降的,掉落在外,不过身边可就没什么人了,于是她转醒之后,自己在云界步行街上。 玉瑶是月界人,本身没有看见的话,见证者是不知道她此前发生的事的,不过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就让花半夏他们都知道了她的情况。 走到这边,玉瑶感觉肚子饿了,正好见墨凉城抱着小黎,一声:“喂,叫你们呢,哪里有红烧兔头可以吃?” 不但不讲礼貌,还当着养兔人的面说这话,林青萝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不知道!”墨凉城倒是脾气好些,礼貌的告诉她,这附近没有卖红烧兔头的。 玉瑶只觉扫兴,似是想到什么,又提起一根葱葱玉指,嚣张的冲墨凉城一指:“叫你呢,能不能卖那只兔子给我,我找个人给我做红烧兔头吃!” 墨凉城也有点不高兴了,抱紧怀里的小白兔,声音也冷了几分:“小白兔是我养的,不是供你肉食的。”他不想再跟这刁蛮女子多说,后带领着青萝转身就走。 玉瑶气得不行,本来也只是见到小白兔随口一说,不过被那小白兔的主人弄得她更想吃红烧兔头了!既然附近没有,那就去有些远的地方,总归是能吃到的!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还是红烧吧? ——现在,玉瑶就算是长得好看也没用了。她的行为瞬间败光了观众好感,小黎粉丝,墨凉城粉丝,林青萝粉丝,还有自己家有宠物兔的人,或者自己不养兔子但喜欢兔子的人……都一致把火力对准了她! 第1770章 玉生烟 玉瑶走到前面一个饭店吃饭,既然实在是没有红烧兔头,那红烧鸡块也可以。 这一去点菜,没想到又遇上了墨凉城他们,不过他们就不是来吃饭的了,林青萝抱着小黎去买饮料了,墨凉城在另一边等她。 玉瑶过来了:“又是你们?怎么哪里都有你们!” 墨凉城不再给她面子,冷冷回了一句:“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玉瑶吃了个瘪,气得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墨凉城却是视若无睹,脸上一副“你没什么事我就失陪了”,转身就走。 “哎,你站住!”玉瑶哪容得旁人这样无视她,加快脚步追过去,拦在了墨凉城身前。而后,她又故作大度的清清嗓子,下巴却是挑得老高:“既相遇了,那也是种缘分,喂,你叫什么名字?” 她尖利的大嗓门,引得店中顾客纷纷将视线投来,眼里都带着不满。但这姑娘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贸然呵斥她,没准就给她缠上来,又惹得一身麻烦,还是少说几句,指望她见好就收吧。 墨凉城淡淡应之:“问人名字前,是不是应该自报姓名?” 玉瑶以自己喜欢的青色为姓,结合自己真名中的一个字进行起名:“我嘛,叫青瑶。” 墨凉城也没多说,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玉瑶忽地大笑出声:“噗嗤——” “真是笑死人了,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你莫不是真以为我叫青瑶吧?” 墨凉城仍是神色不变:“你是不是真的叫这个名字,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无非就是有了个称呼而已,那么青瑶小姐,再见。” 刚好,林青萝抱着小白兔过来了,墨凉城去帮她拿饮料,他们就这样一起离开。 没耍到他,玉瑶又不高兴了,恶狠狠地把端上来的红烧鸡块当墨凉城,大口大口吃掉! 有弹幕说更喜欢这个时期的橙子,跟狼狗似的,会怼又帅气,还有人说现在小奶狗般的橙子也棒棒哒,对小黎多好,待小白兔也不错! 墨凉城实力涨粉,玉瑶也涨粉了,只不过她涨的都是黑粉。 回去以后,林青萝进自己房间了,而墨凉城好不容易在自己的房间安置好窝,结果小白兔不肯上去睡午觉,跑到了c上打滚。 墨凉城几番抱小白兔入窝,它就是不顺从,跑回c上,就趴在中间示威。 墨凉城耐心的问它:“小黎,你要睡床吗?” 小白兔点头。 墨凉城:“那我睡哪里?” 小白兔扭头,大有一副关我屁事的感觉。 墨凉城叹了口气,然后,小白兔抬爪指了指他,又指向了窝。 墨凉城:“你让我睡窝?” 小白兔颔首。 无魂刃看得好笑,水无念和花半夏则说,墨凉城能懂小白兔的意思,也是厉害。 看到那一幕,观众们都笑趴下了,小黎太精了!自己睡大床,让橙子睡小窝! 苏世安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他甚至在脑补墨凉城要怎么把自己塞进兔窝里。墨凉城本人则是哭笑不得,小黎到了天昙,怎么变得更霸道了,慈善真人秀的时候它好歹只是要跟自己一起睡床,在天昙,干脆就连床都不给自己留了? 更有ps大触在网上找了一幅卡通小窝图,和一张粉丝画的墨凉城q版图,把q版橙子p进了小窝里,甚至还配上文字,制作成了表情包。 人家睡觉也没必要看了,无魂刃打算回去看日界的情况,水无念倒是不想那么快回去。在日界待了那么久,人都待压抑了,有机会在云界这边看点轻松的也不错。 于是三人就此分散,无魂刃独自转场回日界,花半夏陪着水无念,转去看凉淮。 凉淮早已选好并换上情侣衫出来了,是一衣一裙的紫衬衫款式,这不免让人联想到凉霄皆为衣的非主流灰色情侣装,两对“情侣”,风格果然是不同的。 凉淮粉说凉淮更有情侣感,凉霄即便总是一副情侣配对打扮,似乎也穿成了朋友款一样,凉霄党说那只是你们自己觉得而已,现在我们凉霄在一起了,你们凉淮才是朋友吧! 出了商场,去逛外面的小摊,凤薄凉对玩具摊上的乌鸦娃娃感兴趣,托在手里,一会儿捏捏它的大嘴巴,一会儿拉拉它的小翅膀,表示想要,眨巴着大眼睛看枭淮。 枭淮冷淡道:“你想要,看我干嘛,你买就行。” 观众笑哭:“他那么直男吗?” 凤薄凉贴近枭淮:“怎么,帮我出了情侣衫的钱,就不打算帮我出这娃娃的钱吗?” 她一边说着,还拿着乌鸦娃娃在枭淮面前挥啊挥:“你看它跟你多像啊,小乌鸦!” 枭淮一脸嫌弃的躲开:“谁要跟它像了?反正我是不会出那个娃娃的钱。” 凤薄凉嘟嘟嘴,只好自己掏钱买下,结果刚一买完,就听枭淮说:“剩下的我全要了。” 摊主可开心遇上大主顾了,麻利给他装袋放好,凤薄凉一脸懵逼:“你还真就不给我出这个娃娃的钱!” 观众们真不知该心疼凉子,还是该笑了。 而后,枭淮从凤薄凉手里拿过乌鸦娃娃,将余下的都送给了她。 凤薄凉忽然笑了,将几个大袋子都装入储物戒指里,脸上一副“被我看穿了哦”的神秘笑容,歪着头凑到他身旁,戳了戳那只乌鸦娃娃的脑门:“所以,小乌鸦,你很喜欢它咯?” 枭淮突然意识到她叫的小乌鸦不是娃娃,而是在唤自己……小乌鸦? 枭淮沉下了脸:“不许这么叫。” 凤薄凉双手背在后面,一脚站立,另一条腿踢呀踢的,甚是可爱:“你不觉得挺好的嘛?多亲切,这可是我这个正牌女友,专门给你起个爱称呢!你看我叫别的朋友就不这样!” 这还真没说错,花半夏当了这么久的见证者,对凤薄凉还是有点熟悉的,她给水无念分析关于凉子对不同人的称呼。 可以发现,只要是叫小什么的,凉子就喜欢;叫什么哥的,只是兄弟;直接叫名的,比如十羽,就是偶像;又或者是凉城,便为朋友;而直接叫称呼的,不过同伴;敬称的为对手,全名的是敌人。 总的来说,凉子叫人普遍喜欢带“小”字开头,但是把你叫成小动物,就代表她喜欢你。 所以她叫九天名字,便是当他是好友而已;称呼顾问为阿问,就是当他同阵营不同组的同伴罢了;唤那个目前下落不明的追求者作某某哥的,别想了,他是个弟兄。 观众们回想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容霄扎心了,凉霄粉丝也受到暴击。凤墨粉哭晕在厕所,凉天粉嘤嘤嘤,霂凉党挨不挨刀也没啥了,本身支持者也不算是特别多,凉缺粉丝数量虽不算少的,不过扛刀能力还是行的,至少没哭。 凉梧独乐乐,反正是姐弟,姐姐对弟弟好,温柔呼唤小梧,那也是糖嘛! 凤梨粉乐开了花,小兔子这个称呼,凉子叫得可欢了!凉羡粉丝数目少,反正叫不叫哥也没关系啦,本身他们站的就不是什么爱情cp,也没有硬性规定cp只能等于爱情,什么亲情、友情之类的,一样是cp。 凉淮党数量大,这狗粮他们吃得可乐呵了。凉问……有吗?可能粉丝没一个,结果黑粉倒是预定上一个了,等叶朔回看节目,铁定一生黑! 枭淮似是轻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只要在约会,我们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凤薄凉颔首:“对啊!”你终于开窍了! 枭淮转身就走:“赶紧约会完这一天,这样我们就能分了。” 凤薄凉双手叉腰:“嘿?不带这样的,哪有人约会完就分手的!再说了,我之前说的可是约会一次,而不是一日哦!我就默认我们一直约下去了,嘻嘻,你可甩不开我!” 枭淮站定脚步,无奈回头:“……你跟我玩文字游戏?” 凤薄凉几步跑上前,直接抱住了凉淮的腰,小脑袋倚在他肩上蹭啊蹭:“那没办法,我才刚恋爱,可不想那么早失恋哎!” 枭淮皱眉:“放手。” 凤薄凉抱得更紧了:“就不!” 枭淮扶额:“你不放手,你让我怎么走下一个约会地点?” 凤薄凉方才放手:“这么说你答应继续了?” 不答应有用吗?枭淮觉得自己今天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怕你了还不成。” “谁能想到我这一报恩,竟然变成了‘以身相许’……”也不知是不是被凉子带出来的,一向高冷如他,竟然也学会自嘲开玩笑了。 网友笑哭表示,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以身相许的,长得好看的,“奴家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而长得不好看的,“公子大恩大德,奴家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凤薄凉转角就跟玉瑶撞上了。确切来说,是玉瑶风风火火的直接撞上来的。 刚在墨凉城那边生了一肚子的闷气,直到吃完一盘红烧鸡块,玉瑶这口气还没消。走起路来故意大步流星,每一脚落下,都似是要将地面生生踏出个窟窿来。 她就这么像个人形p弹般,在街上一路横冲直撞。早早看到她的行人都识相的避开。而刚才她中途看到有夹娃娃的地方,突然改变路线折转过去,本来以为凤薄凉也会自己避开,谁知道猝不及防的两人……就撞在一块了。 当下,凤薄凉被撞得身子后倾,撞入枭淮怀里,也幸好有他在,才没让凉子摔到地上。 玉瑶却是结结实实摔倒在地……等她一爬起来,就习惯性破口大骂:“你怎么看路的——哎?白鸦!” 枭淮也认得玉瑶,都算是星月两界的老对手了,不过他也不想跟玉瑶多说什么,直接大步走开。凤薄凉跟了上去,枭淮有意放慢脚步,让她追上来跟自己并肩而行。 凤薄凉回首望了望玉瑶,发现玉瑶也看着自己:“她是谁?” 枭淮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看玉瑶:“对你没有威胁。” 凤薄凉也就不管了,她的注意力又跑到了枭淮身上:“哦……那你又是什么阵营的人?” 枭淮嘴角有着一闪而过的笑意,但在被她注意到之前又迅速收敛:“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这个?” 凤薄凉很自然牵起他的手:“没所谓啦,我的正牌男友总不会像刚刚不告诉我关于她的情况那样,不告诉我你自己的阵营是什么的吧?” 有些绕口的一段话,她不带停顿的说来,枭淮却偏偏是第一时间听懂了。他没再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也回答了她:“星界。” 凤薄凉听得新奇:“星界?还有这个阵营?” 枭淮思索片刻,还是懒得跟凉子解释太多了,他说先好好约会,到时再直接转个资料给她看。凤薄凉也说可以,反正她也不介意他不是云界人。 去往公园的时候,途经一处比较难走的地方,枭淮三下两除五就跳上台了,凤薄凉选择爬梯,谁知爬到一半梯子掉了,凤薄凉急忙抓住台子边缘。 凤薄凉:“求助!” 枭淮转身就走,网友们直呼挖槽,无情。 凤薄凉:“哎呀?你不管我了么?” 枭淮头也没回:“我想以你的实力,还不需要我的帮忙。” 凤薄凉手上一用力,自己就跃了上去:“没骗到你的帮助,看来我得锻炼演技了。” 枭淮:“演什么?” 凤薄凉:“我们云界到时准备搞个舞台剧活动,我被选为演女主角,你要不要考虑演个男主角?” 枭淮:“没兴趣。” 凤薄凉:“真的吗?那部戏男女主角有接w剧情哎!” 枭淮:“可以借位。” 凤薄凉:“我能不能理解你这样是在吃醋?” 枭淮:“不能。” 弹幕一阵哈哈哈,白鸦太直了! 从台上溜滑梯下来,由于滑梯略脏,所以凤薄凉一口气滑下去以后,到了另一个地方就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了,枭淮滑下,差点撞到出口处的凉子。 凤薄凉又开始演了,哎呀呀,假装摔,前身倾斜,发现枭淮站起身就没啥反应了,凤薄凉又以腰弓之力,硬生生回正了。 枭淮:“这次演得比刚才好,有进步。” 凤薄凉:“多谢夸奖。” 要到对端去,枭淮先跳了过去,凤薄凉不甘示弱,决定不演戏寻求他的帮助了,要充分展现自己的实力,不能比他差太多,于是跳得老高,结果撞了天上飞来的一只白色小鸟……在那一刻,粉丝真不知该同情鸟,还是可怜凉子? 凤薄凉侧身倾斜,摔落下去,枭淮赶忙跑过来,抬起双臂准确无误接下了她。 凤薄凉静静地看着他:“嗨?我这登场方式如何?” 枭淮没接茬,放下她就往前走:“果然,只要你一出场,我就不会感到无趣了。” 凤薄凉跟在他后面:“这算是夸奖嘛?” 枭淮:“不,是嘲讽。” 粉丝们表示这粮吃得猝不及防,公主抱噢! 第1771章 鹊桥连心湖 这只白色小鸟,不就是日界实验室里的?水无念认出来了,花半夏起初还没认出,毕竟天下颜色为白的小鸟太多了,哪知是不是同一只,不过经他那么一说,她感觉……好像真的是哎? 虽说颜色是白色的小鸟不少,但飞动时没什么声音的白颜色小鸟,那是真的不多。 那只白色小鸟飞落到枭淮肩上,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叫着,也不知是在说什么,只见他的脸色似乎变得凝重了几分。 凤薄凉看得新奇,忍不住伸手指逗逗它,鸟儿扭头望向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没有叫出声来。 凤薄凉见白色小鸟不怕生,也就抬手摸摸它的毛:“小乌鸦,它刚刚是在跟你说话吗?” “……是。”枭淮都不知他这是在应凉子对自己起的小乌鸦称呼,还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凤薄凉双手托腮:“它说了什么?夸我好看吗?” 枭淮毫不留情打击她:“想多了,它只是我专门训练前去侦查情报的鸟而已,不会夸人好不好看。” 凤薄凉仍是兴冲冲的:“哇,好厉害!那你是不是也能训练它夸我好看?” 枭淮本想怼她两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无奈的轻轻摇头:“它不会说话。不过,我能操作它们夸你好看。” 凤薄凉歪头:“它们?” 枭淮吹了个口哨,没多久,一群白色小鸟飞了过来,他肩头那只更是如领头鸟一般飞出去,指挥一众鸟儿在半空中组成了两个字——好看! 他的侦查能力出色,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他能操作鸟类,听得懂鸟语,能与鸟类沟通。防人防危险,谁会去防鸟呢?又怎会想到一只小鸟有侦查情报的能力? 观众们大开了眼界。据他们所知,灵界大陆的驯兽师们为了增强战力,一般都喜欢选择那些大型灵兽,越凶越恶的,就越是广受欢迎。倒还真没什么人会去独辟蹊径,选择一看就没有杀伤力的鸟类当伙伴。 不过今天看过枭淮的表现,大家也知道了灵兽不在外表的强弱,关键还要看怎么操纵。运用得好,看似弱小的灵兽,也能在战局中奇兵制胜! 就像异位面节目引领的无数潮流一样,这“养只小鸟当情报员”,看来也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成为驯兽师界的新时尚了。 凤薄凉特别卖力的鼓掌:“好棒!这不只是夸你,还有夸鸟儿噢。当然啦,也算是夸我,说到底我确实长得最好看嘛!” 枭淮瞥了她一眼:“自恋。” 凤薄凉理直气壮:“谁不是呢?每个人都有自恋的成分在的啦,毕竟,只有喜欢自己,才能成为更好的自己。要是连自己都不喜欢,那又如何能去爱上一个人?” “话又说回来,你的鸟儿们都探查到了什么情报?” 两人分属不同阵营,照理说没必要进行情报共享。但枭淮似乎没准备把她当外人,又或者,这情报本身就不是那么重要,又恰好是与她有关—— “在日界,发现了你的一个追求者,名叫宁伊零,是被抓过去的。” 凤薄凉暂时不开玩笑了,毕竟是日界那种地方,她还是挺担心的:“那伊零哥会不会……” 大家终于知道了那个告白被拒的男人之名,就是不知道长相如何。目前也就他和顾问暂且没见着生得什么样,别的凉子追求者都是各种帅哥。 说到在天昙中早已死亡,仅仅是被提名过几次的顾问,定天派的人有些在意,那究竟是不是他们熟知的顾问?而另一拨蠢蠢欲动的,就是九幽殿的人了。 有些九幽圣使就像发现了大新闻一般,立刻向上级禀报。但也有很多人不以为然。毕竟他们要找的,是现实中的顾家遗孤,就算知道他曾经到过天昙,也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更何况,脸都没看见过,没准就是随便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呢? 七界的人倒是认得宁伊零,是皇室家族成员来着,不能说很帅,可也不会特别丑。 枭淮还透露给她另一条情报:“你们云界还有诸多人潜入在里面,比我们星界好一些。” 凤薄凉表面是分析形势,暗里故意送他一顶高帽戴:“是因为你们星界有你这样的‘情报员’,有鸟儿们那样的‘侦察兵’,所以不需要太多人混进去的缘故?” “如果你觉得这样说好理解的话,那就这样理解吧。”枭淮却没买账,一挥手鸟儿们四散而开,飞向远方。他转身就走,凤薄凉也一蹦一跳的跟上。 “说起来,你这样也算是有了挺多‘鸟类宠物’的呢?我就没你那么优秀了,我只养了一只小麒麟。” 小麒麟?观众们表示666。却也有人认为,凉子喜欢夸张,没准就是养了只小猫小狗什么的,就被她叫成小麒麟了。还有人说,凉子一向不走寻常路,你要说她真的在养麒麟我也不会奇怪。 枭淮面部略微c动了一下:“……也挺秀的。” 凤薄凉:“我就当你夸我了喔!” 两个人走到公园,发现里面人还挺多,不像商场至少还少一些,游乐设施基本没得玩。于是他们选择了沿着湖边走,边看风景边散步交谈。 凤薄凉看到湖中有划船的人,她兴冲冲的说:“上次大家一起野餐讨论舞台剧的时候,十羽怕被他们拉去演男主角,就拉着我这个女主角跑路去划船避难了。” 枭淮顺口问了一句:“你们现在还没定下男主角的演员?” 凤薄凉一谈起这个,就有说不完的话:“十羽不愿意,也不代表完全没有人了,倒是有候选的——” “就是小梧!说来也巧,他跟我一样都是姓凤的,名叫凤栖梧呢,我都怀疑他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了。不过,我知道君夜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说。” “另外,其实挺多人都不知道的,小梧他很喜欢我来着,所以说,他对你可能有威胁哦!哎!要不我干脆到时也把云界资料发给你吧?避免一个个介绍的麻烦。” 凉子果然追求者众多?单是云界里都有弑九天、顾问、凤栖梧,以及宁伊零四个了?其它阵营估计也不会少? 看到凉姐在节目里很自然的说出“他很喜欢我”,凤栖梧都顾不上跟颜月缺他们打闹了。他眼巴巴的盯着屏幕,眼神里都透出几分软糯,就像是一只等待着主人爱抚的小狗。 但紧接着,他忽然又跳了起来,抓狂的揉着自己的头发,用肢体语言诠释出了“大事不好”。 完蛋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凉姐了! 凤君夜和颜月缺暗暗好笑,看他那个样,他不会还真以为没人知道他那点“小秘密”吧? 节目中,枭淮拦下了她:“不用,我的鸟儿早就告诉我关于你们云界的信息了。” 凤薄凉满脸兴奋:“这些鸟儿可以啊!我也好想养这样聪明的小宠物!咦——” 每当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说明她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枭淮暗暗心惊,果然下一刻,她就很大姐大的横肘搭上了他的肩,“这么说,你早就在暗中注意我了?还会调查我情报?说,暗恋我多久了!” 枭淮不自在的微侧过身,知道多说多错,他随便换了个话题:“你养的小麒麟很蠢?” 凤薄凉果然被他带了过去,开始维护自家宠物:“那倒没有,就是贪吃而已,尤其是爱偷吃桃子。待会我还得给它买桃子回去喂呢!你需要喂鸟儿么?” 枭淮悄悄松了口气:“它们不需要我喂,自己会去觅食的。” 刚好看到对面有卖桃子的,中间却没有桥,只能绕湖过去,太麻烦了,凤薄凉小纠结,要不还是回商场买桃子? 枭淮看出她的心思,打了个响指,召来一群鸟儿。鸟儿们一只连着一只,在湖面上搭起了“鹊桥”。枭淮先行走上,后转过身,主动向她伸出一只手。 湖面碧波荡漾,凤薄凉的心湖也在微微荡漾。 如童话般浪漫唯美的“鹊桥”,还有傲然立于其上,紫衫不染纤尘的孤冷男子,这一幕简直完美戳中了凤薄凉的萌点。一向大胆的她,这次却是发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抬起手,搭上了他的掌心。 枭淮却没想那么多,一拉她上去,尔后就要放手,凤薄凉却反过来牢牢牵住了他的手,跟他一起过桥。看得周围的游客们,以及场外观众都苏到不行。 弹幕:“从眼神里都能看出的小鹿乱撞!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对这一幕代入最深的,却还是颜雪影。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也曾经有一个人,为她造过一座彩虹桥,许过她一个彩虹心愿。 他说:“我是会为你创造奇迹的人。” 他还说:“如果你的梦想就像这彩虹桥,我也愿意,一直陪你走下去。” 只要一想起他,颜雪影嘴角就情不自禁的泛起了甜蜜的笑意。他是自己的救赎,是让她愿意为了他卸下冰冷,学着爱己,爱人,乃至于热爱整个世界的人。 不过,他不是个普通人。颜雪影相信,他一定站得很高,所以他才会有那样广阔的见识和x襟。如果知道,他会在世界的最高处,在彩虹的来处等待着自己,她也愿意为了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直到,再度与他并肩携手。 过桥以后,鸟儿们自行飞走,凤薄凉高高兴兴拉着枭淮去看小贩的桃子怎么样,价钱相比商场是否合理便宜,再考虑下买不买,另外就是买多少的问题了。 正挑着桃子,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鸡飞狗跳声。 循声望去,首先看见的就是一只灰黑色蝙蝠,虽然体形没比白色小鸟大多少,却远没有那么温和乖巧。它看起来攻击性相当强,正扑扇着翅膀,追着一只白色小奶狗啄。 小奶狗也不示弱,一直挥动着前爪去抓它。虽是两只动物的斗争,却能让人看出几分章法。 那小蝙蝠不但攻击性强,经验也老道,往往会故意飞到小奶狗的视线盲区,在它左顾右盼时,突然降落,在它脑门上猛地一啄,又在它来得及反击前,扑拉着翅膀迅速升空。小奶狗跳来跳去也抓不到它,急得汪汪直叫。 那小蝙蝠还懂得挑衅,有时就在小奶狗眼前晃,当小奶狗挥爪去抓时,它又会挥动翅膀迎击。翅膀边缘锋利,和小奶狗的前爪正面碰撞,也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小奶狗经常会被它扇个趔趄。小蝙蝠就趁机扑上去又是一顿啄,小奶狗被欺负得相当凄惨。 据说蝙蝠全身都是毒,旁边的游客虽然有不少人心疼小奶狗,却也怕贸然过去,那只蝙蝠一看就挺凶的,万一自己被啄上一下怎么办?所以担心归担心,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帮忙。 易昕和一众宿舍女生的心也都揪紧了。并且相当有代入感的是……在她们身边也正不停的响起狗叫声,让人一时都分不清节目和现实了。 宿舍里的小熙,打从凤薄凉一出场就开始叫,到现在还时不时发出声音。看到这场动物大战时,它就更是两只前爪腾空,后爪直立而起,叫得愈发响亮,就像是想扑进屏幕里似的。 “吵死了!”徐雯雯气得大吼一声,“还有完没完!晨曦你赶紧想办法哄哄啊!狗是你要养的,万一它一直叫,把宿管引过来,咱们整个寝室都完蛋!” 说来也奇怪,平时格外懂事的小熙,今天却不知为何,叫起个没完。易昕和日暮晨曦她们哄了又哄,每次以为哄住了,结果没过一会又叫起来了。徐雯雯的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其他女生也都束手无策了。 直到洛嫣月指出:“你们看节目里的小狗,像不像小熙?” “真的挺像诶!”沐羽翼也凑了过来,“跟小熙一个品种的狗吗?难怪它叫得这么欢,原来是看见同类了啊!” 这个时候,节目里的小奶狗忽然向凤薄凉这边跑了过来,躲到她身后,可怜兮兮的依偎在她裤脚边。 小蝙蝠依旧穷追不舍,枭淮一皱眉,正想亲自出手解决,凤薄凉却一点都不害怕,她直接一伸手,分别拉住它的两只小翅膀,将它抓在了手里。 “不可以打架!” “小奶狗不是食物,你要是肚子饿了,我请你吃东西!” 小蝙蝠被她抓住,小脚拼命乱踢乱蹬,想要挣脱,但在听到她说“吃东西”的时候,它头顶的两只大耳朵忽然动了一下,当真是顺从了下来。 一旁的小奶狗也“汪汪”了两声,似乎在提醒她,自己也不想被丢下。 “果然都是肚子饿了啊!”凤薄凉看上去已经很有经验了,“我家小麒麟也是这样,肚子饿的时候就可劲闹腾,不过喂几个桃子就乖了。你们以后也要友好相处哦,我家小麒麟可就有伴了!” 枭淮:“……你确定你想说的,不是它有食物了?” 观众们:“这是养了一条食物链啊!厉害厉害!” “仔细看看,你长得还挺漂亮的嘛,”凤薄凉发现,小蝙蝠额头还有着一丛神秘的血色纹路,“你该不会是一只大有来头的蝙蝠吧?比如,蝙蝠王之类的?” 小蝙蝠像是能听懂她说话,很得意的动了动小翅膀,摆出一副“算你有眼光,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样子。 “先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你——” 看它那么傲娇,凤薄凉忽然生出了逗逗它的心思,将一些高大上的名字咽了下去,改口道: “旺财吧!” 第1772章 拦路二女 小蝙蝠抗议,埋头啄凉子手指。你才旺财!你全家都旺财! 凤薄凉摸摸它的头:“旺财,别闹。”她的安抚,激起了小蝙蝠一番更激烈的反应。 这次凤薄凉不再理会它,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奶狗:“你的话,就叫小熙吧!” 小熙?此时最惊讶的就要属易昕寝室了。她们都想起了刚刚捡回小熙时,那块挂在它脖子上的姓名牌,这是巧合吗?一模一样的小狗,一模一样的名字——? 徐雯雯干脆直接把小熙拎起来,照着视频里的小狗反复对比。越看越像?真就是同一只?! “哇,我们寝室是不是要出一只网红狗了!”确认了小熙的来历,徐雯雯顿时格外兴奋起来。 她都已经想好了,趁着节目的热度,先给小熙拍一些照片和视频上传到微时空,一定能引起轰动!到时网友们为了看小熙,也会蜂拥而至来关注自己。 粉丝多了,流量涨了,没准就会有经纪公司主动联系,要挖掘自己出道。从此就能成为大明星,走上人生巅峰,和偶像南王子合作,受万千粉丝追捧,功成名就,嫁入豪门……天呀!徐雯雯已经快要陶醉在自己的美梦中了! “省省吧你。”洛嫣月泼了她一头冷水,“就算你真这么搞了,网友喜欢的也只是小熙,到时候火的是狗不是你。” “就算你要说小熙是你先捡到的也没用,现在外头比你长得好看,比你有梗有流量的网红明星多了去,经纪公司随便给小熙找个主人当搭档,都比从零开始捧你有前途。再说网友们更想看到的肯定也是它跟凤薄凉一起上镜,不是你。” “这倒是真的啊。”沐羽翼也在一旁点头,“我爹也跟我说过,如果你不是不可替代的,就是个普通小人物的话,那比起跟你双赢,大公司会更倾向于直接占据你的所有成果。你不乐意他们也无所谓,因为你根本没有和他们平等谈判的资本。很黑暗的。” “是啊,”洛嫣月凉飕飕的一抬眼,再度接口,“而且你还自己把在寝室养狗的事曝光了,到时候经纪公司买走小熙,你100%能得到的只是学院处分,还要连累我们。” 被这两个人联合一顿怼,徐雯雯垂头丧气,只能暂时息了一夜成名的美梦,继续看节目。 枭淮都忍不住要吐槽这两只小宠物的“区别待遇”了:“你这取名差异真大。” “哪有,我取的名,可是完美结合它们自身特征的好不好!”凤薄凉还一本正经的,“小奶狗长得这么可爱,让人一看就心情很好,‘熙’这个字有光明、欢喜的意思,所以叫它小熙。小蝙蝠攻击性这么强,跟个门神似的,镇宅避凶,所以是旺财。” “我家小麒麟,我还曾经给它起名二狗呢!因为它一看见桃子就扑,跟狗子扑肉骨头似的。怎么样是不是很生动形象?” 网友们刷屏哈哈哈哈,凉子个起名鬼才,小黎给人取外号也是个人才? “——不过我叫它名字它总不应呢,”凤薄凉还一脸莫名,“只有我叫小麒麟的时候,它才会象征性应我一下。” 枭淮没说话,估摸着也就小奶狗会应凉子,它摇摇尾巴,还挺喜欢自己这个名字的。 念夏也私下讨论说,小蝙蝠可不会像小黎那样,自己给自己起名字,估计过不了多久,只能叫小蝙蝠,它才有可能应凉子? 一下子要养那么多小动物,生怕它们饿了——其实是凤薄凉自己嘴馋了……她带上枭淮及它们去吃东西。 小蝙蝠在她旁边飞,小奶狗在凤薄凉脚边跑,于是凤薄凉抱起了小奶狗。小蝙蝠看见了,也傲娇的蹲在她肩上不肯飞了。 “……狗也就算了,”枭淮忍了一段路,终于还是忍不了了,嫌弃的瞟一眼小蝙蝠,“你确定要养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哎呀?我好像闻到了醋味!”凤薄凉永远行走在搞怪第一线,“放心啦,我养了它们,不会怠慢你的!” 枭淮:“……你这意思,是打算养我?” 凤薄凉:“不好吗?还是说,你来养我?” 枭淮:“我养你就得连同这一群奇奇怪怪的宠物都要养吧?” 凤薄凉:“嘿嘿,到时我再带你去见见小麒麟,让你们也互相认识一下!” 来到一个餐厅,看到菜单,呃……这里还真的有了玉瑶想吃的红烧兔头来着?不过凤薄凉不喜欢吃这个。 枭淮随凉子点菜,凉子点了一大堆,几乎将餐厅所有的菜都点完了。枭淮不得不提醒她,你点这么多,吃得完么?凤薄凉爽朗表示没关系,我可以吃很多的! 枭淮简单吃了饭前水果,凤薄凉看到他吃完苹果,于是用牙签给他叉了个橘子,他伸手接过,自己来吃,凤薄凉吐舌,她其实想像投喂小动物一样喂他来着。 饭菜全上以后,凤薄凉分了好多饭菜给小动物们吃,它们吃得特别开心。 吃完了饭菜,当然要来点饭后甜品,凤薄凉觉得这里的草莓奶油蛋糕真好吃。枭淮本不怎么吃甜食的,凤薄凉却以叉子戳了个草莓,塞到他嘴里。 枭淮无奈,只好吃下,凤薄凉嘻嘻一笑,白鸦吃得较少,所以说她就想方设法让他多品尝美食。 凤薄凉基本不挑食,啥都喜欢,都能吃,枭淮有一点挑,他比较喜欢吃饼干。凤薄凉知道之后就自告奋勇说:“下次我亲自为你做饼干吃!” “你会做饼干吗?”枭淮有点不信任的看了看她。她这副养尊处优大小姐模样的,不太像是会做点心的啊? “不会。”凤薄凉答得很干脆,而后却又调皮的笑了笑,“不过我可以学嘛!” 最后,一大桌的菜居然真的都吃完了——枭淮不免感慨,凉子自己大胃王就算了,养的小动物也都这么能吃。 走出饭店,两人在街上散步消食。水无念开始考虑,他们不会真要看人家约会看一整天吧?好像也差不多该回日界了,毕竟那边才是水深火热来着? 花半夏也没什么意见。两人正准备转场,忽然看见有两个陌生女子找上了凤薄凉,提出要买她的小蝙蝠。 这二女外形就颇为独特,左首女子大波浪黑色长发扎成马尾辫,马尾部分竟皆为红发,若不是扎起来,恐怕其发的长度都要拖地了。 她长相灵动,瞳孔为罕见的异色,左边暗紫,右边血红,身穿白色t恤外加绿色外衣,颇有清新之意。 右首女子蓝粉色长直发披下到脚后,双眸呈金色,容貌可爱,身着粉色毛衣,里搭白色毛球,煞是有活泼之感。 凤薄凉护犊子的护住小蝙蝠:“这是我的旺财!” 枭淮迷,这年头蝙蝠这么受欢迎? 看到她把手按在小蝙蝠头上,二女的面部表情竟都是微微一变,同时露出惶恐之色。只是蓝发女子更多的是吃惊,黑发女子眼中却还有一丝隐隐的怜惜。 小蝙蝠这时倒表现得很顺从,没再为旺财的称呼炸毛,反倒是懒洋洋的把头靠在她手上,不肯走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二女的眼睛再次可见的瞪大了几分,就像是见到了极度不可思议之事。 “对了,好像以前没见过你们,”凤薄凉安抚了一下小蝙蝠,又好奇的问她们,“你们是哪个阵营的,该怎么称呼?” 蓝发女子直接就呛了一句:“有必要告诉你吗?” 这么蛮横……凤薄凉有充分理由怀疑是敌人,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啊! 还是看起来冷静些的黑发女子拉住了她,换上一副礼节性的笑容,向二人做了自我介绍。她自称名叫云九幽,蓝发女子是她的妹妹,名为云碧落,她们都来自月界。 凤薄凉好奇连这个阵营也有?枭淮不想跟她们多说,只简单告诉凤薄凉一句:“到时给你发资料,看了就知道了。” 并且对这两人,枭淮仍是存疑的。因为月界“老人”里没有她们,新人……不太清楚,不过可以调查看看是不是真的月界人。于是暗中操作鸟儿。 云九幽报完家门后,气氛刚缓和片刻,那云碧落却又冷冷一句:“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干嘛?”看她的架势,竟是准备要动手强抢小蝙蝠了。 枭淮暗暗戒备,但赶在她将能量提升之前,云九幽拉住了她的手臂,丢给她一个眼神,根据网友们看多了影视剧的经验分析,那隐约是要她“稍安勿躁,从长计议”的意思。 二女经过一番无声交流,也不知她们是暗中传音商议了,还是当真便有这种默契,在眼神中就能读懂对方的意思,总之云碧落终于是暂将眼中的不甘压下,不情不愿的说了声抱歉,就和云九幽一起离开了。 枭淮心念一动,看她们方才的眼神,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弃……总觉得还另有阴谋的样子。 他又不禁多看了几眼凉子肩上的小蝙蝠。从外表看来,它实在不是那种能让人一见就喜欢得不行,拼着跟原主人大打出手,也非要买下的宠物……要是个正常女生,就是买小熙都不会买它。 那么,她们一副对小蝙蝠势在必得,又不肯说出真实原因的表现,就显得相当可疑了。到底这小蝙蝠有什么秘密? “那两个女子,的确不简单哦。”花半夏也说话了,“我用系统查过了月界名单,包括其他四个阵营的名单,都没找到她们的名字。” “没找到名字……这是什么意思?”水无念有点迷糊,“她们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还是说她们并不是这里的玩家?是像我们一样的人?但她们又能直接跟玩家交流?” “也别想那么复杂啦,”花半夏看他严肃分析的样子,莫名有些好笑,“往简单了说,可能她们报的是假名。” “这还挺正常的。一般来说,代号用来震慑江湖的,让大家知道你的存在。假名是出任务方便,避免被人认出。真名就是只有身边的人才知道的了,一般不会告诉别人。” 水无念若有所思的点头:“那这么说,白鸦肯告诉凤薄凉真名,说明也是对她好感度很高了。” 凉淮粉丝吃糖吃到饱!连见证者无念都这么说了,凉淮基本上相当于官方盖章了!凉霄粉就扎心了。他们觉得看凉淮发糖,简直比看日界还虐! 花半夏还指出了一个细节。当时那个妹妹云碧落——在不知道真名的情况下,暂时就先这么称呼她吧——准备当场动手,她表现得根本没把凉淮二人放在眼里。若不是无知者无畏,就是她的确实力强横,看穿两人加起来都不会是自己的对手,自然嚣张无惧。 但在她动手之前,她却下意识的先看了小蝙蝠一眼。那时她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几分忌惮。虽然一闪即逝,却还是被花半夏敏锐的捕捉到了。 在别家地盘上当众动手都不害怕,却害怕一只小蝙蝠……这还真是越说越玄乎了。 不过,她们最终却还是没有动手。不管云九幽暗示了她什么,至少她也听进去了,就说明她们两个并没有表面看来的那么无所顾忌。但至于她们究竟是在顾虑什么,这就不是眼下的二人能知道的了。 可以肯定的是,她们的确还没准备放弃。跟随水无念的视角,观众们能看到她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和凉淮二人保持了一段距离,紧跟在后。 但,这样的跟踪,很快就被枭淮暗中操纵的小鸟发现了。他暗道果然不是自己多心,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 经过一处饰品店时,枭淮让凉子先在这里等他一下,自己要去附近处理点事,很快就回来。 枭淮折转回去,没费什么力气,就在一条小巷里堵住了两姐妹。 “你们两个,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凤薄凉在身边,枭淮此时的表现,更像是先前在水无念回忆中,那个言行和墨凤如出一辙的冷血杀手。观众们也是毫不怀疑,如果二女不如实交代,那么为免她们今后再鬼鬼祟祟,威胁到凤薄凉的安全,他会直接在这里斩杀了她们! “与其来质问我们,不如先回去给你的好女友做做工作吧。”云碧落不慌不忙,眼里闪烁着讥讽之意,这时的她,反比先前看来从容许多,“她都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惹了多大的麻烦!……” 云九幽扯了她一把,制止她口不择言。云碧落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的谨小慎微。但纵是如此,她似乎也想到了某种后果,悻悻的将后话咽了回去,定了定神改口道:“总之,我们也不是来跟你们打架的。把小蝙蝠交给我们,我们马上就走。” 枭淮的眼神倏地一冷:“那你们就别走了!” 一股潜藏的能量,在他身周猛然飙升,如咆哮的海浪一般爆发而开。一片片锋锐的羽毛倒升而起,隐隐散发出一股血腥气息。 看来,他是要赶在凤薄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之前,彻底的把她们留在这里了。 第1773章 生命层次 双方正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小脑袋忽然从拐角处探了出来。 原来是凤薄凉一路跟过来了。她先前并未察觉到有人跟踪,因此也不确定枭淮所说的暂时离开,究竟是当真有事,还是想要偷溜的借口。担心到手的男友飞了,连饰品店也没心思逛了,就赶紧跟在了枭淮身后。 云九幽一见到她,灵机一动,状若无意的在云碧落肩上一按,一缕幽光注入,压制了她体内翻涌待战的能量,而后在她不满的瞪视中,大大方方的朝凤薄凉走去。 枭淮目光一冷,虽是暂时将杀气收敛,但这二女底细不明,目的不明,出于本能的谨慎,他并不想让对方近身。 撤去的魔力并未回归体内,而是悄然融入空间,在见证者的视角看来,就如同是搅动起了两道逆涌的漩涡,如同两扇呈八字形紧闭的门扉,隔绝在了云九幽与自己二人之间。一旦她踏入屏障范围,便会被气流所散发的斥力自然逼退。 他的意思很简单,要说话可以,站在安全线之外说。 云九幽迈着悠闲的脚步,不过片刻已经走到了界限所在。这一次,她的膝盖抬起时微微一顿,并未再如前时般自然迈出,诡秘的眸光轻微流转,就像在打量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孩子般,在枭淮脸上一扫而过,嘴角扯起一丝揶揄笑意。 显然,她察觉到了屏障的存在。但她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却是令枭淮暗觉有异。 还没等他细想,云九幽却是不慌不忙的再度抬脚,就像是有意在挑衅他,这一步迈出得很轻很慢,就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但就是这极轻的一步,却是轻而易举的迈过了气旋的中心,并未受到任何阻碍,好似那里本就空无一物。 随着这一步安稳落地,云九幽朝着枭淮挑衅一笑,另一只脚也从容跟上。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丝毫面对敌人的紧迫感,好似只是在自己的后院闲庭信步。 见状,水无念吃惊不小。白鸦的实力自己是早早见识过了,他布下的屏障,与他实力相当的人就算能破解,也必然要花费不少的力气。但方才根本未见云九幽有所动作,甚至在她身上都没出现过能量波动,可她却又是实实在在的跨越了屏障……! “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想……是两人的实力完全不是同一个数量级的吧。”花半夏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打个比方的话,蜘蛛结网可以困住小虫,但无论多么密实的蛛网,还是会被人类轻易摧毁,这就是生命层次的不同。” 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水无念和观众们也都懂了。如果枭淮的屏障是那蛛网,那么云九幽,就是破网的人类。她根本不需要调动什么能量,因为那层屏障对她而言,实在是太渺小太渺小了。 水无念自忖,这些年他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了,谁知到了这天昙世界,竟是犹如一只井底之蛙。那些强大得他远远无法想象的高手,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大能者的童年身,日界的神秘魔物,如今又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两姐妹……这场汇聚了诸天强者的游戏,段位还真是高得令人寒毛倒竖啊! 枭淮的震惊更是远胜于水无念,再加上,他还没有一个花半夏能为他解释。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云九幽和凤薄凉竟已是言谈甚欢,这还哪里像两个刚刚认识的人,说是相熟多时的好姐妹都不为过。 聊得高兴了,凤薄凉还主动告诉他,云九幽刚才提出,她和妹妹想跟他们一起回去,帮忙照顾宠物,还可以伺候自己,这段时间内自己的一切生活开销,她都全包了。 “旺财,看来我给你的名字还真没取错!”凤薄凉又兴奋的戳戳小蝙蝠,看到它被自己戳得小嘴来回躲闪,小翅膀扑腾扑腾的,“这不,你已经在给我‘旺财’了!” 看到凤薄凉折腾小蝙蝠,云九幽眼里又闪过一抹异样之色。但或许是这样的场面实在难得一见,这惶恐中又不禁漏出几分笑意。 “不过放心啦,我不会让你替我开销全包的。”逗完小蝙蝠,又平等的哄了哄求抱抱的小熙,凤薄凉豪爽的揽住云九幽的肩,“跟着我了就是我的人,我来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哦,我觉得咱俩有缘,我一听你的名字就觉得很亲切!” 枭淮仍觉得不妥。这女子片刻前表现出的实力太诡异了,至今仍令他心有余悸。如果她不是要找凉子聊天,而是要直接击杀凉子的话,恐怕自己都是无力阻止的。 她绝对不是个庸手,甚至比自己所了解的任何强者都还要强,这样一个大高手,为何却要自降身份,跟在凉子身边当侍女?她到底有什么图谋? 这些缘由,他一时却不便向凉子说清。可能要在一个女孩面前,坦诚自己技不如人还挺丢脸的。再看她俩又是一副姐俩好的样子,就算自己照实说了,她也未必会信。 云碧落也走了过来,她不像云九幽那般热情搭话,而是一手轻支在腰间,带着股冷冰冰的傲慢站在一旁。目光偶尔掠过枭淮,也仅仅是淡漠的轻扫而过。倒还种“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我也的确没安好心,但你又能奈我何”的张狂意味。 没办法了……枭淮唇角紧抿成一线,双目寒若深潭,攥紧的五指间,流泄出一股股压抑的魔力气流。 这两姐妹实力深不可测,眼下跟她们撕破脸硬碰也并非上策。看来只有先指挥鸟儿暗中观察,看她们究竟有何目的,再做打算了。 并不知道枭淮和云九幽进行过一番暗战的凤薄凉,只注意到自家男友不太开心的样子。还当他是为“电灯泡”越来越多,在闹小情绪。于是为安抚他,凤薄凉又带他回那饰品店,称买约会纪念品。 当初爱莉丝是没钱不能任性,但有钱的凤薄凉,面对满店的饰品,却也犯了选择困难症。 挑来挑去都挑花眼了,最后她自己选了一个,又让其他人包括小动物们一起帮自己各选一个,连店长、店员及其他客人都被凉子拉来帮忙挑了。 枭淮:一条骷髅头项链。 凤薄凉:两串冰棱锥形状的耳坠。 云九幽:一副彩虹形状的耳挂。 云碧落:一副薄藤色小熊形状的耳钉。 小熙:一串呛啷作响的链子。 小蝙蝠:一条由小白花串起的项链。 店长:两只如手环大小的银耳环。 店员:靛色圆环。 其他客人:金手镯。 当然挑选是大家一起,不过结账是枭淮出钱的,这些都当成纪念品送给了凉子。凤薄凉也说,自己会好好佩戴的……还真全都戴过。 有细心的网友发现,从天宫门考核预选,凤薄凉就戴着枭淮送的项链了,其他则是各个时期她佩戴过的饰品——不得不说凉子跟芷静一样心真大,从天昙带回来的东西,都敢戴着? 扎心了容霄。原来无论哪个时期,凉子身上都有白鸦的影子?观众们吃到糖的觉得很甜,挨到刀的感觉很疼。 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住处后,凤薄凉首先就带枭淮去看了小麒麟。只是没养在自己房间,而是养在了隔壁房间。 尼玛凉子真的养小麒麟!观众们可以尽情感慨了。 小小的麒麟,真的就像是只小狗一样。凤薄凉把装桃子的袋子放在地上摊开,小麒麟眼睛都发亮了,一下子就扑了上来,风卷残云的将桃子一扫而空,差点连袋子都不放过。果然是很喜欢吃桃子? 凤薄凉让小熙和小蝙蝠都跟它玩,还教育食物链顶端的小麒麟,要跟新来的小伙伴好好相处,如果欺负它们,以后就不给它吃桃子了。 小麒麟看上去对新同伴没什么兴趣,它吃完桃子之后就蔫蔫的,趴在地上,用小爪子拨拉着空荡荡的袋子,还嫌桃子不够吃。 安顿好它们后,凤薄凉自己就拉上枭淮去对面房间了,总得给他安排住所。 云九幽姐妹留下照顾小宠物们。出于好奇,念夏也选择在这间房里多留了一会儿。 凉淮粉:“我们不要看动物!我们要看凉淮进房间!” 然而,下一幕的出现,震惊了所有人。 确认四周无人后,云九幽竟是快步走到小蝙蝠身前,单膝跪地,头颈低垂,恭恭敬敬的唤出一声:“大人!” “属下是特来……” 她还来不及多说,小熙先跑过来,冲着她大叫三声:“汪!汪!汪!” 小麒麟也是一团火球喷了过来。没吃饱的它,现在非常暴躁。 云九幽:“……” 小蝙蝠倒是老神在在的,翅膀夹在身后,就像是一位背着双手走路的大人物,在地板上踱来踱去,看都没看两姐妹一眼。 云九幽暗暗叹息。如果任由宠物们闹腾,惊动到凉淮他们,又是一场麻烦,只能先好好照顾这些祖宗了。 “舞桐,你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回来。”云九幽能想到的也只有这种方法了。 云碧落二话没说就起身出去了,水无念这才知道,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舞桐”,这次应该是真名了吧? 小麒麟依然在房间里横冲直撞,小熙已经识趣的躲到角落里了,小蝙蝠就成了唯一的目标。小麒麟凑近了它,观察着它,还伸出爪子拨了拨它,似乎在考虑着,到底要不要干脆把它吃掉。 云九幽看得心惊肉跳,看来在妹妹回来之前,只能另想办法了。 她思虑片刻,就轻轻抬起一只手,掌心中托起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形似莲花,美得晶莹剔透,犹如最璀璨的蓝宝石化为的等离子体,醉人的蓝光,似要将人带入一个m幻的梦境。 小麒麟果真被她掌中的火焰吸引了,它歪过头,在对火焰做过观察,嗅闻等多次试探后,最终还是耐不过饥饿,一张口将蓝色火焰尽数吸入肚里。 也就在这一刻,“呼”的一声,在它身周燃起了一大团蓝色火焰,映衬着它自身皮毛上滚动的金红火苗,让它看起来更是风姿凛凛,小小的身形,也透出种兽中之王的威猛气势。 而在那蓝色火焰包裹中,它看来也是相当舒服,连眼睛都懒洋洋的闭了起来。弹幕都说,就跟人类泡温泉的表情似的。 “好命的畜生,平白送了你一场造化。”云九幽啧了一声,掸了掸手上残留的火苗,“这可是高级魔火,能够淬炼魔兽精魂,锻造r身,提升生命层次,不管你来自哪个位面,恐怕都是你这辈子能享受到的最高级补品了。” 别看那火焰只是小小一朵,里头蕴含的能量却相当精纯,完全炼化之后,都足够让魔兽提升一个大境界了。 估摸着它这几天都不会再需要食物了,云九幽正以为自己能轻松一阵,谁知旁边又有一只小脑袋拱了拱她的裤脚。 竟是小熙看到小麒麟享受的模样,看得羡慕,也凑过来问云九幽讨食物了。 云九幽:“……” 早早出外的“舞桐”云碧落,到处转了半天,等念夏转场过去的时候,发现她循着香味,找到了云界的厨房。 无巧不巧,尘十羽正在里面做饭。熟练运用的火魔法,被他操纵得就像是艺术杰作。火光涌动间,他不时起锅,金灿灿的饭粒腾空而起,又似一蓬金雨洒落,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云碧落不知不觉就站在门口看了许久。 随着菠萝饭装盘出锅,一股诱人的果香,混合着米饭的清香,充斥了整个房间。 云碧落放眼望去,就见几根黄澄澄的菠萝细丝像网格一样盖在饭上,白色的米饭配上丰富的配料:火腿、青豆、玉米。好像白玉镶嵌着一颗颗红色的玛瑙、绿色的翠玉和耀眼的碎金。 云碧落从未想过,做饭还可以做得这么漂亮,光是看在眼里都是一种享受。而在她的身心都被那盘菠萝饭完全吸引时,她的肚子竟也是相当配合,“咕”的叫了一声。 这声音吸引了尘十羽转目望来,一时间也是令得云碧落大窘,几乎就想落荒而逃。 “肚子饿了吗?”尘十羽看她愣愣的站在那里,似乎也是无奈的一笑,“不介意的话,我刚好做了一份菠萝饭,进来吃点?” 虽然这姑娘是个生面孔,但谁让他身为厨师,就是做不到把饿肚子的人拒之门外呢。 第1774章 无法预知的未来 云碧落没多客气,就进来坐下了,尘十羽将事先做好的烧饼给了她,还热乎着呢。 菠萝饭就没办法了,那是罗帝星要吃的,自己也没多做,倒是给青萝烤的烧饼做多了。 刚接过烧饼时,云碧落眼里明显闪过嫌弃,她更想吃那盘热腾腾的菠萝饭。一边还拿眼睛瞟着,不情不愿的低头咬了一小口。 但就是这一小口,竟是令她瞬间胃口大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厨子,菠萝饭能让人看着流口水也就算了,做个烧饼都能做得这么美味! “嗯,真好吃!”大半个烧饼没多久就进了肚,云碧落才腾出空来跟十羽说话,“你做饭这么好吃,怎么不去开餐馆?” 这个问题,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他了。尘十羽随口开了句玩笑:“你这么能吃,我怕开了餐馆被你吃穷了。” 云碧落被逗得笑了出来,而后她又故意撇了撇嘴:“对女生说这么没礼貌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个绅士呢。” 尘十羽无所谓的笑了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绅士,只是个厨师。” 很有趣的男孩子呢,云碧落不禁又是淡淡一笑:“好吧,那我就谢谢你的款待了,帅气的厨师先生。” “说真的,你应该有梦想吧,”她又伸手到盘子里拿了张饼,“是比开餐馆更大的梦想。那如果有一天,你的梦想都实现了之后,你想过怎样的生活?” 梦想实现之后么……尘十羽下意识的抚上了颈中的墨翼吊坠,眸中闪过一抹温柔怀念之色。不过很快,他又回过神来:“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吧,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回到原本的世界。” “唔,”云碧落敷衍的点了点头,对这天昙玩家都迫切渴望的“回归现实”,她却表现得不以为意,“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么?你告诉我情报的话,也许我也会拿情报来换。” “你的情报,”尘十羽摩挲着下巴,“莫不是你是月界人这类的,你的名字是叫云碧落吧?” 枭淮是给凤薄凉一人发了资料,她却在收到之后,直接就转给了云界所有人。 倒是与唐暮、萨兰他们不同,他们是把情况告诉值得相信的佐佐木池也,凤薄凉却觉得呢,云界毕竟是自己的阵营,总不能把其他人蒙在鼓里,于是大家也都知道了星界与月界的事情,大多都消化信息量去了。 云碧落没承认自己到底是不是月界人,却是否认了自己的名字:“那不是真名,我的真名是凤舞桐。” 这三个字,对尘十羽而言不过是个普通的名字,但对云碧落,也就是凤舞桐本人却意义重大。 像她们这样的大高手,真名虽然并不代表命门,却也同样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诸如江烬空的“天宫主人”,凤暮山的“九幽殿主”等等,称号即是一种象征身份的尊称,而真名仿佛是将他们从外在的地位剥离,重新变回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这种反差是m感的,甚至是令人失去安全感的。也因此,他们只会允许足够亲近的,在自己安全领域内的人这样称呼。 凤舞桐脱口报出名字后,眼中确是有着片刻的怔忡,握着烧饼的手都不自觉的紧了一下。似乎连自己也没想到,会向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说出真名。但话既出口也无法收回了,她只能小口小口的吃着烧饼,琢磨着该另说点什么。 刚好这时,墨凉城抱着小白兔来了。 “十羽十羽,”墨凉城在门口就嚷嚷起来了,“小黎的胃口好像被我养刁了,它吃了你做的东西之后就不肯再吃我做的了,现在没有夜宵,它闹腾着不肯睡觉,所以我来找你帮忙了。” “诶……十羽你这里还有客人啊,我是不是来得不巧了?”自顾自说了那么多,注意到旁边的凤舞桐时,墨凉城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啊,对了,你是凉姐新带回来的朋友,云九幽吧?”他一只手还抱着小白兔,腾出另一只手递到她面前,“你好,我是墨凉城。” “你认错人了。”凤舞桐不冷不热的和他握了下手,“我是她妹妹。”既然已经向十羽说过了真名,也不便在他朋友面前继续以称号敷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第二次报出了真名,“凤舞桐。” “凤舞桐?不是云碧落吗?”墨凉城回忆了一下凤薄凉转发的资料,“哦哦,你们姐妹都有两个名字的吗?那……我能冒昧问一下你姐姐的名字吗?” 的确很冒昧,但凤舞桐却是鬼使神差的答了出来:“她叫凤歌梧。” 就这么把姐姐卖了。不过反正这两个下位面的人,也从未听说过云九幽云碧落,让他们知道了,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歌梧,舞桐吗,真好听!”墨凉城称赞了一句,“那,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看在尘十羽的烧饼让自己心情不错的份上,凤舞桐难得耐心的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上穷碧落下黄泉,黄泉即‘九幽’,碧落九幽,分别有天地之意。而凤凰栖于梧桐木,歌舞于其上,故又有歌梧、舞桐。” 墨凉城点了点头:“对了,我们阵营里有个人叫凤栖梧的,你姐跟他的名字还真像,就跟亲姐弟似的。哎,你说他们现实里会不会有什么关系?要不我介绍他们见见?” “不用了。我姐没有弟弟,只有我这一个妹妹。”凤舞桐兴致缺缺,“话说回来,你的小白兔是不是都要饿扁了?” 墨凉城疑惑她为什么可以这么肯定,但想或许是已经通过记忆水晶球恢复了部分记忆吧?也就没多追问。 尘十羽也分了烧饼给小黎吃,墨凉城撕开烧饼,结果小黎就吃饼里的肉。它的小嘴啃得还相当有技巧,有肉的地方,一点不落,有面皮的地方,一点不碰。 “小黎,不要这么挑食,”墨凉城好声好气的教育它,“你看人家舞桐,全都吃了,你才吃个肉,这样会营养不均衡的……” 小白兔拉着耳朵,不听不听。 很快它就把一个烧饼从当中掏空了,然后又跑去吃另一张烧饼。墨凉城无奈,只能自己吃掉了它剩下的饼皮。 “十羽,你看小黎一点素都不肯吃,这可怎么好?”墨凉城先帮小白兔擦擦嘴,接着半是责怪,半是无奈的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但话是这么说,他却也舍不得不给小黎吃它喜欢的肉食,或许是不想在它人性化的眼睛里,看到任何失望的情绪。 “它跟我在风界的朋友还真是一个样。”尘十羽也不禁感慨。仔细想想,风界的江晓黎也很喜欢吃肉,小黎也是,还都很挑食。难怪他一开始就觉得小黎有点熟悉,原来是像那个人类“小黎”。 说起来……连名字都这么像,这小白兔小黎,该不会就是她养的宠物吧? 看到墨凉城照顾小白兔的温柔耐心,凤舞桐内心深处,再次有个柔软的角落被击中了。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竟然羡慕起了那只小白兔。 “从她的微表情看来,这次的两个名字倒是真的。”花半夏这会儿才得空向水无念说明,“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就算是凤歌梧和凤舞桐,在五界名单里,一样是查无此人。” “怎么会?”水无念一头雾水,“可你又说这回是真名啊?那……这代表着什么?”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花半夏语气凝重,进入天昙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掌控之外”的神情,“她们并不是被召唤而来的玩家,她们是不请自来,擅自闯进这个位面的侵入者。”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还没等水无念消化过来,花半夏又不停口的说了下去,声音中那股挥之不去的凉意,同样也令每一个人心底发寒,“代表她们拥有完整的记忆,以及,不需要受这里的规矩约束。” “还有,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天昙是中位面吧?低位面的人不能擅自往高位面跑,除非有足够适应中位面能量的实力……而她们既然能安然无恙的进入天昙,就说明,她们起码有中位面级别的实力。如果她们有心想破坏游戏,这里的玩家,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抗,所有人都只能任由宰割!” 如果按照原本的游戏规则,玩家就算是在这个世界里死去,也能完好无损的回到现实。但中位面侵入者的到来,却让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被她们所杀死的玩家,也许就是真正的形神俱灭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水无念担心朋友们的安全,“千珑小姐不会就是被这些中位面的闯入者抓走了吧?” “说到这个,我记得那两姐妹还有个老大来着,那只小蝙蝠……”水无念懊恼的捶了捶头,威胁越来越多了,“对了,我们能去提醒管理者吗?让他们做点什么?他们应该可以解决的吧?” “问题也就出在这里。”花半夏依旧愁眉不展,“从我发现日界实验室的阴谋时,我就一直在尝试联络神。但是……没有回应,什么反应都没有。” 如果单是那两姐妹的出现,还可以猜测她们未必就有恶意,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连神也无故失去了联络,恐怕事情就真的没有那么简单了。 “如果以最坏的情况去考虑,也许就是这次的乱子比我们能想象到的都还要大,他们都被什么事绊住了,没有时间来理会我们。也就是说……我们就以这种透明人的状态,被抛弃在这里了。” “我们的情况比玩家还要糟糕,他们至少还有很多同伴,可以一起想办法,相互依靠,但我们见证者却完全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没有人能看见我们,也没有人能听到我们,如果天昙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甚至不敢想我们的下场会是怎样?” 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见证天昙的毁灭,然后一直保持这种游离状态,与世隔绝,直到死去呢?还是一旦管理者失败了,他们施加在所有人身上的保护也会被撤销,他们会被中位面的狂暴能量灌入体内,瞬间死去呢?又或者……? “对不起,无念。”花半夏轻轻叹了口气,清亮的双眸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虽然我有预知能力,但这次的麻烦涉及到高位面,超出了我能触及的领域,这一次的未来……我也无法预知。” “……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未来,我们都会一起面对的,不是吗?”在此之前,总是她给自己答疑解惑,这次,却是水无念握住了她的手,将内心中的勇气传递给她,“这么想想,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从最初的心神大乱中缓过口气来,水无念反而有种看破一切的平静。如果即将到来的灾厄注定无法改变,他们就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恐惧上。或许还能做点什么,如果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可以做到的话。 “再说,同伴的话,我们不是还有一个么?”水无念努力让自己笑了笑,“日界的无魂刃,那家伙总是神神叨叨的,好像知道很多事的样子。这一次休戚相关,他总该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两人顾不得再看云界的其他人,直接就转场回了日界。 屏幕前的观众,有一部分是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感染,也跟着担心起了他们的命运。但也有些人看得开,认为既然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水无念还能好好站在这里给大家展示记忆,就说明天昙里也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危险,不用太在意的。 所以还有凉霄粉自顾自的扎心:“凉淮进房间就不看了,他们在里面干嘛也不知道了[凋谢][心碎]” 云界这边,不知道危机即将降临的玩家们,照顾宠物的照顾宠物,和朋友聊天的聊天,提早休息的休息,都过得相当自在。而日界这边,却注定是个无眠夜。 刚一转场,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就掀开了夜的狰狞。 两人是追随江冽尘的视角而来——因为据系统显示,无魂刃正在看的就是这段视角——哪知刚一转场,就发现自己竟是正置身于一座幽暗地牢之中。 只有墙角的几盏煤油灯维持着牢内的照明,一旁还有个小火炉,黯淡的火苗忽明忽灭,在墙壁上投射出扭曲的影子,也如同一只伸缩的魔手,一次次抓向那位命悬一线的囚徒。 佐佐木池也被两条铁链吊在墙上,耷拉着脑袋,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现在乱蓬蓬的散开着,垂落额角的几缕发丝,隐隐还能看到掺杂其中的血迹。 旁边还有一名狱卒手持长鞭,正不停的b打着他,鞭子前端已经被染成了鲜红。清脆的噼啪声回荡在寂静的牢房里,有如雷鸣炸响,绝望而犀利。 每一鞭抽下,都能在那消瘦的身形上带起一阵颤栗,就连垂落的发丝也会被短暂惊起,露出下方一张鞭痕狼藉的面庞。 这个时候,他失去血色的嘴唇总会用力的抿紧,克制着不愿在敌人面前哼出一声。但他的面颊却是不住有汗水滚落,汗水又混合着x水,触目惊心。 江冽尘就站在前方不远处,冷冷的打量着他的惨状。偶尔会将视线略一偏移,目之所及处,是室内的幽暗一角,那里还扔着一堆奇形怪状的刑具。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也不知是这牢房内实在太过昏暗,令人辨不清本色,还是在那刑具之下,曾被收割过的无数冤魂,所遗留下的x迹与惨痛。 第1775章 灾厄降临 无魂刃果然也在这里,他就站在牢房一角,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见到转场过来的另外两名见证者时,只是向他们略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起来,早早分隔两地的他们,各自错过了一部分关键信息。念夏不知江冽尘为何突然对佐佐木池也下手,但同样的,无魂刃也还不知道天昙的最新局面,以及所有人即将面临的威胁。 “虽然这样说有些对不起池也……”水无念犹豫了一下,还是逼着自己将视线从佐佐木池也身上移开,“但现在还有比他更重要的事!我们需要你的协助……” 他将刚刚获知的信息告诉了无魂刃,包括中位面侵入者,管理者失去联络,以及他们的推断和担忧都详细说了一遍。 无魂刃听后,依旧没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也不知他是早已知晓,还是得知后却不以为意。 “还没到时候。”最后,他只是淡淡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无魂刃先生的意思是——”花半夏却偏偏听懂了,“高位面的威胁的确存在,但短期内还不会爆发?” “可以这么理解。”无魂刃似乎想要纠正什么,但最后还是归于敷衍。 花半夏思索片刻,却是展颜而笑:“懂了,既然无魂刃先生都这么说了,想必就不会有问题,我们只要继续做好见证者的工作就好。” “可是?”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水无念还无法安心。 “虽然我无法看到天昙世界的未来,但我却可以看到,同为下位面生人的无魂刃先生的部分未来。”花半夏别有深意的补充了一句,“而根据我所看到的未来,我愿意相信你。”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水无念还是一头雾水。这种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不好…… 天机不可泄露,但有些东西还是可以说的。而后,无魂刃也将日界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 这就必须从头说起。早在江冽尘刚刚脱离阵营,以雷霆手段扩张势力时,有个同样被召唤而来的远古魔物就找上了他,并提出交易。自己会将力量借给他,助他争霸,但作为交换,需要他帮忙找到一位强者,供自己夺舍。 借助古魔的力量,江冽尘很快就创立出了一个d立阵营,而那古魔由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不方便公开露面,于是就作为江冽尘的一张底牌,长期潜藏在日界——近期,各界都先后派出成员到日界打探情报,正是因为他们都逐渐察觉到日界另有秘密。 日界鱼龙混杂,汇集了各个阵营的背叛者,由于成员来自四面八方,也就同样代表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为了寻找合用的新身,古魔时常会通过制造幻境,来窥探他们的内心,搜索那些或是让他们信赖,或是让他们畏惧的强者情报。 毕竟明面上的各界最强者,并不一定就是绝对的最强者,也可能有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怀揣着真正的天花板实力。既然要给自己用作新身,古魔自是希望能做出可行范围内的最优选择。 这里扯句题外话,按照天昙规则,能被召唤来的都是活人,死者无法召唤。尽管也会出现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像江冽尘这样,在目前时间线死去已久了,被召来这里的是过去的他,但至少站在这里的他,就是活生生的状态。那也就是说,古魔不可能是纯粹的魂体,必定也是真身到来的。 明明自己有身体,却还要去强占别人的身体,有些网友感到多此一举。但也有熟悉修灵界的人说,其实不算稀奇。 夺舍分为很多种情况,有的可能是寿元将尽,修炼境界却迟迟无法突破,于是挑选一个有天赋、有潜力的年轻人夺舍,没准将来这道门槛就迈过去了; 有的可能是身受重伤,继续留在自己的身体里也是个死,这时候可供选择的机会就不是那么多了。基本上是附近刚好有谁,就匆忙先把灵魂换进去再说; 有的可能是修炼了某种邪门功法,就是需要一次次的夺舍来寻求突破; 有的可能是敌人太多,被逼到山穷水尽,所以趁着他们找上门之前,想办法换一具新身体重新开始。 单从现有的信息,还真不好判断古魔是哪一种情况。 言归正传,神内时雨第一次被带到江冽尘寝宫时,古魔就依照惯例,侵入了她的内心。在那个安抚了她的恐惧,让她感到安心的幻境中,她看到的人是尘十羽,还有一只趴在他肩上的小绵羊。 也正是那次的幻境,让古魔盯上了尘十羽。 实验室争执后,古魔将这些由来都告诉了江冽尘。但江冽尘得知神内时雨念念不忘的是尘十羽,却是勃然大怒。他开始着重调查与这两人有关的信息。 日界在风云两界也有安插卧底,根据他们传回的情报,“双十”关系的确非同一般,就在前不久,神内时雨还曾在同伴掩护下,去云界与尘十羽私会,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消息越传越走样,有些下属为了争功,还会故意添油加醋。有人说尘十羽一直戴着的墨翼吊坠就是神内时雨送的,有人说神内时雨的厨艺就是尘十羽教的,甚至连两人早已私定终身的消息都传了出来。 江冽尘就想,难怪神内时雨对自己永远是一副礼貌疏离的态度,看来她就从没放下过尘十羽。那些整天跟她混在一起的朋友们,表面恭顺,内心个个暗怀鬼胎,没准就是想要帮她出逃,去跟旧q人相会! 他越想越气,却也越想越有可能。因此他第一个就决定拿佐佐木池也开刀,要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弄清楚到底有哪些人在密谋背叛自己,然后一网打尽! 事情是在今天傍晚发生的。当时爱莉丝拉着佐佐木池也去逛花园,突然从暗处冲出几个人来,一个黑布袋子就套在了佐佐木池也头上,拖着他就走。爱莉丝还没等反应过来,脑后也挨了一闷棍,昏倒在地。 之后佐佐木池也被带到地牢,江冽尘逼他供出他们的计划,还有参与其中的全员名单。佐佐木池也拒不开口,江冽尘一怒之下,就下令对他用刑。念夏转场过来的时候,已经隔了好几个时辰,佐佐木池也都死去活来过好几次了。 还记得之前盛则其提醒过池也,早点跟小雨告白,否则你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结果刚说完没多久,池也就真的出事了,网友都开始喷他乌鸦嘴。还有人觉得就是他告密的,可能是因为追不到芷静,就故意报复芷静身边的人。 “不过,江冽尘真的就那么喜欢神内小姐么?他们也没认识多久吧?”水无念总觉得自己看到的江冽尘,是个心中只有霸业,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的人。神内时雨就算当真逃离他,对他也不见得有什么损失。 “这跟喜不喜欢关系不大,更多还是面子问题。”花半夏解释道,“你还是要用f建帝王的思维去理解,一个皇帝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妃子惦记旧情人的,更别提是她身边的朋友们都密谋着要帮她逃跑,去跟旧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对帝王权威的挑衅。” “所以皇帝用不着多喜欢这个妃子,但只要是有这种可能性,也足够他龙颜震怒,要处死所有的相关人员了。” 仿佛是为了论证她的话,在一鞭响似一鞭的爆响中,江冽尘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扳过佐佐木池也的下巴,冷喝道: “佐佐木池也,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老老实实的招供,我自会开恩赏你一个痛快!” 佐佐木池也本就穿着红色t恤衫,在持续数个时辰的酷刑后,早已分不清衣服上哪是原本的颜色,哪是血迹。但纵然已是如此虚弱,他也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讨饶的话。与江冽尘对视的漠然双眸,反而还充斥着一片淡淡的嘲弄。 江冽尘被他的眼神激怒,脸上一冷,周身杀机骤盛。忽地一抬手,制止了下属继续行刑,转过身大步走到角落的火炉前,用钳子夹出一块燃烧着的火炭,托在眼前打量半晌,目光中透出一种诡异的温柔眷恋之色。 那种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最棒的情人,即将在你面前展露所有时,那种又是爱怜,又是克制不住的期待。 等他将视线从火炭上移开,眼角一抬,如犀利的刀锋般扫向佐佐木池也时,就像看着一块上好的磨刀石。 “住手!”危急关头,忽然有个清脆的声音在牢房门口响起,“放了池也,我就是你要找的奸细!” 闯进来的正是爱莉丝,她身穿黑白连衣裙,一条蝎子辫随着她奔跑的幅度,与裙子一同扬起。很亮眼的打扮,应该是为了和池也逛花园,特意给自己设计的新造型。但现在那裙子上却沾满了血迹和尘土,蝎子辫也隐约松散,一缕缕碎发凌乱垂落。看来她为了找到这里,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赶来的人只有她一个,花半夏猜想,是因为事出紧急,她醒来后根本顾不上求助其他人,就忙着到处找池也了。可惜……她暗暗摇头,关切之心可以理解,却未免鲁莽…… 江冽尘扫了她一眼,嘴角飞快扯起一道残酷笑意:“自己跳出来了?” “你们那群人当中,以前我一直觉得你最识时务,你最懂得既来之则安之,本来我还打算好好的提拔你,没想到你也这么让我失望!” 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爱莉丝也没必要再在他面前伪装。她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冷冷回了一句:“我不能让池也失望!” 潜藏在血统里的威严,此刻在她身上绽放得淋漓尽致,像滔天的浪潮,带着纯x者的威压,倾泻而出,似是要让x统污h者俯首称臣。 平时大家看到的爱莉丝,多是嘻嘻哈哈的,闹不正经的,这却是第一次,在她身上也释放出了独属于战士的风姿。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眼眸中那份高贵的坚定与战意,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光芒,令人不可忽视,却也不敢逼视。 “这似乎是……”花半夏凝神细看,“我大概知道她来自哪个位面了。” 不同于七界幻界,那里是另一个遥远的魔法位面。 据她所知,那里的居民生而不平等,有的x统纯净,有的x统污h。以x统纯净度划分等级。 纯x者处于金字塔顶端,多为传统皇室贵族。 纯x者借助与生俱来的x统优势,可释放王之威严,即“纯x之威”。一旦释放,对平民和x统污秽的混x者具有强大的威慑力,对方不得不俯首跪下,十分痛苦。 来到天昙世界的爱莉丝,从未动用过纯x之威。毕竟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唯x统论者,也并不认为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就该草率的被天生的x统所决定,她更希望和身边的人都可以成为平等的好朋友。 但对于江冽尘,这个摆在她的原位面,分明就是个x统污h者,却一直在理所当然草菅人命的恶魔,她对他恨到了极致,也是第一次,她选择动用了这种上天赋予她的能力。 只可惜,这种威慑力也是有限制的。 花半夏说,纯x之威只有对该位面的原住民使用,才有绝对的压制效果,这也是位面法则所赋予他们的独特能力。但换做其他位面的人,相当于都不是那里的纯x者,如果也都要因此受到压制,未免就太逆天了。 所以这纯x之威,威力固然还是有的,但对其他位面的人来说,就和一种普通的能量压迫差不多。江冽尘初时也是微惊,但很快,从他体内就弥漫出一股暗黑能量,轰然炸裂,将爱莉丝的纯x之威当场震散,爱莉丝本人也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喉头掠过一抹腥甜。 “不能让他失望?”江冽尘并未多理会爱莉丝的能力,他略带玩味的品评着她先前的话,“让我来教你正确的做法。他不肯说的,你替他说,就能让他免受多余的皮r之苦。如何,是不是很公平?” 爱莉丝清澈的眸子里,映出了佐佐木池也的影子。他正拼命向她摇头,让她什么都不要说,他还要她快跑,不要把自己也陷在这里…… “放了池也。”爱莉丝痛苦的闭了闭眼,声音就像在一片冰冷的迷雾里飘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如果你继续伤害池也,你就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放了他,那怎么行?”江冽尘却是邪恶一笑,话意越残酷,他的声音却越是刻意放得温柔,“如果我放了他,免了你的后顾之忧,我怎么知道你还会不会对我说实话?” “毕竟你们这些人,可是一个个最喜欢吵着为同伴牺牲,宁可自己承担一切的……呵,不过这倒是提醒我了,为了成全你们虚伪的友谊和大义,我就为你们安排一个更公平的方案吧。” 他挥手招来下属,立刻便有几人上前,将爱莉丝扯到另一面墙壁处,依样吊起,刚好与佐佐木池也面对着面。 “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们就要老老实实答什么。谁再敢给我耍硬气,我就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心上人在你面前吃苦头。记得他流出的每一滴x,发出的每一声惨叫,都是拜你所赐——” “你们都不怕自己受苦,难道也不怕你们的好同伴,因你们而受苦么?” “谁要是顶不住了,谁就开口招供,你的心上人一定会为你明智的选择而感激不尽的。特别是佐佐木池也,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这个小女伴身娇r贵的,她未必能像你撑得那么久,你可要好好的掂量清楚啊?” “那么,就先从她开始吧——” 第1776章 致命难题(上) “啊——” 牢房里回荡着一阵阵绝望的惨叫,刺破了凄厉的夜。 水无念不明白,无魂刃之前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看到现在的,他才看到这一会儿,就已经觉得受不了了。 除了外在的痛苦,佐佐木池也和爱莉丝此刻承受的,更多还是心理的煎熬。 他们都不想背叛同伴,所以绝不会向恶魔妥协,但他们的抵抗,却使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在眼前受苦,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悔恨与无力感。同伴所流出的每一滴血,都好似化作了g烫的岩浆,烙印在了他们的心脏上。 他们徒劳的挣扎着,嘶吼着,牵动着铁链撞击墙壁呛啷作响,汗水混合着泪与血,滚滚而下。即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们仍会扯着破碎的嗓音,一次次声嘶力竭的向江冽尘喊话,让他不要动自己的同伴,要折m就都冲自己来。 这惨绝一幕,几乎连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动容。 “毫无意义的戏码。”然而,江冽尘看在眼中,冷酷依旧,唇角反而勾起了一道讥讽的弧度,“只会嘴里喊得感天动地,却不肯做一些实事来帮对方解脱,愚蠢!” “为了一个外人,宁可送掉自己‘心上人’的命。这不免令我怀疑——你们两个,真的互相喜欢么?” 纵使已经被折m得奄奄一息,这一句话,却依旧在爱莉丝心头敲响了警钟。 江冽尘眼下对池也的威逼,仅仅是觉得池也想帮助小雨出逃,他真正的假想敌,还是远在云界的尘十羽。 但如果让他起了疑心,怀疑自己和池也的感情都是假的,池也一直都喜欢着小雨,甚至是和小雨互相喜欢的话……那么,他的憎恨将会更加猛烈而可怕,她甚至不敢想象,到时他会用怎样的手段来对付池也。 不仅仅是池也,就连小雨本人,还有菲丽卡,芷静,嫣然,晴蓝,霄影……所有曾在这日界,为他们打过掩护的人,也全部都会被他的怒火波及! “正因为……我爱着池也,”爱莉丝轻声开口,每一个字都混合着鲜血,艰涩的从牙缝间咬出,“所以我才知道,池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方式去爱……” “他,是一个很善良很善良的人,他在乎自己的同伴……远远超过他自己。我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希望我为了救他,就出卖他的同伴的……” “而我于池也……也是一样的。因为……我们都懂对方,所以,我们绝对不会责怪对方……” 这些话,不仅仅是在说给江冽尘听,同样也是说给佐佐木池也听。她想让他知道,这同样是自己的选择,而他,不需要为此自责。 听了她这番话,佐佐木池也心魂剧裂,无法回应的情绪,无法说出口的话,都化为了一声冲破x膛的悲鸣。 “啊——爱莉丝——!!” 他仰天嘶吼,泪流不止。虽然爱莉丝说不怪他,但他真的没有办法不憎恨自己。当初爱莉丝提出陪着自己一起去日界救人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更坚决一点拒绝她!也不会将她拖入到这个必死的绝境里来! 甚至在更早之前,要不是自己实力不足,意外坠崖,小雨也不会因为出外寻找自己,被日界的人抓住……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害了她们两个! “江冽尘——!你杀了我吧!!” 江冽尘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他的绝望,他还会时不时的转视爱莉丝,享受着她因池也的绝望而绝望。 “你们两个都这么争先恐后的急于受刑,真是让我非常伤脑筋啊——”半晌,他装模作样的轻叹口气,“好吧,那我就仁慈的同时满足你们两个人好了。” 他打个手势,便有下属分别上前,将两人从墙上解了下来。但还没等他们稍微活动一下,两把钢刀便迅速架到了他们颈后。 “通知下去,他们两个都是潜伏在我日界的奸细,已被押赴法场,一个时辰后,公开行刑。” “如果你们的同伴也这么在乎你们的话,或许他们会不惜b露自己来救你们。我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来救人!如果他们来了,你们黄泉路上至少不那么寂寞。” “如果过了一个时辰,他们还是没有动静,那我就只当是处置了两个叛徒,以儆效尤。” “拉出去。”他平淡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这是个陷阱……他是想要利用我们,来引出我们的其他同伴……!爱莉丝紧紧咬着嘴唇。就算我们宁死不招供,这个恶魔却还是有其他方法来对付我们…… 小雨,菲丽卡……没有机会向她们传达消息了,爱莉丝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你们,可千万千万不要来啊! 收到消息之前,神内时雨的寝居内尚是一片祥和。 上杉菲丽卡,风芷静,还有盛则其都在这里。神内时雨披着褐发,别在耳后,夹着白熊发卡,一件淡粉色小熊卫衣搭灰色百褶裙,像一幅柔光的画。 上杉菲丽卡长发披落,耳畔编着一根细辫,发绳系成白色蝴蝶结,一身淡紫色长裙,似一幅清亮的画。 风芷静长发编成一根根细辫,一袭深紫色薄纱裙,如一幅暗调的画。 人如画,各有各的画风。菲雨的造型还是爱莉丝上午特地帮她们设计的。 本来四个人正在房里玩“你画我猜”的游戏。规则是两两组队,一个画一个猜。负责画的人要先从一叠卡片里抽出一张,卡片上是什么词,就要用画画的形式表达出来,然后让同伴猜。规定时间内猜出来,即得一分。两组轮流进行,最后哪组得分多,就算赢了。 这个游戏,其实还挺考验画功的。画得越逼真,就越好猜。而一旦碰上“灵魂画手”,就算抽到再简单的词,没准他都能给你画成了四不像。 菲雨一组,盛芷一组。盛则其和上杉菲丽卡恰好都是擅长画画的,神内时雨和风芷静的画功就要薄弱一些。但菲雨之间却明显更有默契,有时就算时雨只画出了个轮廓,菲丽卡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卡片里还有几张特殊卡片。要画的内容就是你抽到的阵营里,你觉得最重要的人的肖像图,以此放松娱乐。 因为玩的次数多了,四个人基本上都抽到过特殊卡。 上杉菲丽卡抽到星界,画的是爱莉丝,跟她关系最要好的就是爱莉丝。 神内时雨抽到云界,画的为尘十羽,就属十羽跟她关系最好。 风芷静抽到风界和月界,画了菲雨,与自己关系好的应当便是她们了。 盛则其抽到日界,画了芷静,尽管芷静说自己不是日界人,他还是照画不误。 原本以为这一天,也会像前几天一样平静度过,四个人都准备再玩几轮就去睡觉了。结果跟风芷静同道的云界人突然传来消息,池爱被抓,一个时辰后就要被公开行刑了! “怎么会这样?!”神内时雨的画笔脱手坠落,在白纸上拖出了一条歪曲的痕迹。 “姐姐,怎么办,池也和爱莉丝……”神内时雨六神无主,急得拉住了菲丽卡的手,即使她们的手同样冰冷。 早在江冽尘对那中宫女子公开处刑时,她就隐隐有了危机感。他对人命如此漠视,焉知有朝一日,他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或许是这段日子的平静,让她稍稍放下了悬在喉咙口的心,得以喘过一口气。但就在她刚刚有了安全的错觉时,灾厄却如此突兀的降临了!曾令她提心吊胆,一度恐惧到夜不能寐的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不管怎么样,必须去救他们!”上杉菲丽卡脑中也是一片混乱。但在时雨面前,她还是要努力克制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慌乱。一旦自己慌了,时雨会更慌! “等等,你们不会真的要过去吧?”盛则其倒是此时表现得最冷静的一个,或许是对池爱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让他可以跳出“关心则乱”的圈子,更多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 “江冽尘大佬如果只是想杀他们两个,早就可以无声无息的杀了,他特地安排了公开处刑,还有一个时辰的缓冲时间,明显就是想等着看会不会有人去救他们。去了的话,就会被看成同党,不但救不了他们,还会自投罗网,根本没意义。” 弹幕里有人认为,他说得也没错。爱莉丝先前的做法其实就非常不智,明知道江冽尘就在牢房里,她孤身前来,又没有任何谈判的底牌,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不但救不了池也,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聪明一点的话,就应该先按兵不动,等江冽尘离开后再进去救人,成功的几率还会大一些。 另有人说,也别怪爱莉丝了,她就是一个很单纯的姑娘,又没有太多心机,亲眼看到池也在里面受苦,她怎么可能冷静的什么都不做?冲进去制止是本能啊!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江冽尘一定会走?万一他问腻了,直接一刀捅了池也呢?又或者像刚才这样,他直接让人拖池也去公开行刑,自己也全程跟随呢?江冽尘从一开始就没想给人留机会,爱莉丝再等也等不来机会啊!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上杉菲丽卡却是丝毫犹豫没有。就算实在救不了人,他们是同伴,死也要s在一起!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没必要把所有人都搭进去。我和小雨去救人,你和芷静就留下等消息吧。” 上杉菲丽卡和神内时雨对视一眼,都是轻轻一点头,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决意。 她们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匆匆出门了。风芷静却不想仅仅是坐在这里等消息,把同伴们的生命完全交给未知。她也要追出去,盛则其却拉住了她。 “她们就是准备同生共s去的,你没必要啊!为什么明知道是陷阱还非要往里跳?” 看他们这边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三位见证者决定分为三路。无魂刃去看嫣蓝和霄影那边,花半夏留下看风芷静跟盛则其,水无念就去看菲雨池爱。等结束之后,再回来交换信息。 观众们下意识松了口气,目前这三条线,冲突最激烈的确实就是菲雨池爱那边,也是他们最关心的路线。但他们却不能自由选择去看哪一边,只能被动跟随水无念的回忆视角。好在现在无念选择的,刚好也是他们最想看的! 菲雨匆匆赶到法场,那里其实就是一片荒凉的空地,在夜晚更显得阴冷。佐佐木池也和爱莉丝分别被绑在两根木桩上,脚下堆满干草,旁边各有一名下属手持火把,只待行刑时间一到,就会点燃草堆,将他们活活烧s。 江冽尘就悠然坐在一旁,背后还有两名下属持着蒲扇在为他扇凉。他一手轻托着额角,指节时而略微弯曲,就像在剧院里看着一场精彩的剧目上映。 “池也!爱莉丝!”远远看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现在满身都是鲜x,脑袋无力的耷拉着,虚弱得好似会随时s去。神内时雨心都要碎了。她一边跑,一边焦急地喊着他们的名字。 上杉菲丽卡双眉紧蹙,暗暗咬牙,攥紧了拳,眸中竟是多了几分锐利。 “你来得正好。”听到神内时雨的声音,江冽尘冷冷一笑,傲然起身转视着她,“我知道他们都是你的朋友,但他们也同样是潜伏在我日界的j细,罪不容赦。” “如果你想跟他们道别,我给你机会,但求情的话就免了,否则会让我误会你也跟j细有所牵连。” 看似有商有量,话意却是在暗示神内时雨及时和两名同伴撇清关系。 神内时雨的身子微微一震,夜风穿透了她单薄的外衣,刺得她的心都是一片寒彻骨髓的凉意。 她看上去是那样脆弱,就像是一朵随时会被连根拔起,被残酷的风暴卷走的小小花儿。但她的眼睛里却始终燃烧着一星火光,那是即使被命运毒打得体无完肤,也永远不会被击碎的蓬勃生机。她会斗争下去,直到在黑暗里开辟出黎明的光。 “怎么了,不去跟他们说点什么吗?”江冽尘很满足于将这样的时刻延长,“其实你要知道,我一向都是非常爱惜人才的。就算是j细,如果是可用之才,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问题是,他们两个现在对我百无一用,无用之人,在这里就只有s路一条。” “我曾经给了他们向我证明价值的机会,哪怕仅仅是供出他们j细同伴的名字,也足够换来我的恩典。很可惜,他们错过了。” “你说,会不会有人替他们抓住呢——?”江冽尘这样说着,目光却是漫不经心的落到了上杉菲丽卡身上。 看样子,方才抛给池爱的致命难题,他又打算抛到菲丽卡身上了。 第1777章 致命难题(下) 这一刻,仿佛有千斤的大石砸在姐妹俩身上。上杉菲丽卡握紧了神内时雨的手,剧烈的火焰在她的心头跳着狂欢的舞蹈。她眉头紧锁,只觉得手心都开始发烫,她全力想着如何救出池也和爱莉丝,又希望能给时雨一些力量。 神内时雨的身体颤抖着,凉意自背后袭来,裹挟着她。她鼻头一酸,却强硬地控制住泪水,不让它们涌上来。像是下定了全部的决心,不管会不会受到怀疑,都要赌一场,颤着声开口道:“是我说要逃走的,我才是奸细。求求你,放过他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然而,面对她抛弃一切的请求,江冽尘却只是报以嘲讽一笑,声音远比无情的夜风更冷,就像是沉寂在冥河之底,万年不化的冰川,“你凭什么以为,你有资格左右我的决定?” 她说,是她想要逃走,那么她的确也是个叛徒了。江冽尘冷冷的打量她,眉宇间缭绕着冰冻的憎恨。 她对自己的态度永远是如此疏离,每天念念不忘的都是要逃走,好似自己就是她不共戴天的敌人。一想到她的笑容,她的温柔,早已毫无保留的给了尘十羽,他就只想让这片土地上血流成河,来洗清那被冒犯的君王威严! 没有人可以在背叛自己之后,依旧安然无恙。处死她这两位胆大包天的同伴,就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不过,若说惩罚——江冽尘沉吟片刻,眸中猛然闪过极致的残酷——倒是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也罢,念在你这般苦苦相求,我就给你面子。” 神内时雨闻言一喜,生机陡然从她眼中焕发,连成了一片星星点点的亮色。 然而,江冽尘紧接着的下一句话,却是瞬间打碎了她的期许,将她推入了更加绝望的境地! “他们两个,我只放一个,至于谁生谁死——”他似笑非笑的将视线投向神内时雨,拉过她的手,将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交到她手中,“由你来选择。” 虽然这两人的命对他无足轻重,选谁都无所谓,但他并不希望小雨选择佐佐木池也。 如果选了池也,说明小雨在乎这个男的。那么事后他还是会找机会解决掉池也。 雪亮的刀锋,倒映出神内时雨惨白的面容。 她不停的发抖,抖得那样厉害,脆弱的身子几乎已不堪负荷。十指是无力的,几次险些握不住刀,刀面映着月光,折射出的森芒刺痛了她的双眼。 池也和爱莉丝谁生谁死,似乎就在她一念之间。但她要怎么下手? 一个在战斗的时候,仍然紧紧把自己护在身后,要给她搭起一个防护的穹顶;一个陪着他闯入日界,想办法救自己,在那些尚且平静的时光里,给自己和姐姐带来无数的欢笑…… 佐佐木池也受伤太重,现在已经连挪动一下脖子的力气都没了。爱莉丝由于受刑时间尚短,情形倒还稍许好些,这时她就费力的撑起下巴,额前碎发滑开,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 纵使那一度清亮的眸子,已经在身心的折m中蒙上了尘埃,脆弱不堪,却遮不住有一束从未熄灭的微光,穿透层层密布的阴霾,去捕捉那或许仅存于九重天上的自由。 顺着爱莉丝的眼神,神内时雨第一次感觉到对方与灵魂相伴的威严,似乎就潜藏在血统里,与生俱来,匍匐在身周不愿消散。 她不愿向敌人乞讨求生,她也不想让同伴为难。她要时雨知道—— 如果在我们两个当中只能活一个,那就救池也吧!选那个无时无刻都会把你放在第一位的池也,选那个早已与你心心相印的池也。你们能够在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才不负我陪着池也到龙潭虎穴闯过这一遭啊! 不止时雨,还有上杉菲丽卡也感觉到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蓦地一沉, 时雨怎么可能生生地剥夺他们的生命,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权利。不管选择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时雨都会成为加害者! 只是她发现,她第一次陷入了两难,不能正面与江冽尘对抗,也不能贸然阻止时雨。这是一场生命的赌注,她不能轻易下。上杉菲丽卡看着时雨,对方的额间已经沁出了冷汗。 心头的火焰仍在蹿腾,菲丽卡的眼中不禁泛起了隐隐的波澜,她的心此刻像刀绞般痛,为时雨,为池也,为爱莉丝……时间仿佛凝固在周围,变得分外漫长,要把她们活活熬s。 “怎么,还没有答案么?”江冽尘悠闲的声音,打破了这难熬的寂静,“我只提醒你,你想选他们同生,便是选他们共s,你可要好好的想清楚了。” “——哦,也许是我误会了,其实你并没那么希望他们活下去么?只要他们s了,你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就都可以随着他们长埋黄土,也许这对你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上杉菲丽卡想出声,但没有办法,硬来会出事——她太明白这是时雨和江冽尘的矛盾,自己突然插手,一切也许会变得更糟,她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神内时雨抿紧双唇,不管他是如何以言语刺激,她心里都明白,她不能剥夺池也和爱莉丝任意一个的生命。半晌,她将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低头凝视着地面,汗水已浸湿了她的发。每一个瞬间仿佛都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 终于,她抬起发软的手,费力地举起刀,刀锋闪过一阵凛冽的寒光。 她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忽然——直直地把刀刺向自己! 不能夺走池也和爱莉丝当中任何一方的性命,否则她将背负着耻辱。这一刻,她几乎想把刀刺向江冽尘——既然不能杀了他,那她就把刀刺向自己,杀了自己,实际上,是在杀他。 这一幕打断了上杉菲丽卡所有的思路,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她急速地拉住时雨的手,神色微韫,声音微微颤抖:“小雨!不可以!” 看到时雨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江冽尘向来游刃有余的目光,也出现了片刻的动荡。 他没有料到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在这一刻会有这样的决绝,这超出了他的预计。正想出手制止,上杉菲丽卡却比自己更快,她紧紧的握住时雨的手,也紧紧握住了她手里的刀,生怕她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见此,江冽尘松了口气之余,神色也再度冷硬下来。他冷视着菲丽卡,话音不善:“这里没你的事。” 上杉菲丽卡转头对他怒目而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妹妹送s!” 江冽尘怒极而笑:“你以为自己是在救她吗?神内时雨入我后宫,我从未亏待过她,以上乘之礼待她,只要她能尽早放下过去,我自会给她无上荣华。包括她的现实家族,也将会因她而得到万代尊崇!” “要不是有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蝼蚁,整日里盘绕在她身边,聒噪不休,令她无法定心,事态又怎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将她往s路上逼的,不是我,是你们这帮所谓的好同伴!” “你铁了心要插足这与你无关之事,也好,我就成全你。”对上杉菲丽卡,江冽尘就连表面的温文也不屑维持,恶相尽显,狰狞毕露,“既然她下不了手,那就由你来,替她解决了后顾之忧,如何?” “如果我不s呢?”面对他这携带着疯狂s意,有如雷霆暴雨般咆哮而来的震怒,上杉菲丽卡仅仅是握紧了神内时雨的手,以自身抵挡在风暴的中心点,尽全力护她不受波及,“我和小雨都无权剥夺他们的生命。s掉他们,只会让小雨恨你罢了,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江冽尘下意识望向神内时雨,当他在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与上杉菲丽卡相同的敌意,他的内心最深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伤口不深,却泛滥出酸涩的刺痛。 在天昙世界,她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自己尝试过用心对待的人。唯一一个啊……!他爱护她,迁就她,纵容她,他自认对她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但她回报自己的又是什么?她的心就像一块焐不热的石头,平时对自己不理不睬,到了紧要关头,就毫不犹豫的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像她的同伴一样憎恨着自己…… 自己是日界君王,将来还会成为一统天下的无上尊主,但在她心里,从头到尾,竟然连她身边的几个下人都比不上! 他恼羞成怒,所有被刺伤的痛楚,在这一刻统统都化成了报复的恨意,狠狠撂下一句:“那就恨吧!我在所有人眼里本来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恶魔!”话音未落,他劈手从时雨手中夺过刀,大步就向木桩走去,要亲手s掉池也和爱莉丝。 相助同伴的本能,令神内时雨爆发了空前的力量。她几步疾冲过去,挡在两人身前,用魔法架起一道屏障,隔绝在了对峙的双方中间。 江冽尘的怒火,在神内时雨的再三反抗下,已经被激发到了最顶点。一缕缕黑气,开始从他体内扩散而出,顺着他握刀的手,同样缠绕上了刀锋。将那雪亮的刀刃覆上了一层幽黑,就像是一把来自黄泉的恶魔之刃。 “你以为,这种东西就可以挡住我吗?” “那你就跟他们一起去s吧!” 刀锋黑芒大盛,脆弱的魔法屏障霎时四分五裂。江冽尘手中的利刃再无阻隔,也是直劈而下——直直落在了神内时雨额头前。 只要刀刃再降下一寸,就可以将她额前的樱花印记劈成两半。 “小雨!”上杉菲丽卡急得唤出了声。 但,就是这一寸的距离,这从不曾存在于他与敌人间的距离,竟是犹如万丈天阙,令他这致命一刀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s过很多的人,他向来以欣赏敌人临s前的恐惧为乐,但面对这个女孩,这个比他所有的敌人都要更加渺小脆弱的女孩,他却第一次感到,于心不忍。 即使她背叛了自己,即使她站到了敌人那边来对抗自己,他却还是,舍不得她。 她毫不退缩的与自己对视着,眼神坚定,微蹙着眉。她是绝对不会让开了,那清澈的双眸中,除了与同伴们同生共s的决意,就是对自己的恨意。 迎视着她的恨意,他觉得自己心中的裂痕在扩大。这种失控的刺痛,令他突然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从何时开始,她对自己已经有这么重要了?她能够牵动自己的情绪,就同样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弱点……这非常不妙! 他从来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他信奉着只有无情无心才能成就大业。一旦有了弱点,就等于埋下了失败的种子。他绝不允许! 看看他们那群人,就是因为一直信守着什么可笑的同伴情谊,拱手为自己送上软肋,才能让自己将他们轻易w弄在股掌之间!他绝不允许自己有朝一日也变成这种懦弱可悲的样子。也许他真的应该立刻s了她,将这个可能的弱点及早扼s在萌芽中! 真实的s意一闪而没,他握住刀柄的手掌紧了又紧。 忽地,面前的那双眼睛,竟是和记忆中的某双眼睛飞速重合,令他片刻间痛得心肺剧裂。 这不是第一次,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他却记得那种感觉。那种明明是最珍惜的东西,被自己亲手摧毁的感觉……那非常糟糕,他再也不想体会一次了。 最终,他还是极轻极轻的吐出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仿佛就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放弃了。就算是他认输了一次吧。 慢慢将刀从神内时雨额前抽回,但在即将收刀的半途中,他却再度反手一挥,一道雪亮刀芒越过了面前的娇小身影,朝着后方的佐佐木池也和爱莉丝直劈而去! 神内时雨只感到刀风袭体,悚然而惊,顾不得查看自己有未受伤,就连忙转身向后方的同伴跑去。 令她松了一口大气的是,江冽尘那一刀并非屠s,仅仅是割裂了捆绑两人的绳子。捆缚一松,早已精疲力尽的两人也齐齐委顿了下来。 “让他们滚。”江冽尘背对着他们,再次撂下狠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显波澜。但水无念站在他身前,却能分明看到,他眼底那沉黯如墨,远比夜色更浓的无边落寞。 “立刻就滚。下次再让我见到,就没那么好运了。” 第1778章 伤离别 江冽尘走后,神内时雨依旧抽泣不止。刚才发生的一切,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救不下自己的同伴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到木桩前,她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整个人滑坐下来,紧紧抱住了同样瘫倒在地的爱莉丝。 “爱莉丝,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神内时雨泪如雨下,只知一遍遍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的,小雨。”爱莉丝也用虚弱的双臂回抱住她,“不关你和池也的事,都是我自愿的。” “你知道,我本来就喜欢冒险嘛,最不喜欢别人把我当外人了。”她把头倚在神内时雨肩上,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当初就算是池也不带我,我悄悄跟在他身后也会跟过来的。所以……根本就没有谁连累谁。” “而且你看,我不是实现了一场很棒的冒险吗?”她努力牵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进了大魔王的城堡,跟他斗智斗勇……认识了你们这么多好朋友,最后还能活着离开这里,真的……挺够本的!我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有得吹了!” “谢谢你……”爱莉丝的强颜欢笑,只能让神内时雨更加心痛,但她却不愿让自己的悲伤,再次成为同伴的悲伤,于是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默默将那个遍体鳞伤的女孩子抱得更紧,“谢谢……真的……谢谢你……” 具体是在谢什么呢,神内时雨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谢她曾经义无反顾的来救还是陌生人的自己;谢她这段时间的陪伴,以及给自己带来的快乐;谢她在池也最煎熬的时候,一直都陪在他身边;谢她即使在经历了所有这一切后,依然没有半点责怪自己…… 要感谢的东西太多了,但神内时雨相信,爱莉丝一定都能明白的。 上杉菲丽卡的眼眶也湿湿的,过来一边一个的抱住了爱莉丝和时雨。三个女孩就互相把头靠在一起,贪恋着离别前的最后温暖。 “对了,爱莉丝,我还有一个礼物要给你……”就这般相拥而泣了好一阵子,神内时雨才擦干眼泪直起身,在储物戒指里翻找了一下。 她把一个爱莉丝模样的小人形娃娃送给对方。娃娃的形象,是菲丽卡设计的,时雨自己动手做的。谁知娃娃刚刚才做好,还没交到爱莉丝手上,池爱就出了事。 “照顾好自己。”她轻声的说着,“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平平安安地再见。” “哎,你倒是提醒我了。”爱莉丝将娃娃紧紧埋在x口,表情又哭又笑,“我之前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都是我特意给你们做的新衣服,还有演话剧的戏服,都放在我房间靠门的那个木箱子里,等你们有空,就去拿一下吧。” 为了打发在日界的时间,他们曾经说好要一起演话剧。但当时还没有戏服,爱莉丝就自告奋勇的提出,包在自己身上了。她兴冲冲的做了好几套,可惜还没等看到大家穿上的样子,就不得不离开了。 “我想说的就是……你们要好好珍惜那几套衣服,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做的造型了。”爱莉丝强忍悲伤,捧着神内时雨的脸,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小雨不哭,以后没有我在你们身边,替你们打扮,所以你们一定要自己活得漂漂亮亮的才行啊!” 三个人哭成一团,互相帮对方擦眼泪,泪水却是越擦越多。最后她们干脆也不管了,索性抱在一起,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 “池也……”女孩子的告别时间结束后,神内时雨才抬起泪眼,望向佐佐木池也。上杉菲丽卡和爱莉丝已经避到了一旁,给他们留出单独话别的时间。 无数的话语涌上心头,却梗在了口中,不知从何说起……有那么一瞬间,神内时雨几乎要脱口而出,离开这里也要平平安安的,等自己和菲丽卡离开日界的消息……要努力地活下去回到现实,他的父母在现实也许心急如焚…… 她还想告诉他,自己的身边有菲丽卡,她最重要的姐姐,哪怕他们离开,她也会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不用担心她。因为那个双生花的预言,她和菲丽卡会在日界全力撑下去,直到离开这个地方,看到阳光的那天…… 在这些日子里她渐渐读懂了自己的心,她真正喜欢的人是他,但她会小心翼翼地暂时埋藏这份感情,她读不懂他的感情,即便他喜欢爱莉丝,她也会默默祝福。 但是,过多的表白只会让他更担心,她明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能通过一个眼神、一句话语读懂对方的想法……说多无用,只会给对方带来更大的危险。 再不能割舍的,也要割舍。像是下定了全部的决心,神内时雨在心里悄悄地举起刀子把这条线割断,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池也,为了你的安全,我们之间暂时不要联系了。” 她望着池也的眼睛,竭尽全力吐出最后一句话,“你还有喜欢的爱莉丝,不是吗?保重。再见。” 最后的“再见”重重地落地,鼻子酸酸的,她强忍着快要涌上来的泪水,跑回了房间。 这一刻,上杉菲丽卡的心似乎被狠狠地绞了一下。一瞬间,她看见,佐佐木池也的眼里,闪过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似有一道沟壑生生地拦在他和时雨面前。 上杉菲丽卡给他们递了一个坚定又令人安心的眼神,必须让他们放心离开:“小雨身边还有我。路上小心。” 这句话既是说给他们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从现在起,她们只有彼此了,她必须和时雨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等不得了,上杉菲丽卡转身追上时雨,陪妹妹回了房,紫黑色的长发随风扬起,留下利落的轨迹。 …… 上杉菲丽卡轻轻关上房门,替时雨隔绝外界的聒噪,希望让这个房间多几分安静。她抱住了时雨,一言不发,眼泪却悄无声息地夺眶而出。 方才的绝望尚未过去,还像穹顶一样笼在自己的心头。她绷不住自己那根柔软的心弦,只是没有哭出声来,生怕自己的情绪把时雨也感染了。 她的心也痛,只是早就习惯默默流泪,也许在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吧。她不能让时雨知道自己也在流泪,否则会让妹妹担心。在这个女孩面前,自己又一次卸下了坚硬的壳子。 神内时雨把头埋在菲丽卡的怀里,得到了依靠,强撑的心防全盘崩溃,泪水不断地上涌,在心里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池也和爱莉丝平安离开了,自己好像能松一口气了,但是,这场赌注的险胜,再次在她的心里敲响警钟,她和姐姐要如何面对这个魔鬼,她太害怕了。 “姐姐,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实……” “会回去的,一定会的,只要我们找到方法。别怕,有我在。一定能回去的,见到我们的爸爸妈妈。”上杉菲丽卡明白,她必须给时雨撑下去的希望,因为那几次出现的梦境,都有她们姐妹的身影,似乎还有她们的家人和搭档。 妈妈,这个特别的称呼,让上杉菲丽卡再度想起了梦境中那位与自己面容相似的女子——被自己在梦中唤作“妈妈”的人,是不是,也在另一个时空,担心着自己。只是,听到“爸爸”这个词,上杉菲丽卡的心却隐隐地作痛,她迅速地把这段痛觉抹去,不能去想,绝不能去想。 她抱着时雨,轻轻吟唱起了微笑咒语,一遍又一遍,希望能念到时雨的心里。 “不开心的时候,就念这句咒语吧。”上杉菲丽卡柔声道,“虽然我的记忆被篡改了,但这句咒语一直记得。” 神内时雨止住哭声,眼角还挂着残存的泪珠,又惊又喜:“真的吗?姐姐也知道这句咒语?我失去了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记得这句咒语,不开心的时候,也会念。” 时雨的话像是一句无声的宣言,又像是一个刻章,在上杉菲丽卡的心里敲下了红红的印子,无论如何都抹不走。都还记得,这句珍宝般的微笑咒语——她们更加笃定,彼此在现实里有联系,就是成长在相同土壤上的双生花。 不断吟唱着微笑的咒语,神内时雨终于冷静下来。上杉菲丽卡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低声说着接下来的打算。 “那个人这么残忍,你继续留在他身边太不安全了。他今天对你感兴趣,或许对你还不错,明天对你失去兴趣了,可能也会翻脸要杀你。我们不能把自己的生命,赌在他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一念之仁上。” “什么……不行!”听到有逃离的机会,神内时雨心头闪过一线希望,但她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姐姐,这样会害了你的!他……就是以为池也和爱莉丝想要帮我逃走,才会这样大发雷霆。再加上,他早已将你视为眼中钉,只是苦于一时抓不到把柄。一旦有机会,他会做得更狠……我是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来,去承受他的报复的!” 上杉菲丽卡愣了愣,把怀中的女孩抱得更紧。 “姐姐,不要再说单独送走我的话了。”神内时雨握住了上杉菲丽卡的手,“还记得之前的预言吗,双生花,原本就是谁也不能失去谁。就让我留在你身边陪你吧,要离开,也是将来一起离开!” 时雨心意已决,上杉菲丽卡劝不动,于是把话咽回腹中,斩断了想要把时雨单独送走的念头。 她也希望时雨平平安安地离开啊,哪怕自己一个人留下来承受报复,都没有所谓。但是,这个双生花的预言,却让她选择尊重时雨的决定。也许,这些事情她们注定了要一起面对,绝不分离。 上杉菲丽卡提出,今后她们要一起学习更多自保的方法,不断提升自身的实力。因为从今天起,她们要面对的将不再仅仅是后宫中的明枪暗箭,还有在日界直接掌生杀大权的江冽尘。今天的事是第一次,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好在,靠着她们特殊的樱花印记,能让她们彼此有着共鸣和感应。一旦感知到谁有危险,就可以及时赶到对方身边。 一边温声答应着,上杉菲丽卡眼中的光芒柔和而坚定。她明白,这以后的漫漫长路,她会和时雨肩并肩,手挽手,一起走下去。 …… 菲雨离开后,风嫣然,慕容晴蓝,还有霄影都一起过来了。他们之前都被其他事情耽搁了,得到池爱平安脱险的消息后,是特地赶来为他们疗伤及送行的。 风嫣然长发直披,刘海两侧配上暖粉发带,着粉黄罗纱长裙,不但彰显她仪态优雅,更衬得其秀丽明媚。 她左手摊开,仅见于她掌心之上,一盏泛着浅浅淡淡柔和粉白光束的花灯便现形出来。 花灯旋转起来,里里外外的花瓣皆片片绽放开来,闪耀出仿佛能照进人心里的温暖明光。 此花灯,名唤“恋花灯”,与黛儿的清水琉璃塔功能相似,同为一件相当便利的医疗类法宝。 风嫣然右手在恋花灯下方处一划,点点淡粉光沫自灯里汇聚而出,轻轻地洒在佐佐木池也及爱莉丝的身上,他们的伤势很快就得到有效治疗,并以一种惊人速度痊愈了。 转眼之间,他们身上已是再无伤痕。不过那些深深浅浅的血迹,却依旧染在了衣服上。 见过黛儿使清水琉璃塔的墨孤城,知道她是水系魔法师,眼下再见嫣然用恋花灯,可算是晓得其为光系魔法师了。他不免感慨,这些法宝的医疗效果之好。 没见过黛儿用治疗法宝的观众们,都不免为这神奇的恋花灯感叹好一番。 衣服都染血了,就这样穿着离开未免不太好,慕容晴蓝束着低双麻花辫,白衬衣裙上虽有一朵红花刺绣,却并非是血迹。她拿出湿毛巾让池爱擦干净,总不能还脏兮兮的。 霄影身上的墨绿色衬衫倒是干干净净,不染一尘。他自身亦是有点洁癖的,不希望他们太脏,特地带来了新衣服,让池爱临走前换上。 佐佐木池也换了红衬衣,上有白羽毛刺绣。爱莉丝编起了一条高麻花辫,换上粉色衬衫裙。风嫣然召回恋花灯,与晴蓝、霄影一起目送他们离去。 这些是三名见证者会合后,无魂刃向另外两人转述的。念夏也跟着松了口气,毕竟伤成那样就上路还挺危险的,没准会直接死在半路上。 花半夏随后也说起了菲雨刚刚赶去救人时,盛则其和风芷静之间的争执。 “你怎么这么自私!”风芷静对他相当不满,“他们都是我们的同伴啊,这种时候怎么能只考虑自己!” 盛则其并不想正面跟江冽尘作对,对这样强势威风的一个人,他心里还是有崇拜感的,也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生跟他作对,依然拉着风芷静没放手。 “你把人家当同伴,别人还不一定把你当同伴!爱莉丝总给小雨菲丽卡买东西、做衣服、弄造型,但很少给你搞这些。你看你这身,还是我送给你的!她们的呢,就是爱莉丝亲手做的!我就不说自己了,反正我衣服就是我自个买的。” “而她们三个还会带上池也,总去服装店和占卜店……我们都不会被带去来着——估计他们对霄影、风嫣然、还有晴蓝三个人都远比待我们更好!” “所以说,你明白了吗?他们四个人就是一起的,他人压根就融不进去!” 观众们回想起神内时雨说过的话,她想和菲丽卡、爱莉丝、池也一起离开日界……并没有提到芷静他们? 有网友觉得小雨没良心,心疼芷静,盛则其也有点惨了,其他人难道就不是她的同伴了?还有人拿她当时选择池爱来伺候自己,而不救其他妹子的事情来佐证,攻击小雨太没良知。就你重要的人绝对不能出事,其他人死活都无所谓? 粉丝们反驳说这有什么?最初跟小雨“共苦”的就是她身边的菲丽卡和池爱,到现在陪伴小雨最多的也是他们,芷静等人虽好,却是中途来的,属于“同甘”。 且芷静还有云界人同道,小雨也就几个身边人而已了,小雨私心肯定更想和关系要好的人一起离开日界啊!这不是人之常情嘛?要懂得“忆苦思甜”?当你享受到甘甜时,不能忘记曾陪你共度苦难的人? 至于选池爱伺候不选其他人,这也没什么问题啊,能救的人有限,要是你自己遇到这种事,难道你不救自己的亲朋好友,反而去救陌生人? 还有时雨黑粉阴阳怪气的说,当初中宫女子被处置的时候,她不是可怜兮兮说自己救不了吗,这回行刑的换成池爱就能救了?早点怎么没这种舍命救人的决心? 这种说法引来了网友一边倒的吐槽。中宫女子和池爱能一样吗?凭什么小雨就非得舍命救仇人?真就是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小雨,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了呗? 还有弹幕说盛则其有什么值得可怜的?他肯定是品行有问题,所以不受人待见!还连累到了芷静,同情芷静!对盛则其一生黑! 当时风芷静不依,反驳说:“爱莉丝也是有赠新衣给我的,她并没有厚此薄彼,菲丽卡还有小雨他们也没待我们不好,或对不起我们的地方。” “反过来说,你抱怨自己融不进他们的圈子,但你真的看到过他们为彼此都做过什么吗?池也和爱莉丝宁可自己受刑,也不会出卖小雨。小雨和菲丽卡一听说他们有危险,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赶去救人,这些你又能为他们做到吗?” “你根本就不懂得同伴的意义吧。”感觉到他抓着自己手臂的五指逐渐僵硬,风芷静却是冷冷的继续说了下去,“你前女友出事的时候,你没有想过要替她找出凶手,替她报仇,你说你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 “行,你那么想保命,我管不着你,我跟你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所以你同样也管不着我。” 她狠狠一甩手臂,挣开他的钳制:“总之,不管他们有没有把我当同伴,可我早已视他们为同伴了,你要不去救人,那就我去!” 盛则其招黑,芷静倒是吸粉,她并不会为此就不管他们了。 盛则其神色僵冷,自己的性格弱点被她毫不留情的揭穿,这也令他感到一阵难言的耻辱。他站在原地,脸色变了又变,眼底有着恨意和挣扎交错翻涌。 最终,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还是加快脚步追上去,一把扣住风芷静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 “去了也是送死!就算真的要救人,那也得智取!” 第1779章 夜斗 监牢里的人都看笑了,平时就是他最没脑子,在日界当卧底这些人,哪一个拉出来智商不是完爆他?还好意思让别人要智取! 但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他还真说出了一番挺有道理的话。 盛则其认为,像江冽尘这种类型的人,需要的无非是两种东西,面子,利益。 首先想杀池爱,是因为池也想带走自己后宫,爱莉丝又是星界奸细,一个让他损失面子,一个让他损失利益,那么想跟他谈条件的话,只要把面子和利益都给他补上就没事了。 现在菲雨赶过去求情,有两种结果,江冽尘答应放人,或者不答应。 但就算他答应了,他也不会再允许这两人继续留在自己的地盘了,他会驱逐他们。 并且,这种妥协也只是暂时的。池爱如果不死,江冽尘依然会如骨鲠在喉。他们的存在会一直提醒他,他的威严曾是怎样被冒犯。以及,因为小雨苦苦相求,不得不做出这种大违本心之事,他会觉得很憋屈。 盛则其建议风芷静,如果池爱已经被驱逐了,就追出去找到他们,跟他们说好,拿到他们身上的什么东西,染上了血,制造出一种他们已经死了的假象。然后把东西带回来,就跟江冽尘说,已经把池爱杀了。 那这时候江冽尘一看,嗯,我就是希望他们死,现在你这么忠心主动去替我解决掉了他们,很好——在他心目中,池爱都已经s了,他自然不会再去难为两个s人。 但在这之后,池爱需要找个地方,秘密躲藏一段时间,绝对不能在外界露面,不能让江冽尘知道他们还活着,否则大家都会s。 如果她不这么做,江冽尘过一阵也会派杀手去解决他们的。所以只有比他早一步,替他“做到”这件事,才是真正救了他们的命。 上面说的这些,是在池爱已经被驱逐的情况下。如果在刑场江冽尘就说什么都不肯放人,那芷静可以跟他说点悄悄话,建议他先假意释放池爱,并将他们驱逐在外,还能先赢得小雨的感激。反正放出去再s就完事了——后面就还是继续按原计划进行。 他明明都说对了,网友们却只会觉得,这么懂江冽尘,他也是跟江冽尘一样的人。 还有人说,他说的这些,正常智商的人也都能想到,真的谈不上有多机智,无非是他对池爱s活都无所谓,所以比其他人冷静一点而已。 毕竟关心则乱,旁观者能更清楚想对策,当事人通常遇事就慌了,毕竟是自己在乎的人。那些网友啊围观群众啊,都是跟这事本身关系不大的,所以才能很冷静的指出当事人哪哪做得不妥。 其实也挺正常的,就像是你的同学,假设他去世了,他跟你关系好的话,你会很难过;关系一般的话,你只是会惋惜而已;关系不好……你甚至可能觉得是他的报应? 大家看到这里只会感慨,好歹他跟池爱也相处了一段时间,现在他们出事,他能这么理智站旁观者视角,果然天生就是个冷血s手啥的。 监牢里的盛则其独自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天昙时的自己对池爱有没有感情他是不知道,但他倒是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这么了解江冽尘的心理。 是因为自家父亲吧。老头子同样是个心狠手辣的b君类型,只是没有大佬那种实力和地位,勉强算是个“低配版”的江冽尘。 从小耳濡目染,自己对这种类型的人算是有一定的崇拜,一定的畏惧,和一定的了解。即使在天昙失去记忆,但早已养成的思维模式还是差不多的。 节目里,盛则其和风芷静商议完,得知池爱已经被释放了。风芷静决定去找江冽尘,以追s池爱为由,索要通行令牌。 盛则其觉得思路瞬间被打乱。他本来是想着,走“先斩后奏”路线的啊?如果还要提前去报备,江冽尘怎么就能信任你一定是去追s池爱,而不是骗来令牌趁机逃跑?那他凭什么要答应你? 网友群嘲,这么快就b露智商。日界出口都是有专人把守的,没有通行令牌,芷静怎么出去?要真是说走就能走,小雨他们至于一直被困在这里吗? 好像的确是这样……于是盛则其尝试着把自己想象成江冽尘。如果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才能信任芷静,愿意把通行令牌交给她? 首先我担心的是,如果她只是找个借口,其实是想趁机逃跑怎么办?让她不敢逃跑的话,就需要让她在日界有放不下的东西,比如说……人质! 你去s人,让你的朋友留在我这里。如果到时你一去不回,我就s了你的朋友——这样的话,应该会稍稍放心一点吧? 因为不想继续被芷静当成胆小鬼,盛则其主动提出陪她一起去。他们可以假冒情侣,应该还是有那么点可信度的。 风芷静想想有理,依计施行。江冽尘果真闻言心喜,却还并不完全信任,故意问她:“我记得你跟时雨的关系还不错吧。你s了她的好朋友,就不怕她有一天知道了责怪你么?” 见他确是打算将池爱置于s地,不是自己也会有别人,风芷静暗自鄙夷他的出尔反尔。可怜小雨还真的以为将池爱送出日界,就能保得他们平安,终究还是太单纯了。 “我跟他们不是同阵营的,算不上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当下,她只是简简单单的回答了一句。之后又按照盛则其教的说法补充道:“而且我知道我该忠于谁。” 江冽尘听了这话果然很满意:“好,你会为你这份忠心,得到应有的奖赏。” 在他而言,能看他们同伴相s也挺有意思的。风芷静自告奋勇,他也没有必要反对。留下盛则其当人质后——自然,双方都没有将“人质”这个词说得那么明——就将通行令牌丢给了她。 但就算是这样,江冽尘还是没有完全信任芷静。他随后又派出人手,暗中跟踪。 如果芷静真的动手了,那就没事了。但如果她想耍什么花样,就把他们三个一起s了! 听过花半夏的讲述,水无念放心不下芷静。目前日界的菲雨这边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了,江冽尘和盛则其那边暂时也没什么看头,三人决定一起转去跟随芷静视角。 风芷静半道上就察觉到了跟踪者,而且他似乎并不避讳被自己察觉,既未刻意收敛气息,也不曾主动过来搭话,只是始终与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缀在后。仿佛便是要用他的存在本身,向自己施加出一种无形的压迫。 风芷静稍一寻思,就猜出了江冽尘的用意。他是想提醒自己,别动什么多余的心思,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一起解决掉——但看破归看破,她暂时却也想不到什么很好的方法来破局,暗暗焦急。 就算自己能跟池爱联手s了跟踪者,来个s无对证,等回去就只跟江冽尘说,星界或风界有高手前来接应,跟踪者战s,自己虽然拼ss了池爱,却也被打成重伤。有必要的话,她还可以用苦肉计欺敌。 但这种说辞很快就被她自行否定。一来,江冽尘既有一网打尽之心,他派来的就绝不会是庸手,至少应该是能稳稳压制他们三个人的。池爱先前又刚刚受过刑,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就算他们联手,结果也是凶多吉少。 二来,即便真能侥幸取胜,到时自己一个人回去,空口无凭,根本无法取信江冽尘。何况就算能让他相信,跟踪者是s在那不存在的“接应者”手上,但实力更低的自己却能成功ss池爱,并活着逃回来,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而如果只说接应者将他们s得一s一伤,又将池爱救走,可信度固然是会稍高一些,但江冽尘只要知道池爱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自己也会因为办事不力而受罚,没准就会赔上性命——横竖都是s局。 正因为有这些顾虑,在来得及想出对策之前,风芷静刻意放慢了速度。而池爱是在逃命,自然是有多快跑得快。这一快一慢的,也就导致水无念等人转场过来时,风芷静还没能追上池爱,也还有机会听花半夏分析了一番她的心理。 但,即使风芷静有意拖延,前方终于还是远远出现了池爱的身影。令她大松一口气的是,他们身边还有个陌生的金发男子,应该就是自己本想虚构出的“接应者”了。 原来,池爱刚离开日界,爱莉丝就立刻通知了星界的同伴来接应。 佐佐木池也本想尽快赶回风界,找人救小雨,还是爱莉丝说服了他。江冽尘未必就会善罢甘休,即便不然,此处距风界尚远,池也一个人上路,万一遇到拦路的敌人,或者是魔兽,都会非常危险。还是先跟自己回星界休整一下,再想办法联络风界的同伴来接人吧。 后边还有跟踪者,风芷静知道自己不能迟疑太久,她只能提着长剑,硬着头皮先过去再说。 那金发男子察觉到后方有人欺近,多半是日界的追兵,他反应也是奇快,肘臂刹那间缭绕起一层金色锋芒,转身架接。 金芒坚固如有实质,风芷静一剑砍上,金发男子却是纹丝未动。转而手臂一震,一股大力震得风芷静连退数步。男子攻势丝毫不缓,掌心连推出数个火球,风芷静横剑左架右挡,只感到虎口剧痛,剑锋上碰撞出明灭的火花。 “芷静?你怎么来了?”佐佐木池也本就不是战斗型的,先前那雷霆交战,他起初完全在状况之外。待得稍稍回神,认出了风芷静,连忙劝阻男子:“先停一停,她不是敌人,她也跟我们一样,都是……” 听他几乎要脱口说出自己的云界卧底身份,风芷静内心一急,现在也绝不是能耐心解释的时候,只能先把戏演下去了。 她轻斥一声:“谁跟你们是同伴?”手上攻势加急,招招毫不容情,一时间打出了几分真意。 金发男子神色一冷,原本他还只想将这陌生女子逼退便罢,但她既然不肯善了,就别怪自己手下无情了。 爱莉丝是自己星界的同伴,那风界人又是爱莉丝的至交好友,绝不能让眼前的女子威胁到他们的安全,必须要把她打倒! 在他身周,陡然升腾起一股强横气浪,席卷而开,沿途的花木草丛一旦被波及在内,登时齐刷刷的化为齑粉。而他也是抱着速战速决之心,两手蔓延开两道金色刀影,火力全开,力压风芷静! 对方实力比自己强得太多,风芷静悲哀的发现,恐怕还等不到自己去向江冽尘复命,倒会先s在这个接应者手下了。 “芷静……怎么会……?”佐佐木池也和爱莉丝面面相觑,他们不敢相信芷静就这么变成了敌人,更希望能劝得双方停手,有什么话好好说清楚。 但场中形势也是分明,现在拒绝交流的是芷静,如果她真的是因为看到了他们的下场,决定倒戈江冽尘,那贸然劝阻同伴收手,反而会给己方造成危险,一时还真是左右为难。 这个时候,那暗处的跟踪者终于出手了。 他的实力确实不错,也还是有些眼力的。能看出双方的确都是真打,风芷静已经危在旦夕。 若是任由风芷静被打倒,之后自己再要击s池爱,就得先过金发男子那一关。从他出手来看,是个练家子,自己也未必能轻易解决。耽搁一久,谁知道他会不会还有其他同伴赶来接应,那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最稳妥的方法,倒是趁着风芷静尚能牵制住他,先由自己出手,瞬s池爱。毕竟风芷静的s活无足轻重,真被接应者s了也无所谓。只要取到池爱性命,在主子面前就是大功一件。 他这样想着,也就悄无声息的从树后转出,犹如一道静夜的暗影,携森然s机,朝着被搁置一旁的池爱直扑而去! 这无声袭s,立时就被金发男子察觉,他暗骂自己失算,竟没料到敌人还有伏兵。知道池爱撑不了多久,情急之下,手上金芒大盛,化为一道无坚不摧的犀利刀芒,朝着风芷静当头斩下。只想尽快将她解决,好腾出手去救援池爱。 一招之威,直接震得大地崩裂,风芷静挡无可挡,当场就被刀芒劈进了地面的凹坑中,四面仍能看到蔓延而开的巨大沟壑。而正面挨了这一击的风芷静,满头满脸都是血迹,长剑被抛在身旁,断为两截。她看上去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风芷静,金发男子眉头略微一皱。随即不再理会,身形一动,如箭离弦,掌中刀芒早已后发先至,代替池爱迎上了那跟踪者的猛攻。 第1780章 死中求生 这么快就被打败了?跟踪者被动对上了那金发男子,瞟一眼瘫倒在地的风芷静,不由暗暗皱眉。就这点实力还要抢着来接刺杀任务,这不是给大人添乱么? “你们先走!”一经交手,金发男子显然也意识到了敌人不可小视,担心池爱受战斗波及,抽空冲他们喊道,“前面还会有别人接应你们!” 佐佐木池也还有些放心不下,说到底麻烦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他不想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留下来为自己而战。他已经连累了爱莉丝,不能再连累她的星界同伴了。 爱莉丝却要果断得多,或许是知道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许是对同伴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她匆匆拉起佐佐木池也的手,拽着他跑向了密林深处。 那跟踪者眉头一皱,攻势加急,金发男子送走了同伴,出手更为从容。一时间双方势成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一带正是日界与星界的中间地带,拖得久了,两边都可能有援兵赶到。若是先来的是对方的人,便会打破目前的平衡局面。因此双方各自咬牙催动能量,都想速战速决。 相比之下,目前还是日界跟踪者更为焦急。池爱已经跑了一阵,要是让他们逃进星界,再想追杀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就算自己能解决掉这个金发男子也没用!想着心中焦急,不由又是气恼的瞟了风芷静一眼。 但这一看,却是让他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原来风芷静已经拖着伤体,强撑着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一截断剑,就一瘸一拐的朝池爱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一回,轮到那金发男子焦急失措,跟踪者则趁机缠斗上来,汹涌的能量压盖而下,令他脱身不得。 既然自己一时半会摆脱不了这家伙,但至少可以拖住他,风芷静就能完成她的任务! 至于他刚才说的其他接应者,跟踪者也不大放在心上。 根据情报,星界以两人为搭档行动,这次前来接应的多半就是一对搭档。而这种搭档模式,为了在任务中实现更好的配合,通常注重实力均衡,不会把两个作用过于接近的放在一起。 自己面前的金发男子明显是个战斗型的,那他的搭档,多半就是个医疗或者辅助型的,算不上什么强者,风芷静一个人也可以搞定。 “真有意思,这两人心里都藏着小算盘。”花半夏忽然笑了起来。 这跟踪者以为自己赢定了,却不知道那金发男子也在算计他。 其实金发男子刚才就发现风芷静不是敌人了。在跟踪者出手袭击池爱的时候,金发男子想要迅速打倒风芷静,赶去救援,当时他发完大招,本来还准备了后手,没想到风芷静一招就被自己放倒了。 以风芷静先前表现出的实力,就算打不过自己,但要拼命多拖住自己一会儿还是不难的。只要多拖出这一会儿,跟踪者就可以杀死池爱,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但风芷静显然没想那样做,这个细节就体现出,她和跟踪者并不是一路的,她内心中并不想对池爱不利。 所以后来金发男子让池爱先走,风芷静追过去的时候,也是他故意给她让道的。他自己就留在这里,和跟踪者互相拖住对方。 “也难为他们一边战斗,一边还能想到这么多。”水无念都不得不佩服了,“那,我们先去看看芷静那边的情况吧?” 风芷静已经追上了池爱。 另一名接应者还没有出现,佐佐木池也一时也无法断定她是友是敌,他下意识拉了爱莉丝一把,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见到昔日同伴对自己表现出的警惕,风芷静也没什么多余的感伤,本身也是自己先做出了让人误会的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跟他们说明计划—— “原来是这样啊。”听后,爱莉丝再度露出了那熟悉的灿烂笑容,“我就知道,芷静不会背叛我们的!” “至于随身物品……你看这个行不行?”她想了想,从颈中摘下一条月亮造型的链子。 尽管在池也赠给她那条爱心造型的绿宝石项链后,她常戴的就是池也送的那条了,但时不时也会佩这条月亮造型的链子在颈上。 “那……我也拿项链吧。”佐佐木池也从脖子上摘下一条红绳链子,准备递给风芷静。 “哎呀,你这条……”爱莉丝却先一步将项链接了过来,“这还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去买衣服得到的赠品呢,好怀念啊……” 她这么一说,很多先前并没有细看买衣服剧情的网友,也忍不住把进度条拉回去,重新看一看这个赠品是怎么回事。 “项链买好了,我们去买新衣服吧?”刚刚戴上绿宝石项链的爱莉丝,好似有着用不完的活力,走起路来就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我们阵营的人总说我这一身打扮早该换换了。” “池也,你觉得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佐佐木池也仔细打量一番:“挺方便行动的。” “这算是赞美吗?”爱莉丝笑了起来,“那我就允许你来这里买东西的时候,都报上我的名字。” 佐佐木池也问道:“可以像刚才那样打折?” 爱莉丝故意逗他:“骨折要不?” “开玩笑的啦,还是要原价支付的。不过,可以获得赠品。” 她推着他进入服装店,这店里店外简直不是同一个世界,外面看着那么破旧,里面却奢华至极。 选择困难症的爱莉丝,挑来挑去都没能给自己选中合适的衣服,倒是给佐佐木池也买了一件中性风格的衣服。 爱莉丝果然没骗人,买完衣服之后,他们确实得到了赠品。 那是平平无奇的一条红绳链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都算不上什么首饰,但爱莉丝还是兴冲冲的亲手为池也戴上了。 戴都戴了,之后池也也就懒得摘了,于是一直戴到了现在。 当初那么单纯美好,却不知日后将要经历这一番生死劫,网友们看后都是感慨不已。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他们依然还在彼此身边吧? “芷静,你的剑借我一下。”爱莉丝忽又开口道。 从风芷静手中接过那截断剑,她咬了咬牙,就朝自己的手掌割了下去。 这一剑割得很深,她白净的手掌上顿时就浮现出一道狰狞裂口,血水如涌泉般冒出,滴滴答答的洒了一地。 “爱莉丝……”佐佐木池也看得发急,连忙想要帮她包扎伤口。爱莉丝却是惨白着脸摇了摇头,极力忍住痛楚,用带血的手掌握紧两条项链后,就松开了手,让它们砸落到地面的血泊里。 “虽然天昙的人死后,尸体就会消失,但这里毕竟是你‘ss’我们的现场,如果一点x迹都没有,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吧?” 弹幕:“爆哭!爱莉丝真的太好了,一直都这么坚强的在为同伴着想啊[流泪][流泪]” “诶,你们动作也太慢了吧?”当佐佐木池也手忙脚乱的为爱莉丝包扎伤口时,从不远处的草丛里又钻出一个红发少年。看了两人一眼,又朝周围望望,“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我大哥人呢?他应该早就过去接你们了吧?” 之前这对搭档正在分散执行任务。得到爱莉丝的求援信息后,金发男子离那边近,就先过去了。红发少年离得较远,现在才刚刚赶到。 “日界有追兵,他留下来拖住敌人了。”爱莉丝简略的解释道,“等他一脱身就会来跟我们会合,我们该抓紧走了。” “芷静,我不知道这样到底能不能骗过江冽尘,你回去之后也要一切小心。还有,”她又调皮的眨眨眼睛,“我给小雨她们做的话剧戏服,都放在我房间靠门的那个木箱子里,我也给你做了一套,有空记得去拿。” “我和爱莉丝都不在了,以后小雨身边就只有你和菲丽卡了。”佐佐木池也也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拜托你,帮我好好保护小雨,我一到了星界,一定也会尽快找人来救你们的!” 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还来不及说,风芷静就这样目送着自己的两名同伴,在那名红发少年的带领下匆匆离开了。 她明白,这次分别后,或许真的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见面了。 但愿,能够各自安好吧。 没过多久,那名跟踪者也从后方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他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这里只有风芷静一个人。她正蹲在地上,默默出神。 再往前走,能看到地上有一滩小x泊,还有一把满是x迹的断剑抛落于地。 当风芷静注意到他过来时,她似乎是迅速整顿了一下心情,从x泊里捡出两条项链。 “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去复命了。”风芷静站起身,将项链挂在手掌上,有意让他看到沾染其上的斑斑鲜x。 为了放松他的警惕,她又故意让自己表现出一个劫后余生者该有的庆幸,向他“感激”一笑,“多亏这次有你在,谁知道他们还有接应者,要不是大人想得周到,可能连我自己也会栽在这里。” 那跟踪者也分辨不出她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本就习惯了做场面功夫,她能这么“识趣”再好不过,也就顺着她的话敷衍道:“大人早料到那两人可能另有援兵,所以派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一边说着,他也在迅速观察周边的环境,结合种种蛛丝马迹,判断芷静的言语真伪。 “另一个接应者呢?就这么轻易让你s了他们?” “……我没见到。”他的语气虽是轻描淡写,风芷静听在耳中,却觉心口一凉,知道他并不完全相信自己的话。恐怕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自己,自己每一点细微的反应,都能令他心中的天平发生倾斜。 情况越是紧迫,风芷静发现自己反而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一面控制着面部波澜不显,极力思索着最佳说词,“可能还在前面等,也可能根本就没这个人。但是不管怎么说,此地也不宜久留。” “这里已经靠近星界。如果刚才那个接应者没说谎,如果他的同伴只是见势不妙才暂时离开,可能就会回星界去搬救兵。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已经经不起再一场战斗了。” “你对付的敌人呢?解决掉了吗?” 听她反问,那跟踪者语塞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被他逃了。” 花半夏代为解释,他们实力相当,僵持下去也分不出胜负,又互相担心对方的援兵赶来。考虑到拖延出的时间也够了,一个认为池爱应该已经平安脱险了,一个认为池爱应该已经被ss了,都认为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所以金发男子为脱身诈败,朝另一个方向逃离,跟踪者也就没再去追。 “只差一点就干掉了。”风芷静已经完成了任务,跟踪者也不想显得自己太无能,又多嘴嘀咕了一句,“不过他的招式我都记清楚了,下次再见到,一定要他栽在我手上!” “但他毕竟还是没s。”风芷静冷冷打断了他的自我吹嘘,“他可能也会抱着和你相同的心思,去附近搬救兵,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等敌人来。” 她说得也有些道理,现在的确是没时间仔细检查现场了。那跟踪者寻思一番,只能先随着她朝日界赶路。 “刚才留在那边等敌人的好像是你。”途中,那跟踪者也曾半是试探,半是讥讽的多说了一句。 风芷静苦笑了一下:“我刚才亲手ss了我的两名同伴,还不准我凭吊一下吗?” “大人想要他们s,他们就不能活,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为他们减轻一些痛苦。” 她知道,江冽尘还并不完全相信她的倒戈。自己今晚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或许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反应,回去后都会被那跟踪者事无巨细的禀报给江冽尘。 对于池爱之s,如果她始终表现得冷静淡漠,江冽尘未必会觉得是她这人过于冷x,反而会开始怀疑池爱的s讯真伪。 既然他喜欢看别人痛苦埋葬同伴的戏码,那自己就满足他,或许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他的疑心。 况且,自己与池爱虽非s别,却也是真正的“生离”,她本身就有着一份悲伤,只是自己的性格比一般人都来得冷静,不会在面上表露过多。眼下,她也仅仅是需要将这份本就存在的悲伤放大,让其他人来“欣赏”她的脆弱而已。 “第一次对同伴出手吧?”看她的痛苦不似伪装,那跟踪者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慢慢习惯了就好了。特别是有些时候,如果不是你的同伴s,就是你s,你自然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们两个就是因为不明白这个道理,才会有今天的下场。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已经是比他们都要明智了。” “所以大人才总说,不要把任何人看得太重,不要让别人成为你的软肋。这样在你被迫要对同伴出手的时候,至少就不用太痛苦。” 第1781章 前途未卜 听他这句话,倒像是个有故事的人。风芷静心念一动,若能引着他多说些自己的事情,或许就顾不上琢磨现场的破绽了? “你也曾对同伴出手过么?”她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好奇。 然而,跟踪者沉默了。他本就身穿黑袍,宽大的兜帽盖住了他的发,另以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透着冷光的眸子在外。正常开口的时候倒还好些,一旦不说话,整个人就仿佛融入了树影,如同一个徘徊在身侧的暗夜幽灵,令人不自禁的心生寒意。 就在风芷静以为他不会再回答,准备另寻其他话题时,他却是突兀的开口了。 “没有人在拥有时就是为了失去,也没有人刚结交同伴就是为了变成敌人,只是很多时候我们没有选择。” 说这些话时,他的眼神竟是有些落寞的。 “所以我很能理解大人的想法。拼命的往上爬,就是为了能够不再被世界掌控,而是由自己来掌控整个世界。” 不管是天昙还是现实,他都要这世界,因他而颤栗! 有句话说“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自己”。那么江冽尘,就是因为不想改变自己,所以毅然决然的选择去改变世界么?倒也算是个有执着追求的人。风芷静暗暗思索着。 更难得的是,他的实力也确实能够匹配他的野心。武功智谋,至少在这天昙都是一等一的。只是他夺权的手段太过残b,心x又太过狭窄,让这样的人站上最高处,注定是天下之祸。 “如果我有不同意见呢?”思索片刻,风芷静轻描淡写的将话题带过。那跟踪者也将视线投来,示意“洗耳恭听”。 “也许我们的确无法左右得失,但至少可以选择在此之后,是一味沉浸在失去的痛苦中,还是感恩曾经拥有。” “我想,我会选择后者。所以即便我和同伴有一天会因为立场不同,不得不站到对立面,我也不会后悔跟他们相识。” 在她静静说着的时候,那跟踪者一直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打量着她,似乎很困惑一个刚刚亲手杀死同伴的人,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一番话。 他本能的想要驳斥,想说她的想法太幼稚,想说她经历多了就会懂,但或许是她的眼眸太过清亮,让他突然觉得,这的确是一个拥有罕见的强大内心的女子,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会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化解。 无论如何,能够心向光明,总比心向黑暗好。就让她在还能单纯的时候,尽量保留她的单纯吧。他暗自轻叹一声,本已不欲与她争辩,再开口却又习惯的透出一股讥讽之意。 “你夸夸其谈的同伴情,好像并没为你带来任何好处,除了你这一身的伤。”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丹药,倒出一颗,强势的递到她面前。 “吃下去,能治好你。” 风芷静沉默的打量着那颗丹药,却并不伸手去接:“不用了,我有同伴修治愈魔法,我晚点找他们帮忙就行,谢谢你的好意。” “你准备就这么一身伤的去见大人吗?”那跟踪者却是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的心思,“我提醒你,苦肉计对大人无用,反而会成为你无能的证明。” “还是说,不敢吃?”他冷冷看她,“你怕药里有毒?”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风芷静推脱不掉,只得接过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以你的实力,想杀我没必要下毒。” 闻言,那跟踪者眼里划过一丝赞许,她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又走了一阵,日界已经在望,远远的能看到门前徘徊的守卫,那跟踪者停下了脚步。 “你自去向大人复命吧。我不方便跟你一起进去,原因你应该明白。” 风芷静稍一琢磨就猜出了他的心思:“因为大人是派你暗中‘保护’我,按照正常情况,我们是不会见面的。如果你跟我一起进去,说明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也就说明任务执行途中,发生了意外之变。而这个‘意外’,你处理得并不是那么完美,所以你并不想让大人知道这些横生枝节。” 跟踪者冷哼一声:“如果你是指,我没能亲眼看见你杀死任务目标,是我的疏忽不假,但我不把这一点告诉大人,对你同样也是有利的,你没笨到自找麻烦吧?” 以当时的情况,他是既无法肯定的说风芷静已经完成了任务,也不能肯定的说她没s人,但向大人禀报却容不得模棱两可。 大人把这事交给自己负责,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连目标的生s都无法确定,那是自己的无能。大人向来不问原因,只看结果,到时自己也免不了要为此事受罚。 所以这些节外生枝之事,能不禀报,他也是尽量不想多说。 总之他都打算好了,今晚就先给大人一个肯定的答复,先混过这一关,之后他也会暗中设法打探,如能确定目标s讯,自是无事。但如果他们依然生存,只是躲在了某处,他就亲自出手,把事情做干净,总不让大人抓到把柄就是。 “我当然明白。”风芷静浅笑,轻轻拨弄着垂在肩头的发丝,此刻的她,逆光而立,那对眸子仿佛吞噬了夜的漆黑,里面隐隐涌动着一股令人不安的东西,“但你怎么能肯定,大人就只派了你一个人来‘保护’我呢?” “那两个人是大人的心头大患,这样重要的任务,多派几个‘后援’才能放心,不是么?” 她没有把话说透,但那跟踪者双瞳却是陡然紧缩,显然,他已经领会了她的暗示。 大人生性多疑,对谁也不会抱十足的信任。既能派自己跟踪风芷静,要说另派一人来跟踪他们两人,也不是绝无可能。 此番自己确是办事不利,无可辩驳。好在那风芷静和自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她绝不会说多余的话,但若是还有另一名跟踪者,无利害相关,却是没必要代他们圆谎。 甚至这日界的下属,还巴不得寻到旁人错处,毕竟高位就是那么多,把别人拉下来了,自己才有机会顶替上去。 “我们需要统一一下口径。”风芷静适时的提出。见他警惕的目光立刻扫来,她又大方的摇头,“我不是让你替我做伪证,只是在事实基础上,陈述该陈述的,隐瞒我们都想隐瞒的。” “一个完美的谎言,绝不能从头到尾都是谎言,而是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只在关键的细节处加以改动。” “同时考虑到可能的第三方存在,我们要确保自己的说法能够对得上号。” “否则的话,如果我们装作素未谋面,到时大人分别询问现场情形,我们若是都抱着侥幸心理,多说或者少说,说法出现分歧,说明我们两个当中一定有人在撒谎。这时那个第三方的见证,反而显得最为公正可信,就算他要添油加醋,我们也没办法了,因为我们在大人面前已经没有信誉了。” “而如果我们的说法完全一致,却和第三方产生了分歧,第三方固然是亲眼所见,但大人却并未亲眼所见,他就不能草率的轻信任何一方。就算第三方明说我们串供,那也只能代表他个人的怀疑,他没有证据。” “然后大人会去调查,只要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好的,那就没事了。没准还能趁机除掉一个‘搬弄是非’的第三方,也算是替你解决了一个竞争对手,不是么?” 是否还存在着另一位跟踪者,这是在回程路上,风芷静忽然想到的。 这个猜测令她浑身发冷。如果真的还有这么一个人,也许他还亲眼看到了自己放走池爱的经过,那么她方才绞尽脑汁做的一切都会毫无意义。江冽尘会相信这个指证,身边的跟踪者也会联想到先前种种不对劲的地方,会一起站出来攻击她,她将百口莫辩。 就算没有这个人,她也不知跟踪者会在江冽尘面前如何谈及自己,也许他说到的某些细节,就会被江冽尘看出破绽。到时自己还是凶多吉少。 那么,唯一的办法……或许就只有利用跟踪者也不想b露任务失误的心思,用第三方唬住他,把他拉拢到自己这一边来。只要他们严格统一过口径,就算是江冽尘也没有那么容易定自己的罪。 如果真有第三方,至少她尽全力为自己争取了一条生路;如果没有第三方,但用统一口径约束住眼前的跟踪者,让他不该说的话绝不敢多说,也算是最大限度的保障了自己的安全。 对自己不利的信息,自然是让江冽尘知道得越少越好。 日后就算他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也已经晚了,因为在主子面前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的。 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只有听天由命吧。 明明心脏在x腔里不停的打鼓,表面上,风芷静却还是强撑着镇定自若。她知道,谈判时除了筹码,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哪一方慌了,就会让另一方认为还有压榨的余地。只有让你的对手看不清底牌,他才会不敢轻举妄动,才更有可能按照你的条件达成合约。 果然,在这阵无声的对峙中,最终是那跟踪者先败下阵来。他点头答应了风芷静的要求,风芷静也是悄悄松了口大气,背后的衣衫已经全被冷汗浸湿。 见跟踪者答应了这个要求,风芷静又提出了下一个要求,问他借一件披风,表示自己总不能一身血污去见江冽尘吧? 跟踪者想想也是,估计大人会嫌脏。而自己虽然亦有些洁癖,不过…… 看风芷静双眸闪烁的莹亮,一时心软,也就好人地从隐藏于袖下,于手上戴着的储物戒指内拿出了一件宽大披风,递给了她。 风芷静谢过,接下披风便披在了身上。跟踪者也不多说什么,静静望着她向江冽尘所在之处走去的倩倩背影。 风芷静带回的两条项链,江冽尘确是见过池爱随身佩戴。但他此时却是一言不发,只淡淡的扫了眼搁在桌上的项链,又把质询的眼光投向风芷静,淡漠的神色之下暗藏犀利。 其实最可靠的s亡证明是带回他们的人头,但天昙人s就会消失,确实是带不回来。 目前只有信物,纵然有那跟踪者作证,江冽尘还是只相信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他只相信自己。 他会另外暗中派人,继续打探池爱的下落,如果确实s了,他会赏风芷静,但如果他们还活着……他会让这两人知道欺骗自己的代价。 池爱党在刀上tian蜜,真不容易,被虐那么惨,总算是一起平安出来了!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风芷静和盛则其一起回去了,江冽尘留下了跟踪者,似乎还要再单独询问一些事。但风芷静已经与他达成了协议,对此也能处之泰然。 有弹幕说,盛则其可以啊!他是看得最透彻的一个。菲雨光是感情用事,s求活求把池爱送走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江冽尘更想弄s他们,盛则其这方法好,直接让他们假s,满足了江冽尘,还让他们彻底避免了后续的危险,一劳永逸!这次的事基本上全是靠他解决的! 另有观众说,这么尬吹真的好吗?其实你仔细看看就会发现,盛则其根本就没做什么。他既没有想到出门需要通行令牌,也没想到江冽尘会另派跟踪者,他的整个想法都是非常想当然的。 要不是有星界的接应者在,要不是芷静自己聪明,多次随机应变,光是盛则其那个计划,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会害s一群人。甚至跟踪者在里面起到的作用都比他强点。 所以说到底,盛则其还是那个低智商的瓜娃子,脸好看就看看脸得了,智商就别硬吹了。 早在池爱刚刚与风芷静分别时,三个见证者就已经兵分两路。花半夏跟随池爱,水无念和无魂刃跟随风芷静。日界那边完事之后,无魂刃继续留下,看江冽尘和跟踪者谈话,水无念则独自转场查看池爱,确认他们的安全。 转场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平安到达了星界,两个接应者已经没跟他们在一起了。他们正待在唐暮和萨兰的研究室里。 听早一步过来的花半夏说,接应者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忙就先走了,爱莉丝考虑到,即使到了星界,也还是不要让池也过多露面的好。要说池也在这里认识,又是绝对可信的人——她想到了唐暮萨兰。 他们刚来的时候,萨兰还有实验没做完,唐暮过来给爱莉丝递了疗伤药膏,就又回去帮忙了。两人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等着,水无念过来的时候,实验刚好结束。 “有一件事我要跟你们说清楚。”萨兰抱着个记录本走了过来,表情永远是那么严肃,“江冽尘的作风我也有所耳闻,他没有亲眼见到你们的尸体,就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就算在星界,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信任。难保没有人利欲熏心,去把你们的下落密报日界。” “一旦让人知道,星界在窝藏日界的逃犯……对不起,这个词不太好听,但江冽尘的确就是这么定义你们的……还会给星界带来祸患。”唐暮也淡淡补充了一句。 “是我考虑不周到了。”佐佐木池也听他们这么说,也不禁皱眉叹了口气,“如果你们觉得,我们不方便留在星界,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我们会另找地方避难的。” “你误会了,我只是把情况给你们讲清,并不是在下逐客令。”萨兰推了推眼镜,冷静的解释道,“但在日界天罗地网的追捕下,你们确实是去哪里都不合适。所以,我倒有一个提议,但决定权还在你们自己。” “你们应该也知道,各界都陆续有强者失踪的事情吧?包括你们风界的墨孤城。” “前不久,我们联合另一所实验室的人,共同找到了一些失踪强者的线索,也大致确认了他们的下落。” “那里是一个特殊的空间,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把你们送过去,和他们会合。待在那里,就算日界也是鞭长莫及了。” “但那里情况不明,连我们也还没有去探索过。一切都是未知,可能还存在着我们都无法预料到的危险。我并不100%的保证你们能够顺利和同伴会合,甚至无法保证你们还能活着回来。” “选择权在你们手里。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再来给我答复。” 第1782章 约定 “不需要考虑了。”佐佐木池也毫不犹豫,一口答道,“同伴们都在煎熬,都在奋斗,我不希望自己像个逃兵一样,只会躲起来让人保护,我也必须要帮上一点忙才可以……所以,请送我过去吧!” 更何况,当初双墨是为了救小雨,才会在日界突然失踪的。于情于理,佐佐木池也都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确定他们的安全。 “不过爱莉丝……”爱莉丝已经帮了自己太多,多到他都不知该如何回报,他实在是不想再连累她了。 正想提出将她托付给星界保护,爱莉丝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一步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骄傲的宣布她的决定:“池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就像去日界那时候一样啊!”还不等他阻止,爱莉丝又仰起头,向他顽皮一笑,“就算你不带我去,我悄悄跟在你后面也会跟上去的!总之你就认命吧,我已经是你的同伴了,你别想甩开我!” “那就是都没意见了,都决定去了是吧。”唐暮倒坐着椅子,懒洋洋的趴在身前的椅背上,“那顺便说一句,你们到时候如果能找到他们,也帮忙跟我们星界的老大边铭打个招呼吧。虽然他不怎么管事,但好歹也是我们这边的最强者,一直下落不明有点难看。” 为唐暮的贫嘴,萨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代为解释道:“跟他一起失踪的还有我们的两名成员,微雪和月堇心。爱莉丝认得他们,不过为防传送后你们走散,这是他们三个的照片,你先看一下。” 萨兰递给佐佐木池也一张照片,隐约能看到是一张三人合照。水无念正想走近细看,佐佐木池也却已经麻利的将照片揣进了衣袋里,打算等传送过去再细看。 “作为交换,”唐暮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在外面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么?鉴于你们这一去,就算一切顺利,可能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要是有什么愿望的话,就说说,我们看心情替你完成。” “愿望……”佐佐木池也不需细想,此刻在他脑中,只有唯一的愿望,“我的同伴还困在日界,可以请星界的强者帮忙,去救出她们吗?” 说起实验,花半夏不免将几所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作比,唐暮以及萨兰做的属于“好实验”,主研究怎么离开现实;克莱西隶属做“邪恶实验”,各种残忍x腥;还有一批人,做的实验属“中立”,不算是特别好的,却也不会让人太难接受。 日界有信号屏蔽,星界则信号不太好,佐佐木池也还是想联系上风界人的,但实在是联络不上的话,那只能寄希望于星界人能救出小雨同菲丽卡她们了。 不过还得留个后手,虽说算不上算无遗策,可至少不会像盛则其那样太过想当然,知道凡事多想想。 “如果最后连你们的人,都没法救出小雨以及菲丽卡的话,那能不能请你们帮忙,请求云界的尘十羽去救人?” “你这么鄙视我们真的好吗?”唐暮慢悠悠的翻起眼皮,“不过算了,如果我们星界的人真都那么废,我一定会亲自出马——帮你传话的。” 双方就此达成协议,池爱会去那片未知空间寻找双墨,也会帮忙找到星界的失踪强者边铭、微雪、月堇心。作为回报,星界则会派人去日界,帮忙救出菲丽卡跟小雨她们。 接下来,按照唐暮萨兰的指示,两人就分别钻进了两台巨大的实验仪器里。唐暮和萨兰在外面飞速按动一连串按钮,做传送的准备。两台仪器也是不住摇晃,嗡嗡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离地飞起。 花半夏给水无念分析,关于池也为什么请十羽去救小雨,还是很能理解的。十羽和池也属于互相欣赏型,信任且有些了解,不过没有太多实际性接触。小雨是连接他们的一环,他相信以十羽的实力不难救出小雨。 这是一招后手,如果星界人能早早救出小雨,就不用去请十羽了。 至于为什么拜托云界人,也不拜托自己阵营的人,花半夏说,这也是合理的。 目前风界主要战力都出外了,不在里面,而且小雨既是团宠,却也招人恨,“自己人”还不一定乐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小雨,这种时候反倒是“对手”更靠得住。 小雨以为池也喜欢爱莉丝,池也以为小雨喜欢十羽,有点厉害? 其实十羽同池也还是有一点点相似度的,都是比较阳光型的少年,不过十羽强,池也弱,所以十羽的粉丝还是远远多过池也的。 包括这次池也闯进日界,既没能救到小雨,还牵连了爱莉丝,也为他招了一波黑。两边粉丝都在心疼自家的女孩。甚至还有人说,干脆菲雨爱组cp得了,一起抛弃池也。 还有人认为,弱小即原罪,一个能被敌人随手秒杀的男人,再怎么爱你懂你又有什么用? 在仪器摇晃到最剧烈的时候,忽然“砰”的一声,内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b炸了。再拉开舱门时,内部一切设施完好,只是先前躺椅上的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搞定。”唐暮没再多看就关上舱门,一边脱下身上的白大褂,边走边伸了个懒腰,“睡觉,睡觉!萨兰,你要一起吗?” “哦,我是说,自己回自己的房间睡。”接到萨兰抛来的白眼,唐暮又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句。 念夏二人急忙锁定池爱去看,特别是水无念,他真的很想知道能不能见到孤城跟珑儿。 岂料他们跟随池爱一进去,一时间视角仿佛中毒似的,闪了闪,他们就看不到这两个人了,却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双墨。 孤城抱住了珑儿——其实说是抱住,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抱住,而是双手扶着她的双肩,这跟早前乔曦莹死去时是一样的,都只是扶住了双肩。 还不待念夏二人看清楚他们身处的环境,就被强制排斥了出去,自动转换成另一所实验室里的场景。 里面的人还挺多,却并没有在做实验,水无念甚至还看到了唐轩在内! 唐轩白衣搭深色外套,配蓝色牛仔长裤,颇具年少朝气的感觉。 轩哥在这里?!水无念一怔。花半夏却发现,唐轩并不是五大阵营的人? 他们还在桌上看到了一些资料,说来也巧,最上面一张刚好是佐佐木池也的。而且他似乎是这里的某种……实验品? 中间还有好多张纸,由于他们只能按照现有角度看,却不能直接动手翻页,所以里面有什么都看不到。 最下面的一张倒是露出了一小角,上面有一栏“重要的人”,那里填的是爱莉丝。 池雨粉在玻璃渣里找糖,发现池也的资料里也同样有这么一栏,“重要的人”填的是小雨。 双十也算是有糖?池也的“情敌”一栏,写的是十羽。 有一种奇怪而诡异的感觉,也不知他们做的是什么实验,不过至少晓得,他们帮人找到了那些失踪强者可能在的地方。而且,既然唐轩会在这里,想来这些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吧? 想到之前十羽曾让小雨相信,池也不是坏人,池也还会请十羽去救小雨,这两位“情敌”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异常和谐?水无念都忍不住好奇问花半夏,小雨喜欢的真是池也吗?还是说喜欢的是十羽? “还记得小雨去看过明心井的事情吗?”花半夏难得说起这个秘密,“最初第一次,她看到的确实是十羽,后来再去,望见的则是池也。” 这是搞个大新闻的节奏?一时间评论各异。 有人认为小雨花心,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要是两个都没得到就有意思了; 有人认为她终于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她喜欢的就是池也,池雨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人认为第一次看见的才是深心里最喜欢的,小雨真正喜欢的是十羽,第二次会看见池也,可能也只是割舍不下他对自己的好; 有人认为在明心井里看到谁是个人隐私,肯定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现在好了,好几个位面的人都知道了。自己要是小雨,还不得尴尬死了啊?认为节目不应该把这种涉及隐私的事拿出来放; 还有人纯粹表示,对明心井好好奇啊!如果真有这么一口井的话,自己也很想去看一看!希望后续的回忆里能让我们看看它长什么样! 在实验室里看了一阵也没有什么收获,念夏又转换视角,返回了日界。 不想让人担心,风芷静早早脱下披风,换上爱莉丝为自己留下的干净新衣——是一条橙色的吊带连衣裙。尔后,她便将披风连同染血的衣服都拿去洗了。 事情平安了结,风芷静也因此对盛则其印象转好。不过,说是转好,不如说是恢复原状而已?毕竟先前不救人时,风芷静对他的印象下跌了不少,如今就是恢复原样罢了? 此外,风芷静私下也跟菲雨通了气,让她们配合演戏。万一有天江冽尘和她们又发生冲突,为了让小雨死心,亲口说出了池爱的s讯,她的反应必须要真实。 弹幕:“就冲这一点粉上芷静了!每次看到影视剧里那种,明明能说清楚的事非不说清楚,为了对方好,宁可自己承担误会的桥段就揪心!像芷静这样多好啊,直接就说明白了,让对方配合演戏不就好了!” “一开始觉得芷静在这群人里太冷静,都显得有点冷血了,不太喜欢她来着。现在发现在日界这种地方,确实就是需要这么冷静理智,关键时刻能救命[流泪]” “其实芷静一直智商在线,之前在礼堂让罗帝星往兔橙水晶球里存记忆啊,还有刚认识小雨的时候,建议她借服侍的名义救同伴啊,特别好的姑娘,我现在只希望她的梦中人不要是盛则其,给我们芷静配个好点的白马王子吧[吃瓜]” 为了确保反应真实,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开始私下练习演戏。演嗨皮了还会另外演话剧玩,菲雨芷静三个人演,爱莉丝给她们留下的戏服颇为有趣。 换上符合角色的戏服,上杉菲丽卡仿佛变成了骑白马的王子,神内时雨是粉色系小公主,风芷静是暗夜骑士,王子和骑士上演了获得公主芳心的大作战!结果王子和骑士日久生情,她们在一起了,真是可喜可贺!公主一脸懵逼地看着王子与骑士牵手走下去? 花半夏等人憋笑,这什么奇葩剧情? 当观众的盛则其,在台下给她们画了一幅q版合影。合影里的三个女孩子手牵着手,脸上都带着笑容,画面非常温馨。 他还把池爱也画了进去,意示“他们一直与我们同在”。神内时雨轻抚着画面上他们的脸,神色间有种伤感的怀念。 排演话剧的这些天,盛则其也做好了一个后勤的职责。看她们演累了就帮忙递水,给她们毛巾擦汗,大家时不时相视一笑。 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盛则其还拉着风芷静坐到观众席上,给她看了自己的画册。最后面的几页,画的都是各种风格的衣服。别说,画的还确实挺好看。 他说,他很佩服爱莉丝,不但能设计出衣服,还能亲手做出来。他也想要亲手做衣服给芷静穿。所以之前他专程拜托过爱莉丝,请她教自己做衣服。他都请了她好几顿“拜师宴”了,好不容易等爱莉丝答应了,结果……出了这事。 他说这些的时候还挺委屈的,就好像自己的努力还没被人看到,就直接中断了。所以他迫不及待想让芷静先看看自己的画,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很认真的。而且他也会另外想办法自学,一定会做出衣服送给芷静的。 看到他这种几乎是带着傻气的执着,风芷静一瞬间确实也有了那么点感动。虽然除了这一点感动,就没有更多的东西了,但毕竟在日界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她也不想总是拿防敌人的态度对他了。 就算是为了嘉奖他的劳动成果,风芷静接过画册,认认真真把他设计的衣服都看了一遍。 见她看得入神,盛则其又惊又喜,他时而扫一眼画册,时而又满怀期待的望一望她,就像是个第一次认真写完了作业,在等待导师夸奖的小孩子。 “嗯,都很不错。”认真看完后,风芷静合上画册,递还给他,“不过在天昙就别太费心了。有做衣服的时间,不如认真锻炼一下自己,增强实力,才有自保的本钱,你也想活着回现实吧?” 她站起身,就要去找菲雨排下一场戏。走路时两只手都揣在口袋里,依旧是那个冷静理智的酷女孩,刚才的“半告白”,似乎没能在她心中激起半点波澜。 盛则其没听到他想听的话,有些失落,与之前的兴高采烈相比,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棵蔫了大半截的菜。 风芷静走出半路,转过头看到他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似是有所不忍,她暂时停下脚步,掏出一只手,轻轻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那不再紧绷的侧脸线条,在窗外渗入的午后暖光轻抚下,罕见的露出了一股柔和气息。 “如果有机会在现实再见面的话,再送给我吧。” 第1783章 有事相求 看到话剧,就想起了之前凤薄凉说的舞台剧,于是水无念准备转场去看看云界的情况。 无魂刃竟然不请自来,这让水无念有点惊讶,还以为他只对日界的古魔感兴趣呢? 为何云界会举办活动,那是为了放松,毕竟人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直战斗吧?放眼日界,整个人都变得压抑了! 不过,眼下这是选好了演员,在排练,还没正式表演。 凤薄凉化着街头太妹式浓妆,并不显生硬,只为其美丽增色。挽发五颜六色,如火焰般的发梢炸开。服饰上,各色晶片、多条金属链悬挂着,颈间还戴一条骷髅头项链——正是枭淮买来送她的那条——肩头垂两只银色耳环,五指都做了彩绘水钻指甲,腕处还挂着串串手链。 大家发现她这样的打扮,跟天宫门考核时第一次见的凉子,很是相似。不同的是,头发被挽了起来,服饰也不再为朋克风,耳环亦小了许多,其大小如同戒指而非手镯,手链更不是同一种风格的了。 她演的是女主,身为正道中人,却离经叛道,颇有魔女之感。 发现自己不是男主,凤栖梧不高兴了,他演的是男配,亦正亦邪,属中立。不过值得开心的是,这个角色和女主的关系很不错,还是亲兄妹? 凤君夜倒是演了个龙套去了,跟女主关系也挺好,不是亲兄妹却亲如兄妹。颜月缺演个酱油,不过跟女主关系也还行。颜冬演——树?就一背景板? 弑九天演的男主,作为魔教妖人,却很有正义感。得了,弑九天又得罪凤栖梧了,容霄还吃醋了。 阮玉演的女配,是个典型的魔教妖女,不过她看起来太可爱了,偏生短发又亮丽,再加上身穿鲜红襦裙,怎么看都没有魔的感觉……非要说魔的话,大概是有魔鬼一样的熊孩子既视感?毕竟这个角色的性格,还挺刁蛮任性的……神似熊孩子? 墨凉城演的反派,混入正道的大魔头,还真别说,太有感觉了,散发加上青色袍服,做出相应的动作,并带了几分妖冶的邪魅眼神,看向被观众林青萝抱住的小白兔,小白兔的小脑袋一动一动,配合着他的行动。 凤歌梧抱着小蝙蝠,杨清心抱小熙,小麒麟被凤舞桐抱着,枭淮身边围着鸟儿。 罗帝星就坐在林青萝身边,什么小动物也没抱。 二组有人负责指挥台上大家的一举一动,台下的观众们可就管不着了。 “大家都演得好好,尤其是凉妹!”始终立于舞台口的荆云羡,等到他们演完,方才走上前来,他手里拎着个便当盒。 凤薄凉可开心了,一蹦一跳地过来:“多谢荆哥的夸奖!抱一个?” “别别,”荆云羡竟然立马后撤了一步,“我怕你男友的醋坛子打翻了。” “其实,我刚刚在外面碰见十羽了。他貌似是来探班的,可又不进去,最后只将这便当给我,就有事先走了。”荆云羡把便当盒给凤薄凉,“我觉得吧……应该是要送给你的,我看里面有你特别爱吃的馅饼。” 枭淮有没有吃醋且不知,不过凤舞桐的醋坛子很明显就翻了——尘十羽怎么不给我做便当送过来? 其他人实名羡慕,不过他们自己也早早带了便当来吃。 凤薄凉惊喜接过,馅饼哎,她期待已久了!排练那么多遍,这不久就要上台的最后一遍,居然有厨神来探自己的班,还做便当给自己吃,太稀罕了! 枭淮就不同了,自己可是每次都来探班。 他皱起眉:“你很开心?” 凤薄凉自己吃了一口馅饼,就把这块馅饼给他吃:“那是当然啦!十羽可是我的头号偶像呀!” 枭淮没碰:“你吃过的。” 凤薄凉揽着他的肩摇晃:“有什么所谓?一起吃嘛!” 容霄想到自己和凉子演舞台剧时排练的场景,就感到心酸。 当时是凉子的偶像墨孤城送的便当,她从颜冬手里收到后自顾自吃了,没能吃自己准备和她一起的那份。而眼下,是十羽偶像送的便当,她从云羡手中拿过,后不止自己在吃,还分给了白鸦…… 真就是凉霄和凉淮的差距吧?偶像之间没有什么区别,帮忙送便当之人亦无什么分别,而凉子身边的人——差别待遇就大了。凉子对白鸦,很显然比待容霄更好? 凉子就不会这样对自己,却会这般待白鸦,容霄的心情复杂。 最怕的其实不是她和他做过你没与她做过的事情,因为这样你至少可以也跟她来一遍。容霄最怕的,是凉子和白鸦做过的事,自己与凉子也曾做过。如此一来,就会有了对比。一比较,就能发现那个残忍的事实,她真正喜欢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现实中的弑九天也思绪万千,凤栖梧表情有异。 天昙里的弑九天看她收到十羽送的便当那喜悦样子,她还和白鸦甜甜蜜蜜吃馅饼,弑九天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臭豆腐闻起来不香了,颜冬无语至极,本来它就是臭的啊! 凤栖梧忽然也不乐意了,抱怨自己吃的鲱鱼罐头都不臭了,颜月缺叫他赶紧走远点吃,你这便当臭死了喂! 罗帝星和林青萝吃便当,两个人互抢对方便当里的菜。 林青萝:“你太胖了,就别吃肉了,这块给我吧!” 罗帝星:“你才肥!你别吃了,都给我吧!” 最终罗帝星还是没抢过林青萝,林青萝调皮地比了个耶。观众们却看得出来,其实是罗帝星让着她的,好男不跟女斗。 罗老汉想着,到时候青萝要是嫁给自家儿子的话,一定得好好给她吃肉补补,未来儿媳妇太瘦了,可把人心疼坏了! 凝七七居然很认真地观察屏幕里两人的身材:“他们都不胖啊?应该说都很瘦吧?” 都说上镜胖三斤,镜头里都显得很瘦的人,真人应该就更是瘦到不行了。 罗小星笑着捏捏她的脸:“你这身材也是。来,多吃点零食!” 墨凉城总算是让小白兔吃下青菜了,小白兔吐舌。 小麒麟吃着凤薄凉自带的水蜜桃,小熙来蹭,小麒麟好心给了小熙一个,小蝙蝠却偷吃小麒麟的,气得小麒麟追着小蝙蝠跑。 凤歌梧赶忙劝架,凤舞桐无心去劝,想着待会去找十羽给自己也做便当吃。 凤薄凉吃饱喝足:“小乌鸦,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枭淮已经完全默认了她的称呼:“我更相信日久生情。” 凤薄凉更来劲了:“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哎!难道我喜欢你,你真没对我有别的意思么?你还查过我的资料哟!” 枭淮避开与她视线相接:“好感度偏高而已,目前还达不到喜欢的程度。” 凤薄凉信心满满的:“那没关系,我会让你真的喜欢上我!” 枭淮扫了眼她手里的便当盒:“先从自己做便当开始吧。” 看着吃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的便当,凤薄凉有点不好意思,把盒子盖上,又缠着他撒娇:“好啦,这不十羽最近忙嘛,等他空下来,我就去学怎么做饼干,到时做给你吃!” 凤舞桐还真就独自离开,去找尘十羽了,这一次,她可算是吃到十羽做的菠萝饭了。 水无念后知后觉的想到,在天昙过了这么多天,玩家们饭都吃了一顿又一顿了,他们三个见证者却一直没吃过什么东西,神奇的是,肚子里竟然也没什么饥饿的感觉? 花半夏知道他要问,就提早跟他们说了。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他们的时间和其他人是不同步的,颇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感觉。 这个定律也算是适用于相隔较远的位面之间,并不是所有位面间都只相差一点点时间。近的话时间差自然不会很大,远了基本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既视感了? 比如说你从一个位面去另一个位面,假设时间差不小,那你回去时,如果不特意回到原本来时的时间点的话,可能你再回去,都有“沧海桑田”的感觉了。 而倘若只差一点时间的话,那基本就没必要特地回到原先的时间点了。毕竟,在时间上,两个近的位面比较同步。 几个阵营来回看,发现双墨还是没回来,不过好歹看过他们一下下了,那时候的他们都是平安的,现在又有池爱过去找他们,水无念也算是稍稍放下了心,三人随后又回到了日界。 首先看到的是风芷静,这时的她没排话剧,而是一个人抱着洗好的披风,去给跟踪者送过去。 跟踪者拉开门的时候,两人都短暂的惊讶了一下。 跟踪者是讶异她能找到自己的住处,风芷静的讶异,却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长相。 他一头紫黑色短发,发型显出凌乱的质感,颇有不羁气息。两道剑眉嚣张的扬起,鼻梁高挺,有着冷峻的面部线条。 那晚夜色昏暗尚未看出,如今在阳光下看来,他的眼瞳是一种很好看的灰蓝色,就像是一汪沉睡的湖泊。但这湖泊却也是冷寂的,就像是冰川之下的万载寒潭,你看不到随风掀起的浪花,然而当暗流涌起时,却将是凶猛而致命的。 里穿衬衣,外罩一件黑色短夹克,和江冽尘一样戴着皮质手套。身上没有过多挂饰,一切都以简洁为主。也难怪他行动之时,无声无息,犹如一道穿梭在丛林中的暗影。 在天昙的一众帅哥中,他的相貌并不算非常出众,却注定令人印象深刻。从外表到眼神到气质,第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杀手”,拉去演反派都不用化妆,那种发自内心对生命的漠然,就是他身份最好的诠释。 或许他在现实里也一样是个杀手吧,就像血骷髅,像修罗兄弟那样的。不过像这种“一看就透着危险气息”的人,或许注定只能承接暗杀任务,无法去扮演另一种角色。 “……该说是初次见面,还是又见面了呢?”有了那一晚的初识,风芷静对他的现实身份早有预估,此时也并未对他这形象太过震撼,她将手里的披风捧起,“还认识我吧?我来给你送这个的,都洗干净了。” “问了上次看见我们一起进来的守卫,他们说你住在这里。不怪我冒昧打扰吧?” 从守卫那里,风芷静得到了他的一个称呼,“凌鸢”。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若是个连普通守卫都能知道的称呼,多半就不是真名。但是不是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是为打探他秘密来的,有个称呼也就行了。 说到凌鸢,花半夏说,在自己的幻界位面,她倒是听说过有一个代号“凌鸢”的s手,跟墨凤白鸦好像还是来自同一个组织的。但位面千千万,这个代号也算不得特别,她也不能肯定他到底是不是自己位面的那个凌鸢。 根据系统,她只能确认凌鸢并不是他的真名,他在系统中显示的名字,叫做慕永夜。 真实面目被人看个正着,慕永夜却没有任何慌乱,反正自己的相貌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唯一令他意外的,就是这个曾是自己“半个任务目标”的女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赶紧躲得远远的,竟然还敢主动来接近自己,倒是跟她其他朋友的作风完全不同。 “不用特地送来。”猜不透她主动上门的用意,他心里那根戒备的弦,也就如同每次执行任务时一样绷紧了。 毕竟他可是知道这女子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的,谁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也没想请她进来,就这样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她,“一件衣服而已,你扔了都行。” 风芷静把衣服塞到他怀里:“我没有把别人的东西随便乱扔的习惯!要扔你自己扔。” 慕永夜被动的接住了衣服,既为她大胆的行为震惊,却也不想手里一直抱着衣服跟她说话。他转身进房,想找个衣箱放下衣服,风芷静也就趁机跟了进来。 “如果你是想来打听,那一晚大人都问了我什么,你没必要知道。”慕永夜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漠然的转头望她,“只要你确定,该你完成的任务你确实完成了,你自然就会安全。” “我不是为这个来的。这事不都翻篇了么?”风芷静简略打量了一下房间摆设,这里和他的个人风格一样,都是间简洁到了极致的房间。除了一些随时可替换的日常用品,别无他物。 不希望有过于珍视的东西,除了同伴,这个观点似乎也体现在了他的家居方面。就算有哪怕是那么一件珍爱之物,也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成为自己的软肋。所以所有的东西都平平无奇,即使随时要抛弃这间屋子撤走,也不会有任何顾虑。 这种习惯,也算是由他极不安定的生活环境决定的,风芷静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多说。经过一张空空荡荡的大桌子前,她很自然的双手倒撑着桌面,悠然与他对视,“直说了吧,我是有事相求。” “请你训练我战斗的技巧。” 第1784章 白宝石项链 慕永夜一怔,眼里闪过了明显的诧异,显然没准备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怎么突然说这个?” 风芷静对答自如:“你说过,在这里想活下去,就得学会狠辣果断。但光有狠辣果断也是不够的,必须要有相应的实力做支撑。我想从现在开始为自己积累一些筹码,保命的手段总是不嫌多的。” 这倒是实话。就像她教盛则其多抽出时间锻炼一样,经历了那天晚上的事,她就意识到,天昙确实是一个残酷贯彻丛林法则的世界。弱肉强食的原始本性,由于失去了规矩的束缚,在这里都被无限放大。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来招惹你。 那晚能够脱险,靠的主要是机智和运气。不过说是计谋,说到底也只是赌运气的一些小聪明,但好运却不可能永远伴随她。关键时刻,只有实力最靠得住。 “想法不错。”慕永夜听后,却是略带嘲弄的瞥了她一眼,“不过你底子太差,就算日夜苦练,也提升不了多少。” “提升不了多少,总比一点都没提升好吧?”风芷静反唇相讥,“说不定到了生死关头,多提升出的这一点刚好就能让我保命呢?” 慕永夜沉默下来,似乎也认可了她这样的“动机”。半晌,他忽又抬起头:“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 这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风芷静暗自苦笑,如果有选择,她也不会跑来找他。但谁让自己的同伴都不是战斗系的呢?菲丽卡教小雨的魔法,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魔法体系的,她学也学不了。盛则其更是帮不上忙。放眼日界,这跟踪者倒是自己认识的“第一高手”了。 跟他打交道固然很危险,但始终没有战斗能力会更危险。两害相较取其轻,风芷静只能来向他开口了。 “在这里跟我保管着相同秘密的人毕竟是不多的,不是么?”她朝他从容微笑,见他仍是一副不屑状,她扬了扬嘴角,笑容更是灿烂。 “还有,我能说是因为你比较帅么?” …… 从私心里,慕永夜并不想放一个外人过度接近自己的世界。 过多的接触就可能产生感情,有了感情就有了羁绊,有了羁绊就会造成失去时的痛苦。 虽说这不意味着他会对风芷静本人产生什么感情,但自己若要长期训练她,就等于让她成了自己的半个徒弟。如果有一天她被别人杀了,或者是她冒犯了大人,或许自己还不得不奉令取她性命。 亲手堆的积木毁于一旦都会令人不快,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徒弟呢。 可是,在他想要拒绝的时候,他却意外的发现,他现在就有些为她将来的死讯感到可惜了。 她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这日界的后宫他见多了,一个个只会挖空心思取悦大人,私底下又不断勾心斗角;这里的婢女他也见多了,嘴里永远只会说两句话,“谢主子”,“主子饶命”,卑微得完全不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风芷静算是这些花瓶美人中的一股清流,她聪明,理性,果敢,清醒的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不会像普通女生一样感情用事,该狠时也能狠得下心,她确实具备在这里生存下去的一切必要素质。如果就因为实力不足,死得太早,的确是会令人惋惜的。 他是习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如果横竖都要为她惋惜,倒不如提早做点什么,尽量让她能活得更久一点。 于是,他答应了开始训练她。 训练的过程是枯燥的。慕永夜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他知道该怎么从零基础开始训练新人。而这些训练,无疑都是能从新人身上扒下一层又一层皮的。 风芷静却也顽强,无论他安排的训练项目多苦,多累,始终都是咬着牙照做不误,汗水在骄阳下滚滚而落。慕永夜在旁看着,尽管从未开口称赞,眼中却是悄然闪过了一丝欣赏之色。 单调的训练实在是没什么好看,三个见证者又转场去看了江冽尘那边。 江冽尘已经查了一阵,在他这么翻遍天昙,只为挖出两个人的地毯式搜索下,就算是一只蚂蚁都逃不过他的追踪。而根据下属回报来的消息,外界确实是一直都没有池爱的消息了。 看来风芷静没有骗自己,她如约完成了任务,当赏。 既然背叛者已s,江冽尘气消了也放心了,决定去安抚一下时雨。 他特地找人打造了一条雨滴造型的白宝石项链,拿去送给时雨。 观众们都认了出来,这就是芷静的梦境回忆中,小雨戴的那条标志性的白宝石项链! “还以为项链是池也或者十羽送的,原来是江冽尘送的?有点意外又有点小开心是怎么回事!” “而且江和雨都是水滴的意思,不说了今天又是做柠檬女孩的一天[柠檬][柠檬]” “江冽尘实力宠小雨啊[害羞]重点是小雨之后也收下来了,跟朋友做饭的时候都戴着!这是不是表示他们的关系在这里开始有转机了,我的江雨cp要成真了嘛[卖萌]” “只有我还在心疼池爱吗?江冽尘派人杀了他们,带回来的信物就是项链,现在送给小雨的也是项链,说他没想到这一层我都不信[再见]小雨竟然还收下了,她真的不配他们两个为她出生入s[再见]” “小雨心里清楚池爱没s啊!而且江冽尘送的礼物,她要是怎么都不收,江冽尘也不会放过她的吧。一开始把小雨抓来的是江冽尘,派人杀池爱的是江冽尘,弄出项链的也是江冽尘,小雨从头到尾都是被动的,为什么有些人骂小雨不骂江冽尘?” “这……江冽尘到底是心大还是心毒?”水无念都看愣了,显然他当时也和网友们想到一块去了,“池爱的项链都戴了很久,神内小姐应该也见过他们戴。在她正思念同伴的时候,去送她这样的礼物,怎么想都很奇怪?” “可能确实有这样的心思吧。”花半夏也微微皱眉,“他想让她一看见项链就想起池爱,想起他们的下场,然后一直记得‘不要再违逆他’。这礼物一半是安抚,一半也是个警告。” 帝王的赏赐,大概永远有不止一种含义。 当江冽尘拿出那条项链的时候,神内时雨只是冷冷看着,不发一语。 白色的宝石,在此时却只让她想到缺乏生命力的惨白,冷漠无情的惨白,分外刺眼。 和他此刻的眼神一样,他打量着自己,依然是带着傲慢和居高临下。 她读得懂他眼里的潜台词,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份“贵重”的礼物而感激涕零,应该像其他后宫一样迫不及待的向他谢恩,应该老老实实顺着他给自己的“台阶”下,把同伴受过的耻辱和生命安危都抛到脑后,低眉顺眼的做他的笼中鸟。 但是,在自己这里,办不到。 “谢谢您的好意,江先生。抱歉,我不能收。” 言辞平淡而礼貌,心里却在暗暗嘲讽江冽尘。 什么安抚?她根本不需要,他们本就是对立的。他的人强硬地将她掳到日界来,这座华丽的囚笼,然后剥夺她和菲丽卡的自由。他这始作俑者居然说什么来安抚她,听起来就像个冷冷的笑话。 她根本不需要——一个魔鬼的安抚。她也不想和一个魔鬼绑在一起,然后他还对自己好,对方是个戴着面具的恶魔。收下了他的东西,就和他有了更多不必要的交集,何必呢?他们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何必煞费苦心要进入自己的世界? 想起菲丽卡说过的那些话,想起他做过的那些事,神内时雨心里终究没有按捺住这种想法——她第一次用菲丽卡的眼光审视这个恶魔。先前的挣扎她记忆犹新,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个恶魔的好?永远不可能。 “你不是担心你朋友的安全么?”江冽尘同样将她眸中闪动的抵触看在眼底,他却也不恼,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提起项链,轻缓而郑重的为神内时雨戴上。 “——戴上这条项链你就是日界的女主人,这里的人,全部都要听你号令。今后你的朋友,也将是日界的座上宾。” 这一句话,他说得狂放而不失温柔,声音微带一丝凛冽的寒凉,语气平淡之余,却是威风尽显,犹如天下尽在掌握。 弹幕:“这不就是‘我的江山你为后’的意思嘛,苏炸了啊啊啊啊!!要是有个男人能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一生都值了!小雨还在等什么啊,答应他啊!这些池也能给你吗?” “还苏呢?这话很无耻好吗?你们自己想想,在江冽尘的认知里,池爱都已经被他派人ss了,他还能这么面不改色让小雨为了保护他们收下项链呢。假设池爱真的s了,小雨又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妥协了,她却不知道她想要保护的人一开始就已经不在了[心碎]” “他说的应该也不止是池爱吧,还有菲丽卡啊,芷静啊,双墨啊,还有小雨其他的风界同伴。能拿来要挟小雨的人一抓一大把[捂脸]” “日界的女主人”——话中绑着不可置否的命令,他的靠近仿佛一块令人窒息的黑布,让神内时雨觉得分外恶心。她屏住呼吸,竭尽全力不想让他们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他这种话,她从来就没承认过自己是日界的人,这个魔鬼却硬生生地在自己面前宣告自己就是他的所有物,他把权力和地位给她,可她从来就不稀罕,也不需要。 这一刻她只想逃离,项链却像沉重的枷锁,让这个魔鬼压住了自己。难道因为她实力不够,被掳来这里,她就该听从他全部的号令,她就该沦为他的所有物,戴上枷锁? 对,也许他是好意,但她根本不需要这份权力——否则,就是在背叛风界,背叛她奉为圭臬的原则,背叛她的信仰。 神内时雨捏住了项链的扣子,想要摘下,鼓足全部的勇气,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日界的女主人?江先生,请问,我什么时候答应过您吗?对不起,我不要。” 江冽尘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样直白的拒绝显然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眼中凶光一闪而没,又再度被冷漠压下。而后,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就像在说着甜蜜的悄悄话,但在这温情表象下,话中之意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我送出的东西就不会收回,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如果我告诉你,这条项链,代表的是你朋友的生命。项链在,他们就在,项链不在——他们就亡!你还要拒绝吗?” “你……”他吐出的每一个字,听在神内时雨耳中都像滚滚的雷声,她的世界被这番话狠狠冲击,岩浆喷涌而出,熔化了她嘴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她下意识地摘下腰间的宝石护符,捧在手中,低头凝视着它,心里轻轻地呼唤着谁,还有那句“怎么办”。 宝石护符上,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她却看得无比清晰——那是只金黄色的小绵羊,青绿色的眼瞳像宝石一样明亮,脖子上用绿色的丝带挂着金色的小铃铛。她曾在梦境和幻境中,好几次见过它,每一次见到它,她都会觉得无比心安。 但这次,却有什么东西强硬地切断了这种联系,不等它开口,这道影子就如光般消失。神内时雨紧紧地握住了宝石护符,声音却轻轻的,带着穿透她心弦的思念,笼在她的心里:“弗洛拉,怎么办……为什么……你不在……” 唤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她的鼻子酸酸的。她好想弗洛拉,可是它却不在身边,关于现实的记忆还是一大片空白,它在自己心里的影子却越来越清晰。 第一次在梦里见到它,她还想不起它的名字,可是今天,她想起来了,它却不在自己身边…… 如果它在就好了,也许她就知道怎么办了。但是,现在她只能沉默,不知所措,无法回应,只能等他离开——上演这些日子里荒谬的戏剧。 第1785章 万年鸿沟 这意料之外的进展,让原本以为两人之间会有所缓和的粉丝看得很尴尬。结果他们的关系不但没能变好,反而是更糟糕了? “我江雨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刚以为磕到一点糖,结果又是玻璃渣[流泪][流泪]” “看得冒火,收个项链都能矫情成这样,整得要死要活的我真他妈服!” “不收才是合理吧,毕竟刚刚才发生过池爱的事,小雨心里对他肯定有阴影啊。他要是能好好安抚也好,偏偏太过激了,又造成了新的伤害[小纠结]” “中立的说两句,池爱的事虽然我不认为他有错,但不可否认他确实伤害了小雨。但现在他也放下架子给小雨道歉了呀,求和的礼物却被看成w辱的象征,替他感觉有点心塞[凋谢]” “有人把楼上朋友杀了,送项链给楼上说句对不起,楼上:没关系!然后欢欢喜喜的戴上了项链[doge]” “一般不发弹幕,忍不住想怼那个自称中立的一句。池爱的事‘你不认为他有错’,‘替他感觉心塞’,已经证明你不是中立了[吃瓜]” “喜欢江冽尘的现在我给你们出个选择题,自己想想是砍左手还是砍右手,砍完了记得来谢谢我,我还好心给你留了一只手呢——好玩吗?这就是你们喜欢的江冽尘的逻辑!” “说真的,江冽尘为什么非要采取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水无念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他们这又一次的“互相伤害”了,“他明显对神内小姐并没有那种感觉,只是对她印象还不错,想给她点权力让她能自保,避免再发生上次中宫女子那种事,这也能理解——” “但为什么一定要她当后宫?认她当妹妹不行吗?他一个统治者,有个妹妹,谁不得给他妹妹三分面子,到时候神内小姐没准也更能接受,也不会那么害怕他,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花半夏叹了口气:“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当然好,但谁让他就是f建帝王思维呢?在他的观念中,小雨是作为后宫被送进来的,那这辈子就只能是他后宫了。” “你进来的时候年纪小,我可以等你长大——何况照他那个时代的标准来看,小雨这年纪也不小,足够嫁人了——但后宫始终是后宫,不可能变成妹妹。” 水无念无言以对,只能又把视线转向房中的神内时雨。 江冽尘得到了他满意的答复,现在已经离开了,房中就只剩下了神内时雨一个人。 她静静的坐在桌前,灵魂仿佛都被抽空。那冰冷的白宝石项链依然紧贴在脖子上,就像一个蚀骨的诅咒般缠绕着她。 她彷徨,无助,几次想要不管不顾的将这枷锁扯下,又担心那隐藏在黑暗中的魔鬼依然在窥视着自己,任何一点微小的举动,都会被他强加罪名,给同伴带来难以想象的噩运。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门开的“吱吖”声将神内时雨的思绪拉回,彼此之间的感应告诉她,是菲丽卡回来了。 她抬起头,迷茫地望向菲丽卡——对方束着高马尾,一袭白衣,腰佩短剑,眉宇间的锐气,被时雨的一声“姐姐”冲淡了好几分。 “小雨,怎么了?”上杉菲丽卡刚刚练完剑术回来,便见时雨这副模样,急得连忙关上门。而后,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时雨脖子上那条项链,白色的光芒格外灼眼。 这条项链……她蹙眉,赶到神内时雨身边坐下,搂住妹妹的肩,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发生了什么?” 神内时雨小声吐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上杉菲丽卡听着,不由嘲讽地笑了笑,始终没有松开手。 真是个魔鬼——任谁都改变不了他,他的心中只有他自己罢了。强硬地给时雨套上枷锁,用他的一厢情愿,把别人生命的价值附加在一条项链上,似乎唯有项链才能衡量生命的轻重,似乎只有权力和地位才能成为衡量万物的标尺。 他难道不知道,每个人与生俱来就拥有生命的权利吗?“日界的女主人”——他难道不知道,这所谓的宣言是精神上的“x侵”吗? 时雨从来就不是他的所有物,她生来就站在这个宇宙中,从来就不属于谁,只是她自己。每个人天生就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被赋予和他一样的权利,而不是他眼中的蝼蚁,任由权力主宰。 “姐姐,怎么办……” “别怕。”上杉菲丽卡握住时雨的手,“我在。” “我们拒绝他是对的。”上杉菲丽卡轻声,给了时雨一个肯定的回答,“我们根本没有承认过自己是日界的人,也不需要接受他所谓的好意,对吗?” 神内时雨“嗯”了一声,把头埋在菲丽卡的肩上。 “但是,现在我们做不到,他不让我们拒绝。”神内时雨的声音像一张薄薄的白纸,轻飘飘的,“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办?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小雨,你不是日界的女主人,也不是他的后宫。你只是你自己,不属于他。” 听着姐姐的宽慰,神内时雨轻轻点头。上杉菲丽卡紧拧的双眉慢慢松开,轻声问:“记得在一本书里,有这么一段话吗?” “什么话?” 上杉菲丽卡开了口,她记不得那是什么书了,但这话早就刻在她的心底,即便记忆被篡改,她也无法忘怀。 “你难道认为,我会留下来甘愿做一个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人?你以为我是一架机器?——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能够容忍别人把一口面包从我嘴里抢走,把一滴生命之水从我杯子里泼掉?” 上杉菲丽卡念到这里,神内时雨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段话像是一段强有力的宣言,唤醒她们心中的阳光。她浅浅一笑,和上杉菲丽卡异口同声,念了出来。 “难道就因为我一贫如洗、默默无闻、长相平庸、个子瘦小,就没有灵魂,没有心肠了?——你不是想错了吗?我的心灵跟你一样丰富,我的心胸跟你一样充实!要是上帝赐予我一点姿色和充足的财富,我会使你同我现在一样难分难舍,我不是根据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血肉之躯同你说话,而是我的灵魂同你的灵魂在对话,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本来就如此!” 神内时雨抬起头,和上杉菲丽卡四目相对。她们透过彼此的眼睛,似乎真的看到有一个女子站在面前,相貌平平,个子瘦小,眼中却散发着凛然的骄傲,绽放着梅花一样的锋芒。 即使她们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她们也不会是这笼中的鸟儿,她们有她们独立的灵魂,而不是他眼中可以任意摆布的生命。同样,她们的朋友,也不是,从来就不是这恶魔手中任意宰割的蝼蚁。 “姐姐,我明白。可是……” “他不给拒绝的机会,对吗?”上杉菲丽卡温声询问,眸中的光芒始终未褪。 神内时雨点点头。 “在他看来,我们拒绝他,就是在违背他的意愿,贸然违背他,后果也许不堪设想。但是他不知道,生的权利,与生俱来,从来不需要依附于一条项链。” 上杉菲丽卡的眼中闪着坚定的光彩,就像个战士,一字一句把江冽尘的话语推翻,肯定时雨的认知,给妹妹的心敲下一个红红的印章。 “既然,我们无法拒绝他这所谓的恩赐,那么,会有些难受,愿意在他面前做一个演员吗?” 神内时雨略略思索,她相信菲丽卡:“嗯。” 上杉菲丽卡握紧时雨的手,字字铿锵:“在房间里,不用面对他,就把项链摘下来吧。在外,戴上,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而这份权力,不认同,不使用。” 神内时雨明白菲丽卡的意思,颔首答应,眼中的光芒渐渐与菲丽卡重合。 同样被震撼到的,还有正在看节目的观众们。 比起江冽尘的强势洗脑,菲丽卡眼下这一番话,显然却更具有深入人心,洗涤灵魂的力量。 “唉,看过这一段有点能理解小雨了。这真的就是代沟吧。就像我们平时跟父母长辈也会有代沟,江冽尘和小雨是相隔了千万年时空的人,自身的性格又是两个极端,这种代沟真的是没办法跨越的,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只有一声叹息。” “甲之熊掌乙之p霜而已。项链这事真没有谁对谁错,江冽尘本身就是狂热追求权力的人,给小雨日界女主人的地位就是给她权力,等于是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分给她一部分了,诚意确实是有了,反而被当成w辱是挺冤枉。 那对小雨来说,我就是从来都没接纳过你,你说我是你的,还要拿你的东西锁住我,我恶心,这也很正常。 可能很多人被江冽尘外表迷惑了,觉得他又帅又有地位,能跟他好还求之不得呢,女主人怎么就w辱人了,那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如果有一天你正好好的在街上走,一个又丑又胖还浑身发臭的秃顶油腻老汉突然抓住你,强行要给你戴上项链,戴上了你就是他村头的女主人,这回还苏吗?” “我去,这描述画面感太强,恶心感真是瞬间就涌上来了[吐]” “不懂就问,撇开项链本身不说,为什么小雨要对给她的权力那么反感?给她权力又不是非逼着她去n待s戮其他后宫,但如果她想改变一些眼里看到的不平事,也是需要手里有权力才能做到啊。 比如某个后宫一直n待自己的仆人,直接跟她说她也不会听,但是有权力的话,就可以救下一个无辜的仆人,这不就是在做好事吗? 在这里没有权力就会被人欺负,有权力才可以保护自己和他人不至于命如草芥。包括如果希望这里能看到更多z由平等,也不是一个小人物嘴上说说就有了的,需要自己有足够的地位去推动这种改变。 权力本身没有好坏,关键是看你怎么去运用。但为什么感觉小雨和她的朋友,对这份权力直接就是持反感态度?怎么说呢,这也有点矫枉过正了吧?” “看了这么多评论我来说几句。我觉得我自己的性格跟小雨是比较像的,如果是我处在她的立场,我会做出的选择跟她应该也是一样的。现在我就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解读一下菲雨对权力的态度。 她们对这份权力并非反感,而是不认可,这两个概念是不能划等号的。 使用这份权力来改变不平等,其实也是在认可自己已经是日界的人,这份认可构成了对自己阵营的背叛。即便拥有了话语权,但这份话语权是不正当的,没有接受的必要。 使用这份权力来行使善意,来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人,看起来是折中的,合理的。实际上,回到天昙世界的语境里,这种辩证处理本质上就是违反原则的,是小雨对风界的背叛,辩证法的思维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取。” 关于菲雨一起念的那段书,也引起了一番讨论。有人深表赞同,认为直男癌都应该好好看看,还有人求问书名是什么;也有人嗤之以鼻,说每次学院长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女生跳着脚要平等? 一来二去的,刚平息不久的男女纷争竟然又被掀了起来,好好的弹幕又变得乌烟瘴气。 理性一些的网友都无语了。节目里江雨冲突体现的是古今思维差异,古代的陈旧思想和现代文明思想的激烈碰撞。但现在看看弹幕,又感觉这些现代人也没高级到哪里去的样子?时代在进步,有些人却始终都没有进步? 白宝石项链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含义,除了部分江冽尘粉丝更加激动的想定制外,大部分网友对项链的看法都改变了,觉得它简直就成了个对女性w化、n化的标志物——这让本来准备推出同款项链,趁机大赚一笔的西陵辰很尴尬。 …… 刚发生这事之后,神内时雨都不太想出门了,毕竟出去就不得不戴着项链。上杉菲丽卡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会抽出更多时间陪着她。风芷静忙于提升实力,一天有大半时间都在训练,项链的事,两姐妹也就都没有告诉她。 这天,神内时雨寝居的大门被人叩响了。 神内时雨如今再听到敲门声都会有些心慌。虽然知道江冽尘若是要来,可不会那么有礼貌的敲门,但她对整个日界的人都已经有了深深的抵触感,任何一个能让她联想到江冽尘的人,她都不太想见。 但万一真是对方派来的人,她闭门不见,没准又能给他扯出一通话说。她百般无奈,只得前去应门。 走到一半,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回房从抽屉里找出那条白宝石项链,忍着内心的厌恶,匆匆戴上,这才前去开门。 门外是陌生的一男一女,花半夏根据系统告诉水无念,他们都是来自星界。 第1786章 倒戈者与猪队友 门口那一男一女,男的灵界大陆的观众们都认识,是天宫门的司空圣,女的倒是个生面孔,生得却也是明眸皓齿,马尾辫在脑后扎得极高,无形中营造出了一种傲气。眉目线条较为硬朗,比起一众柔美型的少女,显是多了几分英挺。 经他们自我介绍才得知,女生名叫夏青萍。 他们提着一盒糕点,自称是刚来日界做生意的,想跟受宠的主子打好关系,送点小点心过来,今后还望主子多多关照。 这样说着的时候,夏青萍的视线还不住往神内时雨脖子上的白宝石项链瞟。 好漂亮的项链啊!做功精致,材质上乘,一看就是价格不菲!自己还从没有一条这么高档的项链呢! 尽管已经极力掩饰,在她眼里却还是不住闪过嫉妒之色,连带着再说出来的话,也多出了一股酸溜溜的气息。 哼,星界派他们两个来“救人”,她还以为人家在这里过得如何凄凄惨惨,现在看来,没准还很乐在其中嘛! “谢谢你们。”神内时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并未伸手去接,“不过点心还请拿回去吧,我也没有帮过你们什么忙,无功不受禄。” 现在的她,已经比刚到日界时警惕了许多,不敢再轻易的向人释放善意。 毕竟是两个陌生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好是坏。一盒点心虽然不算贵重,但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被“加料”呢? 司空圣像是个急性子,闻言立刻就要反驳,夏青萍一摆手拦住了他,自顾扬起一副笑脸,话虽说得客气,内里的压迫感却是直逼而来。 “神内主子太自谦了,您可是这日界最得宠的主子呀,”她的目光先后从眼前的大房子,以及那条白宝石项链上飞快扫过,“您随便说一句话,就足够让我们财源滚滚了。怎么,主子不肯收我们的见面礼,就是不肯关照我们了?” 听她张口闭口“受宠”,好像女子除了受宠就没有别的事可做,神内时雨并不认可这样的说法,暗自在心中叹息一声,礼貌地道: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说什么关照不关照呢?好吧,点心我就收下,但请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 她接过点心,转身进屋,夏青萍就趁这工夫,透过门缝往里面张望。 这屋子从外看就是金碧辉煌,内部更显气派,丹楹刻桷,玉砌雕阑,一眼可见的华丽富贵。夏青萍眼里的嫉妒色彩越来越浓,还从没见过待遇这么好的“阶下囚”呢。她也想住这么好的屋子,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有成群的仆人伺候,做高高在上的主子啊! 很快,神内时雨又出来了,她从房里拿来了几本书,是她之前为了打发时间,在日界的街市上买的。她把这些书送给了夏青萍二人。 你来送礼,我也回了礼,互不相欠。 她分明已将划清界限之意表达得如此明显,夏青萍却似并未领会。随手接过书的同时,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正上下直转,略带嫌弃的在神内时雨的周身打量。 她长得也就那样,又瘦瘦小小,根本就没怎么发育。相比之下,明显是自己的身材要好得多嘛! 由于想知道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图谋,在他们告辞离开后,见证者们又转而跟了上去。 夏青萍生着闷气,埋头走得飞快,司空圣不得不加快脚步追上她。 “哎,夏青萍,你倒是等等我啊!” “我不明白,刚才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跟她把话说清楚,就说咱们是星界来救她的人,然后就可以一起商量逃脱计划了啊!” “你傻啊?”夏青萍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脑后的马尾辫甩得更高,“咱们刚来日界打探的时候,这里的人就都异口同声的说,神内时雨是最受宠的主子。咱们又不认识她,她是怎么样的人咱们也不了解,星界让我们救人,谁知道她自己到底想不想被救?” “她又没吃苦没受难的,就算刚被抓来的时候有过抵触,现在锦衣玉食的待了这么久,没准心早都向着日界了呢?咱们要是去找她,贸然自报家门,没准就让她把咱们卖了呢?” “诶,你说得有道理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司空圣一脸的恍然大悟,“还是你考虑得周到,那咱们就先什么都不说的接近她,跟她混熟了,试探一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再做决定?” “还用得着再试探吗?”夏青萍却又泼了他一脸冷水,“刚才她住什么地方你没看到吗?她戴的那条项链你没看到吗?这样你心里还没点数?” “还送我们书,装什么文化人呢!”夏青萍瞟一眼手里的书,又是重重冷哼一声,她也懒得捧着了,直接将书都塞进了司空圣怀里,“你拿去看吧,多补充点知识。” “夏青萍你什么意思啊?”司空圣不乐意了,“你这是拐着弯骂我笨呢?” “那我换种说法!”夏青萍忽然站定脚步,朝他挑衅一笑,“人丑就要多读书,满意了吗?” …… 夏青萍出场没多久,网上已经是恶评一片。 “那个夏青萍什么玩意儿啊,阴阳怪气的,真想扇她两巴掌!” “长得就是一副有心机的样子,就差把‘嫉妒’两个字写在脸上了[鄙视]” “司空圣蠢死他得了!那女的说啥他信啥,自己没有脑子吗?” “星界怎么偏偏派这么两个人过来救人啊!一个心机婊,一个猪队友。现在都不指望他们救人了,别给小雨坏事就行了!小雨在这里已经承受太多了[流泪]” 花半夏给水无念解释,星界派这两个人确实也是合理的,毕竟主要战力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再加上小雨对于星界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是团宠也没招人恨什么的,确实没必要冒危险非得救人。 所以就派个综合实力还过得去,还刚好有空的过来,结果谁知道司空圣和夏青萍那么不靠谱。 网友们不认识夏青萍,定天派的人却大多是认得的。 现在就有些一起看节目的女弟子,都忍不住吐槽她了:“青萍,你在这里面好刻薄啊!” 夏青萍抿了抿唇,没多说什么。 别说是天昙里的自己了,就连现实里的自己,都已经嫉妒神内时雨好久了。 江冽尘又帅又霸气,那么完美的人,看上神内时雨分明都是抬举她了,谁知道她还总是那副拒人千里的死样子,她早就想骂人了!之前弹幕里卖力的“时雨黑”,就有她一份。 可惜节目是节目,自己只能看,却什么也不能做,这团邪火一直憋在她心里。没想到会突然在节目里看到“自己”,这下可好了,她相信“自己”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一定能替自己做到想做却没法做的事! 她希望,自己能够“上位”,成为江冽尘唯一的爱将,吊打神内时雨! 同屋女弟子也知道她是江冽尘粉丝。之前门派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罗刹鬼帝,她会再喜欢上一个同一类型的人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之前就已经为接近罗刹鬼帝用过心机了。 门派里的大管事林凯轩,当初也曾是破月派的弟子,与罗刹鬼帝罗帝星同门,关系处得还不错。恰好林凯轩喜欢她,于是原本对他的追求不屑一顾的她,故意向他示好,拿到他的玉简后,成功找到了罗刹鬼帝的联络方式,并转存到了自己玉简上。随后,她便再次对林凯轩弃之不顾。 虽然罗刹鬼帝没有搭理过自己,但每次只要一想到,自己是所有迷妹中,唯一一个握有他联络方式的,夏青萍就满心窃喜,无形中也感到自己高人一等。 如果天昙中的自己,真能得到江冽尘的特殊礼遇,那可就又能秒杀一众迷妹了!夏青萍的嘴角自上扬后就一直停不下来,她觉得心里就像是有一个快乐的气球,正在不断升高,升高! ……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神内时雨那种刚收到项链时,强烈到不想出门的烦恶感终于是慢慢消退了一些。虽然抵触仍在,但她也知道,不可能因为一条项链就永远不出门了。她还要和菲丽卡练习魔法,学习自保的能力,很多事在房间里都是不方便做的。 相处这么久,菲丽卡的理性确实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她,让她明白,很多事不能只凭着情绪做,要考虑到对将来的影响。 上杉菲丽卡欣慰地看到,神内时雨在户外锻炼中重新露出了笑容。 阳光下,或是两个魔法阵齐齐运转,相互配合,蕴藏着属于某个魔法国度的力量;或是菲丽卡教时雨射箭,箭尖中靶的喜悦让时雨露出灿烂的笑容;或是自学剑术,尽管汗流浃背,她们却仍旧坚持,只为能在关键时刻多一分保护自己的能力。 就算那条项链还沉甸甸地压在神内时雨脖子上,她也可以从心理上尽量去忽略它,也忽略里头那些让她不愿回想的附加含义。 每当看见妹妹的笑容,上杉菲丽卡都会不由自主地莞尔,心里的柔软处被悄无声息地融化。 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影响了时雨,时雨又何尝不是在影响着自己,填满她心里那处温柔的角落呢?也许这就是双生花的魔力,相依相伴,又相互影响。 但就连上杉菲丽卡也感到困扰的是,司空圣和夏青萍自从最初来拜访后,隔三差五就会找上门来叨扰。明明小雨根本就不想和他们有过多接触,这两个人每次过来却还是笑嘻嘻的,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上杉菲丽卡也尽量往好处想过,也许他们真的就只是初来乍到,想要结交朋友好办事,未必就有什么险恶居心,但她和小雨都不喜欢这两个人,一看就不像什么正派人物,他们天生的气场就让她感到格格不入。 但有道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如果真是小人,你太不给他们面子,指不定哪天背地里就捅你一刀。因此菲雨也不便将反感情绪过于外露,每次能敷衍还是会敷衍一下。不过他们上次送来的点心,她们是一直都没有吃,也不敢吃的。 这天,风芷静破天荒的没去训练,而是留在屋里翻食谱,准备学习做饭。 这些天慕永夜确实是尽心尽力的在训练她,而这样的训练只对她有好处,对他却等于是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耽误他自己的事。时间一长,风芷静也觉得,自己不能总这么光占人家便宜了,还是应该要表示一下谢意。 送点小礼物他未必会收,能让他喜欢的他怕变成软肋,不能让他喜欢的,他收不收都没意义。想来想去,风芷静觉得亲手做顿便当给他最好。 但她并不擅长做饭,盛则其自告奋勇想帮她的忙,却比她更不擅长。说是帮忙,更多却还是捣乱,用手指蘸了面粉往她脸上涂。风芷静笑斥了他几次,他还是闹腾个没完。 听着节目里的欢声笑语,现实的盛则其不禁叹出一口气。 风芷静刚出现的时候,他是真的很讨厌她。他觉得她的存在,仿佛让自己对珑儿的喜欢变得不再纯粹,他将她当成敌人一般憎恨,心里咒骂了她一遍又一遍。 但节目播了这么久,风芷静的一系列表现,她的聪明,理性,真诚,大方,却是让他有点被圈粉到。当他终于不再用有色眼镜看待她,他就发现,她真的有很多优点,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当初在天昙,他们也真的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吧。 不久前,他曾经发狠的念叨过:“你在我心里一文不值!一文不值!你唯一的价值就是让我认识了珑儿!”现在,他开始想收回这些不曾说出口的话了。 朝着屏幕瞟去一眼,现在仔细看看,倒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像珑儿了,她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这种感情,才是单纯欣赏明星的感情。他觉得风芷静不错,却并不想跟她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交集,只希望她能过得好吧。不管自己在天昙对她是什么感觉,总之那种感觉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他的心里只有珑儿。 节目中,因为盛则其和风芷静两人实在太不靠谱,擅长料理的神内时雨都看不下去了,主动过来帮忙。上杉菲丽卡虽然也没有那么擅长,总还比那两个新手好,也过来帮忙打打下手。 通过水无念的视角,现实风芷静终见着自己记忆里,穿着那身打扮的小雨,教自己和盛则其做饭的清晰场景。 而那身衣服,正是爱莉丝之前留给小雨的。 不过跟记忆里倒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记忆中,菲丽卡不在,而小雨脖子上戴着项链……如果她在房间里都不得不戴项链的话,难道说……? 花半夏从旁解说,当时嫣然和晴蓝都去射箭了,霄影调查俞丽妍的事,似乎有些眉目了。而江冽尘—— 说到他他就到了。 听到门口的通报声,菲雨心头都是重重一坠。还是上杉菲丽卡很快冷静下来,给神内时雨使个眼色,自己先到门口去拖住他。 神内时雨心领神会,匆匆擦干净手,就跑去翻出项链戴上。等她端菜上来的时候,那条项链反射着窗口洒入的阳光,明晃晃的耀眼。 天昙风芷静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条项链,出于好奇,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看到这里,网友们好像终于明白,为何在芷静的记忆里,对项链专门有一个大特写了。 第1787章 所为何求 江冽尘一进门,目光首先就落到了神内时雨身上。待看到那条白宝石项链还好端端戴在她颈中时,嘴角不由满意的轻轻一掀。 很好,看来自己果然让她学会了听话。 那天,他将她一切的挣扎无措都看在眼里。最初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令他愤怒,但其后她迫于朋友的安危,不得不压抑隐忍的模样,却是抚平了这种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乐趣。 他就喜欢看别人经过了不甘,崩溃,最后仍是要含悲忍辱的向自己屈服。这就是做主宰者,而非被主宰者的独特享受。 紧接着,他的视线又扫向了帮忙端菜的风芷静。 “难为你还能跟她们处得这么好啊。”趁着菲雨又去厨房帮忙,餐桌边就只剩风芷静一个人时,江冽尘缓步走了过去,面对着她,若有嘲弄的低语道。 风芷静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杀死”池爱之后,却还能继续被菲雨接纳,看不出一点嫌隙。这样的和睦光景,不免要令他生疑。 “那都是托大人的福。”思索片刻,她不卑不亢的回答。 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是大人您替我隐瞒了池爱死讯,让她们不知道我这个“凶手”就在身边,才能维持如今的和平假象。 不过,和平假象是你我共享的,要打破就一起打破了。若是小雨知晓池爱死讯,固然不会原谅我,却也更加不会原谅您。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还是让这个秘密一直保守下去吧。 江冽尘眉间飞快闪过一丝诧异,显然也是从她那短短一句话里解读出了深层含义。 一个小小婢女,先有狠辣心肠,还有背叛后依旧见容于旧友,且丝毫破绽不显的心理素质,现在还敢这样半礼敬半要挟的跟自己谈条件……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还听说,你最近跟我的一个手下走得很近啊?”没抓到她的把柄,江冽尘默了一默,又漫不经心的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怎么,是那一晚的经历,让你们‘患难见真情’了?” 风芷静暗暗心惊,在这日界,果然是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但这事本身倒也没什么值得隐瞒,她定了定神,从容答道: “我想尽快提升实力,在自保的同时,更好的为大人效力。可惜无福得到大人亲自教导,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这逻辑实在挑不出毛病,又处处给足了自己面子,就算是多疑如江冽尘,也找不到任何错处。再打量风芷静时,眼底也多出了一丝真正的欣赏。 “你能有这份心,很好!好生努力,未必就没机会得到我指点一二。” 话到这里,他挥了挥手,示意她自去与朋友研究料理,这里没她的事了。 风芷静离开后,江冽尘就独自倚着廊柱,漠然而立,远远打量着他们的“家居之乐”。 或许因为他站得稍远,厨房里的几个人在最初的紧张过后,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看着他们在神内时雨的指导下,笨手笨脚的切菜,翻炒。有时是刚将食材下锅,就被滋啦作响声吓得蹦起老高,有时又是临时找不到需要的调料,急得手忙脚乱…… 但他们脸上却都带着笑容,仿佛简简单单的做一顿饭,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快乐的事情。时雨看上去对那两个新手相当无奈,但即使他们一次次搞砸,她也没有发过脾气,总是温柔而不厌其烦的继续指导下去。 平凡人的幸福啊……这就是她口口声声喜欢的平凡生活,她想要的,就是永远生活在这样简单的世界里—— 近距离的接触到人间烟火,感受到那份平平淡淡的温馨,江冽尘冷漠已久的内心,也不由有了一丝微妙的触动。 这样的生活,令他惊奇,却并不向往。一辈子做个平庸草民,曳尾于涂中,哪里比得上大权在握的舒心畅快? 更何况,他们此刻能有这份安逸,是自己允许他们安逸。自己若是不允,弹指间即可摧毁。草民的幸福,本就是如此虚无缥缈之物。 这个时候,夏青萍和司空圣来了。 对他们来说,这只是又一次普通的打扰,却没料到江冽尘刚好也在这里。 他那身华贵的衣袍,无与伦比的气势,已经明明白白的昭显了他的身份。 当他漠然转目望来时,夏青萍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砰”的一下被击中,千朵万朵桃花相继绽放。 好……好帅啊!他就是这日界的统治者,大名鼎鼎的江冽尘! 在此之前,夏青萍就听过江冽尘的赫赫威名。她的喜好在天昙现实都是一个样,喜欢威风霸气,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对这个以一己之力创出新阵营,凶威震四方的绝对强者,她一直都是心存仰慕。 在她的观念中,“你的作为决定了我会不会粉你,颜值决定了我会不会脱粉”。如果说在此之前,她对江冽尘还只是普通仰慕的话,如今亲眼见到他如此出众的相貌,就是将她一颗心彻底拴得ss的了。 那么强大还那么帅,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啊! 两人照规矩向江冽尘施礼后,司空圣被厨房飘来的香味吸引,一头钻了进去,到处找东西吃。 这些日子他跟盛则其相处还不错,两个都是被家里惯坏的大少爷,自然就一拍即合了。 观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夏青萍也进了厨房,她在这边却是根本待不住,美食都拉不回她的心。四面打量一番,选中了一盘刚烤好的黄油饼干,准备拿去给江冽尘吃。 临去之前,她还特地把外套脱了。垂眸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喜不自胜。 谢少琛眼睛都看直了,原来她还这么有料啊!他立马就去搜索起了她的微时空账号。 当夏青萍压抑着满心雀跃,端着饼干来到江冽尘面前时,后者倒也是相当配合,随手拈起一块,眸光一转,朝她露出了一个浅淡笑容。 “借花献佛,有点没诚意了吧?” 啊——!他态度好温柔!他还对我笑了!天昙夏青萍激动得差点当场昏s过去。现实夏青萍也是心跳爆表,不能自已。 他是生杀予夺的大人物,但现在他却没有伤害自己,还对自己这么随和……这让夏青萍瞬间就生出了一种优越感,仿佛自己的生命比那些s者都要高贵。这种混合着危险的满足,令她着迷得无法自拔。 “啊……”好一阵子,夏青萍才记得要答复他,“大人您需要的话,其实我也是会做点心的……” 江冽尘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却只是暗自冷笑。她自认为傲人的身材,更是没能在他眼里掀起半点波澜。 女人果然都是如此肤浅的生物。但为什么只有她与众不同? 神内时雨…… “你跟她们熟么?”他打量着依旧在厨房里忙碌的那几个人,淡淡询问道。 夏青萍刚要张口作答,总算她还有几分残存的理智,意识到这问题是个坑啊! 如果回答熟,自己毕竟是刚来日界不久,要是一下子就跟最受宠的神内时雨混熟了,显得她别有所图。但若是回答不熟,也许大人就觉得自己没用了,也就懒得多搭理自己了。 在摸不透他心意的情况下,夏青萍急中生智,答道:“熟与不熟,不都是为了更好的向大人效命吗?” 她的意思是说,您想让我跟她们熟,我就努力跟她们混熟。您想让我跟她们不熟,那我就跟她们保持距离。都听您的吩咐。 江冽尘淡淡冷笑,倚着廊柱,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扑克牌,拿在手中把玩。 “这里曾经有个人,教了我一种纸牌游戏。我很感兴趣,还让人专门去弄来了一副,每天带在身上。” “她跟她们很熟。” “可惜她s了。” 他就这样一句一句,不紧不慢的说着。既似是在说给夏青萍听,又似漠然自语。每个句子的跳跃性相当大,几乎找不到什么连接的逻辑。夏青萍不知详情,也不敢贸然插话。 “她本来可以不用s的。我并不是针对她。” “我明明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只要她能给我需要的答案,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放她一条生路。” “因为她的枉s,现在该s的人没有s,让我很不满意。我需要一个人来修正她的错误。” “抽一张吧。”默然半晌,他似是从那种回忆状态里抽离了出来,从纸盒里将一整副卡牌抽出,递到了夏青萍面前。 “我来抽牌吗?”这诡异的要求,并不影响夏青萍的小小窃喜。她在那一叠卡牌中斟酌再三,才抽出一张。 “方片7。” “你有七天的时间。”江冽尘朝牌面上扫了一眼,冷冷撂下这样一句话。 “自己去想清楚我需要什么。你会得到你应得的奖赏。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夏青萍顺着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他久久注视着厨房里的那群人,眸光沉黯,眼底有种意味不明的复杂,仿佛翻滚在天际的浓重乌云,酝酿着一场雷雨的爆发。 纵然听得一头雾水,夏青萍还是感动于他的信任,用力点头:“是,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江冽尘到底是什么意思?”水无念都觉得莫名其妙,“我知道教他玩牌的人是爱莉丝,但他又说什么修正错误,他到底想让夏青萍替他干什么?” “这么说吧。”要如何说清这乖僻王者的心理,花半夏也不得不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江冽尘对爱莉丝的印象确实还是不错的。她教他玩扑克,能正常跟他说笑,他也很喜欢她这样活泼的性格。” “后来知道她是星界奸细,还想帮助小雨逃跑,这两件事触及了他的权威,所以他说翻脸就翻脸。” “在她活着的时候,他固然是除之而后快,但这件事里他真正想对付的却并不是她,而是菲丽卡。他说的‘给她机会’,就是希望她能招供出菲丽卡,这样自己就有了名正言顺处置菲丽卡的理由。” “谁知道爱莉丝宁s不招。之后如果两个都s了也就算了,现在偏偏是爱莉丝s了,菲丽卡却还活着,江冽尘觉得‘该s的人没有s’,这让他反而有些怜惜起了爱莉丝。而这笔账就又被他算到了菲丽卡头上。”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他觉得爱莉丝的s是菲丽卡的错?”水无念被这“神逻辑”震得不可思议,“他要尽快处置菲丽卡,为爱莉丝报仇?” 花半夏耸了耸肩:“谁让在d裁者心里,自己是永远都没有错的呢?既然自己没错,错的就只能是别人了。” “他让夏青萍抽牌,只是要给她一个数字,这数字是多少他都无所谓,他只是喜欢这种摆布别人的感觉,看别人被自己抽出的随机数字所束缚。” “现在抽出的是7,所以他要求夏青萍在七天之内,替他找出菲丽卡的把柄。” “那……夏青萍能领会他这些意思吗?”水无念望了眼正喜悦无限的夏青萍,她好像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搅进了什么麻烦里,又将把菲雨等人拖进怎样的麻烦。 “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但恋爱能带来的动力也是巨大的。”花半夏此时也不敢断言,“江冽尘对菲丽卡的恶感并不难猜,而现在的夏青萍又是什么事都愿意为他做的……” “我倒觉得,恋爱会让她想岔了路。”一直没有开口的无魂刃忽然说话了,“在她眼里,对她威胁最大的是神内时雨,她一心想要取代她,自己来做日界的女主人。至于菲丽卡,江冽尘明显不喜欢,也就没有威胁。” “这种思路,会让她着重对付神内时雨,而不是菲丽卡。” 看到那紧盯着神内时雨的身影,嫉妒得愈加两眼发红的夏青萍……念夏二人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虽然这种错误的思路,也许就会将她送上s路,但想到神内时雨将不得不再次面对一个嫉妒的女人……念夏都不禁暗暗为她叹息。 事后,夏青萍就跟神内时雨说了实话。 自己是星界的人,是来救她们离开的。但时雨在日界太得宠,身边有太多眼线盯着,没那么容易逃走。现在自己已经有了策略,就是由自己去勾引江冽尘,转移他的注意。等他喜欢上自己,对时雨开始无所谓的时候,她就可以顺利脱身了。 “哇,夏青萍你好伟大,舍身喂狼啊!”司空圣头一个在旁边感叹。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江冽尘大佬真的喜欢你了,之后你又该怎么脱身?”同样信以为真的盛则其,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夏青萍故作大义:“只要时雨能平安脱险,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这一句话,又让两个低智商男生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到底还是女生最懂女生,三个女生却都是半信半疑。 她看起来,不像是要做出牺牲,反而像是真的迷恋上了江冽尘,心甘情愿要留在这里,取代时雨。 第1788章 凤舞桐,真正实力! 日界是什么地方,江冽尘又是什么作风,就算跟夏青萍连朋友都算不上,神内时雨还是不想眼睁睁的看她往火坑里跳。 她尝试劝说,想帮她认清利害,但夏青萍就是不承认,始终坚持这只是计策。最后连神内时雨也无可奈何了。 上杉菲丽卡并不希望时雨卷进这些事里,她们自己的麻烦就已经够多了。后来她还特地去问了风嫣然,确认夏青萍和司空圣到底是不是星界人,毕竟嫣然是真正的星界人来着。 风嫣然告诉她,自己知道这两个人,不过跟他们也不熟。从某方面来说,也不完全算是“自己人”。 “如若你真放心不下,就防着点吧,多留个心眼也不是坏事。” 菲雨只是打算跟夏青萍保持距离,不想参与她的感情琐事,并没有把她想得太坏,风芷静却暗暗觉得,这个人今后会成为威胁,必须要多提防她了。 和时雨不同,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多劝。夏青萍也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在做出选择之前,一定也考虑过可能承担的后果。既然她自己都不介意,那别人又能多说什么呢?有的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不让她撞她反而记恨你。 假如这只是对方个人的事,她绝对不会多说什么。但江冽尘其人和她们的利益安危息息相关,如若夏青萍要用出卖她们的方式来取悦他,那就绝不能等闲视之了。 毕竟有时候打败你的未必是对手,很有可能就是这些所谓的“自己人”。不是所有不同阵营的人都不能信任,也不是全部同阵营之人皆可轻信。 …… 菲雨等人做饭的时候还是上午,到了中午,云界的舞台剧表演开始了,表演的自然不止凤薄凉他们,还有其他人。 荆云羡是主持人,头发上端扎起小马尾,余下发丝垂肩,右耳佩一枚黑十字架耳夹,身穿灰黑色长衣,予人扬扬得意之感。 枭淮从第一场表演开始,就坐在台下观众席第一排的中心位置了,不过自始至终在闭目养神,直到凉子他们开始表演才睁眼。 罗帝星和林青萝抢座位,最后罗帝星还是让着青萝,于是青萝抢赢了,罗帝星就坐青萝前面了。青萝递了杯水给他,罗帝星接过来喝。 小动物们一起玩,小白兔似乎当了老大,小熙、小麒麟、小蝙蝠、鸟儿们跟着它大摇大摆地一路过去,凤歌梧和凤舞桐跟随着它们。 弹幕:“明明是食物链最底端的小白兔啊[笑哭]反而当老大了[笑哭]只想说666!” “小白兔凭着智商当老大,没毛病啊[滑稽]” 尘十羽估摸着时间,刚好在凉子他们表演前到场。 他们的舞台剧剧情,就没菲雨芷静的话剧那般奇葩了,而是像模像样地讲述着正魔间的爱恨情仇。 开始恋爱时有接w剧情,本来凤薄凉与弑九天就打算借位的,因玉瑶这个观众捣乱,一脚将石子踢上台,凤薄凉不慎踩到,竟差点和弑九天亲上。 枭淮操纵鸟儿,鸟儿们叼着凤薄凉的衣服把她拉了回来,凤栖梧一把将弑九天拉到后面,才不能让这小子亲到凉姐呢! 枭淮狠狠瞪了玉瑶一眼,玉瑶讪讪离开。弹幕也是一片骂声。 故事结尾因正魔殊途,男女主角没有在一起。观众们感想各异,扎的是谁的心? 看完凉子他们的表演了,尘十羽也没多留就走了,枭淮重新闭目。 凉淮粉丝磕糖时间到,枭淮真的宠凉子哪,只看她的表演,而且愿意为了她至始至终留在现场! 凤薄凉下来后妆也没卸,就直接坐到枭淮身边,靠着他的肩头,看别人表演。 她可开心了,刚才在台上看到十羽来看自己表演了,又有枭淮在场,偶像和男友都在,人生圆满了! 凤栖梧坐在凉子的另一边,吃着爆米花,弑九天则坐于凉子的后方,喝起可乐。 后面的舞台剧,表演虽然也算中规中矩,但实在没有太多看点,见证者们索性用了快进。 这是舞台剧结束后的另一时间点,似乎已经到了下午。 凤薄凉的改变没多大,扎起马尾,只换上了身软萌的橙色家居服。她的衣服上还有着小狐狸的图案,给人一种慵懒的x感。 她正在跟十羽学习怎么做饼干。做是做好了,就是形状看起来奇奇怪怪,不知道像什么,她马上拿给枭淮吃。 凤舞桐又过来蹭吃,尘十羽给了她一条烤鱼。 枭淮先让小动物们吃。凤薄凉小纠结:“你信不过我的技术嘛?” 枭淮:“我只是怕你养的小动物饿着。” 容霄和慕含沙他们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凉子会忽然迷上做点心了,甚至还带动了雪梦,且凉子给他们烤的饼干味道还不错了,原来她本身就学过!即便忘了,还是有了一些烤饼干的本能潜在? 不过这样也让容霄心绪更复杂了,当时他以为她待自己是特别的,还说了很甜的话,却发现她其实只对白鸦特殊。最早就是为白鸦,才学做的饼干。 小蝙蝠象征性咬了一口,也没多吃,凤舞桐与凤歌梧给它吃别的美食。小熙倒喜欢得很,吃得津津有味。小麒麟不吃,它吃桃子去了,还分了一个给小白兔。 鸟儿们自行觅食,枭淮吃了凉子给的饼干。他才刚咬了一口,凤薄凉就张口,去吃他剩下的。 枭淮皱眉:“你那里不是还有嘛,怎么吃我的口水?” 凤薄凉一本正经:“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别人的比自己的更好吃哎!一种神奇的感觉?” 凤薄凉吃完了还追问他:“好吃不?” 枭淮:“嗯。” 凤薄凉:“这算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枭淮:“你觉得呢?” 凤薄凉:“那肯定就是好吃啦!” 云界这边一片温馨,日界那边,也处在难得的和平期。 已经是晚上了,神内时雨在为菲丽卡吹头发,另一边的风嫣然给晴蓝梳发,为她配合着新衣打造新发型。 除开戏服,早前风芷静脱下披风后换上的橙色吊带连衣裙,还有菲丽卡的白衣打扮,以及时雨教做饭时的装扮,无一不是爱莉丝留下送给她们的。当然赠的人中有包括嫣蓝她们在内,故此没有爱莉丝在,就由嫣然来帮晴蓝弄新造型了。 风芷静去和霄影聊天,手里拿着冰淇淋,边聊边吃。盛则其从她背后拍了拍她的右肩,风芷静下意识朝右回头,结果盛则其就从左边探过头,把她的冰淇淋给咬了一大口。 风芷静反应过来的时候很生气,在她发作之前,盛则其却把一杯热的果茶放到她面前:“物质交换,胃不好不要总吃冷的啦。” …… 因为夏青萍及司空圣最近离时雨挺近,偏生是在池爱离开后不久,仿佛凭空出现在这里的。江冽尘从时雨住所离开后,就派人调查他们的情报。 他不喜欢有掌控之外的事物。即使夏青萍对他的迷恋,已经显眼到人尽皆知,他还是不会轻信两个来路不明的人。 晚间下属查完回禀,没查出什么关于这两人的有用情报,不过却是查到了一个神奇的阵营。 不,不应该说是阵营,因为这些人跟江冽尘他们的情况不同。应该怎么说呢,江冽尘独立出来成立日界,并壮大成了一个阵营。而那些人不一样,他们并未建立任何阵营,是组团队行动的,据说有些做实验的研究人员便是他们团队的人。 队伍是由唐轩带领的,他更是其中最强者,并且听说他是主修魔法的,这让江冽尘瞬间便对唐轩兴趣十足了。 日界的自己、风界的墨孤城、云界的尘十羽、月界的空临川、星界的边铭,再加以这算是五大阵营之外人的唐轩,就是天昙明面上的六大至强者。 如果克隆实验一直没有进展,无法克隆尘十羽的话,或许唐轩也会是个不错的提炼魔法人选。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近期克莱西专注于克隆研究,日界已经好一阵子没再抓人了,但据说外界的失踪案还是时有发生,与双墨、边铭的情况近似。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消失的,都是突然就失去联络,系统中却不见死亡通知,生死不明。 江冽尘觉得,这事也有必要好生调查一下。原本他以为那股力量针对的只是各界最强者,但从最新收到的情报来看,这阵子失踪的人有强有弱,有男有女,修炼体系也各不相同,倒像是完全随机抽取来的。 虽说以自己的实力,再加上古魔这张底牌,他并没有多么畏惧那些未知的威胁,但前面也说过,他不喜欢有掌控之外的事物。自己才应该是这天昙唯一的主宰者。那暗中的势力一旦查出,要么招降,要么格杀! 当他再次打发了下属查探后,正准备去实验室那边看看,忽地,寝宫大门被人“砰”的一脚踢开。 江冽尘脸色陡然阴沉到了极点。自己是日界君王,旁人要想求见,无不得小心翼翼的等候通传,何人竟敢如此忤逆! 他两道蕴含森厉杀机的目光,如闪电刀锋般抬起,正正落在门口的一名蓝发少女身上。 “你就是江冽尘?日界的老大?”见证者们认得,那蓝发少女正是凤舞桐。此时她面对着江冽尘释放而出的威压,却是怡然不惧,慢悠悠的抬脚迈了进来。打量他的眼神,审视而略带挑剔,就像在打量一个名不副实的残次品。 “还以为自己创出一个阵营的人能多有本事呢,原来就是个卑贱的人类,真倒胃口。” 江冽尘眸中的幽光再度冷下几分。他并不喜欢别人把“人类”一词加在自己身上,他更不想和那群在他眼里形同蝼蚁的人类,处在同一生命阶层。 人类何等弱小,他真正向往的是魔的力量! “算了,反正我今天也就是过来传几句话的。”凤舞桐压根没理会他的恨意,好整以暇的继续说了下去,“听说你们这边抓了不少魔法强者做实验,你们爱怎么折腾随便你们,我只要确保尘十羽永远不会出现在候选名单上,听懂了么?” 江冽尘怒极而笑,这真是他见过最猖狂的女人:“口气挺大啊,你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句话?” 一个女人,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天昙有些实力的女人他也心里有数,此女并不在其列。现在对方竟然在理直气壮的“命令”他,真不知是自寻死路,还是无知者无畏。 冒犯自己的代价,她一个人还负不起。等查明她的底细,他要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后悔曾经与她共处一世! 凤舞桐无所谓的笑笑,眼里却是毫无笑意:“反正是谁拳头大谁就有理对吧,我知道你也信这个,那就好办了。” 话音刚落,一层结界已是悄无声息的笼罩了整间寝宫。 凤舞桐两手轻抬,各自打个响指,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纹扩散而开,蔓延之处,这寝宫之内的一应装潢摆设,杯盘器皿,都是顷刻间化为齑粉,犹如一场无声的毁灭。 而那些炸裂的粉末徘徊不散,竟是在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中,凝聚成了一只只蓝色的蝴蝶,纷纷朝凤舞桐身后飞来。有一只调皮的蝴蝶还停留在了凤舞桐指尖,幽蓝的翅膀一张一合,美丽而奇诡。 “不照办的话,下次就是你整个日界了。”凤舞桐看都没看江冽尘一眼,轻轻晃动一下手指,那只蓝色蝴蝶就张开翅膀,翩然而飞,慢慢在半空中化为蓝色光粒消失。 她的神情依旧是那样淡漠,仿佛她刚才所做的,并不是几乎一击消灭了一位至强者,而仅仅是掸落了衣角的一片灰尘。 一间高贵华丽的寝宫,刹那间就变得四壁空空。如此邪异的场景,再配合上她轻描淡写的威胁,这一次的压迫感,可就连江冽尘也不能小视了。 “让你体内那只小老鼠也老实点。”而后,凤舞桐再次冷淡开口,“他实力比你强点,想来也比你有见识,应该能感觉到我跟他之间的次元差距。” 她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秘密!江冽尘能感受到,盘踞在自己体内的古魔元神也是微微一震。一种畏惧之意透过灵魂传来,就像是食物链底层的动物,遇到天敌时的本能反应。 这还是第一次……自视为天昙的巅峰战力,即使灵魂分离,也足够支撑自己为所欲为,将其余几位至强者都仅仅视为夺舍参考的古魔,在一个外表如此柔弱的女子面前,竟然表现出了灵魂深处的颤抖! 但,他会害怕,江冽尘却并不害怕。这女子的实力让他不得不正视,而这样的实力,如果能够为自己所用—— “敢问小姐一句,你家主人是哪一位?天昙之内竟还有如此强者,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访,以表尊敬。” 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似乎也不相信会有独行女强者,在她背后,应该还有一位更加可怕的男性至强者才是。 于是他脱口就问对方主人,语气却已是放得客气了许多。 凤舞桐对这个问题倒是没多反感,却依旧是一脸不屑的答道: “我家主人不屑见你。像你这样的人类蝼蚁就算努力十辈子,也不配给他提鞋跟。” 第1789章 无穷野心 她果真有主人!江冽尘一时间又惊又喜。喜的是天昙还有那样一位绝顶强者,若能为友,将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惊的是,那人若要同自己为敌,又当如何?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遗憾,只有请小姐代我转达敬意了。”心底波澜翻覆,表面上江冽尘仍是克制着自己,不紧不慢的微笑道。 “容我再问一句,小姐刚才只提到了尘十羽,只要我担保不去动他,这天昙内的其他人其他事,就都与小姐无关了吧?” 放过一个尘十羽倒是无足轻重,但他争霸的脚步还要继续,绝不能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影响大业! 凤舞桐扫了他一眼,倒也为他这时候还要讨价还价感到稀奇。人类都这么不见棺材不落泪么?只要还有一口气喘着,就始终与利益共生? 这天昙还有好几个上位面老家伙在,要不是在主人恢复之前怕引起他们注意,她早就碾死这只自以为是的蝼蚁了。 不过,谁让姐姐说过,她这个脾气再不改改就找不到好男人了,算这只蝼蚁运气好吧。 这样想着,她扬起头,语气平淡却依旧傲慢: “我暂时借住在云界,你想在外边怎么折腾随便你,别把你的幺蛾子弄到云界来,坏我清静,那我们就各自方便了。” 她转身出门,临了又微偏过头,补充道: “本来我没有向蝼蚁通名的习惯。但如果你需要一个名字来震慑你卑劣的灵魂,那你就记住‘云碧落’吧。” 话毕,她抬手在身前一划,一道幽黑裂缝凭空生成,继而撕裂为一道一人多高的黑洞,黑洞中交织着森白光刃,那是凝成实质的空间乱流。大片的黑色光粒,如点点星辰般闪烁朽灭,就像是宇宙间的神秘空洞,酝酿着无限的未知。 越是高位面大陆,法则越是繁奥,空间也就越是稳固,难以破坏。下位面的战斗,动辄空间崩毁,乱流席卷,在天昙却是至今未见的。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令见证者和观众们更是震惊。凤舞桐神色却是丝毫不变,好似她刚刚所做的并不是切开了中位面的空间裂缝,仅仅是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家门一样。 接着,她就抬步迈了进去,内里交错的光刃黑芒,足够轻易湮灭一个下位面强者,对她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黑洞扭曲翻卷,慢慢的重新凝固成了一线,曾被撕裂的空间又变得完好如初。而凤舞桐那略显单薄的背影,已经完完全全的消失不见了,就像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但,那犹如沦为了战场遗迹的寝宫,却提醒着所有人,这并不是一场幻觉。 不,或许并不该用“满目狼藉”来形容。如今整座宫殿内部,都恢复到了最原始的样子,一应摆设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壁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木头架子。就好像这里从来不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寝宫,也从来没有得到过装潢,只是一间刚刚建成的新屋。 那些无声消亡的家具什物,早已找不到半点残留的痕迹,就像是被“规则”抹去了存在本身。 江冽尘重新打量着这一幕,不得不深深震撼于凤舞桐的绝强实力。 “她走了么?”半晌,江冽尘再次开口,这一次是询问他体内的古魔。 “她跟你一样是魔族?能看出本体是什么吗?” 半晌,就见那团熟悉的黑气从他体内涌出,如乌云般盘踞在他身侧上空,压迫感尚在,却不复初见时的魔威凛凛,反而显得委顿了许多。 看过凤舞桐的实力后,就算是观众们,也不再把这神秘古魔放在眼里了。 “看不出来。”古魔这回发出的声音,少了故弄玄虚的轰轰隆隆,反倒有种如丝竹雅乐般的清冽之感,令人不自觉的将他想象成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男子。但他的语气,仍是充斥着一股野性的狂放,这也提醒人们,他的本体终究是某种魔兽,既是魔兽,自然就有着天然的攻击性。 “她说得没错,她很强,和你我有着次元的差距。” “我们魔族没你们人类那么复杂,弱肉强食,强就是强,弱就是弱,知道自己弱就不会再叽叽歪歪的。” 江冽尘眸光幽深,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正是我梦想中的世界。” 两人双魂同体,古魔能感受到自凤舞桐走后,宿主的灵魂始终在颤栗不止:“怎么,你害怕了吗?” “怕?”江冽尘顿了一顿,忽然长声大笑,猖狂邪肆,“天大的机缘就摆在我面前,我为何要怕!” “她很强,没错!但她再怎么强,也终究是个女人,既然是女人,就会有女人的弱点!要怎么征服女人,我刚好是最有经验的。” “若能让她为我所用,何愁天下不统,民心不归!小小一间寝宫,与她的价值相比,不值一提!得到这么好的一份礼物,我如何能不兴奋!” 他和那些趋炎附势之人不同,既然敢惹事,也就从不怕事。并且,说他是f建统治者,他的野心却远比古代的帝王更大,并不是巴着一个皇帝宝座,龟缩一隅就心满意足了。 天下之广,他一心所想的是成魔称尊,做无上之主,这条逆天而行的路自然是不好走,他早有准备。 他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并非至强无敌,还有很多高山等着他去攀登。随着自己站得越高,能接触到的层面也就越广,诸天万界的强者都会相继涌现。如果每遇上一个比自己强的,他就要害怕,就要动摇自己的信念,那他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走这条争霸之路了。 “你这小子没疯吧?”古魔都不禁为之诧异。有野心也要量力而行,这种远超自身实力的野心,就跟做白日梦没什么区别了。 “她刚才的话还不够清楚吗?你们之间是次元的差距。她有那样的实力,平时接触的自然也都是跟她实力相当之人,他们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你拿什么去跟那种层次的人竞争?” “醒醒吧,她跟上午那个对你一见钟情的小丫头可不一样。她刚才根本就没动真格的,否则就算是我,也会被她就地斩杀。像你这样的就是她眼里的蝼蚁,谁会喜欢上一只蝼蚁?” “呵,你错了。”江冽尘眼中的狂热火焰从未熄灭,但现在他的语气,放纵中的确又透着冷锐的理性。或许就是他这三分理性,让古魔知道他还并未神智尽失,这才肯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她刚才说的话,我比你记得更清楚。她的来意只有一个,就是叫我不准动尘十羽。为了尘十羽,不惜专程前来警告我……难道你就没从这里面品出点味道来吗?” “一个女人,有什么必要无缘无故的保护一个男人?除非,那是她心仪的男人——” “现在懂了吗?我根本就不需要跟那些和她同层次的人竞争,我要竞争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尘十羽!” “说来可笑,尘十羽和我并没什么分别,一样是她眼里的蝼蚁。这就说明,她是可以喜欢上蝼蚁的。而她会对一个蝼蚁动真感情,足以说明她非常愚蠢。她的愚蠢,就会成为我的机会——” “她刚才主动告诉我,她暂住在云界,我能否将这视为一种‘邀请’呢?” “还有,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强者身体么?”最终,江冽尘又不轻不重的朝古魔抛出一个诱饵,“只要能让她变成‘自己人’,她主人的身体,我就先做主给你记下了。” 连一个凤舞桐尚且对付不了,竟然就已经惦记上了夺舍她的主人?古魔被震惊得无以言表,这个小子,的确是一个天生的野心家,敢想常人所不敢想,为常人所不敢为!他都有些想继续跟随着他,看看他未来的结局会是怎样了。 “江冽尘小子,像你这样的人类,的确是应该生在我们魔族的。”良久,他才慢慢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你是魔族,应该会大有一番作为吧。我在现世也就不会被逼到那份上……” 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那团盘踞的黑气就重新变得稀薄,丝丝缕缕的回到了江冽尘体内。 室内,又是一片寂寥。 弹幕:“十羽是靠美食搞定舞桐的,江冽尘也要学做饭咩?” “江冽尘这一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他欺软但不怕硬,遇到比他强的人他不会立刻卑躬屈膝,只会千方百计的让自己变强,将来把对方拉下来。这种精神要是用在正道上还是值得学习的。” “可是他的手段一点都不光明正大啊,想招降舞桐的方式竟然是追求她,看不起女人的思想根深蒂固,好像是个女孩就肯定能爱上他,跟个想倒贴白富美的小白脸似的,这一段观感好差[捂脸]” “现实里哪来那么多光明正大,你要事事都讲光明正大,根本就斗不过人家玩阴谋诡计的。所以说自古能当上皇帝的没一个会简单啊。” “看江冽尘信誓旦旦觉得自己能搞定舞桐就想笑[笑哭]再怎么有经验也是到现在都没搞定小雨啊[笑哭]坐等他装逼被打脸[吃瓜]” 之后,江冽尘果然又弄出了一连串的“幺蛾子”。 首先是召见慕永夜,提出为他和风芷静赐婚。慕永夜其时诚惶诚恐,欣然谢恩。 之后,他将此事告诉了风芷静,风芷静自然是不乐意的,江冽尘莫名其妙也就算了,你凑什么热闹? 慕永夜认真解释了一番。第一,他们最近走得太近,已经近得引起大人注意了。那么让大人认为他们结有私情,总比认为他们是在共同密谋着什么好。 第二,风芷静近期确实表现出色,大人开始觉得,一直让她做婢女太委屈她了。借着这桩婚事,将两个他欣赏的下属凑成一对,好让他们知恩感激,更加尽心办事。 第三,若是他不接受婚事,大人多半就会自己要了芷静。她是个聪明人,大人需要确保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如果她抗命不遵,她就会以违逆之罪被处死。权衡轻重,自然还是先答应下来,做一对名义上的假夫妻,对各方都有利。 风芷静稍一寻思也就明白了。江冽尘看不起女人,认为一个女人是没有d立意志的,必须依附她的男人而活。那么决定了她的男人,就等于决定了她的归宿。 她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如果一场假婚姻能够让江冽尘彻底放下戒心,那就这么办吧。反正只要她从未视他为主,那么他所赐予的名义婚姻,对她也就没有任何精神束缚。 一方面是给两名下属赐婚,另一方面,江冽尘置办鸿门宴,公开宣布自己与风界的神内时雨联姻,日界从此与风界结为连理。 时雨在风界是团宠,那是因为喜欢她的男孩子还真就不少。而招人恨,则是因她太受男生欢迎,故此遭到许多女孩儿的嫉恨。 由日界统治者亲口宣布的“联姻”之说,还真有几分可信性。毕竟算是“亲身经历”和“现身说法”。一般人也不会拿自己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 再加上风界之人是知道时雨被抓去日界,至今还没返回风界的。而根据卧底传回的情报,时雨在日界得宠也的确是真,江冽尘刚刚才封了她中宫之主的名分。要通过一场正式的大婚来稳固她的地位,也是顺理成章。 两阵营结为连理,虽然此前没有先例,但这就跟和亲差不多,自古以来,换取和平或者联合,都是要牺牲“公主”的。如果江雨联姻是真,那么无故失联的双墨,没准就是一直都在日界?或许已经臣服了日界?毕竟他们和时雨是一队的。 只是风界的人也不敢保证江冽尘这到底安的什么心,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的,就算是时雨他们一队人真的跟你了,可也不代表我们就跟你们联手了吧?但消息放出来这么久了,也不见双墨出来澄清,倒是让越来越多的人忍不住要相信这个“谣言”了。 其它阵营也是半信半疑的,都说无风不起浪,还是先观望一段时间,再做打算吧? 第1790章 阴谋再现 风界人早早就调查了资料,也是知道了星界、月界的存在。换言之,目前五大阵营,不,如果还算上唐轩等人的话,那六个阵营,皆已知晓彼此存在了。 江冽尘现下还派人去联络了,让卧底尽可能去挖掘出那些想夺权的人,从内部搅乱风界。 也可以这么说吧,其实六阵营或多或少会有彼此的卧底在的。人心,一直都是难以猜透的。为了利益而明面背叛的人不可怕,恐怖的是这些不显山不露水的暗中叛徒就在你身边,随时准备背后捅你一刀! 不止是风界,就连别的阵营也是,早已有多股小势力形成了。基本上一个阵营也并不完全齐心,慕永夜之前还是星界人呢,还不是去了日界?星界内部也不太平呢!且连日界亦是有蠢蠢欲动的夺权者在。 加上很早以前就从星月两阵营,到风云星月四阵营,至风云星日月五阵营,还有无阵营,以及小势力等这一系列的过程一直在变化发展,这也就导致所有阵营都早就隐隐出现了裂痕。区别只在,现今这种裂痕,哪个阵营暴露得更多更明显罢了。 多种不同观点,其它阵营的矛盾也相继形成。人多是非多,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乱斗,也确实是不无道理。 见证者们到各个阵营都看了一圈,也不由为那些无休止的内斗而叹息。 整件事里最悲哀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真话说出来没人信,谣言反而轻易就能传得满天飞。一个是自我中心,又目光短浅的人太多,人人都只盯着眼前的那点蝇头小利,到头来敌人还没动你们,你们自己就先把自己打垮了。 再回到日界时,还没等喘口气,就听说这边刚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个是夏青萍在街上认出了霄影,知道他是月界人,立马就去禀报江冽尘了。江冽尘对此却反应冷淡,估计在他心里,同样要给这女人盖上一个“非常愚蠢”的章了。 这跟他想要的完全是南辕北辙。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霄影,日界的人本身就来自各个阵营,出现个月界人又怎么样?只要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也懒得一个个管。 另一件事,是神内时雨的寝居着火了。由于扑灭得及时,所幸没什么人员伤亡。不……也许有一个? 在火场不远处的草丛里,水无念看见了一具正在消失的尸体。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也就没人去关注她。 只有金思琦认了出来,那是自己的尸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死在火场?难道火是自己放的?还是说自己刚好看见了放火的人,就被灭口了? 她简直要掩面而泣了。这天昙出现的其他人,有的讨喜,有的招黑,但无论如何他们至少都有话题热度,有人愿意去谈论他们,而自己,活着的时候没有镜头,连死了都没人在意,至始至终存在感为零。 节目还在继续,根据菲雨芷静的私下交谈,见证者们大致拼凑出了一个事件的轮廓。 这场火确实来得蹊跷,在此之前,风芷静曾经收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知道你的秘密”。 纸条背面,则是约她到某个偏僻的地方见面,同时警告她不准告诉别人,只能一个人来,否则自己会将手里的证据呈交给大人。 纸条上的文字,全部都是用书本中剪下来的字体拼成的,足以看出写纸条的人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笔迹的线索。 风芷静看到纸条后,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晚可能存在的“另一位跟踪者”。 对方声称手里有对她不利的证据,是真是假?又是什么样的证据?明知这邀约必定是个陷阱,风芷静却还是觉得,必须要去看一看。 但如今敌暗我明,贸然赴约后果难料,还是有必要留个后手。由于不想让菲雨担心,慕永夜又并不完全值得信任——自己放走池爱这事就绝不能让他知道——思来想去,她决定先去跟风嫣然通个气。如果自己太久未归,就如何如何。 她满心以为那陷阱是针对自己,临去前也尽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谁知来到赴约地点后,等了半天却都没有看到人影。她觉得不对劲,匆匆赶回时,就听说时雨的寝居刚刚失火了。 菲雨当时都在屋里看书,发现火情后,就联合施展魔法,及时灭了火。她们修炼的魔法体系隶属同源,这些日子又经常在一起训练,配合得早已是默契无间。就连经常在关键时刻魔法不稳的神内时雨,这次也表现得非常出色,连日的训练终于显出了成果。 之后三人交换信息,风芷静就明白过来了。这的确是一场针对她的阴谋,只是比她原先想象的更加毒辣! 那暗处的人,先用一张纸条约走自己,就是为了破坏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特地警告自己不准告诉旁人,又约在一个又远又偏僻的地方见面,都是为确保没人会在这个时间点刚好碰见自己,也就没人能为自己作证。 自己中计前去后,那人却并不来赴约,而是悄悄溜到她们的屋子前放火。按照对方的计算,菲雨都会被烧s在里面。时雨一s,江冽尘必然震怒,而此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自己。 在江冽尘面前,自己不可能拿出那张纸条自证清白。因为既然把纸条上的话当了真,就说明她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江冽尘深究她的秘密,她依然百口莫辩。 这样一来,既没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又说不清当时在哪的自己,等于是亲自坐实了嫌疑。江冽尘一定会将她问责处s,并且以他的手段,绝不会让她s得太轻松。 这是借刀杀人!有人打算借着江冽尘的手来杀了她,为此还不惜将无辜的时雨牵连在内!只是那人千算万算,算漏了菲雨能够用魔法灭火,这才功亏一篑。 目前风芷静主要的怀疑对象就是夏青萍。她可以说是最有动机的一个。她迷恋江冽尘,为此嫉妒时雨,而时雨又刚刚拒绝了她的“助攻”请求。那么借此机会,除掉时雨,又有自己当替罪羊,堪称一劳永逸。 但如果说是夏青萍,里头又有两点隐隐透着古怪。 一来自己和夏青萍根本没有接触,自己也不是江冽尘后宫,谈不上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而那暗中的人更加憎恨的分明是自己,连s都要找一个最残忍的刽子手来ns自己; 二来,从夏青萍轻易对江冽尘一见钟情,又鲁莽的拜托她们帮忙来看,她并不是那种智商很高的人,不像是能布置出如此狠辣的连环计。但若不是她,又会是谁? 正在她们百思不得其解时,夏青萍赶过来安抚神内时雨了。上杉菲丽卡由此对她的怀疑更深,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自己不说,她又是怎么知道着火的? 风芷静尽量不动声色,在谈话中试探她先前的去向,结果却仍是不大明朗。她的表现既有那么点像犯人,但真要敲定是她,又总让人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 到最后,放火的真凶还是没有找到。由于没造成什么后果,江冽尘那边也就没多过问,他目前的心思多是放在凤舞桐身上,事情暂时就这样过去了。 弹幕:“江冽尘这样还好意思说让小雨当女主人呢?差点烧s了,不闻不问,满脑子想着怎么追另一个女人,太让人心寒了。就冲这个,我要是小雨我这辈子不可能原谅他。” “这事他深究——问责芷静;不深究——对小雨漠不关心;过去看小雨——小雨膈应,抵触他;不去看——冷漠无情,出这么大事你看都不看一眼。艾玛他可太难了[捂脸]连呼吸都是错误[捂脸]” “江冽尘会不会还以为是舞桐放的火?以为是舞桐给他的另一个警告?偏偏还是最得宠的后宫屋子被烧,江冽尘可能还以为舞桐吃醋了,没准还很开心呢?越说越渣[笑哭]” 放火真凶始终没有浮出水面,菲雨和风芷静能做的,也只有对身边的一切,都再次提高十二分的警惕。 这天,司空圣拉上盛则其去买新衣服。 在霄影店里逛的时候,盛则其问他怎么突然来买,司空圣就说,自己来到日界不久就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想打扮打扮去追求她。 盛则其来了兴致,问他那个女孩是谁,自己也想见见,看是不是真有那么漂亮。司空圣还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说你是大嘴巴,要是带你见了,没准你直接给我捅出去了,不行不行。 盛则其说,知道就知道了,大家都知道我喜欢芷静啊,那又怎么了?司空圣神补刀:“所以你才一直追不到她啊!”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司空圣又问他,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芷静的? 一提到芷静,盛则其果然立马就不管司空圣的梦中情人了,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自己对她是一见倾心,最开始是因为自己生病那次,一直受她照顾,“那时候我就喜欢她了。” 风芷静刚好带上慕容晴蓝,也来服装店置办新衣,听到他这样说,她感到很迷:“我只照顾了你一次啊?” 两人还是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互相开诚布公的这么一说,风芷静就知道,他是误会了。 一开始他喜欢的,是在生病时照顾了他一整天,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温暖的人,也就是神内时雨。但当时他意识不清醒,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第二天菲雨池爱随江冽尘去游园,风芷静被留下照顾他,那时盛则其刚好醒了,以为照顾自己的一直以来都是芷静,就喜欢上了芷静。 喜欢上之后,他就一直在关心照顾芷静。也在相处中被芷静的种种优点吸引,越来越喜欢芷静。 这些花半夏在前面就已经分析过了。现在误会说清,盛则其才知道原来自己最初喜欢的人是时雨。 “没关系!”盛则其惊讶过后也不太在意,“因为有那段错才让我喜欢上你的,我更应该感谢小雨这个媒人。” 司空圣无语:“你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认错,如果你将来真能在现实看到她,不会把她也认错了吧?” 盛则其觉得有道理,于是跟风芷静说,我们要交换个信物。 慕容晴蓝觉得没这个必要,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若有缘,将来不需要信物也能认出;若无缘,就算留下了信物,或许回到现实也是远隔万里,终生不会相见。 盛则其不服气,他就不喜欢听天由命,如果回到现实又失去了记忆,互相留个信物好歹也是多点相见的机会啊,说不定看见了就能想起点什么呢?怎么可以在这里就什么都不做! 风芷静无奈,不过还是把自己一直戴着的吊坠给了他。盛则其特别高兴,送了一个q版的芷静娃娃给她。那是他画出来之后特地找礼品店定做的,早就准备要送给她了。 关于风芷静和慕永夜被赐婚那事,盛则其虽然也听说了,但他是知道风芷静同样不喜欢慕永夜的,充其量就是池爱那样的假夫妻,所以也就没太在意。 他现在主要是不想像池也那样留有遗憾,于是他跟芷静说,回去之后希望她在房间里等一下,自己有点东西想给她看。 他想送给她的,正是自己的画册。上次她仅仅看了后面设计衣服的几页,她却没有看到,那一整本画册里画的都是她,各种各样的她。他想用这本画册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也是借此,正式向她告白,这次希望她能接受。 风芷静回房时,菲雨都去外面练魔法了,慕永夜今天也有其他事,放了她一天的假。现在她就在窗边坐下,打量着手中栩栩如生的芷静娃娃,默默为稍后的谈话打着腹稿。 盛则其想说什么,她大概都猜得到。她的答案没有改变,既不会答应他,也不会在天昙答应任何人。 只是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他对自己的照顾,为自己设计的衣服和娃娃,她都看在眼里。他对这段感情,的确可以说是很真诚的。这次再要拒绝,她希望能尽量找到一个不那么伤害他的说法。 盛则其还没到,从他离开时那个兴冲冲的劲头来看,似乎是拖得久了一些。或许他也在纠结见了她要怎么说吧。风芷静凝望着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 忽然,她感到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见证者们都看到,她前一刻分明还是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没有突然s入的敌人,也没有暗器袭击,但在她x前,就是莫名出现了一大块血迹。 似乎,她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刺中了,短短片刻就已经危及生命! 第1791章 无常 刺目的鲜红浸透了衣衫,血迹仍在不断扩大。风芷静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冷汗滚滚而落,她的手在桌子上徒劳的摸索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支撑自己。 但伴随着身体迅速脱力,她痉挛的五指猛一颤抖,就将桌上的杯盘器皿,随着桌布一起扯落于地,而她自己,也是由于失去重心,直接就和椅子一起翻倒了下去。 椅子压在她身上,杯盘碎片散落在她身周,她现在的模样,可说是相当凄惨。 “她这是怎么了?”别说风芷静本人,就连水无念身为见证者,都是看得莫名其妙。如果这真是某种特殊的敌袭,那敌人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说不上来。”一向被他当成百科全书的花半夏,这时也在皱眉摇头,“只能确定目前这间屋子里没有外人在,敌人也许是用了某种远程诅咒手段……位面这么多,真有我不知道的东西也不奇怪。” 水无念仍是犹疑不定。想到之前始终身份未明的z火犯,和今天这使用神秘诅咒的会是同一个人么? 但对方若有这种手段,想杀任何人都是易如反掌,何必还要算计来算计去?是这种手段同样具有限制,每用一次都要付出巨大代价,还是黑暗中真就有那么多双眼睛,一直在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时雨和芷静? 弹幕都在刷屏,认为凶手就是盛则其,他知道芷静肯定不会答应他,就干脆害死了芷静。也有人反驳说,要黑也别无脑黑好吧,他哪来这种远程诅咒的本事? 命悬一线,风芷静反而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了,她的大脑在迫使她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开这间屋子。菲雨一时半刻都不会回来,无人救援的她,很快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只有先离开这里,到外面找人帮忙,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当下,她一手按在x前,尽量阻止血水外涌。趁着意识还没有完全模糊,还能继续支配她愈发僵硬的四肢,她一手扶着桌子,艰难起身,随后就一步一个踉跄的朝门外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哪里,但每多走一步,就多一分被人发现的机会,也就多了一分生的希望。 刚刚挣扎着走出房间,她就看到了相当诡异的一幕。 不远处倒卧着【网页版此处省略114字,请自行想象】,脸上还挂着一个邪恶的微笑,仿佛终于心满意足了。 观众们认出,这***s在一起的两个人,正是盛则其和俞丽妍。 一时间,什么脑洞大开的猜测都有。 有人认为是盛则其想杀俞丽妍,俞丽妍用最后一口气反杀;有人认为是盛则其诅咒了风芷静,俞丽妍特地赶来阻止,和他同归于尽;有人认为这两人相爱相s,他都脑补出一篇病娇文了……但真相究竟是什么,见证者们既然没能看见,或许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现实盛则其瞄到“自己”的s状后,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颈部,确认脑袋还是好端端的安在脖子上。 俞丽妍现在的感受很奇怪。分明是远远超出认知的一幕,却并没有让她体会到多少荒诞感。脑海中有什么带着x腥的片段在飞快闪过,当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不断冲击她的感官时,她总感觉喉咙口像是梗着些什么,一阵焦躁,一阵烦恶。 风芷静之前送给盛则其的吊坠,现在掉在地上,由于他之前是拿在手上的,所以他s后,手松开了,吊坠没染上x,只是落地脏了。 这可怖一幕,仿佛击垮了风芷静最后的心理防线,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单薄的身子就像一片被秋风扫落的枯叶,在扑面而来的x腥风暴中栽倒。一点一点的朝那边爬去,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吊坠。 当她慢慢合上眼睛的时候,忽然有另一道黑影疾奔而来,从x泊中抱起了她。 “风芷静,你坚持住!”来人正是慕永夜,他没有说多余的话,手中直接托起一团能量,注入风芷静体内,补充她流失的生命气息。 之前一听说失火的事,慕永夜就留上了心。其他人他管不着,但风芷静好说歹说自己也训练了她这么久,他可不想教了半天,教出个s人。她的命,他还是有点在乎的。 并且他很快想到,风芷静现在大多数时间都跟自己在一起,暗处的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不知道还会玩什么阴谋诡计,倒不如趁早设法将那人引出来,先行铲除。 于是他特地放了风芷静一天的假,随后暗中跟随保护,就是想看看那人会不会冒头。起初一切安好,风芷静和朋友去逛街了,没看到什么可疑的身影。他就暂时放松了警惕,先回去处理其他事了。 任务完成后,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风芷静,这才又去看看。也幸亏他来了,否则这里就又要多添一具尸体了。 说也奇怪,风芷静的伤口不算深,x却是怎么都止不住,她的脸色也已是惨白如纸,气若游丝。慕永夜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状况,一时也是有些束手无策。 在他尽全力救人时,从旁边的俞丽妍身上,忽然慢吞吞的冒出了一团黑气。 外观就和寄居在江冽尘体内的古魔有些相似,但眼前这团黑气,无论是浓度还是压迫感,显然都要逊色了太多。就算是魔,应该也只是个低等小魔。 看到这邪物的存在,俞丽妍粉丝们有了洗白的空间。他们都说阿yan肯定是早早就被这东西附体了,她做了什么都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志;却也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俞丽妍自己心术不正,才招来邪物附体。 那黑气似乎没什么攻击性,一从宿主体内脱离,飘飘忽忽的就要逃跑。但慕永夜全出于s手本能,感应到敌人的同时,行动便已快过大脑,一手继续为风芷静输送能量,另一手闪电外翻,一道金色疾雷自掌心s出,将那团黑气击了个正着。 随着一声嘶哑的惨叫,那黑气瞬间四分五裂,化为一团团拳头大小的黑烟,盘踞片刻就彻底消散。 在那团黑气散尽时,慕永夜忽然发现,风芷静伤处的x迹,终于开始有了凝固的迹象。 与此同时,地上那两具尸体,都如梦碎般一寸寸破裂开来,化为光沫,又似变成最卑微的尘土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慕永夜下意识拥紧了臂弯中的女孩。 好在,他怀里的芷静还是实实在在的。 随后,他第一时间带着芷静,去找有着医疗能力的风嫣然。风嫣然知道情况紧急,并没多问,立刻以恋花灯施展魔法,救下了芷静。 菲雨得到消息后,也都匆忙赶来。慕永夜却不想让太多人打扰芷静休息,他抱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打算让她再回原来的住处了。一来那里缺少守卫,不够安全,住在自己这里,也方便他就近保护; 二来那里本就是日界风波的中心,神内主子不知何时又会惹恼大人,她自己独得大人宠爱,等大人气消了未必会有什么事,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身边的人却未必次次都能独善其身。 慕永夜不希望,有一天芷静的下场也像池爱一样,成了大人和神内主子赌气的牺牲品。要在这里保她平安,就只有尽早将她拽出那个漩涡吧。 至于男女共处一室不妥,这对慕永夜来说无所谓。他是s手,眼里本就没什么男女之别。二来风芷静是大人亲自指给他的妻子,夫妻同住,谁都说不了什么。 …… 一下子太多人走了,其中还有一些人恐怕是永远地走了——也就是s了。 原本热闹的寝宫,一点点变得空旷,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 神内时雨坐在这间富丽堂皇,却缺少人气的大房子里,难过得说不出话。 没想到练习魔法回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盛则其s了,芷静虽然还活着,却被慕永夜带走了。以后这间华丽的囚笼里,就只剩下自己和菲丽卡两个人了。 池爱离开时,被她强行压抑住的孤独感,在这一刻又全部汹涌而出,放大了几倍的包围着她,侵袭着她。 芷静留下来的,只有她早早之前就捡到的白羽吊坠。在台上的它,依然被放置在玻璃盒子里。神内时雨抱着盒子,黯然神伤,上杉菲丽卡就坐在时雨身旁抱着她,耐心的安抚着她。 她让时雨好好收好吊坠,就像是保管好爱莉丝留下的东西一样。而盛则其与佐佐木池也差不多,都没有留下什么物品在日界了。 原本盛则其也给神内时雨看过自己的画册,那是他打算送给芷静的告白礼物,他就此询问过她的意见。 他画得确实很用心,里面还有一些池爱在时的温馨片段。他s后,神内时雨曾想找到那本画册,和其他人留下的东西放在一起,算是留个纪念。 但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找不到,也许他把画册藏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也许已经被什么人拿走了,又或许已经意外被毁了。既然实在找不到,神内时雨也没有办法了。 只是,一个早就成形的念头,随着这又一场生离s别,正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自己这间寝居,里面的人走的走,s的s,实在是有着太多悲伤的记忆,她也不愿再留在这里了。 于是上杉菲丽卡带着她去了自己原先的住所,那里虽然没有多么华丽,总算也是简洁干净。在这个时候对神内时雨而言,就是难得的居处了。 两个女孩一起睡觉。睡前,神内时雨没有再看抽屉里的项链,不过却是多看了那条白羽吊坠一眼,她总感觉这吊坠很熟悉—— 跟十羽哥哥的那条墨翼吊坠好像? 真希望十羽哥哥能来——伴着对他的思念,神内时雨睡着了。 …… 次日,嫣蓝和霄影主动约菲雨一起去骑马,算是帮她们转换心情。 这一次,江冽尘不在,菲雨同乘一骑,一起在蓝天下自由自在的奔驰。神内时雨的心情确实舒畅了许多,比起上次半生不熟的摸索,她初次体会到了骑马的乐趣。 风嫣然本来还说,等她们回去休息一下,就再出来见面,带她们去饭店大吃一顿。她和晴蓝霄影都很细心,尽量不让菲雨感受到孤独,用无微不至的陪伴,来抚慰她们被连番离别所摧残的心灵。 谁知,乐极生悲。 夏青萍跟踪神内时雨到了马场,发现她没戴项链,立刻上报给了江冽尘。等菲雨回到住处时,江冽尘已经提前在那里等她们了。夏青萍也一脸傲慢的跟在他身边。 被问及项链时,为避免麻烦,神内时雨找了一个理由。 项链是因为骑马才取下来的。运动的时候不方便戴太贵重的首饰,万一不小心丢了,或者碰坏了,都不太好。 江冽尘脸色缓和了几分。他来这里本身也只是想听她一个解释,只要她言之成理,他也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 菲雨二人观察着他的神色,满以为这场危机已是平安渡过,都是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夏青萍却不服气。如果这次时雨没事,反倒是她的情报不准确了,她故意挑高了下巴,用尖酸的声音奚落道: “神内主子可真热爱运动啊,避着人的时候,一天里倒有大部分时间都在运动,只有见着大人的时候才能休息一会儿,真叫我自愧不如。主子把身体锻炼得这么棒,难怪大人一直这么宠爱你啊。” 江冽尘听出了夏青萍的言外之意,他的双眼危险的眯了眯,视线立刻就扫向了神内时雨。 他并不是听了别人几句挑拨,就会轻易信以为真的人,他更关注的是时雨本人的反应。 也就是从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他m锐的捕捉到了一丝闪烁。尽管她已经极力掩饰,但那第一时间的细微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这让他得以确认,夏青萍并没有说谎。 神内时雨,还真是有她的啊。他以为自己已经用她同伴的生命,成功震住了她,后来再看到她时,她也确实都是好端端的戴着项链,谁知道,她竟然在背着自己玩阳奉阴违的游戏。 当着自己的面就戴项链,背着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摘掉,她到底把自己的赏赐当成了什么?她避之不及的脏东西吗? 看来自己确实是太宠着她了,一再纵容着她的与众不同,让她耍她的思想个性,完全忘记了作为一个后宫的本分。 双眸中阴云翻滚,他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狠狠甩开夏青萍挽来的双臂,冷冷打量着面前的神内时雨,尤其是她那双曾让他以为清澈如泉的眼睛,如今再看,不过是一个骗子的眼睛。 “不识抬举的东西!” 自他口中,冷冰冰的吐出了这一句话,而后他就背转过身,大步走出,森冷的命令,仿佛将呼啸而过的北风都砸出了一个窟窿。 “神内时雨,不识大体,藐视君上,自即日起禁足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探视,违令者一律处s!” 第1792章 禁足 房子的周围杂草丛生,墙上爬着斑驳的苔痕,又罩着一层黑黑的影。门的外层被剥了一块块,凹凸不平。 神内时雨推开冰凉又粗糙的门,“吱吖”一声,光线终于刺破了长久的黑暗。窗台积了厚厚的灰。空气蘸着湿湿的霉味,扑鼻而来。 因项链一事,江冽尘不但罚她禁足思过,还将她和菲丽卡拆开,让她一个人搬去间又旧又偏僻的屋子里住,相当于打入冷宫,更是让下人克扣她的吃穿用度。 ——给你权力你不要,我就让你体会一下没有权力,谁都可以踩你一脚的感觉。 神内时雨当时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知道不管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得进去。 她最初就不曾为获得权力而欣喜,如今也不会为剥夺权力而沮丧。在这日界,她一直都只是她自己,也只想做她自己,而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她只是平静的提出,先让自己进去收拾一些换洗衣服和随身物品,收拾完马上就搬。 现在,她就站在江冽尘为她安排的“新居”门口。 “光之种,点燃吧。”神内时雨念起咒语,手心托着燃起火焰的光之种。借着一星半点的火焰,她看到屋子里的一切。 旧床,旧桌,旧柜子……落满了厚厚的灰,木屑撒了一地,似乎很久都没人住过了。总有一丝丝的凄惨哭喊萦绕在上空,像幽灵一样挥之不去,似乎这里就是永恒的黑夜,连一点微光也不愿光临。 上空,墙面,房子,都只有阴霾,冷冷的。 她缩回了门外,一颗心怦怦直跳,深深吸了一口气。凉风裹挟着丝丝孤寂的哭嚎而来,她的心吊了起来,好像有人在敲击那面破落的墙,叩叩,叩叩,以此为乐。 “又有人来了?”似乎有人的声音从墙的另一面传来,又尖又细,却传到了神内时雨耳中,好似森森的风。 神内时雨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摘下腰间的宝石护符,用双手的手心裹住它,魔法的能量在其中流淌,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穿透时空,就好像它一直是照进心里的一道光芒。 她记得菲丽卡的话,轻声重复吟唱着微笑咒语。一只蝴蝶掠过周遭的阴霾,带着魔法的讯息抵达时雨身边——“小雨,别害怕,念微笑咒语,我们的心永远靠在一起。用上我们的魔法,驱散眼前的恐惧。” 神内时雨鼻子一酸,泪珠轻轻地溢出了眼眶。她用力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宝石护符。 是啊,自己不能害怕,不然会让姐姐更担心的。 讯息像是指明了一点点方向,她闭上眼睛,继续轻声吟唱着微笑咒语。 像是一首韵律特别的歌谣,荡漾着特殊的魔力。周围飘着一点一点的萤光,像轻盈的雪,落在地上,藏在其中的魔力徐徐漾开,带着微笑的力量,穿透深远的时光,驱散着身旁的阴云。 神内时雨感觉到了什么,睁开双眼,察觉到身边的变化,不由惊喜地莞尔。念吧,继续念,让微笑的咒语慢慢地流到心里。 她轻轻一跃,身后撒下魔法的光粒,双手托起洁白的光球,继续吟唱着咒语,带着温暖的祝福,浅蓝的魔法阵骤然闪现:“让大家绽放笑容吧。” 无数的小小雪球,宛若夏日的萤火虫,纷纷扬扬,飘向房子的上空,落向周围的小片土地,坠入别的院落里。 这个魔法,也循着菲雨之间特殊的感应,传到了上杉菲丽卡的心里。 她放下手中的弓,仰望远方的天空,似乎感觉到了微笑咒语的魔力。莞尔一笑,心头涌上细细的暖流,抬起手,吟唱微笑咒语,指尖发出微微的光亮,温暖而耀眼。 带着她们彼此的祝愿和笑容,魔法的力量穿透心灵,连起两颗心。特别的魔法,裹着她们心里的温柔。 神内时雨尚未停止,魔力在手心继续凝聚,从魔法阵中飞出数只蝴蝶,按照既定的轨迹舞出绚烂的弧形,然后分散,飞向不同的地方。她浅浅一笑,收回了飞行的魔法,稳稳落地。 院边的围墙有个小破洞,旁边散落着些碎碎的砖块。神内时雨正预备用魔法修补好这个破洞,便有人从洞里塞了东西进来,是一只储物戒指。 “是空间戒指?”神内时雨惊喜的接了过来。 如语音通讯器一般,储物戒指也有多个称呼,有叫空间戒指的,自然也有叫纳戒的,本质上还是同一种东西。 戒指里是一些简单的工具,以及装点房子的材料,还有几盏灯。她谢过霄影,就将东西逐一取出。 小屋的周围散了些凌乱的碎瓦片,大约是许久没有人住了吧,又几乎无人打理,总有些许破落的气息。不过,没有关系,神内时雨轻轻扬起嘴角,再度凝聚魔力。 随着魔法阵的运转,地上的碎砖块、碎瓦片随着魔法的操控凌空飞起,回到原位。在魔力的影响下,它们拼合起来的裂缝慢慢弥合,最后消失,完好如初。 接着,她迈进了房门,打开窗户,借助霄影送来的东西,动手整理房子。 房子的陈设很简单,不大,窗外照射进来的光刺破了黑暗。掸开厚厚的灰,家具是温暖的原木色,她想她知道怎么办了。 墙的颜色实在暗沉,也许白色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一种补光的原理,颜色越是浅,对光的反射系数便越发高,深色则会吸收光线。 神内时雨从材料中挑出白色的墙布,贴在墙上,又装好了灯,屋内多了几分亮光。 她又将门和外墙,利用工具稍作了简单的翻新。原木色和白色的搭配,简单,却温暖。 不得不说,工具真多真齐全? 一阵忙活下来有些累,神内时雨擦去头上的汗珠,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翻出收拾过来的东西,将它们整整齐齐地放好。又在戒指里找出一些小装饰,点缀在墙上。 怎么说也是自己住的地方,还不知道要住多久,环境好了心情也会好些。 视线又转向桌子,桌子……桌子是不是也缺了些什么呢?神内时雨走到桌前,继续在戒指里翻找。 首先找到的是白羽吊坠,她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又将一些换洗衣物,尺八,还有几本书都分门别类的放好。 她和夏青萍不同,夏青萍不喜欢看书,神内时雨却离不开书。她喜欢从书中汲取各种丰富的文化和思想,仿佛这是一片独属于她的精神土壤,让她可以在这里感受阳光和雨露的浇灌,茁壮成长。 有书,有尺八,同时她也不会耽搁练习魔法,神内时雨倒觉得这禁足的日子没有那么难熬了。不用见到江冽尘,不用为他的喜怒无常担惊受怕,反而让她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间。 至于那个卖力挑拨,只为将自己送进来的夏青萍,神内时雨也没有多少怨恨。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取悦江冽尘,请自己帮忙不成,就挟怨报复,但就算自己不好了,她也不会好。她比自己还大了几岁,却连这个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她以为把自己送进来,她就赢了,但自己在这里依然可以找到内心的平静,她却要在外面汲汲钻营,挖空心思的想着怎么去赢取一个恶魔的真心,结局可想而知。像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值得自己怨恨的呢? 神内时雨几乎将自己的戒指翻了一个遍,最后从深处找到了一个纯白色的相框。 它被放在了最里面,这并不是她在日界买过的东西,似乎是在现实就放进来的。之前她还一直没注意到。若不是今天对戒指里的东西来了个大清理,还不知道它要继续在黑暗中躺多久。 带着好奇,又带着隐隐的期待,神内时雨在床边坐下,捧起相框,摩挲着相框上的玻璃,目光几乎是立刻就被里面的照片牢牢抓住。 照片像是有魔力一般,唤起了她沉睡在心底的,某种熟悉的感觉。 照片上,是一树的樱花,像点缀天空的云霞。照片上,一边是黑发碧眸的男孩,一边是上杉菲丽卡,她肩上趴着一只黑猫和一匹白色的小天马。神内时雨夹在中间,抱着一只金黄色的小绵羊。 三个孩子的身后,是一名褐发披肩的碧瞳女子,和一名黑发蓝眸的男子,神内时雨和女子的面容十分相似,男孩则与男子更相似;上杉菲丽卡的身边是一名披着长发的女子,与时雨身后的男子几乎一模一样。大家的笑容都格外灿烂。 看到这张照片,神内时雨触景生情,她尝试读取照片中的记忆,但这需要消耗不少魔力,她今天又已经使用了过多魔法——更何况,读取记忆的魔法,一日之内的使用次数有限,绝对不可能接二连三地读下去,还能不对你的身体产生任何负面影响的。 可以理解为,一个人的大脑如若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量,却无法立即消化的话,容易“爆炸”。再加上,技能冷却时间过长,能用一次就不错了。在失败率如此之高的情况下,她自是什么都没能读到。 早前的读取记忆,神内时雨是消耗了诸多魔力,才能让爱莉丝他们看到那晚自己在江冽尘那边没出事的。再之后,她和上杉菲丽卡皆没办法成功读取盛则其的记忆。而上杉菲丽卡读取短笛时,又是失败的,还为此消耗了大量魔力……总的来说,这是一项成功率很低的技能。 不过,还来不及失望,很快她又惊觉那照片上的人,竟是隐隐约约和一段梦境重合了! 那是自己和家里人一起野餐赏花的回忆,现在她竟然可以凭着逐渐鲜明起来的记忆,将照片上的人和梦境一一对号入座,甚至脑中还会闪现出一些片段式的画面,他们曾是怎样的亲密无间……这让她一时有些迷茫,落寞,却又感动不已。 “爸爸,妈妈,姑姑……”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神内时雨鼻头一酸,泪又涌了出来,循着残留在记忆里的梦境,喊出了在心里藏了许久的称呼——她曾在梦里不止一次的见过他们,那些有他们在的梦境无比清晰。“你们在哪儿……” 看似是非常方便的魔法,实际上也有着很多限制。 之前也说过物品不是人了,按理说物品是不具备大脑的记忆功能,或者有肌肉记忆能力的。不过,有些特殊的,有“灵”的物品,还是一定程度上,能让人读取到一定时间段的记忆,只是很少,不如读活人的记忆读得多。 而死物,是完全没灵性的,你不可能读取到任何记忆,哪怕是一点点。况且,绝大多数物品是无灵的,属于死物,照片也是如此。 同理,需要补充说明的是,读取活人也不是万能的,实在是做不到将其一生读完,且对方实力更强的话,你基本上是探测不了的。 又或者说,对方身上有保护自己记忆不被读取到的能力,更有甚者,不允许你读取记忆,排斥乃至攻击你,那你的读取结果显然又是失败的了。 如若因此你就觉得读取物品比活人更好,那就错了,即便物品不会排斥你攻击你,但你能读取到的信息实在太少了,无什么有用信息,这跟没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会浪费你使用魔法的时间与精力。 故此,一般来说,是不会轻易对什么人,或者什么物品,皆使用读取记忆的魔法的。毕竟,没有那个必要。 假设你要是随便读取人家记忆,可能人家还觉得你不信任自己呢,于是跟你断了,从此你会少一个同伴,多一个对手甚至是敌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一点很重要,有时人们看到,使用魔法的人“凭空变出”了某种东西,感到很神奇,但事实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是能够“凭空变出”的。 此前菲雨变花环和花,那是因为地点就在花园,有客观条件,表面看来是把花环“凭空变出来”,说白了就是把东西加工制作,再戴在她们头上。如果本身不存在,任谁都不可能让东西凭空出现。 神内时雨一直抱着那个相框坐了很久,以这张照片为契机,她想起了更多沉睡在记忆里的往事。 刚刚来到天昙的时候,她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很害怕,是墨孤城救的她,才避免她“一上来就挂”。 到了风界,她也很自然地“跟着”墨孤城,因为池也虽然让她觉得熟悉,但他对她的好却让她有些害怕,担心他们现实中是仇人。 既然不确定现实中与池也是什么关系,那不妨跟天昙中新的人建立关系?于是比起令人害怕的熟悉感,倒不如选择让自己安心的救命恩人。 头回跟着墨孤城在风界阵营内做任务,自己懵懵懂懂的,同样算是新人的墨孤城,却还是耐下心来教她。 墨孤城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也不想过多去和其它队的人进行社交,如若不是她跟其它队之人关系还行的话,也许他们一队都要直接被孤立了。 但,神内时雨也不会冒昧的去劝说他打开心扉,多结交朋友等等,她尊重他的生活方式。 不少人都不懂“古人云,砥砺岂必多,一璧生万珉”的道理,也便是说,朋友在精,而不在多。 有的人显得不合群,看起来似乎一个朋友都没有,其实也并非他们完全孤独怪异,而是他懂得去远离不符合自己内心标准的社交圈。他们不愿意为了社交而社交,让自己变得空虚疲惫。 远离低质社交,不要把太多的人请到你的朋友圈。结交太多无用的人,容易迷失自己,朋友从来就不在多,贵在其真心。 所以说,放弃一些没必要的社交,多留精力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你的生活质量才能够越来越高。 一个人看问题的角度和立场,是受其所处位置的限制,正所谓人以群分,你在什么样的圈子,就容易变成什么样的人。 需要妹妹操心的哥哥……不知为何,更让神内时雨有了另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与对池也时不同,她知晓,那不会是自己的仇人。 第1793章 神内时泽 第一次的争夺记忆水晶球之战,神内时雨遇险,是尘十羽救下了她,也是尘十羽让她心安下来,选择相信池也是好人。 佐佐木池也会吹尺八,神内时雨刚好也会弹乐筝。两人渐渐熟悉起来后,还曾利用休息时间尝试过合奏。 虽是第一次合奏,两人却配合得很好,仿佛早有默契。 舒缓的音乐将人领入繁花锦簇的山间庭院中,灵动的琴音似悠悠的清风,送来花草的香甜,托起飘舞的花。琴音时弱,尺八绵长,单音跳跃,三弦一声。在一连串跳跃的音符中,两种乐音缓缓相融为一体。 曲罢,他们相视一笑,一刹那,又似察觉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稍稍别过头。 对音乐的共同爱好,又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在一天繁忙的任务结束后,能和池也合奏一段曲子,就是神内时雨觉得最开心的事情了。 乐筝不轻,身材娇小的神内时雨每次搬上搬下都颇为吃力。墨孤城知道后,开始默不作声的帮着她搬。 有次佐佐木池也开玩笑问他,自己和小雨是一起合奏的,你怎么只帮小雨?墨孤城扫了他手里的尺八一眼,冷冷吐出一句:“尺八都拿不动?” 佐佐木池也:“……” 神内时雨被池也脸上尴尬的表情逗笑了,并且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呢? 初次与江晓黎出外执行任务时,神内时雨再次遇上了尘十羽,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黑发碧眸的男孩。 ——那个男孩,就是在全家福照片中出现的男孩,也是神内时雨在现实中的亲哥哥,神内时泽。 看到尘十羽,神内时雨显然很欣喜,而见到当时还是陌生人的神内时泽,心中却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神内时泽看见时雨,亦有不同之感。 大概是两人的容貌实在相似,就像亲兄妹一样,江晓黎都忍不住在这两人间多打量了几眼。 换言之,时雨和时泽彼此有熟悉感,又因血缘的联系再多了一份亲切感,还有十羽在旁,时雨就不害怕时泽会是坏人。 还没来得及介绍,让双方知道对方的名字,就遭到了魔兽群袭击,江晓黎不慎被魔兽的头目抓走,尘十羽还要忙于应对其它魔兽,于是先让时泽拉上时雨快跑。 神内时雨担忧十羽与晓黎,想留下来帮忙。神内时泽心知他们帮不上什么忙,留下来拖后腿就不太好了。于是,他果断的拉起时雨,转身就跑。 跑远以后,神内时雨站定脚步,双手合在x前,默默祈祷着。神内时泽不忍看到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别太过担心。 说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他却总有种想保护她的冲动。他希望这个女孩能够永远活力满满的微笑着,就算要欺负……也只有自己能欺负她? 神内时雨小小的吓了一跳,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啊……这个举动,似乎太过q密了一些? 但不知为何,当时泽温暖的手掌落到她头上时,她却并没有什么抵触感,反而觉得熟悉亲切,紧张的心不由自主的被他安抚。 在风界的时候,墨孤城也曾经摸过她的头,神内时雨隐隐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有过这样一个男生,像哥哥一样的男生,会一次次带着宠溺把她的头发揉乱。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对墨孤城也不禁产生了哥哥般的依赖。 而今天被时泽摸头……那种沉睡在记忆里的感觉好似突然被唤醒了。原来,这就是每次被孤城哥哥摸头时,那种熟悉感的真正源头吗? 自己和他……在现实里会不会真的有某种联系呢? 看到她用清澈的眼睛怔怔望着自己,却一言不发,神内时泽误以为她还在为同伴担心,他笑了笑,继续耐心的宽慰着她。 他们都信任十羽,十羽更是时泽不同组的同伴,以十羽的实力,定能救回她的同伴。 神内时泽的声音和话语,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让神内时雨感到安心。好像只要他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有问题。末了,她用力点点头,脸上重新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简单通名过后,神内时泽不禁感慨他们会不会是亲兄妹,容貌相似,连名字都那么像,神内时雨也觉得,要是真有时泽这么个亲生哥哥该多好。 兄妹俩聊了一会,终等到尘十羽救回江晓黎,与他们会合。江晓黎过来轻抚时雨的发,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神内时雨又过去抱了抱尘十羽,神内时泽似乎不太乐意时雨跟十羽亲,他干咳一声,拍了拍十羽的肩。这微小的举动同样惊动到了神内时雨,她警觉的抬起头,连忙放开了手,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神内时泽又被时雨这可爱的模样逗笑了,他主动提出大家一起去做任务,“这次我们都好好地待在一起,不要离开彼此的视线,会放心很多。” 江晓黎第一个同意了。神内时雨心中也盼望和时泽多多相处,她也垂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苹果般微红的俏脸,很是惹人怜爱,看得神内时泽又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 多日相处,一路走来,神内时雨很自然而然地叫着时泽“哥哥”,时泽则总把时雨这个妹妹当小孩子看待。 途经商店,大家皆在店内买了“纪念品”,作为礼物送人。 神内时雨收到了好几份礼物,一把绣着白樱的淡紫团扇,是江晓黎送的。这不免让时雨回想起先前在阵营里的时候,墨孤城送给自己的一柄宝蓝色的丝绸折扇。 当时他说是顺路带回来的,实际上时雨知道,那家店的位置在城的另一边,很远。 心下暗暗感动,神内时雨也不点穿,只觉温暖,孤城哥哥一直都是面冷心热的人啊。 尘十羽动作轻柔地为时雨戴上了自己送给她的一枚发夹,发夹呈一片粉红之色,形似朵朵桃花交织于一起,倒是好生美丽。时雨喜欢得紧。 神内时泽赠时雨的礼物,为有雏菊装饰的银色手镯。时雨欢喜得很。 虽然不是同阵营的,不过每当神内时泽在尘十羽的帮助下,偷偷溜入风界见神内时雨,或者时雨于江晓黎的帮忙下,悄悄潜入云界见时泽之际,兄妹俩都会极其照顾对方,偶尔还会开启互怼模式。 为了感谢十羽和晓黎一直以来的帮忙,兄妹俩决定亲手为他们做一顿饭。 两人很自然的做了分工,时雨做小点心,时泽做菜肴。当他们在厨房里熟练的各忙各的,神内时雨再次有了熟悉的感觉。或许在现实里,他们也经常这样一起做饭吧? 奶油炖菜从小锅中捞出,奶油汤中央以土豆、胡萝卜、西兰花与小块鸡腿肉所成组合体作缀。浓稠的胶液撒于食物上,增添了醇厚的香气。 蛋卷上,番茄酱与沙拉酱交替映衬,却丝毫不掩盖耀眼的金h色泽。神内时泽用沙拉酱在盘边挤出感谢字样,甚为可爱。 饺子则做成基础的花边饺,清蒸后在碟边缀上萝卜花。 咖喱饭的色泽则被中和而成,咖喱的香味闻之似陷入春夏之交,包含热情却又不失和暖。 江晓黎不吃素,她把土豆胡萝卜西兰花都拨到一边,专挑着鸡腿肉吃。 蛋卷不怕,蛋是荤的,她吃。饺子也会吃,萝卜花免谈,咖喱饭就没关系啦。 她吃了一盘又一盘,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十羽,时泽,时雨,身边有这么三个会做饭的朋友,她真是太幸福了! 神内时泽会跆拳道,知道在天昙世界很危险,所以他平常会教时雨一些招数,让她学会保护自己。尘十羽也会时不时教时雨一些关于武器的使用方式。江晓黎不怎么会教人学武,于是选择自己变强来保护时雨。 神内时泽还会开导时雨,每次时雨害怕、不开心的时候也会和时泽倾诉,还是比较依赖时泽的。 后来神内时泽意外失踪,直到复活点关闭也没回来,大家都以为他离开了。神内时雨大哭了一场,她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失去了一个亲人。 失去时泽以后,神内时雨再也拾不起时泽教过她的招式了,也几乎不向任何人提起时泽。只是,在这种环境下,她看到全家福,触景生情,又想起了那个温柔的哥哥。 从储物戒指里,她先后找出了十羽送的发夹,以及两个一模一样的手镯,团扇与折扇。犹记得,当初在店里,神内时泽买两个手镯时,神内时雨还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想送一个给喜欢的女生? 神内时泽摸摸她的小脑袋,说:“不是,一个送给小雨,另一个也不知道送给谁,但总感觉要买下来,送给一个很重要的女孩,这个人就让小雨来决定。” 手镯一直没有送出去,后来时泽离开了,神内时雨就把它们藏在储物戒指里,不敢翻出来。 现在神内时雨觉得,这个手镯,时泽应该是想送给菲丽卡的。 毕竟时泽同菲丽卡,比时泽跟时雨长得更像,这必然不只是巧合而已。从全家福中,更是可以确认他们三个都是现实中的亲人。 虽然那时的时泽,在天昙还没有见过菲丽卡,但他应该是模模糊糊的感觉到,除了时雨,自己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妹妹。 神内时雨想到这件事,她佩上了尘十羽赠的发夹,又戴上了一个手镯,一手拿着团扇,另一手握着折扇,从中得到一些力量,面对这份苦难,她必须撑下去。 上杉菲丽卡收弓,回到房间,一个人独自面对里面“空荡荡”的一切,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时雨在身边,现在被分开,总有些不安和担忧。 …… 午间,送来的饭菜不但简陋,更是发了馊的。但神内时雨发现这里有小厨房,稍微清理一下还是能用的。只是已经太久没人住,没有食材是很大的问题。 神内时雨正苦恼时,风嫣然来敲门,神内时雨循声来到墙门边,风嫣然扔了只储物戒指进去。 又是储物戒指?神内时雨望见时略微一怔,自己这是瞬间有三个戒指了? 戒指里有着各式各样的食材,这正是现在的神内时雨最需要的。她感激嫣然想得周到。这样一来饮食的问题就解决了! 在小厨房里捣鼓一阵,一份蛋盖饭就完工了。 神内时雨吃着的时候,就不免回忆起她曾在风界做饭时,君尘说自己最是爱吃她做的蛋盖饭了。真希望有个人能陪着自己一起吃呀…… 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神内时雨喝着时便忆起了西陵辰,他喜爱喝自己泡的咖啡,不过真遗憾,他在风界喝不到了—— 黄昏,神内时雨倚在床边,上杉菲丽卡坐在床边,手里握着各自的宝石护符,心有灵犀地唱起了“我们都一样”: “就算抬起头找不到星光, 也能用爱把夜点亮, 别让心再随风无助飘荡, 你可以停靠在我身旁。 也许前路会太累太漫长, 我可以借给你肩膀, 不需要翅膀, 也能够飞翔。 打开禁锢的窗, 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不要让世界存在隔膜的墙, 把失望和感伤, 放进勇敢的胸膛, 酝酿出新的希望。 我们都一样, 都是温柔的光, 一样美好的灵魂, 可以有不同的形状。 我们都一样, 不同颜色汇聚同一道光, 永远相信在心中的梦想, 让未来握在手上盛放。” 宝石也在她们的心里闪闪发光,但只有她们自己能发现。 歌声刚歇,风芷静也来了。她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张漫画,是菲丽卡特地画给时雨的。 本来菲丽卡是希望自己去,霄影和嫣然都去给时雨送过东西了,她也不想一直什么都不做。还是风芷静和慕容晴蓝劝住了她。 菲雨直接接触的话,被江冽尘的人发现就不太好了,何况外边还有个一直等着抓她们把柄的夏青萍,不得不谨慎一些。 除了菲丽卡,其他人的话……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怎么样。说白了江冽尘反感的是菲丽卡而已,他那句“任何人不得私自探视,违令者处死”,明显也是针对菲丽卡的。没准他还巴不得菲丽卡过去呢,那他就有机会处置她了。 于是风芷静自告奋勇去送,慕容晴蓝就帮忙打掩护。 漫画上画的是三只可爱的小宠物。一只金色的小绵羊,一只黑猫,和一只白色的小天马,都是神内时雨在梦境和照片中看到过的。上杉菲丽卡还体贴的在每只小宠物下面都标上了名字。 金色的小绵羊,神内时雨早已记起了它,那是自己的搭档弗洛拉。黑猫叫“戴安娜”,小天马叫“欧帕露”,另外还写了一句鼓励时雨微笑的话。 神内时雨会心一笑,用魔法回了菲丽卡讯息,拿着宝石护符,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划,上面映出了时雨童年时和弗洛拉初遇的事情。 第1794章 和搭档们的相遇 那个晴朗的中午,六岁的神内时雨悄悄跑到学校的图书室,躲在一个角落里,默不作声。 早上的体育课,她又无意中没有控制好,展露了魔法,惹来异样的眼光——不过是用魔力治好了一只受伤的小鸟,大家就都说她是怪物,回到班上,一个眼神的示意,几乎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这也有错吗?她想,明明烬空叔叔说过,有魔法的天赋不是坏事啊!为什么大家都接受不了呢?除了池也和另一个女孩,教室里都没有人敢和自己说话了。神内时雨想着,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腿,把头埋了起来。 “害怕吗?拉诺~”忽然,她的身旁响起了一个软糯温驯的声音,好像……是在问自己。 神内时雨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声音的来源。两双眸子对上的一瞬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安心——那是只金黄色的小绵羊,青绿色的双瞳璀璨而柔和,藏着智慧的光芒,脖子上用青绿色的丝带挂着一只金黄的小铃铛。 “有魔法不是坏事哦,拉诺~”小绵羊跳到神内时雨面前,微笑着给了她一个答案,似乎它能洞悉她的想法。 “嗯。”神内时雨点了点头,似乎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小绵羊会说话的概念,止住了眼泪看着它,“我叫神内时雨,你是……” “我是弗洛拉,来自魔法国度,是你的搭档哦!拉诺!”弗洛拉跳到神内时雨怀中,神内时雨连忙接住它,感受到怀中的温暖,不禁破涕为笑。 “魔法国度?是奶奶的故乡吗?”神内时雨好奇地询问弗洛拉,这个她曾经从父母和姑姑的口中听说过的国度,遥远而神秘。 “是的。我们会一起在魔法学校学习魔法,拉诺~魔法国度的魔法是为了爱和幸福存在的,所以,小雨别害怕。”弗洛拉注视着神内时雨的双眸,一句句安慰,告诉她,别害怕。 神内时雨用力地点点头,笑容灿烂了几分。眼前的搭档,这次的相遇,是今早的阴霾后独一无二的光,永远地照进她的生命里。 她和它一起,跨过了一道又一道坎,渐渐结下了属于彼此的独特羁绊——超越家人,超越朋友。 这段和弗洛拉相遇的珍贵回忆,让神内时雨感到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也促使她下定了一个决心。 虽然刚刚才明确自己对池也的感情,但如果他喜欢的人是爱莉丝,那么就算是再不舍,她也会让自己放下他,并且,祝福他。 再加上,天昙本就不是一个适合儿女情长的环境,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去珍惜。为了自己,为了不厌其烦教导自己的菲丽卡,为了还在等自己回去的弗洛拉,更为了现实中的父母亲人们,她决定忘掉对池也的喜欢,全力提升实力。 放下池也,放下一个曾经对自己那么重要的人,确实让她的心一下子就空了一块。但这个空洞,很快又被搭档和同伴们的爱填补了。她把宝石护符捧在胸前,闭上眼睛,含泪笑道: “弗洛拉,我会忘掉对池也的喜欢,和姐姐一起努力活下去,回到现实。你一定要在现实等我回来!因为,我最喜欢的,是弗洛拉和姐姐啊!”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感应使然,上杉菲丽卡很担心神内时雨,彼此分开总有些寂寞。她忍了一整天,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早练弓,方才又练剑术,待会还准备练魔法,皆只为了提升实力。 一天下来疲惫不堪,她拿出宝石护符,上面映出了一段回忆—— 那里,是她所生活的现实世界。 该位面名唤“雷亚界”,里面有人类居住的世界,还有一个魔法的国度。 魔法的国度是个很美好的地方,在女王的守护下,充满了宁静和幸福。 魔法国度的人,称人类世界之人为“雷亚”,能够轻易知道人类世界的动态。而人类世界中,却鲜有人知晓魔法国度的存在,更罕有人生来具有魔力。 女王深爱着人类世界的人们,为此还创造出一群类似召唤兽,却更像小动物的“神奇宠物”。它们会开口说话,具备魔力。 她希望它们能用魔法为人类带来幸福和快乐,还可选择与自己契合的人类,成为人类的搭档,将其从人类世界带到魔法国度来学习魔法,共同进步、成长。 菲雨就是在该国度内学习的魔法,她们天生拥有的魔力也来自此国度。毕竟,魔法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学的。 她们的搭档,是从爱中诞生的。这个国度的魔法,自然也是充满幸福和希望的。 上杉菲丽卡初次遇见她的两位搭档,戴安娜和欧帕露的时候,是七岁。 当时,晴朗的阳光穿透了叶子,蝉鸣分外焦躁。上杉菲丽卡正在院中练习魔法——既然,这份魔力与生俱来,那她就要学会控制它。 江烬空曾对菲雨两个孩子说过:“有魔法不是坏事,学会运用它,可以把它变成好事。”母亲和外祖母不能给予示范,还是江烬空教她们怎么控制的。 上杉菲丽卡记得,江烬空很耐心地给她们讲解控制魔力的要领,他手中的能量不断地变换,上杉菲丽卡听得非常认真,学得也很快。 当她自信而骄傲地完成了一些基础的魔法,江烬空的夸奖也恰到好处,继续引导她们姐妹俩练习。她总能从江烬空眼里看到自己鲜少感受的光芒——像父亲又像朋友。 但是,现在还不够,她要学得更扎实,练习必不可少。 浅蓝色的魔法阵缓缓闪现,忽有两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束,冲散了她的魔法。上杉菲丽卡抬头,眼前出现了一只飞在空中的黑猫,和一匹白色的小天马,它们的双瞳都像宝石一样璀璨。 上杉菲丽卡定住了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小宠物——真神奇!为什么能感觉到它们的能量与自己同源呢? “啊啦啦,怎么了吗?你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呢!”那只黑猫飞在半空,优雅地转了个圈,凑到上杉菲丽卡面前,莞尔一笑。 “没有啦!”上杉菲丽卡停下手中的魔法,微微蹙着眉,不自觉地噘起了嘴,有些警觉,“你们是谁?” “我们来自魔法国度,我叫欧帕露!”小天马并未对她的警觉感到惊讶和生气,反而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有些可爱。它的一只前蹄掩着嘴,轻声笑了笑,“这是戴安娜!” “真是的!欧帕露,你抢了我的自我介绍啦!”黑猫戴安娜佯嗔,几乎要施加一个小魔法给欧帕露一点教训了,但那都只是想想而已。它转头,托着腮,微笑道:“你好可爱啊!跟你妈妈一模一样呢!愿意做我们的搭档吗?” 妈妈……上杉菲丽卡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收回了这份情绪,又多了几分欣喜。母亲曾说过,她年轻的时候,也曾有两名搭档陪在身边。 “真的吗?”上杉菲丽卡扬起双眉,脸上的警觉少了几分,“你们认识我妈妈?” 欧帕露点点头,毫不避讳,它的微笑是个坚定的答案:“我们和你妈妈以前是搭档。” “那为什么现在要找我做搭档呢?”上杉菲丽卡听说它们是母亲以前的搭档,也不再过于戒备,她端详着这两双眼睛——宝石般的双瞳,总有一丝熟悉感。 “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哦!”戴安娜笑了笑,脸上出现两抹淡淡的红色晚霞,“我们在等你长大。” 长大?是个什么词。上杉菲丽卡暂时想不明白,不过,它们在悄悄地等待自己长大吗?真好。 “你愿意进入魔法学校,和我们一起学习魔法吗?”欧帕露满怀期待,郑重却诚挚地发出邀请。 上杉菲丽卡扬起嘴角,自信一笑:“当然!我愿意成为你们的搭档!” “那么,菲丽卡,一起练习魔法吗?我们一起学习。”欧帕露道,这是上杉菲丽卡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搭档之间,本就该携手并进。这一瞬间的真诚,永远地刻在了她和戴安娜、欧帕露的眼神交换中,永远刻在心里。 那种沉睡在记忆中的熟悉感彻底苏醒,她想起来了——初见搭档的警觉,被戴安娜和欧帕露的笑容与三言两语化解。 童年的她,因为魔法的天赋,曾被叫做怪物;似乎也因为魔法的天赋,有一个曾经很重要的人从她的生命中离去,最后只在她的记忆里留下空空的画框——上杉菲丽卡只记得,那个人离开她和母亲的时候,对她说了一个“freak”,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是“怪物”的意思。 打那以后,上杉菲丽卡就慢慢地把那个人忘了,别人问她的父亲在哪儿,她都只会说:“我没有父亲。” 是的,没有。那个人离开的时候,她才四岁。这三年来除了家人,几乎无人接受她有魔法的事实,所以,上杉菲丽卡也选择在人前隐藏她的魔法。但,戴安娜和欧帕露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终于有了搭档,可以陪她一起学习魔法,没有人和她说过这种话。 “戴安娜,欧帕露……”宝石护符的画面逐渐归于沉寂,上杉菲丽卡脸上的笑容却分外平和,看到那温暖的一幕幕,她的心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信念,“放心吧,在这里,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小雨。一定要等我们回来。” 凭着记忆,她把魔法国度的事情都画在了画册上,里面还有菲雨小时候跟搭档相遇、一起学习魔法的故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默默祈祷时雨早些回来,她们就可以一起分享这个故事。 有关对父母的称呼,灵界大陆称爹娘,雷亚界称爸妈,知道都是一个意思就行了。 花半夏给水无念解释,宝石护符就类似于记忆水晶球那种感觉,类似本身就存在那里的一段视频。 举个例子,就好比你很早以前用语音通讯器拍过一段视频,不过你后来没怎么去看了,自己都有点不太记得了,当你意外想起来时就会去看看视频内容,于是菲雨想起了,就看到上面映出的记忆了。 神内时雨在遗留在房子的旧衣物里找到了颜色合适的衣服,清洗干净,自己动手,照着弗洛拉、戴安娜、欧帕露的样子,用它们做了娃娃,留下了弗洛拉的,戴安娜、欧帕露的则送给菲丽卡。 慕容晴蓝会偷偷帮着菲雨,避免她们接触被江冽尘的人发现。 ——患难见真情,在你危难的时候,其他人的表现就能体现出哪些人是值得你深交的了,哪些又是无法深交,只能是表面朋友的人。 江冽尘传消息的时候,尘十羽是不放心时雨在日界的,也没想到时雨会在日界。他没怎么联系上风界人,星界人却主动来找他了。 花半夏代为解释,毕竟目前的风界确实是很混乱,能做主的都不知道哪去了。虽然有个修为不俗的女子暂时主持大局,却没想着安排人救小雨。 毕竟说实话,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物,确实是没必要一定去救,总归是大局为重,牺牲掉小雨也很正常。 而且正因为去救小雨,已经损失了双墨,导致风界现在群龙无首,人心大乱,他们不能再为了一个小雨赔上更多强者了。 只能说有时也怪不得别人,就是这么无奈,人家也不是不想主持公道,但他在那个位子他没办法,得以大局为重。就像星界能派出司空圣、夏青萍也算够意思了,救不出来也没必要再派自己阵营的人了。 所以有时候,大阵营真不如小团队更好,有时大阵营大局为重,就会牺牲个体,小团队的人就不同了,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队友。 现在的尘十羽纯粹就是友情去救了,走之前还将工作交托给了小白兔的主人墨凉城。 由于实力强,尘十羽潜入日界基本上没费什么力气。但他也不想过于大张旗鼓,自己虽说能来去自如,但离开时还得保护小雨,能低调还是尽量低调点吧。 入夜,神内时雨坐在椅子上,拿出之前在乐器店买的尺八,想要吹奏一曲,以此画上一日的句号。 “小雨。”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神内时雨难以置信地一点点转头过去。 尘十羽出现在窗台,一身紫黑色衣衫,仿佛融入了夜色当中。 “十羽哥哥!”这一瞬间,神内时雨险些落泪,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尘十羽的出现,让神内时雨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忍不住放下尺八,奔向了他。 一跃而入,尘十羽微微一笑,神内时雨含泪抱住了他。他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以作安抚,想来她一定受了不少的苦,都瘦成这样了。 第1795章 交换情报 尘十羽让神内时雨坐回椅子上,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些小笼包,那是专门带给她的,生怕她在这里吃不好。 神内时雨捧着小笼包,还没顾得上吃,就先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一切事情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尘十羽。这段时间以来,她实在是受到太多委屈了。 尘十羽听在耳中,也不由心疼这个柔弱而坚强的女孩。他始终是耐心的安慰着她,用自己的肩膀给她依靠,并告知她吃完以后,收拾好东西,自己就马上带她离开。 神内时雨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尘十羽的出现,让她犹如在无尽黑暗中乍见曙光,确实是短暂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但将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后,她也重新冷静了下来,知道现在不是让自己哭哭啼啼的时候。 虽然冷宫一向少有人至,但这里毕竟还是日界的地盘,多留一刻都可能发生变故。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尽量让自己恢复体力,在逃跑时不拖后腿。同时她也提出,想带上菲丽卡他们一起走,“但这样会不会很麻烦十羽哥哥?” 带一个人容易,带一群人离开确实是没那么简单。而且自己并不认识菲丽卡,如果小雨坚持要带上朋友,到时菲丽卡又要求带上她的朋友,朋友再带上朋友,那就没完没了了。 明知此理,看到神内时雨楚楚可怜的双眸,尘十羽还是不忍心熄灭她眼里唯一的光,终是点头同意了。 再加上还有芷静等云界同伴在日界,怎么说也得出来的,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因为大家都想整垮日界,需要情报,偏偏实力不够的进去了就不容易出来,实力很强的又有别的任务,需要在自己阵营里完成,没时间去其它阵营卧底刺探情报。 再加上日界本身又有信号屏蔽,里面的人也挺难传情报出来的,所以太久未归倒也正常,可能很长时间才能找到机会,传出一次情报。 花半夏解释:“这就跟学院里点外卖一样,明知不是很好拿到,但饭堂实在是太贵或者太难吃,又不得不点,就是这种感觉?” “去日界刺探情报也是,你想整垮日界,就必须知己知彼,不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去攻击,容易翻车,结果就陷入了这么个麻烦和尴尬的区域,这也就是为什么霄影他们也没能早早从日界出来的原因。” “你会发现很多人去日界刺探情报,每界都有,却都在里面那么久了没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能说没有反应吧,就是知道这种情况,所以就没急着那么快怎么怎么样。” “你看云界的人也没急着说要去救人,直至听说小雨的事情,十羽才来的,反正还是有人能传出情报的,只能说不算多,菲丽卡就属于传不出去的那种。” 与日界相比,在星界获取情况可能要轻易得多,因为星界只是信号不好而已,也不代表没有信号,而日界真是困难重重了,各方面的因素都有。加上他们那里本身就是其它各个阵营的人集合地,在管理上自然不能太轻易放过想要来卧底的人。 还好云界之前的来者早有准备,设置了隐匿的传送阵,不容易被发现气息。尘十羽来救时雨前,也是先和风芷静他们打好了招呼才过来的。 当下,尘十羽双手结印,新设了一个传送阵,连接上他们早前设置的旧阵法,并开启了它。 不一会儿,就看到五个人从阵里出来。是风芷静带着嫣然、霄影、晴蓝还有菲丽卡都一起过来了。 慕永夜似乎有事在忙,到现在都还没回去,也就不晓得风芷静没在屋子里好好待着。 且先不提风芷静,对于风嫣然和霄影,尘十羽是有熟悉感的,而对晴蓝与菲丽卡就没什么感觉。可既然一个是时雨阵营的同伴,另一个是时雨心心念念的姐姐,那他怎么说也不可能只带走时雨一人,留下其他人在此处。 上杉菲丽卡见到时雨的时候,很是欣喜,方才芷静带人特意叫自己过去,刚准备睡下的菲丽卡还不晓得怎么回事呢,不过还是跟着他们一起来了。幸好她来了,还好又见到了时雨。 姐妹俩互相奔向对方,抱在了一起。 之所以能带着他们一起来,一是刚好传送阵的地方,就在嫣蓝所在的屋子附近,二是去不远方菲丽卡的住所时,会途经霄影所在的店铺,这些人又都是风芷静重要之人,就想着把他们找来,指不定十羽会带他们一起走…… 毕竟,风芷静不太好意思麻烦尘十羽,主动请他带上一众人离开。虽说同是云界人,他们之间的接触却不算太多,也谈不上很熟。幸得有时雨在,亦好在十羽本身也没想着只救时雨一个人。 简单介绍过后,尘十羽说了正事,霄影还告诉众人,潜伏的这些日子,自己拿到了日界的地形图,上面记录了机关陷阱所在之处。将来各阵营若要联合进攻,有这份地形图,就可以避免不少伤亡了。 上杉菲丽卡暗暗佩服,真看不出霄影如此厉害,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只是普普通通当个店员而已,没想到早就通过那些来买衣服的客人们,不着痕迹的获取了这等情报。 风嫣然的情报倒是早就传出去了,之前实验室的白色小鸟,自是不可能那么巧,刚刚好去那儿发现情况的。毕竟枭淮身在外,而并不像风嫣然那般身处日界内。 有关这里的秘密实验,星界人正是通过风嫣然才知晓的。但她只是探知到日界一直在到处抓人,进行残酷的研究,却并不知道抓来的人都被关在何处。 风嫣然私下猜测,克莱西的实验室应该设在偏僻不为人知之地,但她就不太方便亲身去调查了。万一不慎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深知枭淮特殊能力的她,设法与他取得了联系,枭淮才操纵白色小鸟飞进去,后来小鸟们也都带着情报飞出去了。 而风嫣然至今还留在这里,是她真的完全没办法自行离开吗?那倒不是。其实,像他们这些人,显然要比神内时雨她们更容易离开日界。 江冽尘还做不到日界里每个人都管得住,这也是人多的麻烦,太多了真的不如人少好管。也正因管不住,控制不住所有人的思想统一,才造成各大阵营都存在着一定的裂痕。“窝里斗”的教训,从古至今都有,这也正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外部势力,最乐于得见的。 一个阵营,不怕你弱,就怕你不团结。 更何况,江冽尘主要管的是神内时雨她们,而不是风嫣然等人,他对那些开店做生意赚钱的人没有兴趣,又不像手下一样能帮自己做事,更不似后宫们可满足y望,就算是真不知不觉走了几个人,对他而言也不痛不痒。 不过时雨她们要是不见了,那可就不得了了。就算能逃出去,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她,定会满天昙的搜寻她的下落,对她和她的同伴展开疯狂报复。 之前风嫣然就是放心不下时雨她们才留到现在的,本来她早就可以走了。慕容晴蓝亦是如此,不过怎么说时雨都是自己的同伴,她也不好抛下她而离去。霄影同样没办法弃菲丽卡不顾,同伴就要整整齐齐? 慕容晴蓝收集到的情报早就差不多了,现在有个契机可以大家整整齐齐地一起离开日界,她当然是第一个同意走的。 在阵营里传送是收敛了气息的,就是避免被人发现。这是需要借助外物帮忙的,不像一些实力很强的人,就能自主敛去气息,比如双墨,还乔装打扮了一番。 而池爱,大概是因为……不算是太强,一般?没有太大威胁,并且爱莉丝假装npc,池也假扮“女生”来着?所以说当时去救时雨,就没出现什么被发现的问题了。 至于当初玄霜是怎么能溜出来找双墨,那还是很好解释的,因没什么人在意他,实力又太弱,小小一只地溜出去还是很轻易的。 毕竟,虽然不是全部人都有出色的感知力,但难免怕被发现,会有人来找麻烦嘛,所以,大部分人在去不属于自己阵营的地方时,会选择隐去气息。 风芷静就没那么快走了,她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和其他云界同伴一起,再收集更多情报。 提及情报,风芷静说起了一件事。 之前她被那张神秘字条约去个偏僻所在——就是菲雨遭遇火灾的那一次——她左等右等不见有人前来,疑惑之余,就在附近四处走走看看,无意间发现了一处杂草掩映的破旧建筑。 特地隐藏在荒郊野外的建筑……凭着直觉,风芷静就隐隐感到,恐怕这里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小心的一步步朝那边走近,同时也时刻留心脚底,避免无意中踩到枯枝碎石,弄出响动。 透过灰蒙蒙的窗户,风芷静隐约分辨出这里似乎是一间实验室,一排排玩家仰躺在靠椅上,生死不明,一个头发蓬乱的老者正在里面忙忙碌碌。如果她推断无误的话,那应该就是据说早已归降日界的邪恶科学家,“疯鬼”克莱西了。 克莱西的实验正做到兴头上,埋首于桌前的瓶瓶罐罐中,似乎一时半会都不会离开,风芷静却没有太多时间等下去了。 她不相信写字条的人会仅仅将她引来这里,却什么都不做。眼前的平静假象透着诡异,她决定要先回去看看。 回去之后,就得知了菲雨住所被人放火一事,好在有惊无险。风芷静暂时还没打算把实验室的秘密告诉她们,毕竟自己目前也所知有限,她想另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好生前去打探一次。 若是现在说了,菲雨多半也会提出一起去,但她是不愿拉上她们同担风险的,还是等自己调查清楚再说吧。 昨天和慕容晴蓝逛街,她就是准备要去的,但又碰上盛则其找她说送礼物的事。她担心就算让他等自己回来再说,他也不会听,万一非要跟着自己去,反而会更麻烦。所以她先回屋里等他,想尽快先解决这事,谁知自己又遭到了莫名的袭击,身受重伤,险些死去。 今天一整个上午,慕永夜都在照顾自己。后来到了中午,他有任务就先出去了,风芷静觉得自己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是该去办正事了。于是在他走后,她也迅速下床,悄悄溜了出去。 克莱西还在实验室里,不过今天风芷静很有耐心,她特地挑了饭点过来,邪恶科学家也不能不吃饭吧? 谁知道克莱西吃饭的时间还真就不同常人,风芷静在外面足足等了几个时辰,才等到他慢悠悠的从实验室里出来,估计这回是真要去吃饭了。 幸运的是,他只是随手关上了门,却并没上锁,或许是自认为实验室的位置够偏僻,没什么人会特地找过来。要是每次都得上锁开锁,还挺麻烦的。 他的松懈也不是没有道理,就连风芷静自己,要不是刚好被那张神秘字条引到附近,也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找到这边来。 趁着克莱西离开,风芷静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又迅速将门掩上。 映入她眼中的一切,令她大吃一惊! 到处都是破碎的**,那些倚在躺椅上的人,有很多都已经看不出人类的外形了,或是【网页版此处省略45字,请自行想象】,整间实验室,完全就是一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风芷静第一反应就是忍不住的想吐,想要立刻逃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崩溃,溜进来的机会或许仅此一次,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关键资料! 她努力不去看那些辗转**的实验品,转身走到实验桌前,翻找实验报告。她知道科学家一般都有随手记录数据的习惯,只有从报告中,才能确认这里究竟在做什么实验,又有哪些人不幸的成为了实验品。他们云界失踪的那些同伴,是否也都在其中? 但,尽管她一再让自己镇定,那些被z磨多日的实验品,一见有外人前来,却都将她看成了唯一的希望。他们极力在躺椅上扭动着身子,嗓音嘶哑得如同被劲风扯碎的枯叶,那样的绝望而空洞,犹如来自地底的哀嚎。 最外侧的一名实验品,似乎刚刚被zs哑药不久,药效还没有完全扩散。此时从他的喉咙中,还能勉强发出几个破裂的音节,风芷静忍不住转过头,结合他的口型,她能分辨出他一再重复的是: “杀……了……我……” 在这无望的炼狱里煎熬了太久,已经不再等待救援,仅仅是渴望一个解脱了么? 亲眼看到他们的惨状,就连向来冷静的风芷静,这时也不禁心中发堵。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结束他们的痛苦。但在踏进这里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些人所受到的c残,已经足够他们死上好几次,但现在他们却仍是艰难的喘着一口气,这种不合常理的情况就表明,克莱西早已给他们zs了什么特殊药物,让他们即使受到再重的伤害,也绝不会s去。 在这里,连s亡都成了奢求。 如果无法破解这种药物,自己也同样无法ss他们,仅仅是增加他们的痛苦而已。想到这一节,她还是决定不做无谓的尝试,继续转身翻找资料。 只有把更多的情报传出去,让同伴们早日攻陷日界,才能真正的拯救他们! 后方不断传来阵阵惨呼声干扰,这对她的心理承受力,无疑也是个巨大的考验。 如今,她近乎麻木的翻动着那厚厚一叠实验报告,麻木的记忆着那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名。因为她知道,此时的愤怒或怜悯都不能改变什么。她不可以感情用事,必须尽快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忽然,一个令她大吃一惊的名字,赫然映入眼帘! 第1796章 功亏一篑 那一页薄薄的实验报告,风芷静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依然感到极不真实。 恍神间,她无意中又看到一个黑影投射在窗玻璃上,并且正朝实验室快速接近。定睛一看,竟是克莱西去而复返! 这位疯狂科学家,吃饭或许只为填饱肚子。现在他走得大步流星,显然也是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实验时间。以这样的速度,很快他就会拉开实验室的门,然后直接和自己打一个照面—— 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下场也会像这里的实验品一样! 从悄悄摸进实验室起,风芷静的精神就一直高度紧张,但这一次,她的心跳仿佛滑出了轨道,仓促之间,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实验品们似乎也闻到了那股令他们熟悉的药剂气味,知道那个最可怕的魔鬼又回来了。有人望着风芷静,眼里不自禁的闪过担忧之色;却也有人更加卖力的扭动身子,扯着破碎的喉咙,不断发出嘶吼。 他们就是想要弄出动静,引起克莱西的注意。既然风芷静不肯救他们,那就让她也一起陷在这里,他们才会感觉平衡! 风芷静只觉头皮发麻。窗外正大步走来的克莱西,后方那一连串催命般的“呜呜”、“荷荷”声,仿佛共同交织出了一场死亡的奏鸣曲! 实验室到处都堆得满满当当,找不到任何藏身之处。此时此刻,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zs,至少不用被留在这里变成活死人。但不到最后关头,风芷静却依然不愿束手待毙,她仍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四面打量,想寻到一处生路。 生死一线间,克莱西忽然停住了。 慕永夜刚好在这个时候来了,克莱西就暂时站定脚步,背过身与他叙话。 机不可失!虽然不知慕永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风芷静还是把握住机会,小心翼翼的溜出实验室,而后就借着杂草遮掩,迅速朝另一个方向逃离。 所幸她这段时间都在坚持锻炼,身法轻盈了许多,在这场亡命逃生中,并没有弄出什么声音。 去的时候还是中午,逃离后时间已近黄昏,风芷静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立刻去找菲雨,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们。 见到菲丽卡,才得知时雨被禁足一事。现下菲丽卡正准备悄悄溜去冷宫,给时雨送一幅漫画。风芷静赶紧劝住她,并自告奋勇的提出自己去送。 送完漫画回来,十羽就发来联络了,于是风芷静的话又没来得及说。但如果她们很快就要随着十羽离开日界了,那么临走之前,有些事还是必须要让她们知道。 现在风芷静就告诉她们,自己在实验室里找到了一份资料,上面记录的名字是“神内时泽”。 当时,风芷静就猜测时泽和菲雨是兄妹,原因有三: 一,时泽和时雨同姓,名字很像,只差一个字,又都跟水有关。 二,时泽和菲丽卡长得很像,又跟时雨有几分相似。 三,联想到菲雨的姐妹情。如果她们现实中就是亲姐妹,那么时泽,很可能也是她们现实中的亲哥哥。 三兄妹一事,神内时雨已经从断续的梦境,还有那张全家福照片中获知了。 在现实中,时泽时雨是亲兄妹,相貌自然相像,而他们的父亲,和菲丽卡的母亲是双胞胎,又恰好时泽长得像父亲,菲丽卡长得像母亲,也就出现了时泽和表妹菲丽卡,长相比他和亲妹妹时雨更加相似的情况。 即使早已经接受了时泽离开的事实,但得知他s得如此之惨,对神内时雨的内心仍是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闻讯之初,她就不由挽紧了上杉菲丽卡的手,浑身打颤,把头埋在她的肩上。上杉菲丽卡连忙搂住时雨,柔声安慰。 “姐姐,哥哥被他们害s了……我们在现实里就是亲人,没有错……”听着时雨强忍哭声,上杉菲丽卡本就作痛的心,更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她们的心生生撬开,挖走一块,捣碎。 “时泽哥……”循着模模糊糊闪现在记忆里的身影,梦境里那个面容和自己分外相似的男孩,瞬间和那身影重合,鲜明起来。上杉菲丽卡喊出熟悉的称呼,努力地压下涌上眼眶的泪水,眉间的锐气渐浓,眼边却还是不禁湿了一块。她搂紧怀中的妹妹,想要给她更多的力量。 疯子……他们简直是疯子!心头的恨意愈发地浓,上杉菲丽卡下了个决心,她必须守护好怀中的妹妹,日界从她们手中夺走的,太多了。 “小雨,还有我在。时泽哥不在了,他一定希望我们能好好地活下去,回到现实。”上杉菲丽卡的话语不乏温暖的勇气,似一根柱子,悄悄地给时雨撑起了一处心防。 不过这样一来,走与不走就成了问题,要亲眼去那个让哥哥丧命的实验室看一看吗?要留下来暗中调查,想办法帮助那些“实验品”,让他们不用再感受和哥哥当初一样的无助吗? 留下来,她们可以感到自己是真的在为哥哥做一些事情,为瓦解日界尽一份心力,如果仅仅等待报应来制裁这群恶人,未免太过渺茫。但她们却不可能多次辛苦十羽冒险来救,也就是说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只怕她们将来再想离开日界,就是千难万难了。 这个决定实在不是太容易做,神内时雨一直都在发抖,风嫣然温柔的揽住了她,慕容晴蓝也抚慰着菲丽卡。 尘十羽没有多说什么,他和芷静、时泽是一个阵营的,当初时泽一直未归,后来传来了s讯,尘十羽不忍让时雨知道,就始终没告诉她,现在芷静这么说,就代表时泽的s,跟日界有脱不开的关系。那个实验……到底做的是什么实验? 因霄影、嫣然、晴蓝的身份比较好走,菲雨的处境就不太好“明面”离开,只能由十羽“暗中”带走。 于是尘十羽先让芷静领着霄影等三人,从传送阵回去,传送阵连接的毕竟是一位云界同伴在的武器店,那个店铺距日界出入口并不算近,他们还是早些离去更好。 与十羽及菲雨别过,风芷静就带领着那三人回去了。东西都收拾好以后,又过了好一阵,他们才顺利离开。 所幸没有出什么差错,风芷静松了口气,自己也回了慕永夜的住处。 恰巧慕永夜回来了,他还真不知道她往外偷跑的事,以为她一整天都在屋子里休养,白天睡够了晚上都睡不着了,当她是要散步。正好自己有兴致,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散步? 风芷静答应了,她知道菲雨这一走,明天必将在日界掀起大乱。自己既然还要继续伪装下去,就不能让任何人觉得,自己和菲雨的逃脱有所牵连。 要骗过别人,自然有必要先骗过慕永夜。如果能让他信任自己,那么作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到时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自然也会设法保住自己。 两人就一起在日界的小道上漫步而行,背景是一片无垠的夜空。风芷静抬手遥指星辰,慕永夜仰头观赏——场面似曾相识? 现实风芷静和观众们发现,原来梦中男生不是一个人?也有网友认为,芷静的梦中人可能本来就是慕永夜,并不是盛则其。他还有理有据的列出了几条依据: 一,芷静对盛则其的态度,一直是只当普通朋友,没道理在回现实之后偏偏梦到他; 二,梦境里出现的几个场景,散步看星空,系鞋带,看书等等,芷静从未和盛则其一起经历过这些; 三,和芷静一起做饭的人的确是盛则其,但当时芷静的注意力明显是在小雨的项链上,可能她梦见的主要是项链,而不是盛则其。 说起来,那会的风芷静会答应去散步,大概也是因为心情还不错吧。毕竟她看到同伴们都安全离开了,她放心了,也就有心情跟慕永夜散步了。 风芷静他们离开后,神内时雨的心还是很乱,她觉得自己一时间很难做出决定,还需要好好想想。上杉菲丽卡也说,她们要再商量一下,到时不论小雨怎么选择,自己都会支持她。 尘十羽尊重她们的意思,在等她们考虑清楚的时候,他还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两柄短剑。 先从剑身看,皆为白金色;再从剑柄颜色上看,一柄深紫色,另一柄为粉红色;再从剑柄纹路来看,深紫色的短剑剑柄有芳花藤纹,粉红色短剑剑柄有雨水丝纹。 “十羽哥,这是?”尘十羽是时雨信任的哥哥,上杉菲丽卡也熟络的称呼起了“十羽哥”。 神内时雨同样被剑上一闪而过的光芒吸引了,好奇的仔细打量,但她谨守礼节,不敢贸然触碰。 尘十羽告知她们,这两柄短剑与时泽的黑蓝色阳纹拳套,皆出自于云界一众铸造大师之手,还有一位铭纹高手,为它们铭刻上了这些纹路,“只要你们注入自身魔力进去,便可让它们认主,从此为你们所用。” 上杉菲丽卡试探着道:“给我们的?” 尘十羽解释道:“本身这三件武器中,被称之为‘泰阳’的拳套,作为任务奖励归时泽。而另外两柄短剑,是给我的。不过我更喜欢用两柄长剑,而不是短剑。我就一直带在了身上,想着保不齐谁比我更需要它们。现在看来,我觉得,你们很适合当它们的主人。” 尘十羽都这样说了,二女又确实需要防身兵器,也就没有再推辞。上杉菲丽卡接过那柄深紫色短剑,神内时雨则拿过粉红色短剑。 “十羽哥哥,它们有名字吗?”神内时雨又问道。 “还真别说,时泽为它们起过名字。你手上的那柄,叫雨泽。菲丽卡手中的这柄,叫芳菲。”这名字还真有些冥冥中注定的意味,尘十羽也不禁感慨,“估摸着,他也认为,它们给你们最合适不过。” 所以,潜意识里都起了与我们名字相关的武器名么?上杉菲丽卡感慨万分。 神内时雨又向尘十羽问起拳套的下落,尘十羽说拳套在自己这里,时泽当时没有带走。“或许,他戴上的话,武方面的战力会提升不少吧,尽管他没有魔力。” “那,十羽哥哥可以把拳套给我吗?”神内时雨似是犹豫了一下,才鼓足勇气提出。 上杉菲丽卡知道,她拿了拳套也用不了,拳套早已认主,是时泽的武器了。不过她也明白,时雨只是想要个可以支撑她走下去的——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力量。 尘十羽也懂时雨的想法,亦算是睹物思人吧—— 当他依言从储物戒指内拿出泰阳拳套时,一根铭雕云纹的原木色尺八竟也被取了出来。好巧不巧,尺八就夹在两只拳套中间,仿佛是被它们握于掌心当中。 神内时雨好奇道:“尺八也是任务奖励?” 尘十羽摇头,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什么时候放了根尺八进去,不过却对它似乎并不陌生……微妙的感觉? 只是自己也不会使尺八,就暂且交给会用它的小雨吧,说不准能派上什么用场不是吗? 自己收了那么多东西,神内时雨不免回想起一些事情,她取出跟自己腕上戴着的手镯一模一样的另一只手镯,给了菲丽卡,又拿起装有白羽吊坠的盒子,给了尘十羽。 白羽吊坠不似芷静的吊坠,它确实更像是与十羽的墨翼吊坠配套的,即便并非完全一模一样。 尘十羽收下了白羽吊坠,他对它,貌似也不感到生疏…… 大家收好自己的东西,菲雨商讨一阵也得出结论了。 说得现实一点,以她们的实力,就算留下,也对付不了江冽尘,摧毁不了实验室,反而将自身置于险境,也让关心她们的人为此忧急。逞一时英雄并没有什么好处,还是先行离开,到了外界和同伴们会合,再一起想办法进攻日界吧。 变数来得猝不及防—— 一扇神秘的门很突兀地浮现于房门处,尔后骤然开启,银色的光芒乍现,那却绝非是日界的出口,其中更是有股奇异的能量,吸引力之强,竟连尘十羽也无法抵御,被它强行拉了过去。 “十羽哥!?”上杉菲丽卡惊呼一声,神内时雨赶忙伸手,想要拉十羽回来。 突发情况,谁都预料不到,尘十羽已来不及多做什么,只能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只如弯月般的皎洁长弓,扔给上杉菲丽卡,看着她接住后,尘十羽叮嘱她,保护好自己,也守护好小雨。 那希望的光,似是亦随着门的关上而彻底闭合了。门完全消失后,尘十羽也不见了,唯留下脸色苍白的菲雨。 第1797章 半魄 看到这意外一幕,弹幕在短暂失声后,全部都如井喷般的冒了出来。 “尼玛这帮人真能磨蹭!看得急死人了!能走的时候不走,废话一大堆,现在走不成了吧[吐血]” “想骂芷静了,实验室的事你什么时候不能说?非得那会说?小雨更离谱,一直心心念念想逃,终于有机会了你还犹豫?你哥哥早就死了,你留下来他也不会复活,非得送人头!双墨池爱十羽,来救你一个送一个,菲丽卡迟早有一天也给你害死!” “真的很烦这种有事没事瞎喷一通的啊,你有上帝视角他们没有,你知道待久了十羽会消失,他们不知道,事真搁你身上你又能做多好? 在他们的立场根本就没做错什么。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一个阵营的,不先把话说清楚,难道随便来个人你就跟他走? 芷静的做法也没问题,她好几次都差点s了,现在菲雨要走了,以后就很难再见面了,不趁现在告诉她们,难道等她s了再说?小雨知道哥哥的事会犹豫也是人之常情吧,难道是你你掉头就走?” “不是上帝视角的问题,这是常识问题啊,有点常识都知道不该在敌人地盘聊得没完没了吧?正派反派都是s于话多!” “小雨犹豫——被喷矫情;毫不犹豫决定离开——被喷冷血;决定留下——被喷白瞎十羽来救你。小雨才真是被你们喷得连呼吸都是错误!” “小雨太可怜了,看到希望之后又绝望,比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更残忍[心碎][心碎]她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日界[流泪]好心疼她[流泪]” “这就说明江雨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啊!任何想违抗命运的举动都注定是失败的[大笑]” “江冽尘亲口说过不信命,事在人为,你主子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十羽消失可能也不是坏事呀,可能他也去了双墨在的地方,去跟孤城抢珑儿了[斜眼笑]就是苦了小雨[小纠结]” 天昙内,水无念等人急忙转换视角,想着十羽这种情况该不会就是“被卷走”了吧? 结果转去的时候,又出现了类似上回的情况,视角仿佛中毒一般闪烁不已。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斥力?就好像这个空间极力要把他们推出去。 不同的是,那次他们是跟随池爱视角去的,没见到正主,却看到了双墨。这回跟随十羽视角过去,十羽也是没见着,却看见了池爱。 爱莉丝抱住了池也,这次是真正意义上抱住了。到底怎么回事?又没来得及看清楚,见证者们就又回到了菲雨那边。 每次过去都刚好看到个抱抱,迷惑?有网友表示心疼无魂刃,平时吃念夏的狗粮,到了神秘空间还要继续被虐,难怪他一开始不愿意跟他们在一起。 还有网友开玩笑说,没准神秘空间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啊?说不定是个世外桃源呢,所以被卷过去的人都有心情谈恋爱了? 嫣然回星界,霄影回月界,晴蓝回风界,三人各回各阵营了,谁也想不到十羽就这样不知所踪,只剩下菲雨和芷静一起留在了日界。 神内时雨缩回了手,离开的希望终究还是没抓住。如果……如果她们没有犹豫就好了,或者,早些决定就好了……命运又一次在她们面前把希望生生地掐灭、揉碎,曙光才露却又乌云密布,又一次在分岔路口蒙上了一层灰影。 神内时雨颤抖着,不由自主地往菲丽卡怀中靠,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窗外的天。 风呼呼地吹着,卷起了叶子和云。上杉菲丽卡抱住时雨,让时雨倚在自己身边,温声安慰,念起了微笑咒语。神内时雨听到这句熟悉的咒语,轻声跟着念,眼角却还是湿了一片。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要我们留在这里,调查时泽哥的事。”待时雨冷静下来,上杉菲丽卡才吐出这句话。 窗外,黑夜沉沉,月亮却露出了皎洁的光芒。神内时雨点点头,仍旧靠着菲丽卡。 “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有一千个灿烂的太阳。”上杉菲丽卡念出一句诗,依稀记得它似乎来自故乡位面一个古老的国度,母亲曾反复地念诵,后来,也成了自己非常喜欢的一句诗。她们姐妹曾听过的那些故事,读过那些的书,都成了她们滋养力量的源泉。 神内时雨抬起头,似是感受到了某种力量,递给菲丽卡一个安心的笑容。她们望向窗外,月光正明亮,镶嵌在窗外。双手合十,祈祷离开或留在这里的重要的人,平平安安。 她们没有看到,自己的心中,亮起了一道璀璨的光,像宝石的光芒又像星光——只有她们两个才能看见的光芒。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神内时雨研究起了武器,上杉菲丽卡则是去看传送阵还能不能用,发现能用,不免舒了一口气,这就意味着时雨禁足期间,菲丽卡都能通过阵法较为自由地进出,来陪伴时雨。 有些江冽尘粉丝表现得比他本人还激动,他们气得不行,就是不让你见菲丽卡,你还天天见!在这里有的吃有的玩,你到底是来禁足的还是来度假的?这还有惩罚的意义吗? 菲雨粉丝回怼,他不让见就不能见?他算老几!小雨做错了什么非得被惩罚?江冽尘作恶多端,他受惩罚了吗? 上杉菲丽卡告知了时雨关于自己的发现,也告诉时雨,自己今晚会留下来陪她,也会时常来看她。至于时雨,就没办法时不时出去了,万一她被外人发现竟没在禁足,让江冽尘知道了,或者江冽尘哪天一时兴起,自己到此处来,结果不见时雨,那就麻烦了。 神内时雨自是懂菲丽卡的顾虑,她们一起入睡前,时雨拿出了十羽给的尺八,恰巧她也想试试这根尺八,为菲丽卡吹奏一曲。 凌晨,一曲完毕,太阳尚未升起,月亮仍未沉没,一道倩影飘然出现。 墨千珑一袭蓝色长裙曳地,裙摆呈白色,其上飘带尾端皆有红色暗纹点缀。她沐浴于月光之下,映得其窈窕身姿看起来很是缥缈虚幻。 上杉菲丽卡只觉得自己恍若看到了月光女神。那般清丽脱俗,高贵冷艳的风姿,就像是仙境里的人儿一般。纵然她性子一向沉稳,毕竟还是年纪尚轻,此刻也不由为那惊心动魄的美丽暗暗折服。 神内时雨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内心却是波澜起伏,忍不住唤了出声:“珑姐姐,是你么?” 她不敢相信,那就是多日未见的墨千珑,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极其不真实,还是从尺八出来的? 上杉菲丽卡有听时雨说过墨千珑,她和墨孤城本应是来救小雨的,却一直下落不明,现下终于得见,却是自尺八出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神内时雨唤出“珑姐姐”时,现实盛则其全身都是一震,就像是有一道电流通过了他的身体,淡漠枯寂的双眼瞬间恢复亮色,猛地转身朝向了大屏幕。 他们的情况和外面的人不一样,外面的人想看视频,随时都可以回放,但他们这些在牢里的人,就只有看直播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没了。就算被狱友发现他又在看节目,嘲笑他的出尔反尔,他也不想错过任何有珑儿在的镜头。 “千珑小姐!她的半魄原来在这里?”水无念知晓墨千珑魂魄不全,失了半魄,却始终不知在哪里,没想到竟在那根尺八之内! “半魄?”无魂刃也忍不住将视线投来,“她在天昙出了什么事,导致魂魄缺失了?” 水无念解释道:“其实,魂魄缺少是在更早以前发生的事情,不是在这个世界出事的。” 难得不用充当百科全书的花半夏,也在旁追问道:“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水无念也不知该如何说明是好。 此刻,墨千珑的身子飘浮在空中,顺着声音望向了神内时雨。她一双蓝眸,却仿佛没有情感般冰冷。 而她的声音,清寒得让神内时雨感到自己的房间温度都隐隐下降了几分:“你是谁?” 神内时雨慌了,珑姐姐怎么就不认得自己了:“我……我是小雨,神内时雨,是你的队友。你怎么会不认识我?” 上杉菲丽卡见墨千珑似乎蹙眉认真回想了起来,试探道:“你好,我是上杉菲丽卡,小雨的姐姐。请问,你这是失忆了吗?” 思考片刻并无结果,眼前的二女对她不过是两个陌生人,墨千珑眉目无波,冷漠如昔:“没有印象。” 水无念向其他两人解释,半魄与本体的记忆并不同步,只有离开本体前的记忆,离体后似乎就一直沉睡在尺八里,到现在才因被小雨注入力量的吹奏,使得其重新出现,故此珑儿的半魄算是第一次遇上小雨,自然不晓得她是何人。 而且,魂掌情感,魄掌记忆,没有情感只有记忆的珑儿就会是这样。 不过显然菲雨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概念,直到墨千珑半魄看在时雨面上,好心为她们讲解了一番。 既然时雨和本体认识,能称她为珑姐姐,又被她唤作小雨,那关系应当还是不错的。再加上她看着像急得要哭出来似的,半魄尽管还是面无表情,声音却也没有太冷了。 墨千珑还告诉她们,尺八是以前任务达成后,作为奖励送到十羽那边的,自己为其铭纹过,却从未用过。小雨比自己更适合当它的主人。 “弓是作为任务奖励送到荆家的,我为其铭纹,却无人使过。菲丽卡显然更需要它。” 在墨千珑的见证下,尺八与弓都认主完成,短剑亦是如此。 不过短剑有名,弓及尺八还没名字呢。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神内时雨为尺八取名“清婉”,上杉菲丽卡给弓起名“月皎”。 菲雨都默契的没有向墨千珑求助,因为她们明白,只是半魄的话,能力有限,能维持形态就不容易了,实在是不太可能救她们出去。既然说来无用,就不要让她和她们一起烦恼了。 出于关切,上杉菲丽卡还特地询问,半魄要何时回归本体,时间拖长了会出什么问题? 如果没有什么能滋养半魄的方法,环境也不好的话,半魄会消失是早晚的事。至于对本体的影响,大概是本体s亡后,会因缺失魂魄而无法转世。 而半魄要是在未消失前被击散导致破碎,那一旦本体出了什么事,需要半魄回归时,半魄却已经消散,那么本体基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灵魂本身很强大,却也很脆弱,生命不一样如此?坚强的时候真的很坚强,薄弱的时候真的又很薄弱,这亦是这个残酷世界的真实写照。 这里说的只是半魄的情况,缺少魂魄是那样,要是整个灵魂都出窍可就不同了,灵魂要是全灭,那没有灵魂的身体只会是一具空壳,与s人无异。 神内时雨听说后很担心墨千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连忙叮嘱半魄,平时没什么事的话,就在尺八里好好待着别出来。 半魄回话,自己一般也不会出现,这次是被时雨潜意识对珑儿的思念之力唤出来的。 或许,连时雨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演奏乐器时总会无意识施展音律魔法。 以前在风界,都是墨孤城暗中帮忙,化解演奏过后弥留在空中的魔力。而在云界,是尘十羽暗地帮忙化解的。现处日界,却无人帮忙化解,所以说半魄被魔力唤醒,就出现在她们面前了。 正因为有魔力融入其中,以致她的琴声对听者会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当然,这也不代表她至今为止的演奏全是靠魔法加成,她自身功底扎实,技艺精湛,弹奏出的乐曲本就是非常美妙的,只能说两者是相辅相成。 江冽尘初见她那晚,先是觉得她单纯乖巧,与众不同,从而生出兴趣,而后听她弹奏一曲,那天籁之音更是令他难忘。连他一个不爱音乐之人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同样精研音律的佐佐木池也,每次与她合奏时所感受到的震撼了。 半魄么……礼堂中的墨孤城微微皱眉。现在珑儿不在身边,他既担心她的情况,想知道她究竟曾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导致半魄离体的重伤害,另一方面,看着那飘浮半空的珑儿半魄,他总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若干年前,他也曾隐约感应到,似乎有某个魂魄一直在身边陪伴自己。它散发出的气息并不冰冷,反而是有种初生婴儿般的懵懂。它陪伴自己度过日复一日的修炼,和自己一起去认识这个世界,尽管它从不曾现身和自己说话,他却早已接纳了它的存在。 后来某一天,那个魂魄突然消失了。墨孤城有过短暂的怅然若失,好似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朋友。但那时他正忙于天宫门考核的最后阶段,也就没有在此事上过多费心。只希望魂魄是找到了属于它的平和,已经安然转世了。 如今看到半魄,那段久远的记忆忽然浮上心头,更令他惊异莫名的是,当初那陪伴自己的魂魄,它带来的感觉,竟然就隐隐有些像……珑儿? 第1798章 倾谈 半魄既然都出现了,也没准备那么快就回去,正巧菲雨也不打算就此歇下,上杉菲丽卡难得的打开话匣子,和墨千珑说起了自己的事。 小雨这两位哥哥姐姐,尘十羽与墨千珑,上杉菲丽卡虽然都是今夜初见,但她就是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知契投缘,让她不自觉的愿意与他们亲近。 尘十羽对她们的暖心照顾且不提,就连冷傲如那天山雪莲般高不可攀的墨千珑,菲丽卡也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完全冰冷的人。她愿意信任她,同样将她当做自己的一位姐姐。 平日里,神内时雨有很多委屈都会告知菲丽卡,而总是扮演倾听者的上杉菲丽卡,偶尔也会需要倾述自己的事情。 墨千珑始终安静聆听,神内时雨也会边听菲丽卡说,边讲自己对事件的看法。直至菲雨二人讲述完,墨千珑可算是明白了这一切。 也正是因此,令她那双清寒如冰雪般的蓝眸里,也出现了隐隐的动容。 通过聆听她们的经历和观点,她对这两个女孩算是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小小年纪,外表又是如此柔弱的她们,竟会有着这样罕见的强大内心。更难得的是,虽然在这里受尽了世间苦难,她们的内心却依旧能保持最初的干净澄澈,既没有被敌人的c暴打倒,也没有在仇恨中迷失自己,始终保有着清醒的头脑。她们,值得令人钦佩。 了解到这一切的墨千珑,没有再讲多余的大道理,因为她知道,她们两个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当下,她只是鼓励她们心怀希望,“都说总有一个属于你的盖世英雄,他会踏着五彩祥云前来救你。尽管十羽没能成功,但保不齐这个英雄恰巧不是男的,而是女的呢?” “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有个架着七彩祥云的女英雄来救你们出去——” 因为跟菲雨相处了一阵,墨千珑半魄也变得柔和了不少。见到她这样,上杉菲丽卡对其好感更多了。 而神内时雨却终于明了,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对墨千珑有偏高好感度了。因为自己现实中就有个姐姐,菲丽卡和墨千珑确实是有相似性,成熟稳重又不失温和。 在风界时,自己会从珑姐姐身上找寻温暖,原来就源自于对菲丽卡的潜意识流露,因为她身上有菲丽卡的影子吧…… 提到墨千珑,神内时雨就不免还想起了墨孤城。 当初对他有那样的感觉,也是因为,自己有个哥哥,所以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哥哥般的感觉吧? 不过,他们不是时泽和菲丽卡的替代,对神内时雨来说,也皆为真真切切的存在,无关谁像谁,都是不可替代的。 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有相似度很正常,毕竟也会出现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很像的人存在。 上杉菲丽卡难得开玩笑活跃气氛,调侃墨千珑,“十羽哥是不是属于你的英雄?” 毕竟之前说到武器之事,就已经表明十羽同珑儿是认识的。就像菲雨是来自于同一个世界一样,双鱼也是来自同一个位面的? 就因为属于她,所以十羽哥哥应该是去救珑姐姐了——这么一想,神内时雨的心里也得到了安慰。毕竟她还是很担忧墨千珑出什么事的,有孤城哥哥相伴,十羽哥哥也去陪着她的话,珑姐姐的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而自己的情况……其实也不算最坏了,怎么说也有珑姐姐的半魄陪着自己,菲丽卡亦伴着自己。 提到十羽,墨千珑眼中也不由泛起了淡淡的温柔怀念之色,仿佛阳光暖洋洋的洒落下来,为她欺霜赛雪的容颜增添了一丝暖意:“小时候,我还真童言无忌地对十羽说过,希望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能来帮我。” 青梅竹马?神内时雨下意识想起了池也,不知道他跟爱莉丝怎么样了? “被英雄救美的感觉,可能每个女生都想体验一次吧?”据说每个女生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公主,就连一向表现稳重的上杉菲丽卡,在内心深处似乎也不例外。 神内时雨轻轻点头:“或许吧。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娇气,不是遇到危险时没人救我,我就活不下来。可我希望能遇到一个,我有危险就会来救我的人,救了我就不会把我随手抛下的人,我痛的时候,会安慰我的人。” 都说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配英雄。不过,她们却也喜欢能相互促进,一起成长的伴侣。可以对其有依赖,但不能捆绑对方。 “江冽尘一直想捆绑住小雨在这里,可他不懂,他这种只会令小雨痛苦的罪人,甚至比不上实力虽远不如他,却能舍命来救小雨,给小雨带去快乐的池也。倘若小雨要找男友的话,我觉得,池也就很不错。”上杉菲丽卡轻抚神内时雨的后背,感慨道。 墨千珑沉吟片刻,轻声道:“我记得,有人曾对我说过,绝对不能找罪人当男朋友——” 菲雨都说了自己的经历,墨千珑本是不愿讲自己的往事的,不过看在时雨她们与十羽关系挺好的份上,她也信得过她们不会到处说,才破例谈及了过往。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当初池也请晴蓝占卜命运,不想让别人看到,结果水无念等人过去看了,导致观众全知道了。现在珑儿讲难言往事,菲雨都不用告诉其他人了,因为观众们都将知晓了。 弹幕:“无念快跑!小心这些人看了节目之后来追杀你![笑哭][笑哭]” 说起来,墨千珑要说的事也跟墨凤有关。 当年尸鬼失控的原因,还真不是墨凤控制得不好,而是有人暗地干扰,导致尸鬼不受控制。 而那个人就是凤念千的生父,凤彻,为魔教中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罪人,女人诸多,其妻说来也巧,名唤凤茉。 凤茉一开始是被蒙骗,自愿献身凤彻,才不顾众人反对嫁与凤彻,后来知其跟魔教往来,跟墨凤有接触,还害死了诸多人,凤茉悔不当初,却已怀上了念千,只能苦苦哀求凤彻放过那些无辜的人。 凤彻冷血无情,当初就是看在凤茉有利用价值,才将她娶回来的,毕竟凤家守护一城,她还是城主之女。如今城灭,她已经没有价值了,他自然不会理会她的恳求。 凤茉心灰意冷,想要打掉孩子,凤彻却抓来她的孪生姐妹凤莉,强行与她发生关系,令她成为自己的妾,以此让凤茉留下孩子,乖乖听话。 那个如茉莉花般美好的妹妹,就这样也陷入了虎穴,凤茉百般悔恨,为何那时自己就被爱情冲昏头脑,只看到一个人的表面,就一厢情愿的将身心都托付给他。 等她嫁过去,发现丈夫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多听听大家的话,可一切却已经来不及了。 说得不错,被不少人反对的感情,结局大多都是悲剧收尾。是自己的错,拖累了单纯善良的凤莉。 但凤莉却始终都没有怨恨过凤茉。尽管被凤彻抓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萌生死念,却因为不愿把凤茉一个人留在凤彻身边,她才一直苦苦的坚持着,陪她一起撑下去。 姐妹俩就这样相依为命,直到凤彻被捕入狱,后来处死,一众妻妾也只剩下凤茉和凤莉了,其他人竟早就被丧心病狂的他杀掉,制成尸鬼了。 并且,临s前仍在负隅顽抗的他,正是拿这些曾身为他妻妾的尸鬼来抵御,那些惨s后依然不得安宁的女子,想来也是凄凉。 他留下了凤茉与凤莉,可能也只是因为她们都有了孩子,想留个后代罢了? 如今孩子大了,打不掉了,凤茉生孩子时难产,弥留之际,她向墨千珑他们倾吐心声,表达了长久以来缠绕着她的懊悔。 但无论如何,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她希望他们能找人扶养他长大。这个孩子,她取名念千,梦里念着千千万万遍,她可算是回家了,却是魂归故土的。 最后,凤茉因大出x而亡。 凤莉却不管什么孩子是不是无辜的理论,她不愿生下z人之子,既然相依为命的凤茉都不在了,于是她舍弃了自己的命,随着凤茉一起离开了。 姐妹俩被埋在了一起,念千则被火家收养。 当初凤茉执意要嫁凤彻,墨千珑也是反对的人之一。这件事用血的教训告诉了菲雨,绝对不能够找z人当男友。 观众纷纷表示同情,没想到念千的身世会是如此。在场的林木樨等人心疼凤念千,都过来慰问他,凤念千倒是挺看得开,他们生了自己,不过扶养自己长大的却是火家人,他的姐姐也是火依依。 对于女生遭遇这种事情,上杉菲丽卡既痛心又气愤,毕竟联想到了不尊重女人的江冽尘。 另外菲丽卡还说,与恶魔为伍,除了他们心里无情无爱,会把你拉入深渊之外,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几率,你对他们而言真的成了特殊的存在,但你们也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恶魔,必然树敌无数,可能你们正好好的待在一起,他就会突然有仇家找上门,到时候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和他关系密切的你,也许你糊里糊涂就成了替s鬼。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永远都要生活在恐惧和黑暗中,提防着无处不在的阴谋,再也不能堂堂正正的享受阳光。 而她和小雨的想法是一致的,她们不需要多么滔天的权势和财富,只想有一份简简单单的安定生活,可以坦然追寻自己的梦想。而这些是江冽尘永远都不会懂的。 这一段话,也引起了弹幕里的不少思考。就连有些迷恋反派的女生都说,确实是这样的。像江冽尘这样的人,把他当成一个虚拟人物来喜欢也就算了,如果现实中跟这种人在一起,没准真是哪天就被他的仇家杀了。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直接就被他s了。“毕竟我们不是小说女主,没法指望自己能成为反派的白月光。基本上是他对别人怎么样,对我们也不会有例外。” 说到最后,上杉菲丽卡当场说,自己宁愿单身,也绝不会找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当男朋友! 神内时雨立刻附和说:“我也是。” 墨千珑轻轻颔首:“我也一样。” 之后神内时雨又问,该怎么定义z人,毕竟菲雨在知晓时泽之事后,都有想过s江冽尘,让他付出代价,她们这样会不会也变成了z人? 上杉菲丽卡安抚时雨,z人也分情况,不是所有s人者都是z人。 墨千珑看到她们姐妹感情好,不禁感慨:“幸好你们成为了最好的姐妹,能在最困难的时刻陪伴在彼此身边,也有交到很好的朋友。我想,他们不会后悔来救你们的。我也相信,不远的未来,你们定能离开这里。” 交友不慎确实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神内时雨说到夏青萍,还好她没真的成为朋友,这种会为了江冽尘而随时背叛的,真的深交不得。 上杉菲丽卡也说了有关朋友的事件,人是有阴暗面的,这个不能否认。有人说,你和人品不好的人就绝对不能交朋友。但你也得承认,确实又是有些人会和这样的人交友的。 原因有很多,毕竟有的人你不交往,你不会知道其人品如何,不是所有人都像凤彻那样能被很快看出人品有问题的。这人可能对你很好,却对他人很不好。 不过为什么还是不建议你们成为朋友,是因人容易受到身边人和环境所影响,真的不是全部人都能保证自己与之交朋友,还可不受影响而变坏的。等到真出事了,那就晚了。所以建议远离这种人,避免出现不可挽回的结果。 易昕这时也不由回想起,自己和谢少琛来往密切的那一阵,他确实没有主动做过伤害自己的事,但他却仍在无所顾忌的伤害他人。他所招来的仇恨,差一点就害s了自己。有过类似体验的她,是比其他人更能了解这种感受的。 墨千珑也补充说,有人虽有朋友之名,不过却只是表面朋友,你不影响我,我不影响你的话,还是能给个朋友的称呼的。至于那些z人,就算不会成为你的仇人,你们也永远不会变成朋友关系。 柳茉想着,之前自己身为十羽的朋友,收到了珑儿帮他送的礼物。是的,他们就是表面上的朋友,说好听点就是如此。说难听些,只是认识的时间长些而已,没有太多来往。 不过没关系,她也不在意,只要双鱼能好好在一起,别跟自己抢会长,什么都好说。 浅入认识的,就是表面朋友。深入了解的,值得深交,便是如同菲雨那样的好姐妹了。 按照墨千珑对朋友的定义,像盛则其这样的人,别说是跟她在一起了,就连成为她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从她们谈论这个话题起,盛则其就一直感到全身发冷。似乎有不间断的寒风从四面八方侵袭着他,从他体内抽取着仅剩的热度。他觉得眼前的景象都在离自己远去,他被遗弃在了一条又长又黑的隧道里,再也没有任何光明和希望的存在了。 墨千珑这最后一句话,更是给了他致命一击。他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响,就连意识都彻底消失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身体和心脏都破了千千万万个空洞,无尽的冷风肆意从那些洞眼中呼啸而过,让他感到刺痛灵魂的冰冷。 完了……完了……每一道冷风都送来一句残酷的谶言,一次次的提醒着他,最后的生机也没有了,他再也没有活路了,只剩下s路一条了…… 心底翻涌的哀戚和绝望,最终全部化为了涌出喉头的腥涩,那洒落地面的点点鲜红,仿佛就象征着他体内那颗碎裂成千万片的x脏。 当其他人都围绕着荧屏指指点点时,只有他一个人躲在这黑暗的角落,一次又一次对着地面干呕着,点点滴滴的鲜红y体,像一朵朵泛着x色的彼岸之花,见证着他生命最后的挽歌。 第1799章 冷宫怨 西陵辰也想到了自己的情况,看上去是珑儿的朋友,不过他也明白,只能算是表面。他不够真诚,而她真正的朋友,都是互为真心相待的存在。 也有不少观众想起自己的情况,是啊,虽然挺多人有个朋友的名头,实际上也分情况,不是任何人都能和你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的。 好比上学时,你和一群人被分到了班里,这属于被动接触。你们说是可以做朋友,实则能成为真朋友的并不多,大部分终究还是名义上的同学,朋友一词只是为了说得没那么难听。 毕竟很多人也只是点头之交,见面或许会打个招呼而已,然而除此之外基本没什么可说的。更有甚者,毕业后都删了联系方式,从此不再见面。 好一点的情况,无非就是还留有联系方式,不过或许也只是觉得删不删都无所谓。最好的状况,大概只有每逢节假日偶尔发个祝福的话,或许还有个送礼的环节罢了。 还有些人仅是工作上的关系,同样也不是你主动选择的。可能你确实会交到朋友,至于是不是真心朋友,又是另一回事了。说句不好听的,离职之后各奔东西,就如你从学院毕业以后的情况差不多了,除非是真的朋友,否则不会再怎么联系,更不会赠礼。 也有人说娱乐界的友情很假,这倒是没错,因为大多数人都戴着假面具,明明之前你们不认识,却一上来节目现场就笑盈盈地问好,表现得很亲密的样子给观众们看。录制一结束,合作也随之结束,自然各奔西东了。这种情况,你能说你们是好朋友吗? 现代社会里,人与人的交往变得简单,真情却越来越少。也只有少部分人才会拿下面具,展露真心。 一番筛选下来,你会发现,真能称之为好友的,也许不多,但这些能够经历考验,跟你继续联系走下去的友人,皆是你值得真诚以待的。 至于不找罪人男友,不交人品不好的朋友。因为有前科所以避免麻烦就不找罪人男友,因为容易受影响所以最好不要交人品不好的朋友。 弹幕纷纷表示认可这个观念,毕竟有过前科的男友,一旦你们闹翻了,可能人家一个不高兴就杀了你也说不定。而人品不好的朋友,不影响自己还好,万一影响到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其他人,那后悔都来不及了。 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如果有过前科就要一棒子打死,那改造的意义何在?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能痛改前非,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 就是因为社会总拿有色眼光看有案底的人,才导致很多人出狱之后也不能被接纳,最后就又去犯罪了。人人都想着明哲保身,那谁来关怀这些犯过错误的人?如果他们本可以变好,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次机会? 还有人说,这都是说不准的。很多恶性案件的嫌疑人,他们被抓的时候也是第一次犯案啊,难道没有前科就一定安全?没准你就成了他的“前科”呢!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进去过的人也许才会更明白自由的可贵,就不会再为一点小事冲动易怒,没准还更安全呢? 有人说,这也算是一个赌概率的问题。的确有前科的人不是一定会再犯案,没前科的人也不能保证一辈子不会犯案,还是要具体看你遇上的是什么人。但总的来说,跟人品好的人在一起,总比跟人品不好的人在一起,安全的概率要大一些? 谢少琛想着易昕,深深叹了一口气。对他来说,不需要考虑找不找坏朋友,他自己就是那个坏朋友,关键只是会对别人产生多少影响的问题。 江冽尘是z人,对于菲雨而言,更是仇人,她们绝对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自然,神内时雨也不可能选择江冽尘。至于其他z人什么的,那就不在她们的定义之内了,她们会选择远离。 说真话,如若不是被抓,神内时雨是绝对不会想要靠近江冽尘一步的。 既然时雨都说想找个英雄男朋友了,上杉菲丽卡也不免问起了墨千珑的择偶标准。 墨千珑告诉她们,自己曾对一些烦人的追求者说过,“我之中意,盖世无敌”。 粉丝炸裂,讨论起十羽和孤城哪个更盖世无敌? 花半夏向两位见证者说起珑儿对十羽的不同,“盖世无敌的英雄,当年的童言,你品,你细品。” 双鱼粉吃到糖,还有人说,只有记忆没有感情的珑儿半魄,说到十羽的时候表现都不一样了,说明珑儿最爱的还是十羽啊!她就没用这种表情说起过孤城! 双墨粉反驳,半魄离体那时候,珑儿都还不认识孤城啊!怎么能用这么草率的标准来判断? 两家cp粉争得水深火热,盛爵元默默关了弹幕,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赞同儿子喜欢墨千珑,但刚才那一番话,可想而知会对他造成多大的打击。 虽然严格来说,他属于躺q。墨千珑所说的z人,主要是指江冽尘和凤彻,她都不认识自家儿子,自然也不会故意说那些话来刺激他。但既然她已经表明不会让z人进入交友圈,连自己看到的时候都觉得心里一咯噔,何况是那个一头热对她爱得死去活来的傻儿子了。 儿子的性格他也了解,快刀斩乱麻是行不通的。越不满足他,他越要跟你钻牛角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现在盛爵元就有些担心,儿子看了这段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他忍不住拿起桌上的通讯器,拨到监牢那边,让他们这段时间多照看下自家儿子。 谈话完毕,墨千珑回到了尺八里,菲雨也准备睡觉,谁知隔着墙壁,忽然传来了一阵阴惨惨的怪笑,犹如冤魂厉鬼的哭泣。 起初来到这里的时候,神内时雨就用了一系列魔法,算是安抚隔墙那些同样被打入冷宫的女子。她是可怜她们,但她也没法为她们做什么。 感受到温暖后,很多人确实都安静得多了,却偏偏总有个异类,自己不好受也不让别人好过。 现在那个凄厉的女声就一直隔着墙碎碎念,她说当初大家刚被抓来,一起被关在房间里的时候,神内时雨得宠后又回来了一次,还是过来挑选婢女的。她苦苦哀求过她带上自己,但她却只选择了自己的朋友。 “难道只有你朋友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终于有一天,自己也被送去伺候江冽尘了。原本她都已经痛下决心,既然没有别的办法,那就使尽浑身解数伺候好这个日界君主,也许还能过上好日子。谁知当时江冽尘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她赶出去了。 ——虽然都是作为候选后宫被抓进来的,但并不是每个人最终都能成为后宫。 姿色最平庸的一批,在一开始就被中宫筛选下去了。留下来的那些,则会被一个一个送进江冽尘寝宫,由他亲自选择。 他看得上的,就算“留牌子”进了后宫,虽然未必会受宠,但好歹也是个主子了,会稍微有那么点地位;看不上的,就相当于“撂牌子”,会被丢给下人,沦落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当初的上杉菲丽卡,其实也算是被“撂了牌子”,江冽尘从未将她视为后宫一员。纯粹因为她跟神内时雨关系亲近,才能继续无名无分的留在后宫之中,也不必受下人q辱。 “大人看了我一眼就让我滚,他就看了我一眼啊!他就是嫌我丑呗,你神内时雨又漂亮到哪去了?你是个天仙啊?” 沦为下人的w物后,她每天过得生不如死,最终自请进入冷宫。谁知冷宫也并不是一块净土,正因为这边关的都是失宠的女子,有些下人们就专门喜欢来这里找优越感。在这里,她甚至被欺负得比在外面还惨,但她却已经没机会再出去了。 她怨天怨地,恨神内时雨当初为何没救自己,恨上杉菲丽卡为什么没事,她恨了这个恨那个,恨得整个人都有些疯疯癫癫了。现在神内时雨竟然也被打进了冷宫,她这可高兴坏了,满腔的仇恨好似终于有了个抒发口。 “你不是曾经宠冠后宫吗?怎么也跟我来了同一个地方呀?大人这么快就厌倦你了?因为他终于看清了你清纯外表下那颗丑陋的心吗?” “就你还好意思说要找英雄男友,不找z人呢,从你选择性救人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个z人了!英雄真该躲着你走,免得被你这个扫把星拖累!” “你就跟我一起烂在这里吧!我经历过的事,包管都会在你身上一模一样的经历一遍!报应!哈哈哈,报应——!” 她就用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声调,反反复复的讥笑咒骂着。神内时雨烦不胜烦,最终选择在墙上施了一个音律魔法,隔绝了她的噪音。 弹幕:“小雨脾气真好,换了别人估计早就一个火球过去了![衰]” “肯定就是长得丑啊,看一眼就被撵出去了哈哈哈笑s人,小雨就是漂亮呀!你不服气就趁早重新投胎呗!” “长那么丑,心还那么毒,现实里估计也是这种类型的人。能不能把她**出来啊?以后万一碰上了好赶紧远离啊!” 只有甄可听了出来,那是自己的声音。 和夏青萍的情况相似,她看节目的时候,也早就不喜欢神内时雨了。不过夏青萍是因为喜欢江冽尘,甄可则是因为嫉妒她的团宠身份。凭什么有那么多人守护她?凭什么自己就没有这个待遇? 当初天宫门演话剧的时候她就嫉恨凤薄凉,现在又嫉恨神内时雨,专业嫉妒人生赢家? 现在知道“自己”在天昙跟神内时雨还有过这么一段恩怨,甄可对她恨得更深了。但就算在弹幕里变着花样的黑了又黑,她也不敢真的站出来向大家宣布,自己就是那个碎碎念的冷宫女子。否则,怕是真的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上杉菲丽卡一直在安抚神内时雨,告诉她这并不是她的错。要说真有人有错,那原z也是江冽尘。被抓来的她同样是受害者,她根本就不需要为救不出其他受害者负责。 但世界上人这么多,总有些人的思维和正常人不同,我们管不了他们的想法,就只有让自己不要受他们影响。 神内时雨轻轻点了点头,经历了这一整天,她真的已经觉得很累很累了。默默往菲丽卡怀里钻了钻,闭起眼睛,结束这一天的荒唐。 真希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回到熟悉的现实世界啊…… …… 尘十羽在夜里离奇失踪,日界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来过。而在云界那边,随着时间推移,却是逐渐出现了一些乱子。 首先是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厨神没有准时过来做饭,很多人都拍着桌子k议了。吃惯了厨神做的饭菜,其他人做的还能吃吗? 就连小宠物们都闹腾起来,最后还是凤薄凉自告奋勇出来做早餐,才暂时平息了一场食堂d乱。 后来到了中午,尘十羽还是没出现。这回大家闹腾得更厉害了,早上随便吃点也就算了,就等着中午敞开肚皮吃一顿呢,结果又没的吃,他们都没精力去做任务了。谁知道厨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只有墨凉城知道,十羽是去日界救人了。但去了之后就杳无音讯了,自己一直都联系不上他。 总感觉以十羽的身手,就算不能成功救人,也不至于把自己失陷在那里才是。而且,现在也不能就断定十羽出了事,日界有信号屏蔽,联系不到也不奇怪。或者他也可能在星界?星界的信号一直都不太好。再或者是在路上耽搁了,有各种各样的可能。 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墨凉城也不想轻易向其他人透露十羽失踪一事——何况还未必就失踪了。 自从哥哥失踪,风界失去最强者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少了最强者镇着,就会有些人迫不及待的想来取而代之,人心f裂,最终就会割裂整个阵营。他实在不想让云界步了风界的后尘。 眼下,也只能相信十羽,留在这里耐心等待了。 一边思索着云界大局,墨凉城边心不在焉的往小白兔嘴里送菜叶。小白兔一直都在嫌弃的躲躲闪闪,最后被他气得直接跳起来,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墨凉城是希望云界尽量一切如常,却有一个他所不知道的变数,气呼呼的往日界那边去了。 一连两顿都没能吃到十羽做的美食,凤舞桐现在的心情非常暴躁。她只想立刻找到江冽尘,逼他把十羽交出来——在她看来,十羽的失踪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也只有他有那么大的胆子。 明明自己都已经警告过他了,他竟然还敢乱来!如果找不到十羽,就别怪自己把他做成菜! 第1800章 毁灭之道 “江冽尘!尘十羽到底在什么地方!” 凤舞桐再次强势踢开了江冽尘的房门,眼里杀气腾腾,幽蓝色的火焰在背后燃成了一片火海,蔓延而开的高温,令四方空间都隐隐呈现出扭曲之象。 江冽尘见她竟主动找上门,先是一喜,待见她来势汹汹,不由又是一惊。 听她问起尘十羽,言下之意竟是他已经不知所踪,而她疑心自己对他不利——江冽尘心念急转,他对此固然毫不知情,但也真不敢断言此事就一定与日界无关。 毕竟,自己的确有充足的理由对付尘十羽。 古魔看中的夺舍躯壳,克莱西看中的完美魔法实验品,再加上自己的后宫对他念念不忘……还得算上铲除了云界至强者,所能带来的一系列好处,就算自己不动手,没准已经有贪功的下属,代替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但如果这事真与自己的下属有关,他最多是暗中调查解决,当着凤舞桐的面,却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当下,他克制着诸般心思,换上一副疑惑的表情——也确有几分是真心疑惑——半是撇清,半是套取情报,询问道: “出了什么事?” 凤舞桐怒意更盛:“你还在装蒜!”她双臂猛然前探,十指尖端各s出一道漆黑光束,撕裂空间,犹如十道纯黑的诅咒,呈囚牢状合围而至。伴随着一连串闷响声,准确洞穿了江冽尘周身要害! 刹那间,血花飚溅! 当那致命的黑芒充填视野时,江冽尘感到自己就像是被法则之力锁定了,身体好似已经不属于自己,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直到一个个血洞相继在周身炸开,剧烈的痛楚,才随着复苏的知觉一起扩散到了全身。 无法躲避,无法防御,就连伤口也无法愈合,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死亡危机! 不过与寻常人不同,他本就是经常在生死间打滚的人,此时虽惊不乱,内心涌动的强烈恨意,表面上更是强压着未露出一星半点。沉默片刻,仍撑起彬彬有礼之色,斯文而缓慢的道: “你听我说,这的确是个误会。自从上次小姐到我日界造访,我就一直谨言慎行。既知尘十羽是小姐的心头好,我又怎会再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说出这句话时,他状若漫不经心,双眸却是倏地一凝,仔细观察凤舞桐的神色。 他一向为人谨慎,就算推测她心仪尘十羽,并且自信猜得八九不离十,也仍是要设法再确认一遍。 如今凤舞桐的表现正在他意料之中。听了他这句明显意有所指的话,她的眼里却看不到任何抵触和不悦,完全是默认了。 见此,江冽尘暗暗冷笑,随即轻不着意的将话题带过: “何况,即便小姐不信我,也总该相信你自己。以小姐的美貌和实力,当世都是数一数二的,你亲口提出的要求,恐怕没有人能够违背吧?” 这话同样说得极有技巧。他知道,女人终究都是喜欢听男人称赞自己美貌的,但她们又不希望自己在男人的眼里只有美貌。所以你要么多称赞她们一句性格好,要么称赞她们一句有才华,诸如此类。 而至于像凤舞桐这样,实力强大的女子,当然会希望自己的实力能得到肯定。果然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舞桐眼里的敌意确是消散了几分。 “真的不是你?”她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若有所思,“难道是他们——?” “如果是他们的话,十羽暂时应该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她的自语声被江冽尘尽数听在耳中,他目光微动,在这天昙之内,除了她和她的主人,还存在着跟他们同一级数的强者么? 这是个至关重要的讯息,但他明知凤舞桐不会坦言相告,自然也就没有多话去追问。将翻覆的情绪敛去,字斟句酌的开口道: “听小姐的意思,似乎已经知道尘十羽的下落了。既然我们的误会已经解开,不如请小姐先进来喝一杯茶,稍事休息,我再派下属前去搜救,一定还你一个好端端的尘十羽,如何?” 凤舞桐扫他一眼,却是一点没领情,硬邦邦的吐出一句:“你找不到。” “我不想喝茶,你这里有东西吃吗?”话是这么说,凤舞桐却还是抬步迈了进来,大咧咧的在小桌边坐下,双臂烦躁的敲着桌面,“那帮家伙,说都不说一声就弄走了十羽,害得我现在饿死了!” 刚才还凶得像女修罗,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吵着肚子饿的小女孩。江冽尘忍着好笑,唤来下属传令,让日界的所有厨子都行动起来,各做一道拿手好菜。如果味道够好,重重有赏。 好不容易哄住了凤舞桐,江冽尘也才有闲心处理伤势。一道道暗黑雾气从体内涌出,缭绕在伤处,加速止血,修补暗创。 此刻静下心来,他能感受到残留在体内的毁灭能量,不由暗暗心惊。 有古魔的灵魂依附,这点小伤原本很快就能复原,但那幽黑光束似乎并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元素,而是纯粹的毁灭之道,与万象更迭的“生”之道相对。 生命轮回,草木枯荣,每一次的衰败,又会不断孕育出新的生机,这就是让位面能够无限繁衍存续的自然之道。而毁灭之道,则是强势磨灭一切的有生本源,将任何的存在,从将之构成的元素原点直接抹除! 古魔向他讲解这些原理的时候,也告诉过他,天地间的元素演变就是相辅相成,生生不息,大道规则之中,原就同时包含着两种截然相反的“道”。 随着实力提升,修炼者都能自然触碰到一部分的生灭之道,至于今后要走哪一条路线,那就看各人的悟性和作风了。 有人专修生之道,既能疗愈他人,也能为自己增添保命资本。像医师职业使用的治愈术,就是生之道一种较为浅显的运用了; 有人偏爱毁灭之道,这部分人的性格一般都较为霸道,喜爱主动进攻而非被动防守。据说毁灭之道大成者,往往都是有名的位面q略者; 也有人尝试双管齐下。但同时修炼两种相反之道,难度可想而知。大部分人穷其一生也未能有所成就,有人不得不早早放弃,有人在大限来临时黯然陨落,只有极少极少的人,能够实现双道大成,生灭随心。 而这部分人,堪称真正的天选之子,就算是在上位面,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江冽尘更倾向于毁灭之道。但古魔有些尴尬的告诉他,就算以自己的实力,所能触碰到的毁灭之道也相当粗浅。 而江冽尘的家乡位面早已进入了末法时代,没有源气粒子,他也不是修炼者,如今在天昙不过是借用自己的部分力量,他体内本身却是没有任何源力的,更遑论自主参悟天地大道。最多是自己能悟到多少,他就借到多少。 古魔还说,参悟不易并不代表自己悟性差,主要是目前能接触到的大道本源太少,根本就不知道真正高深的“道”是什么样子,自然也就无从悟起。 以算学为例,比如能给你学的,只有最基础的十位数以内加减法,就算你学得滚瓜烂熟,那些高难度的函数定理,你还是无从了解,因为完全超出了你所能掌握的知识领域。 而这次残留体内的毁灭能量,就是一个天大的机缘,至少让古魔有了近距离去观摩的机会。 还是用算学打个比方,比如说毁灭之道是一道高难度的题目,直接让你解,你什么都解不出来,现在就相当于有人把解法给你放在这里了。 虽然跳了很多步骤,涉及到的公式定理你也都不明白,但有这么个初步轮廓在,你就可以反反复复的去推导,去研究,一步步的补充知识,学习那些你不明白的概念定理。 要想完全掌握这道题目的解法,尽管仍是万般困难,但先有了“1”,好歹就比完全的“0”要好得多了。 虽说凤舞桐掌握的毁灭之道也是有限的,但只要能把这一点揉碎啃透了,对他们这些下位面小虾米来说,也绝对是受益无穷的。 古魔用带着兴奋的语气提议时,江冽尘不禁内心暗骂。为了让他参悟,就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留在自己体内,万一什么时候压不住,对自己造成不可逆的创伤,他大不了就是再换具躯壳,自己却要承担未知的代价!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以古魔和自己的实力,都无法做到立刻将那种毁灭能量完全驱除。既然驱除不了,与其一直提心吊胆,倒不如设法让它为自己所用。 古魔总说他受到位面局限,没办法修炼,但他相信事在人为,自己的悟性未必就比古魔差,既然有参悟这东西的机会,那他也会全力一试,没准自己就能悟到点什么,在家乡位面开创“人类成魔”的第一例呢? 暗自将主意打定,他就若无其事的走到凤舞桐身边,正如每一次与女子打交道般,脸上扬起了充满魅惑的从容笑意。 “自从上次匆匆一面,我就一直对小姐念念不忘。我总盼望能再次见到小姐,送上一份礼物,以表我的心意。” “在我心目中,只有最贵重的礼物,才能配得上小姐的身价。” 他手掌垂落,自袖中滑出个红色软缎的盒子,手指轻轻摩挲着盒盖。 “但我转念又想,小姐高高在上,有如天上的凤凰,以我如今的身份,就算穷尽财帛,所能送出的至宝,或许尚不如小姐随手丢弃的瓦砾,反而显不出我的诚心。” “所以,我就选择了一种并不是那么昂贵,但或许能博小姐真心一笑的礼物。” 他重将手中的盒子收起,转身行到室内一角,翻寻一阵,找出个小小的笼子,端到了凤舞桐面前。 笼子里是一只雪白的小仓鼠,两颗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身子只有小小的一团,就像是个毛绒绒的小雪团子。它看起来一点都不怕人,大眼睛里闪动着单纯懵懂的色彩,更是讨人喜欢。 凤舞桐看到它的时候,眼睛果然是亮了一下。果然女生对萌宠都是毫无抵抗力的。她也忍不住伸出手去逗它,还会故意拨动滚轮,看到小仓鼠因为还没有做好准备,一不小心就跌了一跤,而后赶紧爬起身在滚轮上奔跑的憨态,止不住的发笑。 就连弹幕也被一片“好可爱”刷屏了,都在询问这是什么品种的仓鼠,好想养一只啊! “是银狐仓鼠,性格就是比较温顺的!我家也有养,养好了真的特别乖,还可以躺在主人手心上玩!” “啊啊啊心都要萌化了[流泪]” “哭笑不得,江冽尘知道女生喜欢萌宠的话,当初就直接送小雨仓鼠啊!送什么项链啊!送了仓鼠没准小雨也会喜欢呢?说不定两个人就一起养了呢?感情就培养出来了呢?” “感觉还是没用心。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没有绝对高冷的男生,只是他暖的不是你。小雨对江冽尘来说就是个手到擒来的后宫,自然没必要用太多心思,舞桐跟他阶级差异太大,不用点心不行啊[捂脸]” “也不好说,没准小雨还是不想要,就算被逼着收下也不会太认真照顾。江冽尘看到仓鼠没用,他就更不会照顾了。到时候两个人都不照顾,小仓鼠很可怜啊[小纠结]那还是跟舞桐养吧[小纠结]” 不得不说,仓鼠还真是一个很好的礼物,它出现后,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凤舞桐兴奋的提出要给仓鼠喂食,江冽尘也很是殷勤的配合她。两人逗着仓鼠玩了半天,有说有笑,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有点小情侣的既视感了。 借着这个机会,江冽尘一手撑着凤舞桐身后的椅背,俯身凑近了她,浅笑着问道:“我们要给它起个名字么?” “我们”一词,他说得自然而然,也并未刻意加重音量,仅仅是混在一句正常的句子里一带而过。玩到兴头上的凤舞桐自然不会去抠字眼计较。 花半夏却指出,他正是有意制造种种暧昧暗示,融入到两人一点一滴的相处中,好在潜移默化之中,让凤舞桐接受自己和他的关系“不同寻常”。 俗话说,谎话说了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的。你直接跟一个还不熟的女生告白,让她做你女友,多半会被她拒绝。但如果你用她并不反感的方式,跟她正常相处,让她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开心,然后你再带她去做一些情侣会做的事,说一些情侣会说的话,就算你从头到尾没有开口告白,但这种无形中植入的暗示,就会让她慢慢接受“我们已经是情侣关系了”。 既然她从心理上都接受你这个男友了,你再想向她告白确定关系还会困难吗?有句话说,“告白从来都是胜利的凯歌,而不是冲锋的号角”,就是这个道理。 弹幕里的江雨粉又是一阵哭笑不得。所以江冽尘当初直接宣告小雨是日界女主人,根本不是他不懂这样不合适,他什么都懂,只是他懒得去考虑小雨的感受啊? 第1801章 舞流年 “你想要个名字么?”凤舞桐饶有兴致的用手指轻轻拨动滚轮,“该叫你什么好呢?凉城有只小黎,我带你回去跟小黎作伴好不好?” 逗弄了小仓鼠一阵,名字还是没有头绪,凤舞桐忽地叹息一声,眼里无端染上了几抹愁绪。 “我活了几万年,听说过很多名字。伙伴和敌人的名字,一个位面的名字,一个族群、一种文明,甚至是一座山,一条河,一家早点小铺的名字。” “起初我很积极的去搜集这些名字,总觉得多记住几个名字,就多认识了一点这个世界。但是很多年以后,等我再回到曾经走过的地方,想要按照这些名字去找寻记忆的时候,往往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我不在的时候,世界重新开天辟地了一遍。” “人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他们熟悉的时代就是这个样子,他们没有见过王朝更替,没有见过远古辉煌的文明,所以他们堂而皇之的享受着现在。” “那些原本有血有肉的人,他们的名字都变成了历史记载里的一个符号。功成名就的大人物尚且如此,至于平平凡凡过了一辈子的人,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我时常在想,岁月是比我们更残酷的q略者。它无声无息的抹平了一切,多少盛世长歌就被淹没在了时间的河流中。所以渐渐的,我开始避免再去记新的名字。既然不知道名字,当它们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就用不着太惋惜了吧。” 到底是在人类文明里生活久了,尽管她仍有着魔族血统本能的自傲,看不起人类,但她的思维方式,却早已在不知不觉的向着人类靠拢了。 花半夏说,妹子肯向你倾诉心声,这就是个好现象,说明她一定程度上为你打开了心扉。但很多直男没有经验,既希望妹子向自己倾诉,在妹子当真倾诉时却又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安慰。 有人就苍白的灌了几句鸡汤,有人反过来把妹子教训一顿,还有人随传随到,所有负能量照单全收,反而沦为了“情绪垃圾桶”……这些错误的操作,就把刚刚走近你的妹子又推远了。 不过或许也不能怪他们,很多人确实就是肚里没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加上男女思维差异,女生是感性思维,往往更注重情绪,男生是理性思维,更注重于解决问题。这就导致两个人不在一条线上,越说矛盾越多。 不得不说,江冽尘确实是有一套。他在原位面就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物,拥有广博的学识,又相当善于揣测人心,两者结合,很容易攻破女生的防线。他平日里表现出的专权跋扈,不过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把普通人当人看。 在他刻意为之下,三言两语就哄得凤舞桐重新开心起来,又继续研究给仓鼠起名字的事了。 弹幕:“活了几万年还这么单纯,她怎么活的啊?我才活了二十多年,也没像她这样啊[笑哭][笑哭]” “可能跟天生的性格和后天环境都有关系吧,我们社会里也是啊,有的人很小就很成熟懂事,有的人都七老八十了还跟小孩似的。” “看十羽做饭就喜欢十羽,看橙子照顾小白兔就喜欢橙子,现在江冽尘送她只仓鼠,她又喜欢江冽尘了?求问这么单纯好拐的妹子上哪找!在线等!” “你没注意到那三个人的共同点都是高富帅类型吗?这要换个矮穷矬去给她做饭,照顾小白兔,送她仓鼠,你看她还感不感动?” “老铁扎心了[捂脸]人间真实[捂脸]” 刚好有下属端来一盘蓝莓,笼子里的小仓鼠一见,忽然就凑了过来,眼巴巴的望着,还卖力的拱了拱小鼻子。 “你想吃?”凤舞桐指了指蓝莓,小仓鼠立刻就极具人性化的点点头,眼睛都亮了几分。 凤舞桐又气又好笑:“你可真能吃啊,不是刚刚才喂过你吗?”说归说,她还是暂时打开笼子把它放出来,拿过一颗蓝莓递过去,小仓鼠喜滋滋的接过,就埋头大吃起来。 “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吃蓝莓,那就叫你蓝莓吧。”凤舞桐轻抚着它柔软的皮毛,笑容温和。 喜欢吃蓝莓的仓鼠蓝莓?苏世安想到,这不就跟喜欢吃柿子的小猫柿子异曲同工么?他看得有趣,忍不住打开微时空敲了紫藤一下。 小仓鼠三口两口吃完了一个蓝莓,还意犹未尽,两只小爪子架在身前,做拱手作揖状。凤舞桐被逗笑了,故意再拿一颗蓝莓在它眼前晃来晃去,引得它的小脑袋随着蓝莓一起东转西转,当真是憨态可掬。 江冽尘也难得露出几分真诚的笑意,抬手轻点了点仓鼠毛茸茸的小脑袋。 为什么神内时雨,就不能像这只仓鼠一样懂事呢?没来由的,他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了那个总是一脸倔强的小女生。明明有着可爱温驯的外表,只要老老实实讨自己喜欢就好了,为什么非要一再的跟自己对着干? 一只动物,反倒比较懂得感恩。你喂它吃的,它就会感激你。江冽尘神色逐渐冷峻下来,反倒是有些自鸣得意的人类,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还处处恩将仇报,将你视为敌人,毫无食物链底层生命的自觉,妄想跟你平起平坐……所以他才讨厌人类啊。 等小仓鼠吃饱喝足了,懒洋洋的回笼子里休息,由日界所有大厨精心准备的“美食宴”也终于完工了。 “真难吃!”凤舞桐只尝了一口,就一脸厌倦的丢开了筷子,“感谢你再次提醒我,十羽有多好。” 江冽尘稍觉尴尬。他本身并不注重口腹之欲,自然也不会费心去搜罗名厨,谁知道现在倒是卡在了这一关。 要说日界厨艺最好的……他又一次想到了神内时雨。上次吃过她做的点心,味道让人觉得幸福,或许同样能让凤舞桐满意。如果放她出来,“将功赎罪”的话—— 但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凤舞桐真的看上了时雨的手艺,打算把她带走,去做私人厨子,那事情就变得麻烦了。还是不要让她们见面了。 于是他又努力安抚凤舞桐,说自己现在就传令下去,在整个天昙征集名厨,一定会做出让她满意的菜。 弹幕:“关着小雨,自己追舞桐,关键时刻还想着让小雨给他的新欢做饭,太渣了这个人[鄙视]” “本来就恶心,看看他平时对菲雨什么态度,现在对舞桐又什么态度,变舔狗了都,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吐]” “他看人下菜的,不过也没什么毛病,他在菲雨面前狂是因为有狂的资本,在舞桐面前继续狂不是找死吗[笑哭]” “我最不能忍的,在他眼里小雨就跟个仓鼠没区别,这个真的一生黑没得洗了,再叫不醒的江雨粉非蠢即坏[再见]” “这个其实很明显啊,我的观点一直是这个,他对小雨不能说一点都不喜欢,但最多就是对可爱的宠物那种喜欢。 以他的视角来看,小雨是宠物猫,菲丽卡是野猫。自己精心照顾宠物猫,让它睡最好的猫窝,给它吃最好的猫粮,但它从来不肯跟自己玩,每次想接近它它都躲开,反倒天天跟野猫玩在一块,对你的态度越来越不友好。 你想跟宠物猫培养感情,送它点小礼物,野猫就跑过来冲你挥爪子,眼睛里全是敌意,这时候你说你气不气?想不想教训野猫?先不说杀吧,杀太极端了,起码也想拿大棒子撵走吧? 先说明一下不代表我认同这种观点啊,只是给大家分析一下江冽尘是怎么想的。别杠,杠就是你对[doge]” 女人难哄,饿着肚子的女人更难哄,凤舞桐这次就没好气的甩开他:“别忙活了,我不想再用那些垃圾食物污染我的胃了。果然我还是留着肚子,等十羽回来好了。” 她起身就要走,江冽尘心思一转,再次唤住了她:“既然尘十羽暂时平安无事,小姐又是难得来我日界,总要许我再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凤舞桐打量他两眼,最后还是默然答应了下来。 在云界大家各有各的伴,再不然就是有任务忙里忙外,确实没什么人会特地围着她转。真有人能陪自己玩一个下午的话,倒也不错。 江冽尘带她去逛了花园,凤舞桐起初还怀着期待,逐渐就变得兴致缺缺。只在花丛间有蝴蝶飞过时,会稍微停下脚步,和它们嬉戏一番。 “我在云界的时候,大家会一起排练舞台剧,还会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弹指送走一只蝴蝶后,她打量着四周一成不变的花海,漠然的转过头,“你这边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死气沉沉,听不到人们的笑声,连花花草草都是被圈禁起来的,失去了自然的生命力。待在这里,你就不会觉得很闷吗?” 江冽尘不紧不慢的答道:“我认为,玩物丧志。人类有句古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意思就是说一味的安逸享乐会让人走向灭亡。”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你s我活的战场,你不吞并别人就是别人吞并你。不专注于提高实力,反而沉迷娱乐,这是很愚蠢的行为。我想小姐所见证过的历史中,应该也不乏类似的事例吧?” 凤舞桐满不在乎的瞟他一眼:“那也就变相说明了,你是个很无趣的人对吧?你不会玩,也不会享受生活,你只懂得掠夺和破坏,去摧毁别人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幸福。” 这话很是刺心,江冽尘沉默半晌,却只报以无谓一笑:“也不尽然,因人而异吧。那些卑微贱民不值得我浪费时间,但若是为陪伴小姐,无论多久都是我的荣幸。” “说到这个,之前有位‘朋友’教了我一种休闲小游戏,不知小姐可有兴趣?” 说到“朋友”时,他的语气明显带出了几分不自然,似乎并不习惯真心诚意的去说这个词。而见证者和网友们看到这里,似乎也都意识到了他说的是谁。 果然,江冽尘接着就带凤舞桐玩扑克牌了。 凤舞桐倒是知道些扑克的玩法,却也没怎么真正上手玩过,借着这股新鲜劲,跟他玩得还算有滋有味。 “教你玩牌的那个女孩,真的已经s了么?”玩过几局,她忽地淡淡出言询问道。 江冽尘面不改色的答道:“是她自己选择了s亡。我曾经好言相劝,希望她珍惜生命,但她没有采纳我的建议。” 凤舞桐轻拨着手中的牌,打量他的神色:“不过,你想她?” “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因为同样的事我也一直在经历。”她的确是个情感细腻的女孩,这时不禁又打开了话匣子。 “每次亲手覆灭了一个位面,消亡了一种文明之后,我也会跟着主人一起分享胜利果实。但是一段时间之后,可能是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几千年之后,说不准,总之就会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伤情绪突然涌上来。” “我会忍不住在想,如果那个位面没灭,它们自然发展到今天,会不会已经拥有了更加璀璨的文明。某个被杀s的强者,如果他还活着,又可以成长到什么地步。” “我还会一个劲的在脑子里美化那个已经消失的世界,那里有一幢建筑特别漂亮,有个卖包子的大叔笑容特别亲切,这时候我就会有些后悔。如果当初给了他们另一种可能,或许他们同样会度过幸福的一生吧。”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才更容易被那些美好的细节触动吧。因为我们比谁都了解生命的脆弱,所以看到事物的繁盛,忍不住就会想到它的衰败,从而心生怜惜。” “讽刺的是,我们是美好的寻觅者,却也同样是美好的摧毁者。然后就懊悔,怀念,反反复复。” “……怎么说呢。”江冽尘凝视着手中的扑克牌,那些花纹仿佛都在眼前扭曲起来,化成了一个女孩的笑脸,“我的确偶尔会为一些人感到惋惜,但我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 “后悔就代表否定了自己,只有弱者才会自我否定。” “而我,永远不会让自己成为弱者!” 第1802章 不欢而散 临近黄昏,江冽尘又带着凤舞桐去骑马。 “唔……就这匹吧。”在马厩里挑选一番,凤舞桐最终选中了上次神内时雨骑过的白马。 江冽尘忍不住垂首一笑,在她看过来时,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你们女人还真是都喜欢漂亮的动物啊。” 凤舞桐罕有骑马经验,不过她到底是实力极强,在马背上多颠簸一会儿,便无师自通的掌握了许多技巧。 生性单纯活泼的她,很快就不满足于简单的骑马,仗着身法精妙,做出种种高难度动作。 时而单手撑马鞍倒立;时而倒倚着马颈,躺在马背上享受风驰电掣;时而如游鱼般自上方钻下,搂马颈贴马腹,折腾得够了,又一个翻滚从侧面“游”上马背,身形灵巧自如,似一只翩跹起舞的穿花蝴蝶。 弹幕:“专业动作,请勿模仿!” 游园,打牌,骑马,有观众吐槽,这是把当初跟小雨玩的那一套又照搬了一遍啊?也有网友忍笑说,毕竟日界的确就这么点能玩能看的,理解他吧。 江冽尘很懂得化劣势为优势。虽然在心理上,凤舞桐对她云界的同伴更有好感,但他们毕竟都不知道她的恐怖来头。在他们面前,她就只能一直扮演一个普通女孩的角色,时间久了难免乏味。 再加上,作为外来人想融入一个阵营,本身就没有那么容易。云界的人并肩作战那么久,早就形成了自己的朋友圈子,就算接纳个新人进来,也会有明显的亲疏之分。 这也不能怪他们,一起经历过更多事的人,自然感情更深,羁绊更牢固。而随便一个新朋友,暂时就只能算普通朋友。好比当初的盛则其风芷静与菲雨池爱,朋友倒也是朋友,但q密度却大不相同。 何况对云界人来说,你“云碧落”连我们阵营的人都不是,你是敌是友都不能确定,跟你分享太多秘密,万一你一转身把我们卖了怎么办? 受种种因素影响,凤舞桐在云界过得虽说也算开心,每天跟大家一起吃喝玩乐,但她能感觉到,她始终还是游离在外的。就属于,你来找我们了,那我们就带着你玩玩,你要是不来,那我们也随便你干嘛,没人会主动关心你哪去了。 和江冽尘的接触是个意外,她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导致原本身为敌人的他,成了天昙玩家中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花半夏说,不管在哪一方面,如果你能成为妹子心里的“无可替代”,都算是赢了一半。 江冽尘意识到之后,更是刻意利用这一点,去引她聊一些“只能跟他说”的话题。凤舞桐心思又单纯,毫不设防,有什么就跟他说什么。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自然就亲近了许多。 只能陪你玩,却对你一无所知,你也不方便说心里话的朋友,和了解你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让你在他面前不用掩饰,能够敞开心扉倾诉的朋友,女生的情感自然会不知不觉的朝后者倾移。 看两人并肩飞驰的样子,有观众觉得,他们好像也挺搭的?主要是三观合,舞桐自己也有实力,要换成别的妹子跟江冽尘在一块,都得被他欺负死。 但另有人说,发展感情也该建立在彼此坦诚的基础上,江冽尘一直都在骗舞桐,这不就跟穷小子千方百计追富婆,然后为了继承遗产,再设计杀富婆的套路是一样的吗?舞桐如果真陷进去了,下场一定会很惨。 还有人指出,像江冽尘那种人,不可能接受得了女强男弱的组合。你们眼里的甜,对他而言都是耻辱,在他心里对舞桐肯定是憎恨的,迟早有一天要报复。 “不要看到个帅哥美女就觉得搭行吗?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啊各位,这两个人不可能走出幸福结局的。” 骑了一圈又一圈,凤舞桐终于尽了兴,翻身下马,牵着它和江冽尘一起散了散步。 “你知道么?有的时候我很羡慕这些普通的动物。”良久,他们在一块空旷地带停下脚步,凤舞桐转过身,怜爱的轻抚着马的额头,眼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觉得,它们的生命虽然短暂,活得却要比我们简单纯粹得多。没有什么烦恼,有主人提供的一个家,每天只需要被主人投喂,享受他们的关爱,定时被他们带出去运动,晒晒太阳。对它们来说世界就这么小,也这么安逸幸福。” “再过一些年,被主人安排着跟其他动物配对,生一窝孩子……最后就自然的老死。如果当初我没有走上修炼道路,或许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吧。” 江冽尘内心不屑一顾。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放着尊崇日子不过,一心只想当蝼蚁草芥一般的平凡人。你不修炼?你不修炼没准你早就跟你的位面一起灭了,就像那些被你随手毁灭的位面一样。 但表面上,他仍是若无其事的扬起笑容,柔声道:“我想,事物都有两面性。你的实力,让你错过了普通人的生活,但也正因为你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你才能看到那些凡人穷尽一生都看不到的美景。” “你只是需要有一个能站在你身边的人,一个能和你并肩作战,一起站在巅峰的人。他会和你分享身为王者的喜悦,陪你走过沧海桑田,让你永远都不用再承受失去的痛楚……” “让我陪着你吧。”他的声音放得愈加低迷,充满着蛊惑的气息,就像在她面前缓缓铺开一幅锦绣画卷,“我们可以一起看遍江山万里,一起经历世间繁华,一起进行位面旅行,到所有神秘的地方去探险,一起铸就属于我们的不朽传说——” “把我也变成魔,让我成为你生命中的另一半吧——” 凤舞桐怔怔的望着他,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起来。她活了几万年,享受过敬畏,也背负过憎恨,经历过尊权荣极,也经历过生死一线,但确实从没有一个人,对她许下过这样的誓言,轻而易举的击中了她的软肋……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江冽尘却已是强势扣住她的后颈,埋头w上她的唇瓣,封住了她一切的后续之言。 凤舞桐短暂一惊,但她并不像人族那些害羞的女孩,这时唇角也就隐现笑意,大方的回应了他。 【网页版此处省略196字,请自行想象。】 良久过后,两人这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对方。 “w技不错,勇气也不错。”重新直起身后,凤舞桐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她笑吟吟的打量着他,“我得承认,你真的是个挺有魅力的男人。” “不过,你就别白费心思了。”眼里的温情一分分的淡去,凤舞桐也退后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我们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 江冽尘眸光逐渐冰冷,此时的凤舞桐却是格外清醒,她就那样轻描淡写的说着,一句一句击溃他所营造出的虚幻盛景。 “你一心追求的理想,是我的过去时。我跟你说过我的故事么?这几万年来,我都追随着我的主人。他是位面之王,宇宙海绝对的霸主,你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他过着你梦寐以求的生活,有弹指间毁天灭地的实力,有无数的追随者,一呼百应,多少位面都要因为他的名字而颤抖。” “他最喜欢的就是星际征伐,开疆拓土,征服一个又一个位面,掠夺来无数的珍宝,所有人的生s都要由他一言而决。就连代表着至高规则的上位面,也无法轻易的制裁他。” “你想要带我体验的,我早就已经体验过了,并且已经厌倦了。你想进去的那个世界,是我想要退出的,我想走进的世界,又是你极力想要逃离的。这样的我们,又怎么可能匹配呢?” “现在的我,只想找一个善良体贴的男人,和我一起过平平静静的日子,享受简单的家居之乐。这个人,他可能是尘十羽,可能是墨凉城,也可能是其他任何人,但就是不可能是你。” “我看到的你,完全就是我家主人的低配版。如果我喜欢他,你不会有机会。如果我连他都不喜欢,你更不会有机会。” “所以,不如保留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快乐的下午。”最后,凤舞桐仍是向他展颜一笑,“再见,祝你梦想成真。” 她没有等他的回应,径自迈开脚步,与他擦肩而过,翩然离去。 江冽尘始终沉默的伫立着,并没有再去挽留。直到她已经离开了有一阵子,他才猛然抬起头,眼里充斥着暴戾的森光,表情狰狞得可怕。 杀了她!他心头恨得无以复加,咬牙切齿。一定要杀了她!就算她不能为自己所用,也绝对不能让她将来为他人所用——! 相处了一个下午的情谊,刚刚与他****的情谊,都在转瞬间随着她的拒绝烟消云散。现在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s! 弹幕:“!!为什么要s舞桐!她实力比你强那么多都没s你,你还要s她,你们一起玩了一个下午的快乐都是假的嘛!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小纠结]” “想s就让他s吧,期待舞桐反s。他s了小雨也就自由了[吃瓜]” “江冽尘真是刷新了我对人渣的认知,跟他一比我的渣前任都成圣人了,大写的服!” “呜呜呜舞桐mm明明就很善良啊,感觉她对江冽尘应该也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吧,但是她知道他想走的路和自己不一样。他想争霸,她却只想安稳,他们两个就是不合适啊!强扭的瓜不甜! 如果她真的想跟他在一起,她实力又比他强,完全可以逼着他陪自己过平凡人的生活,但她知道那样他不会开心。江冽尘我真的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她已经尊重了你的选择,你为什么就不能尊重她的[流泪]” “看见弹幕里这么多心疼舞桐的就想笑,就跟自己一个穷打工的天天心疼明星似的。舞桐需要你们心疼?随手就能毁灭位面的人,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她灭的是我们的位面你们还心疼吗?” 大概是他释放出的s机太过强烈,就连他体内的古魔都被惊动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古魔声音中有着几分忌惮,“我可警告你,你这点实力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够看,你要是乱来惹恼她,她肯定连着你我一起灭了!我可不想被你这小子害s!” “呵……”江冽尘此刻却是游刃有余,眼中激烈燃烧的s意,不知何时凝结成了冰冷的恶毒,唇角逸出一丝冷笑,“我有个猜想。” “我们在天昙见识过的对手,整体实力都还算是比较平均的,是吧。五大阵营至强者,很难说孰强孰弱,但实力好歹都在一条水平线上,强不会强得太多,弱也不会弱得太多,真要动手,胜负难料,也算是相互牵制。” “大千世界,强者多如牛毛,但那些真正的强者并没有出现。这就说明,背后的游戏主宰者,在召唤玩家时有意做了平衡。不会允许一个人轻松扫灭全场的情况出现。虽然我并不认为这种强造出的公平有什么意义,但它的确存在。” “而那云碧落,和她背后的主人,他们明显是打破了这种规则。他们强得过于夸张,只要他们愿意,这场游戏早就已经结束了。” “游戏主宰者,不可能自己弄出这种漏洞,来破坏辛苦建立起来的游戏。这也就说明——他们不是玩家!” “但是,这些‘异数’却并没有为所欲为,连他们的存在都罕为人知。我想,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在他们背后,同样有着某种‘限制’。” “还有另一个证据。我跟她打交道可知,她和我一样,既非仁慈之辈,也都是不喜欢留下后患的人。如此说来,想保护尘十羽,当初直接s了我这个潜在的威胁岂不更好?” “但这两次,就算她对我动怒,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小惩大诫,这么畏首畏尾,哪还有一点‘随手灭位面’的霸气?”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受到了什么限制,但最起码,恐怕她是不可以ss玩家的。而违反限制的后果很严重,看她守规矩守得那么辛苦,就能看出她并不想承受那种后果。” “如果我能设法,让她违反了限制——到时不用我亲自动手,自然会有人代我收拾她。” “不过具体如何操作,还需要好生部署一番。你放心,在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 他意味深长的抬起视线,双手背负在身后,傲然环顾,俊美的面庞此刻却是s机四溢,有如恶魔。 第1803章 熏人醉 深深浅浅的烛火在屋角跳动,为这间昏暗的静室铺开一层柔光。 随之弥漫的,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仿佛是经了几种香料的混合,味道并不十分浓烈,却恰到好处的与感官契合,犹如漫步在六月的花田中,四周是怡人的清香,漫天碧透,有种湖泊般优雅的宁静,伴随着暖阳洒落下来。 江冽尘半倚半靠在一张躺椅中,旁边半跪着位身穿茶褐色长衫的秀丽女子,双手搭在他的额角,为他轻揉着太阳穴。青葱玉指间闪动着一抹莹亮,那是她精心调制的香薰精油,助他宁心安神。 这是个有些危险的姿势,毕竟是将自己的要害,毫不设防的交给旁人掌控。以江冽尘的多疑,竟会对她如此信任,看来这女子,在他心中还真是非同一般了。 这也不禁令观众们更觉好奇,都想一睹这女子的庐山真面目。而当时的水无念,似乎也是这样想的。 视角微转,烛火照亮了她的面容,这是个柔情似水的女子,一张白白净净的瓜子脸,五官相当精致柔美,即使薄施粉黛,也不会破坏了那浑然天成的美丽,反而为她生来素净的容颜,添加了一丝焕发生命力的媚致。 这是个标准的古典美女,在她身上,你绝不会感到任何一点攻击力,当真是,身如弱柳迎风,眉似春山带雨,眼如秋水含情,眉蹙目转,满室生辉。就算是再凶恶的男人,在她面前也会不由自主的卸下一身戾气。 细看之下,她的衣衫上也缀着大片大片的山茶花图案,织工相当精巧,色泽浅淡,恍若透明。正衬得她的气质,一如山茶花般淡雅脱俗。 已是晚间,江冽尘与凤舞桐不欢而散后,没多久就径直来了这里。 花半夏介绍说,这女子名叫叶薰依,在日界的确是个特殊的存在。她并不属于江冽尘后宫,不需要履行任何后宫的职责,仅仅是在街道上经营着一家小小的香料店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或许是江冽尘特地交待过,这日界的下人,没有一个敢来她这里捣乱。对待这位没有名分的主子,反而比那些真正的后宫主子还要恭敬几分。 江冽尘所做的,也只有时不时的到她店中做客。让她泡上一杯香茗,陪自己聊几句天。 就像凤舞桐会止不住的向他倾诉一样,无论在外界如何强势,他们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摒弃七情六欲。有了感情,就会有脆弱的时候,也会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暂时当一当自己的避风港,听自己诉说心事。 这样的小小心愿,对统治者却是个奢求。他们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都是会被下面的人翻来覆去的琢磨的。没准哪句话当中就泄露了自己的弱点,就会被人加以利用。 因此,就算暂时选择了一个倾听者,统治者往往也不会让她带着自己的秘密活得太久。 江冽尘原本以为,神内时雨可以成为这样的存在。可惜……一想到她倔强的样子,他的眉头就再度蹙紧了几分,唇线也抿出了锋锐的冷意——实在不识抬举! 在他眼中骤然释放出冰冷杀机时,叶薰依如水双眸却依旧一片恬淡,仍是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在他额角轻揉,一边微微俯身,凑在他肩头低语。 “大人可有些日子没到薰依这里来了,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之事,能否让薰依为大人分忧?” 她的声音有种年轻女子不常见的低柔沙哑,并不是初听就非常动听的类型,但说来也奇,那就像是饮下一口微带苦涩的茶水,带着特有的沉重流淌过你的喉咙,让岁月的味道在口腔中沉淀,回味弥甘。 江冽尘轻轻抒出一口气,他目光半抬,在昏暗的烛光中打量着她弧度精致的下巴,淡淡说出了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捡到两只狼崽子,一只养不熟,另一只已经被别人养熟了。前一只我舍不得杀,另一只,我暂时杀不了,你说该当如何?” 叶薰依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稍一细思,就仍是用那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婉声线,不紧不慢的答道: “如何处置,大人自然早有明断。薰依也不过是承蒙大人抬爱,能稍稍发表些拙见罢了。若是说得不合大人心意,大人可千万莫要见怪。” 江冽尘微一颔首,示意无妨,叶薰依淡淡一笑,轻言慢语的分析道: “大人征战四方,遇见过的狼崽子一定是数不胜数,大人却一向都能游刃有余的为它们裁定命运。如今却会为此心生犹豫,说明这两只狼崽子,与大人有着独特的羁绊。” “薰依心想,大人既然有此一问,多半还是希望能将它们养熟的。如此,比起询问当s当留,大人倒不如仔细想一想,如何将它们养熟。若是到最后,它们仍然不能为大人所用,再行s之,也为时不晚。” 江冽尘默然不语。叶薰依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无论是神内时雨还是凤舞桐,他总觉得还可以再争取一下。若是鲁莽s之,毕竟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他说自己绝不会为做过的事后悔,就是因为每个人做出来的事,本身都是经过思考之后的结果。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你选择了其中一条,你选的自然是你当下认为的最优选择。 至于后悔,无非是你这条路走下去,发现没能通向你想要的结果,于是心生悔意,认为倒不如选择另一条路。如果你这条路本身就是阳关大道,你心想事成,还有什么值得后悔? 这也就意味着,“后悔”仅仅是无能者的自我辩解。他们觉得当初做错了判断,却没有意识到,出问题的未必是你选择的道路,仅仅是你自身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你一路畅通。 你有能力,走哪条路都一样。你没能力,走哪条路都没用。 所以江冽尘从不会草率的做出决定,但一旦决定了,也就不会再为选定的道路后悔,更不会去考虑什么另一条路。 就算选择的道路上稍有泥泞坎坷,他也只会琢磨着,如何通过自己的能力,重新把这条路走好,走顺,这可比一味的怨天尤人有价值多了。 看来神内时雨和凤舞桐一事,确实应该再仔细斟酌一下。 不得不说,叶薰依真是个奇女子。江冽尘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如此信任她,并且每次来找她,她也都能三言两语的为自己解惑。她对自己,到底算是什么人呢?红颜知己,良师益友? “知道了我这么多秘密,你就不怕我哪天不需要你了,会把你灭口么?”积郁的火气被她轻易抚平,江冽尘眸中冷意渐退,转而半真半假的向她笑问道。 叶薰依轻垂螓首,浅笑从容,连她唇c间呼出的气息,仿佛也有着淡淡的山茶花清香:“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薰依也是为保守大人的秘密而死,死得其所。” 江冽尘斜目望她,待见她眼波流转,眸底果真是一片温婉宁和,不由满意的唇角轻勾。 他就是喜欢她的懂事,她有着骨子里的温顺,从不质疑他的任何命令,“服从”对她从来都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也就是这么温柔又依顺的女子,他才放心一直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司空圣那小子跟你说过,是星界派他来救神内时雨的,是吧?”半晌,他又冷不丁的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叶薰依轻轻颔首:“他倒也是个简单的人。与薰依初识不久,便着相于皮囊m色,为剖白心迹,忙忙的把什么秘密都说了。” “说来倒也有趣,他说他的搭档已经靠不住了,还拜托薰依协助他继续完成任务呢。” 水无念忽然想起,当初司空圣刚来日界不久,确是就有了个一见钟情的女子,还要拉着盛则其去陪他买新衣服。本身也是藏不住话的他,却坚持不肯说出那个女子的名字。当时他们也没在意,现在回想……原来那个女子就是叶薰依? 司空圣和夏青萍这一对搭档啊……怎么说呢,本是为救人而来,结果夏青萍看上了江冽尘,司空圣又看上了叶薰依,然后就都迫不及待的投敌了,简直是一对猪队友。 不过公平点说,司空圣倒比夏青萍稍稍好些,最起码他还是惦记着救人的。夏青萍指望不上,他就去拜托叶薰依,直接向她掏了自己的底,一方面是表示自己信任她,想借此和她拉近距离,另一方面也是想拜托她帮忙。 谁知叶薰依是江冽尘的人,现在司空圣说过的话,也就全部传到了江冽尘耳中。 “那两个蠢材无足轻重,我真正在意的,倒是星界为何会有意救人。”江冽尘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既是自语,也同样是说与叶薰依参详。 “星界的爱莉丝死于日界之手,若说他们是为了替同伴报仇,来与我日界为敌,纵然不自量力,我倒还完全可以理解。但他们何必大费周章的来解救一个神内时雨,一个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风界人?” “在天昙世界,并不时兴什么同道互助的那一套,其他阵营的麻烦事,各人都是能不沾就不沾。据我所知,星界除了已s的爱莉丝,也没人跟神内时雨有什么交情。” “如果司空圣对你确实没有任何隐瞒的话,他只知道自己需要救人,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救人。真有意思,这里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么?” “我想过一种可能,是风界与星界秘密达成了什么协议,拜托他们派人救援。但我很快就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根据从风界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他们自己对救人也并不积极,再加上,那边为了应付内乱早就自顾不暇了。要不是有个临时上位的主事者,风界应该已经是一盘散沙,可以被我轻易一网打尽了。” “风界的临时主事者,你说过是你的族姐?”说到这里,他又似是想起什么似的,余光扫向叶薰依。 提到那人,叶薰依一向温婉如涓涓细流般的明眸,竟也是漾起了片刻微澜,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犀利恨意飞快掠过,切开了平静的湖面,现出沉埋在湖底松软泥沙下的刀光万丈。 但只是转瞬,那一丝锋锐又被她压到眼底,快得连江冽尘都未曾察觉。只是一垂首一转眸间,便已重新换上了恬淡笑意,颔首应道: “是,族姐惊才绝艳,是族中最耀眼的明珠。薰依陋质,是断断比不得族姐的万分之一的。” 就连江冽尘也不禁略微动容。他早就知道风界那个女子绝不简单,在这种最强者失踪,人心生变之时,能凭一己力挽狂澜,让风界依旧在五大阵营中屹立不倒,更难得的又是一介女子之身,足可想见,她无论是实力,智慧,还是领导才能,都是不输给寻常男子的。 叶薰依虽然温顺,却并不是个会妄自菲薄的人,她对她的族姐有如此之高的评价,倒也令他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子,再度提高了几分重视。 有机会的话,倒还真想见识一下。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 “既然不是风界,星界的救援协议到底是跟谁做的,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近来我时常在想,在天昙内打探不到任何消息,难道就一定是s了么?目前已经有三个最强者失踪,风界墨孤城,星界边铭,云界尘十羽,还有很多并不在日界的实验名单上,却同样神秘失踪的人。但各阵营的人都相信他们没有s。” “云碧落提到过‘他们’,她认为尘十羽就在‘他们’手上,并且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都是和她相同级数的强者,那么‘他们’又在哪里?” “我还没有充分的证据,目前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天昙之内,会不会有某个不为人知的神秘空间,‘他们’和那些失踪者都在那里,有些被认为已经s了的人,或许也在那里,同样好端端的活着——” “而星界,或许是采用某种手段,找到了进入那个神秘空间的通道。但因为通道刚刚开启,他们需要有‘实验品’代为进去探秘。” “于是有两只在外界已经走投无路的小老鼠,就选择自愿成为实验品。而作为交换,星界答应,会替他们去救一个,他们都很在意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如果我做做好人,将星界知道秘密通道的事透露给云碧落,也许她会立刻过去看看吧。星界的人不会轻易放她进去,他们就会发生冲突,冲突之中,也许她就会‘失手’s了某个玩家……” “不过就算她顺利进去了,对我也没什么损失。倒不如说,我更乐意看到这种结果。” 屋角烛火长明,江冽尘猛然坐直了身子,眸光犀利如刀。火焰倒映在他眼中,就像是两簇飘摇的森森鬼火。 “我确实很想弄清神秘空间的秘密。顺便确认一下,有两个早就该s了的人——是不是还没有s?!” 第1804章 无奇不有 尽管还没有实际证据,但江冽尘这番推测,已经是相当逼近真相了,网友们都不禁为神秘空间内的池爱捏了把汗。 关于叶薰依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很多男网友认为,这么漂亮又这么温柔,简直就是理想中的女友啊!女网友们却没好气的表示,这种女的一看就是绿茶,听她说话简直浑身起鸡皮疙瘩。 还有网友说,不喜欢她就因为她身上奴性太重,没有一点自我意识,男人说啥是啥。 她要是个人性格就这样,倒也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人见过她之后,觉得女人都该像她这样,然后凭着狭隘的喜好肆意对女人指指点点,那她的存在就是个绝对的反面教材了。 女网友们还是更喜欢舞桐,绝对的女王大人,自己的人生想怎么过怎么过,太帅了! “姐妹们刚才我男友真的给我发消息了,跟我说你看看人家薰依多温柔,你怎么就不能跟她学学呢?我直接回了一句你看看人家十羽做饭多好吃,你怎么就不能跟他学学呢[微笑]” “我也在身边调查了一下,普遍是女生喜欢舞桐,男生喜欢薰依,这帮大猪蹄子我真的不想说什么了[再见]” 另一边,回到云界的凤舞桐—— “凉城,我给小黎带小伙伴回来了,一只仓鼠,两匹马!” 凤舞桐走后,江冽尘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临去找叶薰依之前,他还吩咐下人,将仓鼠和马都给舞桐送到云界去,算是暂时稳住她,让她相信自己并没有恼羞成怒。 魔族女孩没有人族那么多礼节,她们不在乎送礼物的人是谁,只在乎礼物是什么,所以不会有“这礼物太贵重,我不是你的什么人我就不能收”的心思。在她们看来,你都送了,刚好我还挺喜欢,那就收下呗。 但反过来说,如果这礼物本身她们不喜欢,那她们也绝对不会为了保持礼貌,就给你面子收下的。 本来江冽尘只想将那匹白马送给凤舞桐,但白马和上次上杉菲丽卡骑过的马是一对,下人牵马过去的时候,另一匹马直接就跟上来了,赶都赶不走,下人无奈,也只得两匹马一起送过去了。 现在墨凉城看着喜滋滋献宝般的凤舞桐,无奈扶额:“舞桐,你是真要把咱们这里弄成动物园啊?光是凉姐那些小宠物,就已经挺让人伤脑筋的了……” 小白兔更是懒得理会这些“小伙伴”,它干脆直接闭上眼睛,趴在墨凉城手掌上睡大觉。 墨凉城到底还是没能拗过凤舞桐,答应了和她一起养这些宠物。不过……他忍不住看了懒洋洋睡觉的小白兔一眼。带着小白兔骑大马?那会是个怎么样的场面? 本来这件事也就过了,谁知到了第二天,墨凉城起来准备去给动物们喂食的时候,却发现马厩里的两匹马少了一匹。经过询问,有人说看见孙云牵走了。 孙云是个生得浓眉大眼的少年,他在现实里有习武的底子,懂得一些拳脚功夫,但要应付外面的异能作战还是太勉强了,因此他平时还是被留在阵营中,负责一些后勤工作。 墨凉城以往跟孙云没打过什么交道,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牵走自己的马,本来还希望是个误会,然而等他们找上门,孙云仅仅是盯着凤舞桐多看了几眼,对墨凉城却表现得不屑一顾。 弹幕在节目里闪过:“怎么感觉他的眼神跟没怎么见过女人似的?都恨不得贴身去看了!” 他承认是自己牵走了马,却口口声声说,养在云界的马就是云界的,也是云界每一个人的。都是一个阵营的同伴,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自己现在是没有马,要是有,随便他们拿去骑,自己半句话都不带多说的。 吵闹声引来了颜冬等人的围观,直到弑九天说了一句“不问自取是为贼”,孙云突然就被激怒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的人格!”他扬手直指弑九天的面门,冷声道,“就算我的做法确有不妥,你也没有资格随便评价别人!” 嘿!我个暴脾气!弑九天嚷嚷着就要当场弄死孙云,幸好被颜月缺和凤栖梧一左一右拉住了,否则怕是真要打起来了。 这一吵闹过程中,前前后后来了二十多个女子,也不问清事情原由,就叽叽歪歪地帮孙云说话,竟都是孙云的女朋友! 看节目的粉丝们:“卧槽!海王!那么多女友!实力羡慕!低配版江冽尘!” 怪不得向着孙云,敢情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低到极致啊!不分青红皂白就在怼墨凉城和凤舞桐他们! 凤舞桐也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不就比谁嗓门大吗?女生之间的骂骂咧咧,吓得一众男生瑟瑟发抖。 观众们:“本来还羡慕的,不过现在看来,女票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吵起来真要命!烦都烦死了!” 罗帝星亦觉得耳朵难受了,这群女人好烦人!他默默后退,离她们再远一些,不免望向正在另一边安静看马的林青萝,感慨一句果然还是她比较可爱。 阮玉问怎么回事,杨清心说明了原由。 是孙云说自己本来想买马的,昨晚墨凉城已经睡了,自己不想吵醒他,才先把马牵走,打算第二天再把钱补上…… 直到凤君夜来了温和劝架,配以荆云羡的b力执法,闹事的人才罢休。 当事人孙云愤然转身走进里屋,拿出个钱袋子丢在地上。 “下回,先等别人把事做囫囵了,再来嚼舌根吧。” 墨凉城莫名其妙。但既然孙云说这是交易,那他就有权拒绝。 凤舞桐更是强势宣称:“马是我的,我说不卖就是不卖!” “神气什么?”人群散去后,孙云还没好气的自言自语着,“一个人两匹马,你骑得过来么?” 结果,话音刚落,小白兔就跳到了马背上,小脚一蹬,马竟很听令地驮着它大步往前跑,都不需要墨凉城牵着,凤舞桐看得只觉小黎厉害呀! 大清早就看到这一幕,不光是见证者们目瞪口呆,就连弹幕也纷纷刷屏,纪念他们被颠覆的三观。 “这孙云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奇葩!别人两匹马骑不过来就非得给你一匹?别人家里钱多用不完就非得给你一半?典型的我弱我有理呗?” “什么鬼,真的不吐不快,小偷偷东西被抓了,就说我本来准备掏钱买,然后把钱补上你就不是小偷了?” “他骂别人没资格评价他真是笑死了,我能干缺德事,但是你不能说,你说了就是你侮辱我[doge]” “孙云,脸是个好东西,奉劝你珍惜!” “都在喷孙云,只有我一个人关注会骑马的小白兔嘛?” 花半夏随后说起,因为每个位面都相当于一个世界,每个世界都有着独特的风气和习俗,可能某些在原位面很正常的行为,在其他位面的人眼里就成了奇葩。 天昙世界的特殊性,就在于它将多个不同位面,乃至不同时期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就导致了一种多元大碰撞。生活习惯和思想观念差不多的倒还好,差距太大的,可能成了敌人你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网友们:“难道在孙云的位面,顺手牵羊很正常?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据花半夏说,孙云这样还真不算什么,她在星界见过另一个奇葩,那人奇葩到什么程度呢,就算她再怎么提醒自己尊重位面多元化,三观还是被震碎了一地,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听她都这么说,水无念忽然不想去看了,但花半夏本着“不能我一个人瞎”的态度,还是一手拉上他,一手拉无魂刃,一起转场去了星界。 映入眼帘的这个少年,第一眼看上去……还挺帅? 一头黑色短发,冷峻傲慢的面庞上,生着一双有些凶狠的鹰眸。据花半夏介绍,他名叫龙棘,是个外表冷淡,内心……嗯,你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刚好是早餐时间,龙棘在饭桌前还没坐一会儿,已经有三个女孩端着各式早点,来到了他身边。 第一个上前的女孩叫沐幻蝶,两边的黑s落在肩头,中间被绑带捆成束发散于腰间。她的脸蛋如洋娃娃般略显稚n,如宝石般的红色瞳孔,是个可爱型小萝莉。 “龙棘,这是我亲手做的三明治,你尝一下?” 龙棘先在沐幻蝶身上仔细打量一番,目光落向桌上的三明治时,眉头却不禁略微一皱。 沐幻蝶是他的搭档,这个女孩在现实中似乎被家人保护得太好,来到天昙世界,几乎什么都不会做,每次执行任务都给人添麻烦。闯祸之后又爱哭,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都不忍心多骂她什么了。 而沐幻蝶似乎也习惯了他的保护。哭归哭,自责归自责,但从来也没什么想要自强自立的打算,还是习惯性的依赖着龙棘,堪称“虚心认错,屡教不改”。 龙棘还是忍不住吐槽她,你别的不会,好歹也去学学做饭做家务。否则样样不行,将来谁要你? 沐幻蝶当时脸就红了,龙棘这话的意思,似乎被她脑补成了“你去学做饭做家务,将来好当我老婆”。从那以后,她就真的开始憋着一股劲学做饭。不过做出来的成果……实在不敢恭维? “幻蝶,我真奇怪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刚尝了一口三明治,龙棘就忍不住一拍桌子对幻蝶发火了,“让你做菜你不会做,三明治都是现有的食材,你也能弄成这样?哪个女生像你这么笨手笨脚的?” “龙棘别生气,尝尝我做的早餐面包吧,吃了保证让你活力满满喔!”另一个女孩适时上前,她名叫蜜柑,同其瞳色的亮棕长发及腰,头上扎着两个冲天辫,是个活泼类型的小妹妹。 龙棘对蜜柑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照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后,他还凑近桌上的面包,用力吸了一口气,脸上都是满足的神情。 “蜜柑,这是我吃剩下的,你吃吧,别浪费了。”他把沐幻蝶做的三明治推给蜜柑,自己拿着面包,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明知道那是一份难吃的三明治,还是被咬过一口的,但因为是龙棘给的,蜜柑一点都没有反感的表现,反而乖巧的点点头,也坐在龙棘身边,斯文秀气的吃着。 看到自己辛苦做的三明治被嫌弃了,沐幻蝶一下子委屈起来。她耷拉着小脑袋,吸了吸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见状,第三个女孩不乐意了。 她名叫季雨乔,浅金色长卷发披肩,其侧发编了辫子环于后面。皮肤有点病态的白,一双琥珀瞳予人温柔感,花半夏却说,她是个外表温柔,实则b力的小矮子。 “龙棘,不可以这样欺负幻蝶妹妹!” 她直接上前,一拳重重砸在龙棘头上,砸得他的脸都埋进了面包盘子里,一边气呼呼的把自己买回来的炸鸡扔到餐桌上,瞪着眼睛看龙棘。 龙棘被砸得抱着头哼哼了好几声。这个女孩看着娇小温柔,力气却是一点都不小,自己一直深受其害。 “行了,幻蝶别哭了。”为了避免再次惹火季雨乔,龙棘还是决定息事宁人。他冲幻蝶努了努嘴,“喏,你雨乔姐特地买回来的炸鸡,你吃了吧。” 前一刻还泫然欲泣的沐幻蝶,顿时就喜笑颜开。挤到龙棘身边坐下,埋头啃起了炸鸡。 三份早餐,龙棘吃蜜柑做的面包,蜜柑吃沐幻蝶做的三明治,季雨乔买的炸鸡给了幻蝶吃,季雨乔自己没了早餐,但能看到姐妹们和谐相处她就很开心。她在餐桌对面坐了下来,笑容甜美,静静欣赏着龙棘吃饭的样子。 三女都穿着比较宽大的铜色裙子,却是更显得她们身材娇小了,龙棘迷之喜欢矮小的女孩?他的后宫全是同一种类型的,连衣着都有姐妹的感觉了? 看着这谜一般的用餐画面,网友们……真有种想自戳双目的冲动。 “看了龙棘,忽然想原谅孙云[捂脸]” “重点难道不是为什么这么奇葩的人还能有妹子,还有三个,而你还是单身吗[doge]” “其实我觉得最奇葩的不是龙棘,是他那三个妹子。都被人这么对待了还能忍?还一脸开心?要换我是幻蝶,在他骂我笨手笨脚的时候,我直接就把三明治扣他脸上了!老娘做的三明治你爱吃不吃,惯的你了!还让蜜柑吃你剩下的东西[吐]你不讲道德好歹也该讲点卫生吧!” “不行了看完赶紧来弹幕洗洗眼睛,差点要以为他们是正常的,我才是不正常的了[捂脸][捂脸]” “看到这里,我想真诚的给江冽尘和叶薰依道歉,对不起!当初不该骂你们!” “奇葩处处有,天昙特别多?” “我能说,其实他也不算什么吗?”一直没有开口的无魂刃忽然迸出一句话来,“他们只是让你怀疑三观,我见过的那个,足够让你怀疑人生。” 第1805章 白羽的本质 无魂刃所说的主角是月界人,名叫白羽。 他有着一头白色短发,不算太帅,也不算太丑。嘴角边噙着一抹宁和笑容,为他增添了几分亲和力。 光看外表,观众还真不会对他有什么恶感,真不知他要如何“衬白”孙云和龙棘? 如果现在的叶朔不是正在赶往定天派,而是第一时间在看节目的话,或许就会认出,此人,正是那寄居在他灵魂识海中的神秘异位面强者——“白帝”白羽! 在他身旁,共有着七名女子。 诸葛琴曲浅棕色长发齐肩,耳边两侧发丝被束带绑住垂下,双眸呈紫色,看上去很年轻。 玉灵儿黑发扎成双马尾搭在肩头,黑色的大眼睛颇有温婉可人感,年龄看起来很小。 酒曲有着一头白色短发,发丝末梢处却染上了玄色,眼睛却是银灰色的,身形矮小。 石一嫚具备一头同眸色的红色短发,风风火火的,整个一b力姐,一点气质皆无。 澹台凌拥有紫色短发,黑色眸子,简直一尤物,身材很好。 任火燕白金色短发,眼睛同发色,身材扁平,怎么说呢,就是身材特别差。 叶云烟戴着青色面具,乌黑长发用发带扎成马尾平放在肩头,其两边却隐约有冰蓝颜色的发丝显露。 这面具和江冽尘显然不同,不过和无魂刃的却算是反了过来,他横的是上半边脸,她却横了个下半边脸,鼻子嘴巴什么的,都是看不见的,只露出呈天蓝色的双瞳。 有人觉得应该是个美女,也有人说可能很丑。 果然戴面具的,总有人觉得你丑。 看节目的周雨艳难免有些伤感。但她依旧保有着内心的温暖,即使自己失去了美丽的容颜,却依旧希望其他女子能拥有美好的人生。她特地为叶云烟发了弹幕,认为她一定很好看,毕竟眼睛像是会说话,应该是个善良灵动的女孩。 金思琦就不一样了,自己连死了都没人关注,叶云烟戴个面具就有人讨论,巴不得她是个丑八怪。 孙云那二十多个女友,观众完全记不住,甚至佩服他能够不脸盲地叫对每一个人的名字。而龙棘的三个女友,观众虽然记住了,不过大概是她们都穿一样的衣服,身高都矮,长得都显小,看着太像是三胞胎姐妹了,甚至会有都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白羽的七个——据说还有更多,不过眼前只来了七人,那就先说她们吧。虽然皆穿着同样的棕色裙子,不过也只是颜色一致,款式却不同,更能表现各自特色,显然比沐幻蝶、蜜柑、季雨乔的情况好多了。 尽管……观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年头是越奇葩就越容易找到女友,且数量更多吗? 七个女子围坐在白羽身边,稍远处还有个不帅不丑的男子光义,正在埋头为诸葛琴曲调试琴弦。 诸葛琴曲与光义,这两人对叶朔来说同样不会陌生。四年前在符师门荒鉴谷,他初次与诸葛羽魄相遇,得诸葛羽魄传授千机诀,那时这位来自异位面的前辈,还曾向他展示过一段记忆。 记忆中出现的,便是白羽,诸葛琴曲与光义三人。当时他们正在原位面进行一场战争,白羽为主,琴曲光义为辅,三人看上去亲密无间。诸葛羽魄,便是白羽与诸葛琴曲的后人。 那时的白羽,制定战略,运筹帷幄,眉宇间充斥着飞扬的自信。后来他也告诉过叶朔,他在原位面便是以“算无遗策”闻名,很多人羡慕他其智近妖,但实际上,他却并不希望自己那么聪明。 正因为太聪明,所有人的心思在他眼中总是一目了然,他可以轻易的分辨真心与谎言,善恶与忠奸,他时常会为世界的真实唏嘘不已,长泪低垂。 如今见证者们所看到的白羽,就正在运用智谋,向后宫们讲解着他瓦解日界的计划。 计划分为三部曲,分别是“打草惊蛇”,“激将法”,与“调虎离山”。 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但白羽引经据典,有模有样的说了一大堆,后宫们对具体计划却仍是一脸茫然。 “白羽,你也知道我比较笨啦!”玉灵儿用力拉扯着肩头的双马尾,小脸都苦恼得皱成了一团,“你可不可以说得简单一点,不然我实在是听不懂啊!” 白羽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没理会玉灵儿,却先望向澹台凌,笑道:“大姐姐,你可是‘奸商’,她们听不懂,你也听不懂嘛?” j商?观众们有点好奇,跟我们位面最有名的j商西陵辰相比,到底是谁更“奸”一点? 见其他后宫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澹台凌也只能无奈的笑笑:“白羽弟弟,你就别再卖关子了。姐姐只会做生意,论起多谋善断,又哪里比得上你内行?” 闻言,其他后宫也纷纷深以为然的点头。对白羽那堪称变态的智商,显然也都是早有体会。 被一众女子簇拥着,摇晃着他的肩哄他快说,白羽也不由叹出一口“高手寂寞”的气来,果然吾等妖孽的智慧你们凡人不懂。 于是,他尽量用较为简单的语言,重新给后宫们解释了一遍,其间还多次询问“下面你明白我想说什么了吧?”“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然而——别说是后宫们了,观众们也还是没一个能听懂的? 而且听不懂,并不意味着他的计谋真有多么高明,仅仅是,跟不上他的逻辑思维? 有些观众把这一段倒回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字幕倒是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之后,就看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个啥? 有人指出,感觉白羽的思维整个就是混乱的啊!说出来的话经常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且意味不明,可能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他根本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述出他的想法,别人自然就更是理解不了。 打个比方,一个人先冒出一句“天空是绿色的”,然后问你“懂我意思了吗,明白天空为什么是绿色了吧?”当然是不明白!但白羽似乎理所当然的把这种“不明白”,归结为“你智商不够”,然后就站在智商制高点来嘲讽你。 观众:“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看到这里……大家好像开始明白无魂刃为什么说他奇葩了? 一个是“我能做但你不能说”的孙云,一个是“外冷内躁”的龙棘,一个是基本逻辑都没整明白,却自以为智商奇高的白羽……这三个人,还真是各有各的奇葩,还绝不重样啊? 最后还是花半夏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解释了一遍。 这个计划说穿了也不复杂,就是先设法激怒江冽尘,让他单q匹马杀来月界,然后我们已经有霄影带回来的日界地形图了,等他在月界被拖住的时候,日界群龙无首,我们就可以派兵突袭他的老巢,一举灭了日界。 接着这些兵力再回来跟月界会合,前后包抄江冽尘,把他也解决掉。 至于怎么能确保江冽尘一个人来,而不是直接带着日界大部队一起来呢,鉴于江冽尘是个比较心高气傲的人,这时候就需要用到激将法了。我们对他喊话,“你不敢一个人来吗?”“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是害怕我们了吗?”那么他为了证明自己,就会一个人过来了。 还有一个问题,一开始怎么激怒江冽尘。这就更简单了,我们月界的三团长上杉菲丽卡,不是早早就去日界打探情报了吗?我们故意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江冽尘知道之后一定会迁怒月界,就会杀来报复了。 身份b露之后,上杉菲丽卡要怎么办呢,白羽叹了口气,沉重的吐出一句:“这是赢得战争必要的牺牲,但她会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花半夏解释之后,弹幕集体失声。 这个计划……再不懂谋略的人都会觉得,充满了想当然。你怎么保证敌人就能一步步照着你的算计走?就算是个外行都能随便挑出一堆毛病啊!而且这么随随便便就把菲丽卡牺牲了,你是比司空圣和夏青萍更猪的猪队友?! 更让观众集体吐血的是,经过白羽反反复复的解释,终于也明白过来的后宫们,她们的反应竟是—— “白羽,跟你待在一起,我总觉得全世界人的智商都长到你一个人身上去了!你这样还让不让别人活了啊!”玉灵儿虽在捶桌抱怨,眼里却闪动着满满的钦佩。 澹台凌摇头苦笑:“白羽弟弟,我现在只庆幸,自己不是你的敌人。” 酒曲抱住白羽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上,声音软软糯糯:“白羽哥哥说得都对。” 诸葛琴曲似乎性子较冷,此时只是静静颔首。石一嫚和任火燕开心得抱在了一起,欢呼着白羽最聪明,白羽最棒。 “有白羽哥的计谋,日界一定会被我们杀得片甲不留!”就连一直埋头调试琴弦的光义,都忍不住满脸热血的抬起头,用力挥了挥拳头,“白羽哥,这一战请务必派我做先锋!让我光义也有青史留名的一天!” 白羽笑吟吟的朝他一点头:“光义,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了。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最适合你的任务,一定能让你发挥用武之地。” 叶云烟不愿与旁人争抢,直等到最后,才凝视着白羽的眼睛,轻声而郑重的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她眉目间的清冷,只有在凝望着白羽时才会稍稍化解。独属于一个女子的温柔,她也只愿向他展露。 观众们:“……”他们忽然有些不明白,到底是白羽智商低,还是自己智商低了。 这么显而易见的蠢计谋,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吐槽,反而都在拼命尬吹?这到底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啊? 说到白羽,无魂刃还特别提起,自己看过他和叶云烟的一段故事。正是那段见证,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白羽带着后宫们去参加月界的一场拍卖会,在门口叶云烟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本来也并不是故意的,拍卖会场的人很多,众人赶着进场,本身就都在推推搡搡。白羽和后宫们一路进去,也被其他人撞来撞去过好几次。 大概是叶云烟看上去特别漂亮吧,偏偏是她撞上白羽的时候,白羽看她没有停下来向自己道歉,就不乐意了。在后来的拍卖会上,睚眦必报的白羽,故意对她看中的一件拍品反复抬价,又在最后关头收手,害得叶云烟不得不以高出市场价几倍的价格,将拍品收入在手。 叶云烟咽不下这口气,拍卖会结束后就直接找上了白羽。她的实力比白羽强得多,三招两式就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尽管后来白羽怂了,开始胡搅蛮缠:“明明境界比我高,还在那里欺负弱小,你也好意思?”“你觉得你赢得很光彩吗?说出去天下人怕是都得笑话你!”叶云烟却没中他的激将法,还是一剑刺死了白羽。 那时天昙复活点还没有关闭,白羽复活后,心里就惦记上了这个特别的女子。内心中的傲气让他不甘就此服输,他定要这个女子——承认自己的实力,甚至是,成为自己的后宫之一! 然而,再次找上叶云烟的白羽,依然不是她的对手,只是这一次,他近乎耍无赖的扯下了她的面具! 从那以后,叶云烟对白羽的态度就改变了。 原来,她的家乡位面有个传统,所有未婚女子必须以面具覆面,不可以让外人看到自己的真容。第一个看到她相貌的男子,就必须要成为她的丈夫。 位面传统在叶云烟心中根深蒂固,于是,即使她并不爱面前这个男人,却还是选择遵照传统,成为他的女人。 不过她也和白羽约定,自己的相貌只能给他一个人看,就算是其他后宫也不能得见。这同样是她所在位面的传统。 白羽自然是接受了。并且当初他还真就是被叶云烟戴着面具的样子吸引的呢,他觉得这样的她就挺漂亮的,况且自己后宫众多,有个特别点的也好,避免脸盲,因此也真就再没去摘过叶云烟的面具。 叶云烟却认为,这是白羽尊重她,也尊重她位面传统的表现,她心生感动,也正是这份感动,滋生出了她最初对白羽的感情。 为了不让自己始终面对一个不爱的丈夫,叶云烟决定逼着自己爱上白羽。从她现在的表现来看,她已经自我催眠成功了。 观众们:“……这也是个奇葩啊!” 第1806章 不走寻常路 接连看了三个奇葩,急需要洗洗眼睛。水无念提议,那就去看看霄影吧。 转场过去的时候,霄影正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大合照,大家也终于知晓,为何之前霄影有过非主流打扮的照片流出了。 大合照下面有行字,写明了是“扮装活动”,那时的霄影就是故意扮成这样的,而他身边还有不少人。 易昕是大家知道的,她的装扮却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大改变。 认识她的人看节目都表示很理解,此前书呆子一样的昕昕确实是不怎么喜欢打扮,后来才受了柳茉、千颜等人的影响,再加上她本身想要改变,所以开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霄影低下头,再望向另一张小的合照,同样挂在那里,其中一个为易昕,这回的打扮却是改变很大了,也不晓得是受了谁的影响。 看节目的易昕一瞬间似乎想起来了,好像就是受了给自己拍合照的黛儿,以及跟自己一起合照的女子她们的影响? 是自己穿着一如往昔的装扮跟大家拍照多张,尔后黛儿提出,还是跟以往打扮不一样更有新鲜感,于是另一个女子就给了自己新衣服新饰品,推着自己去换上再出来拍了。 大家也得以从照片中看到她的新造型,易昕长发垂落,上端些许发盘成了发髻,搭配灰发饰加亮发球,再缀绿翡翠小珠,不留刘海,露出了光洁额头,身穿粉裳,当真清纯佳人。 跟她一起合照的那个女子,红发编成低低的长辫,眉宇英气逼人,深蓝双瞳之中,仿佛藏着刀锋。她身穿轻便的褐色衣裙,却意外地更具不输男子的锐利感。 小合照上面有字注明:“一团团长安德莉亚与二团团员易昕”,众人可算是见到了这位传闻中,全阵营最强女性高手的一团长是谁,以及长什么样了。 霄影正感慨合照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了,一出外找安德莉亚打听,才知原来五团的苏世安向六团的紫藤告白了,他的团长简之恒,还有另一个团员关椴都在现场,给他加油助威。 刚看过照片,现在就见到了安德莉亚真人,大家不免感叹,敢情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样,不管是不是穿裙子,她也不怎么爱打扮似的。 眼前的安德莉亚,扎起一条高马尾,身穿棕袖白衣,腰佩银色长剑,锋芒难掩,风度翩翩,俨然一名训练有素的女战士。 有人说这样真没女人味,有人说这样才帅,且没明文规定女生必须穿裙子。 霄影跟着安德莉亚到现场时,表白已经到尾声了。 紫藤倒是很有女人味?她长发披背,金色裙摆飘飘。对于紫藤和安德莉亚两种,一柔一刚的装扮,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喜好。 粉丝们见安德莉亚:“老公老公我爱你!” 粉丝们见紫藤:“这是我家老婆!” 看节目的苏世安:“我家的啊喂!” 而天昙的告白现场—— 苏世安深情款款:“所以,你答应跟我成为男女友关系了?” 紫藤大方点头:“嗯,从今天开始起,你就是我女友了。” 简之恒正想带头欢呼:“太好了,世安你成功了……呃,等等?有哪里不对?” 紫藤还转头询问安德莉亚:“莉亚姐,我这样说对吧?” 安德莉亚打量着他们,有模有样的颔首笑道:“没错,你以后就是他男朋友了,可得好好管教他。” 关椴都哭笑不得了:“你别带坏阿紫。” 安德莉亚:“没有啊。有什么问题吗?世安只是说了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又没说谁是男朋友,谁为女朋友。” 莉亚老忽悠:“我们月界其实有个传统,交了女朋友的,必须公开对所有人说他是你女朋友!” 紫藤小萌新:“哦哦哦,原来如此。” 接着,她当真就转身向看热闹的人宣称:“苏世安是我女友,你们不许跟我抢。” 关椴憋笑,简之恒笑到不能自己,苏世安:“心情复杂。” 除了被新出现的安德莉亚圈粉,被这场“不一样的告白”逗笑,观众们更意外的,还是天昙的简关与苏世安,关系竟然这么好? 外头粉丝们撕得昏天黑地,结果当事人这么和谐,嗯…… 简之恒看到这里也挺感慨的。他和关椴就不用说了,从学生时代就是好朋友,而苏世安去参加过墨家的慈善真人秀后,性格和缓了很多,跟自己也算是初步建立起了友情。 主要是阿椴和世安之间,他们两个的情况确实比较尴尬,一个的父亲杀了另一个的父亲,每次见到对方难免会心情复杂。连简之恒也没有想到,在天昙失去记忆的他们,抛开了父辈的仇恨包袱,竟然可以成为那么好的朋友。 不过要在现实里重现那种友谊……或许,他们两个都还需要时间吧。 苏世安也挺唏嘘,但现在他还有另一层顾虑。节目里的告白,该不会影响到紫藤吧? 他去紫藤主页看过几次,还好那边一直安安静静。可能因为紫藤不是什么有名的人,那些黑粉想喷都找不到地方? 自己这边倒是涌来了一些黑粉,他们奚落着:“你也配谈恋爱?别祸害人家姑娘了!”但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要好很多,这种程度的黑粉基本上每个明星都会有,至少不再是当初全网黑的规模了。 并且,他也开始拥有了会维护他的粉丝,他们会替他反驳黑粉,还会衷心的祝福他:“你和天昙的紫藤看起来好配,希望你们现实还能再续前缘。” 如果撇开黑粉的影响不说,苏世安觉得,自己和紫藤还真是挺有缘分的。他们在天昙就选择了彼此,回到现实又再次相遇,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一条红线将他们牵在一起。 见证者们再回到日界时,那晚那个隔墙絮絮叨叨的冷宫女子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据说,她已于近日忧郁而死了。 花半夏还提到,那晚她就是特地等到凌晨来搞事情的——自己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觉,是个狠人——但在她准备冒头之前,却刚好听到了时雨和其他人对话的声音。 被打入冷宫的女子,竟然还能有同伴进来探望,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啊!甄可又是恼恨又是兴奋,总算抓住神内时雨的把柄了!一定要想办法报知大人! 抱着多探听些情报的心思,她暂时没有轻举妄动。直到后来墨千珑半魄回到尺八,菲雨也准备睡觉,听着隔壁没什么动静了,甄可才正式开始碎碎念。 她并不知道神内时雨使用了隔音魔法,当真就絮絮叨叨的说了一整夜。直到水无念他们快进到了第二天早晨,那和昨晚如出一辙的哀怨声音仍是无休无止,就连见证者们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她可真能说啊! 说到最后,甄可还用诡异的语调留下一句:“以后每晚我都会来陪你聊天”,那刺入骨髓的恶毒,连听到的观众都纷纷发弹幕表示后背发凉。 花半夏说,有些人也很奇怪,很多正当的事他们未必能坚持下去,但一旦仇恨一个人,却往往可以坚持很久很久。 此时的甄可正是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毅力,日复一日的持续着她的s扰工作。结果几天下来,没能把神内时雨弄崩溃,反而把她自己弄崩溃了。 任她怎么变着法的折腾,神内时雨那边始终没有半点回音。就好像自己用尽力气打在了空处,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没办法对仇人造成半点影响,她还是可以开开心心继续她的生活,只留自己仇恨缠身五内如焚。 终日生活在无法排解的仇恨中,明明手握仇人的把柄,却无法传到外界,无法给她致命一击,还会时不时听到隔壁的欢声笑语,让她时时刻刻都如万蚁噬心,于是自然而然的,她崩溃了,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看到这一段,易昕比普通观众更多了一层感慨。 当初的杨露娜也是这样疯掉的,当她们把所有的生存意志都寄托在仇恨中,如果这股仇恨无法摧毁仇人,就会反过来吞噬她们自己。 苏世安也不禁感慨,自己当真是幸运的。曾经他一厢情愿的觉得,他就乐意生活在仇恨里,谁都管不着自己。直到如今他真正走出过往,携手紫藤,拥有了崭新的生活,也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才意识到当初的自己曾是何等狭隘。 幸好,他醒悟得还不算太晚。 没过多久,江冽尘也听说了有个冷宫女子忧郁而s,好像跟薰依一样原本也是风界阵营的人。 他没什么感觉,s个人对他而言,跟s了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但他却开始担心同为风界人的神内时雨。 小雨那么柔弱,他怕她也忧郁而s,于是又忍不住去冷宫看她。 冷宫这种地方他也是第一次去,那里关的都是不受宠的女子,可说是日界之内最破落荒僻的所在。 高墙深锁,锁住了她们的青春年少,也锁住了无尽的恨与怨。不知曾有多少如花妙龄的女子,在看不到尽头的绝望中憔悴支离,形容俱损,早早断送了她们的生命。因此,冷宫也被称为极不干净的地方,常人避之唯恐不及。 江冽尘原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派凄风苦雨。但眼前出现的景象,令他不禁稍一恍惚,几乎以为是来错了地方。 神内时雨的冷宫住所,竟然被她自己改造得漂漂亮亮的了,一眼看过去还有种温暖的感觉,和周边那一片破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冽尘都看笑了,气也自然而然的消了大半。 把她发落来冷宫,就是想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谁知道她能在里头整这么一出,现在看来,没准她这些天过得还挺有滋有味的。 果然,她永远是这么“不走寻常路”啊。 神内时雨正巧在院里练习魔法,这是她每天的必修课。 魔力在体内凝聚,神内时雨吟唱着咒语,在咒语的变换间,魔法的光束不断交织。 和最初的训练相较,她已经不再仅仅练习一些基础的小魔法和辅助性的魔法,还可以自如地使用一些攻击性魔法,魔法的攻击力也提升了不少。 上杉菲丽卡是很好的老师与搭档,在日界彼此重逢后,神内时雨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不再像从前那样害怕。 连日来的训练让她渐渐找回了在现实里学习魔法的感觉——姐妹俩的配合愈发默契,又让她们觉得无比熟悉,也许在现实里,她们也是如此一起训练,如此并肩战斗,和她们的搭档一起。 如今,神内时雨已经一定程度上可以独立地练习了。她拔出雨泽剑,试着配合自己的魔力练习。 毕竟,她还不像尘十羽他们,有能做到以木剑、竹剑都可以发挥出强悍实力的能力,故此更应当配备本身就威力极高的武器。早前那些武器店买的武器,就权当前面平日练习所用吧,从现在开始,都要熟练使用十羽送来的武器。 禁足的这段日子里,上杉菲丽卡会时不时通过传送阵悄悄来看望神内时雨,墨千珑的半魄会出来指点她们训练。 要在整个天昙世界生存下去,直至和同伴们一起找到回到现实的办法之前,菲雨都必须提升自己的实力,而不只是为了应对日界的明q暗箭。 想到还在现实里等待自己的弗洛拉,还有父母,神内时雨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练习累了,她便捧着宝石护符,手指在上方轻轻一划,看着上面映出的回忆—— 在她和菲丽卡学习魔法的那个地方,正是“夜之周”——长夜将覆盖这个国度整整七天。 魔法学校的钟声也格外温柔,这个国度的夜晚柔和得让人心醉,银白的伽罗香沐浴着月光绽放。 搭档们陪着姐妹俩一起练习新学的魔法,弗洛拉不厌其烦地充当小督导,戴安娜和欧帕露一直在配合上杉菲丽卡,给稍稍落后的神内时雨作示范。 终于满意的时候,弗洛拉才扑到神内时雨怀中,冲戴安娜和欧帕露摆了个鬼脸,宣示时雨也是不会输的。 戴安娜优雅地浮在半空,闭着右眼,半开玩笑:“弗洛拉居然会不服输呢!真难得。” 欧帕露轻轻一笑,神情像个小老师:“我们也没说时雨会输啊!” 弗洛拉的反应逗得菲雨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上杉菲丽卡拍拍弗洛拉的小脑袋:“我会和你一起教时雨的,弗洛拉。” “弗洛拉……”神内时雨捧着宝石护符,轻唤着弗洛拉的名字,此刻的天分外晴朗。 现在弗洛拉不在身边,她没能像在现实里那样,每天入睡前,给它一个“晚安之w”。但只要她知道,弗洛拉、戴安娜、欧帕露还在现实里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第1807章 不灭心光 随着这声呼唤,神内时雨眼中的光芒霎时变得像夜空中的星光那般,璀璨又温柔。这份温柔不同于她平常展现给别人的,只属于她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超越世间所有能被辨认清楚的感情,微妙又不可言喻。 这份温柔,这样的眼神,在日界,神内时雨只有看着菲丽卡的时候才会展现。如今,看到弗洛拉,这种光彩再度展现。 “和戴安娜,欧帕露等我跟姐姐回来吧,在雷亚界平平安安的。有一天,我们会团聚的。” 她只自言自语,但这句话,却是真真切切地讲给弗洛拉听,希望它在现实能感受到。搭档之间是心灵相通的,有特别的羁绊,所以,弗洛拉也一定能听到的。 神内时雨重新将宝石护符别到腰间,拿起雨泽剑,继续练习,剑刃散射着魔法的光芒。 虽然前方的路还漫长,但是现在,她们只要做好就在眼前的正确的事情,走过这一步,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变数。太阳就藏在背后,她们能看到。 江冽尘远远打量着她卖力练习的样子,嘴角也不由轻轻勾起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虽然嘴上总是不服输,到底还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啊。 早就跟她说过了,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没有实力,你嘴里喊的爱与和平根本不值一提。 她能按照自己的教导,去适应世界真实的规则,在江冽尘看来,就是逐渐驯化了她的第一步。 至于项链一事,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要按照正常情况,自己赏给后宫一些珠宝首饰,随便你爱戴不戴,爱戴哪一条,他根本就不会多问一句,更不值得为此动怒。 他真正无法容忍的,是神内时雨从头到尾表现出的,对他权威的轻蔑。 她好像一直都搞错了一件事,自己是主,她是仆,自己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她只需要服从,没有资格质疑。 虽说后宫一群战战兢兢、卑躬屈膝的女人他也看腻了,有个特别点的也好,所以她干出的很多不合规矩的事,他也都没跟她计较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她目无尊卑,妄想来跟自己平起平坐。 她对项链的弃如敝履,彻底激化了这种潜伏已久的矛盾。她对她的身份没有任何自觉,认为自己的话她可以想违抗就违抗——就算她确实来自一个和自己的时代完全不同的未来世界,但现在她身在自己的地盘,她也没资格把那堆未来世界的毛病带到这里来! 自己给了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换来的却是她的不屑一顾,这更令他恼怒。权力是他毕生的追求,绝不容有人如此轻贱! 这些日子,他也很多次想过要把她放出来,但一想到她那个拒人千里的状态,积压的怒火就会再次升腾上来。他又觉得就多关她几天吧,放出来早了她又会跟菲丽卡混到一块去,菲丽卡又会教她来反抗自己,还是关久一点吧,至少先把她的野性磨掉。 这让他想到“熬鹰”的典故。鹰这种动物,它的领地是整个茫茫的天空,它的心志比天还高。除了击垮它的意志,r体上的疼痛不会让它屈服于任何人。只有当鹰感受到死神将近的时候,它才会屈服,乖乖听话。 连凶猛的苍鹰尚且可以被人驯服,何况一个柔弱女子。 如果冷宫里不是出了甄可的事,他担心用力过猛适得其反,原本还真不会这么快就过来看她的。 看不见的时候,光是想起她就能让他或喜或怒,现在当真看见了,看到她还是这么健健康康,活力四射的,他的心也情不自禁的被她的笑容暖化,恨意渐退,重新有了与她和好的心思。 薰依建议自己再多给她一点机会,那就这么办吧,正好自己也有点想她了。但愿这次她不要再让自己失望。 弹幕:“想个毛线!你在外面左一个舞桐,右一个薰依,什么时候见你想过小雨!” “他想了呀!他追舞桐的时候想着让小雨来给舞桐做饭,逗仓鼠的时候想着小雨为什么不能像仓鼠这么听话,去看薰依的时候让她帮自己参谋该不该杀掉小雨,最后还想着小雨的两个朋友是不是还没死,要是没死我可得赶紧去补上一刀[doge]” 神内时雨听到禁足令解除,回房收拾好东西,一踏出门见到江冽尘,不由微微蹙眉。 她没想到他会亲自在这里等着自己。自打听说了哥哥被日界害s的事,她对他的仇恨就上升到了顶点。 自己无端被掳来日界的仇,他多次对自己的朋友狠下杀手的仇,他禁锢自己的自由、践踏自己尊严的仇,但在这一切的仇恨之上,如今又添上了哥哥的血海深仇。 冷不丁看到他,她心里所有的仇恨都涌了上来,根本不想给他任何好脸色看。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赌一时之气的时候。以他的喜怒无常,一个不快就可以再把自己关回去。 不管怎么说,只有先离开这里,和姐姐会合,才有机会去调查实验室,也才能朋友们一起,继续为瓦解日界做出努力。 当下,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克制力,才勉强将仇恨压下,让自己做到面不改色。走到江冽尘面前时,她按照故乡的礼仪,不卑不亢,微微鞠了个躬,一言不发。 江冽尘淡淡开口了:“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很安静。”神内时雨仍是不卑不亢的态度,没人需要向他低头。 她明显的冷淡敷衍,让他神色一沉。但想到她被关了这么多天,有点小怨气倒也正常。这样想着,他又平复了语气,转而问道: “知道错了么?” 当初让她禁足就是因此而起,他需要她的“知错”,来为此事画下句号。 本身他也是准备放她了,再问她无非就是走个形式,既是给她台阶下,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他还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么?神内时雨眼中克制不住的闪过嘲讽,是对是错,不是以他的标准来衡量的,她心里自有定夺。 但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要与他周旋,就要尽量避免冲突。只是她既不认为自己有错,也就绝不想违心的认错。 时间在缓慢推移,神内时雨竟是急中生智,动用之前训练话剧的成果。“临走前确实犯了错误,忘了一件事情,谢谢您的提醒。”她把语气放平缓,神色平静,眼中惊不起一丝涟漪,自己不可能对这个恶魔展现笑容,但至少先别激怒他。 她念着微笑咒语,单手托起魔法的光球。在她的操控下,光球徐徐飘到空中,散成一个个莹白的光点,“我不能为这里的人做什么,希望这个微笑的魔法能让她们多一些笑容,让这里多一些阳光。” 如果江冽尘能把这里的人当做“人”,而不是任人欺凌的生命,那么这冷宫也不至于如此阴郁。但是这个草菅人命的恶魔根本无法理解。 江冽尘有一瞬间的诧异,没想到她会不按常理出牌,把一个原本尖锐的问题做了曲解。回过神后,他竟是觉得几分有趣,唇角忍不住就淡淡一掀,眼里的冷漠也随之消解。 难得她能跟自己顽笑,他也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睦氛围了,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就放她回去了。 临走之前,神内时雨又回头望了一眼冷宫,不由自主地念出先前菲丽卡教给自己的那句诗: “‘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也数不清她的墙壁后有一千个灿烂的太阳。’这是姑姑最喜欢的诗句,她把这句诗教给了姐姐,姐姐又教给了我,现在送给这里。” 这里太沉重了,就像一座冰冷的坟墓,困在里面的人只能嗅到恐惧和s亡的气息。 望着神内时雨离去的背影,江冽尘重新陷入了深思。 她刚才的那番话显然不是对自己说的,大约只是她情不自禁的吐露。不过这句诗挺耐人寻味的,又是菲丽卡教的?她们额间特殊的樱花印记,眉眼又有几分相似,看来是来自同一个世界。 他好奇神内时雨究竟出生在什么样的世界,在什么样的家庭里长大,能读到这种东西。从她一贯的主张中,他只能判断出在那个世界里,统治者的权力被削弱了很多,让平民的生活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但同样的,也给了平民一种“自己真能当家做主”的错觉。 未来的世界,果真会变成那样么? 不过,难得一次跟她交流没有不欢而散,他到现在还觉得挺新鲜。果然关她一阵是正确的决定,没有菲丽卡在边上给她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再出来,人都可爱多了。 神内时雨抱着弗洛拉的娃娃、漫画和那张全家福回去。脚步轻松不少,她径直朝上杉菲丽卡的住处跑去。 上杉菲丽卡正在院外练习剑术,芳菲剑上下飞舞,划出交错的轨迹,配合着魔法,剑身翻飞,身法娴熟,魔法控制得恰到好处。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她已经掌握了一些剑术的套路——为了守护时雨,守护这份双生花的情谊,一起回到现实,练习的时间一刻不容耽搁。 她全神贯注,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神内时雨渐渐靠近。彼此之间的感应不断地朝上杉菲丽卡发射讯号,菲丽卡却来不及多想,她以为那是错觉——“错觉”数次循环后,她才停下练习,回过头,正是时雨,驻足院外。 “就算抬起头找不到星光,也能用爱把夜点亮……”神内时雨浅浅的歌声响起,萦绕耳畔。上杉菲丽卡的眼中霎时漾出了温柔的光,眉头舒展开来,扬起了嘴角,笑容映着明晃晃的阳光,明媚又温暖。 “小雨,欢迎回来!”她笑弯了双眼,宝石的光芒再度在心里闪耀起来。 神内时雨看到了,愣了愣,有些警觉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担心别人会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顿时明白也许只有她们俩能看到。 “姐姐,宝石的光芒……” 上杉菲丽卡低头看了一眼那道光芒,点点头,笑言:“我知道,宝石的光芒在我们心里闪耀。” 所以,只要心中的光芒不灭,希望不灭,宝石的光芒在心里闪耀,太阳就不会离去。眼神交流的瞬间,她们互相传达了一个信号。 回了房中,神内时雨把漫画和全家福摆在桌上,看到欧帕露和戴安娜的娃娃被好好地摆在床边,不禁浅笑,把弗洛拉的娃娃摆在一旁。 神内时雨刚刚直起身,便见菲丽卡端详着那张照片,眼中焕发着前所未有的光彩:“这是妈妈和舅舅,舅妈吧。” 记忆的片段渐渐鲜明起来,想到他们在现实是那么亲密无间,两个小家就像一个家,上杉菲丽卡的眼神不由得地蒙上了一层思念。 神内时雨“嗯”了一声,上杉菲丽卡抱住了她,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由着窗外的光照射进来,投下斑驳的影,房中一片安静,半晌。 上杉菲丽卡明白这次惩罚的缘由,她建议时雨,先把项链戴着,但依旧不认可、不使用这份权力,她们从来就没认可过这种东西,也永远不会承认。 之前是自己失算了,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必须演一场戏给江冽尘看。 神内时雨同意了,自己先前也料到了,她和菲丽卡达成共识,只是戴着项链,不动用任何一次所谓的权力,也不打扰江冽尘。在风波降临前的短暂平静中,每天如此。 她们都懂,虽然项链在外人看来是个符号,但只要自己的信念和信仰没有被摧毁,外在的物体根本不可能成为束缚神内时雨意志的枷锁。他不可能控制她们,因为勇气的宝石一直存在于她们的心里,给她们信念。 可是,这一次,忍不住。神内时雨从盒子里拿出项链,不自主地想到了被日界的实验害s的哥哥。泪水盈眶,她靠着菲丽卡,轻声诉说着哥哥的事情。 上杉菲丽卡搂住时雨的肩,只是倾听,听着时雨说完,脑中不断地闪现着零零碎碎的片段——他们兄妹三人的点点滴滴。 “时泽哥,你放心,我会和小雨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如果,你还有能再次睁开眼睛的那天,希望你已经忘却这里的一切,身处熟悉的现实。”上杉菲丽卡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小雨,知道吗?就算时泽哥不在了,他也一定希望,我们能好好地活下去,提升实力,和伙伴们一起平安回到现实。”上杉菲丽卡柔声回应着,搂着时雨的手未曾松开。 神内时雨轻轻点头,倚着菲丽卡:“姐姐,我明白。” 第1808章 渐变 神内时雨禁足出来后,似乎就没再见过司空圣了。 根据日界流传的一些消息,得知他被夏青萍出卖,已经被送进了实验室。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夏青萍拜托菲雨助攻无果后,决定自力更生。她对日界的魔法实验也有所耳闻,不但不惧,反而主动提议,如果是要提炼异能,也不用仅限于魔法强者。 自己的同伴司空圣修炼的是“灵力”,并且实力也还不弱,应该能为“大人您的实验尽绵薄之力”。 江冽尘欣然接受。司空圣在日界原本就是形如鸡肋的存在,能让他那条命为自己创造点价值,也算是他最大的荣幸。 菲雨听说这事,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她们跟司空圣没什么交情,但毕竟又是一个好端端的人,被投入进那种地方,而那里还关着许多像哥哥一样的实验品……她们痛恨江冽尘的狠毒,却也更加坚定了摧毁实验室的决心。 观众里倒是没多少人心疼司空圣,大部分都在骂夏青萍。就连定天派和她同住的女弟子们,再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头了。 为了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就能到处卖朋友,这样谁还敢跟你交朋友? 风芷静还听说,谢少琛——那个跟自己同样来自云界,却在前不久投奔日界的人——也已经死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听说他在日界那一阵,都跟俞丽妍走得很近。 谢少琛和自己实在不算熟人,风芷静听过也就过去了。除了一群俞丽妍黑粉又被炸出来,做出各种“阴谋论”之外,其他观众也是反应寥寥。 还有一事,此前光义来到日界挑衅,直接在大门外就嚷嚷起来,结果连江冽尘的面都还没见到,直接就被日界的下人砍了。 花半夏还特地跑到月界看了一眼,想着这回那群人总该知道白羽不靠谱了吧?谁知道他们通过系统收到光义死讯后,白羽却慢悠悠的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日界竟然直接杀了光义,这不就证明江冽尘是被彻底激怒了吗?” 后宫们一听有理,又开始争先恐后的吹捧起了白羽的“算无遗策”。甚至还要拉着白羽去吃饭,庆祝他完美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玉灵儿还说要给光义也留一把椅子,纪念他英勇牺牲。最后花半夏实在是听不下去,捂着耳朵逃回来了。 水无念:“这个计划到底哪里完美了?” 弹幕:“可能白羽确实当得起一句智商变态……智商变态的低!” “白羽……他真的有把同伴当人看过吗?从菲丽卡到光义,他把这些活生生的人拿去当棋子一样布局,真的觉得做他的同伴太令人寒心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牺牲掉了……” “最可怕的是,他的同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还都在忙着吃饭庆祝呢!如果光义知道同伴们都在庆祝他的s,会不会气得活过来[捂脸]” “说真的我现在觉得江冽尘都比白羽好点!江冽尘好歹只是把敌人不当人,白羽连自己的同伴都不当人[吐血][吐血]” “半斤八两而已,一个真小人一个伪君子[吃瓜]” 但,也正因为光义糊里糊涂的丢了命,让上杉菲丽卡没有被白羽的计划牵连,真不知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某天,江冽尘偶然看到菲雨的住处里,摆着神内时雨从现实里带来的全家福。 看到对他来说比较陌生的神内时泽,他随口询问时雨,照片上的男生是谁。 神内时雨眉头微蹙,别过头不愿看江冽尘:“是我和姐姐的哥哥。” 大概是两个人确实长得很像,一看就是兄妹,江冽尘倒也不疑有他,又好心提议了一句:“你要是想他的话,可以把他一起接过来住。我说过,你的朋友都会是日界的座上宾。” 风芷静所描述的实验室画面,一下子在神内时雨脑中炸裂开来。天知道哥哥曾经承受了多少的痛苦,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现在这个凶手……这个凶手怎么可以若无其事的说出这样的话! 从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被触碰,但面对这个恶魔又不得不压着咬唇,故作镇定地回答,语气还是有些不自然:“谢谢你的好意,哥哥已经不在了。” 江冽尘能察觉出她眼神语气里的敌意,她这态度令他疑惑,也令他不快,再出口的话就自然带上了几分讽刺:“是么?真遗憾。” 对这事他本身就是不在乎的,活着就接过来,s了就s了。况且她哥哥会s他一点都不奇怪,没实力的人本身就是蝼蚁,谁想碾s都能随便碾s,她哥哥的s,仅仅是验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说法而已。 本着不往她伤口上撒盐的心思,他也就尽量没多说什么了。考虑到她还是个会为了生离s别哭哭啼啼的小女生,让她不得不重提哥哥s讯,有点抵触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样寻思着,他转而询问道: “怎么s的,知道凶手是谁么?” 他本意是想着,无论她哥哥s在什么人手上,看在她面上,自己替他报仇就是了,举手之劳,或许还能借此让她知恩感激。哪料到,适得其反。 神内时雨那一刻几乎要把真相和盘托出,但又不能露出自己和菲丽卡已经知道真相的痕迹,话梗在了嘴边,只能换措辞应对,但脑袋却一片空白:“哥哥他……” 上杉菲丽卡看出了时雨的想法,压住心里的恨意和嘲讽,隐藏得很好,完全无法从眼中捕捉到丝毫的痕迹。 一想到时泽s前必定遭受了非人的痛苦,上杉菲丽卡不由得湿了眼眶。她擦掉眼泪,搂住时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替时雨回答:“谢谢您的好意,我们的哥哥是因为意外离开的,请您不用费心。” 上杉菲丽卡这次也学聪明了,演技长进了很多,虽然很恨江冽尘,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收敛了很多,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语气中也透露着无奈和痛心,毕竟不可以b露。 而痛心也不是演出来的,毕竟时泽离开了,她们无力挽回。无奈则是她们要显得对这件事无能为力,不能b露她们的仇恨,好应对江冽尘的多疑。 在江洌尘看来,时雨是不希望伤疤再被揭开,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菲丽卡的眼泪大概也只是因为悲痛。 “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吧。”他放缓了语气,宽慰神内时雨,“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失去家人了。” 他的话,换来的是菲雨的礼貌道谢。 但在内心中,菲雨却都觉得很讽刺,根本不可信,无非是没有当面揭开。 他的承诺什么时候可信了?她们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他的承诺之上。他已经害s了那么多的人,却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出这种话。他当生命是什么?微不足道的蚂蚁吗? 只是,现下既然要在他面前演这场戏,那就演到底。 江冽尘离开之后,神内时雨紧紧抱着菲丽卡,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菲丽卡的肩膀。 时泽遭受的那些痛苦,她不敢想。眼泪太重了,带着时泽遭受的痛苦,带着失去哥哥的痛苦。 上杉菲丽卡抱着时雨,默不作声,心里梗梗的。听着妹妹的哽咽声,上杉菲丽卡只是默默把她抱得更紧,用自己的怀抱给时雨所有的温暖和依靠。 只是,自己的心如何不痛?仇恨和悲痛就像刀子长久地扎在心上,痛得上杉菲丽卡又一次流下了无声的泪水。谁没有脆弱的时候?这房中没有别人,就让自己也流泪吧,让眼泪冲刷自己的心,哭过之后再站起来。 如果没有搭档在自己身边,那她就自己站起来——戴安娜,欧帕露,她又想起了什么,在她遭遇父亲离开的痛苦时,它们就出现在自己身边了,让她懂得了魔法到底是什么。 戴安娜和欧帕露第一次见到上杉菲丽卡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小的女孩。它们从菲丽卡的身上,又见到了她母亲童年时的样子,命运就好像一个循环的转轮,转了一圈又一圈,又拉回到菲丽卡和时雨的身上。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感觉,也许是曾经的搭档那悲伤孤独的过去,也许是上杉菲丽卡身上那股熟悉的魔力……它们俩又担心她见到自己会害怕,于是,在欧帕露的提议下,它们隐了形,浮在半空,悄悄钻进了小小的房间里,看着菲丽卡在床边蜷成一团,眼边还残存着泪珠。 上杉菲丽卡的父亲才离去不久,它们是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这个家的,带着行李,背影越来越远,毫不留情。菲丽卡躲在小小的房中,脸上还挂着不服输的倔强。 她的父亲临走前,在女儿的面前,留下了“freak”这个词,就像个滚烫的马蹄印一样,烙在了上杉菲丽卡的记忆中,也烙在了戴安娜和欧帕露的耳中,记忆永远清晰。 欧帕露听过,在人类的语言里,这个词是“怪物”的意思。出于令自己深信不过的直觉,欧帕露觉得,菲丽卡已经敏锐地感觉到那并不是什么好的词。 欧帕露不禁蹙起了眉,眼帘微垂,叹了口气,为这个女孩担心,好像看到了她母亲年幼的样子,孤独又倔强——把话都藏在心里,不愿意轻易说出来。 它的心隐隐地疼,欧帕露真想到菲丽卡耳边,告诉她:“有魔法不是坏事,只是比普通的孩子多了一种不一样的能力。” 但是,她会害怕吗?欧帕露最后还是克制了这股冲动,它的贸然出现,也许会加剧菲丽卡的抗拒。 欧帕露摇摇头,施了个小小的魔法,温暖的雪花落在上杉菲丽卡的身上,引得她好奇地抬起头,伸出手,接住了这些小小的雪花,方才的倔强被这些小小雪花化开,上杉菲丽卡微微张圆了嘴,望向半空,似乎能感应到它们的存在。 戴安娜用了另外一个魔法,房中的玩偶纷纷漂浮到半空中,朝菲丽卡招手,跳着欢快的舞蹈。 上杉菲丽卡试着伸手,似乎也想使用魔法。戴安娜调皮一笑,灵机一动,眨了下右眼。 随着魔法阵的运行,上杉菲丽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浮在半空。戴安娜熟练地操控着魔法,她被小小地抛起,又落下,就像跳跳床,逗得菲丽卡噗嗤一声,孩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房中。 “你们是魔法使吗?”上杉菲丽卡朝魔力的来源处喊,希望得到回答。 “是的,我们来自一个魔法的国度,那个国度,也在你的心里。”欧帕露温声回应,笑容不由自主地在脸上舒展开来。 戴安娜黑色的双瞳闪闪发亮,吐吐舌头,在空中灵巧地打了个转,分外活泼:“有魔法不是坏事哦,我们会时不时来陪你玩的!” 上杉菲丽卡用力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虽然看不到戴安娜和欧帕露,却轻轻地冲它们挥挥手,笑道:“谢谢你们,我知道了。我不会害怕的。” …… 另一边,江冽尘离开后,想到菲雨古怪的态度,依旧耿耿于怀。尽管她们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但他见过的人多了,对方是真心顺服还是暗怀鬼胎,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的第一反应首先是,该s的菲丽卡到底又跟小雨说了什么? 不过除此之外……他仔细想来,又觉得那照片上的人有些眼熟。 并非因为他相貌和时雨相似,而是……他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那应该还是在自己遇见时雨之前—— 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有答案。 他径直前往实验室,查阅了一整叠研究报告,最终找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神内时泽。 原来时雨口中的哥哥,也曾经是日界的实验品之一。 对此,他仅是稍稍意外了一下,倒也没有过多的懊悔。 日界需要实验品,神内时泽仅仅是无数牺牲品中的一个,不是他也会有别人,谁知道他们背后是不是也有个哭哭啼啼的妹妹呢。 既然当初他根本就不认得时雨,日界抓神内时泽就没有任何问题,没问题的事,他为何要后悔? 最多是,如果神内时泽能活到今天,知道他和时雨的关系,自己不会再去动他就是了。但这种假设既不成立,也就没有必要多说。 他现在想的只是,尽快将这份资料销毁,以免被时雨发现她哥哥的s亡真相。 但此事却遭到了克莱西的激烈反对。 第1809章 新发现 “那些都是宝贵的实验资料!漏了一个数据都可能导致最后的结果出现误差,那我前期的研究就全白费了!” “我跟你的后宫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干涉她们,你也不要为了她们来干涉我!” 克莱西平时的要求的确不多,从不会干涉自己的日界事务,但唯独在实验上倔得厉害,容不得一丁点意见分歧。江冽尘不懂实验,基本上是他想做什么,也就放手由他去做,两人也还算是合作愉快,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一份实验资料上让他犯了牛脾气。 从某种角度来说,克莱西倒也是个很纯粹的人,一生只执着于一件事,也因此,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否定他的心血。 如果说权力是自己的禁忌领域,那么实验就是他的禁忌领域。 思来想去,江冽尘还是主动退让了一步。反正实验室的位置这么荒僻,时雨胆子又小,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找到这边来。至于里头的实验资料,她就更没机会看到了。 没必要为了一件未发生的事,去损失当下的利益,何况还是一件可能永远不会发生的事。但他也叮嘱克莱西,资料不销毁就算了,但让他自己保管周到点,别哪天被人偷了,被人翻了都不知道。 克莱西的反应,仅仅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就继续埋头实验了。 这种事还用得着他特地叮嘱吗?他还真拿自己这实验室当摆设了,随便谁都能进来逛一圈? 看完克莱西这边,见证者们决定再去看看菲雨。 菲雨送走江冽尘后就关起门来,练习武器。神内时雨吹奏起了尺八,对魔力的运用,已经比过去熟练了太多。上杉菲丽卡仍是练习弓箭术。 墨千珑半魄就在旁边,菲雨一有什么问题就会来请教她,她也会细心教导。有这样一位实战经验丰富的前辈在,足以让菲雨在练习中少走很多弯路。 先前墨千珑也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知晓了时泽的事,而她也认同,她们暂时不向江冽尘挑明是明智的做法。 拥有现实记忆的她,知道自己家族中的勾心斗角并不亚于皇室。稍有半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生长在这样的家族中,让她更加清楚人心险恶,也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心性。 她很清楚,像江冽尘这样的人,如果让他从菲雨口中得知,自己害死了她们的哥哥,他既不会愧疚,也不会做出补偿,反而会先一步对菲雨下手,斩草除根! 帝王之心正是如此狠辣狭隘,与其把仇人养在身边,等待她们有朝一日来向自己复仇,还不如早早断绝后患。 因此,在菲雨拥有足够的实力,向江冽尘讨还这一笔血债之前,她们都必须一直隐忍下去,不能表露任何端倪。同时,更是要为了复仇,为了活下去,而更加努力练习,尽可能快的让自己变强。 菲雨练习途中,墨千珑半魄微一蹙眉,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似乎有某种很强大,也很邪恶的能量,一直盘踞在菲丽卡身上?但这又并非是菲丽卡原本的力量,莫非,是她身上有某种黑暗物品? 她就此询问了上杉菲丽卡,上杉菲丽卡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转念一想也明了了,自己身上能称得上黑暗物品的,那就只有……她也没避讳,主动拿出短笛来给墨千珑看。 这短笛她研究了这么久都不明所以,墨千珑见多识广,或许她会有办法破解短笛的秘密。 墨千珑接过短笛,用灵魂力量仔细探查,半晌后眉头蹙得更紧。这短笛真是有些古怪,先前菲丽卡练习时,她分明感应到有种强大的黑暗能量若隐若现,但现在真将短笛拿在手里,反而是什么都感应不到了。 难道这东西有自我意识,能自主选择在谁面前现身吗?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危险了…… “珑姐姐,我有一个想法?”神内时雨手握尺八,走到了两人身边,“如果珑姐姐的半魄之前一直都寄居在这尺八里,会不会也有某个魂魄,同样寄居在这短笛里呢?那么,它有没有可能也像珑姐姐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上一次我能唤出珑姐姐,是因为无意中用魔力吹奏了尺八——”神内时雨回忆着,上杉菲丽卡也明白了过来。自己也要用魔力吹奏这短笛试一试看么? 她犹豫了一下,就将短笛凑到口边,慢慢的吹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短笛来路不明,可能会有一定危险性,但现在的她们,真的太需要保护自己的力量了。如果是为了保护时雨……她愿意冒这个险! 墨千珑就一直在旁边全神戒备着。她会默许菲丽卡尝试,也是因为比起闷头思索,实践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一旦稍有异变,她也定会立即制止菲丽卡。 起初,一无所获。 短笛始终就只是一根普通的短笛,甚至吹出来的音色还比不上其他短笛标准。但上杉菲丽卡不愿放弃,仍是一遍又一遍的吹奏着,她甚至试着闭上眼睛,用灵魂去与那短笛中的未知存在沟通。 这个过程也不知持续了多久,见证者们都不得不适当快进了,就连墨千珑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时,在那短笛之上,忽然亮起了一道微弱的暗光。 虽然微弱,却是实实在在的,墨千珑和神内时雨在旁也都看得清楚,神色间都是喜忧参半。 随着上杉菲丽卡将音律吹上一个高阶,那短笛上的幽光忽而凭空掠起,闪电般划破空间,而在那幽芒贯射的尽头,只听得“砰”的一声,烟尘弥漫,石屑纷飞,原本一块伫立在此的大石头,已经炸裂成了一地粉末。 而在粉末的中心处,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个数尺深坑,坑底仍有灰烟直冒,足见方才那一击是何等凌厉。 上杉菲丽卡看得大惊,她现在虽然也算是初步掌握了一些攻击魔法,却绝无法施展出这样强大的破坏力。 而方才她能感应到,在她反复的尝试下,短笛中的力量仅仅是被她催动出了一丁点。只是一丁点,威力便已经如此恐怖,如果真能将这短笛中的力量完全开发出来,要抗衡江冽尘,是否也将会成为可能? 上杉菲丽卡正这样想着,周身的力气却已是如同被抽空一般,双腿软如棉絮,不由自主的就向后方委顿而去。 神内时雨急忙跑来抱住了她,上杉菲丽卡虚弱的转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自己没事,只是魔力又透支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看来,要催动这短笛非常消耗魔力。并且刚才那一击,几乎完全是碰运气一般激发出来的,现在仔细回想,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如何做到的了。看来要想完全控制这短笛,还必须要多加练习才行。 墨千珑看得出来,短笛中的能量虽然来路不正,对菲丽卡倒还暂时没有什么恶意——毕竟在那乐器店时,菲丽卡也算是它自己选择的主人——如果掌控得好,今后甚至还能以那股能量御敌,绝对会成为一个强大的杀手锏。 但墨千珑也叮嘱菲丽卡,这种黑暗物品毕竟是存在危险性,关键时刻用来保命也就罢了,平时还是不要过多使用,以免遭到反噬。 上杉菲丽卡爽快的答应了。她心里有数,短笛再如何强大,也只是外物,过于依赖外物只会作茧自缚,只有实打实锻炼提升上来的实力,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这边上杉菲丽卡被神内时雨扶回房里休息,墨千珑半魄也回到尺八中不提,见证者们又转场去了一趟星界。 他们原本是想着,池爱去了神秘空间那么久,没准已经回来了,说不定孤城珑儿十羽也会跟着一起回来? 结果……想看的人没看到,却又一次看到了龙棘。 并且观众们注意到,龙棘的后宫……又多了两个?变成五个了? 有人表示真是神速啊!都想跟他学学怎么撩妹了?也有人发弹幕解释,其实本来就是五个,另外两个上次只是没有露脸而已。 原来之前早餐时间,虽然只看到三个女孩过来,但实际上给龙棘送早点的总共五人,也就是说,他的女友有五个,这下终于全见到了。 另外两个女孩,分别名为寂夜和幽鬼黎。 寂夜靠近脸颊位置的黑色长发由皮筋绑了起来,双眼显棕色,是位百分百纯小妮子。 幽鬼黎长长的青丝两边都用发带圈了起来,双目呈淡黑色,是名古灵精怪小丫头。 她们皆穿着土色洋裙,却各有各的范儿。 敢情寂夜那会没时间来,就给龙棘叫了外卖,幽鬼黎那时没空,就找人帮忙送龙棘吃的。 转换视角之前,见证者们有在交谈,而龙棘他们亦有在对话。尽管水无念没有去看,观众也没法通过他的视线看到他们,不过水无念的耳朵还是挺灵的,细心的观众只要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的,就能知晓寂夜与幽鬼黎的存在。 当然啦,一时疏忽的粉丝呢,可能没听清楚,就以为他真的只有三个女友…… 一看见龙棘,花半夏就有吐血的冲动。 要说他是怎么收到这些后宫的,那故事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 花半夏不吐不快,就先从沐幻蝶说起吧。龙棘奇葩,这些能跟着他的女孩也没有一个正常的。 先说一件沐幻蝶和龙棘刚刚组成搭档不久,还没有确定关系时的事。 那次他们一起去山里做任务,还有另一名惨绿少年也自告奋勇的跟随。 一路上,沐幻蝶几乎一直都在添麻烦拖后腿,摔一跤就哭,走不动了也哭,动不动就要停下来休息。有一次还因为她摘了一朵不该摘的花,引出一只魔兽,让三人险些陷入绝境。 龙棘在抵御魔兽的时候,肩膀不慎被抓伤了,脱险后沐幻蝶自责的哭成了泪人。龙棘理也不理,每次都是那名少年安慰沐幻蝶,重新哄她开心起来。 摊上这么个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哭哭啼啼添乱的同伴,龙棘烦不胜烦。下山路上他就一直闷头走得飞快,沐幻蝶几次追上去拉他,都被他烦躁的甩开,最后一次,更是直接转过头,用那双凶狠的鹰眸怒视着沐幻蝶,低声吼道:“别来烦我!” 从山里出来以后,沐幻蝶就一直很是低落的低着头,而龙棘不知为何突然停下脚步,沐幻蝶一个不慎就撞到了龙棘。 龙棘还好说,怎么说也是男的,不会被这一撞而倒地,但沐幻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下子就跌倒在地。 这一跤,摔得她的眼泪顿时又是夺眶而出:“好痛啊……” 跟在后面的少年看到沐幻蝶跌倒,马上跑上前想扶她起来。 可手刚伸出去,沐幻蝶就马上打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看到龙棘还是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就连任何惊慌之色都没有,她不禁更加失落了起来。 “幻蝶,你没事吧?”少年虽然看出沐幻蝶是因为龙棘的不理会而生闷气,但自己……作为朋友怎么也要关心一下。 沐幻蝶冷漠的看了少年一眼,只是轻吐出两个字:“没事。”就直接擦着他的肩膀跑了过去。少年叹了口气,也连忙追赶。 龙棘先前虽然看到沐幻蝶表情失落,但也没打算做什么询问。她只不过就是搭档一起做任务的人罢了,自己只是赶路就行,哪来那么多询问。 而沐幻蝶这边。 “幻蝶!幻蝶!”少年一直都在背后跟着沐幻蝶,只不过跟着跟着,沐幻蝶竟然开始跑了起来,心里一急,少年也跟着变走为跑,边跑边喊着她的名字。 因为沐幻蝶是女生的原因,怎么也跑不过少年,一下子就被他抓住了自己那双纤细的小手。 沐幻蝶眼里立刻闪过烦厌,直接想甩掉少年的手,可无论怎么挣扎,她的力气也挣不开少年,只能停了下来,眼睁睁看着龙棘在前方越走越远。 “幻蝶,龙棘既然不懂你的感情,那就不要为他伤心了,你这只不过是为自己付出的不甘心而已……” 本来就很在意龙棘态度的沐幻蝶,一听到少年很是直接的点破自己的伤口,顿时眼睛一红,也没有继续挣扎,站在原地,眼角再次涌出了两汪泪水。 “为什么他不懂呢?我以为前些天……看来,不过就是我……自作多情罢了……”沐幻蝶因为哭泣的原因,说话也有了些许喘息。 少年却把沐幻蝶的小手抓得更紧道:“没关系,既然他不懂,那我来了解你……好吗?”说完,少年就有想抱住她的迹象。 可惜的是,沐幻蝶直接扭头对着少年吼道:“放开,我也不想看见你……”说完,就大力甩开了少年抓着不放的手,直接往树林深处跑去。 少年由于被沐幻蝶甩开得过于突然,手还停在半空,看到她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跑走,少年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既为自己难过,也心痛于幻蝶所遭受的委屈。 “幻蝶,你的眼里一直就只有龙棘,什么时候,你才能回头看一看在你身后的我呢?” 第1810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观众们都挺心疼这个好心没好报的少年,尤其是还听花半夏说,龙棘从来就没把他当人看过,每次一起做任务的时候,对他吼一顿、打一顿都是家常便饭,而沐幻蝶就总是在一边笑,觉得这是他们感情越来越好的证明。 还有很多人在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更是泪流满面。他们往往也扮演着这样的角色,当女神被渣男伤得体无完肤时,都是他们随叫随到,暖心安慰,事后女神跟渣男和好了,自己还是那个被一脚踢开的备胎。 龙棘的为人,沐幻蝶的哥哥——以下简称沐哥——也有所耳闻,他自然不愿让妹妹继续跟这样的人当搭档。于是,他专程去找了龙棘一趟。 都是一个阵营的同伴,沐哥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他礼貌的和龙棘商量,如今自己已经恢复了现实记忆,他希望妹妹还是能跟着自己一起做任务。并且,他也会尽快给龙棘另找一名搭档,至于对此造成的不便,他也会做出一定的补偿。 沐哥自认为这番话已经说得面面俱到,但他还是看出了龙棘面色有些不对劲。 “呵,没事,我不用补偿。而且幻蝶就在这里了,你恢复记忆,也不用到处去找妹妹了不是吗?” 龙棘说出这话,语气就比较重了,倒是让沐哥稍感意外。早就听说龙棘难相处,自己已经尽量对他客客气气了,没想到还是一句话就触了他的忌讳。 摊上这么个同伴,幻蝶平时得受多少气啊……沐哥想想都心疼。但既已知道龙棘就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人,跟他交流也仅仅是浪费时间,还平白让双方都添一肚子气。倒不如从幻蝶这边入手,如果是妹妹自愿解除搭档关系,料他龙棘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样想着,沐哥重新换上一副笑脸,现实中的教育让他涵养极好:“龙棘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我这哥哥太想把妹妹拴在身边了,现在仔细想想,让她在外面多闯荡多历练一下也不是坏事。所以幻蝶呢我觉得让她继续跟着你做任务,我就放心了。” 龙棘听后,脸色才好了起来。对于沐哥,本身他也谈不上太多怨恨,不过就是在听到他说那句补偿,让龙棘觉得就像是自己稀罕他的补偿似的,自然就心生反感。 与龙棘分开后,沐哥就径直去了沐幻蝶的房间。 大概是先前和龙棘的谈话伤了元气,进门后他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坐在妹妹身旁,把头枕在椅背上,有些叹然。 沐幻蝶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自从他们恢复记忆,兄妹相认后,哥哥就一直都对自己很好,特别照顾自己,就像在现实里一样,把自己宠得像个小公主。基本上,自己说一,他就不会说二,唯一会在他们之间造成冲突的,就只有龙棘的话题。 最初沐幻蝶还会向哥哥倾诉自己的“恋爱心事”,但沐哥没听几句,就下了结论:“龙棘这小子不靠谱,你以后离他远点。”气得沐幻蝶跟他大吵一架,好几天没理他。 后来虽是以沐哥服软收场,沐幻蝶却也学聪明了,她不再主动向他提起龙棘,宁可去找自己其他的小伙伴说。 可今天看哥哥这样子……难道是和龙棘有关? 沐幻蝶流露出的慌张,都被沐哥尽收眼底,不免又是轻叹出一口气。 对自己这个妹妹,他还是很喜爱的,也不想她受到什么伤害。既然龙棘明摆着不会珍惜她,她每次掉眼泪也都是因为龙棘——自己捧在掌心上的小公主,为什么要送去给别人欺负? “幻蝶,过来和我们搭档吧?”沐哥沉默了半天,才尽量用着温和的语气,向妹妹开口道。 可是迎来的却是沐幻蝶的激烈反对:“不要,我要和龙棘一起做任务!” 沐哥看到妹妹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站在龙棘那边,惊讶之余,心中也生出一股混合着恼火和怜惜的复杂情绪,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不行,你现在就跟我走,哥哥和同伴们都很担心你!” 对于哥哥的最后通牒,沐幻蝶并没有任何害怕,反而更加激烈的与他针锋相对:“不行!哥哥如果你硬要拉我去跟你搭档,我就跑,难道你还想亲自抓我吗?” 沐哥假意怒道:“哼,如果你现在跑了,我就把那个龙棘给抓过来,直接解决了他,一劳永逸!” “你敢!”沐幻蝶一听,慌得紧紧抓住沐哥的手臂,不让他移动半分。 妹妹一向娇娇弱弱,此时爆发出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抓得自己的手臂都隐隐发痛。沐哥是真的有点被气到了:“难道你不听哥哥的话了?” 沐幻蝶流着眼泪摇头:“我听,我一直都很向着你,但是这件事我不能向着你。哥哥放过龙棘吧……如果你放过他,我就不再和你吵架了。” 沐哥眉头皱得很紧,既拗不过这个任性的妹妹,又不忍心看着她往火坑里跳,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了。 半晌,沐哥才似是脱力一般吐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幻蝶,你这样子让哥哥我很难做啊……”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家在现实中是大家族,龙棘呢?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就算你们在天昙感情再好,能在这里过一辈子吗?等将来回到了现实,如果被家族知道你们两个的事,你觉得家族的人会同意吗?” 沐幻蝶一听哥哥语气软化,竟似是初步接受了这件事情,顿时一喜道:“没事的,反正我们还小,而且龙棘也不—定喜欢我的……” 要亲口说出“龙棘不喜欢自己”,对沐幻蝶显然也打击不小。话一出口,她就不免手足无措的埋下头,眼眶又红了一圈。 沐哥假意微怒道:“难道我妹还配不上他?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着,他就把目光往门外墙角那边投去。 墙角正伫立着一个人影,冷漠的气质,加上帅气的面容,正是龙棘。 龙棘本是顺路经过,沐幻蝶的房门没关,他听到她像是在和什么人争吵,就连忙赶了过来。 走近一听才知道,幻蝶是在跟沐哥吵更换搭档的事情。龙棘在心里暗暗问候了一遍沐哥的八十代祖宗,这人真是虚伪,当着自己面还说放心让幻蝶跟自己搭档,背着自己却又来撬幻蝶的边,简直是个双面人,他当场就想冲进去和沐哥理论一番。 但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沐幻蝶猛然抬高的声音。这个一向羞怯娇弱,跟自己说不上几句话就要掉眼泪的女孩,他第一次听到她用这样激烈的语气来维护自己,不让她哥哥对自己做出半分不利的事。 在她心里,相识不久,从没给过她一次好脸色看的自己,竟然是比养育她长大的家人还要重要的存在,这让龙棘冷硬的内心也不由微微一软。暂时停下脚步,微靠在墙上静静聆听着他们的对话。 弹幕刷出了一片呕吐表情。为了一个男人不要家人的女生,一向是最被人鄙视的。尤其还是沐幻蝶那副“我爱渣男我光荣”的样子,他们都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替沐哥狠狠扇她几巴掌了!真就是欠揍! 还有人说,沐幻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女孩。她在龙棘那里受了气,就对同伴少年发泄,根本没考虑过他的感受,对哥哥的态度又是那鬼样,成天只会跪舔龙棘,本质上就是个非常自私自我的人。 回到节目—— “我说的对吧,龙棘。”沐哥严肃的看着墙角道。 “龙棘?”沐幻蝶也惊讶的转过了头。 随着沐幻蝶叫出自己名字,龙棘就走了出来,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头发道:“你们……?” 还没等龙棘说出下文,沐哥就快步上前将他往门外拉,其间沐幻蝶想要去拉住哥哥,不让他欺负龙棘,却被龙棘一个凶狠的眼神制止,让沐幻蝶的手伸到半空,就沮丧的放了下来。 “说吧,干嘛通过幻蝶引我出来?”到了外边,龙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有些无奈的看着沐哥道。 他也不傻,哪有兄妹吵架连门都不关的,倒像是故意吵给别人听的。恐怕自己会刚巧出现,也在沐哥的意料之中吧。 这还真是他多想了。沐哥只是觉得自己要跟幻蝶谈的话题比较严肃,不想给她造成一种“被人关起门来训斥”的感觉,希望能让她尽量放松。结果妹妹倔得超出了他的预料,这场谈话并不顺利,说到后面,龙棘又刚好来了,他才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 “嗯,了解一下幻蝶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真让我没想到,幻蝶为了你,已经连我这个做哥哥的话都不听了。” 这一句话,沐哥倒是真心感慨。 他们现实中的家族虽是豪门,父母却整日忙于生意,幻蝶几乎是被自己这个哥哥一手带大的。家族的观念又是重男轻女,认为女孩子只要当花瓶养在家里,将来做个联姻工具就够了。所以他们对自己倾尽了资源栽培,对幻蝶几乎就从不过问。 从小到大,幻蝶除了自己,就从没有什么同龄的好朋友,这才造成了她胆小怕生的性格。大概正是这份童年寂寞,让她即使失去记忆,还是保留了现实中的怯懦。 同样是因此,她才会在结识龙棘之后,出于对这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的珍惜,不管龙棘如何对她冷言冷语,她还是近乎义无反顾的,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了他的身上。 沐哥会主动和龙棘说起这些,也是希望能让龙棘多了解一点妹妹的心情,能够对她好一点。 本来要是在现实中,他绝不会和龙棘这样的人多打什么交道,但既然实在劝不动妹妹,他能做的,就只有在龙棘面前,尽量为她争取一些善待吧。 “你什么时候那么多话讲了?”沐哥的掏心掏肺,换来的只是龙棘一个老大的白眼。 “没有。”沐哥深深叹了口气,“就是以后妹妹就要由你来照顾了,这次的任务你不用来了,我们人手已经够了。” 弹幕纷纷刷着心疼沐哥,真是为妹妹操碎了心啊!摊上这么一对妹妹妹夫,沐哥太难了! 或许是沐哥这番话起了作用,之后龙棘再对待沐幻蝶的态度,确实要比过去好了不少——但也有网友很阴暗的猜测着,没准龙棘是因为听说了沐幻蝶现实中是豪门千金,看上了人家的钱,这才改观的。 随着两人的感情稳步进展,却发生了另一个变故。 之前那位在沐幻蝶失意时多次安慰,却被她狠狠拒绝的男同伴,某一天忽然黑化了,实力也因此增强了许多,前来找龙棘一较高下。 沐幻蝶当时的反应,竟然是冲龙棘发脾气,“大家都是同伴,为什么要打得你死我活?” 她好像完全忘记了,本来就是她自己对感情的处理有问题,从没有考虑过那名男同伴的感受,才刺激了他黑化。现在却反过来指责龙棘……龙棘对那名同伴又骂又打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阻止过啊!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寂夜的哥哥——一名草帽少年,以下简称草帽哥——好心过来询问情形,沐幻蝶看了看场上的两人,叹了口气,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一开始我们三个本来挺好的,但是中途经历了一些事,我因为龙棘对我的视而不见,而感觉很委屈很沮丧,现在想起来我当时真是太蠢了……” 沐幻蝶望向场中那名杀红了眼的少年,苦恼的绞着手指。 “后来因为这些事,我赌气跑到前面去了,他就追上来拉住我,似乎是认为龙棘对我不感兴趣,就想趁虚而入吧……不过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龙棘,所以我拒绝他了。但是也许是当时的方式不恰当吧……然后我跑进了深山里……后面的事你应该就知道了。” 听沐幻蝶说了这么多,草帽哥也有些同情那名少年了。但是看着场上充满火药味的两人,自己也毫无办法,只能在一边“袖手旁观”了。 再看看身边的沐幻蝶,草帽哥从心里发出感叹:“经历了这么多,这丫头真的成长了不少呢……” 弹幕:“???成长?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对成长有什么误解?” “沐幻蝶真是极品的绿茶婊!她那段独白,biao到极致,看吐了[吐][吐][吐]” “绿茶而不自知,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单纯善良呢?现在只想看这女的怎么死!” “又蠢又废还双商掉线,又是个白眼狼,这要不是有颜有钱,估计龙棘打死不会看上她[鄙视]” “有颜有钱也够了呀,这种倒贴你处处以你为主的白富美,真看上你你不要?一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吃瓜]” “说真的,我感觉龙棘都快被这**沐幻蝶衬白了[捂脸]就沐幻蝶这个样,龙棘怎么对她我都能理解了[捂脸]” 第1811章 初十月圆夜 沐幻蝶的出现,让不少先前还跳着脚,可劲骂神内时雨的网友都黑转粉了。跟这个沐幻蝶一比,小雨简直就是小天使啊! “同样是拒绝不喜欢的追求者,看看小雨对江冽尘是什么态度,沐幻蝶对男同伴又是什么态度。” “小雨在日界被虐成那样,都知道要坚强的活下去,沐幻蝶只会哭成泪人。” “小雨知道自己弱,就会勤练魔法,提升实力,沐幻蝶永远心安理得依赖龙棘保护。” “小雨对哥哥姐姐那么好,哥哥却不在了,姐姐也随时有可能出事,沐幻蝶哥哥就在她身边,她却整天闹公主病伤哥哥的心。” “看哭了,我一个池爱粉忽然觉得小雨真的挺不容易[大哭]希望她一定要好好的,还是让沐幻蝶去日界吧[可怜]” 那一战的结果,男同伴还是输给了龙棘。 沐哥和男同伴是搭档,一直都知道他对幻蝶的一片心。虽说放在现实里,他同样不是能与幻蝶匹配的对象,但在他和龙棘之间,沐哥还是更倾向于男同伴,最起码他是真心对幻蝶好的。 但无奈妹妹对龙棘的执念如此之深,他也只能安慰男同伴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 花半夏还说,沐幻蝶之所以这么喜欢龙棘,除了一种类似于“小动物把第一眼看到的人当成母亲”的感情外,还因为那次在山里,她闹脾气跑掉之后遇到了危险,是龙棘及时赶到,替她挡下了攻击。 正因如此,龙棘受了重伤,幸得寂夜兄妹相救。在照顾龙棘的过程中,寂夜喜欢上了龙棘。 可惜这龙棘是个比沐幻蝶更大的白眼狼,寂夜兄妹明明救了他,结果他看他们的眼神像看杀父仇人一样,也是奇葩。 花半夏还特地解释,公平点说的话,龙棘也不只是对他们这样。基本上只要是不够熟的人,不管别人对他怎么样,龙棘的态度都像是对待仇人一样。至于那些被认可算是“同伴”的,龙棘就把他们当狗,呼来喝去,非打即骂。 观众们:“更奇葩了!” 寂夜自从喜欢上龙棘后,就各种贬低哥哥,认为他不如龙棘。因为兄妹是搭档,要一起执行任务,与龙棘、沐幻蝶去往的任务地不同,但寂夜非要跟着龙棘,就与哥哥闹,哥哥拗不过她,只能跟去。 做任务回来后,已是深夜,草帽哥本要带妹妹去吃夜宵,谁知寂夜因为看到龙棘,又抛下哥哥追过去了。 什么叫自讨没趣?这就是。龙棘正急着回屋睡觉,被寂夜缠上,龙棘当场就恶狠狠的怼了她,而后转身就走,只留下寂夜一个人委屈的站在寒风中。 草帽哥跟过来的时候,寂夜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松了口气之余,又故意摆出生气的模样,抱怨道:“哥,你这是干嘛?鬼鬼祟祟躲在后面吓我?” 草帽哥则是无奈的拉着她边走边说:“就说你干嘛突然跑出来,原来是来看龙棘啊……我说寂夜啊,你是不可能c进他和幻蝶之间的,所以你就死心吧。” “哼,你怎么知道我插不进去!”寂夜虽然自知希望渺茫,但还是听不得来自旁人的打击。 “其实,龙棘有什么好的……”草帽哥都忍不住犯嘀咕了。一个个女生都喜欢围着他转,怎么自己就没这待遇呢? “哼,他比你厉害!”寂夜一口就说了出来。 草帽哥差点吐血:“这是一点,但是你也……太直白了吧?况且这就一点,你哥也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还没等草帽哥说出下文,就被寂夜一句话给打了回去。 “你没他帅!”寂夜冷傲的对着自己的哥哥说道。 “噗……呃,这是其二……”草帽哥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然而—— “你还没他高!”寂夜很是骄傲的喊道! 连中三箭,草帽哥彻底石化。 半晌,他仰望着天边的月亮,长嚎一声:“这是我家妹妹吗?不是说亲妹都是帮着哥的嘛,我怎么没发现啊!” 别看这时的寂夜为了龙棘,把亲哥打击得体无完肤,但等到哥哥有了中意的女孩,寂夜又在女孩面前各种说哥哥好话,把哥哥夸成了天下最好的。 没过多久,他们在一起了。寂夜真心为哥哥高兴,还特地给他们送上了自己手工制作的小礼物。 比起沐幻蝶,寂夜显然就要讨喜一些。她虽然也会“欺负”哥哥,关键时刻心里却还是向着哥哥的。并且她就算再喜欢龙棘,也不会对沐幻蝶动什么坏心眼,本质上还是个大大咧咧的善良女孩,观众们对她也算是“又爱又恨”。 蜜柑跟另一个刺猬头男生是搭档,每次一起执行任务时,男同伴一见到漂亮女孩就会两眼发光,也不顾她们是敌是友,总会第一时间跑过去向她们搭讪。蜜柑很是无奈,看龙棘对美眉就不会双眼发亮,于是对龙棘一见钟情。 因为蜜柑总追着龙棘,连带着刺猬头男生跟龙棘也混熟了。 龙棘算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尽管一旦被激怒就会炸毛——所以很不喜欢刺猬头男生的自来熟。特别是有时自己正在想事情,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龙棘吓了一跳,直接就一脚踹了出去,把那个男生踹得飞出老远。 大概是这一脚的记忆太深刻,后来那个男生再看见龙棘都有点犯憷。结果龙棘还奇怪他为什么对幻蝶完全没企图,毕竟幻蝶也算是个美女啊? 观众:“卧槽你同伴喜欢幻蝶也不行,不喜欢幻蝶也不行,你真难伺候!” 幽鬼黎跟自己的姐姐是搭档。现实中,幽鬼黎儿时曾被坏人追,幸得龙棘所救,龙棘是幽鬼黎的第一个朋友。估计是恢复了部分记忆,就老粘着龙棘了。 幽鬼黎平时是个挺招人疼的小妹妹,唯独喜欢跟沐幻蝶争风吃醋。不过在吵吵闹闹中,也建立起了一份特殊的感情。 有次龙棘执行任务遇到困难,幽鬼黎想帮忙,龙棘拒绝了,说自己的任务自己搞定,不需要其他人接手。因为话说得太绝,幽鬼黎气跑了。沐幻蝶就冲龙棘喊:“她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帮你一点忙啊,你这么对她太过分了!” 观众:“听着倒是在为幽鬼黎打抱不平,但这话怎么细想就透着心机呢?明知道幽鬼黎喜欢龙棘,还故意在龙棘面前把她定位成‘朋友’,一下子把关系拉远了,是我想多了吗?” 季雨乔对龙棘也是一见倾心,她和龙棘的姐姐是搭档,姐姐身材火辣,且行动也风风火火的,觉得季雨乔和龙棘很配,就安排他们见面在一起。 季雨乔实力很强,应该是五个女孩中实力最强的一个,甚至强过了龙棘。于是龙棘就深受其害,这个外表温温柔柔的女孩,凶起来却是比谁都凶。 有次带着她一起做任务,因为突然遇到敌人,龙棘拉着她就跑。跑到安全地带后,经季雨乔提醒,龙棘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还拉着她的胳膊没放。 因为手感还挺舒服的,龙棘竟然有点舍不得这么快就放开。他还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了她的身材,结果季雨乔直接一个过肩摔,把龙棘摔得七荤八素。 后来龙棘就不敢再轻易招惹季雨乔了。不过因为她实力够强,做任务的时候总能帮上不少忙,比起那些一味依赖龙棘的后宫,他们倒更有种“相互扶持,一起成长”的珍贵情谊。 唯一让龙棘有点安慰的是,季雨乔也不是只对自己凶,她对不合眼的男生都挺b力,但对自己身边的四个女孩倒是都很好,就像她们的一位大姐姐一样。 花半夏说,季雨乔可能比较喜欢妹妹,毕竟她总喜欢穿特别宽大的衣服,尽管对她而言,穿上后行动并不方便。说明她内心深处是想成为一个大人的,只奈何长得小小个,故此会以姐姐的身份对妹妹好。 有次龙棘生病了,烧得很厉害,沐幻蝶急得直哭,寂夜跑去找哥哥帮忙,他们两个之前救过重伤的龙棘,也算是有点照顾人的经验。季雨乔还在外做任务,暂时赶不回来,就拜托搭档来给龙棘送药。 蜜柑刚从外面回来,顾不上休息就连忙赶来,她悉心照顾龙棘,还亲手做了龙棘最喜欢吃的牛肉拉面。 在蜜柑和寂夜兄妹的照顾下,龙棘的感冒好多了,也退了烧。之后草帽哥继续去做任务,蜜柑和寂夜都累坏了,要回房好好睡一觉。沐幻蝶之前没帮上什么忙,心里很难过,她想去街上给龙棘买点东西回来。 龙棘想一个人好生休息,就不去了。沐幻蝶说,那自己就找幽鬼黎一起去。 女孩子逛街总是最费时间的,等她们回来,已经是傍晚了,龙棘还在睡觉。沐幻蝶想到因为她们逛了一下午,让龙棘就这么从中午睡到傍晚,很是内疚,不禁白了幽鬼黎一眼,就将买回来的大包小包放到桌上。 观众:“有病吧,你自己也有逛的,白幽鬼黎一眼干嘛?” “感觉幽鬼黎一直就不知道龙棘生病啊,总觉得是沐幻蝶故意不告诉她的[吃瓜]” 听花半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观众们可以理解,她对这几个奇葩是有多“苦大仇深”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今晚刚好又是一个初十月圆夜,是明心井再度显灵的日子。 明心井的开启条件其实还挺苛刻,因为它必须同时满足两个元素,“初十”与“月圆”。哪怕只是初十,月不圆也看不到,而月圆那日若不是初十也看不见。所以能够撞在一起的初十月圆夜,对这些被困在天昙,与外界隔绝的玩家而言,一直都像个难得的节日一样。 近期日界都没怎么抓人了,类似双墨边铭尘十羽那样的神秘失踪也减少了许多,于是先前在阵营里关得发闷的人,都想借此机会出去透透气。 虽说出去确实是有一定的安全隐患,但这也个碰运气的事嘛。很多人都抱着侥幸心理,心想那么多人都出去了,也没那么倒霉,危险就刚好轮到我吧? 明心井,懵懂的少男少女们喜欢用它来确定心意,而对于那些已经确定关系的情侣们,这口井同样也是他们心目中的“试金地”。 你不是总说你爱我吗?那就去这口井里照照,看井里照出来的是不是我。 因为一个人看完之后,井里的影像并不会立刻消失,旁边的人马上凑过去也是能看到的。这就导致,有些暧昧期的男女在这里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喜结良缘,也有些交往已久的情侣,在这里发现另一方不忠,怒而分手——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沐幻蝶一直想拉着龙棘去看井,虽然自己看都不用看,肯定是喜欢龙棘,但她还是想知道,龙棘心里最喜欢的人是谁。 前几次的初十月圆夜,沐幻蝶怎么都没能拖动龙棘,机会就都错过了。这一次毕竟是两人确定关系也有一阵了,龙棘想着自己今晚的确没什么事,就一脸无奈的扶额答应了下来。 见证者们也八卦的跟去了。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偷看玩家们喜欢谁,还是挺有意思的。虽然花半夏特地声明,她不是八卦,只是看日界久了压抑得要死,看龙棘沐幻蝶又气得要s,想去看点欢乐的转换一下心情。 到了那边,果然是人山人海,真有种现实里的节日气氛。 草帽哥和女友也是跟着龙棘二人一起来的。他的女友是个小小的萝莉,性格很好,是个不错的女孩。 排了好半天的队才轮到他们,在女孩的搭档,一个同样性情好的男生见证下,他们在井中看到了彼此,幸福的依偎在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就不再打扰龙棘二人,手牵着手,去其他地方约会了。 沐幻蝶看到他们这样的结果很是羡慕,真希望自己和龙棘也能这般美满。 她在井里看到的果然是龙棘,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让她兴奋得又蹦又跳,又将龙棘也拉到井边,还不忘叮嘱他:“你一定也要看到我,不然我会不开心的!” 龙棘的表情还是有些不情不愿,但拗不过沐幻蝶,他还是无可无不可的探头朝井里望了一眼。 花半夏噗嗤一笑:“其实,我也挺好奇他能看到谁的?” 龙棘共有五个后宫,这五个女孩,到底谁才是他的最爱? 说来也奇,龙棘分明是个让人看一眼懒得看第二眼,后悔看了第一眼的奇葩存在,但现在观众们对他的感情归属,竟还当真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水无念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他也忍不住靠近过去看了一下。 井中出现的是一名漂亮的女子,五官精致,面容宛如白雪般洁净,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在其长发两边隐隐约约有冰蓝颜色的发丝显露。 不是沐幻蝶,也不是后宫女孩中的任何一个! 这还不是最惊人的。仔细看这张脸,竟是隐隐和白羽后宫中,那位戴着面具,名叫叶云烟的女子,有种微妙的相似感?! 第1812章 明心井 望见井中女子的一刹那,龙棘忽然全身一震,仿佛有千万个记忆片段同时在他脑中炸开。 那些画面似乎与自己有关,又似是与自己无关,但每当他想要触碰,它们便又会如同泡沫般破碎,只留下他一个人茫然的站在岁月的十字路口,望不见过去与未来。 胸中有股难言的酸楚与愤懑交错泛滥,冲撞着他的心扉,而在那被冲出一道缺口的心房深处,竟还有种隐藏得极深的恐惧呼之欲出。 你是谁? 为什么我感觉你很熟悉,但我却想不起你是谁? 为什么一看到你我就会这么痛苦?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不同于用记忆水晶球解封记忆时的温和,如果说那时是用钥匙打开了一扇被封闭的门,那么这一次,就是门背后的东西不甘受困,想要汹涌而出,但它们却始终无法冲破禁锢,只能从门后挤出一双双触手,不断的向自己挥舞,挣扎,嚎叫。 爆裂般觉醒的记忆和情绪,让他头痛欲裂,冷汗直流。他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脑中只剩下那一扇紧闭的门扉,还有无数只拼命朝他伸来的触手…… “呜啊——”龙棘抱着脑袋,口中不由自主的迸出声声绝望的嘶吼,犹如野兽垂死悲鸣。 “龙棘!”沐幻蝶注意到龙棘的异样,顾不得朝井里看,就连忙抱住了濒临崩溃的龙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刚才还红红的小脸,因这突来的变故已经吓得煞白,她徒劳的呼唤着龙棘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后方排队的几名玩家见状,也好心过来帮忙。 “不是说明心井里看到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吗?那为什么他会不认识井里的人是谁?”水无念代替观众们问出了疑惑。 “关于明心井,其实一直就有两种说法。”花半夏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她的眉头也轻轻蹙起,“一种是,它会让你看到心爱的人,另一种则是,它会让你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心爱的人。” “如果按照后一种说法,就是看到心心念念的仇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龙棘这个情况,也许这女子跟他在现实中存在着某种瓜葛,让他意识深处始终心心念念,即使失去记忆,仍能在明心井中照见她的影像。但女子的出现,随之唤起了他某种极不愉快的情绪,以致失常至此。” 水无念闻言,也重新把视线转向龙棘。在此之前,龙棘留给他的唯一印象就是奇葩,他简直想不通为何有人可以这么奇葩。而如若半夏所说不假,龙棘内心中当真隐藏着一段伤痛的话,或许那会是养成他奇葩性格的起源? 花半夏还说,关于明心井的说法有很多,广为流传的就是这两种,但你要说井里只能照出心爱的或心心念念的人,那就不是最准确了。 因为人的思想本身就不同,明心井之所以能照出,你就当井是个类似于神器的玩意,初十月圆是个触发条件,你启动了就能照,井水的画面类似幻境似的,能看到什么人就是各方面因素皆有的了。 而且用井来判断对方是不是真的爱你,也并不合适。万一女方照出的真是男方,然后男方照出的是他妈,这时候男女方分手,或者更厉害的,吵架之后杀人灭口,那就有点作到极致了。 所以看井嘛主要是凑个热闹,太当真就不好了。 沐幻蝶的声声呼唤,终于唤回了龙棘的神智。但刚刚经历过一场情绪地震的他,压根就没耐心对沐幻蝶多解释什么,他只想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 面对沐幻蝶关切的目光,龙棘毫不留情的冲她低吼出一个字:“滚!”冷厉的鹰眸透出前所未有的凶戾。 沐幻蝶被吓到了。自从确定关系后,龙棘虽然还是冷冰冰的,至少再也没对她这么凶过了。可他刚才的眼神,让她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刚刚成为搭档,他对自己百般嫌恶的时期…… 有几个先前帮过忙的玩家看不过去,想来拦住龙棘,都被他狠狠推开。沐幻蝶又害怕又委屈,站在原地怔怔的掉下泪来。 “龙棘……我又做错了什么……” 有围观者好心拿纸巾给她擦眼泪,沐幻蝶接过后胡乱抹了抹眼睛,连声谢谢都没说,就又小跑着去追龙棘了。 弹幕:“龙棘有毛病?幻蝶就关心你一句,你冲她吼什么吼?” “之前还说沐幻蝶衬白了龙棘,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一对奇葩。” “我比较关心龙棘在井里看到白羽后宫是什么鬼?刚才那个是白羽后宫吧?搞事情?” 虽然出了龙棘这个小插曲,后面排队的人热情还是有增无减。 无魂刃提出,他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想去看古魔参悟毁灭之道,或许对自身修炼也能有所启发。和念夏说明后,他就独自转场离开了。 水无念耸了耸肩。嗯,时刻不忘修炼的男人,所以人家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排队的玩家中还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凉淮也来凑热闹了。 今晚的凤薄凉,头发不再是五颜六色,而是染成了干净的薄藤色,发梢如小波浪状卷起。她涂着蜜糖色唇彩,穿着一件淡粉色露肩装,戴着一条浅白色珍珠项链,看上去甜美味十足。 她拉着枭淮去明心井,枭淮之所以会去,也是想着回星界的,他总不能一直待在云界。 凤薄凉可不想跟枭淮分开,既然有墨凉城暂代尘十羽工作,即便知晓十羽不知去向,不过有了风界的“前车之鉴”,云界也不会很乱,再怎么样,也不能自乱阵脚。 玉瑶只在云界待了不久便离开了,不像枭淮都已经待了挺长时间的了。 再怎么说,大家也知晓他们跟自己不是一个阵营的了,自然就不会太放心两个外人一直待在这里。毕竟谁都说不准,他们会不会是来获取情报,从而找机会攻陷云界的。 枭淮还是有凤薄凉力保,才能留在云界的,玉瑶就是因到处搞事而被驱赶出去了。 如今枭淮要回去了,凤薄凉也想跟着他去星界看看,毕竟没去过。当然了,到星界之前,难得遇上个初十月圆夜,怎能不去明心井看看? 这会儿,凤薄凉就挽着枭淮的手臂,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小宠物的事。 “小乌鸦,我跟你说,我的小蝙蝠不见了!” “之前十羽做饭的时候它吃得可香了!十羽没了它也没了,就这么看不上我的手艺嘛!╭(╯^╰)╮” “还是我的小麒麟好,它只吃桃子,好养活!” 枭淮嘴角微抽。那只蝙蝠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他一直觉得那玩意儿不简单,能早点摆脱也是好事。 等凉淮排到队伍前方时,发现井边已先站了一人。 明心井旁,那人衣袍无风下垂,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让人感到无比熟悉的脸! “杂碎凤?”枭淮倒是没想到他会来这里,人家来看明心井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单独自己来的倒是不多。 墨凤懒洋洋的打招呼:“哟?垃圾鸦,什么时候泡了个这么好看的妞回来?” 凤薄凉嘻嘻一笑,扭过头看枭淮:“小乌鸦,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称呼?” 墨凤笑到不能自己:“什么?你叫他小乌鸦?” 枭淮脸黑:“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笑不出来?” 墨凤一本正经:“那我也要叫你小乌鸦。” 枭淮半边眉毛微跳:“这不是你应该叫的。” 墨凤凑近凤薄凉:“弟妹啊,你看他,有了你就不要我这个搭档了。” 枭淮拉回凤薄凉:“你别教坏凉子,另外我也没承认你是大哥。” 凤薄凉粘着枭淮,脸凑过去:“喔喔,这可是你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叫我凉子,是宣誓主权了吗?嗷呜,我太稀罕你了!” 在墨凤看好戏的眼神下,枭淮冷着脸,又把凤薄凉向墨凤的方向推回去:“算了,我还是要回搭档吧。” 凤薄凉急:“哎?哎哎哎!小乌鸦你不能这样!” 墨凤看得有趣,自我介绍:“我叫墨凤,是他的搭档,尽管他不承认,但我确实是比他大,你就好好当我的弟妹,如何?” 凤薄凉爽快的伸出手来:“喔噢,我是凤薄凉,你也可以叫我凉子。” 不待墨凤去握,枭淮就抢先牵起凤薄凉的手走了。 凤薄凉拉着他的手摇啊摇:“再叫我一次凉子好不好?” 枭淮:“你就那么喜欢别人叫你凉子?” 凤薄凉:“不是哦,我是喜欢你叫我凉子,别人都是别人,那都不是你。” 枭淮:“好的,凉妹。” 凤薄凉:“叫凉子啦!而且我好像比你大吧?” 墨凤忽然靠近他们,邪笑:“哪方面大?” 凤薄凉看他的眼神:“当然是……哎!哎哎哎?” 观众:“我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跟污字有关的话题?” 更令他们意外的,还是这里出现的墨凤,跟水无念最早放出的记忆里一点都不一样。他看起来虽然还是坏坏的,却完全没有那种大杀四方的狠厉感,反而,有点可爱? 有网友羡慕凉子无论跟谁都能相处得那么好,也有人嫉妒她,现实里人生赢家也就算了,到了天昙还能坐拥大把帅哥,他们选择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她,攻击她的交友圈鱼龙混杂,攻击她见一个爱一个,水性杨花等等。 本来凉淮就已经要走了,结果凤薄凉突然想起,诶?大老远的过来,好像还没看过明心井呢!不行,不看就亏了! 她又拉住了枭淮:“我要看,看完我再走!” 她兴冲冲的跑到井边张望,墨凤还故意在边上调侃:“是不是看到我了?”引来枭淮没好气的瞪视。 念夏见证,凤薄凉在井里看到了枭淮——完了容霄要哭。 “我看完了,我们走吧!”收回视线,凤薄凉开开心心的双手搭上枭淮的肩,临走前还抬起一只手冲墨凤挥了挥:“墨凤拜拜!下次见面再一起玩哦!” 墨凤似笑非笑:“这就走了?你怎么不让垃圾鸦看?” 凤薄凉故作害羞状:“哎呀,小乌鸦肯定是爱我的啦,我一个人看,就等于我们一起看了嘛!” 其实凉淮能吸很多粉真的是他们很有爱,因为不少人是不太信任对方的,以爱之名去鉴定,一旦发现不是就闹翻。说白了会去看,也多多少少有一点是因为怀疑对方不爱自己。 凤薄凉的表现就是她是凑热闹的,不是专门想去看,而是顺路,她相信对方,信任双方的感情经得起考验。 所以说凉子真的是理想伴侣,玩的时候,她会跟你一起,你忙着工作什么的,她也能自己玩,不会怨你太晚回家啥的。这年头像凉子这样不作的女生太少了。 凉淮和墨凤分别离开后,来观井的玩家又过了一批,这次出现的竟然是白羽。 他身边一个后宫都没带,混在一脸热切的人群中,表情竟是透着落寞。 观众们:“白羽为什么不早点来?早点没准就能跟龙棘修罗场了!” 白羽来到井边时,他先是深深吐出了一口长气,这才带着几分期待,几分紧张,小心翼翼的探头朝井中望去,就像是生怕惊醒了一个薄如蝉翼的梦。 当井中终于映出影像时,白羽眼中猛然放射出难以名状的欣喜。他双手撑着井沿,忘情的呼唤着: “云烟——” 又是叶云烟?龙棘和白羽在井里看见的都是叶云烟?! 不过,龙棘也就算了,毕竟有点“心爱人已嫁作他人妇”的既视感,但白羽这反应让观众们觉得很奇怪啊!你深爱的叶云烟就在你身边,你不去好好陪着她,来这对着口井表演什么深情呢? 白羽在井边足足伫立了好一会儿,直到井中的影像完全消失,他也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依依不舍的离去。 接着出现的下一个熟人是容霄。 由于他的容貌神似霄影,水无念对他印象还挺深的,这时也就靠近去看了一下。 容霄在井中看到的人,正是凤薄凉。 即使在天昙从未见过她,但究竟是现实中长埋心底的人,明心井照见了他真实的内心,将那个对他而言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女孩,映在了井底的清冷月光之下。 月色溶溶,井水渺渺,心中的人儿,仿佛也正如那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却永远也摸不到,捞不着。 第1813章 明心井(二) 墨凤原来还没有走,因觉得容霄与霄影神似,他特地凑近过来,还顺便往井里瞟了一眼:“呦,你看到的人竟是她?” 容霄不认得墨凤:“你是?” 墨凤仔细打量容霄,果然越看越像:“我是她的大哥墨凤,你……霄影是你弟弟吗?” 容霄倒也知道霄影跟自己生得像,阵营里都经常有人以为他们是兄弟的:“不是,估计现实中,我们应该也只是恰巧长得像的两个不同的人而已。我的名字,叫作容霄。” 墨凤:“哦?真的只是这样吗?” 容霄:“什么意思?” 墨凤:“叫声大哥,我就告诉你。” 容霄:“……我拒绝。” 墨凤:“好的,小弟,我来给你讲讲!” 容霄内心:“明明我没承认你是我大哥?” 墨凤正经脸:“你有没有想过,其实——” 顺利吊起容霄胃口后,墨凤秒变不正经:“他是你哥哥,你才是弟弟?” 容霄:“……你就这么希望我当弟,别人都是我哥?” 墨凤:“尽管我希望,事实却并非如此。我倒挺希望你和他是亲兄弟,可偏偏——你是他的转世之人。” 此话一出,不单水无念惊愕,观众们也都被这“信息量巨大”的发言给震到了。 江晓黎下意识攥紧了座椅靠手,周身都掠过一阵颤栗。直到墨凉城关切的将双手覆上她的手背,感受到他传递给自己的温暖,江晓黎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是自己太傻了,听到霄影的名字就方寸大乱,竟然会把墨凤的话当真。如果天昙中的墨凤知道他可以一次骗到那么多人,或许还会很得意吧? 墨凤说谎次数多了,水无念也不知该不该相信,就连花半夏都说看不懂墨凤,真假难辨。 天昙中的容霄也是满心疑惑:“——你在开玩笑么?” 墨凤反问:“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玩笑话?” 他缓步朝容霄走近,声音中带着点诡异的诱惑:“只有他死了,才会转世变成你。你猜,他,也就是前世的你,是怎么死的?” 容霄开始厌倦他的故弄玄虚了:“我凭什么信你说的这些话?” 墨凤一口答道:“你大可跟我去一趟星界,不仅能分辨真假,还可让你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她,如何?” 容霄皱眉,不为所动:“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走?” 墨凤一手搭在容霄肩上:“因为你打不过我。” 他一指指甲极限延长,似刀刃般抵在容霄的脖子处:“我现在可不是在跟你谈条件,而是绑架你!” 墨凤面带人畜无害的微笑:“反正我都看完井了,我们这就出发去星界吧!” 冰冷的指甲架上颈侧时,感受到那并非玩笑的强大压迫,容霄就知道,自己的确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既然打不过,也就认命的接受了现实,不过他还是提出:“我可以跟你走,你别一副绑架我的姿态成不?” 墨凤不肯:“我不押着你,你要是跑路可怎么办?” “我想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更想知道那个女孩是谁,自然会想去看看她。”这的确是容霄的真心话,“你先告诉我,她的名字,怎么样?” 墨凤:“她叫枭淮!” 容霄:“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墨凤:“我可还挺期待看到你和我小弟在星界阵营里抢姑娘的画面。” 容霄:“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墨凤:“夸得好!” 水无念毫不犹豫的选择跟上他们。毕竟容霄跟霄影真的很像,如果说是前世今生的关系,倒是可以解释这个相似之谜。 但即便真是这样,墨凤又是怎么知道的?就算他恢复了部分现实记忆,记起了霄影是被他所害,又如何能够准确辨认出霄影的转世?真相究竟如何,水无念着实很好奇。 然而,来到星界后,墨凤却再次表现出了不靠谱的一面。 “好了,你去找白鸦吧,我走了。”他拍拍容霄的肩,当真说走就走。 容霄:“白鸦是谁?” 墨凤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情敌。至于你想要见的那位姑娘,她叫凤薄凉。这次我说的可是真话。” 容霄:“合着你之前在骗我?” 墨凤好笑:“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你跟霄影什么关系,当然是你们自己去确认比较好吧?我跟你们又不是一个阵营的,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故意说假话来玩你,然后干掉你?” 容霄顿了顿,似是叹了口气:“你不会的。” 墨凤:“你相信我是个好人?” 容霄:“你要是真想杀我,也不会留到现在。” 墨凤有片刻的沉默,之后忽又换上一脸狰狞笑意:“没错,所以我准备留着你给垃圾鸦。毕竟抢女人这种事,我觉得还是看他动手除掉你最好了!” 容霄:“……你有毒!” 墨凤推了他一把:“去吧弟弟,初十月圆我们一般都当节日过,估摸着他们去参加活动了。你现在去,肯定能见到他们的!” 容霄:“你呢?” 墨凤:“我去找妹子啊,我才不要跟你一个大男人去约会。” 容霄:“……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要去找的人,是你在井里看到的吗?”容霄又多问了一句,“我还挺好奇,你看到了谁。” 墨凤:“我要是说我和你看到了同一个女孩,你信不信?” 容霄扶额:“你说的话,我只觉得半真半假。” 墨凤的视线越过了他,打量着阵营内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人群,语气带着种虚无的嘲讽:“有时候,人活着,也没必要太计较真假。在虚幻的美好世界中生存,未必会比在残酷的真实世界里生活更差,不是么?” 容霄:“但那终究是假的,对吧?人还是不要活在虚假的世界内比较好。” 墨凤:“你开心就好,去玩个高兴吧。” 墨凤走了,容霄虽然对他这个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来之则安之吧。并且因为是节日,星界确实安排了很多好玩的活动,容霄也就一个人边走边逛了。 水无念跟随容霄,花半夏就去跟了墨凤那边。 对花半夏来说,墨凤算是她的考验,她总是读不出他的心。但花半夏就不服输,偏要跟去! 水无念是想了解容霄和霄影的真相,结果这边人太多了,容霄还没找到白鸦呢,倒是先遇上了一个小萝莉,被她拉着去玩了。 这一玩起来,容霄好像都把来星界的目的忘了,跟小萝莉玩得挺开心。 水无念碎碎念:“其实我也想看抢女人来着……结果你去跟小萝莉玩了,那就没啥好看的了,又不晓得你和霄影到底有没有关系,我还是回去看井吧。” 另一边,花半夏没多久也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从墨凤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情报,我也回来看井了。” 三个人都被墨凤涮了一道,被拐去星界,结果啥都没看到。不过观众们忽然觉得,这么皮的墨凤……好可爱? 之前是被他吓到,现在却是被可爱到了。花半夏都怀疑他是不是察觉到我们了,故意为之的? 现实中的容霄:“艾玛你太皮了!” 江晓黎:“浪费我感情!” …… 墨凤和白羽来看明心井,水无念都已经勉强接受了,但江冽尘和叶薰依的出现,就真的令他大出意料。 江冽尘仍是一身华贵的黑色长袍,毫不掩饰他日界霸主的尊崇身份。叶薰依的打扮亦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婉约,为了应和今晚的节日气氛,她还特地在鬓边簪了一朵小小的山茶花,映衬着她的温婉容颜,人比花娇。 “自薰依记事以来,每次逢年过节,最热闹的永远是族姐的院落,薰依就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叶薰依倚在江冽尘身边,轻声轻气的说着,“不曾想,来到天昙,竟还有机会走入人群,亲身感受节日氛围。” “大人能在百忙之中陪伴薰依,薰依感激不尽。但薰依事先并不知明心井前如此嘈杂,若是因此给大人造成困扰,还望大人恕罪。” 江冽尘淡淡一笑,环视着四周的人山人海,神色间尽是居高临下,睥睨臣民的傲慢,好似天下尽在掌握。 “我并不排斥走进人群,当你近距离看到这么多的人,想到他们的生死都由你掌控,他们的喜怒悲欢,兴衰荣辱,全部由你主宰,难道这不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么?” 叶薰依凝视着他,眸中有着温和的光芒闪动,唇角浅浅勾起一个宁静的微笑:“薰依有幸见证大人千秋霸业,此生无憾。” 水无念都看得有点提心吊胆了,这简直就相当于人群中埋了个定时z弹啊! 也不知该说江冽尘今晚是良心发现还是如何,虽然他的狂傲一如既往,却始终只是混迹在人群中,偶尔与叶薰依随口笑谈,倒还算是遵守了节日秩序。托了他这不定性的善心的福,明心井前才不致酿成惨案。 轮到他二人时,叶薰依只是朝井中稍望即止,转眸望向江冽尘,温雅笑容在月光下竟是溢出几分苦涩:“大人不想问问,薰依在井里看到了谁么?” 江冽尘就负手倚靠在井边,却是漠然不屑一顾:“我不需要问。你在井里看到谁都不重要,无非是个人内心中y望的投射。” “你自己想要什么,不用看也应该知道。关键在于,你是否有把y望变成现实的能力。” 叶薰依美眸轻动,仿佛有一星微光洒落到了沉寂的池底,接着那小小的光种就一点一滴的从池底漾开,映得池面上泛起波光粼粼,有种金灿灿的明媚。 半晌,她宛然一笑,应道:“大人金玉良言,薰依谨记。” “大人既如此说,想必也不会再去看井了。”而后,她又试探着道,“时辰尚早,大人可要去瞧一瞧那两只未被驯服的狼崽子?薰依左不过是早早就寝,一个人回去也没有关系的。” 江冽尘目光沉黯,一言不发,遥望着日界的方向,眼中逐渐泛起锋锐的冷意。 本来,他的确有意邀神内时雨一同过节。毕竟日界确实没什么能看能玩的,难得外头有这种大型节日,或许她会喜欢。 正是因为有她在,他才会第一次对这种平民娱乐感兴趣。早上的冲突,他都可以不再计较了。但一想到时雨身边必然还有个菲丽卡,狗皮膏药一般烦不胜烦,他又觉得败兴。 在菲丽卡彻底消失之前,找她也是多余。 叶薰依见他许久没有答话,也是识趣的欠身垂首:“薰依失言。” 听到他们提起菲雨,想到先前菲丽卡训练时耗尽魔力,现下不知如何了,水无念还特地转场去看了一眼。 上杉菲丽卡的情况好了很多,虽然身子仍有些虚弱,却已经可以起身活动,今晚的节日,她就是和神内时雨、风芷静,还有尺八里的墨千珑半魄一起过的。 她们写了心愿条,挂到树上,又一起折了千纸鹤,许愿星,为天昙的同伴们,以及现实里的亲人祈福。 风芷静第一次见到墨千珑半魄,不免觉得她有些熟悉。墨千珑倒是认得她的,她们在现实里虽然不是亲姐妹,平时来往也不是特别多,但总算有点血缘关系。能在天昙见到现实里的亲人,毕竟还是值得欣慰的。 既是有缘相见,墨千珑也把自己对风芷静所知的事情都告诉了她,让她因此恢复了些许记忆。 最后,她们还到日界的人工河边一起放了花灯,让心愿顺着河流一路漂去。墨千珑轻轻唱起了歌,歌声悠扬动听,越过河岸边星星点点的灯火,为这迷人的夜色增添了一抹清韵。 “凝望着,冥冥之中遥远的星空, 孤单的身影,穿越漫长的时空, 心中还守护着,不曾逝去的爱。 又回到了这里,尘封的记忆, 在结束那一刻被唤醒, 一直都在这里,已经不再熟悉, 这将会是一次新的开始。” …… 再回到明心井那边,人群仍是有增无减,水无念都不由为这群人过节的热情暗暗汗颜。花半夏也说,以前的初十月圆夜,明心井这边可没这么多人,看来都是前段时间在自己阵营里憋坏了啊! 但这一次,井边却发生了一些意外的变故。 排在前面的人群忽然s动起来,一声尖叫打破了祥和的夜。 “杀人了!” 原来,是一对情侣刚刚照完明心井,女的在井里看到的不是男的,当场就被男的推到井里去了。女的拼命挣扎时,又把男的也拉进去了,结果两个人双双淹s在井里。 这两个人,水无念都不认识,观众们也不认识,最多是觉得那个只有短暂镜头的男的还挺帅。天圣学院的学生们却认了出来,那个男生,不正是院董家的少爷容凰? 因为不清楚前因后果,被推下去的女生又实在相貌平平,很多容凰的女粉仍是选择给他洗白。再加上女的在井里看到的不是少爷,女粉们攻击她劈腿在先,以及“就她长那个德性,少爷能看上她肯定是真爱啊,结果她还背叛少爷,少爷当时肯定也很痛苦吧!” 容天振的压力倒是比盛爵元轻上不少,毕竟儿子知名度不够,还上不了热搜,最多就是在学院内部引起了一点小争议。不过他也选择买了几个推送,尽量压一压儿子的热度。 出了这种事,很多人也不愿再去看这口刚刚淹s过人的井了。人群一哄而散,见这边也没什么好看了,水无念和花半夏正准备离开,忽然,井边气氛突变! 一股极端不祥的能量波动,跨越空间横冲而来,在空地上卷起了一片惊人的黑色风暴! 第1814章 宇宙海霸主 平地风暴持续了好一阵子,就连本身并不属于这片次元空间的念夏二人,都能隐约感到大量的黑色光线蔓延过身侧,森厉如刀,刺得脸颊生疼。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掀起这场大动荡的能量根源,已经强到足以影响另一个次元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空间裂口在空地上缓缓现形,足有数丈长宽,一个身披黑色兜帽的人影缓步迈出。 面容被宽大的帽檐遮得严严实实,但那四溢的血腥与煞气却是半点都遮掩不住,如同风暴般在他身周缭绕,如果他手中再持上一杆黑色镰刀的话,完全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死神。 随着他的出现,整片空间刹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寥,就连地面上飞扬的尘沙,被劲风扯得呼呼炸响的枝条,都像是被冻结住一般,以一种僵硬的姿态凝固不动了。 先前空地上的大动静,原来都不过是他在远方连通空间通道时,所引动的一点余波而已。 此人背负着双手,缓慢而行,每一步都走得很沉,很稳,就像是一位王者盛装出巡。即使四周缺少了簇拥膜拜的臣民,也无法掩去他那身特有的霸主气质。夜幕犹如为他铺开的华丽地毯,皓月失色,群星俯首! 在他所经之处,本应是无形的大道法则,竟都落定成了肉眼可见的气流团,上方还拓印着一圈圈繁奥玄异的法则纹路。而现在寻常修灵者毕生难见的法则化身,却都在争先恐后的朝两侧散开,就像是畏惧他的靠近,自动退避一般。 种种迹象,都充分昭显出,此人不凡! 水无念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看着他从身前走过,径直走到了明心井前方。 “明心井,天昙一大奇观——”黑衣人双手支撑着井沿,好整以暇的朝井内打量,“你又能让我看到什么呢?” 比起他无形中展现出的种种外在威势,他的声音和语调听起来却都相当清朗活络,就像是一个贪玩逗趣的少年人声音。这与外表着实不符的特质,也引得观众啧啧称奇。 念夏二人虽然好奇他会在井中看到什么,但他们却也都是本能的不愿接近他身周,只能站得远远的打量着他。 半晌,那黑衣人俯视着井底,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不但名不副实,还是一口爱恶作剧的井么?真让人失望。”他搭在井沿的指尖略微一动,一道如指甲盖大小的光粒投入井中,击散了井底的画面。 轻描淡写的“毁灭证据”后,他又对着井口沉默半晌,忽然把头抬了起来,慢慢的转向了——念夏二人所在的方向! 念夏二人被他盯得寒毛倒竖。明知道在他的视角,看到的应该只是一片空地而已,自己二人相对于他是空气一般的存在,但被他兜帽背后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还是让二人感到极不自在,就像是偷k被人抓了个正着一般。 “……”他不说话,念夏二人竟也忘了交流,气氛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那边的小蚂蚁们,晚上好。”良久,他似是嘲讽的轻笑一声,声音依旧清朗动听,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顽皮,但听在此刻的念夏二人耳中,却是当真犹如敲下了索命的音符。 “你们是被委派在这场游戏中,担任类似‘记录员’的工作么?上位面老东西的花样还真是越来越多了啊。” 如果有外人在场,看见的就只会是他自言自语,就像在对空气说话。但念夏二人背后却已是冷汗直流,该说是对危险的警觉吧,他们在这一刻无比清楚,他并不是在故弄玄虚,他是真的……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至今为止,他是唯一一个……察觉到了见证者的人! 水无念心思急转,不知道该不该出言回答他,其实就算说了,他也未必能听得见,再加上,他也不知道他对他们的感应到底能达到那一步,是仅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这边有能量波动呢,还是能看见两个不同的人形呢,更或者是,连他们的相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呢? “——不过,我好像没允许你们来见证我吧?” 那黑衣人前一刻还是语带笑意,下一瞬却是风云突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声音中骤然带起了一股森冷杀机。 “给我滚远点!” 他右掌猛然前探,五道森冷幽光划破空间,如雷鸣电闪般朝念夏二人暴刺而来。 随手一道攻击,速度却已是完全超越了时间,水无念只来得及看到幽光一闪而过,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森森厉芒便已是透体而过! 就连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由于节目是跟随水无念视角,刚才那一击,就好像是他们自己也同样承受了一般。那扑面而来的窒息感,沉沉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然而,这雷霆一击却是落了空。 作为被上位面特地请来的见证者,他们的确得到了很好的保护。既能近距离见证天昙发生的一切,却不用担心受到天昙任何的战斗波及。那黑衣人的攻击再凌厉,他们与他也不在同一片次元空间内,就好像荧屏里毁天灭地的战斗,也不可能伤害到屏幕外的观众一样。 不过,念夏二人是逃过一劫,这片空间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在他们后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黑洞,不时有漆黑的空间碎片从中掉落,尤其是黑洞中那一片深邃绝望的纯黑,仿佛连接着茫茫宇宙中不可探测的一切神秘,触目惊心。 并且,那片空间一直保持着最初的碎裂状态,就像是墙壁上一个醒目的窟窿,始终也没有自动修复的迹象。 念夏二人,以及一些较为高阶的修灵者们知道,这是空间受创相当严重的迹象。 打个比方,人体受伤后也可以自愈,小伤愈合得比较快,越是严重的伤,愈合就越慢,而如果实在伤得太重,超越了自动愈合的极限,还不得不到医馆去动手术救治。 在下位面的战斗中,撕裂空间的情况倒也是时有出现,但几乎立刻就会被法则之力自动修补。而中位面空间远比下位面牢固得多,要打出缺口本就不易,更别提是这种连法则之力,都暂时无法修补的巨大破损了。 观众们同样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残留的空间破洞,在过度的震惊下,一时就连弹幕都忘了发。 “……”黑衣人显然也能察觉到自己这一击打空了,他打量着前方的空间黑洞,轻勾了勾唇角,声音中又恢复了几分少年人的戏谑,“保全措施很完善嘛。” “好吧好吧,那么爱看就看吧。”他好像不打算再跟见证者计较,随意的侧转过身,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反正所有精彩的戏码,总需要有观众鼓掌叫好。” “等到游戏结束的时候,我会送你们一份大礼,记得要收好哦。” 虽然他的语气,就像是邻家少年顽皮的说着“送你一颗糖”,但想到他先前不由分说动手的狠辣,水无念还是觉得,这话叫人怎么听怎么发毛。 那黑衣人还没准备离开,好像是在等什么人。而答案倒也没过多久就揭晓了,在这片经过连番打击,已是极不稳定的空间内,另一道空间裂口逐渐形成,一位美貌女子款款走出,正是凤歌梧。 “属下参见大人!”凤歌梧一走到那黑衣人身侧,立刻躬身下拜。 “大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吧?”经那黑衣人微颔首示意后,凤歌梧重新直起身,对旁边的空间破洞看也未看,头一句便先关切道。 黑衣人口中逸出一声轻笑:“虽然我并不介意再多做一段时间的家养宠物,不过报酬都收了,总不能一直爽约下去,看来只能跟那群小朋友们说再见了。” “话说回来,云界的伙食倒还真是不错。”他扬目望月,言语间竟也隐现满足,“等咱们走的时候,把那个会做饭的小子,他叫什么来着,哦,尘十羽,也一起带上吧。正好我看舞桐对他也有点意思。” “对了,小熙也可以带上,我挺喜欢它的。” 提到舞桐,凤歌梧再度躬身下拜:“舞桐近来成日跟那群人类玩家厮混,未能在第一时间前来拜见大人,属下代小妹向大人请罪!” 黑衣人倒是心情不错,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舞桐还是小孩子心性,爱玩就随她玩吧。别说是她了,就连我也愿意在这天昙多待一阵。” “不说别的,这种位面大杂烩可实在不多见。特别是,看到很多早已经消失的历史文明,还能好端端的在这里重现,真让人心生怀念。” “比方说,你还记得那个拿智商换寿命的神奇位面吧?那边的人,一个个智商都跟人类的小孩子差不多,寿命倒是比千年的王八还要长。当初还真不该随手把他们全灭了,也许留几个下来,延续一下这种宇宙奇观也不错。” “我还记得,那边有个领头人叫什么,白帝白羽,一个最喜欢炫耀智商的蠢材,最后他也成功用他的低智商毁灭了自己的位面。可惜他逃得太早了,没能在位面灭亡的时候,听到我亲口对他说一句恭喜。” “比起他,我反倒觉得那里的女帝叶云烟更让人佩服。鉴于刚刚又度过了一段拜她所赐的艰难日子,你就会理解我是多么诚心的在为她唱赞歌了。” 听到叶云烟之名,凤歌梧眼中猛然闪过强烈憎恨,一字一句,冷冽的自齿关间咬出,犹如凝成实质的怨毒。 “叶云烟身死道消,加之她生身位面已毁,又未能留下后代,当真是太过便宜了她!她让大人千年来承受诅咒之苦,属下真恨不得将她**万段,挫骨扬灰……” 与她的激动难抑相对,那黑衣人的情绪倒是平静得多。话语中始终隐含笑意,仿佛说的不是他自身之事,而是某件同道趣闻。 “叶云烟当年不惜散尽三魂六魄来绝杀我,最终她灰飞烟灭,不入轮回,但对我今后的生活,也不过是添加了一点小小的不方便而已。是谁笑到最后已经很明显了。对这样一位飞蛾扑火的女战士,咱们还是有必要给予一点小小的敬重嘛。” 他从兜帽下探出一只手,拇指微弯,几乎紧贴上了食中二指,意示“小小的”。 “何况,就连她造成的诅咒封印,千年来也在不断削弱。从几百年,缩短到几十年,再到几年几个月,这一次更是仅仅维持了十来天,再要不了多久,显然就会完全消失了。我真好奇叶云烟如果知道这件事的表情,哦,不过她已经没的玩了。” 听他们口中再度吐出熟悉的名字,弹幕沸腾。 “又是叶云烟?叶云烟这一晚的出镜率好高=_=|||” “又是白羽又是叶云烟,应该不是同名了?笑死原来白羽那帮人都是来自低智商位面的啊,那玉灵儿澹台凌她们每次拼命尬吹白羽智商,其实也不能怪她们?人家位面确实就是人均弱智?白羽一个在正常人世界中等低下的智商,在她们那边确实就是智商爆表了?” “我比较关心的是,叶云烟那么废都能诅咒他,总感觉他也不咋地,实力没准也是给人尬吹出来的吧。” “但是也不像啊?舞桐的实力我们是亲眼看见的啊?她是真的很强,她也说她的主人是宇宙海霸主来着,没道理他一个弱鸡尬吹实力爆表,舞桐就真的信了吧?” “舞桐那么单纯,说不定哦[斜眼笑]” “越想越奇怪,他到底是强是弱啊?你说他弱吧,他能察觉到见证者,还有打崩了中位面空间也不是假的。但你说他强吧,他又能被叶云烟诅咒回本体,真的实力成谜。” “哎呀你们太坏了,就不准人家叶云烟后来真的变强了嘛?她连白羽都看得上,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的[笑哭][笑哭]” 望着月色下言笑从容的黑袍人,同样在看节目的江烬空,凝视着屏幕的眼神却是逐渐严肃起来。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要不是先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义父身上,在看到那只小蝙蝠的时候,他就应该想起来了。 良久,他才深深吐出一口长气,一个名字,也同样随着一段沉重的记忆,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百里寂……” 这个名字,在灵界大陆没什么人知道,但放在宇宙海中,却绝对是个能够震动四方的重磅z弹! 第1815章 百里寂 百里寂,就像凤舞桐所说的,他的确是纵横四方的宇宙海霸主。万年以来,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位面,在他手中化为灰烬。他这名字的来源,便是说他所过之处,一律生机不存,百里皆寂! 对于他的评价有很多。有人说他是个险恶的阴谋家,有人说他是个蛮横的侵略者,但所有评价中最为一针见血的一句,却是指出了他“没有心,没有感情”。 可能他前一刻还在笑嘻嘻跟你称兄道弟,下一刻就能毫不留情灭了你整个位面;可能他跟你约好了一起去秘境探险,到最后却又无故变脸,将邀来的同伴全部坑杀。而他做这些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突然想这么做”。 他行事毫无章法,当他对你友好的时候,他在你面前可以只是一个顽皮的年轻人,甚至是一个幽默随和的朋友,但当他成了你的敌人,他就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说白了,他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都只依托于他当下那一刻的心情,你完全无法预判他的行为。 身为魔族,他崇尚好勇斗狠倒也正常,魔的天性就是如此。而魔族的教育,如果有,也和人类截然不同。长辈们一代代给后辈灌输的,就是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律。在魔族,越是凶猛好战的,不但不用受到惩罚,反而还会被视为英雄,享受整个族群的欢呼膜拜。 正因为终身都活在危机中,弱者随时会被淘汰,万年以来,魔族确实是涌现了一批又一批的强者,因为能够存活下来的,无不是经过多次大浪淘沙,所提炼而出的“真金”。单论整体实力,他们确实是要比人族强上一大截的。 但也正因为将一生都投注在了斗争中,只有战力一条长板,此外都是短板,魔族也从未产生过如人族般的先进文明。 种族不同,江烬空也不想将人族的道德观强加给他们。他自己是人类成魔,骨子里还保留着人族传统的思维方式,和那些土生土长的魔族到底是有差别。 不过像百里寂这样的,就算在魔族也是个异类。没有人猜得透他,而猜不透的人总会让旁人没有安全感,从而心生抵触。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宇宙海的规则,和个体外面还是较为不同的。 目前发展得比较好的位面,大多都会有自己的文明,自己的律法。一般来说,如果你真有本事凌驾于律法之上,那就算在自己的位面闹得天翻地覆,上位面的人也不会插手来管你。 上位面不是人族的公堂,他们不会刻意去主持正义,再加上他们自己也还要修炼,没那么多心思整天盯着下界。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他们还是支持下位面的人“在竞争和危机中求发展”的。 类似义父这样的人,如果他活着,成功了,那他就是一方霸主,上位面绝不会干涉他。但如果他死了,由于作恶太多无法转生,灵魂便会被投入星河暗狱。怎么说呢,并不完全是正义的制裁,更多的倒是体现了一种“成王败寇”吧。 星河暗狱,这是一个统称,内部还另外划分了“暗狱”和“明狱”。暗狱关押灵魂,明狱关押生者。这些能被关进明狱的生者,几乎都是宇宙海的一方霸主,他们q略过的位面太多,对整个宇宙海都造成了威胁,这时上位面才会出手将他们抓捕。 但这些人既然能被称为霸主,就不是那么好抓的。除了绝强的实力,连上位面也难以轻易撼动外,还有他们身后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你将一位霸主投入星河暗狱,他管辖的区域,他镇着的那群小弟,一旦群龙无首,都有可能闹腾起来,引起更大的麻烦。 对这部分人,上位面往往会更倾向于跟他们谈谈条件,许诺他们一定的权力,同时也让他们遵守一定的制约,算是勉强相安无事。 不过扮演着仁慈z者的上位面元老,也并非完全如同表面那般宽和,对于一些不够听话的,他们还会采取“借力打力”。 比如在霸主和霸主之间制造一点小冲突,让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又或者有意在背后扶持一个新生代强者,让他一头热的去对付老牌霸主……最后输了的一方,趁着他们“墙倒众人推”之际,上位面就会乐呵呵的来接收他们,将他们关进星河暗狱。 目前被关在明狱的人,大多都是被上位面借着这种方法关进来的。但就算这个套路在宇宙海早已不是秘密,却依旧屡试不爽。 这也算是一种对人性的利用,当某种至宝或机缘出现时,明知输了就是万劫不复,霸主们还是会忍不住去争抢;而那些新生代强者为了在宇宙海树立威名,成就自己的地位,同样会毅然向老牌强者发起挑战。 可能有千万个在碰撞中陨落了,但只要有那么一个成功了,他就是一位新的霸主。这样的y惑,让那些初次踏出位面闯荡,心比天高的年轻强者们,即使明知会碰得头破血流,依旧是一代代的前仆后继着。 在这种无形的规矩制衡下,宇宙海也算是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百里寂就是这样一位“老牌霸主”之一。虽然性格怪异,但实力却是不容否认,万年来越战越勇,地位从不曾受到动摇。 关于他,还有着这样一段传闻。 有很多憎恨着他,想要向他复仇的位面幸存者们,曾经一起组建了一个联盟,一边在宇宙海中艰难的存活着,一边拼命的设法提升实力。 大约是在数千年前,他们在一处位面废墟中设下了一座大阵,将他引来此地,对他进行绝杀。 想要以弱伐强,行逆天之举,必有非常业障。当时所有布阵者都付出了三魂六魄为代价,宁可燃尽灵魂,永远消散于三界之外,他们也要拉着这个仇人同归于尽! 他们提到的叶云烟,应该也是这场绝杀的参与者之一。或许,也同样是这个联盟的领导人物之一。 但,就算他们借助至宝,更付出了无比惨烈的代价,一群弱者想要彻底解决一位霸主,还是太困难了。 百里寂最后并没有死,但数百人齐齐燃尽灵魂的大阵,仍是在他身上留下了诅咒烙印,让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变回本体蝙蝠魔,且连同外形在内,所有能力都会随之退化到刚刚出生的时期。 拥有完整的记忆和意识,却用不出任何能力,就连一个普通人都可以轻易s死他,对一位习惯了生s予夺的霸主来说,实在是相当难熬的。 每次被迫变回本体,都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很多仇家都会趁着这个机会前来袭s他。而由于诅咒不定期发作,双方都抓不到规律,也给袭s增加了很多不确定性。 然而总的来说,有这么个不定时的z弹埋在体内,始终还是百里寂处于劣势一方。他能够躲过一次又一次,至今还活得安安稳稳,不得不说的确是有点本事的。 可就算是他,也仍然是有栽了的一天。 根据最新的传闻,他是因为想毁灭一个新生中位面,在那里被上位面的人逮了个正着,被投进了星河暗狱。如今看来,那个中位面应该就是天昙。 那一次他究竟为何会失手,一直都没有非常确切的消息,上位面对此似乎讳莫如深。但不单是那些百里寂的友人仇人,就连江烬空自己私下想来,也经常会觉得疑点重重。 百里寂当时的势力还是如日中天,并不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按照上位面一贯的风格,不该会如此草率的对他出手才是。何况就算打不过,他真想逃走也并不困难,最虚弱的受诅咒时期又已经过去了,到底还能发生什么惊天变故,让他不得不束手就擒? 没有想到,这些在宇宙海中引起无数猜测的谜团,如今在小辈们兴起拍摄的一档异位面节目中,竟然有了揭开真相的可能! 此时的江烬空,是更加认真的看待这档节目了。 天昙内,凤歌梧说到叶云烟,仍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因她之过,引得大人的仇家纷纷蠢蠢欲动,让大人千年来多次险遭性命之危。为护大人周全,麾下也s伤了不少兄弟。一想到这些,属下就无法原谅叶云烟!” 当初进攻那个人均弱智的位面,原以为只是拿下一个弹丸之地,却在事后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她一直深深感到不值! 百里寂听到她这番话,似是沉沉叹息一声,兜帽下隐约可见的面部轮廓绷得更紧。 这一回,他终于收敛起了玩笑之色,声音中罕见的多了几分沉稳。 “你原不原谅,对她并不重要,她需要的也从来都不是我们这些敌人的‘原谅’。” “她已经s了,s透了,但你的念念不忘却会赋予她永生。” “人类有这么一句话,只有当所有人都遗忘了她,才代表她是真正的s了。所以对她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彻底忘掉她,让她的名字当真像过眼云烟一样,成为历史的尘埃。” “想想看吧,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可悲的?她孤注一掷的赌注落了空,她没有故乡,没有后人,千百年之后,没有人会记得她,没有人会怀念她,就像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宇宙海的人只会记住,我百里寂逃过了一次旷世s机,却没有人会记得,她叶云烟曾经为此舍命舍魂。” “明白的话,我们就一起来为这个名字画上句号吧。赢的人是我,这就够了。” 这一番话,听得观众们也不禁心中发冷。 如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叶云烟为了向他复仇,舍弃了一切,最后却只沦为历史中微不足道的过客,她的仇人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这实在是太悲惨了。比起对一切和她有关的人大肆报复,这种无声的报复,反倒是更为震撼和决绝。 “跟仪儿联络过了么?”百里寂随后又另行询问道,“他们那边进展如何了?” 凤歌梧踌躇了一下,答道:“属下心想,为避免那些人对大人的无故失踪起疑,大人还是尽早亲自过去一趟比较好。”随后她又快速补充了一句,“大人是否要属下回去叫上舞桐,我们现在就动身过去?” “不忙。”百里寂倒是淡笑着一摆手,双手撑着井沿,最后朝井中瞟了一眼,“我还有几个想去的地方。” “作为一个很快就要彻底消失的位面,我认为它值得留下脚印。” 丢下这一句话,他转身大步前行,随手切开空间通道,身形转眼隐没不见。凤歌梧离开前也朝井里瞟了一眼,面颊隐现微红。 从她这种种表现,水无念不用去看井也知道,她是心仪她的主人的。 不同于凤舞桐是厌倦了征伐生活,只想找个体贴的男人安生过日子,凤歌梧却是一直倾慕百里寂,能够追随在他的身边,见证他的霸业,即使永远只有下属的身份,或许也是她倍加珍惜的幸福。 …… 听说了叶云烟的未来后,出于对她的敬重,同样也是出于几分好奇,念夏二人决定转场去月界看看她。 上次是顺着白羽转场过来还没发现,这次当他们专程在系统名单里查找叶云烟,就发现——月界竟然有两个叶云烟! 想到上次见过了一个叶云烟,这次就先去看看她吧。 不过……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吗,刚才还听得挺震撼挺感动的,现在真的看见了她,念夏二人却只觉得哭笑不得。 正在逛街市的她,因为小摊上东西太贵,她直接把人家摊子掀了。还是这么“外冷内傻”,这样的她真能在若干年后,舍身诅咒百里寂吗? 接着去看看另一个叶云烟吧,可能百里寂他们说的是她? 叶云烟白发被绑了起来,放入驼色高领衣裳中。她戴橘色左半边脸面具,露出天蓝色双眼,好似白莲花般无丝纯洁。 叶云烟竟然有两个!观众们意外之余也开始猜测,到底哪一个才是诅咒了百里寂的叶云烟? 这位白发云烟正和白羽的后宫之一,任火燕一起逛街。 从她们的对话中得知,白发云烟也是白羽的后宫,并且不同于之前那位“被动上贼船”的黑发云烟,她是发自真心的爱着白羽。 会一直戴面具,貌似也是因为她的真容太漂亮了,为免引来过多追求者,给白羽带来麻烦,这才将自己那祸水般的容貌遮起,只为白羽一个人展现。 一个美丽的女子,为了心爱的男人,甘愿藏起绝色容颜,该说是感人呢还是太傻呢?这事放在别人身上可能还有争议,但既然对象是白羽,弹幕里的观点就统一了——不但太傻,还奇葩! 更奇葩的是——因为她想买的东西被别人先买走了,叶云烟就和他争抢起来,对方不肯让步,叶云烟竟然当场开始扒自己的衣服,边喊着“非礼啊救命啊”,还说“我是白羽的女人,你敢非礼我,白羽会来替我报仇的!”引出了一番不小的混乱。 弹幕:“……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感觉连评价她都在w辱自己的智商。” 看完两个叶云烟以后……水无念:“会不会还有第三个叶云烟?” 花半夏:“总感觉这两个叶云烟傻里傻乎的,不像是能诅咒百里寂的?” 第1816章 如此经商 叶云烟当街鬼哭狼嚎,任火燕还在旁边煽风点火,把责任都推给摊主,认为他早点把东西卖给叶云烟就没事了。观众们无语问苍天,敢情白羽的后宫真就没一个正常人? 不过仔细看来,这任火燕眉眼之间和叶云烟竟是有几分相似感的,和那位黑发云烟同样有着微妙的相似,看来是白羽就喜欢这一款长相,三个后宫都长得有点像。 由于两个叶云烟都看不到全脸,单拿任火燕来说,她本身的脸型和五官都长得不错,安安静静不开口的时候还是有点清冷美女范儿,但性格太咋呼,一说话就毁。 不远方,诸葛琴曲月下抚琴,缅怀逝去的光义。酒曲粘着白羽,玉灵儿也缠着他要夹娃娃。 白羽笑着摸了摸玉灵儿的头:“我早就知道你想玩那个了。这不,我连钱都准备好了。” 玉灵儿对白羽自然又是好一番佩服,酒曲却一脸迷惑的歪了歪头,天真的指出:“可是白羽哥哥之前明明说,要带我们去套圈的啊?” 白羽不紧不慢的笑道:“我那是故意诈灵儿的,你看,被我诈出真话了吧?” “哇,白羽,你连我的反应都算到了啊!”玉灵儿貌似一脸挫败的垂下头,却藏不住眼中雀跃的欣喜,“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然后大家看到他们走了反方向回去夹娃娃——弹幕:“这真的是早知道嘛?” 澹台凌和石一嫚讨论起弟弟之事,她们现实中都各有一个弟弟,石一嫚说自己的弟弟虽然听话,但实力不如白羽,还老惹事,真不让人省心。 澹台凌则说自己弟弟一点也不听话。她们家在现实中是个有名的商业家族,本来是应该由弟弟这个男孩子继承家业的,但他一直无意经商,明明连灵气都无法聚集,却总吵着要修炼。 反倒是自己从小就表现出了不俗的商业天赋,于是为了家族,同样也为了成全弟弟的梦想,她就代替弟弟扛起了原本属于他的责任。 明明是个女孩子,却要成天抛头露面,在商场上体会人心险恶。别的女孩子受委屈了可以撒娇,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她却不得不早早学着将真实情绪藏起,让自己戴上一张女强人的面具,一点点褪去善良和单纯,变得愈发心机深重。 不过她说这些,并没有埋怨弟弟的意思,年少经商虽然辛苦,却也开阔了她的眼界,让她远比同龄人都来得成熟。而她也在努力的学习,如何在利益和良心中间找到平衡点。 同时她很欣慰的看到,弟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尽管无法修炼,但白羽帮他另辟蹊径,教了他一些兵法,介绍他去当兵了。 弹幕:“靠白羽教的兵法去当兵?你们快别祸害人家j队了[笑哭]” 她们说着说着,就一起把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西陵辰。 有观众好奇西陵辰不是风界的人么,怎么来月界了?也有粉丝回应,只要不做什么坏事,不像玉瑶那样搞破坏,就是来串门什么的,也不会有人踢他出去。 石一嫚是来帮澹台凌忙的,因为西陵辰说对做生意感兴趣,刚好澹台凌现实里就是成功的女商人,于是自告奋勇来教西陵辰做生意。 西陵辰听得很认真,还会记笔记,也不是个会惹麻烦的人,她们只觉孺子可教也。 然而,现实中的西陵辰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爆粗——艾玛你这样的智商怎么当商人的? 现在澹台凌说的那些,他轻易就能找到一堆漏洞!这比那些来听他讲座的新人小白还要小白,他随便两句话就可以把她驳得体无完肤!偏偏天昙里的自己还一脸佩服的不断点头,弹幕里还都在刷666,怄得他险些吐血而亡。 恰逢过节,大家都在摆摊挣钱,澹台凌连市场调研都不做,也不去了解哪些食物更受欢迎,只弄自己爱吃的,她觉得自己喜欢的,别人一定也喜欢!还说要反其道而行之,我们开个饭店,逛街累了不都会进来吃饭嘛,那我们就能趁机赚钱了! 毕竟是临时撑起来的饭店,充其量也只能说是个高级点的小摊。这也就算了吧,谁知澹台凌又花钱雇了很多人冒充客人,制造出“客似云来”的假象,结果这帮人把店里的位置都占满了,真客人反而进不来。 又不是什么非来不可的店,真客人也懒得排队,反正街上小摊这么多,干脆去别家吃呗。 于是,澹台凌的饭店开到现在,连一个真客人都没招进来,光掏钱养那批“托”了,竟越做生意越亏钱…… 后来好不容易来了个真客人,人家嘴巴挺甜,一开口就管澹台凌叫“姐姐”,澹台凌听得特开心,就说今儿搞活动,自己心情好,全部白送,仅限今日。 西陵辰迷惑?果真她这个全部白送的口号一叫响,就有大批客人从门外涌了进来,小饭店一瞬间被塞得爆满。 澹台凌还有模有样的说,自己这是饥饿营销,现在他们捞到好处了,日后肯定还会来的! 西陵辰总觉得不太对,人家明显是看你人傻钱多,现在捞完好处,之后就不会再来了……结果石一嫚啥也不懂,只觉得澹台凌的话好有道理,一个劲夸! 西陵辰突然莫名好奇她们和白羽是怎么在一起的。就她们这个智商,总感觉随便拿根棒棒糖就能拐走? “因为白羽弟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澹台凌露出了一脸温柔笑意,心思也跌入了回忆之中—— 初识白羽,是他和同伴玉灵儿、酒曲等人结伴旅行,由于不懂规矩,在城中遇上了麻烦。 那时是自己上前替他解围,白羽不但没道谢,反而开始套路自己。因为他看出自己接近他是另有目的,是为了他那双很特别的眼睛,“荒古白瞳”。 白羽和同伴们当时要去一个叫“冰雾森林”的地方,但冰雾森林内部不但有着诸多天成险地,还盘踞着大量妖兽,如果两眼一摸黑的撞进去会很危险,他们需要详尽的情报。 白羽看出自己来历不凡,就向自己提出交易,只要自己给他冰雾森林的情报,他也会将荒古白瞳的秘密和盘托出。 当时,他们特地去了一家酒楼,名为详谈,实为斗法——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冰雾森林的情报了吧。”白羽端起茶杯,半眯着一只眼睛说道。 “呵呵,白羽弟弟不用那么急嘛,姐姐我还没有问到需要的情报呢,作为商人,情报之间的交换是必须的。”澹台凌微微一笑,有意紧盯着白羽那双纯白的眼瞳。 白羽却将眼睛闭上,好好享受这热腾的茶水,比起喝一些普通饮料,白羽更享受的是热腾,让人舒心的热茶。 “呃……”澹台凌笑容有些僵硬,看着完全不理会自己,一直品尝着热茶的白羽,真恨不得把这小坏蛋脸上的假笑面具给扯下来,但谁让自己还有求于他呢? “白羽弟弟,你这样无视姐姐我……还真是不可爱呢。”澹台凌调整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心情,只能继续赔笑道。 “哦……我也没有不理你,只是不懂你在说什么。”白羽终于暂时将热茶放下,眼眸直视着澹台凌说道。 “嗯?白羽弟弟,姐姐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想请白羽弟弟提示一下姐姐。”澹台凌疑惑的竖起食指按在嘴唇上,一副可爱的模样,眼瞳闪烁着阵阵光芒,用他自己的话还给了他。 “大姐姐,虽然我不可否认你长的是很漂亮,但是你想要y惑人,是不是找错对象了?”白羽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微笑道。 “为什么这么说?”澹台凌表面还强撑着游刃有余,心里却已经打起了鼓。总有一种……自己的心思全部被他看穿的感觉? “你觉得……真的有用嘛?”白羽将目光投向一旁吃着东西的玉灵儿。 玉灵儿有着精致的面容,年龄虽小,但慢慢开始发育的身材,却让她的气质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别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呵呵,也是,是姐姐我疏忽了。”澹台凌醒悟过来,微笑回道。 “不是疏忽了,是你太会无视我们以外的人,而且我妹妹酒曲姿色也不比玉灵儿差,其楚楚可怜的一面,就连你都可能比不上。”说到这,白羽笑容一收,眼神变得更加犀利。 “不过,大姐姐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啊,什么事?”澹台凌被白羽这突然一变,吓了一跳,顿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呵呵,我们说好的约定呢,你不会想反悔吧?”白羽抬起眼眸,洁白如雪的双眸直视澹台凌的双眼。 比起白羽的白瞳,澹台凌那双普普通通的黑瞳就没有那么显眼了,她有一种自己被人比下去,沦为了一种平凡……不,让人贬低的存在。 良久,澹台凌轻咬了一下下唇,叹声说道:“白羽弟弟……你啊,真不会怜香惜玉,好吧,姐姐我就和你说吧。” “这样最好。”白羽再次换成微笑的模样,这让澹台凌不得不佩服他的变脸,不,准确来说是分析自己心中所想的能力。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白羽的计划之中,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看起来年纪还很小啊……长大了那还得了…… 这种智商变态……自己实在是斗不过了…… 澹台凌只能叹气自己遇到了白羽,也不再卖关子,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所知的情报。 据她说,她对白羽动心,就是当一向纵横商场,无往不利的自己,在他面前感到智商被碾压的那一瞬间。那一刻她就觉得,完了,自己栽了,要栽在这个小d弟手里了。 听完故事后的西陵辰却是一头雾水:“就这?你们到底斗了个什么?我总结一下就是,他没中你的美人计,你就觉得他智商变态?我也没中啊?” 澹台凌丢给他一个优越感满满的眼神:“要不怎么说你还太年轻呢?白羽弟弟的智商,当真是很高的……” “还记得我说过,白羽弟弟一见到我,就抢先叫我‘大姐姐’吗?这里可是藏了个了不得的套路呢。” “你要知道,我是个商人,商人讲的不是情面,也不是亲切,讲的是利益和等价交换。当时我和白羽弟弟都有求于人,但是先后提出就不同了。所以你要问我们斗了什么,我想主要就是斗了个先后吧。” “这种先后也占据了非常大的问题,你先提出便是一个交易,而作为等价,你这个后面的交易,我会帮你,但是却不能超过我先前提出的交易,这就是等价。” “白羽弟弟提出的是情报,情报虽重要,但也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而我后面作为交换提出,也不能以强制约束白羽弟弟为前提,作为一个等价,因为不够等。” “这便是我们互相争夺的一个过程,和心理之间的想法。” “当时我们斗了半天,但始终都是我在吃亏,因为称呼上我就败了。”她望向西陵辰,“你说说姐姐和弟弟,哪个更有优势?我作为姐姐,当然要让着人家,再加上我一开始都这么亲切了,那白羽弟弟返回我一个亲切的‘姐姐’二字,我根本逃不了。” 最后,她还教育西陵辰:“我知道这些商场上的智斗,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太过勉强。多看多学,你就会懂了。” 弹幕:“厉害了,澹台凌和白羽真不愧是一对,我竟然又有了一种上次看白羽说话的感觉!单独的每个字我都认识,连起来就看不懂她到底想说啥!一个个全是基本逻辑都成问题啊!” “没中你美人计,跟智商有什么关系?可能你就确实不是人家的菜啊?真当自己是什么绝世美女呢?” “什么先后提出等不等价的,为什么你先提出一个交易,我后提出就一定要跟你等价?” “我就迷惑为什么称呼姐姐弟弟,一定是姐姐要让着弟弟?你都叫人家姐姐了,不能照顾点姐姐吗?” “更迷惑的是澹台凌一个大小姐,手下一群人,白羽身边就几个同伴,她对荒古白瞳感兴趣,直接把白羽抓回来严刑拷打不行吗?为啥非得跟白羽斗来斗去,还斗得那么憋屈?” “有人说不带脑子看就完事了,但我觉得再不带脑子,我都没办法把智商拉到跟她一个等级[捂脸]” 谢少琛只想说,这女人x大无脑吧!毁我偶像!柳茉觉得石一嫚也是个蠢货,果然人丑就要多读书,一个两个都不懂,还带歪会长!这节目都快成会长黑历史了! 第1817章 班门弄斧 石一嫚说,她会喜欢白羽,也是有过一段充满传奇的故事的。 她和弟弟都是孤儿,从小就相依为命。童年时代,别人家的小孩都被父母捧在手掌心上疼爱,他们却只能流落街头,在垃圾桶里捡剩饭剩菜吃。这还是运气好能找到食物的时候,要是运气不好,连着几天都饿肚子也是家常便饭。 也正因为从小居无定所,为了生存,还免不了经常跟街上的野狗,或是其他流浪儿打架,年复一年,姐弟俩倒是都练出了一身不错的拳脚功夫。等他们稍稍大一些了,就开始靠着接佣兵任务维生。 这些任务大都有一定的危险性,姐弟俩不知度过了多少次生死危机,虽然每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时,他们也都曾暗暗发誓,这一次如果能活下去,就要重新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每次回来后,只要一看到任务单上那些高额的赏金,他们就还是会咬牙坚持下去。 因为这是他们生存的保障,是让他们可以不必再过苦日子的捷径。否则的话,别无一技之长的他们,真要找工作又谈何容易呢? 接佣兵任务的收入,除了维持必要的生存外,他们还会购买一些丹药,为自己洗髓炼体。但这些丹药都不便宜,以他们手头这点钱,只能买到最普通的丹药,提升效果自然也是微乎其微。 一直以来,石一嫚都只接她自我感觉力所能及的任务。入行以来,她们也见识过很多仗着实力强大,组团去接高级任务的佣兵,最后的结果却往往是有去无回。石一嫚认为,做人不能好高骛远,想赚大钱,也得有命花才行。 多亏了她的谨慎,才让他们这两个实力并不算多强的新人佣兵,还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而事情就是在弟弟第一次“出格”的时候发生的。 那一阵,弟弟在兵器店里看上了一把宝刀,他总缠着自己说,如果能买到那把刀,他今后的战力一定可以提升不少。 但对当下的两人来说,那个价钱到底还是太勉强了。石一嫚也只能暗下决心,今后再拿到赏金时,她会从自己那一份里再多省下一笔,积少成多,总有一天要给弟弟买一把喜爱的宝刀。 弟弟一向很听自己的话,当时他虽是一脸失望,却也没有多争执什么。石一嫚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谁知几天后,弟弟忽又兴冲冲的拉着自己去看一张新出的赏单。 那是个级别较高的任务。要求佣兵去歼灭盘踞深山内的一伙山贼。据说山贼头领是个高阶修炼者,山寨里也不乏几个能打的手下,为祸日久,城中百姓一直是敢怒不敢言。 这次似乎是有个富商跟他们产生了过节,害怕他们报复,于是下了狠心,花大钱请佣兵对他们出手。 光看赏单上对山贼团伙的介绍,石一嫚就觉得,这不是他们有资格插手的任务。 但弟弟就不断在她耳边吹风,他说这个任务赏金这么高,如果能成功,他看中的那把宝刀就有着落了。多出来的钱,他们还可以去买丹药,足够让他们双双突破一个境界了。 弟弟说了这么多,石一嫚也并不是完全不动心的,但一来这任务确实超出他们的能力上限,二来赏单上也说了,因任务难度较高,起码需要三人及以上小队才能报名,队伍的人均实力也有要求,如果连底线都不能满足,去了也是送死。 自己和弟弟倒是马马虎虎刚过线的水平,但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要临时拉一个不认识的人过来组队,未必好找是一说,更重要的是,你怎么知道找来的是什么样的人?是否值得信任?万一关键时刻捅你一刀,你哭都没地方哭。 石一嫚本来想着,弟弟找不到合适的人,应该也就会放弃了,她又独自去找其他任务。结果……再次出现的弟弟,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惊喜”。 弟弟已经找到了临时伙伴,那人就是白羽。 白羽并不是职业佣兵,他刚刚从小村子里走出来,为了继续今后的旅行修炼生活,急需要钱。于是弟弟三言两语一忽悠,两人一拍即合,就把他拐过来了。 石一嫚的内心是反对的,但也不知为何,看着站在面前这个温和清润的少年,即使他实力平平,又没有什么见识,却莫名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于是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她将到了嘴边的婉拒之词咽了下去,转而改口欢迎他的加入。 白羽是个很聪明的人,跟他相处越久,她就越能感受到这一点。 纯论实力,他们三个实在算不上出色。但分明是初出茅庐的白羽,却很快就适应了任务节奏,他还会时不时提出一些计谋,让他们这两个专业佣兵都自叹不如。 果然不服就是不行,他们接过的任务虽多,却绝少能从中吸取教训,总会选择以蛮力硬碰。是白羽带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不能力敌,便当智取”的魅力。 靠着白羽的计谋,三人都没受什么伤,就顺利杀掉了好些山贼。 眼看就要接近敌人的大本营了,晚间他们暂时在山中露宿。石一嫚和白羽聊了很多,她给他讲她所知道的世界,看到白羽听得双眼发亮,她就忍不住暗暗偷笑。 实际上,她也谈不上有多么了解这个世界。不过能让这个聪明小子好好佩服一下自己,不必一直被他智商碾压,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两人聊得太热乎,石一嫚好一会儿才发现弟弟不见了。 他们在帐篷里找到了弟弟留下的纸条。原来因为这一整天都太过顺利,弟弟的心态飘了,开始轻视这群山贼,他想直接趁夜袭击大本营,将他们一网打尽。 纸条末尾还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用调侃的语气写着:“看老姐和白羽哥聊得这么热乎,我就先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等我带着山贼头子的首级回来,咱们再一起庆功!” 以弟弟那点实力,独闯山寨不是找s吗?石一嫚这可急坏了,不管不顾的就也想往山寨闯。 还是白羽拦住了她,他说弟弟应该才走不久,我们赶紧去追,也许还能来得及追上他。 但情况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他们很快就探听得知,弟弟闯营失败,已经被抓住了。现在他跟其他佣兵团被抓的人关在一起,天明后就会被处决。 石一嫚急得六神无主,险些昏了过去。自己就只有弟弟这一个亲人,他们从小相依为命,如果弟弟出了事,那她也不想活了! 崩溃之下,她竟然口不择言的埋怨起了白羽,如果当初白羽不要过来跟他们组队,白羽不要想出那么多好计,弟弟的心态就不会飘,就算这个任务完不成,他也不会去自寻s路啊! 当时白羽努力想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冷静下来,石一嫚却像只疯了的小母狼一般,发狠的捶打他的x膛。最后她发泄得累了,也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又忍不住扑进白羽怀里大哭了一场。 刚从小山村走出来的白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女孩子在怀里大哭的情况,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等她哭够了,白羽才跟她说,现在离天明还早,我们至少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我一定会帮你救出弟弟的!” 因为必须成为弟弟的依靠,石一嫚长期以来都表现得很坚强,遇事总要逼着自己表现得不慌不乱,永远风风火火的行走在前面开路,这让弟弟觉得,只要有姐姐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他甚至还曾戏称为她“铁人老姐”。 但无论外表如何坚韧如铁,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她也有柔弱的内心,也会有需要人保护的时候。如今方寸大乱之下,她理所当然的将身边的白羽视为了全部的依靠。 白羽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这种极端险境下,白羽的智慧被空前开发,他想出了一系列的计谋,最后不但顺利救出了弟弟和其他佣兵团成员,还成功的解决了山贼头领,漂亮的完成了任务。 虽然白羽最后关头爆发出来的实力,强得有些离谱,完全超出了他目前的境界,但当他带着弟弟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有清晨稀薄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的时候,石一嫚的心扉忽然被狠狠戳中了。 她觉得那一刻的白羽无比帅气,明明是较为瘦弱的身形,却有着顶天立地般的高大。他就是自己的英雄,她相信他可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那次任务结束后,白羽凑足了路费,就和他们姐弟分开,继续他的旅行了。但石一嫚却从此芳心暗许,后来再次机缘巧合与白羽重逢时,她就发誓,再也不离开他了! 石一嫚这个故事,虽然是老套的英雄救美,但起码比澹台凌那个正常多了。 听完故事,念夏二人又去看其他人做生意了。 附近汝沁的摊位就有卖吃的,种类还多,上菜速度又快,香味四溢,还跟隔壁苏暖橙研发的游戏摊位,以及对面空临川的机械摊位联手办活动,更有楚天遥协助,让客人吃喝玩乐都不误。 苏暖橙一头浅橙长发垂落下来,发后系着一条素粉蝴蝶飘带。她穿一条淡粉两侧削肩露的卫衣长裙,束腰处为白腰带,足踏粉白色小单鞋。 汝沁一头金色中发高高束成一条马尾辫,银鹿角兰花发饰戴于头上,下连紫水滴状额坠。她着一袭荷叶边领口的黛青色长裙,朵朵白花瓣点缀于束腰处,双手手腕皆戴着黄蕊白花环。 空临川一头灰黑长发高束,身披玄衣,金属饰品缀于其上,实属不凡。 两大美女、二位男强者,尤其是空临川这名至强者的效应,加之满足了大家的需求,显然更吸引客人。 有人疑惑怎么楚天遥也在,难道风界人集体串到月界来了? 这时的楚天遥,还是身为定天山脉弟子时期的他,面容清秀,气质儒雅。一开始九尊者粉丝还没认出来,结果仔细一看,这不是偶像嘛?气质真的截然不同啊,这应该是过去的偶像吧?邪魅与温和转换,毫无违和感,太帅了! 再加上,他们的经营方式相辅相成,也是相当巧妙。 只要花钱去玩游戏,再去吃饭,就能凭借游戏积分卡打折,当消费到一定金额,还能低价获取一些实用的小械品当小礼品。不仅限今天活动,以后再来也可带卡过来,适当给折扣。若是还能拉来更多的客人,将会获得他们免费赠送几个手工小赠品。 弹幕里有懂行的人分析说,这一系列操作,都是精准抓住了客户心理。就像是你买东西,然后人家告诉你,买满多少更优惠,你是不是会考虑去买呢? 然后告诉你在这里买了,去另一边也能有打折,于是你又想着,啊,好像不错,反正也不会花太多钱,又是必要的花费,那就去吧。 再告诉你,你再给点钱,能换不错的赠品,哦哦哦,感觉很值啊,于是又掏钱了,整个过程,无比快乐,你甚至觉得自己买到就是赚到了,然而事实证明,就算是你再怎么整,人家卖家也不会亏本。 抓住人的心理,这就跟你网购是一样的,你发现买够多少钱能减价,什么第二份半价,你就会觉得反正你都要买一份了,再多买一份也没关系,而且更划算的感觉。 这就像是快餐店卖雪糕一样,第二份半价,反正我想吃雪糕,多吃一个也没所谓啊,然后折合成单价,你就会觉得你买两个比单买一个划算了。 澹台凌继续洗脑西陵辰,还说着什么:“你想呀,如果我们卖的东西连自己都不喜欢,那客人肯定更不会喜欢啊!”西陵辰一脸“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频频点头,观众们表示无力吐槽。 那边赚得个盆满钵满的汝沁他们都收摊了。苏暖橙拉上汝沁去逛,姐妹购物时间到,空临川跟楚天遥则去玩游戏。 川遥并未经过饭店,而途经饭店的汝沁与苏暖橙二人,苏暖橙意外于澹台凌的生意那么好,汝沁发现西陵辰在看他记下的笔记。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不得了。 澹台凌知道汝沁也算是个商人,立马向她展示自己有多厉害,还拿西陵辰的笔记给她看:“你看看,我们那么多客人,你那边都没客人,所以都闲得过来瞎晃了!” 弹幕:“卧槽这有毒吧?人家那是都卖完了,挣到盆满钵丰了过来的!你看你,卖了个啥?赚了啥?” 汝沁一针见血:“你喜欢的,不代表客人喜欢。况且,节日又不是天天都有,不能在第一天开业时留住客人,获取客源,并扩展知名度的话,那下次他们就不会再来了。” 毕竟,据他们所知,你只有今天搞活动才有优惠,往后就没这福利了。再加上店内餐点种类不多,可选项太少,除非特别喜欢,否则就不可能选择来你这里吃。 “这也就导致,你们今日投入的钱,日后都捞不回成本,更别提像我们今儿那样赚个盆丰钵满了。” 澹台凌不服气,正好幽澈陪黛儿一起过来附近卖花,黛儿一张嘴特别能忽悠,把苏世安忽悠得连花篮都买下来了。澹台凌远远看着,还以为那花有什么特别之处,也过去要买。 黛儿看出她傻乎乎的好骗,趁机开了个高价,澹台凌抱着投资的心态,咬咬牙买了下来。结果她又没有黛儿会忽悠,普普通通的花卖得那么贵,自然是没人买,全都砸在了手里,钱也亏得更多了。 第1818章 启蒙者 为了卖花,澹台凌给西陵辰布置任务,一人一半,一定要在收摊前全部卖光。 她还拍了拍西陵辰的肩,鼓励他:“跟我学了那么多,现在你独当一面的时候到了!” 西陵辰这可就犯了难,这些花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花,偏偏澹台凌在上面砸了一大笔钱,想要以高于成本价的方式再卖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 那个时期的他,在现实里习惯依靠族兄西陵北,在天昙又是惯性依靠澹台凌,他自己的经营思路,即便是有,也会被他一次次压到内心深处。但现在能依靠的人都不在身边了,突然被迫独当一面,起初的慌乱过后,那些被压抑的潜力,也开始慢慢冒出了头。 既然纯粹卖花卖不出去……不如换个思路?反正只要能把成本捞回来就行了,也不是非得死板的卖花吧? 身边没人商量,西陵辰干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把花都当成了装饰品,把场地布置得又漂亮又浪漫。又找到附近的一些摊主,和他们谈妥了合作。一切准备妥当后,他就贴出告示,今晚将在这里举办“情侣大考验”活动。 活动规则很简单,情侣之间通过完成一系列的小游戏来赚取积分。积分最高的前三名,将得到惊喜大奖。 主持游戏的分别是一位摊主,西陵辰根据他们摊子上的商品,设计出了对应的游戏。每个游戏都有三次免费试玩的机会,如果通过就可以拿到全部积分,如果没通过,可以花钱购买“容错卷”再次尝试。 容错卷卖得很便宜,情侣们尝试三次依然失败的话,趁他们正玩到兴头上,是完全有可能掏钱买容错卷继续的。 毕竟人有不服输之心,玩游戏失败后的本能反应,往往都是立马“再来一次”,相信下一次一定会赢。而容错卷又便宜,他们会觉得“买一张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他们就会忍不住一张又一张的买下去。别看容错卷单价便宜,买多了照样能不知不觉掏空他们的钱。 像这种游戏,其实拿不拿奖品还真不是情侣们最看重的。真正能满足他们的,是那种制霸全场,成为“最佳情侣”的荣耀感。如果既能享受荣耀,又能拿到奖品,何乐而不为? 从那么多人涌去明心井来看,这些情侣们确实是很热衷于考验对方的。他们同样也注重“仪式感”,那么一起完成闯关活动,刚好是精准满足了他们的需要。 他还采取了一种类似于“集赞优惠”的方法,拉满多少个人,就赠送你一定数量的容错卷。反正摊子都是别家摊主的,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容错卷更加只是一张卡片,他想出几张就出几张。所以别看这游戏场面声势浩大,真正的成本却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参与者也并不仅限于情侣,单身人士也可以临时找人结伴。或者他们可以花一点小钱购买奖券,投给他们看好的情侣。如果他们选择的情侣最终获胜,他还会在这批人当中进行抽奖,同样会有一位幸运儿得到奖品。 凡是报名参加活动的人,都可以免费得到一束鲜花,送完为止。 这些,就是西陵辰全部的生意构想。 起初参与的摊主都是免费进驻的,等到后来,再想进场的摊主,还不得不另外交一笔场地费。 整个活动做得热热闹闹。首次独当一面的西陵辰,虽然手段还有些青涩,总算是靠着一堆花里胡哨的方案,把澹台凌买花赔进去的钱都赚了回来,又额外小赚了一笔。 当澹台凌还在街头奔走,高价卖花的时候,西陵辰已经赚到了他的第一桶金。这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从小都生活在族兄的光环下,即使失去记忆,深刻在他骨子里的意识依然是“我不行”,而这次借着澹台凌的衬托,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我能行”。这种体验唤醒了他的自信,让他对未来突然拥有了无限希望。 澹台凌这次商业教学,对日后西陵辰成为一代奸商,不得不说是起到了重要的启蒙意义。 后来等澹台凌垂头丧气的回来,西陵辰特地向她道谢,感谢她给自己上了特殊的一课。 弹幕:“澹台凌表示,自己竟不知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西陵辰那个时候就有点炒作思路了啊,确实有天赋。” “这里感动到我的是,连西陵大佬学习都需要记笔记!果然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澹台凌的衬托,激发的不仅是西陵辰的自信,更是激发出了许许多多“打工人”的自信。他们愤而向老板甩出辞职报告,毅然决然的走上创业道路。他们始终坚信着,连那么蠢的澹台凌都能经商,他们一定也可以! 异位面节目的播出,无意中掀起了一股“创业热潮”。不过这些人的梦想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击溃,坚持不了多久,又老老实实的回去搬砖了。 理性一点的人都清楚,澹台凌能经商,完全是因为她生活在低智商位面,客户都是弱智,她这个智商,在她的位面就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放在正常人世界,她的成功不具备任何参考意义。 还有人出来给大家灌了碗毒鸡汤,说你们真没必要喷白羽澹台凌。人家在自己的位面的确都是佼佼者,所以他们成功了,你呢,你在自己的位面能成为佼佼者吗? 这场风波,主要都是那些妄想一步登天的年轻人们,自以为看到了希望,而如容天振、盛爵元这些老牌商人,却都格外能沉得住气。他们很清楚,澹台凌再怎么蠢,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要面对的客户也不是这种蠢材。还是尽早放平心态,稳扎稳打的开辟自己的路吧。 天昙内,早早卖完花的幽澈和黛儿去逛街买衣服了,远处则是苏世安及紫藤过二人世界的场景。 紫藤给苏世安戴了个黑猫猫耳朵装饰,苏世安也给紫藤戴了个白猫猫耳朵装饰,两个人甜甜蜜蜜逛街。 苏世安问起,怎么不见简之恒和关椴了,紫藤说,她给他们介绍了跟自己一团的两个好闺蜜认识,现在据说团长拉上关椴去玩了,简之恒也不晓得带着另一个团员去干嘛了。 苏世安暗暗点头,只觉得真好,这样没有电灯泡了。 结果还是出现了电灯泡,因为途经一个摊位时,发现了有两个熟人在玩射箭游戏。 安德莉亚的红发编成低辫,身穿淡紫色近卫装,拉弓射箭。 三支箭皆正中靶心,完胜过三支箭全落在靶各方的霄影。说来也有趣,因他的衣着像极了白马王子,不,是马纹白衣王子,竟有一种安德莉亚是其守卫的既视感。 霄影温和微笑:“安德莉亚小姐果然厉害。” 安德莉亚也没谦虚:“就得分而言,我赢了。” 霄影:“不过,我也没有输。” 安德莉亚:“哦?你还能反败为胜?” 霄影:“我们比的是总得分,谁高谁胜,你算算之前加上这局的得分总共多少就懂了。” 安德莉亚很快就明白了:“不愧是你。” 听围观群众说,霄影虽然不如安德莉亚射中靶心的次数多,不过他早就算好了射中各处的得分情况,这样一累计加分起来,他们竟也能持平。 毕竟靶子是移动靶,想百发百中也确实是不容易。像上杉菲丽卡练习用的靶子,那就是固定靶了。 这一打平,摊位上的东西就归他们了。又因看到苏世安跟紫藤来了,安德莉亚同霄影便送来给二人当官宣礼物。接着在紫藤的邀请下,四个人一起去下个摊位玩游戏了。 苏世安表示,我想要过二人世界啊喂! 还是幽澈运气好,真的跟黛儿约会去了,苏世安就是变成四人聚会了? 临离开月界时,好巧不巧又看见了白羽。 先前被叶云烟纠缠的客人觉得晦气,干脆把东西扔下早早脱身,任火燕却还没吵过瘾,继续指着摊主大骂。后来白羽带着玉灵儿和酒曲也过来了,本想劝架,却也被卷进了纠纷中。 摊主也是有脾气的人,好端端摆个摊子,遇上这些奇葩,算自己倒霉。他也不想做生意了,当场收摊走人。白羽忙着安抚叶云烟和任火燕,酒曲却悄悄跟上了那名摊主。 等摊主意识到有人跟踪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条黑灯瞎火的小巷里。 “你刚才……骂了白羽哥哥是吗?”酒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声音透出一种空灵的诡异。 “让白羽哥哥不开心的人……酒曲一个都不会饶恕的!” 从见证者的视角,只能看到酒曲一步一步的将摊主逼到角落里,那双本应洁白柔软的小手中,此刻却握着一把利刃,轻轻一挥,最后留下的,就是一声暗哑的惨呼,和一道飚溅而开的鲜血。 弹幕:“卧槽有病啊!!摊主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个位面的人都是在用p股想事情吗!摊主做错了什么啊!气死了!” 这回不存在什么粉丝洗地的问题了,弹幕空前团结,清一色的痛骂着酒曲。这个跟在白羽身边,总是一脸单纯乖萌的小女孩,内心竟然是这么阴暗可怕! 等酒曲再回来,白羽问起她刚才去哪了,酒曲还没答话,倒是任火燕大大咧咧的双手分搭他们两个人的肩,嚷着:“当然是去方便了呀!白羽你真是的,这种事还非要人家亲口说出来嘛!” 酒曲倒也配合的点点头,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乖巧:“嗯,没有让白羽哥哥等急吧?” 观众们刚刚是亲眼看见她做过什么的,现在看她用一张无辜脸说着这些话,都是气不打一处来,弹幕里密密麻麻的骂声,把她的脸都盖了个严实。 水无念都气得看不下去了,决定转场。 接连见到好几个风界人在月界,莫名好奇风界怎么样了? 转场过去的时候,就看到玄霜身边一群漂亮小姐姐围绕,君尘还跟着他瞎胡闹,季星辰就不和他们闹了。 从部分人的议论中还得知,那名主事女子连过节这晚都没闲着,还在召集众人开会。这几个人是编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才得以偷溜出来,他们忍不住抱怨,那么拼命干嘛?自己不想休息,还不让别人休息! 观众们倒是觉得那位主事女子挺不错的,很认真负责。能在阵营最混乱的时候撑起大局,光是这一点她就不简单。 看完风界,念夏二人又去看云界。 众人都在过节,尽管严格来说今天不算是什么节日,好不容易完成工作的墨凉城舒展身体,想到小动物们都出去玩了,自己也该出外逛逛。 墨凉城刚一开门,身后似乎绽放出了一团白光,映于门外。起初他觉得是房间窗外有烟火之芒照入,可又似乎没听到什么烟火响声,于是转身去看,只见自己房内竟多了一个女孩。 她一条长长蝎子辫上搭一双绒毛白兔耳朵装饰,配以粉色蕾丝裙,颇具小白兔的俏皮感。 大概是看到兔耳朵会随着她晃晃小脑袋的动作一摇一摇的,因故墨凉城第一反应竟是:“兔子精?” 江晓黎双手环胸,有些嫌弃地看着被吓了一跳的墨凉城:“没礼貌,我可是风界鼎鼎有名的江晓黎!” 墨凉城确实是知道风界阵营有个江晓黎的,不过也只是听说,并没有实际接触过。他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水无念等人也迷惑她为何会出现在此,难道是用的瞬间移动? 尽管如此,不过看江晓黎也没什么恶意,于是墨凉城也没多防着她,甚至还傻傻地哦了一声,笨笨道:“可这跟你是不是兔子精有什么关系吗?” “都说了我不是兔子精!”江晓黎忍不住伸出纤纤玉指戳了墨凉城的脑门一下,满脸鄙夷。“我是来玩的!” 墨凉城捂着脑门,一脸委屈:“你刚刚没说过……” “笨死你得了。”江晓黎直接开窗,也不走门,脚踩着桌椅便要纵身跳出去,见墨凉城还没动作,还回头给墨凉城抛了一个媚眼,微笑道:“还不快走?” “去哪?”墨凉城的头上仿佛有很多问号。 “当然是去玩啊!我可不想一个人过节!” “还是走门吧,你穿着裙子,跳窗容易z光。” “我里面还有穿打底裤,撩起来给你看……” 墨凉城吓得赶紧拉住江晓黎的手:“别别别,淡定,我知道了,我们跳窗,这就跳窗!” 现实中的墨凉城看了看江晓黎身上的裙子,她立刻手动帮他扭头,还骂骂咧咧说小橙子是个s狼!人家才不会撩呢,里面可没穿安全裤,呜哇! 墨凉城:“???” 第1819章 百兔出没 天昙的墨凉城被江晓黎拉着去了一个卖装饰品的摊位,她特意买了个兔耳朵装饰,给他戴上。这下好了,大家都是兔子精! 他们是刚来逛不久,罗帝星与林青萝就走走玩玩好一阵了。 罗帝星看林青萝揉揉脚,少见地温柔道:“累了吗?” 这么温柔……吓得林青萝奇道:“你是罗帝星么?假的吧?” “你一天不跟我对着干会死啊?”罗帝星满头黑线,“到底累不累?” 林青萝轻轻地摇摇头。不过,罗帝星还是不由分说地将她背了起来。 “哎?”林青萝吓了一跳,搂住了罗帝星的脖子。 “虽然你还挺不可爱的,但我可不想你莫名其妙消失了。” “好啊你个混蛋,我刚感动你难得背我一回,没想到你立马就骂我!”林青萝举起了小拳头,做好了随时揍罗帝星的准备。 “你敢动手,我就把你扔河里去!” “你要是扔我,等十羽哥哥回来,我就告诉他,你欺负我!” “喂喂喂!”罗帝星莫名后悔怎么就脑抽想着背林青萝走了。 远远就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人,林青萝双眼发光,对罗帝星说:“不想我告状的话,就得封我口哦!去给我买吃的吧!我要冰糖葫芦。” “你可别得寸进尺啊。”罗帝星汗颜,“背你就算了,还要给你买吃的。” “买嘛买嘛。”林青萝在罗帝星的背上撒起娇来,大有一副你不给我买,就别指望我下来的架势。 “好好好。”罗帝星拗不过林青萝,不得不先带她去买冰糖葫芦。 “你觉得我重吗?”林青萝拿到冰糖葫芦,心里美滋滋。 罗帝星实话实说:“挺轻的。” 合着林青萝打得是这如意算盘:“那就多买一些冰糖葫芦咧。” “也不怕你吃不完?” “我吃不完,那就你吃呗。” “我从来不吃这种甜腻的玩意。” 咳咳,结果后来吃得最多的那个人就是罗帝星……因为是林青萝喂他的,这要换作是其他女生,他立刻平行移动三十米拉开出绝对安全的距离! 不得不说,云界的确是几个阵营里气氛最好的,连街市游戏都比其他阵营丰富得多。 荆云羡、弑九天、凤栖梧、颜月缺、凤君夜、颜冬组团逛街玩游戏,都是大少爷,很容易就玩到一块了。 虽然在这个遍布情侣的夜晚,一群男人组团逛街显得有点凄惨,沿途有不少人朝他们投来同情的眼光。还有些丑男心里暗想,长那么帅还不是没有女友,心里平衡了! 阮玉带着小动物们去街上玩。小美女和小萌宠的组合,顺利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就连一个个摊主都会对她们特别照顾,连奖品也会忍不住多送一个。 尘十羽和墨凉城都不在,凤舞桐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走走,不想那天偷马的孙云主动找上门了。 他红着脸说,自从上次见面后,“我就对你念念不忘”,说话时眼睛还不住朝她身上打量,并邀请她和自己一起去逛街市。 这话好熟悉啊?网友们都记得江冽尘也这么对舞桐说过。但江冽尘说的时候挺自然的,还有很多观众大呼好苏,怎么从孙云嘴里说出来,就是一股浓浓的d丝味道? 凤舞桐正愁没人玩,在这个时候主动送上门的人,哪怕是孙云她也可以接受。孙云大喜过望,一双眼睛就像长在了她身上。 另一边,百里寂从明心井离开后,竟然也是去了云界。 他虽然把兜帽摘下来了,也换上了一身轻便些的衣服,却还特地在街上买了个全脸的兔子面具戴着。在街头大步而行,步履生风。 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并不会感到有任何异样。这是他将威压收敛得很完美的表现。 修炼者随着实力提升,身上的威压也会自然而然跟着上升。如果不去刻意压制,基本上就会像他出现在明心井前那个状态,光是威压都足以震死一群玩家。 强者们的性格各不相同。有人从不会收敛威压,就喜欢将这作为强者的标志,让自己走到哪都被人敬畏,常见于暴脾气的一方霸主。 也有人会将威压克制得较为温和,让别人感觉平易近人,但又时刻提醒别人,自己和他们不属于同一个生命层次,常见于宗门内笑面虎一般的隐世长老。 拿富豪圈炫富来打个比方,那些时刻威压全开的,就像是全身上下都戴满了金戒指,金链子,生怕你不知道他有钱。 威压温和但时刻给你灵魂震慑的,就像是外表虽然没那么夸张,但谈吐间总会故作不经意的冒出几个名牌,或者名为抱怨自己做生意累,实为炫耀自己单子接到手软。还会时不时感慨一句:“真羡慕你们这些普通人啊!”你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会觉得对方挺亲切,等回过味来再一想,艾玛,满满的都是炫耀! 比较能博取好感的,是将威压控制在一种最舒适的范围。类似于穿着打扮都很正常,也从不会刻意吹嘘什么,但整个人沉稳随和,谈吐不俗,听他说几句话,你就能意识到他明显不是普通人。 会将威压收敛得无影无踪的人也不常见,就好像明明是有钱人,却要故意穿一身地摊货。毕竟大佬们混的交际圈,圈子里基本也都是大佬,都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了,还装什么穷呢? 真要是这样的,通常要么是为了隐藏身份,混在普通人的圈子里玩,要么是想要扮猪吃老虎。江烬空会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他也经常会将威压收敛得干干净净,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跟那些需要被救赎的人接触。 不过,江烬空又暗暗好笑。不得不说,百里寂还真是目前混得最惨的boss了,明明拥有殿堂级的实力,却因为那两个叶云烟的衬托,很多人不确定他的实力;再加上不露脸,很多人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帅哥。既没实力又没脸,粉丝自然就少得可怜。 凤歌梧本是跟着他一起回来的,结果在路上遇到杨清心。杨清心看到百里寂,很是好奇。 今晚过节,街上就有卖面具的摊子,很多人会凑热闹买来戴,这倒是不奇怪。不过在杨清心的印象里,凤歌梧待在云界这段时间,没见她跟哪个男生走得比较近啊?那现在她身边的男伴又是谁呢? 她才多看了几眼,百里寂已是先发制人,他说自己还要去别的地方,并且相当礼貌的请杨清心帮忙陪凤歌梧逛逛。 杨清心正希望有个伴,自然是爽快的答应了。凤歌梧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但大人回来之前确实说过,他是要来找人的,自己也不方便跟在他身边打扰。 百里寂去找的人正是江晓黎。 他戴着兔子面具,说话又幽默,很快就让江晓黎接纳了他成为同伴。 其他观众还在疑惑,他怎么一来就跑去跟橙子抢小黎,只有江烬空看得出,以他的眼力,肯定是早就看穿了小白兔是个女孩子。之前他自己当小蝙蝠的时候,还被小白兔当小弟使唤过,这次估计就是趁着小白兔变回人形的机会,故意来给她捣捣乱搞事情的。 三个人走到一处打q赢玩具的摊位时,在竞争者百里寂面前,墨凉城主动提出要帮江晓黎赢得玩具。 江晓黎暗暗偷笑,看来让他加入果然是正确的,原本还闷闷的墨凉城,一下子都显得开窍多了! 墨凉城摩拳擦掌,接连换了好几个帅气的姿势,结果一连数发,—发未中。 “那个……这个小白兔玩具多少钱?”对于墨凉城而言,能够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还好他反应快,至于打q什么的,就当刚才没有发生过吧。 侧旁的百里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把夺过墨凉城手中的q,然后一q多发,全中。 墨凉城:“……” 江晓黎跳起来鼓掌:“好厉害!”又顺便再戳了墨凉城脑门一把:“看看,你也多跟人家学着点!” 摊主将小白兔玩具送给百里寂,百里寂又转手把它送给江晓黎。 墨凉城不服输,赶紧再找个自己擅长的项目,赢回来;然后百里寂又不乐意了,再找个游戏玩。 百里寂到底是一代大佬,他也没有掩饰的意思,玩起这些游戏都如信手拈来,就连摊主们都不得不惊叹遇到了高人。不过他还挺有节制,每个摊子玩完就走,并不会仗着技术好就把奖品一次赢空。否则的话,恐怕今晚出摊的摊主们都得赔本。 虽然还是看不到脸,但他能把一系列游戏玩得这么炫,倒也开始吸引到了不少粉丝。天昙内也会有路过的情侣驻足围观,女生看得眼冒星星,跟着又抱怨身边的男友为什么没有这么好的技术,一路走过来玩什么都是输,害得自己还连一个奖品都没拿到…… 就这样,百里寂和墨凉城两个人比着赛玩游戏,赢到的奖品就都送给江晓黎,于是江晓黎收获了一堆礼物。 弹幕:“哈哈哈,小黎人生赢家!” 江晓黎立马摆摊卖出去,让百里寂去吆喝,墨凉城招呼客人,自己负责收钱。她还会捆绑销售,表示情侣就要买一对,或者送亲朋好友也行。果然一个两个都比澹台凌有经济头脑。 观众们觉得百里寂还挺可爱,不过这么一来,大家更怀疑他的实力了? 阮玉带着小动物们逛街,小熙中途看到了墨凉城,就跑去他们那边了。毕竟墨凉城经常会给它带好吃的过来,在它的印象里,有墨凉城就有好吃的! 墨凉城拍拍小熙的头,让它稍等一下,自己去给它买吃的。结果他刚买回来,就被百里寂一把抢过去,还指挥他:“小熙我来,你去喂兔子。” 他蹲下来,很是温柔的轻抚着小熙的头,另一只手就将食物送到它嘴边,熟练的喂着它。 兔子?墨凉城顿时想起了小白兔小黎。说起来,小黎哪去了?怎么今晚一直都没看见呢? 正好阮玉就在这里,墨凉城忍不住向她打听。阮玉说,小白兔自己去找小伙伴们玩了。墨凉城哦了一声,只要不是像小蝙蝠那样自己跑没了就好。 确认小白兔没事后,墨凉城才记起把买来的手抓饼给江晓黎吃。 江晓黎不乐意了,你先想起的是小白兔不是我!墨凉城闹了个手忙脚乱,只能再去隔壁摊子买烤肉串回来哄江晓黎。 他俩闹腾着,阮玉给小麒麟喂了几个桃子后,又被百里寂的兔子面具吸引了。 “你的兔子面具好可爱,可以借我也戴戴吗?”她还歪歪头,卖萌。 得到百里寂同意后,她就大着胆子伸手去摘他的面具。网友们也都耐不住兴奋,终于能看到他的真面目了吗?! 然而,阮玉摘下来的面具背后……还有一层面具。 阮玉小迷惑,忍不住又抬手去摘。结果摘了一层又是一层,在他脸上,面具好似无穷无尽,连见证者们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买过这么多面具? 摘了七八层面具之后,阮玉不得不停了下来,怔怔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我是一个魔术师。”百里寂适时的开口解释道,他绅士的略微躬身,再探出手时,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束花,递到阮玉面前,“节日的礼物。” “真漂亮!我可以收吗?”阮玉先前的一点茫然,很快就被这个小惊喜冲淡了,她接过了花,又缠着他“再多变几个魔术”。 百里寂当真就老老实实的变给她看了,虽然严格来说,这并不完全算是魔术,因为里头并没有什么谜底,仅仅是他作为大能者,能轻易做到很多在普通人眼里不可思议的事。不过还是哄得阮玉很开心,最后还天真的宣称:“哥哥好厉害,我将来要是嫁人,也要嫁给像哥哥这样的!” 江烬空内心:“喂喂……百里寂你给我收敛点。” 四个人再加上小动物们,就这么闹腾着玩了好一阵,最后百里寂临走之前,在其他人都不曾察觉的时候,凑近江晓黎耳边,轻轻留下了一句: “再见,小萌兔。” 天昙内的江晓黎,配合的动了动头顶的兔子耳朵。 礼堂内的江晓黎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他这个语气,如果没有其他含义的话,怎么好像认出自己是那只小白兔了? 他真是大能者的话,能认出来也不奇怪,问题是这么巴巴的跑过来,难道是因为——他很享受当自己小弟的日子,特地又跑来陪自己玩了?小弟的报恩吗? 第1820章 逆风 从云界出来后,想到容霄和白鸦也不知打起来了没?念夏二人又恶趣味的决定再去星界看看。 容霄还跟小萝莉在一块,花半夏是第一次看到她——先前主要是水无念看到她和容霄在一起,花半夏跟着墨凤去了——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观众们也才有机会正式看到她的外貌。 她穿着一件茶色的小公主裙,配着黑色丝袜与棕色皮鞋,一头干净的茶色齐颈短发,齐碎的刘海衬托着小巧的五官,短发发尾呈自然内扣弧度,修饰了稍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从侧面看来就像一只小包子。 容霄被她拉去,陪她玩了好多个摊位的游戏,总算是让她玩开心了,容霄问她为什么选择自己,还问她的名字,玩得是高兴了,结果还不知道彼此名字? 容霄不免想到了绑架自己的墨凤,难道星界人都很喜欢拉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一起……玩?直到现在,容霄和小萝莉才通了名,得知她名叫蕾娜塔。 蕾娜塔说,在自己原先的位面,是修炼斗气为主的,强者为尊,育者,也就是女性为大,只要你实力够强,就能拉上你有好感的男生,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按理说,女生一般喜欢逛街购物,男生不都喜欢玩游戏吗?我带着你到处玩,对你多好!” 容霄苦笑,真不知该不该说你单纯,蕾娜塔腹黑:“我好多男后宫都说我单纯来着!” 容霄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了一跤,原来不止男生,女生也开后宫? 蕾娜塔一肚子坏水,给这个跟自己不同位面的男生,也就是容霄,普及一堆知识。其实说白了,蕾娜塔对他有意思,想纳他入自己后宫,虽然比不上地位高的正宫,不过怎么说也不会让他地位太低的啦! 观众纷纷表示惊呆了,逆后宫吗? 顿时有人说,本来还觉得蕾娜塔挺可爱的,现在觉得真恶心。有人说恶心她就因为她开后宫吗?江冽尘孙云白羽龙棘开后宫开成那样,也不见你们觉得恶心啊。 持前一种观点的人说,主要是觉得肯当她后宫的男的恶心,估计都是一群娘娘腔软饭男,真要是有点尊严的男人怎么会去给女的当后宫。 后一种观点的人反驳说,不同位面文化和风气都不同,她们是女尊社会,没准这就是很正常的。说不定她们看男尊位面,也会觉得女的甘当后宫恶心呢? 还有人说,说是说一群男后宫,说白了不还是她自己被*****,所以恶心她。 男人开后宫,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并且羡慕他们。女人开后宫却备受质疑,这番争执也让网友们再次看到了,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恶意有多大。 也有人觉得这也挺正常的,而且我们灵界大陆不是也有女尊国家吗?比如那个最有名的“蛊神国”?因为是女帝zz,国内从上到下就是女性为尊。所谓的后宫也未必都是女后宫,确实是会出现女为天,后宫是男的,甚至会有后宫中男女皆有的情况。 还有人认为,大家也不必反应太大,虽说是可以开后宫的,但实际上你要想到花销可不小,不是想开就开得起的。 事实是除了帝王或者真有钱之人,其他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开得起后宫的。 古时候不像现在,如今的妾地位其实高了一些,纵是比不过妻,不过至少妻妾能争了,嫡庶亦可斗,不似古代的妾,基本不可能撼动得了妻的至高地位。再加上庶就是庶,比不过最高地位的嫡。 ——这一点,沈安彤深有体会,她身为庶出,可是努力了很久,才让自己和同父异母的嫡姐沈知初的命运有了转变。 那时妾和庶的地位是真的低下,远比不上妻和嫡,你这男人是完全可以将妾随便送人玩乐的,妾是物品,不是你的老婆,也不是情人。所以说,挺多q楼女子是不愿意所谓从良跟着那些男人走的。 因为她们最多是个妾,而妾的待遇甚至不比q楼好,那她们肯定不愿意离开q楼。何况妾就算是比妻先生孩子,也是庶出,终究是比不过嫡长子。 而且说是三妻四妾,实际上除了皇帝,真没多少人娶了那么多老婆的,归根到底,就是没钱养那么多老婆——阮石没当上万象妖王前,身边女子也就沈雅婷一个,在成为妖王后,可便有了北泽晴等夫人。 并且纳妾不是想纳就纳的,你得正房同意,比如选妃,是你来选,不过也得是王后操办的。纳妾同样需要你正妻同意,否则你纳不了——近似于容天振的情况。 所以,这时候即便不少男的会去q楼玩乐,但终究只是玩玩而已,不会让正妻发现。 至于确定关系什么的,没办法,人家总归是q楼女子,你要是真想定下关系,那肯定是会被人诟病。 故此,一般来说,就算是正妻同意了,q楼女子也想着从良了,但这个男人自己也不会纳的。 纵使纳了,到时万一又不喜欢了,那么,就很容易为了生意往来之类的,而将妾像送礼物一样送给别人。 这就相当于没有妾,不存在情人,于是老婆还是正宫一人——有些类似凤暮山和芷泠的情况,当然也不完全一致,纵然是把她送过给卓逸王,她毕竟还算是凤暮山的女人之一,甚至还有过一个叫“薄凉”的女儿。 因此,三妻四妾终归只是夸张说法,像后宫佳丽三千一样。君主并非真的有后宫三千,普通人娶老婆也不可能有七个那么多,通常来说,有一妻两房小妾,三个就差不多了。 况且这些连妾都算不上的女人,还被送给了其他人,那就又得去掉她们不能算,可想而知,数量真的不多。 也就是说,实际上普遍情况就是一妻一妾,两个已不少了。 而妻妾成群?想想就好,古今基本上都没有这种情况普遍出现,也就皇帝特殊——更特别的是卓逸王,算是很痴情一人了,只有芷泠一个,可惜芷泠不属于他。 且古代皇上命短,几年才选一次妃,还不可能全都要。实则撑死了就几十个妃子,大多普遍情况还是十几个而已——像江冽尘这种就不算是选妃,不过近似而已,因故并未几年选一次,而是隔一段时间抓一次人。 现代的男人倒也真没娶很多老婆,毕竟,还是那句话,没钱养啊! 灵界大陆说是一夫多妻制,无非也就是对你娶多少,娶不娶,都不做限制,并不是说一个男人必须娶好几个老婆,所以大部分普通家庭都还是一夫一妻的。 举个简单例子,你一个月才赚几千,先拿一部分钱来养活自己和父母就不错了,再剩下的钱养老婆孩子,还可能要给下人付点工钱还有日常开销,那你觉得你还有闲钱纳妾么? 一般来说,有自己事业的独立女性都不愿意给人当后宫,肯嫁你做小的,基本上是嫁了你就不想再工作了,于是全得靠你养她。你娶回来她们又生孩子,你可能还得往娘家寄钱,哪里养得起? 除了国主和真有钱的人,就没谁会娶那么多——譬如墨重山也没有娶多,他只有一妻两妾,妻子有两个儿子,妾没有孩子,后来…… 其中一个一直避孕,不想要孩子的妾室,因诸如“七年之痒”此类的缘故,跟墨重山感情淡了,渐渐有了别的喜欢之人,不过又因为彼此爱过一场,互相不愿耽误对方,就和平离婚了。 而另一个小妾因始终生不出孩子之故而就提出和离,她不好意思耽误墨重山,纵然墨重山有挽留,她却还是执意要离,墨重山放她自由,相互之间好聚好散。 两个儿子都大了,墨重山也就没有了再娶的想法,自己过活的很开心。 穷人还是比有钱人多的,加上有钱人也不见得会娶很多,终是他们往往都更注重事业赚钱,没时间跟女人混在一起,只是有钱了你就有了条件而已——好比盛爵元,妻子死后,他也没有再娶。 说到底还是嫌麻烦。毕竟像他们这种有钱人,那种一开始就跟着你白手起家的还好说,等后面要娶续弦,肯定倾向于年轻漂亮的,但她们年纪轻轻肯跟着你,一般又是图谋你家产来的。所以还不如不娶。 其他男的也不会没事找事给自己娶这么多老婆,也就诸如孙云那种人,见一个爱一个,身边才会有一堆女友。但未来有哪些人会成为他的老婆,这也不好说,没准他始终都不会娶妻,那这些女人也就只能被称为他的q妇,而不是老婆。 最后要说的是,不止有钱不钱的问题,毕竟人是有感情的,很多人很爱自己的老婆,那肯定也不会去纳妾。 正因如此,大多数人都只会娶一个。现代也不同于封建王朝时期了,思想变了,大家更倾向于一生一世一双人。 容霄只觉得蕾娜塔不简单,在自己原来的位面,大方向是一夫多妻的,而蕾娜塔那边是一妻多夫的大方向,那蕾娜塔必然身份地位极高,加以实力为尊的话,她恐怕也很强。 通过交谈,他们也知晓了对方的情况,即便两个位面的大方向不一,不过归结到底,皆是以一夫一妻最为普遍的。 蕾娜塔问容霄倾向哪个,容霄更希望能一对一,蕾娜塔就是开后宫了,她想容霄入自己的后宫。 容霄拒绝了,蕾娜塔觉着那好吧,反正也不强求,然后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所以才不接受自己的提议的? 容霄正想着在明心井见到的那个女生,后面就好巧不巧跟凤薄凉正面遇上了。蕾娜塔看到凤薄凉身边的枭淮,认出了他,他同样认出了蕾娜塔。 现今的蕾娜塔,早就是唐轩那边“无阵营”的人了。 容霄见到凤薄凉,只觉得内心都震动了一下。他知道,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即使失去记忆,那一份深刻在灵魂里的眷念也不会变。 凤薄凉只觉容霄看着眼熟,除此之外倒是没有过多的感觉了。 蕾娜塔调侃枭淮:“像你这种更像是会喜欢单身的人,竟然都有女朋友了哦?”枭淮则说:“你离开星界的时候还是单身,再回来就多了个男朋友?” 各自通名过后,凤薄凉说起自己跟枭淮玩了那么久游戏,肚子都饿了,要去吃东西。蕾娜塔主动拉起她的手,说那正好,我们一起去吧! 去找吃的路上,蕾娜塔各种和凤薄凉套近乎,展现关系好,容霄居然……有点嫉妒?果然蕾娜塔就是故意的,腹黑啊喂!枭淮也有些不太乐意,有一种女友被抢走的感觉?结果他这个男友只能跟着容霄在她们后面走。 凤薄凉选中了一盘鸡脆骨,结果还没来得及吃,旁边就有个人一把抢了过去。 那人就是百里寂。不同于在云界戴的全脸兔子面具,这次他换上了一副半脸蝙蝠面具,就像是在参加假面化妆舞会似的。 稍微能看到一点脸了,就从这个局部轮廓来说,还挺帅! 刚去看过了小白兔老大,这回他又来看他的“主人”凤薄凉了。 凤薄凉眼疾手快又抢回去:“不许你抢!那是我准备带回去给旺财的!” “旺财”这个名字果然是死穴,百里寂的动作顿时就僵了一下。凤薄凉得意洋洋的把盘子抢回去,还贴心的另拿了个盘子,拨给他一小半。 “既然你也喜欢,那我就给你一点点吧?不过剩下的都是我家旺财的!” “我家旺财可贪吃了,没准我给它留点吃的它就回来了!” 枭淮也拿了一盘给凤薄凉,凤薄凉:“太好了!这下小熙也有吃的了!” 百里寂就站在一旁,听她提到小熙时,半脸面具下的唇角倒是轻轻一勾,很是帅气。 容霄也给凤薄凉拿了水果,凤薄凉让他拿桃子,“家里二狗喜欢吃。” 容霄感慨,没想到你养了那么多宠物,居然是三只狗狗,凤薄凉说不是,旺财是小蝙蝠。 这名字起得,迷惑性十足,容霄黑人问号脸。 凤薄凉解释:“二狗是小麒麟。”容霄:“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凤薄凉:“只有小熙才是狗狗!” 蕾娜塔:“我也拿了吃的来!” 容霄:“这是要给哪个小动物?” 凤薄凉:“这个是给……小乌鸦,你吃?” 枭淮:“……我是小动物?” 百里寂:“你不要的话,给我?” 枭淮:“我的,你没份。” 百里寂也去拿了盘来,说这个是给凉子吃的,凤薄凉可开心了。小凉子也算是小动物? 第1821章 老千对老千 有凤薄凉在,她拉着几个男生浪里个浪,容霄和枭淮都渐渐处成了朋友,观众们期待的情敌大战,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 吃饱喝足后,几个人又在一起玩游戏。百里寂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结果……枭淮也不知道今晚自己是不是被诅咒了,十次里有六七次都能抽到他。凤薄凉和蕾娜塔倒是挺开心,乐得一点一点掏空他的“真心话”。 见证者们看得出来,这是百里寂故意挑事。他拿自己大佬的能力,在这种小游戏里作弊,自然是一玩一个准。至于为何要暗整枭淮,花半夏说,之前他就一直不太喜欢凉子养小蝙蝠,百里寂都记着呢…… 风嫣然和慕容晴蓝在外面逛街,粉丝们看得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买买买的好快乐。 果然男女有区别?之前颜月缺、凤君夜他们那群男生逛时,别人只觉得他们好可怜,都是单身狗,虽然荆云羡有女友,不过当时没在其身边,他就也被视为单身人士了。 尤是弑九天与凤栖梧,都喜欢凤薄凉,可她却没跟他们一起过节。 近处,唐暮和萨兰……在买c上用品?观众们看得只觉厉害,已经进展那么快了?结果却发现,好吧,真的只是床垫什么的用品而已啦。 远方,龙棘和沐幻蝶回来后,幽鬼黎、蜜柑、寂夜、季雨乔四女见龙棘冷漠眼神加愤怒脸,不晓得是不是幻蝶惹到他了,于是都围在他身边,各种哄他。 最后,龙棘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阴沉着脸,带着后宫们走进了一家赌场——好吧不管他心情好坏,摆出来的永远是这么一张臭脸,就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似的。 龙棘选择的是赌骰子。 大桌子前聚集了好多人,不过还是以凑热闹的居多,大多数人抱的心理就是随便看看,如果有运气特别好的人出现,他们就跟着这个人下注,倒是可以多赢点。 龙棘走过去之后,一把就将前面的两个人给拽到了一边。 那两个人也是人高马大的,被龙棘这么一拽,当场就要骂人。但他们一转身,接触到的就是一双凶狠的鹰眸,气势才不由稍稍一敛。 “我要赌钱,你们挡了我的道。”龙棘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就从他们当中穿过,站到了赌桌前。 “就你这样的还赌钱?你知道骰子怎么玩吗?”两人先前被他唬了一跳,现在回过神来,也是立刻反唇相讥道。 “我想,我的女朋友比你们懂。”龙棘还是一脸冷淡的说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话。而后,他又沉声唤道:“蜜柑。” 蜜柑适时的走了过来,那两人一见他派出的就是这么个小女孩,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少不了又是一番污言秽语的调侃。 先前观众对蜜柑的印象,仅仅是她会做饭,会照顾病人,是个居家型的甜美女孩,甚至还有很多人分不清龙棘的后宫谁是谁。不过看到这里,蜜柑的另一个关键词终于被解锁,也就是——会赌钱! 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到了赌桌上却是意外的厉害,基本上她押什么就能中什么,钱赢了一笔又一笔,有不少围观的人看得心痒,也跟着蜜柑押,同样是跟着大赚特赚。 就连那两个跟龙棘起了冲突的客人,这时也很没骨气的跟在蜜柑身后,这个给她扇扇子,那个给她递水,就指望她带自己赢钱了。 花半夏给水无念解释,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蜜柑竟然拥有一种特别的瞳术,在赌钱时能够施放幻术,比如说明明摇出来的是小,她能用幻术让周围的人看出来都是大,靠着这种手段,不管她怎么押都不会亏钱。 不过赌场的人也并不地道,他们用的骰子不是普通的骰子,再加上技术纯熟,能够自由控制每次摇出来的点数。蜜柑现在的“好运”,本身就在他们的计算之中。 这是赌场的惯用手法,新人刚上赌桌,往往还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就算押注也不会押得太多,这时候先让他们狠狠赢几把,尝到甜头了,再慢慢的宰。而这时赌徒们往往还会抱着“下一把一定翻本”的心思,不断的把钱投进来。 赌徒心理之所以可怕,就在于一旦陷入这种状态,就会着魔般的无法自拔。输了想把输掉的赢回来,赢了还想继续赢下去,反反复复,直到输得倾家荡产。 像蜜柑这样一个满脸单纯的小女孩,简直就是诓骗的最佳人选。先前她买什么,他们就给她摇出什么,庄家冷眼看着这个小女孩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灿烂,那么——也是时候熄灭它了! 骰子不断在庄家手上摇动,当骰盅在桌上一落定,所有人都开始下注,蜜柑毫不犹豫买了大,顿时也吸引来了一批买大的玩家。 庄家看见蜜柑买大,脸上悄然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很明显,骰盅里面是小,现在正好利用这个小女孩的号召力,让桌上这批人把刚才赢进去的钱全都吐出来! 龙棘看着庄家诡异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当庄家信心满满的揭开骰盅时——只是一瞬间,他的笑容就像是被冻结在了脸上! 怎么可能?自己摇出的点数明明是小,这套摇骰子的把戏是他的看家本领,按说就是闭着眼也不会出错啊!但现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点数,却又分明是大! 之前可是有不少人都押了大,蜜柑更是直接押上了手中一半的钱,这样一来,赌场要赔的可是很大的一笔钱啊! “怎么了,老板,有什么问题吗?”蜜柑还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单纯的歪歪头。 庄家暗自咽了咽口水,会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他暂时也只能解释为——的确是自己操作失误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只能暗暗咬牙,告诉自己下次绝不能再失误。 新的赌局再次开始了,蜜柑这次没有选择买大或者小,直接将所有的钱推到了豹子上面。 这下所有人都沸腾了!要知道如果是豹子的话,庄家需要赔十倍的钱,反之如果蜜柑输了,也会把刚刚赢来的钱全都赔进去,这可就有好戏看了! 看到蜜柑这个小姑娘刚赢几盘,果然是心态飘了,竟然直接买了豹子,庄家的心顿时就放下了。因为赌场用的是经过特殊改造的骰子,只能摇大或者小,豹子是不可能出来的。 虽然蜜柑今晚的运气看上去好到爆棚,但豹子出现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有些占了便宜的人既想跟着她押,又不想冒险豪赌,都在边上七嘴八舌的劝,希望能让她改变主意。 但蜜柑看上去心意已决,庄家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更灿烂了。他相信,有这么个待宰的冤大头,自己一定可以超水平发挥的! 当下,他拿起骰盅就开始不断摇晃,随着清脆的碰撞声落定,店家的笑容就更是藏不住了。因为这次他摇的是小,买小的人没有几个,这样一来,不仅仅是蜜柑手中的钱,其他人也得准备好乖乖给钱! “开吧。”当庄家正在“想入非非”之际,龙棘冷声开口了,“这局结束我们就要回去了。” 听他现在还能如此天真,庄家半是窃喜半是冷笑。还想着回去呢?我让你们输得裤子都留在这里! 当庄家打开骰盅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 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清一色的六点! 庄家的脸色猛然剧变。 买豹子的就只有蜜柑一个人,这么一来要赔出去的钱,简直就跟赌场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了! “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出老千!”庄家一张脸都扭曲得变了形,声音也带着失控的颤音,“怎么可能出现豹子?!” 察觉到这边气氛不对,赌场里“呼啦”一下就涌出了一群人,将龙棘和蜜柑等人团团围在中间。 龙棘不慌不忙,淡淡的道:“你们这样很难看。从头到尾,骰子和骰盅都在你自己手里,我的女朋友碰都没碰过一下,如何出千?” 龙棘的反问,庄家竟然无言以对。 然而绝不可能出现豹子啊!自己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失手,今天也真是邪门了!这几个小鬼一定有问题! “不可能出现豹子?”季雨乔快速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难道说你们对骰子动了手脚?” 庄家急得脸红脖子粗,旁边那么多客人都看着,自己又拿不出他们出千的证据,如果坚持耍赖不给钱,只会败坏了赌场的信誉。但要将那么大一笔钱交给他们,这个损失他也背不起啊! 正在他一筹莫展时,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声忽然在另一侧响起。 “我同意这位朋友的说法。” “赌钱本来就是有赢有输,没道理赢了钱就要被扣上一个‘出千’的帽子吧?” 一个戴着半脸蝙蝠面具的男子大步走来,念夏二人认出,他就是百里寂,不知何时已经跟凤薄凉那边分开了,竟然又跑到赌场来凑热闹了。 “我相信,这位朋友今晚的运气只是特别好而已。”他走到牌桌前站定,似笑非笑的瞟了蜜柑一眼,“不过我也相信,我的运气一定会比她更好。” “输了算我的,赢了算赌场的,开盘吧。” 蜜柑原本也只是随意的与百里寂对视一眼,但当她接触到他面具后方,那双犹如万年寒潭般深不可测的眼睛时,整个人却是微微一震,下意识拉住了龙棘的手臂,暗示他见好就收。 但这时不光是庄家,就连其他客人也不肯轻易放他们走。正好龙棘也很享受这种备受瞩目的快感,他肩膀轻轻一震,就将蜜柑的手震了开去,摆出一副从容姿态,朝着百里寂一摊手:“请。”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都似打量着一头上好的肥羊。 对庄家来说,反正情况再坏也不可能更坏了,难得有这么个人出来压一压龙棘那边的气焰,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来也奇,百里寂出现后,蜜柑的好运气就像是到了头,押什么输什么,反倒是百里寂频频赢钱,看得旁边的庄家都是眉开眼笑。 龙棘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他猛然将蜜柑拉到身后,自己一步上前,紧盯着百里寂,冷冷道:“你出老千。”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先前龙棘被赌场怀疑出老千的时候,他可是为自己据理力争的,不少客人也都愿意站在他这边。现在他自己刚输了几局,就去质疑别人出千,也未免有点太输不起了吧? “小兄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庄家心情好了,也开始在旁边笑呵呵煽风点火了,“这位朋友不是说了吗,赌钱本来就是有赢有输,总不见得你赢就是运气好,别人赢就是出千吧?” 龙棘的拳头握得格格直响,真恨不得朝他们脸上挨个抡上一拳。熟知蜜柑特殊能力的他,很清楚她是不可能输的,除非是……她的幻术被人破解了,在她的幻术之上叠加了另一层幻术!也就是说,对方100%是出千了! 龙棘脑筋飞速运转,正琢磨着该想个什么办法来揭露他,而就在这时,在他身后的蜜柑忽然身子猛一摇晃,嘴角也渗出了一丝血丝,颓然栽倒在地。 “蜜柑!”沐幻蝶等一众后宫都连忙过去搀扶她,龙棘脸色也是一变,愤然抬起头,质问道:“你对蜜柑做了什么?” 花半夏适时的担任小解说员,她说蜜柑应该是一开始就看出百里寂不简单,才想要制止龙棘与他对赌,但龙棘没搭理她。为了翻盘,她催动的瞳术已经完全超出负荷,此时也就自然而然的遭到了反噬。 百里寂冷漠的笑了笑,忽就将桌上的筹码一推,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感谢赌场今晚的招待,可惜总有几只苍蝇吵得慌,败了兴致。那么游戏就到这里了,我们下次再见。” 这一句话,可说是完全没给龙棘等人面子,并且他也无意再留下来打他们的脸,大步就往门外走。 都说无视是最高的鄙视,以百里寂的身份地位,若是去跟龙棘等人计较,反而掉了身价。 百里寂都打算就此走人了,谁知龙棘偏要作死,紧追几步拦住了他,沉声喝道: “向蜜柑道歉!” 第1822章 无阵营 龙棘这一声吼出,原本喧闹的赌场一下子寂静下来,一双双等待看好戏的视线,相继投向了场中对峙的两人。 面对龙棘的挑衅,百里寂默然片刻,脸上却是缓缓浮现出了一丝极淡的笑容。 这并非是怒极而笑,龙棘这种小人物也不值得他动怒,他只是觉得——很有趣啊。 一只小蚂蚁拼命蹦跶着,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去招惹他根本惹不起的敌人,还有什么比这种自以为是的底气更可笑的? 他经常混的圈子,都是跟他同一层次的人,能修炼到那个地步的基本上都是人精,一个个心智不知道多老练,像这种二愣子一样一点就爆的,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了,此时自然是觉得新鲜有趣。 龙棘是外冷内躁的性格,平时总摆出一副冷脸,但一旦有人挑衅他或者看不起他,就会立马原形毕露。这时百里寂的反应就让他怎么看怎么不爽,心思一转回过味来,冷声喝道: “你在嘲笑我!” 百里寂嘴角的笑容又扩大几分,他状若息事宁人的将双手下压,微笑道: “啊,抱歉,不是嘲笑你,只是真的觉得这里的苍蝇很吵而已。” 话毕,他还扬起视线,投向不远处正看得起劲的念夏二人,淡淡一笑。 这话显然是将他们也包括进去了,水无念哭笑不得,而不明真相的赌场众人,都只道龙棘便是那“唯一的苍蝇”,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龙棘面色铁青,几乎就要忍不住冲上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关键时刻,却是蜜柑踉跄着起身扑来,紧紧抱住龙棘的手臂,一边朝着百里寂大幅度的一躬身。 “对不起,是我们输了!” 接着,她又恳求的拽了拽龙棘的袖子:“龙棘,我们走吧!” 正因为她是用瞳术正面和百里寂碰撞过的人,能够比其他人看到更多的真相。 以往星界的强者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但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像百里寂这样,让她完全看不透的。凭着直觉,她知道这个人很危险,是现在的他们完全招惹不起的存在! 龙棘冷不丁看到蜜柑这样无助的眼神,不由一怔。在他印象里,这个女孩应该是永远活力满满,绝不服输的。每次她会害怕,会退让,就只有在自己遭遇危机的时候。因为太关心自己,她几乎都快成了自己的“危险雷达”。 龙棘虽然脾气暴躁,却并不是傻子。对方能轻易破解蜜柑的瞳术,又能让她这样畏惧,恐怕——真的不是个简单角色。 自己的灵宠不在身边,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能板着一张冷脸,将早已到了爆发边缘的怒火,一点一点的收回体内。 关于灵宠,花半夏解释说,以前龙棘提到过,他所在的位面,是一个驯兽师盛行的位面。那里的人自身都没什么战斗能力,全靠收服灵宠,借助灵宠来比拼战斗。 在原位面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来到天昙,面对一群异能者,龙棘位面的人就相形见绌了。 据说龙棘为此一直愤愤不平,总觉得如果能把灵宠带过来,他在这里就天下无敌了。但花半夏说,就算带过来了也好不到哪去,你想想看,能被一群毫无战力的普通人轻易收服的灵宠,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眼下,见龙棘在蜜柑的劝说下收敛了战意,百里寂似笑非笑的点评道:“看来你的小女友比你懂事啊。” “顺便说一句,”他扫了眼龙棘,又一语双关的道,“你有一双挺不错的眼睛,可惜有眼无珠。” 留下了这一句话,他当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龙棘恨得牙也要咬碎,虽然那人先前并没做什么实际羞辱自己的举动,态度甚至还称得上礼貌,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那份自然流露出的轻蔑,不啻于是将自己狠狠踩进了地底——这比当面打脸更让人憋屈! 弹幕:“蜜柑比沐幻蝶懂事。” “百里寂脾气很可以啊,是我都早想一巴掌拍死龙棘了!” “没必要跟他计较吧,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有什么可置气的。” …… 为多了解唐轩他们这些无阵营者,临结束这一天之前,念夏又特地转去看他们。 这次唐轩不在上次所处的实验室了,他和大家一起,拿着一叠资料在外翻看。 风界:佐佐木池也,修炼魔法…… 云界:宁伊零,修炼魔法…… 星界:爱莉丝·希尔、诺尔·勃朗特,修炼魔法…… 月界:安德莉亚·勃朗特,修炼魔法…… 原风界:艾洛蒂,修炼玄力…… 原云界:史黛菈·芙蕾,修炼魂力…… 原星界:蕾娜塔·法隆,修炼斗气…… 原月界:齐云鸢,修炼元力…… 观众这才知道爱莉丝、蕾娜塔、安德莉亚等人的全名,据唐轩与大家交谈而知,爱莉丝通常对自己有好感的人都不怎么说姓氏,她更倾向于大家叫她名字,显得亲近。 而蕾娜塔也差不多,一般还挺自来熟,说名字居多,别人叫她姓氏的话,她会感觉生疏。 至于安德莉亚,她倒是没什么,基本还是会说全名的。史黛菈也是,诺尔亦是。 这些资料到底是?连花半夏都感到迷惑。 只见坐在唐轩左侧的,一个身材高挑的俊俏男子……不,是卡其色衣衫的女子发了话:“轩哥,怎么连我们这些人的名字都写了进去?” 她褐色中长发顺肩而下,直抵腰际,唯有脑后少许挑染的青发,是由一条长长的绿色发带高束起来的。其四六分碎刘海,三角眉间有股不加掩饰的凛然英气,颇有男儿风范。 眉下的一对丹凤眼,呈淡淡的碧色,内蕴些许复杂情绪之意,倒也别有特殊的美感。她视线所及,正对那堆资料的名单,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名字——齐云鸢。 要不是花半夏仔细看了她半响,跟水无念说这事,水无念还真以为齐云鸢是男生。 不得不感慨,若说安德莉亚是有男子英气的话,齐云鸢这打扮的确是像极了少男。转念一想,珑儿女扮男装,倒还是有姑娘家的柔软感的。 唐轩伸手弹了一下齐云鸢的额头:“艾洛蒂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下了,你说呢?” 坐于唐轩右旁的女子,正是艾洛蒂,碧绿眼瞳,亚麻色长发微微卷曲,两鬓头发皆编成辫子,而没扎起的发丝落于背后。她身穿着琥珀色服裳,整个人看上去温婉而端庄,充满了文艺气息,气质更是浑然天成,不含一丝一毫的修饰。 艾洛蒂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古人有云,知己知彼,何尝不好?” 而后她还告诉大家,自己已经收集完了所有人的名单,却未发现云界里出现的凤歌梧、凤舞桐等人究竟是从哪来的。故此她推测,极有可能,从他们身上就能找到离开这个世界,回归现实世界的办法。 “史黛菈,你们用于实验的那批人的名单呢?”末了,艾洛蒂又向着另一名女子发问道。 坐到唐轩对面的女子,正为史黛菈,金黄色的长卷发内扎起了几条辫子,双眸紫色,穿着香槟色长衫裙,一颗颗星石环绕于其上,双手腕处还戴星链。 史黛菈落落大方:“还在实验室放着,那些就不需要翻来看了吧?” 通过史黛菈接下来对大家所讲的话可知,他们所做的实验,确实是介于唐暮跟萨兰做的“好实验”,以及克莱西的“邪恶实验”之间。 唐暮同萨兰研究如何回到现实为主,不会拿人做实验品。至于克莱西就是完完全全拿人做实验了,手段极其残忍,早前他定期向江冽尘提供一些研究成果,那是在研究魔力之前的人体强化实验,不过两者都会让人痛苦,求死无门。 总得来说,克莱西的实验就没有好的,灵魂互换、人体强化、魔力研究等一系列实验,s于他手中的实验品,不计其数,剩下还在实验室的人,都不能算是活着了。神内时泽是,司空圣又何尝不是? 而史黛菈带领的实验团队,虽是用人做实验体,却只是对其进行能力提升,恢复记忆,早日找到离开这里的途经。至今虽未寻到最好的办法,却联合了唐暮及萨兰他们,共同找到了一些失踪强者的线索,也大致确认了他们的下落。 前面的“串门”,一阵营的人去另一阵营,其实也算是某种方面的联合了。再加上唐轩这边的队伍,原先就是由各个阵营的人组成的,与江冽尘的日界中人思想各异的情况不同的是,他们算是志同道合。 原星界的唐轩,本身也没将自己的队伍视作其它阵营的敌人,且他们积极与其他人保持良好关系,大家自然也不会像仇视日界那般敌视他们。 为何独立出来,原因很简单,大阵营内的人不见得都是你的同伴,保不齐就有背叛你的人存在,小团队就不一样了,里面皆是你自己的人,不需要各种设防,更值得你信任。 将一些必要事项讨论完毕后,齐云鸢拍了拍手,又提议道:“难得过节,要不大家先放下手头工作,像蕾娜塔他们那样去玩吧?” 史黛菈沉静颔首:“也好。我得缓缓再做实验。” 艾洛蒂问道:“想起诺尔了?” 诺尔,提到这个名字,史黛菈就轻轻叹了口气。 “我还是觉得很抱歉,当初没能救回他,让他s在了实验台上。时至今日,我也不晓得应该怎么将此事告知他的弟弟……还有妹妹安德莉亚小姐,以及他的搭档——爱莉丝小姐。” 粉丝们回想起江冽尘前面收集到的信息,的确是有提到爱莉丝的搭档早已逝去一事。 唐轩站起身,招呼众人:“都去放松一下吧。” 坐在一边的皇甫离、宁伊零他们却是摇头,表示自己还有事去忙。坐于另一边的修罗兄弟哥舒庆、哥舒冲等人倒是颔首,休息一下也好。 见其他人各自去浪了,念夏就转去看日界了。 见夜色渐深,风芷静回了慕永夜的住处。墨千珑半魄回到尺八前说,自己要温养灵魂,接下来有一段时间都不会出现了。 随着这一夜逐渐落下帷幕,见证者选择快进到了第二天。 早晨的阳光探进窗户后,菲雨才恋恋不舍地从睡梦中醒来,彼此的手似乎在前一晚的睡梦中握在了一起,传递彼此的存在。 睁开眼就看到彼此,她们从床上坐起,相视着,互唤了一声,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句“生日快乐”。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姐妹俩都愣了愣,不由得相视一笑,阳光都随着笑声跳起舞来。 现实的记忆多多少少恢复了些,她们都想起了自己的生日——同一天,刚好差一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菲雨生日,墨千珑的半魄没有出现,尺八却是奏出了美妙旋律。她们知道,她是在温养灵魂,也不强求她出现,陪她们过生日,毕竟半魄已经伴她们度过节日了。她们更希望,能陪伴在她们身边的,是墨千珑本人。 这个早晨难得平静,她们一起进厨房做了顿简单的早饭,久违的场景和默契的配合让她们觉得无比熟悉——似乎在现实,她们总是和谁一起做饭,常常如此。 吃早饭的时候,神内时雨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桌上的全家福莞尔一笑,目光落在照片中褐发碧眸的女子身上:“妈妈,生日快乐。” 不知道,你们在现实怎么样了?神内时雨心里默默地问了一句,又悄悄地收回,始终没有说出口。眸中蒙上一层淡淡的思念,这个生日,自己和母亲被分隔在两个时空,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心里酸酸的。 上杉菲丽卡轻轻扶着神内时雨的肩,眸中的光芒似皎洁的月光。今天,是三个人的生日,时雨,自己,和时雨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舅妈——胜似自己半个母亲的存在。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和搭档,在现实是什么状况。 她隐隐约约记得,每一个生日,大家聚在一起,无比温馨,无比愉快。只是这次……她端详着照片中的家人和搭档,轻声说出一句:“舅妈,生日快乐。” 神内时雨依偎着上杉菲丽卡:“姐姐,今天我想放天灯。” “好。”上杉菲丽卡努力隐去自己的思念,含笑,转移妹妹的注意力,“要不要叫上芷静?” 神内时雨一听,转身一把搂住上杉菲丽卡,粲然一笑:“我也想叫芷静姐一起来。姐姐最好了!” 神内时雨原本是一直叫“静姐姐”的,后来风芷静希望她直接叫自己芷静,淡化彼此之间年龄的界限。神内时雨就改叫了芷静姐,之前一直叫“静姐姐”,现在不叫姐姐还真有些不习惯,再怎么说也是前辈。 果然是个傻妹妹啊,当时风芷静忍不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默许了这个称呼。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朋友,芷静是日界里她们仅剩的,可以称为朋友的人了。生日这个特殊的日子,不妨叫上她一起庆祝,也能一同度过这短暂的美好。 神内时雨知道姐姐希望自己能开心些,用尽全力克制住对家人的思念。上杉菲丽卡失笑,摸摸妹妹的头,舒了一口气。 第1823章 庆生与不祥之贺 虽然今天是生日,但每日的必修课还是不能少的。 考虑到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生日,刚好在初十月圆夜的第二天——特殊的节日和生日的叠加,训练还是得到了一定的“豁免”。在上杉菲丽卡的安排下,今天训练的时间减少了,好好放松一下。 在离开日界前,以及找到回到现实的办法前,枯燥的程式将每日持续,反反复复,好应对未知的变数。从明天起,训练需要上一个台阶,她们现在的实力还是不够,适当增加时间和强度,还是吃得消的。 训练结束,她们换了身衣服,互相给对方梳头发,头发半扎,系了细细的发带,又挑了款式相同的连衣裙,神内时雨着杏黄色,上杉菲丽卡着橘红色,像草丛中双生的精灵,释放压抑许久的生命力。 这个场景,总有一丝丝熟悉感,但似乎少了一个女孩子在身边。 虽然有些困惑,但她们都默契地选择没有说出来,今天是生日,至少,不要徒增烦恼。 风芷静接到邀请的时候都有些诧异,她完全想不到,能在这里碰上朋友的生日。 这日界就像座围城,进得来难出去,她们在这儿被困了许久,都还没找到办法离开。若是暂时出不去,那就只能先在这围城里开辟一方天地,不至于被活活扼杀在其中。偶尔换换心情,倒也不错。 风芷静答应下来,换了杏红的刺绣裙,束了侧马尾,优雅秀丽。 日界的街市,商品琳琅满目。她们第一次一起牵手逛街,有说有笑,把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 风芷静临时受邀,并没有准备生日礼物,一路上都在暗自思考着该送菲雨什么,直到她的目光被一家风格独特的店牢牢抓住。里面的服饰款式别致,又售卖许多新鲜的小玩意儿,在这条多位面百花齐放的商业街上,依然有着别具一格的魅力。 她们一起进了店里,风芷静礼貌地向店主请教,店主和蔼地解答——衣服是自己故乡位面的传统服饰,和服。 菲雨的注意力老早就被吸引,刚刚看到这家店铺的时候,熟悉感就弥漫在她们的心头——循着那些鲜明的现实记忆片段,她们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这也许是来自故乡的邀约,来自故乡的礼物。 异乡遇故乡人,心头的某段记忆的源泉似乎被悄悄地唤醒,姐妹俩喜出望外,不禁拉着风芷静与店主交谈了几句。 风芷静从各式各样的御守中挑了两个代表平安的,又选了两张明信片,在上面写下祝福,付了钱,请店员帮忙包好,打算送给菲雨——身在天昙的世界,处处埋伏着危险,“平安喜乐”是最好的生日祝福。 御守,同样来自菲雨和店主的故乡,是那儿的护身符。 见菲雨还在挑东西,风芷静也不好意思打断,目光停留在一排排的和服上。 细柳、竹纹、樱花……各式纹样,独出心裁。风芷静不知不觉便陶醉其中,眼中焕发着欣赏与赞叹的光彩,目光在其中穿梭。她情不自禁地取下一件紫竹纹样的和服,回过头,便发现两个朋友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巧笑嫣然。 神内时雨送了风芷静一个祈求健康的御守,上杉菲丽卡送了一个代表逢凶化吉的——送给风芷静做什么呢?是来自朋友的礼物,她们的谢礼——感谢芷静能帮助池爱脱险,感谢芷静能在禁足的时候帮她们俩,感谢芷静告诉她们俩时泽死亡的真相…… 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与炼狱般的日界相遇,成为同伴,本就是难得的缘分。风芷静也曾出过事,希望她能度过所有的难关,平安地活下去,回到现实。 风芷静接过御守,看着上面的文字刺绣,心下了然。店主说,愿望需要默默许下,菲雨深谙故乡的传统,故没有说出她们对芷静的祝愿,但所有的心意,在这简单的文字中,无声传达。 风芷静嫣然一笑,把生日礼物送给菲雨:“菲丽卡,小雨,生日快乐。” “谢谢!”女孩们的笑容就像天边的云霞,能把一切融化。 神内时雨见风芷静对和服喜欢得紧,提议要不要买一件。风芷静也没有落后,推着菲雨都选了一件:“生日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是吗?既然是你们故乡的传统服饰,就快挑喜欢的,咱们一起换上。” 店主贴心地让她们进了里屋捣鼓,又叫了店员帮忙参谋发型。一番折腾,她们才出来。 风芷静一袭紫竹纹样的和服,一根象牙玉簪,一排草绿色的绢花从左耳一直插下来,环了半个发髻,端庄娴静。 上杉菲丽卡换了藕色的和服,印着细柳,束着长长的低马尾,像从竹林中走出的辉夜姬。 神内时雨身着鹅h色的和服,用绣着新月的发带束起中马尾,鬓边垂落两缕发,蓝眸中氤氲着无尽的笑意。 “我听说,今天你们当中有两位小姑娘生日,对吧?”付钱的时候,店主笑吟吟地提起,从抽屉里拿出几本崭新的书,“这是我从现实里带来的。他乡遇见故乡人,缘分难得,你们各自挑一本喜欢的,送给你们作为生日礼物吧。当然了,另一个小姑娘也有份,就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这怎么能……您太客气了。”三个女孩连忙婉拒。 “没关系,萍水相逢,本来就是难得的缘分,说什么客气不客气。” 见店主执意要送,她们也不好拒绝,于是各自挑了一本自己喜欢的。 神内时雨挑了《小妇人》,是四姐妹成长的故事——关于美德,关于幸福,关于爱,她们面对纷繁的社会,清醒理智地追寻自己认同的幸福。神内时雨明白,自己不需要荣华,长大后只需要像她们一样,为自己的幸福独立奋斗。 上杉菲丽卡挑了《灿烂千阳》——故事发生在一个古老的国家,在不可宽恕的时代里,两名女子结下了像母女又像朋友的情谊,相依相伴,走出了炼狱。上杉菲丽卡爱这本书,让她触摸到与时雨携手渡过苦难的曙光与力量。 风芷静挑了《简爱》,店主说,这是一部爱和平等对话下的女性成长史,书中的主角简清醒独立,风芷静看起来有几分简的风范,希望她能喜欢这个来自异位面的故事,像简一样闯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她们又去手工店,一起做了天灯。风芷静显然不大擅长,菲雨就在一旁耐心地指导,忙活了半天,终于大功告成。 在一家蛋糕店里,她们的身影又现,小小的蛋糕承载着最真挚的祝福,风芷静巧笑倩兮,双手交叠,唱了生日歌,菲雨默默许下愿望——希望能和芷静一起早些平安离开日界,和同伴们早日回到熟悉的现实,见到亲切的家人和搭档。 往常的生日,是大家一起度过的,如今,没了父母和搭档在身边,时泽也早就离开,身边,缺了好多好多。但是,他们一定希望自己永远平安吧,那就在黑暗中努力地绽放自己的光芒,燃起火焰,斗争下去,活下去,直到有一天睁开眼睛,回到熟悉的现实。 伴着这份沉甸甸的期盼,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天边又现皎洁的圆月,月光如洗,像母亲一样,温柔地拥抱着大地,拥抱着她们。 三个女孩点燃了天灯,轻轻托起。三盏天灯在空中一起飞舞,旋转出世间最优美的华尔兹。天灯的光辉融进她们的眼中,在三双眸子里点亮了璀璨的星光,月光下的微笑宛如天边不灭的曙光。 目送天灯越飘越远,菲雨的心头又涌上了过去的记忆—— 在那么多个生日的早晨,神内时雨第一眼就能看到,弗洛拉捧着吟唱草站在面前,“噜噜”的歌声轻快悦耳,它扑到自己怀里,软糯糯地说着“生日快乐,小雨”。 戴安娜抛开平日的优雅,在空中灵巧地打转,在上杉菲丽卡面前用魔法拼出“生日快乐”的字样,神秘兮兮地递给菲丽卡一束伽罗花,似乎它是世界上最杰出的魔术师。 欧帕露伏在床边,莞尔一笑,目光柔和得像夜幕中的月光,诚挚又郑重地道出一句:“菲丽卡,生日快乐。” 想起家里人一起举办的生日派对,想起朋友们的祝福和礼物……这些回忆像电影一样掠过心头。而今天,还是另一个人的生日——神内时雨的母亲,上杉菲丽卡胜似半个母亲的舅妈,那名无比温柔的女子,与时雨的面容分外相似的女子,会在每个生日给姐妹俩送上独一无二的礼物,她的拥抱和爱。 今天,她不在。菲雨的脸庞上仍旧挂着笑容,但想到这么多事情,却潸然泪下。 请让天灯告诉她,祝她生日快乐——菲雨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上杉菲丽卡努力止住了眼泪,眼角却还是湿湿的,涩涩的。她和风芷静抱住了身边的神内时雨,用尽全力,给轻声哭泣的时雨温暖和支撑。 夜的精灵飞过,在空中划下十字,愿天父在这世界里,给予她们幸福与不灭的希望,让三个女孩都能早日脱离这座华丽的囚笼,离开这富丽堂皇却犹如炼狱的红房子,翻越困局重重的围城。 另一边,菲雨这一天的庆生流程,也被眼线暗中报知了江冽尘。 眼线知晓大人心仪神内主子,还特地提议了一句,“大人何不也去表示表示?” “生日?”江冽尘一听说就冷笑出声,起身踱了几步,最终大幅度的一摆手,“不必了。既然有人那么想过自己的最后一个生日,我又如何能不成全她。” “让她过吧,等到了明年,正好生日、忌日一起过。” 他阴森的笑容,骤然外放的恶意,就连那眼线背后都禁不住直冒寒气,心中不免同情那过生日的女子了,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这位大人。 弹幕:“他说的是谁啊?菲丽卡还是芷静?不会是池爱的事真穿帮了,他要找芷静麻烦了吧?不要啊我的芷静[可怜]” “明显菲丽卡啊,芷静今天又不过生日...” “哇擦江冽尘安的是什么心啊,在人家生日的时候发出死亡威胁,这也太缺德了吧[捂脸]” “听他说那句话我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他又想干嘛?消停点行不行啊?” 并不知风暴将至的三个女孩,在放过天灯后就分开了。风芷静回到住处,摊开了在店里得到的《简爱》,打算好好看看这本书。 当时看她挑中的时候,菲雨也都表现得很惊喜。她们说,这是她们在现实里就非常喜欢的一本书,算是她们的一本女性主义启蒙读物。书中的主角颠覆了传统灰姑娘的形象,让菲雨感到非常震撼。 简爱是“灰姑娘”,但她没有依靠王子和骑士拯救,而是自己挣脱了“灰姑娘”的附庸,摆脱了童话,最终成长为新女性。神内时雨在日界所表现出的不慕荣华,不愿让自己成为高级宠物的心情,同样就有着简爱的缩影。 有观众把进度条拉到前面,记得菲雨在谈及江冽尘压迫时,就曾异口同声的念出过一段女性追求平等的经典独白,也许就正是出自这一本书? 风芷静沉心阅读的时候,慕永夜也从外面回来了。 昨晚的初十月圆夜他就给她放过假了,今早她却又向他请假,说是要去陪朋友过生日,慕永夜当时答应是答应了,但还是提醒她,顾姐妹情是一回事,但提升实力,保住性命才是一切的根本。 他说,希望她能自己在交友和训练之间找到平衡点,否则你今天这个朋友找你,明天没准又是那个朋友找你,你还要不要训练? 他今天特地提早回来,也是希望能跟她讨论一下明天的训练计划,但他一进门,发现风芷静看书看得专注,连他的脚步声都没听到,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安宁美好,就连她平时包裹住自己的坚硬外壳,都似乎在无声无息中柔化了几分。 这宁和一幕,让慕永夜有片刻怔忡。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脚步已经不知不觉的停在了风芷静身前。 “在看什么书?” 第1824章 两颗心的靠近 风芷静看到他,不但不慌,反而招呼他一起过来看书。 两人一起训练了这么久,又以夫妻的名义同吃同住,彼此间的感情的确增进不少。这时就一个敢邀,一个敢接受,慕永夜迟疑片刻后,也就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再看半个时辰就去睡,明天还要早起训练。”他还特别叮嘱了一句,话里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关心和温柔。 因为风芷静看得早,已经看完了一小半,考虑到慕永夜还不了解前面的内容,她又很是耐心的给他简述了一遍。慕永夜听得挺认真,观众们也得以从她的叙述中,了解到这本被菲雨视为启蒙读物的书,究竟是讲了怎样的一个故事。 女主角简爱的童年,可说是在地狱中度过。父母双亡,她被寄养在舅父母家“盖茨黑德府”。 舅父去世后,简爱过了十年倍受尽歧视和n待的生活。舅母把她视作眼中钉,并把她和自己的孩子隔离开来,从此,她与舅母的对抗更加公开和坚决了。 在盖茨黑德府,有一间“红房子”,那里是简爱舅父去世时的地方,里边还安放着舅父的遗像,平时一般没人居住。 有一次,简爱的表哥欺负她,她终于耐不住长久的q凌,反手跟他打了一架,但是舅母偏袒自己的儿子,并认为简爱是一个爱说谎的孩子。简爱想辩解,去反抗不公正的待遇,由此顶撞了舅母,惹得舅母勃然大怒,将简爱关进了红房子。 简爱在富丽堂皇的红房子里产生了恐怖的幻觉,生了一场病,从此,那里对她而言就成了恐慌和死亡的象征,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阴影。 此前菲雨的对话中,就曾有过将日界比喻成“红房子”的说法,看到这里,观众们终于知道这个指代的由来了。 过了一段时间,简爱被送进了罗沃德学校。那里教规严厉,生活艰苦,院长是个冷酷的伪君子。简爱在那里继续受到精神和r体上的摧残。 在罗沃德学校,罗沃德先生以z教的名义抑制孩子们的基本需求,简爱被罗沃德先生斥为邪恶的代表。 由于恶劣的生活条件,学校里经常有孩子病死,她最好的朋友海伦也不幸患肺结核去世。盖茨黑德府和罗沃德学校对简爱而言就是地狱,是磨难。 风芷静说,简爱在这两段地狱般的生活中,都展现出了强烈的反抗性,让她敬佩。 在盖茨黑德府,她反抗表哥的欺凌,拒绝屈服男权;反抗舅母的虐待,喊出了自己对爱的渴求。 在罗沃德学校,简爱不甘心逆来顺受,努力地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在儿时就已经展现出了她的平等意识和尊严意识,与大多数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不过,简爱的童年也并非黯淡无光,盖茨黑德府的佣人贝茜给了她仅有的一点温暖,刺破了她的黑暗。在罗沃德学校,教师坦普尔小姐和挚友海伦用她们的真心与平和,照亮了简爱的人生,帮助她在学校里变得越来越优秀。 因为爱,简爱的灵魂在地狱的黑暗中得到了抚慰,得到了滋润。若没有爱,日后的她也许难以成为一名善良耐心的教师。 坦普尔小姐是一位良师益友,海伦则是她的交心挚友,简爱能从她们身上学会爱是什么。或许因为有爱,简爱心中对盖茨黑德府的恨意渐渐淡化,与舅母和解。 即使舅母临终时,仍然认为与简爱和解是一种屈辱,却又向简爱道歉,矛盾又倔强。简爱克制了自己,劝说舅母,在最后时刻给了她一点温情。 听风芷静叙述的时候,慕永夜的话一直很少,或许是他很喜欢就这样静静的听着芷静说,又或者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花半夏说,他是个聪明的人,或许已是从盖茨黑德府和罗沃德学校之于简爱,听出了一点日界之于神内时雨、风芷静等人的影子。妄加评论,会让他有种自己在“犯上”,批判大人的异样感。因此,他只能保持沉默。 到此,风芷静已经把自己看过的内容都说给他听了,后续的情节,两人就一起继续看下去。慕永夜还会主动帮她翻书,继散步看星星之后,网友们终于看到了芷静梦境中的另一个回忆片段。 ——简爱的少女时期,经历了新的考验。 此时的简爱已经成为一名教师,她离开罗沃德学校,在桑菲尔德庄园担任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阿黛勒的家庭教师。 作为教师,她对阿黛勒无微不至,给予阿黛勒足够的关怀。教师的工作也让她收获了平静和幸福。 一天黄昏,简爱外出散步,邂逅刚从国外归来的主人罗切斯特,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罗切斯特身为贵族,却从未将简爱当成下人,他一开始就把她放在了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在日后的接触中,他们也谈到了过去的事情,包括简爱的过去,阿黛勒的过去,还会谈到简爱工作时的情况。 两人爱情的萌芽,来自于他们思想观念上的契合,罗切斯特在交谈中发现,简爱是一个非常崇尚自由平等的人,由此逐渐对她产生了感情。 罗切斯特回来后经常举行家宴。在一次家宴上,他向一位名媛大献殷勤,简爱被召进客厅,却受到那对名媛母女的冷遇,她忍受屈辱,离开客厅。 此时,她已经爱上了罗切斯特。其实罗切斯特也已爱上简爱,他只是想试探简爱对自己的爱情。 某个晴天,罗切斯特说自己即将迎娶那位名媛,要把简爱和阿黛勒送走,简爱十分难过,此时她早已对桑菲尔德庄园和罗切斯特产生了感情,舍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选择离开。 罗切斯特在这时让简爱留下,简爱就是在这时候下定决心离开,并对罗切斯特说出女性追求平等的经典独白,也就是菲雨曾念过的那一段话。 常年周旋于名利场的罗切斯特,他的生活却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生机勃勃。 首先,他家产的获得纯属意外。一个原本被排除在家庭财产继承范围之外的人,由于哥哥的过早离世,意外获得了完整的遗产,这份贵族传承多少变了点儿味道。 接着,他那被精心安排的婚姻背后,充满了为获得金钱的结合而作出的设计,他在刻意隐瞒和精心装扮中,被选择与一个有精神病遗传家族史的女人结婚,为了达成他父亲不可告人的愿望:正当的获得女方家庭的财产,从而不至于让他在失去家庭财产继承权后过于贫困。 婚后罗切斯特发现这位妻子的种种疯癫迹象后,他手上仅剩的选项就只有悄悄关起他的疯人妻子,而自己的生活只能是放逐和麻醉。 人,永远最羡慕的就是得不到和已失去。罗切斯特最想要的就是一份健康的感情。在贵族名利场中,多的是虚荣和财富背后的逢场作戏,最难找的怕就是真挚的性情和切实的才华。 所以,当已近中年的罗切斯特遇到了清泉般的简爱的时候,无论是简爱身上散发出的d立自尊,还是她在家庭教师工作中流露的爱心和魅力,以及从绘画到演奏表现出的才华,都闪电般的打在了罗切斯特心上。他无法自持的爱上了简爱。 对待爱情,简爱依旧崇尚d立和平等。她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拒绝华丽的衣饰,不希望自己沦为附庸,宁愿以家庭教师的身份换取自己的生活费。 但简爱和罗切斯特的婚姻受到了法律的阻碍。由于罗切斯特还有一名合法妻子——在简爱生活的环境下,没有灵界大陆的妾室,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位妻子。罗切斯特和他的合法妻子既没有离婚,妻子也没有死去,这段婚姻关系是受到法律保护的,而简爱和罗切斯特如果要结合,这段婚姻就是不合法的。 当简爱发现这一点时,她拒绝以不明确的身份留在罗切斯特身边,理性战胜了感性,她毅然离开桑菲尔德庄园。 关于简爱的选择,弹幕中也引起了一番讨论,并且逐渐脱离了原本的剧情环境,转而谈论起了爱情是否应该具有唯一性。 有人认为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而他也愿意对你好,那给他做小,甚至是始终没有名分也没什么不行的,无法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将伴侣出轨视为奇耻大辱。 你爱的男人,即使需要和别人分享他,但跟他在一起也能让你感到幸福;你不爱的男人,就算他确实只有你一个,那又有什么意义? 你爱父亲也爱母亲,你也可以有很多朋友,既然亲情和友情都不具有唯一性,凭什么爱情就那么至高无上不可分享? 还扯什么爱情都是自私的,友情也自私啊,我好朋友我也不乐意他总跟别人玩啊,不还是没资格说什么吗?我自己有一包零食我都不乐意分给别人呢,长辈会教育你不要自私,那凭什么爱情就能自私得那么理直气壮? 另一群人认为,同时爱上两个或者多个人,是对每一个人的不尊重。如果一个人连尊重你都做不到,还怎么指望他能对你好? 进一步说,你把全部的感情都给了他,他却只能回报你一半或者更少,这份关系本身就已经不对等了。 人和一包零食不同,是有思想有感情的,没有人会打从心底里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恋人,就算是再大度的女人,看到恋人宠溺着另一个女孩时,也会沮丧,会受伤。而你的恋人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对你造成伤害,却依旧只顾他自己的需求,本质上也是相当自私的行为。 毕竟是要跟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她们所追求的,并不是自私的想绑住对方,仅仅是希望能得到一份应有的尊重。 一边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了尊严放弃爱情,另一边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了爱情放弃尊严。双方争执不下,观众们看得心烦,索性关了弹幕,专心看节目。 风芷静指出,书中还有一个特别动人的细节,出走桑菲尔德庄园前,简爱在夜色中看见了母亲的幻影,借助母亲的话语再度肯定了自己的选择。母亲的形象虽是简爱心中缺失的一环,但母亲和女儿之间的联系绝不会断。借助母亲,她再度超越了自我。 在寻找新的生活出路的途中,简爱风餐露宿,沿途乞讨,历尽磨难,最后在泽地房被牧师圣约翰收留,并在当地一所小学校任教,成为了一名乡村教师。 作为乡村教师,简爱尽职尽责,传道授业,改变女孩们的精神世界。这份师者之爱,刻在简爱纯洁的灵魂中。 当初在桑菲尔德庄园,她既不为自己家庭教师的地位自轻自贱,如今也不会为乡村教师的琐碎放弃这份工作。虽然她也曾纠结过乡村教师的价值,但最后还是化解了心中矛盾,显示了女性独特的韧性与力量,充分确立了她的自我主体性。 不久,简爱得知叔父去世,并给她留下一笔遗产,同时还发现圣约翰是她的表兄,简爱决定将财产平分。圣约翰是个狂热的教徒,他请求简爱嫁给他,但理由只是简爱适合做一位传教士的妻子。 简爱面对他的求婚,差点因为z教之名沦陷。但她迅速清醒,拒绝作为他的工具,而是坚守自己的内心,遵循自己常人的情感,不向上帝之名妥协。她在两场爱情的对话中都在反抗男性话语,构建自己的话语空间。 继承遗产后,简爱实现了经济d立,有了足够的自信与罗切斯特并肩,她回到桑菲尔德,此时,罗切斯特的疯妻已经去世,罗切斯特也因疯妻放火而双目失明。她选择留在罗切斯特身边照顾他,并帮助小阿黛勒完成学业,最终和他结了婚,得到了自己理想的幸福生活。 说是说再看半个时辰就休息,但或许是剧情实在引人入胜,风芷静和慕永夜竟然不知不觉就把一本书都看完了。 简爱的经历,让风芷静很受触动。她自己也曾经被江冽尘当做一件物品般赐给慕永夜为妻,虽然那时是情势所迫,但她希望慕永夜能明白自己追求精神d立的感受。 慕永夜虽然也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毕竟不是江冽尘那么极端的男权中心者。他一方面认为,女人没必要把自己活得那么累,既然从天生体格上已经注定了女性的柔弱,那么女人安心依赖男人保护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但另一方面,那些d立女性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也是不可否认的。慕永夜最初会欣赏风芷静,就正是因为她那份与众不同的清醒和理智。想来大人会在大把后宫中唯独中意神内时雨,多半也是缘于她身上那种让他又爱又恨的自尊和骄傲。 慕永夜可以认可风芷静的精神追求,但他却无法理解爱与平等。 在这一点,他更相信江冽尘的“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论。当强者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他可以轻易主宰你的生命,你们并不平等;当穷人为了讨回公道跑断了腿,富人却可以花一点钱轻松解决的时候,你们同样并不平等。 总的来说,“灵魂平等”是一种太过理想化的境界,却终究是无法落实到阶级已经固化,贫富差距已经形成的现实社会里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第一次向风芷静谈起了自己的一段现实经历。 就像大多数人所猜测的那样,他是杀手出身。杀手本身就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对生命的尊重。他们只需要拼命训练,确保自己能始终成为存活下来的那一个。 在他所在的组织里,他也曾是有过几个朋友的。但他们有的在任务中丧生,有的和他渐行渐远,最残酷也令他记忆最深的一个,更是被他亲手杀s的。 那位朋友厌倦了无休无止的s戮生活,他逃离了组织,但组织是不会容许背叛者出现的。作为曾经的好搭档,这个清理背叛者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曾执行过多次任务也从未手软的他,第一次对目标产生了怜悯之心。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无法对朋友下s手,但他也知道,如果他拒绝完成任务,同样会被组织视为背叛,等待着他的只会是和朋友相同的命运。 朋友不忍心见他如此为难,或许朋友也知道,组织的追s将会无穷无尽,能s在自己兄弟的手上,总好过将来s在其他人的手上。于是,他主动撞上了他的刀,替他结束了任务。 那天,他抱着朋友的尸体,枯坐了很久很久。没有大哭大喊,只是静静的流干了眼泪。他觉得身体里有一部分的自己,好像也随着朋友一起s去了。 自此,为了避免再出现朋友相残的惨剧,他选择拒绝让任何人走进自己的心。只要不去在意,就不会害怕失去,也就不用悲伤痛苦了吧。 所以,在风芷静选择亲手ss池爱时,他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曾被他埋葬的自己。他完全能理解她的挣扎苦楚,也能理解她的不得已。或许正是这份同病相怜,让他主动朝她走近了一步,并且,劝说她不要将朋友看得太重。 “爱与平等的宣言,对那时的我们真的没有意义。”叙述着这段经历,慕永夜露出了一个沧桑的苦笑,“就算真有爱与平等,或许也是在一个我们触及不到的地方吧。” 即使那已经遥远得如同前世的经历,再提及时,仍是带给了慕永夜极大的震动。 这一次,他没有再哭,晃动的烛火仅仅是将他的苦笑映得更加虚无。 他的双拳一只搁在膝盖上,一只搁在桌上,都在叙述中悄然的攥紧了。眼眶熬得发红,他的身子也在剧烈的颤抖,就像是有一辆轰鸣的火车,一遍又一遍的从他心上碾过,将他的五脏六腑一并撞得七零八落。 风芷静轻轻的叹出一口气。这个夜晚,借着一本书,借着对书中内容的讨论,让两人仿佛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彼此间的关系再度拉近了许多。 一个强硬不苟言笑的男人,唯独在你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总是会让人怜惜的。风芷静向来刚强的内心,也在温和的烛光下增添了一抹柔软。她站起身,轻轻将他的头揽到了自己怀里,为他撑起一方短暂的安宁。 第1825章 意外频出 神内时雨离开冷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江冽尘除了最初对全家福询问过几句,就很久都没有出现在她们面前了。神内时雨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期,这天,她又忍不住想起了实验室一事。 那个恶魔般的实验室,她没有一天忘记。这阵子的短暂欢乐,也始终是蒙着一层阴影,她脑中总会时不时浮现出一些哥哥在实验室受苦的画面,她知道那只是她的想象,但谁又能确保,现实不会比想象更残酷呢? 连日以来,她努力的循规蹈矩,在江冽尘能容忍的范围内小心翼翼的生活着,连环伺左右的眼线都挑不出错处。 这一切都是为了麻痹他。等他逐渐对自己放松了戒备,就是她们可以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这天,神内时雨主动向风芷静提出,她想去实验室看看。 上杉菲丽卡自然也要去。她和神内时雨分别用了隐身魔法,风芷静就用了从日界店铺买来的隐身衣。 此前墨千珑的半魄曾帮菲雨的手镯铭了纹,可以帮助她们屏蔽气息,风芷静也跟慕永夜学到了一些屏蔽气息的方法。 隐身加屏蔽气息,准备已经充足,到时只要她们行动小心一点,就算是克莱西再临时回来也不怕了! 三个女孩都是这么想着,但真到了实验室,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和风芷静潜入的那一回相比,克莱西的警惕性似乎更高了。他现在几乎一整天都窝在实验室里,连吃饭都抱着个饭盒在里面吃。这可就令女孩们犯了难,就算现在隐了身让他看不见,可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就翻箱倒柜的找资料吧?总会被他注意到不寻常的呀! 她们不知道,江冽尘特地叮嘱克莱西保管好资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也是他目前做的实验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这让他极度兴奋。借助着一早研发出的提神药水,他是准备不眠不休的赶工几天,一举来一个漂亮的收尾的。 在找到合适的机会之前,三女也不敢贸然行动,她们只能守在实验室外等待。并且在此期间,还出现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那是个眉目如画,柔情入骨的女子,三女不认得她,见证者和观众却是一清二楚——竟然是江冽尘那位红颜知己,叶薰依! 克莱西迎出门来,对她的不请自来也不禁微皱眉头:“叶夫人怎么亲自来了?上次给你送去的药应该还有存货吧?” 声音还是一贯的瓮声瓮气,但面对叶薰依,他的态度反而比对江冽尘好上几分。 观众们都感到疑惑,叶薰依这么一个年轻姑娘,怎么也应该叫她“叶小姐”、“叶姑娘”之类的吧?她又不是江冽尘后宫,这夫人之称从何而来? 叶薰依娉娉婷婷的垂首,笑容温婉如三月桃花:“先生用药如神,薰依一个弱女子孤身在日界,无依无靠,全仗先生多方照顾,薰依一直铭记在心。” 弹幕:“什么情况?这俩有一腿?” “好贱,叶薰依!” “我记得前面是不是说过,克莱西和叶薰依以前都是风界人?那还真有可能早就认识?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关系?” “她说话声音怎么那么奇怪?有点显老?” 虽是娴雅依旧,但今天的她还真是透着种说不出的古怪。要说哪里不对劲,有细心的网友指出,她整个人的神态和声音,都要比在江冽尘面前成熟。 如果说往日的她像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那在克莱西面前,她就像是个年过三十,风韵犹存的少妇。美倒还是美的,若是放在影视剧里,她就是完美演绎了女主角从天真到成熟的轨迹,浑然天成的演技甚至吊打一批流量小花。 但正因为这是现实,一个你前几天刚见过的年轻女孩子,几天后就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绝对是无比诡异的。 “薰依此次前来,是想向先生讨另一帖药方。”叶薰依仍是不急不缓的说着,“先生可有良药,能助薰依尽快受孕?事成之后,薰依感激不尽。” 天昙由于环境特殊,女子不易受孕。否则以江冽尘这后宫数量,日界恐怕早就有一群孩子满地跑了。 这对寻常女性难免是有些羞于启齿的话题,她说得却是自然而然,好像她来讨的不过是一盒感冒药。不光是观众们震惊,就连在场的菲雨都听得诧异不已。这个女子是谁?她为什么想要这种药?为什么会想在天昙受孕? 克莱西同样大出意料之外,他沉默片刻,才皱眉道:“叶夫人,我们不是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江冽尘并不是计划中最合适的人选,若是因为你选错了炉鼎,无法孕育出最完美的胎儿,那我们之前的准备就都前功尽弃了!” “是,他不是。我也从未想要他做我孩儿的父亲。”叶薰依笑容恬淡,似一朵绽开在荷塘上的明丽清莲,眸中却逐渐氤氲起迫人的锐气,就像是有万丈刀芒沉潜于塘下,酝酿着破茧后的锋芒。 “我x前的伤口又裂开了。”她一手轻轻抚上前x,好似在静静感应着什么,“我知道,是他又出现了。” “自从瞻仰过他的盖世风姿后,我就没有一天忘记过他。他是我一直在等待的完美人选。只有他,才能助我诞育出血统最纯正的胎儿。” “我已经错过了万年,这一次,我必须要把握住机会。”她抚m着尚还平坦的小f,仿佛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正在成形的胎儿般。 “我的孩子,自然会是这片天地间最杰出的存在。他值得拥有一切最好的养料,所以只要是他需要的,我便会去为他寻来。我后半生的荣辱,就全都指望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从她身上,已经再看不到闺阁少女的影子,反而像一个居高临下,遥望江山万里的女性帝王。这一刻她眉宇间展露出的狂热与野心,竟是丝毫不亚于江冽尘。 半晌,她好似想起什么般,又侧过头朝克莱西柔媚一笑,“先生尽可放心,薰依是知恩图报之人,这个孩子,是集合了薰依与先生全部心血的作品,等他诞生后,先生也同样是他的父亲。薰依与先生,一荣俱荣。” 她的许诺,克莱西并不是第一次听,但或许是计划中最艰难的一关突然就被轻易攻克,令他的眉梢也不禁轻轻一跳。总算他还能克制住自己,很快就定下心来,清了清嗓子,劝道: “叶夫人还是快回去吧,那药水我会尽快配制,完工了就叫人给你送过去,你安心等着,可别再像今天这么冒冒失失的跑过来了,要是让江冽尘察觉到什么,你我都不好交待。” “还有,实验还差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环,你的孩儿出世后是蛟还是龙,就看这一步了。可别见了你那老情人,就不管不顾的直接扑上去,咱们可没有第二次机会。” 叶薰依温顺颔首,又简略客气一番后,就转身快步而去。克莱西望着她的背影,嘴里嘀咕了几句,也不耽搁,又回入实验室鼓捣。 在暗处静观的三女,此刻凭着直觉,也能看出在叶薰依身上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不知是何来历的女子,与克莱西和江冽尘都有些瓜葛,克莱西的实验,竟也有部分与她有关! 再加上,听她提起江冽尘时,口气并不像寻常后宫的敬畏,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轻蔑,看来她和江冽尘的关系,也并不是那么稳固。若能从她身上着手,没准将来就能成为瓦解日界的关键一环! 不过三女对她实在所知有限,倘若让她就这样走了,日后再想找她,恐怕就是大海捞针了。于是她们临时决定,兵分两路,由风芷静跟上她,打探她的秘密,菲雨就继续留在实验室这边调查,等各自查到线索后,再交换情报。 这两方都不是善类,盯哪一方都有些危险。为安全起见,三人还是一起行动较为稳妥。但她们根本不知道目前的风平浪静还能维持多久,在这种情况下,明显是兵分两路效率更高。 想明此节,风芷静也没矫情,互相叮嘱对方注意安全后,三人就正式开始分头行动。 风芷静那边会探出些什么且先不提,单是实验室这边,菲雨连盯了几天后,终于找到了克莱西的一些行动规律。 他现在是整天都待在里面不假,但实验室也并非只有一间房间,通常他也不会来来去去的跑,待在外间的时候,就足足有好几个时辰不会进里间,反过来,待在里间的时候也是一样。那么就完全可以借助这一点,和他打个时间差进行调查! 本来一切进展顺利,克莱西在里间忙活,菲雨就趁机潜入外间打探。神内时雨第一眼看见这里的非人惨相,感到浑身都不舒服,情不自禁的颤抖,但在上杉菲丽卡的安抚下,她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开始投入搜寻工作。 神内时泽的资料,包括同期实验品的资料都被克莱西收起来了,菲雨翻寻无果后,不是没有失望的,但她们知道,这里的受害者并不只有时泽,她们还必须要找到更多资料,才能进一步了解这个实验室的真相。 最后,她们找到了一叠较为古早的资料。 这部分资料,与克莱西后来做的魔法实验无关,反而是一种她们没听说过的“人体强化”实验。 被记录在册的实验品,身上都有某一部分特别发达。比如这个力大无穷,那个是飞毛腿,那个听力惊人,能听到很遥远的动静等等。克莱西似乎有意将这种种特殊能力,全部提取出来,集中到同一个人身上。 但是,真是这样制造出来的“组合体”,还能被称为一个人吗?看着资料上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量化成了一组组冰冷的数据,神内时雨又感到喉头发梗。在这里多待一刻,那股特殊的药剂气味就不停的往鼻子里钻,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撑到极限了。 上杉菲丽卡察觉到她的不适,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在强忍。在这里,乃至整个日界发生的事,无不是狠狠颠覆着她们的伦理认知,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切,在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长大的她们,也实在难以想象,在阳光普照不到的地方,还会存在着这样一个炼狱,每天都在上演着惨绝人寰的悲剧。 上杉菲丽卡想要提出,今天就到这里,她们都需要出去缓一缓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间大门再度打开,进来的竟然是江冽尘和夏青萍。 夏青萍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知道这算是江冽尘的一处“秘密基地”,自己能获准踏入,说明已经被他当成了自己人,她的眼中明显闪动着喜悦的光辉,和那些实验品眼中的黯淡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夏青萍倒也罢了,但江冽尘实力极强,菲雨都不敢妄动,唯恐一个不慎被他察觉。她们只能一动不动的停在实验室一角,等待他们离开。 作为一个女孩子,亲眼看到那些脱了人相的实验品,夏青萍也会恐惧,会不自觉的和他们拉开距离。但这恐惧中却又酝酿着无比的兴奋,因为站在江冽尘身边就能让她感到安全,于是她又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比这些腐烂在这里的实验品都要高贵。 这种混合着颤栗与甜蜜的“危险心跳”,一向是最令她着迷的。扭曲的优越感又在她心头升起,她努力让自己板起脸,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般挑起下巴,打量着那些瘫在椅中的实验品,就像是一位嫁入豪门的新妇,第一次参观着丈夫的珠宝收藏。 他们一到,克莱西也从里间出来了。 江冽尘随口向克莱西询问了几句实验进度,夏青萍听不懂他们的话题,但这并不妨碍她站在旁边,努力的挺x昂首,展示着她依附于江冽尘所得到的骄傲和地位。 起初克莱西一直没搭理她,等他终于拿正眼打量她,问起她的来意时,江冽尘也就自然而然的抬手搭上了她的肩。 “听说先生最近的实验品不够了,我特地给你带了新‘货’过来。这又是个修炼灵力的,她自称实力不俗,但愿能助先生早日攻克难关。” 话音一落,他搭在夏青萍肩上的手便是轻轻一送,将她推到了克莱西面前。 第1826章 至暗时刻 花半夏说,这一阵江冽尘没来找神内时雨,夏青萍倒是跟他走得挺近。她前几天还专门去看过一次,夏青萍好像是想趁机上位,一直在他面前吹嘘自己的实力,说自己才是配得上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可能江冽尘想了想,嗯,实验品也不是非要男的嘛,你说自己实力不错,又是个修炼灵力的,正好进去填一下灵力实验品的缺。于是……夏青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懵了,刚刚才目睹了一场人间悲剧,庆幸自己能够置身事外,没成想一转眼就要沦为悲剧的女主角,致命的恐怖从头到脚的笼罩住了她。好一会儿才能扯动着干涩的喉咙,怔怔问了出声:“大人……为什么?” 不待江冽尘回答,旁边的克莱西已是冷笑出声,一把扣住了她的后领:“还问为什么哪?之前你是怎么把同伴送进来的,自己就也是怎么进来的呗!” “你的同伴还剩着一口气,他可是一直都在这里等你呢,待会我会让你们好好打个招呼的!” 观众们可以看到,夏青萍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分分的急剧惨白了下去,甚至能看到面部下方横亘的青色血管。就连一张本就消瘦的鹅蛋脸,仿佛也在迅速脱水萎缩,皮囊之下,头骨的轮廓都隐隐浮现。即使是再好的演员,也演不出她这一刻的恐惧和绝望。 “如果大人需要灵力实验品,我给您找其他人过来就是……就算要我暂时留在这里工作,我也没有问题……但是,求您不要再说让我去当实验品的话了——” 到了这一刻,就算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仍在垂死挣扎,语无伦次的为自己乞求一线生机。 “我……我知道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我不该觊觎中宫之位……我错了!大人我真的错了!我只是仰慕大人……只要能留在大人身边就好!我还可以为您做很多事,大人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您大人……” 江冽尘背负着双手,傲然而立,她这副涕泗横流的惨相,丝毫也未能引起他的动容。 “我不喜欢需要我把话说得太明白的下属。我已经给过你机会去证明自己了,既然你抓不住,那就怨不得我了。” 江冽尘突然来这么一手,不光是菲雨和见证者吃惊,就连弹幕也是一片哗然。 “这就是你们喜欢的江冽尘!现在还喜欢吗?夏青萍就是你们的化身!” “那些三观还没形成的小女孩真的擦亮眼睛吧!你们以前总觉得小雨肯对他好点就没事了,夏青萍对他够好了吧!卖了一堆朋友来讨好他,最后还不是被他扔实验室!一个恶魔真的不会因为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啊!” “粉丝:无所谓,反正他扔进去的是夏青萍又不是我,肯定是夏青萍的错!他要是遇上我肯定会对我好的[doge]” “至少江冽尘不会把小雨扔实验室[小纠结]忽然吃到糖了[小纠结]” “其实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夏青萍当初算计过小雨,江冽尘会不会是有那么一点点想要为小雨报仇的意思...毕竟他本来没必要弄夏青萍呀...可能他不想把这么个心怀叵测的人继续留在小雨身边吧...” “我就静静看着你们把一个杀人狂魔说得感天动地[斜眼笑]感觉再说下去,夏青萍就不是江冽尘和克莱西害死的了,是小雨害死的了[笑哭][笑哭]” 刀只有砍到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疼,明知江冽尘杀人如麻,依旧对他钟爱无限的夏青萍,直到此时此刻,心中才第一次萌生出了对他的恨意。她在克莱西的钳制下拼命挣扎,更加凄厉的嘶声大喊着: “不……大人您不要这样对我,您不能这样对我!我前前后后做了这么多,我帮你找到月界的卧底,我出卖自己的同伴,我帮你找到神内时雨欺骗你的证据,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让你开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觉得我办事不力,那你需要我做什么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难道这也是我的错吗?” “我从来都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个你承认吗?你说神内时雨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你不也是一样吗?我为了你弄得众叛亲离,你不能就这么恩将仇报啊!” 真是到s还执迷不悟的女人,克莱西也不禁嗤笑。你当初爱的本就是他的无情无义,现在又如何能指望他对你有情有义? 江冽尘闻言却是勃然变色,扬手斥道:“夏青萍,注意你对我说话的态度!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 弹幕都看乐了。听听这话说的啊,你都把人扔实验室了,难道还要人家跪谢你恩典吗?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但无耻归无耻,反而有一部分人更爱他了。 毕竟现代社会生活压力大,学业压力,工作压力,房贷压力等等,都逼得人透不过气来。人际交往中又会衍生出许多的不愉快,人们要受老板的气,受客户受同事的气,受刚好碰上的垃圾人的气,还有人要受伴侣,受公婆的气,人人心里都积压着不少的怨气。 能站在金字塔顶端,恣意潇洒的人只是极少数,大部分小老百姓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 江冽尘可以把自己活得那么痛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律法和道德都制约不了他,他永远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只有他给别人看脸色的份,代入他的视角会让人觉得很爽,好像他们一下子也成了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人。 还有一点就是,他长得实在是太犯规了!那么帅的一张脸,看着就让人想原谅他。这要是孙云白羽龙棘说出类似的话,弹幕里绝对是清一色的开喷没二话。 夏青萍都被他这一句疾言厉色吓蔫了,江冽尘顿了顿,倒是将口气缓和了几分。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你做的事都不是我需要的,如果想让我开心的话,就做点我真正需要的事。”比如留在这里当实验品。 “既然自称深爱着我,能为我献出生命,难道不该是你的荣幸么?” 留下这几句话,他再不多看夏青萍一眼,径直转身离开。夏青萍仍在鬼哭狼嚎,克莱西听得烦躁,直接扯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拽得大幅度偏斜,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抓出**,将一管药剂推进了她的脖子。 夏青萍的双眼无助的瞪大,她的声音像是突然哑了,喉咙里只能迸出几个破碎的“啊啊荷荷”声,身子也紧跟着像一团破布般委顿下去,栽倒在克莱西脚边,泛血的双眼中流出了最后一行泪水。 她被**了哑药。从今以后,她也会成为这里无数实验品中的一员,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看到江冽尘竟如此心狠手辣,连夏青萍都扔了进来,神内时雨浑身战栗。恶魔!荒谬的恶魔!她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不住后缩,岂料一个不慎,就撞到了身后实验台上的一只药剂瓶。 “啪”的一声,药剂瓶落地,裂痕在地上疯狂乱爬。清脆的碎裂声,在这s寂的实验室内格外清晰。 一瞬间,神内时雨屏住了呼吸,心跳仿佛停滞,完了!完了!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却又不得不努力思索着怎么办。 这声响自然而然地惊动了克莱西,江冽尘也还没有走远,他同样转身望了过来。 被这两个恶魔的冰冷目光同时打量着,神内时雨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在x前攥紧了拳头,满头冷汗。 分明是空无一人的位置,药剂瓶却会无故坠落,说明实验室内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闯入者,克莱西的双眼已经危险地眯了起来,江冽尘倒是漠然地审视周遭,嘴角甚至还掀起了一个冷酷的笑容。 他相信,无论那闯入者是谁,都无法在他的眼皮底下逃出这间实验室。到时等待着那人的,就是真正的地狱。在此之前,他倒也乐意将这猫抓老鼠的游戏玩得更久一些。 如果再拖下去,两个人都有b露的危险,为了不连累妹妹,上杉菲丽卡蹙了蹙眉,眼中闪过战士般的锐利,心一横,当场解除了隐身魔法,出现在江冽尘面前。 但就在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时,神内时雨竟也出于相同的心思,解除了魔法。二人的身影几乎在同一时刻显现。 为了拯救彼此,她们默契地选择了同时现身。如果不得不牺牲,她们都希望那一个人是自己,不是对方。 看到她们同时出现,江冽尘瞳孔骤然紧缩,有冰冷的怒焰从他眼底燃起。 上杉菲丽卡……这个贱人!她竟然敢把小雨带到实验室里来……她想干什么?! 等到那燎原般的怒意燃尽,在他眼中,反而猝然绽开了一抹喜悦的亮色。那无名的喜悦越来越盛,渐渐的连成一片,在他眼中掀起了另一场狂热风暴。 从憎恨到狂喜,他的情绪变化,会给人短暂的安全错觉,就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忽然腾起了一线微光。但这光芒却丝毫也不能带来希望和温暖,反而像是地狱张开了一条裂口,等待着吞噬所有的生机。 这样的表情在菲雨二人看来,是更加诡异而险恶了。 正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愁找不到罪名处置上杉菲丽卡,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名正言顺的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又是魔法……”他咬牙切齿的念叨着,脸上却又分明尽是扭曲的笑意,就像是一个患了精神分裂的人,“有魔法真好啊,是不是?但我倒想看看,你的魔法,这次还能为你争得一条生路么——?” “行了行了,别在我这边吵吵,要吵吵出去吵吵。”克莱西是熟知江冽尘作风的,在处置猎物之前,他喜欢先将猎物折m个够本,还不知要在自己这里折腾多久。他可不想为他的家务事耽误宝贵的实验时间,这会儿就出声开始赶人。 江冽尘残酷一笑,一把扯住了上杉菲丽卡的手臂:“那正好!你的刑场我一直都给你留着。我会让你的行刑时间创新历史记录,这会是你的至高荣耀!” 见他要这样带走自己的姐姐,神内时雨扑上去紧紧抱住了菲丽卡:“不许你碰我姐姐!要出去,我们自会跟着你!” 她的介入,相当于在他本就已经沸腾的仇恨火焰之上,又浇上了一瓢热油。 江冽尘怒意空前大盛,他早就受够她们这副连体婴儿的状态了!此时自他紧拽着上杉菲丽卡手臂的掌心中,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能量,顺着菲丽卡的身体传递而出,将神内时雨狠狠震退。 “滚开!” 神内时雨被震得当场跌了出去,额头都在实验台的台壁上重重一撞。江冽尘愤恨爆发,一转手又扣住了上杉菲丽卡的脖子,拖着她就往外走。 神内时雨顾不得额头撞得发痛,踉跄着爬起身就匆匆追赶,一路发狠的去扯他紧扼在菲丽卡颈中的手掌。 “你放开我姐姐!放开我姐姐!” 这些日子她虽然开始练习攻击魔法,却从未真正对敌人使用。到底是心地善良,她并不希望由自己手中制造出任何伤害。但现在上杉菲丽卡危在旦夕,神内时雨从未有过的狠厉一面都被他逼了出来,她使用自己所能掌控的最强魔法,就朝着他全力施放而出。 但她的全力以赴,对他而言却仍不过是蝼蚁的挣扎。只是随手一挥,带起一层暗黑能量,就轻描淡写的将她的攻击化解。而她的反抗也再度激怒了他,感受到上杉菲丽卡正借机奋力挣扎,他残忍的再次将五指收紧,隐约能听到骨骼的震响声,他恨不得直接就将她脆弱的脖子捏碎! 神内时雨又急又恨,偏又无可奈何,绝望之际,她几乎是崩溃的嘶声喊出:“你已经害s了我哥哥,难道还要再害s我姐姐吗?!” 江冽尘听在耳中,却如雷鸣轰顶,从未停歇的脚步当真是略微一顿。 神内时泽一事,他对时雨确实有那么点愧疚。就连紧扼住上杉菲丽卡的手都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一瞬。上杉菲丽卡也终于借此脱离了他的掌控,却仍是捂住喉咙不住咳嗽,神内时雨心疼的跑过去抱住了她,泪如雨下。 “……你还是知道了。”江冽尘的语气若有叹息,这个最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到底还是在她面前被揭开了。 “……我是无心的。”他声音有几分干涩,或许是第一次尝试向人解释,尝试着争取别人的原谅,他说得极不自然,甚至无法直视神内时雨充满憎恨的眼睛,“我无意害他,我当初并不知情。” 对这一件事,为了安抚时雨,他愿意做出补偿。但这补偿并不包括放过上杉菲丽卡。 这个女人如果不s,自己和时雨之间的裂痕只会不断扩大。时雨会无缘无故找去实验室,发现神内时泽的s亡真相,多半也是被她带去的。他恨!他说什么也要s了她! 第1827章 两败俱伤 攸关生死的对峙,让三人间的气氛僵硬到了极致。仿佛这一小块地界与整个天昙环境隔绝,突然就陷入了冬季,寒意刺骨,呵气成冰。 “你不是许诺过不会再让我失去家人吗?”神内时雨依然紧紧抱着上杉菲丽卡,直视着江冽尘,眸光锐利而坚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不能遵守诺言,放了我姐姐吗?放了她,用我来换。” 原本因神内时泽一事,江冽尘确是自觉对她有所亏欠,连眼底的恨意都有了短暂的消融。但见她再三在自己面前维护自己的死敌,犯了他的忌讳,他的神色重又一分分的冰冷了下去,杀机再度充盈! 当初因为体谅她失去了哥哥,他的确这样承诺过,那时也是出自真心。但他承诺会替她守护的家人之中,从来就不包括上杉菲丽卡!现在她竟敢用自己对她的一时善意来威胁自己! 弹幕:“看得我都气出汗了!神内时雨真是作死的一把好手,我就搞不懂你都明知道他什么样人了,为什么还非要顶他?很多时候你肯稍微退一步就不会把气氛弄得那么僵,非要硬顶! 他越看不得什么越给他看什么,你这不是要气s他吗?你气不s他他不就得弄你吗?还口口声声你姐姐你姐姐,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越护菲丽卡只会让他越恨菲丽卡啊傻子!” “那你们教教小雨应该怎么办,他要杀菲丽卡,小雨跪请他杀?” “某些人别在这阴阳怪气的,说白了就是小雨自己没处理好关系!你成天对他爱答不理的,对菲丽卡就浓浓温情,这不就是在给菲丽卡拉仇恨吗?你只要平时肯对他好点,学学爱莉丝!哪怕你装出来的,他不就不觉得菲丽卡挑拨了吗?不就不至于这么恨菲丽卡了吗?不比事到临头了你这么拼命求情强?” “我要是江冽尘我也烦菲丽卡。这俩就感觉要是没人拦着,恨不得十二个时辰粘在一起,真就成连体婴儿了。都这么大人了,别跟离了对方就活不下去似的行么?试想想你要是想追个女孩,她身边无论任何时候永远有个姐妹在,你烦不烦?” “人家关系好就喜欢待在一起,你家住海边的啊管那么宽?” “虽然但是,我又回去看了前面,感觉也不能完全怪小雨?江冽尘第一次见到菲丽卡就不喜欢她了,他觉得她像正义女侠,他讨厌这个类型,所以是不是不管小雨怎么做都是没用的?” “菲丽卡:我长得太正义怪我咯[doge]” 良久的沉默后,江冽尘似乎终于平复了情绪,又或是他已经设计出了玩弄猎物的新花样。这时,在他脸上就重新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用你来换?你的意思是今后你会s心塌地留在我身边,以我的敌人为你的敌人?” 花半夏分析说,这话其实是有陷阱的。如果小雨答应,江冽尘接着会说,很好菲丽卡就是我的敌人,现在她也是你的敌人了。如果小雨拒绝,江冽尘会说那就没得谈了。横竖都是他占上风。 观众们担心小雨跳坑,到时候说什么都被他两头堵。他们也不禁暗暗思索,这种情况如果是自己,怎样回答才是最好的? 神内时雨未必能有花半夏看得透彻,但她同样知道,自己的思路不能被他牵着走。思虑片刻,她选择反问道:“那我的同伴,我的家人,包括我姐姐,你都不会伤害他们?” 好一手以退为进!观众们看得都大呼过瘾,完美跳出了他预设的圈子,倒逼了他一手,小雨聪明啊! 江冽尘听她又特别点出菲丽卡,只气得七窍生烟。他也没顺着她的话走,冷冷道:“那取决于你的决心如何。” 神内时雨一怔:“什么决心?” 江冽尘嘴角再度隐现残酷笑意:“怎么了,你的忠心,需要我给你证明么?” 这无疑是将皮球又踢了回去,让她自己琢磨怎么来讨他的好,至于满不满意,取决于他。 神内时雨一听,微微皱眉。她倒吸一口气,陷入沉默,呼吸骤然缓慢,只觉得时间在周围凝固成一块大石,重重地压了下来。 这个恶魔……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绝不允许他伤害自己至关重要的姐姐……魔鬼!快放了姐姐!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好,只要姐姐平安无事…… 这一场拉锯战也看得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一颗心好像被钢丝吊在悬崖上,随着他们的针锋相对来回拉扯。 见她半晌不答,江冽尘残忍一笑,又走到上杉菲丽卡面前,冰冷的声线中微带戏谑:“你现在跟我重复一遍,你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愿意让小雨为你做任何事。” 上杉菲丽卡默不作声,思考对策,怒目而视。 这魔鬼居心叵测,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答应他,就故意将一份貌似优厚的选择摆在自己面前。只要自己拒绝向他妥协,他就可以声称他给过了自己机会,不肯配合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他可以把责任摘得一干二净,就像他一直以来的作风一样无耻。 如果自己顺着他的话做,怕是又要把时雨推向深渊。妹妹为了自己已经进退维谷了,不能让她掉进这个魔鬼的手中,纵使他不会伤害她的性命,但是,他的手段就是最尖锐的刀子,可以刺伤时雨。 现在,自己不能放弃任何身边重要的人,包括时雨。她们早已身处旋涡,还没能逃出来。如果,这个魔鬼敢再用他的手段在时雨的心上狠狠地剜下一刀,那么,就让自己来承受好了! 上杉菲丽卡的心不住作痛,在妹妹尚未作出回答以前,自己的心就已经被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小雨,不可以! 被她充满愤恨的眼神紧盯着,江冽尘倒也不恼,反而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很好,那就没得谈了。” 他转目望向神内时雨,话语中是他惯有的自负和狞恶:“看来你这个姐姐,也并不希望你牺牲自己来拯救她。她宁可自己s得更有尊严。既然这是她的愿望,那我们就一起成全她吧。以后我来做你唯一的亲人。” 见他说破了脸当场便要动手,神内时雨立刻挡在上杉菲丽卡身前,她神色坚定,全是同生共s的决心,最后一丝温柔也消失在了眼底。 “唯一的亲人?我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是我的家人,你把他们当做什么?我不会让你把姐姐从我身边夺走。我也是奸细,我跟她一起调查实验室的事情,你要s姐姐,就把我先s了。她在,我在,她亡,我亡!” 话落,神内时雨不再迟疑,拿出尺八“清婉”,凝聚所有的魔力吹奏,发动防御术,好护住菲丽卡。 魔法的屏障在四周架起,上杉菲丽卡迅速拔出芳菲剑,注入魔力,使用防御的魔法。不管自己和江冽尘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大,她都要拼尽全力保护时雨,她相信妹妹的决心,绝不会被这个恶魔击溃。 但现在,时雨也被夹在旋涡中心,孤身一人不可能挣脱。身体里好像有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上杉菲丽卡起身站到神内时雨身旁,攥紧剑柄,想要帮对方抵挡风暴的来袭。稍有松懈,时雨都有可能受伤。 在这一刻,上杉菲丽卡额间的樱花印记骤然亮起耀眼的光芒。她毫不畏惧地正视江冽尘,强大的力量像滔天的巨浪,从她的体内爆发。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觉醒,她的蓝眸中焕发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和威严,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与决心,为她镀上了一层光芒。眸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丝毫不亚于江冽尘所谓的威仪。 伴随着这份威严,另一股未知的魔力从她的体内同时迸发,与她眼中的威严一同形成两股浪潮,增强了防御术的力量。 力量爆发的一瞬,上杉菲丽卡敏锐地感觉到,这份魔力似曾相识,究竟来源于哪里? 还有这份威压,上杉菲丽卡曾在安德莉亚和爱莉丝的眼里感受到,无比熟悉。以前在月界的时候,安德莉亚曾和自己说过,这是纯血之威,藏在血统里的威严,不可抹去。 她们两个的实力竟然增强了不少……江冽尘也有片刻的诧异。此刻的她们,并肩而立,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决然,浓郁的魔力波动在她们周身绽放,仿佛当真开出了一朵双生花。一朵依赖着另一朵,一朵也成就着另一朵,相依相伴,不可分割。 看到菲丽卡那最让自己讨厌的表情,现在同样也出现在了小雨脸上,看到她们不离不弃,同面生s的烈性,江冽尘恨欲狂,双眼一片血红,他真恨不得直接把她们两个全s了! 但若是真让她们s在一块,反而便宜了她们。江冽尘恨得头昏脑涨,几番斟酌,几番难舍,最终将袍袖狠狠一拂,搅动开一股强横能量,将二女齐齐朝后方震散,破了这对峙之局。 到了这一步,他知道今天是难以如愿了。这场冲突如此尖锐激烈,不单是折m了她们,也闹得他自己心力交瘁,他甚至没有太多力气再延长战线了。 只是在收袖伫立时,他眼中化散开一片深刻的落寞和痛楚,仿佛冬季里下起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尽数落到了他眼底。 撇开他一贯的骄傲和唯我独尊不提,这一次他真的觉得自己没错。 在实验室冲突之前,他早就在派人暗中调查月界,调查上杉菲丽卡,从种种蛛丝马迹所得出的结论,她很明显是月界派来的j细,是专程来日界打探情报的。 之前是顾虑到小雨的感受,他觉得需要先收集到更多证据,s也让她s得心服口服,这才一拖再拖。就算没有实验室事件,也是上杉菲丽卡先来挑衅自己的,所以在她们生日那天,他才能有自信说出“最后一个生日”的话。 自己处置潜伏在日界的j细,何错之有?但小雨却为了菲丽卡,坚决站在他的对立面。不管自己为她做多少,她还是会选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觉得很受伤。 “你始终都会站在她那边,就算有一天她s了我,毁我基业,你还是会为她叫好是不是?”最后,他几乎是一字一咬牙的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神内时雨毫不犹豫的反驳道:“我和姐姐不会像你这样滥s无辜。魔法应该是为了爱和幸福存在的。还有,你是不是想错了什么?你和我本来就是对立的,从你的手下把我抓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结下了仇,我和姐姐才是一条线上的。” 听她这番话,不但更加力护菲丽卡,就连那些被他视为温情的过往,也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并否定,江冽尘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没力气生气了,但她就是用那样疏离决绝的口气,轻而易举的再次点燃了他的怒火。 “难道你要告诉我,她混进来打探情报还是为了归顺我吗?!”他当场暴怒,神态失去了一贯的冷静自持,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恨意一股脑的倒给她,“她不就是为了找到我的弱点打垮我吗?!” “她跟你是一条线上的,我是你眼里的恶魔,我s不足惜是吗?!你们用魔法窃取情报,然后告诉我魔法是为了爱和幸福,你给过我爱和幸福吗?如果让你们拿到了需要的一切,让你们的同伴长驱直入,如果沦为阶下囚的人是我,你准备给我定一个什么下场?你倒是告诉我?!” 一番疯狂的发泄过后,他闭了闭眼,像是下了一个决定。 “我不会s你,但我要你亲眼看着,你最在意的同伴,一个一个的s在你的面前。我要让你亲身感受他们的绝望,这都是你造成的,这就是你忤逆我的下场!” 再次睁开眼时,他眼里的痛楚依旧,但在那近乎软弱的痛楚之外,又覆盖上了一层有如刀芒般的森冷s机。 他不会只让自己一个人痛。既然她们有胆让他感受到这份痛,他便会将他的仇恨,化为一场席卷天下的x腥报复。 让他痛上一分,他定会让世人痛上十分! “从今天开始,我亲自出马,捣毁风月两界。我会把你们的同伴一个个抓到这里,在你面前,一天s一个——s完为止!” 他面色惨淡,犹如烛台在残夜里燃烧过后的灰烬。当着她们的面,他就用着无比平稳,又无比沧桑的语气,来宣告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是你们先向我宣战的,我自然要反击。”他微微扬起头,惨然一笑,眼底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潭s水。 那个笑容,包括他整个人,在这一刻竟都显得无比虚淡,好似随时都会化作尘埃烟消云散。 但包括菲雨在内,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比起平日里的谈笑间x流漂杵,他现在这副貌似心如s灰的表现,才是真正的泯灭了最后一点人性。 那个被仇恨所制造出的,更加可怕的恶魔,现在,正式苏醒了。 她们似乎,成了其中的一根导火索。 第1828章 殃及池鱼 同伴?报复的手段,荒谬又残忍,罪不及人,要杀便杀,何必又一次用她们同伴的性命来实施报复。这恶魔……菲雨二人都握紧了武器,纵然刚才被震退,仍未松手。 他觉得他是对的,一切只为了称霸,不择手段,因为仇恨、因为野心、因为权力,把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拉进死亡和绝望的荒原。这日界就是炼狱,他就是个地狱里的魔鬼,在他手中积聚了多少冤魂,他可还数得清么? 他是正当的?荒唐。收集情报,捣毁日界,杀死恶魔,大家才能得救。爱和幸福是存在的,那必然就有与之相对的残忍和冷酷,他给过别人爱和幸福吗?是他先把自己变成一个恶魔的。 江冽尘依旧是漠然伫立着,眼底还沉淀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受到她们清澈双眸中灼人的仇恨,他轻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更加苍白的笑容。 “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你们向我挑衅在先,我s机已动,必然要见血。” “你不想让她承担的,自会有其他人替她承担,你想让她活着,就会有无数人为你们的友情陪葬。你真的以为在我面前保下她,可以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吗?神内时雨,做人不要太贪心了。” “或者,”他扬手一展,掌中摊开一把雪亮利刃,朝着神内时雨扔了过去,“现在就s了我。如果是你动手,我绝不反抗。” 菲雨都下意识的闪避了一下,刀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冽尘继续说着,死寂的眼底猝然腾起一星亮色,那是只有捕捉到猎物时,才会在他眼中升起的喜悦。 “那么,你是选择固守你的原则,坚决不弄脏你的手呢,还是为了保护你‘重要’的同伴,现在就s了我,同时也像我一样手染鲜血?” 他惨然一笑:“你就来选一选吧——” 上杉菲丽卡抓住神内时雨的手,递给对方一个眼神,不做声,用她们之间特殊的感应在心里告诉时雨:“这是陷阱,不能这么做。” 神内时雨没有捡起刀,她只是坦然直视着江冽尘,目中无波无澜,平静的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我永远不会变得像你一样。我们的同伴,我们会自己保护。对你,我只想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弹幕:“s了他啊!!这时候还装什么善良呢!你不s他他就会去s更多人,就您圣母?” “她s不了!江冽尘不可能真的站着不动让她s,他的鬼话你也信?小雨真捅他只会刺激到他,到时候他更疯狂,然后你们是不是又有喷小雨的素材了?” “小雨这一刀要是捅下去,那些粉丝心疼她们男神,能喷s她。她不捅又要被你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道德婊喷,太难了我小雨[捂脸]” “说真的小雨确实有点恃宠而骄[捂脸]知道他不会伤害你,就一再挑战他的底线,惹毛了他你朋友替你遭罪,你就拼s护朋友,就算护住了也是踩着他的面子换来的,他能放过你吗?在你没本事同时保全尊严和生命的时候,还两个都想要,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两个都没有。” “谁来整理一下江冽尘的金句?‘我来做你亲人’那个真绝,我一边笑一边吐,到底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笑哭][笑哭]” “江冽尘: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doge]” 最后,上杉菲丽卡对他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 “所有的生命都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有自己的灵魂,不是任由谁来主宰的。你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陷进了深渊却不知道,所以你不懂他们的痛苦。这些痛苦在你手上一点点地累积,你心里的仇恨越来越重,有一天,会毁了你自己。” 她们走了,江冽尘站在原地凝视着她们的背影,想到自己还是第一次输得这样一败涂地,想到神内时雨对自己绝情至此,他恨怨交加,久久的伫立不动。或许是这傍晚的夕阳太过刺眼,就连这位w弄生s的大d裁者,双眼也被那万丈金芒刺痛,在眸底留下了一闪而过的波光。 有弹幕认为,江冽尘没什么错,就是立场不同,本来也是菲丽卡先混进来打探情报的,作为一个生s予夺的日界统治者,在他的立场,想s掉奸细很正常。小雨真的就是仗着江冽尘对她太好了。 而且他最后也还是为了小雨放过池也、爱莉丝、菲丽卡了,什么时候见过他对别人这么仁慈?“他一直都在为小雨放弃原则啊!看他那么受伤的样子好心疼他。” 有弹幕认为小雨也没错,站在她的立场,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姐妹被s。而且对小雨来说,江冽尘是害她被抓的原罪,虽然名单是别人拟的,但需求是江冽尘的,她被当成物品献给别人,自然也接受不了,从小到大没有被物化过。她一直都想离开,这个信念是不变的。 菲丽卡先是小雨重要的姐姐,又阻止妹妹做出自c的事,在小雨被禁足的时候,首先隔着距离,给小雨送去温暖和安慰的是菲丽卡;带着小雨提升实力,教她保护自己的是菲丽卡;日界里最担心最在乎小雨的是菲丽卡,给了小雨最多温情的还是菲丽卡,答应和小雨一起离开日界的,仍然是菲丽卡。 加上她们还有那么多共同点,又是家人,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有家人的应该都懂吧。 江冽尘本就是害她失去自由的人,伤害过她的家人朋友的人,本来就是对立的,“要她选择江洌尘就是个笑话。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别再荒谬下去了。” 有弹幕说站在菲丽卡的角度,她也没错,为了自己阵营的利益。阵营和阵营之间的对抗本就是一场博弈,本质上是利益冲突,如果对不同的阵营能了解得更透彻,那么在这一场博弈中,对大家而言是有利的。 有弹幕认为,这关键是古代f建帝王和现代新女性的思维冲突,本质上无法弥合,注定是悲剧收场。 “现在想想,影视剧里皇帝和穿越女相恋的故事确实太理想化了,皇帝就算觉得穿越女新鲜有趣,对她产生好感,也不可能爱她爱到放弃帝王威仪。就像江冽尘对小雨说过的,‘你没资格把你未来世界的毛病带到我的地盘来。’到最后穿越女要么是被折断翅膀,甘愿做笼中鸟,要么就是有一天惹怒了皇帝,香消玉殒。” “江雨的冲突,其实才是穿越故事更现实的走向。一开始也萌过这一对,也为他们不断的互相伤害感到揪心,意难平,现在想通这一点之后倒是释然多了。也理解了那句话,有些人相遇就是个错误,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遇见。” 还有弹幕说,若说立场不同,所以没有正邪之分,站在谁的角度都没错,只是相对而言,那未免太荒唐了些。如果说正义只是根据立场定义、设计的,那么大家为摧毁日界所作的努力,意义何在呢? 在天昙的世界,摧毁日界,不要让天昙的世界沦为炼狱,避免更多无辜的生命惨遭毒手,无形中就成了一种正义。正义是客观存在的,从逻辑上、经验上都可以说明。 从逻辑上说,你说一件事是不正义的,那必然有和它相对的正义概念。从经验上说,人的内心渴望正义的存在,这种感觉必然有一个指向的对象。“为什么要说,江冽尘、菲丽卡和小雨都没错,那不是从根本上取消了正义的概念吗?” 回到房间后,上杉菲丽卡腿下一软,不由往地上坐。神内时雨连忙扶住菲丽卡,满是担忧:“姐姐……” 上杉菲丽卡给了时雨一个安心的笑容,脸色煞白:“小雨,我没事。”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意识里催促着自己做一件事。魔力在体内源源不断地凝聚,上杉菲丽卡被什么意识驱使着,不由自主地抬起手,魔法阵在掌心上方旋转。 “姐姐,刚才的力量……真的没事吗?”神内时雨开口,她感觉到菲丽卡骤然增强的实力不同寻常,心存些许疑虑。 上杉菲丽卡心下了然,接了话:“我知道,小雨,那就是从我身上爆发的,和我们的魔法不同源,我也还没想清楚,它究竟来自哪里?” 风波暂时平息,上杉菲丽卡发现,刚才从自己体内苏醒的力量又有一部分沉睡了下去,却又有一部分活跃着,和自己原有的魔力碰撞。她示意神内时雨放心点,闭上眼睛,在意识的驱动下,发动特殊的魔法。 法阵亮起,运转,不需要她回想,似乎她是懂得的,只不过一直沉睡在记忆里。在法阵的运转中,那股不同源的魔力渐渐转源,与自己的魔力相融。 转源完成,她惊喜地发觉,自己的实力似乎提升到了新的阶段。 上杉菲丽卡回忆着刚才力量爆发的感觉,那份魔力似乎和安德莉亚、爱莉丝的同源……但是,为什么自己的体内会沉睡着这份力量?上杉菲丽卡仍没想清楚。 …… 江冽尘同时向风月两界宣战,并且在放出消息后,大军立刻就朝月界s到。而在他的战书之中,更是挑明了声称,因神内时雨犯上忤逆,日界与风界姻亲同盟破裂,月界派遣奸细上杉菲丽卡潜入日界窃取情报,其心可诛。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风月两界,就是毁在这两个女子手上。 在战书中,他更是用相当飞扬的文采,表述了一番自己并不想打仗的无奈心情,概括一下大意就是说:我本身是很爱好和平的,是因为你们欺上我家门了,不反击无以正天昙风气,只能忍痛开战。但想到大好土地上即将生灵涂炭,不免悲伤。 弹幕:“绝了!他还可以再无耻一点吗[捂脸]” 月界强者以空临川和安德莉亚为首,立刻仓促备战。唯有白羽得知后,竟是抚掌大悦:“皆在我意料之中!” 白羽说,用上杉菲丽卡的身份为饵,引江冽尘来攻月界,本就是他的计划,为此他们还牺牲了光义。现在很明显,是这个计划奏效了。 “可是白羽,上次我们跟安德莉亚谈过这个计划,她明确反对啊。”任火燕忧心忡忡的提出,“如果她不让月界强者配合我们,我们手上就没有可用之兵,根本没法去给日界和江冽尘迎头痛击啊!” 白羽不紧不慢的道:“安德莉亚是女流之辈,目光短浅,只想死守月界,又担心我智谋出众,功高盖主,不得不处处将我打压。她的拒绝在我意料之中。” “她不出兵,固然让我们落了被动,但没有关系,临战无兵的情况,古书中也记载过,前人另有妙计。” 白羽提出的计策就是——空城计! 他说,我们把城门大开,把所有的守卫都撤掉,给日界大军制造出一种“可以长驱直入”的感觉。而他自己,则会“携琴一张,于城楼前凭栏而坐,焚香操琴,高声昂曲”。 白羽说,江冽尘是狡诈多疑之人,又相当争强好胜,越是把月界防守得水泼不透,越是会挑起他的破城之志。但如果我们主动开门请他进来,他反而会疑心我们这里早就设下了陷阱,贸然进来会有危险,就会被吓得掉头逃走了。这样一来,我们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个强敌拒于月界之外。 他这次的说法倒还比较简单易懂,后宫们听后,顿时又是一番卖力的吹捧。 “白羽,你这个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玉灵儿满脸叹服的揉着他的后脑勺,“怎么这么聪明啊!” 澹台凌也笑说:“安德莉亚好一番大举备战,可最后力挽狂澜之人,还是我们的白羽弟弟啊。” 弹幕:“我天!有病吧!自己大开城门请敌人进来,这还好计?!妙计?!为什么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出来纠正下他们!” “智商低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害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完了,感觉因为白羽,这次月界肯定损失惨重了[捂脸][捂脸]” “白羽,我有个请求。”沉默在旁的诸葛琴曲忽然开口了。 “城楼抚琴一事,能否交由我代劳?” “不单是因为白羽你身份重要,不宜以身犯险,更重要的,是我想亲眼看一看这个ss光义的仇人,在我面前落荒而逃的狼狈之相。光义若泉下有知,也必然道一句痛快。” 在白羽看来,这个计划万无一失,诸葛琴曲既想亲自羞辱敌人,他也不是贪功之人,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当时在场的,只有一个人对此计提出反对,那就是戴杭。 “这样太乱来了吧!白羽,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怎能确保江冽尘看我们防守空虚,就一定会被吓跑,而不是趁机大举进攻?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我们岂不成了开门迎盗?你还有后备计划吗?” 白羽并未作答,酒曲先站了起来,冷冷回击道:“白羽哥哥一向以算无遗策闻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后备计划。若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鼠目寸光,不肯出兵响应我们,江冽尘进攻之日,本该是日界灭亡之期。” “就是啊戴杭,”石一嫚也接口了,“我知道你没法理解白羽的智慧,我自己也常常理解不了,但事实总会证明,白羽的判断永远是正确的,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你还是收起你的质疑,虚心向白羽学习一下吧!” 戴杭一脑门问号,左思右想还是不妥:“呃……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还是先请示一下安德莉亚吧,我觉得她的判断会比你们靠谱?” 戴杭转过身就准备去找安德莉亚,结果还没走出几步,脑后忽然被人敲了一花瓶,身子晃了晃,顿时就软软的瘫倒下去。 “不能再让那群人破坏我们的计划了!”玉灵儿抱着花瓶,郑重表态,“我们现在就是说破了嘴也没有用,就用结果来说话吧!” 第1829章 开门迎盗 江冽尘率领的日界大军,正式抵达了月界城下。 他们首先看见的,就是月界城门大开,城内空空旷旷,看不到一个守卫。高高的城楼上方,端坐着一个盛装冷艳女子,正自抚琴。 但见她素手轻轻抚过琴弦,撩动起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待日界大军杀到,一片嘈杂声中,她仍是头也不抬,曲调却是陡然一转,奏出几分铮铮肃杀之音,婉转中又透着仿佛千军万马奔驰而过的铁血刚毅。 即使是在大军压境之时,那响彻天地间的悠悠琴音,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旁边还站着两名年轻人,各执一把蒲扇,一左一右的为她扇凉。每一扇落下,还会扇出一片纷纷扬扬的桃花瓣,如梦似幻,为这“少女抚琴”的画面更添了几分绝美。 江冽尘倒也看得饶有兴味。在自己讲明即将大举进犯后,月界难道不应该陷入到一片恐慌中么?他们不为了备战疲于奔命,反倒有这份闲情雅致,有点意思啊—— 后方的日界大军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认为这还等什么?直接攻进去就是了!也有人认为月界不可能自寻死路,恐怕城中另有古怪,还是小心为上。 城下乌压压的一大片人,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都盯着自己,诸葛琴曲究竟也只是一个年轻女子,不免心生惶恐。但她对白羽是绝对信任的,白羽说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她自然信他。再加上光义的仇恨,也让她不愿在城下那个仇家面前露出半分惧色。 当下,她便是极力平心静气,眼观鼻,鼻观心,双手机械性的持续拨动琴弦。她要给那个仇家充分的羞辱,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同时她在等待,等待他落荒而逃,宣告自己的任务圆满结束的那一刻。 江冽尘默然伫立许久,蓦地,他唤过一名弓箭手,手掌朝着城楼上的女子轻轻一挥。 那弓箭手应声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一枝响箭携带劲风直贯而出,隔着十数米之遥,准确洞穿了上方诸葛琴曲的额头! 那一箭射来的时候,诸葛琴曲只感到阴风袭体,但她依然没有躲避。直到最后一刻,她都信任着白羽。 箭矢刺穿了她的额头,又携带着一丝血迹从她的后脑穿出,诸葛琴曲脸上还是冷冷的表情,双手也依然维持在抚琴的姿势,但她的生机却已经完全断绝了。不过片刻,她整个人就慢慢化为一片细碎的光粒,烟消云散。 弹幕:“6了!琴曲给白羽当了替死鬼[捂脸]” “之前是琴曲自告奋勇要代替白羽弹琴的,要不然这时候死的就是白羽。” 旁边伺候的那两名年轻人见状,都吓得变了脸色,抛下蒲扇,掉头就跑。 江冽尘这一手雷霆击杀诸葛琴曲,可说是正式吹响了进攻月界的号角。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军长驱直入,开启了他期待已久的血色盛宴! 月界内部,一片混乱。 白羽等人突然收到诸葛琴曲的s亡通知,又得知大军已经攻入城内,见人就s,都是措手不及。但他们也知道,计划生变,这个地方是不能再待了,必须尽快去寻个稳妥的避难之所! 白羽他们乱,月界的无辜玩家更乱。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城池为何会如此轻易就被攻破,直到外面震天的喊s声和惨叫声响起,他们才知混在一群逃难的玩家中,四散奔逃,狼狈不堪。 江冽尘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们留机会,他一踏进月界,就展开了一番最凶狠的t戮。 面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平时仅仅负责后勤工作的非战斗人员,他也是招招狠辣。双掌间幽光涌动,凝聚起两条由邪恶能量构起的黑色长龙,肆意甩动间,墙毁屋塌。逃窜的玩家只要身子被那黑龙身躯沾到半点,都会立刻化为齑粉消亡。 即使有玩家跪地哀求,发誓从此为他效忠,他手下仍是毫不留情,也不打算对任何人留情。他就是要在这里制造出一场最大的人间悲剧,把他因神内时雨而体会到的所有压抑和愤懑,全部都在这里发泄出来! 日界大军s过的人数加起来,或许还及不上他一个人所s的多。 到了一片房屋密集之处,他冷笑间双臂一振,双手再一送,两条黑色长龙脱手飞出,一路横掠而过,带起两条疯狂呼啸的暗黑色风暴,将沿途的建筑尽数扫平。 黑色浓雾中,隐约还可见星星点点的光粒夹杂,那是一条条生命在瞬间消逝的记号。 这一次的攻击,已是隐隐携带有一丝毁灭之力。或许是古魔日夜参悟毁灭法则,终于小有所成。而月界,就成了他们的第一块试刀石。 在此期间,除了痛恨江冽尘的残忍,观众们骂的最多的就是白羽。 他们认为,如果不是因为白羽的愚蠢,月界根本不至于s伤至此,白羽才是真正的凶手!更有人说,终于理解了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弹幕中也有人提到:“江冽尘坏是真坏,帅也是真帅啊!刚才这段我反复看了好几遍!”有人回复:“如果你是月界被s的人,你就不会觉得他帅了。” 这倒是真的,粉丝们喜欢把自己代入成江冽尘,但如果他们真的到了天昙,恐怕也同样只是他们偶像的刀下亡魂之一。 还有时雨黑粉不停的嚷着:“你当初顺着点江冽尘,他们就不会被屠了啊!”“你的尊严比他们的生命还重要?”时雨粉丝自然无法容忍这种言论,双方好一番争执,紧接着又被一片针对白羽的谩骂淹没。 月界玩家几乎要崩溃了。不断弹出的s亡通知连成了一片,每时每刻都在有同伴逝去,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去看s去的究竟是谁,而他们更无法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s亡阴影遍布了整个阵营。 这一部分,由于太过残忍,见证者已经尽量采用快进了,毕竟他们也并不想详细看江冽尘怎么s人。但整个ts过程足足持续了几个时辰,就算他们再如何快进,该有的残酷片段还是逃避不了的。 江冽尘最恨的就是上杉菲丽卡,恨屋及乌,连带着他对整个月界都是深恶痛绝。 当一群瑟瑟发抖的玩家被从房屋里拖出来,被推聚到一块,等待着承受屠刀时,江冽尘背对着他们,缓步而去,他目光空洞,声音隐有几分飘忽。 “要恨的话,就去恨上杉菲丽卡吧。是她因为贪生怕s,害苦了你们所有人。”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相似的受伤眼神,相似的语气,一下子又激起了许多粉丝的意难平。 “为一个菲丽卡,葬送了大半个月界,神内圣母,你真行[微笑]” “圣母在江冽尘面前振振有词说,自己的同伴自己保护,就问你保护了吗?她甚至都不如江冽尘!至少人家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说护着你就护着你,说s你就s你,坏也坏得坦坦荡荡,比披着一层正义皮,最后导致的后果比恶人还恶的白莲花好多了呢[可爱]” “这不就相当于那个轨道难题吗?一个无辜的人被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她驶来,只有一个拉杆可以让电车转换轨道。神内时雨扳动了拉杆,救下了菲丽卡,但她让电车冲向了另一条轨道,碾s了一大群无辜的人!圣母还是恶魔?” “对啊,她想保菲丽卡没问题,但归根结底她一开始把关系处理好,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当初被抓日界相当于被绑架,她的命掌握在绑匪手里,难道不该投其所好先稳住对方,一再激怒一个疯狂的绑匪不是傻子的行为吗?她自己作s自己s也就算了,但绑匪被她刺激到了,跑去s了一群无辜的人,能说她对这些人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现在骂小雨的都是江冽尘粉丝吧?那还装什么路人呢,直接说你就是替你主子打抱不平来的呗,还是你们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吃瓜]” “可不是么,一个个口气思路都差不多,我寻思着这是有剧本?还是同一个人不停在切换身份?[喵喵]” “嘴上说喜欢坏得坦坦荡荡,还不是只敢站道德制高点谴责小雨,怎么就不敢承认你们关心的根本不是月界,是江冽尘?” “那照你们这些雨粉的逻辑,白羽也没s人,他只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也不想这样,s人的是江冽尘,所以白羽就是纯白无辜好冤枉的咯?” 月界这边,在空临川,苏暖橙,汝沁等人赶到正面战场时,一边倒的情况才稍有缓解。 苏暖橙组织,带郝文博、荆楚卓等实力偏低或没有战力的人逃离战场。 这时的荆楚卓,还是一个刚离开学院不久的青涩少年。他的眼神没有后来的世故复杂,还是较为纯善懵懂的。 这里没有校园**,大家会保护他离开。当他不小心绊了一下时,旁边的郝文博立刻就扶住他,带着他走,苏暖橙也温柔的关心他。现实中的荆楚卓看到这一段时,也不由心生感慨。 如果当年自己,能早些遇到这样一群人的话,一切的结果是不是都会不同呢——? 汝沁引导,带领顾洺汐、徐谧意这些能力相当不错的人进行防御。 空临川带头,率领顾铭栩、徐子继那些战斗力强悍之人展开攻击。 楚天遥没打算参与,转身就要走,空临川伸手拦住他。 “喂,你干什么?”楚天遥有些不耐。 空临川反问道:“大敌当前,你不准备跟我们一起御敌?” 楚天遥理直气壮:“我是风界的人,我打算回自己阵营帮忙怎么了?他们要去ts的话,我担心……”说到后半句时,他的眼神竟是难得的闪烁了一下。 空临川却是直接戳穿了他:“你担忧颜雪影小姐是吧?” 楚天遥语塞了一下:“她可能还在风界阵营,我怕她——” 空临川追问道:“你觉得你能独善其身吗?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够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才有办法去救她吧?” 反正自己的事他也知道不少,楚天遥也没了隐瞒的意思,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我岂能不担忧?我已经失去了同阵营的组员玎莎,我不能再没了雪影!” 空临川知道他担心同伴,这种心情大家都是一样的,他也不由缓和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忧心。不过,你也得好好冷静下来想想。你们既然是同风界阵营的人,那么,只要你没收到死亡通知,她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楚天遥皱眉:“你说应该?” 空临川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大不了,到时我陪你去一趟,毕竟我们算是合作关系了,不是么?” 楚天遥思虑片刻,他倒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空临川说得在理,他也毅然决然的点下了头:“好,既然合作还没结束,那我就帮你们月界一回!” 看到这一段,老一辈的定天派弟子不免心情复杂。 楚天遥是门派的罪人,他亲手引来了焚天大军,让玄天同盟曾经遭受了如出一辙的t戮。当他们看到月界惨状的时候,更多的不仅仅是在看一段节目,而是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那段惨痛的过去,感同身受,痛心不已。 但从他和空临川的短短几句对话看来,这一次的他不但没有再背叛阵营,反而一心牵挂着风界的同伴,神情看来也是出于至诚。如果他当年没有被对师弟的嫉妒冲昏头脑,或许他也是可以做一个好人的? 可即便如此,伤害已经造成,定天山脉逝去的数百条生命都不会再回来。他们也实在不可能因为楚天遥这过去的一点善举,就轻易的选择原谅他,只能是唏嘘而已。 组织队伍疏散时,空临川说看到阵营里的一个女孩子落了单,要过去帮她,于是楚天遥先代为顶住,空临川赶去帮忙。 结果——一阵突如其来的黑色风暴忽然在平地上炸开,苏暖橙、汝沁、空临川、楚天遥全部被卷入其中,不过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还好端端疏散的玩家忽然失去主心骨,不免再度陷入混乱。 已经了解了卷人原理的见证者却觉得,在这种时候刚巧被卷走,其实也不失为一种幸运。毕竟到那个神秘空间,还不会有在这里面临的生s危机,能够暂时逃过一劫。只是苦了那些被留在月界的玩家们。 第1830章 一往情深 执着的见证者们,又不死心的跟随被卷的几人转场了过去,结果自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没见到什么有用信息,只看到尘十羽横抱起墨千珑。再下一刻,他们就被弹了出去。 弹幕:“你们时间卡得真准[笑哭]” “没准就是为了不让你们当电灯泡,才次次把你们弹出去的[斜眼笑]” 画面自动转换到了风界。水无念都忍不住抱怨,那地方把人弹出去也就算了,就不能把我们弹回原处吗?每次都弹到个奇怪的地方,还得我们自己找回去…… 不过上次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偶然看到了无阵营的实验室。这一次他们看到的是—— “呜哇,放开我,我要去救琴佳!”君尘坐在椅子上,怀里还抱着个不停乱踢乱蹬的熊孩子,现在大吵大嚷的,就是那个熊孩子玄霜,“琴佳现在一个人一定很害怕,我答应过会一直保护她的!” “据说日界的人已经打进月界了,那边肯定是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小孩子赶过去能做什么?”君尘真是哭笑不得啊,阵营里有点实力的人都在备战,结果看孩子的任务就落到自己身上了,他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毕竟风界也同样是日界的目标,只是他们被排在了后面。说白了,他们哪还有时间去担心别的阵营啊!很快就该轮到别的阵营来担心他们了! “啊,星辰!”冷不丁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君尘立刻就像看到救星般的叫了起来,“你快过来,玄霜一直吵着要去救他月界的小女朋友,你快来帮忙劝几句!” 季星辰只是冷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留下一句:“看好他,别让他乱跑。”就匆匆离开了。 “星辰这个没义气的!”君尘泪千行,只能继续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小祖宗,你想想看啊,你这么聪明,你的小女朋友肯定也像你一样聪明,对吧?她肯定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的,你要是贸然跑过去,没准还得给她添乱呢!” “不是我说啊,非常时期,没事真别往外面乱跑,上次容凰就是去明心井的时候出事的,万一你有个好歹,你的小女朋友怎么办?” 君尘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劝他了,想想平时哄小兔子也没这么费劲啊!好不容易,总算哄得玄霜暂时安静下来,他才刚松了口气,玄霜却又是一拳狠狠砸到了旁边的茶几上,恨恨的赌咒发誓道: “江冽尘这个混蛋,他最好快点来风界,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大家报仇!” 这边暂时没什么可看的了,见证者们又转场回了月界。 霄影是军师,率苏世安、关椴一行人协助,负责指点战事。 西陵辰负责保护医师和辅助人员,并带紫藤、月橘等一群人帮忙治疗伤员。 安德莉亚觉得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领容霄、简之恒一众人誓死抵御外敌。 惨烈的ts仍在继续,白羽和众后宫也在混乱中被冲散,现在他身边只剩下了玉灵儿。 他们正躲在一间破旧的杂物间里,日界大军暂时还没有搜到这边,但那群杀红了眼的屠夫要把月界翻一个遍,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逃跑的路上,他们目睹了太多的惨剧,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流逝。虽然他们一次次的侥幸逃生,但同伴们临死前的悲鸣声,却依旧如同穿脑魔音般缭绕在玉灵儿耳边,那些喷溅到她身上的热血,都似化为了g烫的岩浆,烙印在她的皮肤上,烧出一块块伤疤。 即使躲在这间杂物间,玉灵儿仍在不停的瑟瑟发抖,她只有两只手,她甚至不知道是该捂住耳朵,还是捂住眼睛。但就算不看也不听,她还是挡不住那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炸开的x腥画面。 这一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成了她不散的梦魇。好恨,心好痛……也好累……她真的是已经到极限了。 “嗐,杀人的是别人,受折m的却是你,何苦来哉?”白羽将她抱在怀里,一直用轻松的语气调侃着她。看他这悠闲淡定的样子,要不是有月界的ts背景,观众们甚至要以为这就是一对腻歪着的小情侣了! “我保证,今晚江冽尘回去肯定睡得比谁都好,倒是你肯定要失眠了。” “怎么啦,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吗?怎么现在反而害怕了?”见她仍然没有反应,白羽笑了笑继续说道。 弹幕:“**的,罪魁祸首就是你白羽,你**还好意思笑!” 随着白羽一连串的“质疑”声,玉灵儿紧抓着白羽衣服的手攥得更紧了,声音有些低沉地反问:“白羽……为什么你能那么冷静。” “谁知道呢。”白羽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笑了一下。 “你怎么能这么无所谓啊!”玉灵儿将手放在白羽的x口上,玉手紧抓着白羽x前的衣服,发红的眼睛直视着白羽那双纯白的双瞳。 随着玉灵儿整个身子一起,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几分。玉灵儿的x膛直接压在白羽的身子上,双眼流露出的神情带着些许愤怒和失望。 “或许,因为我比较没有人性吧。”白羽扭过头,没有继续面向玉灵儿,避免一时的尴尬。 弹幕:“你确实没人性!” “算你有自知之明!” “玉灵儿也有病,质问他还故意整这么个姿势,看得我尴尬症都犯了[吐]” 白羽的敷衍,在玉灵儿眼中却是逃避。 自月界城破后,白羽的一系列表现尽入玉灵儿眼中。他既没有自责也没有悲痛,始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为了哄她说话,还会时不时跟她开玩笑。即使在自己当面质问时,他仍然是这样一副态度,这让玉灵儿对白羽更加的失望。 她沉默着将手收回,随后缓缓的转身背对着白羽,轻声问道:“这,就是你的……回应吗?” 白羽看向面朝外侧的玉灵儿,从窗口洒入的稀薄光线,照在她精致如玉般的侧脸上,明亮且洁净。但本应是温暖的光线,却衬得她的身影更加孤清,细看还能发现她瘦弱的肩头正不断c动,似在强忍泪意,落寞得让人心疼。 “不无所谓,又能怎样?”终于,白羽沉沉吐出一口气,语带叹息的开了口,“我可以像你一样伤心欲绝,但是,这又能改变什么?” 他刚说完,玉灵儿便立刻回眸,贝齿紧咬着下唇,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白羽,我们改变不了,但是我们也要ss那些屠了满城的人……” 玉灵儿以往的声音总是清脆明净的,像大珠小珠滚落玉盘,但这一次,她的语气格外低沉,字字泣血,像是将一把钝刀生生的切进肉里,用体内的骨骼磨锐了刀锋,足见她对那群q略家园的仇人,是如何的切齿痛恨。 “你难道真的就这么无动于衷?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有什么计划吧!白羽……”玉灵儿扭头盯着白羽,清晰的泪痕还挂在颊边,双眸被泪水浸得一片血红。 “……计划不是没有,但是要做的太多,一时间我也跟你说不清楚。”白羽有些犯恼的回道。 玉灵儿听到白羽这么一说,顿时喜笑颜开,抓起白羽的手道:“那你快和我说说,什么计划?” 看着玉灵儿又精神起来,白羽也不知这样是不是对的。他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揽进怀里:“你应该也很累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可是……”玉灵儿还想说什么,白羽却垂下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w,“你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醒过来,睡吧,等你醒过来就会有答案了。” 感受到白羽c上传来的热度,若在平日,这本应是让玉灵儿沉浸的温暖,此刻此刻,却也像一块火炭般灼痛了她,让她突然惊醒。 下一刻,她就在白羽不解的目光下,用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挪动着膝盖和他拉开距离,将双手放在微微l起的x口上,有些沮丧的道: “白羽你不用骗我了,虽然我在一些时候看来有些傻傻的,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懂的……我知道你有了些许计划,也许你觉得就算告诉我也没有用吧,谁让我就是傻傻的,不是那个能帮你分担的人呢。” “不过呢,我也不追问,我只求你……” 说到这里,她用力眨眨眼睛,这一眨又眨落了两滴泪水。但她也没有伸手去擦,只是定定的瞪着一双迷蒙泪眼,眼中闪烁着一种异常坚定的信任:“为那些s掉的人报仇吧……” 听到玉灵儿最后那句话,白羽身体一僵,但转瞬便放松下来,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柔声答道:“我明白。” 语落,玉灵儿陡然灿烂一笑,猛一倾身抱向白羽,不管不顾的深深w住了他。 “白羽,这一生能遇到你,真的是我最大的幸运。”依依不舍的抬起头后,玉灵儿的双手依然紧抱着白羽的腰部没松,她动情的凝视着他,眼里闪烁着星光点点,仿佛要就此将他看进心里。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不过,怎么办……我好像,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呢……” 白羽正不解她何出此言,脑中忽然就感到一阵眩晕,意识快速从脑中抽离。 “灵儿,你……”他想问她对自己做了什么,但突来的麻木迅速扩散到了他的四肢,很快,他就连动一下嘴唇都做不到了。 眼前一黑,白羽朝后方栽倒了下去。玉灵儿早有准备,她一只手仍抱着他,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让他慢慢躺到自己怀里。 原来,玉灵儿也是一个精研药草的医师,她随身就带着能够让敌人陷入昏迷的药草。方才背对着白羽的时候,她就在嘴唇上涂抹了这种药草的z液,借着一w的机会,送白羽一场无梦的睡眠。 只要能确认白羽另有计划,会替大家报仇,那么在轮到他出场之前,她愿意替他承担一切。 “白羽,回想我们认识以来,好像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在照顾我。”她玉手轻抚着白羽的侧脸,凝视着那张她怎么也看不够的熟悉面庞,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而我就是一个莽莽撞撞的傻丫头,只会给大家添麻烦,多亏你一直都在包容我,容忍我……” “你说我是队伍里的开心果,我乐观的性格总能感染大家。可是呀,也许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的乐观,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只是个任性的大小姐。因为有你,我才学着一点点的成熟起来,学着去体贴他人,学着自立自强。因为你是我的男人,我不想给你丢脸呀……” “你说过,你不喜欢自己太聪明。你能算无遗策,却算不透人心。我有时也会问我自己,如果你没有让我惊叹的智慧,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傻里傻气的男孩子,我还会不会这么喜欢你呢?” “其实,答案早就在我心里了。我想,一定还是会的吧。有句话说,爱一个人本身就是没有缘由的,有些人,说不清他哪里好,但就是让你一往情深。” “我在天昙学了首诗,一直想要念给你听。可是我脸皮太薄,每次看着你的眼睛,我都念不出口。真好,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你安安静静的躺在我怀里。不管我悄悄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会来笑我……”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白羽,如果有机会,我多么想陪你走完这长长的一生,为你生儿育女,一起慢慢老去……” “以前我也吃过醋,我不喜欢你有那么多女人,但现在我却庆幸你有她们,至少在我离开后,你的身边还能有她们的陪伴。” “想说的话太多了,可是我没有时间了。以往每一次遇到敌人,都是你挡在我们前面,保护我们,这一次,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白羽,我……只想让你活下去……” 最后一滴清泪落下,打在白羽清净的睡颜上,又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仿佛睡梦中的白羽也在为玉灵儿落泪。 外边厮s声震天,他们能在这庞大炼狱中,偷得片刻的闲适,不知该不该说是“傻人有傻福”。 原本,玉灵儿还因目睹了连番惨剧而心力交瘁,但在她决心替白羽赴s,并把一切都交托给自己最心爱的人时,她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片充满大义的决然。所有的恐惧和重担,她好像一下子都看淡了,看轻了,也许当一个人连s都不怕的时候,真的就可以无所畏惧了吧。 接下来,玉灵儿手脚麻利的将白羽的外衫剥下,自己换上,挥剑割去了黑亮长发,只剩下一头和白羽相似的短发,既是假扮白羽,也为断发明志。旋即,又将只着一身单衣的白羽挪到墙角,用茅草和杂物掩盖住了他。不胜依依的再次朝他的方向投去最后一眼,就毅然转身,迈出了他们最后的温存之地。 弹幕:“玉灵儿有病?你把白羽弄晕藏起来,不是让他毫无反抗之力等着被s吗?刚才说得感天动地,现在这又是什么迷惑操作?” “戴杭之前就是这样s的,其他人都在逃,他晕着没人管他,日界的人过来了直接补上一刀[捂脸]” “毕竟是低智商位面的妹子啊[笑哭]能有这种牺牲精神也算不错了[笑哭]” “讨厌玉灵儿,白羽不s天理难容。” “还特地假扮成白羽去替s,拜托,日界根本没人关心白羽咋样好不好,真把你男人当个人物了?” 第1831章 琴佳 玉灵儿雄赳赳气昂昂的前去赴死,结果还没等她发挥用武之地,江冽尘远远望见她的背影,隔空一弹指,指尖贯射出一道幽黑光束,犀利如电,从玉灵儿背心透过,自右心房前洞穿。 弹幕:“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玉灵儿狼狈的跌倒在地,鲜血从身下汩汩涌出,浸透了衣衫。江冽尘再没朝她多看一眼,迈着从容的脚步,扬长而去。 在他漫不经心的玉灵儿身边经过时,本已垂死的玉灵儿眼中忽又划过一抹狠厉,她猛地抬起手,揪住了江冽尘袍角。 “……你怕死吗?” 一个将s之人,却来问自己怕不怕s,江冽尘只觉得好笑,他脚步微微一顿,居高临下的扫了她一眼。 玉灵儿嘴角扯起一个嘲弄的笑容,费劲的将自己半撑起身,挣扎间牵动伤口,便又咳出了几口鲜血,但那点点血光倒映在她的眼底,却映得她的双眸愈发清亮:“喂,回答我啊……像你这样,手上沾染了无数人命的刽子手,偶尔会不会也畏惧你自己的s亡?” 最初攻入月界的戾气,或许已经在连番的s戮中得以消解,江冽尘竟是难得好心情的回答了她:“很遗憾,我的末日你是看不到了,但你很快就可以见证自己的末日。” “不过我说过了,我跟你没有过节,害你沦落至此的是上杉菲丽卡,要恨就去恨她吧。但你也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送她下去陪你,到时你要怎么找她报仇,随你的便。” “也许吧,这里就会是我的葬身之地……”玉灵儿凄楚一笑,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生机正从她体内一寸寸的抽离,分明是油尽灯枯之相,但就在下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灵力,忽然就在她周身涌动起来! 那灵力一经涌现,便迅速扩散而出,化为一道球形结界,金灿灿的耀眼,将两人同时笼罩在内。 “黄泉路远,能请你……陪我走一遭吗?” 自结界形成时,玉灵儿体内的灵力就如爆裂般的不断膨胀,甚至能看到一道道金色光束从她体表漏出。而在那光芒遮蔽之下,她原本白皙的j肤却是寸寸龟裂,渗出成片细密的血丝,触目惊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准备在这结界内自爆,与江冽尘同归于尽! 为了白羽,她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他铺平复仇道路! 但江冽尘应战经验究竟非她可比,起初只是稍稍一惊,转而骤生怒意,袍袖狠狠一拂,轻易就将那层脆弱结界震散。同时手掌猛然前探,一把扣住玉灵儿的脑袋,揪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掌心中能量释放,将玉灵儿暴涌的灵力全部压制在她体内。 在他的钳制下,玉灵儿既无法挣扎,也无法z爆,但那些失控的灵力却依旧在她体内横蹿,能看到她雪白的小脸时不时就鼓出一角,有时是额头,有时是脸颊,就像她身体里住着个极不安分的小人,拿着一根棍子,这里戳戳,那里戳戳似的。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s?”江冽尘让她近距离的与自己面面相对,单是他眼中翻滚的森然杀机,便足够将玉灵儿杀s了千百遍。 “你那么想s我就赐你一s!” 他掌下能量骤然外放,自玉灵儿头顶直灌而入,玉灵儿那原本单薄的身体,再次无可自抑的失了形,像个气球般被迅速吹了起来,那被动放大的眼珠里,依然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和憎恨。有些心地善良的观众都忍不住挪开视线,不忍心去看那凄惨的一幕。 江冽尘对时机掌握得很好,数息之后,便迅速抽身后退。也就在同时,玉灵儿的身体轰然爆裂,大片的残碎光粒崩散而开,犹如在平地绽开了一场最绝望的烟花。 江冽尘再没有朝她多看一眼,平静的转身而去,仿佛刚才不过是碾s了一只蚂蚁。 …… 诸葛琴曲与玉灵儿接连身s,而白羽的另外两位后宫,澹台凌和酒曲,现在正拉着一个陌生女孩,一路躲避着日界散兵的追逐。 “琴佳,跑快一点!” 水无念记得先前在风界,听玄霜提到过“琴佳”这个名字,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那名为“琴佳”的女孩,有着一头亚麻色长发,留着姬发式。浅蓝双眸若宝石,闪着灵动的光,面容与神内时雨极其相似。戴着一条银制项链,坠子是圆形的翻盖相盒,刻着弯弯的月牙,熠熠生辉。 柠檬黄的裙子,雪白的短靴。腰间别着一枚深粉色的宝石护符,两圈银环在上面十字相交,四周镶嵌着几颗小小的湖蓝圆宝石,中间缀着一个蔚蓝色的蝴蝶结和一颗月光石。 这女孩相貌可爱,一双极有灵气的眼睛尤其讨人喜欢,若不是在逃命途中,她的眼中本应是时刻洋溢着光芒的。观众们都不免感到心疼,这样一个本该被人捧在手掌心上呵护的女孩,现在却要在天昙经历这样的惨剧。 从她们偶尔的交流中得知,先前琴佳在逃难中落了单,空临川本来要过去帮她的,却突然被卷走,再次落单的琴佳正不知所措时,恰巧亦是在混乱中和其他人走散的澹台凌与酒曲经过,就带上了琴佳一起逃。 三个女孩的运气不错,一路躲避着敌人,找到了一间被废弃的小饭馆。后厨有个塞杂物的柜子,空间还算宽敞,澹台凌把里面的东西都腾出来,再把它们都堆到墙角,假装是本来就摆在那里的。然后朝空出来的柜子使个眼色,示意琴佳先进去。 琴佳也没多谦让什么,她知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第二个是酒曲,澹台凌在这时表现出了长姐风范,看到两个妹妹都安全躲好之后,自己才最后一个钻进去,小心的拉上了柜门。 很静,很静,外界所有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安静得她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隔着一层柜门,水无念看不到她们的表情,但就连他自己都情不自禁的为她们祈祷,希望日界那群凶徒不要搜到这里来。 然而,事与愿违。 杂沓的脚步声正在朝这个方向逼近,随之笼罩而来的,还有一股逼人的杀气,x腥味重的刺鼻。柜子里隐约响起一阵窸窣声,想来是那三个女孩也感受到了s亡的逼近,忍不住就在狭小空间里尽量蜷缩起身体。 “砰”的一声,门板被踢开,在水无念的视角,可以很清晰看到那群一拥而入的日界士兵。他们手中各持着一把雪亮长刀,半截刀身都被鲜血浸透。 内厨不算大,第一批人拥进来,就将有限的空间挤得差不多了,另一批人不好进去,就暂时留在外间等候。 在持续了几个时辰的大清洗后,月界已经没剩多少能由他们肆意ts的平民了,这些日界士兵就逐渐聚集到了一起,以便有强敌出现时,身边能有同伴当个替死鬼。 到了这里,他们还是按照惯例,先用长刀在能藏人的地方乱刺一通,确保就算里面藏着人也会被他们刺s后,才呼喝着将那些碍眼的杂物踢开。 一连串的叮零哐啷声,在小小的后厨内回响不绝,对于躲在柜子里的三个女孩,那每一声重物坠落声,都像是沉甸甸的砸在了她们心上。 这个时候,动作最快的一人已经搜到了柜子前。 “噗”“噗”数声响过,长刀穿进穿出,在柜门上戳出了几个洞眼来。观众们都看得屏住了呼吸,所幸他每一刀刺下,并没有带出任何血迹,想来柜子里的女孩们暂时还是平安的。 但,该来的始终是逃不过,将柜门刺得千疮百孔后,那人就弯下腰,一把拽开了柜门。 刺眼的光线,洒入了被尘封的幽暗一角。 柜子里,空空如也。 只是这柜子看来有一阵没用过了,猛一开门,登时腾起一团灰尘,很是呛人。那人厌恶的掩住口鼻,匆忙退开几步,咒骂了两句。 水无念起初也不解三个女孩为何会凭空消失,但转念一想,雷亚界有隐身魔法,琴佳长得这么像神内时雨,或许她们就是来自同一个位面。即便不是,或许琴佳所在的位面也另有相似的技能,现在她就使用在了自己和两名同伴的身上。 但花半夏说,这一手也是相当消耗魔力的,否则琴佳只要对自己用个隐身魔法,然后从头藏到尾就行了。正因为魔法不能使用太久,现在又要迫不得已的同时覆盖三人,谁也说不清她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观众们也只能祈祷,琴佳可以撑得再久一点了。 或许是生s危机激发了琴佳的潜能,时间缓慢流逝,琴佳的魔法却没露出任何破绽。日界的人搜遍了这间屋子,似乎也觉得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当中一人呼喝一声,就准备带领队伍离开。 所有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发! 澹台凌的位置最接近柜门,灰尘乱飞的时候,她就觉得鼻孔发痒,一直在卖力强忍。现在见敌人终于要走了,紧绷的神经一松,一个响亮的喷嚏就这么打了出来。 “啊——秋——” 这个喷嚏竟然还带着拐弯,听来实在有些滑稽。但在此时此刻,却是没有人笑得出来。 本应空无一人的室内忽然响起喷嚏声,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那群敌兵,这里有人吗? 琴佳的魔力本就已经到了极限,被她这一吓,最后的一丝魔力维系也中断了。她们三人的身影,就这样清晰的显现了出来。 弹幕:“我擦!白羽后宫真就没一个靠谱的啊!” “气s个人!!本来都没事了,澹台凌一个喷嚏毁所有!害了自己还要害琴佳!!” “但这事客观点说,一开始也是澹台凌好心带着琴佳一起跑的,你们自己想打喷嚏的时候也未必能忍住吧[捂脸]” “琴佳宁可不要她好心[再见]自己跑没准还能活下来的,现在可好,被她这么一搞,都得s了[再见]” 和敌兵众目相对时,澹台凌反应最快,拼命的钻出柜子就想跑,但日界人多势众,随便过来两个人就扣住了她,刀锋已经扬起—— “姐姐!”日界队伍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呼。 出声的是一名貌不惊人的紫发少年,澹台凌一看见他,也不由惊呼出声:“弟弟!” 谁能想到,日界队伍中的一名敌兵,竟然就是澹台凌现实中的亲弟弟! 他们都各自恢复了部分记忆,冷不丁看见对方,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 “几位大哥,她是我姐姐,求你们别杀我姐姐!”那少年把手里的刀一抛,奔过来对着几人连连打躬作揖,“我姐姐是一名商人,她头脑很好,留下她可以为日界发展经济,我保证我们都会一起为大人效力的!” “滚!”抓着澹台凌的一人凶巴巴的一脚朝他当x踢去,“她是你姐姐,还能头脑很好?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你一个废物哪来的资格向我们求情,干脆把你们姐弟俩一起s了算了!” 从其他士兵对他的连番奚落声中,见证者们大致拼凑出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那名少年原本是风界人,他自认为兵法天赋出众,希望整个阵营的人员调度都能交由自己安排。但在一些专业人员审核过后,认为他的能力明显只是平庸无奇,因此也从未打算重用他。 那少年却认为是同伴们都不识货,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于是他一怒之下叛出风界,加入了日界。 但就算在日界,他还是只能混出一个杂兵的身份。这次江冽尘要攻打月界,他是满心希望自己能立下功劳,获得大人赏识的。 先前见月界城防空虚,是他第一个提出,里面可能有诈,还是退走比较好。但江冽尘没听他的,认为就算月界布下再多陷阱,也挡不住自己。后来大军顺利攻入日界后,那少年免不了又要挨同伴一番嘲笑。 弹幕:“澹台凌弟弟还真被空城计给骗过去了,笑s[笑哭][笑哭]” “果然低智商位面的人用出来的计策,只能骗得过他们同位面的人?” “所以白羽在原位面能备受吹捧也不是没道理,这次的空城计他要是在原位面用,多半就能大获成功。” 第1832章 开眼 或许是当着弟弟的面,澹台凌竟是出奇的冷静了下来。她不再挣扎哭喊,而是慢慢的挺直了脊梁,就像她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在弟弟面前扮演一个保护者和引领者的角色。 “阿弟,不要再为我求他们了!还记得姐在现实里跟你说过的话吗?姐从来就不求你出人头地,姐只希望你能像你白羽大哥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她后续的豪言。 “臭丫头,死到临头了话还这么多!”押着她的其中一人没好气的甩了她一耳光,打得她嘴角立时就沁出血丝。 “啊——畜生,你敢打我姐!我要杀了你!!”这一幕看得紫发少年双眼发红,捡起地上的刀,像一条出笼恶犬般猛扑过去,刀尖直刺入那男兵腹部。 原本消瘦文弱的他,借着前冲之势,长刀竟是生生刺穿了那男兵的身子,染血的刀尖从背部贯出。那男兵双眼暴突,到死都没想通自己怎会死在一个杂兵手里。 但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想了,他的身子很快就被一片散碎的光粒吞噬,为这惨烈的月界战场再添一条亡魂。 “啊!”紫发少年骁勇难当,一击闪电结果了一名男兵,转身又疯狂的扑向另一名男兵,双臂环扣抱住他的腰部,一头发狠的撞上他的x口。 另一名男兵没料到他如此悍不畏s,稍一愣神间,身子已经失去了重心,被他一路推撞着,背部“砰”的一声抵上了墙壁。同时紫发少年就转过头,冲澹台凌吼道:“老姐,快跑啊!” 先前两名扣住澹台凌的士兵,刹那间一s一受制,重获自由的澹台凌发怔片刻,忽然就冲着弟弟的方向,喊出一句相当言情剧的台词:“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此时,那名被拦腰抱住的男兵也逐渐回过神来,提肘便向紫发少年的脑部砸去,嘴里骂着:“混小子,放手!放手!” 紫发少年被打得头昏脑涨,满脸是血,身子也渐渐的滑落下去,抱不住对方的腰,却依旧ss抱住对方一条大tui,用最后的力气扭头冲澹台凌喊着:“老姐……走!” 一连串重拳重脚都落在了紫发少年背部,他被打得大口咳x,奄奄一息,现在还能支撑着他的,就仅仅是他对姐姐的牵挂。 澹台凌看得心痛如绞,接着,她却做出了一个更加迷惑的行为。 她也跑过去,抱住了对方另一条大tui,嘶声喊着:“老弟,你快走!”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姐弟俩一人抱男兵一条大tui,各自在地上挣扎扭动着,不断喊话让对方快走。 弹幕:“……本来应该是挺感人的场景,现在让人哭笑不得。” “最烦这种生s关头我不走我不走的,你不走能显得你多伟大怎么的?留下来反而是给别人添麻烦,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最后,紫发少年被那名男兵活活打s,澹台凌也被其他日界士兵拖开,一刀砍s。 弹幕:“早点走就完事了,非得双s,我无话可说[摊手]” “说真的就算她肯走也走不了吧,她弟弟也就杀了一个,拖住了一个,门口还那么多人堵着呢,那帮人又不是瞎子,眼睁睁放她走[捂脸]” 正因如此,蜷缩在柜子里的酒曲和琴佳也没有机会逃跑。澹台凌的s,仅仅是为她们推迟了s亡时间,但那群日界的士兵却并不会忘记她们。现在,就已经有人重新朝柜子前走来。 澹台凌被拖出去的那一刻,酒曲就一直在不停的发抖,双目定定的发直,直等到一声惨叫,和一蓬飚溅而开的鲜x,消弭了她在世间最后的存在,酒曲就更是痛苦的抱住脑袋,整个人抖成了筛糠。 琴佳就在她身旁,顾不得外头还堵着一群杀气腾腾的敌兵,忍不住就轻轻抱了抱她。 当日界士兵越走越近,一只带着x腥味的大手朝柜子里伸来时,酒曲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就彻底断裂了,她忽然双手紧握成拳,用尽全力的尖声大叫起来。 “啊!——” 女生的声音本就很尖,尤其又是在生s关头爆发出的凄厉尖叫,震得那士兵的耳膜都在发痛。而酒曲这一口气却似无穷无尽,不但丝毫没有中止之势,反而越叫越尖,越叫越响。 “啊!!——” “啊!!!——” “……臭丫头,没完没了了还!”后方的另一名士兵都听得烦躁,抽出长刀大步走上前,就要亲手解决了酒曲。 就在这一刻,酒曲猛地抬起头。 她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在这一刻竟然变得鲜红如x,直瞪着面前的士兵。就连在天昙见过种种奇人的水无念,看到她那双连瞳孔都完全消失的x眸,也不由打心底里猛一颤栗。在她的眼睛里,他仿佛看到了绝世s机。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在酒曲x眸浮现时,满屋的日界士兵竟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怔怔的呆立在那里不动了。但水无念这时也看得出来,他们是被某种更加强大的“规则”之力,束缚住了一切的行动。 酒曲再次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伴随着叫声,一层x色涟漪从她眼中横掠而出,扩散到了整间屋子。凡是被那道能量波纹掠过身子的士兵,都是哼也没哼出一声,x前就绽开了一道巨大裂痕,鲜x狂喷,不过数息就生机全无,化为光粒溃散。 江冽尘击s玉灵儿后,本是继续沿途清扫,突然察觉到月界某处爆发出一股强大能量波动,就连他都不免震撼。辨明方向后,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屋子下属被瞬间全灭的画面。他又惊又疑,劈手抓过外间一名士兵,脱口问道:“怎么回事?” “怪物……”那士兵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他颤抖着抬手朝内室指了一指,却不愿再朝那里多看一眼,“怪……怪物……” 方才在屋里的人已经全s了,他就是因为在队伍里不受重用,被落在了后面,这才逃过一劫。但方才他听到里面尖叫声持续不绝,还是忍不住悄悄探头望了一眼,然后他就看到了,他生平所见,最恐怖的一幕。 这时他无比庆幸,在今后的人生里他都会为此庆幸,在看到同僚惨s的景象时,他没有寻根究底,而是立刻就缩回了头。他这条命,全是拜了没和那会瞳术的小女孩对视,这才捡回来的。 水无念觉得自己也应该庆幸。他是见证者的身份,和酒曲实际上并不处在同一个次元空间,所以酒曲的瞳术并没能影响到他。否则要真是自己近距离和她对视,后果会怎样可还真不好说。 在那名士兵结结巴巴的叙述中,江冽尘也算是听懂了前因后果。 能s人的瞳术么?他觉得新鲜,忍不住就朝着酒曲多看了两眼。 此刻的酒曲,双眸已经逐渐褪去了x色,并且她似乎已经精疲力尽,大大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空洞,身子稍稍一晃,就颓然栽倒下去,跌出了柜子,脑袋更是“砰”的一声砸在地板上。 江冽尘又是审视的打量她半晌,才招呼外间的下属都进来,冷言吩咐道:“把她带回去,先留着她的命,让疯鬼先生好生研究一番。” 下属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但真要上前去搬动酒曲,又不免畏惧。她现在看着虽然是昏过去了,谁知道是不是装昏,万一自己过去了,她突然又睁眼了怎么办? 但害怕归害怕,主子的命令却也不能不听,几名下属犹豫再三,干脆采用了个笨办法,都从衣袖上撕下一截,蒙住自己的眼睛,才敢一路摸索着走向酒曲的方向。 好说歹说,酒曲算是被他们抬出去了,又有一名士兵朝柜子里一指,禀报道:“大人,这儿还有一个!” 江冽尘冷漠的眸光一扫,那士兵会意,躬下身就去拉扯柜子里的琴佳。 琴佳已经极力将身体朝后缩了,但柜子里空间有限,还是被他轻易扯住了一只手臂。 澹台凌已s,酒曲是因为对他们有利用价值才能活下来,那自己呢?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琴佳不敢去想,她只是本能的用力甩手,想要甩脱对方的钳制。 在两人的不断拉扯中,江冽尘偶一垂眸,恰好看到了琴佳的半边侧脸。 “小雨?!” 那与神内时雨极其相似的容颜,让他脑中一震,想都没想就立刻喝令下属:“退下!” 似乎是怕这命令下得稍晚一步,那个女孩就会被粗手粗脚的下属弄伤似的。 下属依言退开后,江冽尘自己走了过去,驻足片刻后,才俯身将琴佳抱了出来,仔细的端详她。 不对……她不是小雨。虽然长得很像,完全就是小雨的翻版,但她看起来要稍稍小了一些,就像是……几年前的小雨。 是小雨现实中的妹妹?还是纯粹的巧合?但不管怎么说,能遇到一个这么相似的女孩,也算是一种缘分,可以带她回去见见小雨—— 诸般思绪在他脑中只是一闪而过,而后他就将琴佳交给了等候的下属,并吩咐他们,看好她,但不要伤害她。 琴佳不明白这群人之前还凶神恶煞的,为何他们的老大一看到自己,就选择放过了自己。但既然已经被放过了,她也不是那么害怕了,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她这旺盛的求知欲,让江冽尘都不禁淡淡一笑,又回想起了和小雨初见时的场面。但现在他没时间当着一群下属的面和她聊天,等回了日界,再跟她详细说说吧。 当下,他没有理会琴佳,转身出门,继续去寻找他钟意的战场了。 弹幕:“看哭了[流泪]江冽尘是真的在乎小雨啊,在乎到连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孩子都不忍心伤害[流泪]小雨为什么就不愿意去懂他[流泪]” “琴佳:幸好老子长得不像菲丽卡[doge]” “不过琴佳跟小雨真的长得好像啊?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就是小雨吧?” “拜托某些人带眼睛看节目,前面就说了,那是琴佳!” “看了这一段,感觉运气有时候是真的很重要啊。本来可以没事的,澹台凌偏偏在那个时候打喷嚏。然后澹台凌的s刺激了酒曲,让她瞳术开眼,江冽尘觉得酒曲有利用价值,就决定带她回去做实验。如果之前他们第一个就s酒曲的话,酒曲也活不下来。” “琴佳也是因为长得像小雨才被江冽尘放过的。如果他们第一个就s琴佳,琴佳也活不下来,酒曲没准还是能开眼活下来,澹台凌还是活不了。所以澹台凌横竖都是要s的,现在多亏了她的s救了酒曲琴佳,有点唏嘘啊。” 月界的s戮,逐渐进入到了尾声。 看过澹台姐弟的故事后,见证者们又看到了另一段“手足情深”的展开。 这一次是石一嫚和她的弟弟。石一嫚的弟弟也是日界的士兵之一,他原本是云界人,并没有主动背叛阵营,却是因为运气不好,在一次出外执行任务时,被抓去日界成了奴仆,这次完全是被迫跟随大部队前来。 姐弟相认后,石小弟也是拼了命的让姐姐先逃。石一嫚虽然也挣扎了一下,但她没像澹台凌那么优柔寡断,该跑就乖乖的掉头跑了。最后石小弟被敌人砍s,石一嫚却得以幸存。 有观众认为石一嫚所做的才是正确的示范,也有人认为石一嫚太冷x,生s关头抛下弟弟就跑了。还有人缓缓打出了一行深思: “石小弟希望姐姐能活下去,石一嫚希望弟弟能活下去,在这种时候,到底是应该遵从自己的意愿,还是对方的意愿呢?” 至于白羽的下场,见证者们最后又专程去看了一眼。 让很多观众失望的是,他侥幸的活了下来。 原本已经有士兵搜到了那间杂物间,但关键时刻,白羽的后宫之一,祁连云岚突然出现,她击s了几名士兵,及时救下白羽。 留着一头蓝金色短卷发的祁连云岚,碧眸清洁淡雅,身穿土棕色连衣裙,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矫揉造作,反而令之眼前一亮。 在她的救治下,白羽慢慢苏醒了过来。 祁连云岚告诉他,先前她分别收到了玉灵儿和澹台凌的s亡通知。其他的姐妹们既然没有通知,应该就是暂时平安的。 “白羽,还有……” 白羽却不耐烦继续听她说完,他现在满心都是悲伤和愤怒。玉灵儿这个傻丫头,她把自己弄晕了,就是准备一个人去承受一切吗? “灵儿,大姐姐,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江冽尘既已进了月界,他就别想再出去!” 白羽确实有个计策,就是既然无法用空城计拒却敌兵,让他们攻了进来,那就用另一套方案,诱敌深入,火烧连营!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出新的计策,白羽不得不佩服自己聪明的头脑。但不管他如何聪明,他却是再也救不回那些为他牺牲的女孩了。 白羽一告别了祁连云岚,就匆匆出城,然后在月界的城门口放了一把火,准备把日界敌兵全部烧s在里面。至于将会受此牵连的月界同伴,他默默向他们鞠了一躬,向他们的牺牲致敬。 火烧起来的时候,祁连云岚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刚才还没来得及说,日界已经退兵了啊?” 弹幕:“神特么!!白羽[吐血][吐血]s!!!” “已经找不到什么词来骂他了[捂脸]他不该叫白羽,应该叫白痴[捂脸]” “白羽真的是神一般的猪队友啊!一开始自己开城门请敌人进来,敌人走了你在自己阵营放把火,专业坑队友五百年[捂脸]” “我**的,我现在怀疑白羽是日界派进来的卧底。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很成功[捂脸]” “白羽:干啥啥不行,跑路第一名。” 第1833章 风界攻防战 白羽的一把火,给本就伤痕累累的月界再添一记重创。所幸赶来支援的颜霂霖、颜雪梦等星界人及时帮忙救火。 安德莉亚他们感激不尽,颜霂霖等人却表示很愧疚,没能更早一点来援助月界。并告知他们,云界有人去风界当援军了,希望还来得及。 在颜霂霖身后,墨凤走了出来,看向容霄,笑得露出了颗小虎牙:“呦?原来容霄你还活着啊?” 容霄都快习惯墨凤这神出鬼没和说话不着调的样子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墨凤好似看到什么乐子一样,开心地伸手拍拍容霄的后背:“你没死就太好了!我可期待你备胎上位打败垃圾鸦!” 容霄眼角抽搐,说谁备胎呢:“你说话还是那么欠……” 同样是嘴欠,罗帝星就不像墨凤那样了,可有个林青萝好好治他!至于墨凤没事……观众们觉得,大概是因为他实力够强,其他人奈何不了他吧? 枭淮轻咳几声,他可听到了。没听见的凤薄凉,在跟颜雪梦一起救治伤员。 凤薄凉染着玫瑰色头发盘起来,戴着白金色美瞳,穿着青色裤裙,戴上各种小饰品,一身清爽造型,倒颇有吸引力,令得旁人侧目。她就立于颜雪梦身前,看到了站到安德莉亚身边的容霄。 凤薄凉:“容霄哥,你也过来帮忙。” 容霄:“好。” 墨凤:“怎么不叫我?” 凤薄凉:“小凤凰你不捣乱就好了,哪能指望你帮忙!” 墨凤:“你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墨凤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可不会让凉子白给自己安了一个绰号。不过一想到小凤凰比小乌鸦高级,他还是挺乐的。 枭淮就有点不爽了,示意凤薄凉:“你还是叫他过来吧。一不看好他,他就更容易搞破坏。” 墨凤:“怎么说话呢!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是那样的人么?” 容霄:“……我觉得白鸦说得很对。” 处理得差不多了,凤薄凉歇息坐下,墨凤俯身在她耳边说:“凉凉?” 凤薄凉没反应过来,墨凤:“小凉凉?” 墨凤:“凉凉凉!” 凤薄凉:“我听见了!有什么事?” 墨凤:“给你东西吃。” 凤薄凉:“这肉干好好吃!” 墨凤:“**嘛,当然好吃。” 凤薄凉:“哈?” 墨凤:“骗你的!” 别看这四个人之间还挺和谐,弹幕里的粉丝却已经酸倒了一大片。 “凉霄粉:好尴尬,都不知道谁才是‘备胎上位’。” “凉淮粉:艾玛墨凤这瓜娃子皮得很!” “双凤粉:我们新鲜出炉?” 按照之前说过的,如果凤薄凉把你叫成小动物,就说明她喜欢你。那结合她刚刚脱口而出的“小凤凰”,没准她跟墨凤还真有戏? 网上还在为“谁是备胎”争得不可开交,枭淮倒是无所谓,他知道墨凤喜欢开玩笑,就是随口说着玩的。 容霄固然有些扎心,毕竟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自己没能比白鸦更早遇到她,但他更希望喜欢的女孩能得到幸福。如果她觉得和白鸦在一起会比较幸福,那自己也会选择祝福。 现实中的容霄却没办法做到那么坦然了。天昙的他毕竟是失去了记忆,对凤薄凉就算有感情,却毕竟没有那么深刻。但现实里的他,却是喜欢了凉子好多年,甚至为了她,放弃了自己原本游手好闲的生活,选择了一条更加艰辛的道路。 他赌上了自己的人生来喜欢她,虽然目前他们是在一起了,但他一直都知道,她并没有爱上自己,只能算有个情侣的身份而已。 他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出现一个人,真正教凉子懂得了爱,白鸦也不知会不会在现实里出现在他们身边……他忽然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天昙月界内,枭淮和容霄刚抬出的一名伤员正是邬几圆,观众们看他真可怜,受伤很重的模样,颜雪梦说自己会竭尽全力救他的。 墨凤说:“确实挺惨的,干脆我给他来个痛快。”说完就要一爪下去弄死他,凤薄凉赶忙抓住他的手:“你快停下你这危险的动作啊喂!” 弹幕:“危!” 邬几圆感激凉姐的救命之恩! 见墨凤的爪子仍在蠢蠢欲动,凤薄凉还特地哄哄墨凤,给了他一袋糖,让他手捧着好好吃,手里有东西了,嘴巴也有吃的转移注意力了,也就不会想着干掉人家了。 墨凤却没去接,反而孩子气的冲她示意:“啊——” 凤薄凉:“不是有手嘛?” 墨凤耍赖:“手上都拿着东西,吃不着。” 容霄:“哈?” 枭淮:“……” 于是凤薄凉来喂,墨凤这回乐呵呵吃得挺开心。 枭淮的神情好像不太乐意,凤薄凉看得心里可乐开花了:“哎呦,让你吃醋的感觉真好?” 看了这段,容霄和凉霄粉更扎心了。 凤薄凉和墨凤“打情骂俏”,枭淮作为正牌男友在吃醋,容霄现在别说备胎了,简直就是个电灯泡!将来就算凤薄凉不选枭淮了,她就是选墨凤也不会选容霄啊! 星界来增援的玩家中,也出现了一个叶云烟。 她染的一头彩虹色微卷短发,戴着七色的美瞳,穿着七彩长裙,一身金灿灿的装饰,差点亮瞎观众的眼睛! 她长得跟任火燕有点像,但两人各有优劣。纯就长相而言,任火燕更漂亮一些,但她不能说话,一说话就有股浓浓的傻大姐味道。而彩发叶云烟虽然长相没有多么惊艳,但气质还是要稍稍好一些的。 虽然……也只是相对而言吧。 彩发云烟一来,就不断在观众面前闪来闪去,救人都不会,这弄疼人家,那搞伤别人的…… 观众们都忍不住吐槽,还是让她歇歇吧!怎么叫叶云烟的都是奇葩?还有人说,月界两个叶云烟了,星界又来一个,其它阵营是不是都有? 花半夏也觉得她真的是……如果帮不上忙,至少别帮倒忙吧?别乱动不是更好嘛? 水无念好奇整个天昙到底有多少叶云烟,正想问花半夏,无魂刃过来了,告诉他只有黑发云烟原原本本就是月界人,而那个白发云烟本身不是月界的,而是云界者。她因为太爱白羽,才会背离了自己的阵营,跟着他过来。 有人说,这不就是那种“有了爱情,不要亲朋好友”的典型嘛?跟夏青萍一个样,只是没像她“厉害”到出卖原阵营同伴而已! 正说着叶云烟,结果另外两个叶云烟也来了,她们一个伤得较轻,另一个完全没伤到,互相搀扶着走。 她们还戴着面具,这让观众越发期待她们拿下面具,看看三个叶云烟长得是不是一毛一样的! 弹幕:“论哪个叶云烟更奇葩?” 结果她们只拿下了眼……咳,天蓝色美瞳。观众们这才发现,原来她们并不是天生蓝瞳的,她们本来的瞳色,跟任火燕一样,皆是白金色的。 任火燕伤得重,没人扶她,她可起不来,幸好也有两人过来帮她了,一起扶她起来。 有人好奇,她们戴美瞳,究竟是像凤薄凉、彩发叶云烟等人那般为了好看而已,还是有特殊原因的? 月界这边算是暂时无事了,剩下的主要就是收拾残局。但这场由日界一手炮制的悲剧,却还没有完全结束。 下一个就该轮到风界了,水无念担心那里的人,决定转场去看一看。花半夏表示,顺便也可以看看,风界会不会也有一个叶云烟?无魂刃亦跟随他们而去。 不得不说,风界的情况确实还是要稍稍好上一些的。 之前白羽那是自己大开城门请敌人进来,而风界因为有一段缓冲时间,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备战准备。再加上墨千珑曾经帮忙加固过城防,整座城池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日界的人想杀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风界内部也是分工明确,君尘作为军师制定战略,季星辰、温智宸等一帮人在旁辅佐。 慕含沙领头,孟西山、任剑飞等众人展开攻击,抵御敌人。 幽澈护着黛儿、慕容晴蓝她们,救治伤者。虽然敌人暂时还没进来,但有神箭手在城下射箭,还是有躲闪不及的玩家中箭受伤了。 虽然不像月界那样能轻易长驱直入,但日界在风界有卧底。 卧底偷袭,想要干掉黛儿等医师,慕容晴蓝正要动手,幽澈却已抢先一步,隔着大老远就以死神追魂链击倒了他们。 这死神追魂链看上去形态很诡异……看节目的颜月缺、弑九天等知晓幽澈与墨孤城切磋过之人,不免在想,若是自己碰上那么个武器,该如何应对。 眼见医师危机化解了,军师却遭了殃。有人偷溜进来,即将杀到君尘面前,温智宸奋力抵挡,却也快拦不住那么多敌人了。 下一瞬,仅见一柄青铜剑身,黑色剑柄,剑首及剑格分别镶有一颗金色宝石的华丽长剑自其后方挥出! “砰——” 一众敌人应声倒地! 穿杨杀敌?还是一击必杀!别说花半夏了,就连水无念也吃了一惊。无魂刃眯起了双眼。 季星辰,这个总是身穿黑色管家服的男子,看起来一向文质彬彬的无害样子,任谁都想不到,他会有这般令人生畏的杀伤力! 温智宸后背发凉,看着手持长剑而立却面不改色的季星辰,不禁咽了一口口水:“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文弱管家。” 君尘竟还能笑得出来:“你以为的你以为,就是你以为吗?星辰的战力,绝不会轻易输给旁人!”他知很多人都没见过季星辰出手,故不晓得其实力如何。要知道,季星辰手执的剑名光耀,其一出手,往往非死即伤! 观众亦是满脸流汗,哪会料到,一个常常待在墨千珑身边的“文”管家,还会有那般惊人的“武”力! 更没料想到,江晓黎和墨凉城也适时来帮忙了。 江晓黎是在云界得知了江冽尘同时向风月两界宣战的事,她放心不下同伴,急着想回去帮忙。墨凉城又不放心她,主动提议陪同。陆鸿羽、明季同等云界一行也过来当援手。 江冽尘先前攻打月界时,是带了满心急需发泄的怨气,月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被他当成了生死大仇。不过,待得在那里洒下无数鲜血后,他的仇恨就平息了许多,尤其是还找到了一个和时雨很相似的女孩子,他很期待回到日界,让她们见上一见的场面。 因此,等他带着大军再来到风界,更多也只是为了兑现战书宣言,兼带着一种“娱乐”性质了。然而他一早提出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就算他对风界的人没那么大恨了,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尤其是在他见识到风界精密的城防后,连他这种熟读兵书的人,也不能不暗暗赞叹一声。这样的部署,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笔?如果能够招揽那人为自己所用,日界岂不就同时拥有了最强的矛,以及最强的盾? 所以他又生起了一些别的心思。攻进风界之后,他不会像对待月界那样一味屠杀,最起码,也要先找到这位神秘的军师再说。 风界城破之时,城内的人都很清楚,那些杂兵不足为虑,左右战局的关键,就在于他们能否抵挡住江冽尘。 他才是杀伤力最大的一个,如果拦不住他,只怕风界也将会像先前的月界一样,死伤惨重! 墨孤城和墨千珑都不在,风界内几个有数的强者,幽澈、季星辰、江晓黎,再加上前来帮忙的墨凉城,四人联手合斗江冽尘! 墨凉城的表现令人眼前一亮,双手未废,还是大天才时期的他,战斗技巧相当纯熟,信手拈来的华丽灵技格外惊艳。和江晓黎分明是第一次搭档,却配合的默契无间。不少观众都在弹幕刷屏,称兔橙这么早就有“夫妻相”了啊! 墨家两兄弟,大多数人只知墨孤城是修炼天才,而每次出现在镜头前的墨凉城,却都只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商行接班人形象,很多人还真就小看了他,觉得他比不上西陵辰霸气。 第一次看到他的战斗场面,弹幕被一片惊叹声刷屏,都说这个时候的墨凉城是真帅啊!西陵辰也得甘拜下风吧?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不少人都认为墨凉城不该混商业圈,他应该重新回去修炼才对,那里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舞台啊! 说来也有意思,墨凉城是被人小看了,而季星辰是没被人看到——毕竟,谁会晓得他这管家原来不止是管事的而已啊!居然还具备不弱于他人的战斗力! 第1834章 共患难 观众们的感慨,最多只是事不关己的感慨。但于墨凉城而言,却当真像是一刀一刀的在他心头割肉,怀念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心酸。 当年,自己也曾经是众星捧月的天才啊……自己也曾经,那么出众,那么耀眼过啊……但现在,那却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那是多么值得怀念的曾经,却是自己再也回不到的曾经。 正觉感怀,身旁忽有一只小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背。墨凉城一怔,转过头,就看到江晓黎向他绽放的大大笑脸。 在之前的节目中,经常是自己安慰她,而此刻的她,察觉到了自己的伤感,于是她及时来安慰自己了。 墨凉城由衷感动,也反握住了她的手,回以一笑。 在遇见小黎之前,他的确是时不时就会陷入过去的漩涡,悲伤得无以自拔。但在小黎出现后,他却也同样的珍惜现在。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他已经拥有了这一生最珍贵的宝物。过去的已经过去,崭新的未来,才是他们将要携手开创的。 见他的双眸中重新焕发出了光彩,江晓黎也不禁欣慰一笑。接着她又转过头,认真的紧盯着记忆水晶球中播放的画面。 不管是大天才时期的小橙子,还是现在小奶狗时期的小橙子,她都爱!但她同样也很关心,她所错过的那段小橙子的过去。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她希望能为小橙子补全她脑海中那个空缺的形象。 所以天昙中的每一个片段她都会认真的看,把属于小橙子的“光辉形象、峥嵘岁月”都深深的刻在脑海里。这样将来等小橙子又忍不住回忆过去的话,她就不用在旁边束手无策,而是可以陪他一起,聊聊那段难忘时光。 看着屏幕中并肩作战的墨凉城与江晓黎,西陵辰单手支颐,他不会承认,这个片段中的他们确实是“有点配”。这个认知,竟让他心中无端泛起一股醋味。 再来看节目,作为能够独自开创出一个阵营,并与原有的四大阵营平分秋色的男人,江冽尘的确名不虚传。面对四大高手合击,依旧是游刃有余,不落下风。也难怪日界为祸日久,却始终没人真正动得了他。 幽澈手中的死神追魂链舞成了一团疾风,进可攻退可守,战圈中唯见一条银灰色锁链,在墨绿色风旋的包裹下,搅动全场,带出道道残影。 季星辰挥舞光耀剑,他擅长的是光魔法,每次挥剑,都能带起一道灿金光束。这种魔法,不但是能为战斗增添几分华丽,更能最大限度的干扰敌人的视线。就拿现在来讲,别说是江冽尘了,就连见证者和观众都觉得,有点晃眼睛? 同为光系魔法师,且被称为“盗王之王”的江晓黎,身法则以轻盈灵动见长。她时不时就是一扬手,几张塔罗牌携带着光弧轨迹,兜个圈子分从左右夹击,封锁敌人的行动。 墨凉城是个全能型的,难得他一个家境优越,实力出众,受众人吹捧惯了的少年,却是不骄不躁,心性沉稳。即使平日里习惯了独战,真到了要与人配合的时候,也不会冒冒失失的去抢风头。该进攻时进攻,该辅助时辅助,不但江晓黎内心暗赞,就连第一次与他打交道的季星辰和幽澈,也都不禁暗暗点头。 苦战多时,四人各自都带了点伤,周身的魔力(灵力)波动也有着明显的下降。反观江冽尘,一身宽大黑袍迎风招展,从容有余,一团黑色能量自他体内蔓延而出,稍一流转,便将他所有的负面状态洗刷一空。 那就像是一团永不枯竭的能量源,能够为他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支撑。 察觉到此消彼长之势,江冽尘也是再度扬起头,环视众人,嘴角扯起了一个挑衅而残酷的笑容。 季星辰和幽澈暗自皱眉,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打不死的怪物! 以他们的眼力自然都能看出,江冽尘本人其实不足为虑,他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也不懂得什么功法,都不能算是标准的修炼者。但现在的他,却是在使用某种不属于他的力量,那个力量的源头,实力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那才是真正难缠的敌人! 花半夏说,这还幸好是古魔灵魂三分,只有三分之一的灵魂附在江冽尘身上——这个信息是早些时候从无魂刃那里得到的——若是在那古魔灵魂完整之时,恐怕整个天昙都不会有他的对手。 当下,四人一边迅速调息,边戒备着江冽尘的反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江冽尘分明占尽上风,却并未乘胜追击,反而是将袍袖一收,淡淡一笑,温言开口道: “四位都是天昙有数的高手,应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胜负已分,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敬佩各位捍卫家园的努力,看在日界与风界曾有联姻之谊,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不如这样吧,我们就来做个交易,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回答让我满意,我就饶你们不死。” “告诉我,我很好奇,是哪一位高人给你们加固了城防?” “你们知道,我一向爱惜人才,我希望这位高人能够加盟日界,当然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亏待他。” 听他开出这貌似优厚的交易,四人都是默默攥紧了手中兵器,一言不发。 墨凉城是的确不知,其他三人倒是知道,他要问的人就是墨千珑。 墨千珑初来乍到时,醉酒指点墨孤城。事后墨孤城去向城主汇报时,并未居功,如实交待了她的功劳。于是不管是曾在现场亲眼所见的江晓黎,还是事后得知的季星辰与幽澈,都知道风界刚刚加入了一个相当擅长排兵布阵的女孩子,对她都不由暗暗多了几分敬佩。 如今她和墨孤城失踪已久,风界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他们,江冽尘恐怕也没有那个逆天本事。但若是让他惦记上了墨千珑的名字,总是个麻烦。他们还不会为了生存,就去出卖同伴。 “那么,你们是谁要告诉我呢,是你——?”江冽尘慢悠悠的说着,一根手指傲慢的指向季星辰,似乎是后者的冷脸让他感到无趣,他漠然一笑,手指平平的横空划过,又落到了幽澈身上,“还是你呢?” 弹幕:“幽澈不是更冷?” 幽澈果真是冷冷答道:“不知。” “我是新人。” 弹幕:“噗哈哈哈阿澈好实诚!” 江冽尘眉梢略微一挑,而墨凉城就像是存心气他,在旁接口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云界的。” 面对接二连三的挑衅,江冽尘眼中分明是闪过了一丝怒意,但观众们就看到,他用力扯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外表完美,却任谁都能看出是相当刻意的笑容。连带着他眼中的怒意,也被那强扯出的笑容顺势抚平。 “没关系,你可以‘鼓励’他们老实交代。”他表现得像一个循循善诱的朋友,“我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你身边这个女孩。”他面带笑意的向江晓黎轻轻点了个头,口中又继续向着墨凉城说话,“情报就是你能护住她的筹码。否则的话,我第一个就拿她开刀。” “顺便再说一句,就算你们宁s守密,我也自有办法知道。只要把这风界的人全都拉出来,在空地上跪在一起,一个一个审问,我不信每个人都像你们这么有气节。总会有贪生怕s之人,把我要的情报老老实实的拱手送上。” “我完全是出于仁慈之想,不忍把事情做得太绝,才会在这里和你们好生商谈。但愿你们,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啊。” “你别说话了!”以往和墨千珑感情最好的江晓黎,听了他这番阴阳怪气言论,都忍不住开口呛了一句,“再听你说话我都要吐了!” “哎哟,小兔子说话还是那么不饶人啊。”一身白衣飘飘的君尘,作为军师,没有参与正面战斗,仅仅是在附近的安全地带观战。这时他也忍不住扬声插话道,“难得人家都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们自然应该大发慈悲的告诉他——” “我们就不告诉你,你能怎样?” 弹幕爆笑,这帮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皮! 江冽尘愕然片刻,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一时竟让人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是么?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没给过你们机会了。” 话音刚落,他身形忽动,快得就像一道穿梭在黑夜中的暗影,幽澈虽已早有准备,快速扬起死神追魂链,季星辰也重新提起光耀剑,但江冽尘臂端缠绕上一层紫黑能量,面对锁链攻势,竟是避也不避,直接抬手硬接。不但硬接,他还强势的直接扯住了锁链! 幽澈一惊,运劲回夺,季星辰也挥剑来援。江冽尘面露狞笑,幽光涌动间扬臂一震,将锁链一端直接甩偏了出去,与季星辰的光耀剑正正撞在一起,迫得二人的攻势都是一缓。 而墨凉城见势不妙,匆忙布下的空间封锁,江冽尘则是丝毫不顾,体内幽暗能量尽数涌现,加持周身,以一力破万法,不闪不避的直冲了过去。 空间壁障被他轻易冲破,攻势太快太急,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时,江冽尘已经直冲到了江晓黎面前,一掌携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向她x前落下! 纯论硬战实力,江晓黎可能真是四人中最弱的一个。江冽尘先挑她下手,恐怕不单只是为了刺激墨凉城,更多的还是他想要逐个击破。 “噗——”江晓黎心肺剧震,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也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朝后方飘飞而去。 “啊,江晓黎!”墨凉城看得大惊,本能的运起灵力直奔向她,从背后托抱住她。 江冽尘一击之势何等强横,江晓黎抛飞出去的身子就像一颗炮弹横冲而来,墨凉城虽然及时抱住了她,却被她撞得一起飞跌了出去。 “砰”的一声,两人都在数丈之外重重砸落于地。被护得好好的江晓黎倒是没怎么摔着,只是苦了被她垫在下面的墨凉城。这一撞一摔,他觉得周身的骨骼都断了七八根,表情明显痛苦不已。 “墨凉城?”江晓黎抹一把嘴角边的血迹,看着奋不顾身来救她的墨凉城,有点意外,又有点感动,满心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只是抬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敲,语带抱怨道:“笨蛋,干嘛就这么冲过来,不知道危险吗?” “我……”墨凉城迟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感到她柔软的j躯还压在自己身上,漂亮的红眸近距离的紧盯着自己,他的面庞竟是无端的涨红了,忍不住就结巴了一下,“本来没想这么做的,是……身体自己就动起来了。” “可能是……我更不想看到你有危险吧?” 墨凉城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脱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江晓黎明显也怔住了,向来风风火火的眸子里,竟也悄然闪过一丝羞涩,飞快的挪开了视线。 “凉城先生,请带晓黎离开!”回过神的季星辰与幽澈都连忙各挺兵刃,牵制住江冽尘,季星辰百忙之中转头向墨凉城喊话。 幽澈较为寡言,此刻也远远朝着他一点头。虽然和墨凉城接触不深,但经过这并肩作战的情谊,再加上他拼死维护江晓黎的表现,他们和君尘都相信,他是值得信任的,将晓黎交给他保护,他们放心。 一起战斗过的经历,的确能让男人间的交情迅速升温。墨凉城感激的回以一望,谢过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又望向江晓黎,毕竟还要先征询她的意见。 江晓黎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她知道自己现在受了伤,再留在这里也只能拖同伴们的后腿。当下她就只是冲墨凉城轻轻一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他们的建议。 “想走?”数丈之外,江冽尘却是险恶一笑,“走得了么?既然不肯配合,就都给我把命留在这里吧!” 风暴席卷,他身形便要再度化为幽光掠出,但这一次季星辰和幽澈反应很快,他们各自全力催动魔力,结合了风魔法与光魔法,在江冽尘身周布下了一座光牢。每道光柱都有数丈之高,能量彼此联结传递,若要破阵,便须将所有光柱同时击毁。 或许这光牢无法彻底阻挡住江冽尘,但要为墨凉城和江晓黎争取一些时间,应该还是办得到的。 “凉城先生,趁现在快走!” 第1835章 似是而非 江晓黎伤得虽重,好在还能行走,现在墨凉城就让她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与她互相支撑着逃离。 江冽尘倒是不慌不忙,打量着他们的背影,余光更是在两旁的幽澈和季星辰身上各自一扫,嘴角边隐现残酷笑意。 猛然间,他大幅度的俯身前倾,一掌按上地面,另一手反掌朝天,看似是相当怪异的姿势,却让旁侧两人油然升起几分警惕,这是他们对危险的本能预感! 大地在震动,一道道暗紫色幽光在江冽尘周身流窜。细看之下,会发现能量的流动极有规律,稳定的沿着经络轨迹运转,并从四面八方齐齐朝心房汇聚。 这古怪姿势一经摆出,不知为何,竟是像某种催化剂一般,一下子就将他体内的力量又拔高了一大截。连带着他的眼睛,都被笼罩上了一层紫光,瞧来就像是一只发狂的魔兽,极是诡异可怖。 花半夏分析说,这应该是在模拟某种魔兽的姿态,极有可能就是古魔的本体。 因为魔兽在恢复本体状态时,才是能发挥出最大战斗力的。三分之一的古魔残魂,固然能让江冽尘无惧任何一位至强者,但这种战力的人若是多来几个,他就没有那么容易快速碾压了。 而现在,幽澈与季星辰联合牵制住他,让他不再满足于现有的力量,于是他以身法模拟魔兽本体,就相当于是让古魔残魂,能在最熟悉的状态下进行发挥。 不过片刻,那在他心房部位汇聚而成的能量团,猛一窜动,自他头顶天灵盖直掠而出,高高悬浮在半空,就像是一个幽紫色的微型太阳。 那是一个仿佛蕴藏着无尽邪恶能量的球体,水无念和观众们只能勉强分辨出,在球体内部蜷缩着什么东西,应该就是缩小版的古魔本体。但一来球体颜色较深,二来他们也做不到对魔兽种类如数家珍,一时还真叫不出这究竟是什么魔。 球体在半空滴溜溜的旋转,忽地,自那球体内部贯s出数道幽紫光束,像击散了漫天的流星火雨,分朝四方洒落。只是瞬息之间,已然分别洞穿了守阵的幽澈与季星辰,逃跑中的墨凉城与江晓黎,甚至是较远处的君尘的身子! “噗”“噗”数声,被击中的五人各自狼狈的喷出一口血来,能量波动急速衰败。而他们的情况倒还算好的,有的身在更远处,还来不及躲避的风界玩家也遭到波及,整个人直接就被炸成了一团粉末,化为光粒消散。 那球体一击方歇,能量未竭,转眼间竟是再度蕴生出数道弧光,不过这次攻击范围倒是收缩不少,专注于攻击身周的光牢阵法。 在数道幽光的持续冲击下,一根根光柱已经同时出现了裂痕,那裂痕正如蛛网般不断向下延伸,显得整根柱子都在摇摇欲坠。看来他想将这阵法彻底击垮,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墨凉城挨了先前那一击,下意识先扶稳江晓黎后,眼里也掠过了一抹狠色。他很清楚,江冽尘很快就能从阵法中脱困,以自己现在这点实力,别说是打倒他,就连带着江晓黎平安逃离,都是难上加难的。 自己还太弱了,必须……要有更强大的力量才行! 心念急转,墨凉城索性也不逃了,他神识一动,储物戒指整个爆裂开来,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光团凭空出现,像无数萤火虫般在他周身悬浮。 那都是他在天昙收集来的丹药,丹香四溢,一股浓郁而磅礴的气息,也是瞬间就蔓延而开。 原本,墨凉城并不是喜欢借助丹药修炼的人。一味通过资源堆积,固然能加速进阶,却会导致每次晋级都根基不稳。长此以往,只会让丹田虚浮,自断后路。所以丹药在关键时刻用来辅助也就罢了,却绝不能让自己形成依赖。 他的自制力也一直都很好,从来都是稳扎稳打。但这一次……恐怕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江冽尘仍在冲击阵法时,墨凉城当机立断,直接就地盘坐下来,强横灵力从体内席卷而出,同时裹住了身周的大量丹药,以一种疯狂之势,将它们齐刷刷的炼化吸收。 “墨凉城……”江晓黎都被他这不要命的举动震住了。这样做无异于拔苗助长,一次性炼化了这么多丹药,在短时间内,他的实力固然可以有一个空前的拔高,却会导致灵脉受损,在他今后的修炼道路上留下永久的后遗症啊! 动了动嘴唇,江晓黎到了嘴边的劝说却又咽了下去,她很清楚墨凉城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带自己安全离开……他竟然不惜用他的前途做赌注! 可是……江冽尘和他体内的魔物太强了,如果这真的是唯一的办法,江晓黎也不便阻止。她只能默默站到墨凉城身前,准备在他炼化丹药时为他护法。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他! 但,这只是权益之计,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墨凉城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她都打算好了,如果能撑过这一关,她一定要带着墨凉城去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要最大限度的减轻他的后遗症! 这震撼一幕,仿佛跨越时空,与多年前一段宿命般的景象重合。 在定天山脉擂台战上,墨凉城将叶朔误认为魔物,为了除掉他,保护自己至爱的家人,他不惜当场狂吞丹药,以前途尽毁为代价,也要为自己所爱的人提前铲除这个威胁。 那一次,叶朔虽然被击倒,但他体内的天苍神兽却突然出现,以无可匹敌的力量逆转了战局。也就是在那一次,墨凉城双手被废,身中时之力侵蚀,那也成了他所有不幸的祸根。 没有料到,这一幕,竟是在天昙就已经早早预演过了。 只是在现实里,他是孤军奋战,承受着所有人的误解,但在天昙,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她。 礼堂中的墨凉城与江晓黎心有所感,同时转头向对方望去,察觉到这份默契,他们又不免相视一笑,一切心照不宣。 天昙内,数根光柱都已是裂纹密布,无论幽澈与季星辰再如何注入魔力,也无法止住颓势。最终,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伴随着一连串的巨响,光柱齐刷刷的爆裂粉碎,阵法能量轰然溃散。而与阵法灵魂相连的二人,受此冲击,都不免再度口喷鲜血。 江冽尘一经脱困,片刻也不曾耽搁,便向墨凉城直冲而去。半空中的能量球体也化为幽光一缕,重新被他收回体内。 现在,就是开始收割这些手下败将性命的时候了! 江晓黎紧咬牙关,目中凝聚起了一抹坚毅。她没有想到,江冽尘这么快就能脱困,但墨凉城要将丹药炼化完毕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那么这一段时间……就只能由自己为他支撑了! 江冽尘来势汹汹,下一刻便已闪电般的杀到眼前,江晓黎迅速调动起残余魔力,双臂在身前交错,一层金光屏障在她头顶形成,堪堪架住了江冽尘攻势。 江冽尘似觉有趣的一笑,臂端幽紫能量悄然退去,再度一拳击落。 他分明可以轻易的击溃江晓黎的最后防御,但他就喜欢看敌人等待死亡时的绝望与恐惧,所以他选择将一次攻击分成多次,一点一点击碎她的希望。 每挨他一击,江晓黎都能感到周身骨骼剧震,这副身子好像随时都会彻底散架。但她知道,她的身后还有墨凉城,她不可以退让……此刻的她,完全是凭着一股信念在强行支撑。 然而,任她如何顽强,在头顶持续的重压下,她的膝盖还是一分分的弯了下去,她被迫仰视着他,但她眼中的倔强,却是丝毫都没有减少。 幽澈、君尘和季星辰顾不得自身伤势,挣扎着想要上前帮忙。江冽尘却是头也没回,反手推出,三道紫色螺旋就在三人脚底炸开,内蕴强大束缚之力,将他们牢牢禁锢在一方空间之内,动弹不得。 “其实呢,我一直都很好说话。”江冽尘俯视着江晓黎,在他又一拳重重落到屏障上,震得江晓黎口鼻流血之时,他仍能面不改色的这样说着,“看你这么辛苦,我也感到于心不忍。” “不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等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我保证我当场率众走人,再不与你们为难。” “想清楚啊,在你一念之间就能救下你自己,救下你们整个风界的人,何乐而不为?” 见他这一副好心引导自己想通的样子,恐怕连他自己都相信他是出于善念了,江晓黎忍不住嘲讽一笑,扬起头道: “你非要这么费劲打听人家干什么?你不是自诩为天下无敌吗?你一个人应该就可以布下最坚固的城防,还需要别人帮你吗?” 江冽尘似乎将她的话理解成了夸奖,满意的笑了笑,道:“我说过,我一向爱才惜才,看到如此人才竟然岌岌无名,我于心不忍,希望能给他一份与他的能力相配的待遇。” 江晓黎闻言冷笑:“什么待遇?是男的你就跟他结拜兄弟,是女的你就将她收入后宫吗?” “你之前不是故意放出消息,说我们风界与你日界结为姻亲,说你很中意神内时雨,要许她中宫之位吗?你一翻脸就来攻打风界,这次再带个人回去,怎么样,我们两界就又是盟友了?你总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翻来覆去,就不怕各大阵营都耻笑你吗?” 江冽尘听她提起心头恨事,目光不免微微一冷,声音也寒下几分:“神内时雨是我的女人,我自会善待于她,不劳你操心。” “我本就无意与风界为敌。掀起这场风波的罪魁祸首,是月界的上杉菲丽卡!她才是蓄意破坏我们两界联姻的罪人!” 弹幕:“艾玛又要给菲丽卡拉仇恨了[捂脸]菲丽卡做错了什么[捂脸]” 江冽尘口中说话,手上攻势却是从未停顿,又一击落下,江晓黎撑持的金色屏障已经其薄如纸,而她整个人也已经被压得跪坐了下去,只剩下脊梁依旧挺得笔直,维持着她最后的倔强。 “哦,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了。”江冽尘扫了眼那裂纹密布的屏障,眼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戏谑之色。 这一次,他竟是没再动用拳头,反而只是弯曲起一根中指,就像是闹着玩一般,极缓极柔,朝着屏障轻轻一弹。 “啪”的一声,屏障爆裂,江冽尘方才轻柔弹出的一指,就顺势落到了江晓黎额头上。 而他嘴角边,也慢慢漾起了一个温和的笑意,凝视着江晓黎的眼中也充满柔情。 若是撇开风界的s戮背景,单看这一幕,竟有种情侣宠溺般的温情款款。 水无念愣住了,观众们也都愣住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温情滤镜骤然碎裂! 江冽尘嘴角上扬到极致时,笑容突转狞恶,温情一指瞬间收回,掌中再度充盈起一股暗黑能量,反掌便向江晓黎头顶击落! 冰火两极,转变得实在太快,江晓黎也给他弄了个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片浓重的黑暗充填了视野。 千钧一发之际,后方的墨凉城忽然从修炼状态退出,环抱住江晓黎,搂着她急转了个身,用自己的背部代她生生承受了那必杀一掌。 “噗——” 墨凉城首当其冲,受创最重,要不是方才炼化了大量丹药,恐怕他就会当场身死。而江晓黎的情况也不妙,那一击穿透了墨凉城的身子,同样有余波注入了她的体内。 虽然墨凉城替她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但短时间内连番受创的江晓黎,也已是强弩之末的状态,这一击让她直接就瘫倒了下去,只剩最后一口气苦苦撑持。 看他们这副苦苦挣扎的样子,江冽尘很是满足,反正他们也都活不久了,他很乐意将他们的痛苦再多延长一会儿。 他负手而立,暂时并未急于再度出手。不过伴随着一道破风声起,他却是警觉的一扬手,攥住了一根箭杆。 转目望去,就见附近的树梢上正蹲着一个小孩子,手中还拿着一副小小的弓。刚才那支箭,显然就是他s出去的。 那个小孩子,正是玄霜。 一击不成,他小小的身子隐入树冠,就想立刻撤退。江冽尘静立半晌,身形却是倏地一动,刹那间就出现在他身侧,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就将他朝地上狠狠摔了出去! 第1836章 江冽尘与玄霜 “砰”的一声,玄霜被重重摔到地上,又接连弹出几个翻滚,江冽尘后着又至,数米之遥瞬间跨越,闪电般欺近他身前,手握箭杆,就朝着他x前重重刺下。 玄霜下意识的伸手去挡,锋利的箭尖刺穿了他的手掌,几滴鲜血飚溅而开,溅上了江冽尘侧脸。x腥味反而令这位魔王更加兴奋,猛一加力,将那箭杆又压下数寸。 “既然自己送上门了,就看看你能不能给自己找到保命的筹码吧!” 或许当真是天生的气场相冲,他一向就讨厌身上带着侠气的人。连一个小孩都敢跟自己作对,就为了可笑的正义感,那么他会让这小东西看看,他的信念是何等不值一提。 “唔……”箭杆一分分穿透手掌,磨蚀伤口,玄霜一张小脸都痛得皱了起来,但,死亡的逼近也刺激了他的血性,他强忍着疼痛,用力收缩五指,攥紧了箭杆,毫不退让的直瞪着他,声音因痛楚和仇恨,泛着种撕裂般的惨厉: “你接连屠了我两个家……我不会向你求饶的!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江冽尘听他还真能煞有介事的说出一番恩怨来,也不由稍觉好奇,问道:“什么意思?” 玄霜似是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眼中怒意更盛:“我就知道,你早就不记得我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多一个少一个,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你还是堂而皇之的毁掉我们的人生,从没有任何愧疚!” “那我告诉你,我本来是月界的,我在那里生活得很好。我有很多照顾我的哥哥姐姐,还有琴佳……直到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刚好碰到你们日界的人,要抓我们回去为奴。跟我在一起的哥哥因为反抗,直接就被打s了,我跑不过也打不过,被那群人拎起来就带走了。” “我在日界受尽了欺负,后来还好有风界的哥哥姐姐们救我,我也慢慢融入了这个家。当时我从没有想对付你,什么惩奸除恶拯救苍生啊,我也没那么伟大的理想,我就希望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希望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再也不用跟你有任何交集!” “有时候我也会想念原来月界的同伴们,想回去看看他们,”说到同伴,他倔强的态度第一次有所软化,声音里罕见的带上了几分鼻音,“但是风界的哥哥姐姐跟我说,我一个人过去不安全,好吧那我就听他们的话,只要大家都能好好的就行了,总有再见的机会。” “就在前不久,我还觉得自己挺幸福的呢,别人只有一个阵营,但我有两个家,有很多很多的家人……” “但是这一切……全都被你毁了!你抢走了小雨姐姐,抓了我们的好多同伴,孤城哥哥和珑姐姐也都不见了……你已经伤害了那么多的人,你还不罢休,你屠完了月界又来屠风界,本来我和月界的哥哥姐姐还能有机会见面的,现在因为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鄙夷别人的正义感,那我代表我自己对你说一句,不是因为正义感,是私仇!你觉得小雨姐姐有一点让你不顺心了,你就可以让两界血流成河,那你杀了我那么多的亲朋好友,我想杀了你有什么问题?别人欺你一分,你就还他千百分,这不是你自己做的示范吗?” “还有琴佳……”玄霜又断断续续的念叨着,那是一个刻在他脑海深处的名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琴佳怎么样了……” 听到他竟是月界的漏网之鱼,江冽尘更坚定了必s之心,淡淡道:“不管你说的是谁,想必早就在下面等你了。那我就做做好事送你去见她。” 箭杆再次大幅度下沉,冰冷的箭尖已经刺破了他的外衫。 “不行……”生死关头,玄霜忽然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来,双手同时发力,竟是暂时抵住了箭杆,“在没有见到琴佳之前我不能死,我不能s……” 他和江冽尘互相争夺着箭杆的控制权,最后玄霜拼着x前被划开一道x痕,硬是将箭杆推得偏了开去,箭尖深深刺入身侧的沙地,而他另一只手就趁机抓起一把沙土,朝着江冽尘扬去。 江冽尘反应奇快,劈手就扣住了他的手腕,随着一阵刺耳的骨骼裂响声,就见他那只手软绵绵的耷拉下去,变形的骨头都支离了出来。 他本身算是半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别人对他好,他未必会对别人好,但别人对他狠,他却会比对方更狠上百倍。而他也从没有什么不打女人孩子的忌讳。尤其是,这小子还是月界的,他就是有心让上杉菲丽卡的罪孽,再添上浓重的一笔。 很多观众都表示看不下去了,打小孩这一段实在太招黑,玄霜还长得那么可爱,就更让人心疼了。甚至还有人怼见证者为什么不救人,不过很快就被人怼回去了,见证者对天昙的人就相当于空气!空气怎么救人? 就连阮玉都忍不住拉着江烬空的衣袖,拜托他:“烬空哥哥,玄霜好可怜啊,你那么厉害能不能去屏幕里救救他?” 从玄霜贸然偷袭江冽尘起,江烬空就一脸苦笑的不断揉捏着鼻梁。这……真是没眼看啊…… 左手掌心被洞穿,右手腕骨粉碎,就算是一个成年人都难以承受这样的痛楚,但玄霜除了最初闷哼出一声,就再也没发出惨叫了,或许是他不愿在仇人面前示弱。尽管他忍得冷汗直流,额角青筋四窜,可这几根硬骨头,却是让任何人都不能小看。 关键时刻,一道熟悉又带着些陌生的灵力波动,忽然在不远处爆发而开。 风界的几个主要战力早已各自重伤,究竟是谁还敢这么不要命的跑过来? 江冽尘心有困惑,转头望去,入眼的,竟是本应垂s的墨凉城,此时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正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同样伤重的江晓黎。成形的灵力气浪犹如化作了一件外衣,在他周身不住起起伏伏。 然而细看之下,那灵力却并不稳定,就像是一个盛满了水的杯子被人剧烈摇晃,杯里的水打着漩涡,在边缘危险的转动着,晃出的水花泼得到处都是。 若说墨凉城现在的身体就是杯子,那他身外沸腾的灵力就是晃动中被泼出去的水。照这么下去,杯里的水,也就是他体内的灵力,也迟早会被完全掏空。 看样子,他是终于及时炼化了那些丹药的药性,但由于太过仓促,被强行拔高的灵力由于未能凝实,有不少都满溢了出来。等这段过渡期一过,单是残留在他体内肆虐的药力,都会给他的五脏六腑带来不可忽视的创伤。 趁着江冽尘的注意力被暂时分散,玄霜赶紧就地打了个滚,从他手下溜了出去,拔腿就跑。 江冽尘看也没朝他多看一眼,慢悠悠的直起身,反手甩出一道幽黑能量,玄霜应声倒地,江冽尘这才满意的笑了一笑,戏谑的目光,定定落在了墨凉城身上。 “你们这些修炼者的事,我也知道一点。用丹药强行拔高的实力都有时限,只要时限一过,就是最虚弱的时候。更不要提,让药性一次性冲击经脉,这是自毁根基的行为。” 墨凉城苦笑了一下,他现在就连稍动一下嘴巴,身外都会有灵力碎片被不住震落:“你那么好心吗?还关心我会不会自毁根基……反正你从来就没打算放我们活着离开,既然不拼一把就是s,做个废人也总比做个s人好些。” 难得听到有人把自己的生命和前途,这么干脆的放在天平上秤,江冽尘都不由稍感诧异。但紧接着,他眼里就掠过了一丝残酷的兴奋,颔首道: “话是没错,难得你有这份自知之明。不过你好像把结果预想得太好了,我就让你先做废人,再做s人如何?” 还是相似的招式,还是黑色电光般的横掠而过,这次墨凉城没有闪避,他反而是单手抬起,硬碰硬的和江冽尘对了一掌。 不出意外的,他的身形直接就被震飞了出去。好在有药力的保护,尚未震伤肺腑,而墨凉城也正是借着这一击之力,怀抱着江晓黎远远飘飞而去,与先前的战场拉开了老大一段距离。 并且,他一经远遁,也是毫没耽搁,将周身灵力运转到了极致,双足连踏虚空,飞速奔逃。 江冽尘若要去追,反而是放任还在场的风界玩家逃跑,再说他对墨凉城和江晓黎本身也没有那么不可解的仇恨,也不是非s他们不可。除了上杉菲丽卡,他自认对旁人还是很宽容的。 不过这时他也免不了恼火,为什么这些人就总喜欢把简单的问题搞复杂?他都已经说过了,他对风界并没有恶意,只要他们肯老实回答自己的问题,他自然会放过他们。非要犯蠢跟自己拼命,到底图的是什么? 神内时雨也是一样,自己给了她过好日子的机会她不要,自作自受选择了今天的下场,又成天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他只要想想她护着上杉菲丽卡时的样子,本已平息的怒火忍不住就又冒了出来。 他双手在身前一抹,两道幽光横溢而出,搅得空间能量震荡不休,一片暗紫色风暴陡然间呼啸而起,呈逆时针高速转动,不过片刻,就扩散成了一个巨大的暗色球体,带着极端的邪恶和不祥。 江冽尘身形立于球体正中,待得时机成熟,便双手分朝两侧推出。那球体也像是爆裂般的炸开,所积聚的能量都如山洪倾泻般,朝着四周席卷而开。单是这一击,不但足以将周边玩家尽数击s,恐怕小半个风界,也将会因此而毁。 江冽尘是有意借这一击造势,见证者们也都亲眼看着那犹如毁天灭地般的攻击,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冲刷而去,沿途的石块树木早已尽数爆裂成齑粉,而残留下的粉末,也紧跟着被卷入了这一阵毁灭的浪潮中。 江冽尘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战果,风界玩家忙于奔逃躲避,还留在正面战场的幽澈等四人忙于做最后的挣扎,一切似乎已经到了最后,却又并未结束—— 一团温暖而圣洁的白光,竟是在那幽光浪潮的尽头处缓缓绽开。 那团白光一点一点的扩大,就像是从天堂洒落而来,驱除着人间的邪恶与阴暗。 在那白光亮起之时,那片毁灭性的磅礴能量,也犹如是遇到了阳光的积雪一般,出现了一种大规模的溃散退却之势。 倏忽间,那原本足以造成极大破坏力的能量b炸,就在那团白光的净化下,悄无声息的化为了最纯净的能量粒子。 一个白衣人——不,并不是白衣,只是他的形象太过圣洁,又沐浴在一片温和的纯白之中,让人第一眼几乎要将他错认成了天界来人。 那人穿一件浅色外套搭银衣,配灰色长裤,看起来很随和,明显和江冽尘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只见他单手抱起了玄霜,另一只手掌心前伸,不费吹灰之力地化解了江冽尘的攻击。同样被他解除的,还有幽澈等人的束缚状态。 唐轩!他的出现,让在场众人都震惊不已。 已经有嘴快的人喊出了他的名字,这犹如救世主一般的名字,也如同给绝望的风界玩家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很多人的眼中甚至涌起了狂热的光芒。 唐轩,从小就被誉为绝世天才的他,毫不夸张的说,以他的实力,一个就足以顶上之前的幽澈、季星辰、墨凉城与江晓黎四个。就是这样近乎神话般的强大与完美,也才导致他日后身死之时,有无数人为他哀痛落泪。这堪称是“天妒英才”的代表。 如今的天昙玩家们,虽然很多人并不清楚唐轩的现实战绩,但单是他们在天昙对唐轩的了解,就足够让他们毫不吝啬的向他挥洒崇拜。 这个又强大又温柔,同样是独自创立了一个阵营的男人,比起身为大d裁者的江冽尘,眼前的唐轩,才是他们真正渴望的,会发自内心认同的领袖啊! 第1837章 劝退 唐轩?听到这个名字,江冽尘再打量他时,神色也第一次多出了几分凝重。 花半夏说,唐轩一人抵得上先前四人,或许他依然不是那古魔全盛时期的对手,但相较于仅被三分之一残魂附身的江冽尘,两人却尽可拼个不相上下。至于究竟是谁更强一些,她说,谨慎起见,目前不能妄下断言,还是要等打过之后才知道。 江冽尘是严阵以待,唐轩却是一派云淡风轻,他首次开口,还是先关心玄霜的伤势:“没事吧?” 玄霜感激的连连点头,面对这位如天神降临般的大哥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我没事!大哥哥你快去帮帮其他的哥哥们!” “你就是唐轩?”见他这不慌不忙的样子,江冽尘眼中的戒备更是浓郁。就是新近冒出来的那个第六方,不属于原五大阵营的任何一方,却也从不与任何一方为敌的特殊阵营,据说创立并带领着它的人,正是名叫唐轩。他,果真便是那个唐轩? 唐轩淡淡一笑,放下了玄霜,从容向江冽尘拱手道:“久仰大名,江冽尘先生。” 江冽尘皮笑肉不笑,面上虽也是一副礼敬姿态,但任谁都能看出,隐藏在他周全礼数下的冰冷怒火:“久仰。我倒也想知道,是哪一阵风请动了唐轩先生大驾?” 君尘刚刚脱困,就故意在旁边插话:“威风!” 君尘耍宝吸引江冽尘注意时,唐轩又将疗伤药拿给玄霜喝。 唐轩蹲下来哄着他:“乖,吃药。” 玄霜下意识问道:“苦不苦?” 之前被江冽尘百般折m,都表现得极有骨气的他,现在却像个寻常小孩子一样害怕喝药。看他小委屈小畏缩的表情,观众们都被这“反差萌”逗笑了。 唐轩也笑了,耐心的哄他道:“我这还有糖。” 玄霜这次乖乖吃了,糖甜甜的,融入口中,掩盖了药的苦味。 唐轩就趁机为他正骨,手法自然流畅,而药更是进入体内,化开药力,为玄霜进行由内到外的治疗。他的伤很快就好了,活动手部,发现已无大碍。 “谢谢大哥哥!”玄霜自己也没想到会好得这么快,这位全能的大哥哥,在他眼中是更加神奇了。 江冽尘此前始终是冷眼旁观,这时才淡淡开口道:“素闻唐轩先生的阵营是天昙一股清流,与各大阵营都保持着友好关系,从不与任何人为敌。今日却为何要来同我日界为敌?” 唐轩款款笑道:“我无意与江冽尘先生为敌,不过我的人,他们原先就是风界的,又岂会对这场ts视若无睹?” 果然,来的不止唐轩一个无阵营之人,澹台璟、易清黎等一行原阵营为风界的人也过来了,为风界又添了一份力。史黛菈和艾洛蒂则帮忙治疗幽澈、季星辰与君尘三人。 艾洛蒂是一位医师,用的是银针,虽然没有黛儿的清水琉璃塔那么方便快捷,但这种较为传统的治疗方法,效果也是很好,没过多久,君尘就不哼哼了。 江冽尘环视周遭,意味深长的抬眸:“哦,我并不知道你的阵营里汇集了那么多‘原风界人’,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这“对不起”三字,他念得冰冰冷冷,不但没有半分歉意,反而是蕴含着一股浓重的杀意。 唐轩却似并未察觉,仍是微笑着与他打太极:“不知者不罪。其实,我原来是星界人。” 江冽尘眼中燃起了一丝兴趣:“这么巧,我有位故人,也是来自星界。” 唐轩问:“爱莉丝?” 江冽尘颔首:“你认识她,那就最好不过了。” “爱莉丝曾到我日界做客,我们一直相处得非常愉快。只是前些日子,我跟她发生了一点小矛盾,而她也就此失踪。现在么,我对她的气已经消了,时常惦记着她,但愿她平安无事才好。如果唐轩先生知道她的现状,请务必要告诉我,我感激不尽。” 这语气……观众们听着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这不是委婉的在打谈爱莉丝的生死和下落吗?目的也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唐轩耐心的听他将场面话说完,才回答道:“我不是全知。”他还特地笑了一笑,却分明有种“就算我知道也不告诉你,你能奈我何”般的挑衅和顽皮。 “而且我家小姑娘就在风界,你觉得我能坐视不管吗?” 弹幕纷纷猜测,唐轩口中的“小姑娘”是谁。比较有可能的就是墨千珑和江晓黎,但墨千珑现在不在风界,如果是她的话,唐轩应该会说,“我家小姑娘就是风界人,不希望她回来看到风界怎么怎么样”。 “就在风界”的话,很明显就是指江晓黎了,不过根据见证者的讨论,在水无念的儿时记忆里,唐轩又是叫墨千珑“小姑娘”的。 这么一说,“小姑娘”的身份还真是成谜? “另外,”唐轩挽起唇角,温文玉润,“虽然我不知道爱莉丝生死,但如果她还活着,也一定希望你能从风界退兵。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弹幕:“噗哈哈有点厉害!江冽尘自己装腔作势说在乎爱莉丝,唐轩就拿这话堵他!” 这时,欧曜、冷栖等一帮原先阵营为月界,现为日界下属,先前也参与过日界ts的人过来禀告江冽尘,唐轩所言不假。 凤君瞳作为唐轩任命的领头羊,引领洛沉星、凤昀晞等一批前阵营为星界者佯攻日界,也顺势救回了一些早早被抓去,或者卧底在日界的人。 遗憾的是,他们只能帮到外围的人,因为日界毕竟是机关重重,同样有高手留守,他们无法过于深入。所以说,身处内部之人不过来,他们也无能为力。 弹幕:“菲丽卡和小雨还是没法离开,可怜了。” 日界那边,连华灿身为领头者,与盖承、万昊穹等一众原本阵营为云界,现为日界下属之人,对外进行正面抵御。 沈安彤、孟婵等本来阵营为月界者,则代表无阵营去了星界。 南宫菲、苏半夏等原来阵营为风界的人,则代表无阵营去了云界。 在月界里,安德莉亚她们问起为什么他们会来支援时,颜霂霖等人说是唐轩号召的,别的暂且不方便细说。 霄影他们猜想,唐轩在下棋,他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观众:“唐轩的号召力和领导力绝了!一个人能让那么多分散的阵营联合在了一起!” 得知唐轩把一切都安排周到了,江冽尘气恼之余,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决策之能。他怒极而笑,扬手指向唐轩,沉声道: “好,那我就给你唐轩面子!但这笔账,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 唐轩微笑以对:“随时恭候。” 再说另一边,墨凉城带着江晓黎跑出一段路,体内的药力慢慢散尽,速度也慢了下来。 先前强行拔高的灵力,现在也全部开始反噬,冲撞得他五内如焚。尽管身子随时都会瘫软成一滩烂泥,但他还是极力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的往前拖。 不光是江冽尘随时会追上来,就算他真肯放他们一马,江晓黎的伤势也耽搁不起了,必须要尽快找人给她治疗! 墨凉城找了半天,结果靠谱的医师没遇到,倒是迎面碰上了凤舞桐和孙云。 云界有不少人都来增援月界了,凤舞桐并不是其中之一,她本身也不在乎风界如何,只是关心墨凉城,怕他遇上江冽尘会吃亏,也决定过来看看。 孙云自从上次初十月圆夜陪她过节后,这些日子就跟她走得很近。以他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收一个的作风,对凤舞桐感兴趣也是很自然的。毕竟他现有的二十多个女友,可没有一个比得上舞桐漂亮。 现在舞桐要来风界,孙云不知道她的真正实力,只道这是个献殷勤的好机会,是时候在她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英雄气概了。他主动提出陪她同来,凤舞桐近期跟他也算相处不错,就答应了,孙云当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墨凉城,怎么弄成这样?”凤舞桐自然能感应出墨凉城此刻的虚弱状态,要不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他早就应该倒下去了才是,更别说他怀里还一直抱着个同样虚弱的江晓黎。 “江冽尘在哪?他现在还在风界是不是?” 墨凉城没答她,不是他看扁她和孙云,但他们明显不是能挡得住江冽尘的,让他们过去也是送死。 “……我来吧。”凤舞桐也知趣的没有过多追问,便想先伸手帮墨凉城抱过江晓黎。 江晓黎立刻警觉的双手揽紧了墨凉城的脖子,意示:“我只要墨凉城!” “嘿,碧落你也是女孩子,这体力活哪能辛苦你啊。”孙云却是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有模有样的拍拍自己的肩,“我来吧,我从小习武,别的不成,力气倒有大把,包管把她抱得舒舒服服的!” 观众们表示……他眼睛都快贴到小黎身上去了! 墨凉城自然也看出他心思不纯,当下神情也冷了下来,沉声吐出两个字:“我的!” 分明已经衰弱到了极致,但在有人企图侵入他的领地,威胁到他想守护的人时,在他黯淡的双眸中陡然划过一道厉芒,本已沉寂的灵力波动再度爆发开来,粘连着血丝的长发在脑后随风飘舞,释放出一股无与伦比的王者威压。 纵然那只是如同昙花一现般的绚烂,也足以将孙云震得疾退数步,心脏一阵怦怦乱跳。 他是真没有想到,平时看来总是一副好脾气的墨凉城,就算上次被自己牵走了马,都只是笑呵呵在解决问题的他,现在竟会变得这么可怕! “哈,凉城兄,冷静!”孙云干笑着将双手下压,“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墨凉城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抱着江晓黎大步流星就往前走。凤舞桐望了眼他的背影,知道他那边并不需要自己,就决定先去找江冽尘。 “碧落,你走错方向了吧?”孙云赶紧追过去,“那边是正面战场,没准还会遇上江冽尘呢!” 他们在后方的声音,墨凉城已经不想去理会了。何况就算他想听,从周身经脉迅速笼罩而来的疲惫感,也让他的耳力被削弱到了最低点。迷迷糊糊中,只感到江晓黎揽紧了他的脖子,似是自语般的轻声嘀咕出一句: “笨橙子,看来小白兔真的没找错主人……” “啊?”墨凉城附耳过去,只觉她的声音像一根极细的丝线,丝丝缕缕的往自己耳朵里钻,有些麻y,又有些舒服,但她说了什么,却偏是连一句都没听清楚,“江……晓黎,你说什么?” 江晓黎唇边悄然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轻吐出一句:“笨蛋。”就将小脑袋往他x前埋了埋,假装昏迷。 现实中的江晓黎看到这一段,不禁故意用一根手指点了点下巴,故意逗身旁的男友:“我好像还是比较喜欢霸气的小橙子!” 墨凉城:“???” 同是风界的医师,黛儿正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帮忙,他们那里的情况还比较好,虽然也有些零星的日界士兵杀过来,但都被他们击退了。现在他们就待在一间简易的小医馆里,门外还有专人守卫,从目前的处境来说,这个环境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墨凉城抱着江晓黎进去的时候,黛儿很是熟练的指挥几个玩家腾出病床,让他把江晓黎放上去。 “一口价,三万哦。”黛儿边操作着清水琉璃塔,随口笑道。 墨凉城二话不说,从身上掏出一个储物戒指,重重拍到桌上:“这里是十万!治好她!” 那戒指里倒也并不完全是钱,主要是墨凉城一些杂七杂八的收藏。丹药,兵器,兽核,或者一些少见的天材地宝等等。全部加起来,估价比十万只多不少。 “呜哇,不行,十万怎么能就这么给出去了!”得到初步治疗的江晓黎,身子刚好些,就再次坐起来耍宝,“黛丫头,你给我们打个折,下次橙子受伤了,我们还来找你治!” 墨凉城哭笑不得:“就这么希望我受伤吗……” 不过,还有她刚才的称呼……“橙子”,这是她给自己起的绰号吗?还有点可爱? 又过了一会儿,幽澈,季星辰和君尘也都过来了,他们已经得到了艾洛蒂的治疗,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但黛儿不放心幽澈,还是提出要帮他们做一个全身检查,并且让他们不用担心,不收钱的。 墨凉城:“迷?” 其实黛儿一开始就是开个玩笑,她肯定是会给江晓黎治疗的,结果墨凉城很实诚,问都不问一声,就翻倍给了。于是黛儿喜滋滋收下了钱,反正谁会嫌钱多呢? 江晓黎更不服气了:“你怎么就收我们的钱!” 黛儿循循善诱:“我这不是帮你考验你好不容易交上的男友嘛,看他对你多好!” 幽澈都有点替墨凉城觉得冤大头了:“她就开个玩笑,你还真给了?” 墨凉城抱抱小兔子:“没事没事,花钱换个女友回来,值得!” 第1838章 问别 这就在一起了?天昙墨凉城直接宣告江晓黎是他的女友,在其他人的起哄下,江晓黎果真也没否认,这一对小情侣,眼瞅着就这么成了,这可比他们在现实里的节奏快多了啊! 有些原本就喜欢兔橙cp的人,现在更看好他们了。因为不管他们是怎样的身份,怎样的性格,只要他们遇上了,就一定会擦出爱的火花,这才真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啊! 还有些本来嫌墨凉城太温软的人,在看到他的性格另一面时,也忍不住被他圈粉。毕竟很多人都主张,自己要的不仅仅是被爱,而是被偏爱。试想,对其他人高傲霸气的大天才,在女友面前就化身软糯小奶狗,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于风界中,大家都没事了,唐轩暂时留在了这里,江晓黎刚被墨凉城放下来,就一直坐在唐轩身边粘着他,一口一个“轩妈”。 唐轩对她果然是像对女儿一样宠着,摸了摸她的头,也给她吃糖。 粉丝:“爱上了!轩妈好温柔!” 墨凉城有点吃醋,为什么自己只有苦药,没有糖吃? 呃,也不是唐轩的问题,是之前墨凉城自己不要糖的嘛,他说他不怕苦,还说觉得配糖吃药像小孩子来着。 糖倒是小事,墨凉城很快就没放在心上了,不过他很快又想起——“对了晓黎,你之前在云界看到过小白兔小黎吗?我好像好久都没看到它了!” 屏幕中,江晓黎灿烂的笑脸突然僵了一僵。 “对哦,我也一直在想小白兔小黎哪去了?”更要命的是,这句话也提醒了现实里的墨凉城,他也疑惑的望向了身旁的江晓黎。 “……”江晓黎哭笑不得,他走到哪都这么惦记小白兔,她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骂他了。 “哎呀,没准就是无念没去看呢!”好不容易,她想到了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天昙里事情那么多,他看人都看不过来了,哪有工夫成天盯着一只小白兔看啊!” “唔……也是。”墨凉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江晓黎刚暗自松了口气,哪知他就又一脸热忱的提出:“正好我现在也来七界了,待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小白兔小黎吧!” 江晓黎气呼呼的扳过他的脑袋:“你看我就行了!” 再回到节目中,小医馆内其乐融融,唐轩唤着江晓黎“小白兔”,观众猜测小姑娘指的会不会真的是墨千珑?不过珑儿真的在风界吗?不是在神秘空间么? 看来暂时是不会有什么事了,见证者们打算再去看看凤舞桐那边。 凤舞桐见到江冽尘的时候,他正带着一群下属,浩浩荡荡的撤出风界。 “云碧落小姐,幸会。”远远望见了她,江冽尘站定脚步,扯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还没等她开口,便先有意拿话堵她道: “先前我特地征询过你的意见,只要我不动云界,我与其他阵营的恩怨是否都与你无关,你给了我肯定的答复。如今我遵守了我的承诺,那这风月两界,我就算一次屠尽,也不算违背你我之间的协议吧?”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请小姐让开吧,我赶时间。” 在他和凤舞桐的关系有所改变,而她又明确拒绝了自己的追求后,再次相见,他对她也不再如当初的恭敬。客气倒还保留着几分客气,话里却是时刻带刺。 他对女人的心思一向拿捏得很准,经过了上次的马场拥w,他很确定,她心里已经有自己了,那么就不会再轻易对自己动手。而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对一个威胁不到自己,又不再有利用价值的女人,他自然懒得再浪费表情。 再加上,他也确实赶时间。现在正有人在攻打他的大本营,他不希望回去晚了,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孙云都听愣了,在他们之间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这都什么跟什么?舞桐跟江冽尘之间有协议?她何德何能跟他立协议?该不会……他下意识朝着她的身段扫了几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飞快划过一丝鄙夷。 凤舞桐冷冷打量着江冽尘,半晌,她双手在身侧同时打个响指,一方空间倏然凝固,除了他二人还正常能说能动外,周边其他人都突兀的陷入了一种静止状态。 时间法则第二重,时间静止! 让时间也为他们停滞后,凤舞桐似是赌气的直瞪向他,仿佛在质问他:“这样可以了么?” “我不是来跟你讲那个的。我要走了。” 要走了,她却发现,他竟然是她唯一能告别的人。 “我要跟着我家主人,去天昙一块未被开凿的特殊地带,今天就走,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了。”她顿了顿,又自嘲的补上了最后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 江冽尘眸光一动,脱口而出:“神秘空间?” 这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上枕头。早知道那个地方她想去就能去,自己也不用挖空心思的找人调查了! “好啊!”他一口就答应了,态度都比先前热情不少,“正好我早就想去那里一探究竟,待我把手头上的事解决了,就跟你走一趟!” “你要去的话,现在就跟我走。”凤舞桐却是强势打断了他,见他神色不愉,她又破天荒的放柔了语气,“况且你在外面的仇家那么多,这回又一次惹上两大阵营,你就不怕五方暂时放下争斗,联手对付你么?” 她是一片好意,希望他能在冲突最激烈的时候,暂时离开风波的中心。但这反而犯了江冽尘的忌讳,他嘲讽一笑,声音再度冷下三分。 “怎么,你是觉得我承担不了我所遗留的仇恨,需要落荒而逃是吗?” “我不需要你来‘拯救’我,我也不喜欢为任何人打乱我的节奏。神秘空间,该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我会自己找到入口打进去!” 对凤舞桐而言,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只是在见到他之前,她都还忍不住抱着一线希望而已。希望他对自己,能够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心。 “我就知道,”半晌,她强迫自己露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眸中泛起的那一丝水汽却出卖了她,“虽然你嘴上说着想跟我在一起,但是在需要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你永远都不会选择我。” “我告诉过你,我需要的是一个能以我为重的男人。他可以平凡,可以貌不惊人,但他会爱护我,尊重我,不会在需要我的时候利用我,用完了就把我抛在一边。” “我本来是想着,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可以尝试着和你交往。我们可以在这里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时间到了就分手,多潇洒。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江冽尘报以冷笑,朝着旁边的孙云一扬下巴:“因为我做不到这些,所以你就选择了那个废物吗?” 在时间静止之前,孙云似乎正想说什么,他刚张开嘴巴就被定住,现在还能看到他口中隐隐挂着一缕口水。实在不是什么高大的形象,反而透着滑稽。 凤舞桐毫不避讳的认了下来:“是,就算他确实样样都不如你,但起码他在天昙给了我陪伴,给了我快乐。我让他陪我去秘密空间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甚至都没有问一问那是什么地方。他的信任让我感动。” “如果你坚持要留在这里,就算你将来能赢下游戏回到现实,你生活的时代是万年前的时空,我们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她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为了纪念我们认识过一场,就在这里做最后的告别吧。” 她走向他,他也没有动,仿佛他的时间也同样陷入了停滞。 一切都静止的世界里,只有凤舞桐在慢慢的朝前走,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她站定脚步,深深凝望着他,眼里有着复杂的感情,就像一场无声的缘起缘灭。 半晌,她轻轻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留下c绵一w。 她w得很用心,也很深情。她一向是敢爱敢恨的,爱就爱得热烈,绝不掩饰,结束也要结束得不留遗憾。这一w,就算是为她曾动过的情,正式画下了一个句号。 许久后,她才慢慢退开,再望向他的目光里,也没有了片刻前的眷恋,只剩下纯粹的友谊和真诚的祝福。 转过身静静走远,这一次,她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这一方空间内,沉寂的时间才重新恢复了流动。曾经错位的,也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对她的感情,水无念表示过不解,她这是真的喜欢江冽尘?之前可没看出来啊? 花半夏分析说,舞桐很感性也很理性。一方面,她需要爱和温暖,在这一点上她和江冽尘的情况有些相似。 他们都不是传统的善男信女,他们都曾经称霸一方,造下过无数s孽,习惯了被人畏惧和憎恨。不过也正是这样,一旦有一个能够抛开他们的罪恶,给予他们一丝温暖的人出现,他们反而会加倍珍惜。 舞桐能那么轻易的喜欢上一个个男生,都是因为他们在某方面给了她触动。尽管他们的善意和温柔,或许只是一次随手的给予,但对她来说,就像在冰天雪地里找到了一簇小小的火苗,总会让她迫不及待的捧在手里。 而同时她又是理性的,她能清醒的意识到自己需要什么,如果那火苗会灼伤她,或者不再能供她取暖,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把它抛开。 当初江冽尘qw她,她予以回应,就说明她对他是已经动了心的。但她看得到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他们恰恰如同被分隔在围城两端的人,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终究是只有相背而行。 那天她果断的拒绝了他,却依然把他当成一个重要的朋友。而今天的情况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已经犯了众怒的他,继续留在这里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借着古魔相助,他实力是强,但还没有强到能同时和五大阵营为敌。她不在乎他屠了风月两界,只是作为朋友,作为天昙她为数不多在乎的人,她希望他能活得再久一点。 既然他拒绝了,那么就像她说的,这次分别后,他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她想要面对本心的爱他一次。今后他们还会有各自的生活,有各自的喜怒悲欢,只是都与彼此无关了。 魔族女孩和人族不同,本身就不会把zj看得很重,她们就相当于是单纯的小动物,你对她好,肯陪她玩,她就愿意粘在你身边。对她们来说,qm行为也仅仅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而已。 综合来说,这个主动xw的做法,在人类看来或许非常轻浮,但从魔族视角来看,也不过是类似于小动物喜欢你,tt你的脸而已。 尽管有花半夏这番解释,却还是有很多观众开始在弹幕里声讨舞桐。 “她是真的见一个爱一个啊!这种感情太廉价了吧!” “而且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她看上的都是‘有妇之夫’。十羽有珑儿,橙子有小黎,江冽尘大把的后宫,就连孙云都有二十多个女人,她是当小三有瘾?哦这都不能叫小三了,小十都排不上号了吧?” “江冽尘屠了风月两界,她想带他走很感人吗?我看着怎么就觉得那么膈应呢?两界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她都无所谓,就在乎她的杀人凶手能不能好好活着?这三观恕我理解无能[再见]” “因为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杀过的人能比江冽尘多出一个星系。这俩还真是挺般配,凑合凑合在一起得了,别再祸害无辜了[吐]” 之前女生们有多喜欢舞桐的霸气,现在就有多反感她的“放l”。反倒是有不少男生开始喊着,舞桐太好追了,对她好点她就跟你走了,苍天啊给我也来一个魔族的妹子吧! 微风拂来,四周那挥之不散的x腥味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股柔软的馨香。江冽尘默然片刻,若有所思的抬手轻触上嘴唇,眸中有着几分怅然的迷惘。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 第1839章 善之锋芒 江冽尘一回日界,首先去的就是菲雨的住处。 那群虾兵蟹将不过佯攻,一见他大军回营,都忙不迭分成几路撤去。他无心追击,就暂时放过了他们。 他更想知道的,是神内时雨知晓这场由她一手酿就的罪恶之时,会有何种反应。 此前不愿答应凤舞桐离开,大业未成是其一,其二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一走,神内时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奔赴她渴求已久的自由。那,就未免太便宜她了。 困在日界的她们,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他也一早吩咐了下属,盯紧她们的住处,不准任何人接近她们。恐怕在自己出门期间,她们便是一直困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为她们那群短命的同伴忧心如焚呢。 现在他一进门,坐在桌边的二女都立刻转头望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眼里的希冀,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迅速冷定成了痛楚和仇恨。 “怎么了,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很失望么?”她们的眼神,让江冽尘喜怒交加,眸中涌起了一股扭曲的狂热,“死的不是我,是你们那群‘没有做过任何坏事’的同伴们。” “我早就说过了,爱与正义不值一提,这个世界,一向都是强者为尊。不要说你们两人的憎恨,就算全天下的怨恨尽集于我一人之身,只要我够强,够狠,我就依然会是胜利者。” “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把你们信奉的公序良俗统统踩在脚下,到了那一天,我会允许所谓的天理,向我俯首称臣。” 他并不排斥憎恨,倒不如说,他最喜欢看到别人绝望而又无能为力的眼神。上杉菲丽卡的憎恨,他照单全收,那恰恰是在他为她的苟活,炮制了这场最盛大的悲剧后,最好的回馈。 但神内时雨那如出一辙的眼神,却像是一根泛着无数毛刺的鞭子抽在了他身上,每一根刺都刺进了心脏,刺得不深,却让人烦躁不堪,搅得他的情绪都像是锅里的沸油一般翻滚了起来。 “考虑到你们错过了不少好戏,我就好心的给你们从头到尾说一遍吧。”为了报复,他继续用着傲慢的姿态,继续向她们炫耀,“月界愚蠢到大开城门恭请我进去,我自然不能辜负他们的一番好意……” 接下来,他就用着迷般的语气,一桩一件的向她们叙述自己在两界犯下的累累罪行。他说得很详细,还不忘对每一个他留有印象的,为贯彻“正义”而献身的死者,大加嘲讽。 听着他大肆炫耀,上杉菲丽卡在一旁不由得攥紧了拳,咬牙切齿。 他把月界当成了什么?肆意ts的丛林?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消逝在他手下,他安的什么心?莉亚,霄影……希望自己在月界的这些好友能平安无事。 这一刻,上杉菲丽卡越来越想找到机会,杀了眼前的恶魔。 他大肆ts月界的仇,这儿的实验室害死时泽哥的仇,他曾对池也和爱莉丝施以酷x、狠下杀手的仇,他要强硬地占有她珍视的妹妹的仇……纵然他曾对时雨拿出他最大的诚意,又如何?尽是纯粹的y望,疯狂的y望,上杉菲丽卡恨透了这个恶魔,荒唐无比! “怎么了神内时雨,这就听不下去了?”江冽尘时刻关注着神内时雨的表情,这时又忍不住故意刺激她,“那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他们每一个人原本都有机会活下去,安生快乐的活下去,是你——是你的选择,葬送了她们的生路!这些人命同样是要记在你头上的,这就是你忤逆我的下场!” 神内时雨不愿去看他,她抓紧了衣角,低着头,低声吐出一句“魔鬼”,眼中尽是阴翳。 “魔鬼?”江冽尘怒火中烧,愤怒冲垮了残存的理智,“你觉得我是魔鬼,那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魔鬼是什么样的!” 既然多次不识趣,多次跟他对着干,那他现在就在她眼前,把她最珍视的人毁灭! “神内时雨,你就看着,你在这里最依赖、最重视的人,会在你面前s得有多痛苦!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他扬手一挥,几道血色爪芒横掠而过,上杉菲丽卡一声闷哼,身前现出三道爪痕,血花飚溅,而她的身子也被这一击直接扫飞,像一片脆弱的羽毛般坠落于地。 江冽尘毫不留情,月界要灭,上杉菲丽卡也要s,在他眼里,这从来就不是什么二选一的问题!下一刻,他已是欺身上前,一手扼紧了上杉菲丽卡的喉咙,眼中涌动的恨意,如同一片漆黑的炼狱深渊,要将她一次焚烧成灰烬。 “唔……”求生的本能,让上杉菲丽卡剧烈挣扎起来,徒劳的拉扯着他的手掌。这微弱的反抗却令他更加兴奋,ts两界都未能让他彻底释放的恨意,在看着这个女人即将断气的时候,陡然蹿升到了最高点。 看着她不断苍白下去的脸色,还有那艰难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的嘴唇,以往总是闪烁着明亮和正义的眼眸里,逐渐被一片黯淡s寂填充,就像是一株即将枯败的脆弱花朵……感受到她那令他厌恶的生命,正在他手下一分分的消逝,他体会到了无限的满足与快乐。 他在笑,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那已经不再是属于人类的笑容,它只属于真正来自地狱里的恶魔。 终于要s了……这个自己憎恨了这么久的人,今后她再也没有机会教训自己了,再也没有机会蛊惑时雨了,再也没有机会挡在他和时雨中间,再也没有机会去贯彻她的正义了……呵,正义?一文不值! “大仇得报”的极致喜悦,让他暂时忽视了一切外物,他也没有注意到,被他一次次随手甩开的神内时雨,在最后一次摔倒时,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极致的狠厉。并且,在她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把短剑。 神内时雨心地善良,从小在法制健全的国度中长大,受过良好的教育,她从未想过去伤害任何人。即使在日界受尽苦难,即使江冽尘首次向她提出,要么s了他,要么坐视风月两界生灵涂炭时,她都从未想过采用最极端的方式解决。 那一次,她仅仅是在心中嘲讽着他的狠毒,和格局的狭小。在他眼里,好像什么事都只能用b力和s戮解决。她相信自己永远不会变得像他一样,她永远不会亲手去剥夺任何人的生命,即使是一个罪大恶极之人的生命,也不该是由自己来制裁。 但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他的残忍。他从来不留余地,一步步把局势推动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如今,已经是真正的不是你s就是我活。 如果不s了他,姐姐就会s的话,那么,她心甘情愿承受这份z孽。 不,甚至谈不上z孽,自己和姐姐只是自卫。何况他早就恶贯满盈,或许老天现在仅仅是借着自己的手来制裁他。 这些思绪,还是后来当风暴过去,她慢慢冷静下来之后才逐一理清的。而在当下那一刻,她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冲上了头顶,“嗡”的一声尽数在她大脑中炸开。 那一刻,来不及多想。姐姐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能让姐姐的命葬送在这个恶魔手上! 情急之下,神内时雨拔出雨泽剑,直直刺向江冽尘的心脏! 这一剑刺得很深,整截剑身都刺入了他体内,留在外面的,只剩下一个被鲜x浸透的剑柄。 鲜红的x,同样染上了神内时雨握剑的双手。但她却没有丝毫颤抖,依旧是紧紧握着剑柄,眼中尽是恨意和决然。 x水顺着剑柄淌落,吧嗒吧嗒,要向这嗜x的魔鬼发出警告。 这一剑,确是暂时制止了江冽尘对上杉菲丽卡**,那就像是一道刺入他体内的封印,让他的动作骤然陷入停滞,目光难以置信的缓缓下垂,凝视着留在x前的剑柄,就连空气仿佛都被冰冻。 神内时雨从没s过人,她也不知道这一剑能否s了他,在这沉默的数息,她只知呆呆的手握剑柄,既没有下一步动作,也没有了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庞大而浓郁的s机平地掀起! 江冽尘陡然转过头,一双眼睛红得像要滴x,眼里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和恨意,更有一丝被刺伤的痛楚。神内时雨被他吓了一跳,他这副状态,当真就像一头失去了全部理智的野兽,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把自己撕成碎片。 他长年y走在生s之间,这点小伤,对他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他最痛最恨的,是她竟然真的向自己举起了剑……为了上杉菲丽卡……就为了一个早就该s的上杉菲丽卡,她竟然想s了自己……!! 他狠狠一拂袖,强大的反震之力将那短剑震得离体飞出,呛啷一声坠地,神内时雨小小的身子也被震得朝后仰倒。但这并不足以令他罢休,他丝毫不顾x前伤口,一扬手扣住了神内时雨咽喉,同时疯狂的大步向前,一路将她推到墙角。 “我给了你一切!生命,最崇高的地位,无上尊荣!你就是这样回报我?!” 神内时雨的脖子被生生地掐住,只要他一用力,她就可以命丧于此。她体会到了方才姐姐所承受过的痛苦,但这份相似的疼痛,却更加激发了她对他的仇恨。她直视着他,眼神坚定,声音铿锵,凛然不可q犯。 “江先生,请自重。我们的生命是父母给的,您的也是。地位,尊荣,我都不要,谢谢您!您已经夺走了我那么多同伴的性命,难道我还要让您把我姐姐从我身边夺走?然后,背负着c辱,让自己沦为您手中的玩偶?” 被包裹在近乎窒息的压迫中,神内时雨的脸色早就发青,她和菲丽卡的力量,在这个恶魔面前似乎渺小得不值一提,但即便如此,她都不会向他屈从。 江冽尘听得咬牙切齿,尤其是恶狠狠的念出了两个字:“玩、偶?” 她竟然这样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玩偶?c辱?有什么值得c辱? 就算他从不认为她有资格和自己平等相对,但最起码,他自认一直都待她很好。难道在她眼里,他给过她的宠爱都被她视为c辱吗?她对她自己的定位仅仅是一个玩偶吗? 她总觉得自己在w辱她,那么她这种草率鲁莽的认知,又何尝不是在践踏自己! “天下是我囊中之物,四大阵营迟早都要向我一一臣服,由我来赐予他们生存的权利。凡夫俗子妄图反抗我,不s何以立威!”他语速极快的吐出一连串的话,就像一列奔驰在失控边缘的列车,随时都有可能拖着神内时雨一起滑出轨道,共同毁灭。 “我要你站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分享胜利果实,我们会作为最终的赢家,顺利回归现实,而你把这一切都视为c辱?!” 神内时雨坦然回道:“江先生,基本的生存权利,我们生来就有,是您给的吗?您的‘胜利’只属于您自己,用不着与我分享,我不需要。和同伴联合起来,找到回归现实的办法,这才是我和伙伴们的胜利。” “您说天下是您的囊中之物,但现在的日界就是一盘散沙。得民心者得天下,您又拿什么来统一?s人吗?不过是把别人越推越远。怎么谈‘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s戮,这种病态的快乐,她没办法理解,没办法认可,没办法享受。她只是坚定着这份信念,执着地相信着她所在的世界的法律和道德。 江冽尘深深的凝视着她,冷峻的双眸中弥漫着暗夜般的幽深雾霭,有无尽的冰山融化在了他的眼底。 良久,他慢慢放松了对她的扼制,眼中的x色也逐渐淡去,沧桑的后退了两步,所有的痛心,失望,都交付在了末了深深呼出的一口气中,嘴角悄然攀爬上一抹苦涩的笑容。 “你一向以善良自诩,但是当你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你一样会选择释放心中的恶魔,这样的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 “为了上杉菲丽卡,你可以牺牲风月两界几百条无辜的生命,你可以背叛你的原则,不惜亲手s人,你把她的命看得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你觉得这是你们的情谊,觉得这份情谊很高尚吗?但我告诉你,说白了,这份情谊什么都不是,这还是利益,是对你而言至高无上的利益。” “你为了你的利益,我为了我的利益,我们都不过是在争取自己的利益,你问心无愧,我也问心无愧,你又有什么资格堂而皇之的指责我?” “你觉得我狠,我作恶多端,对啊,我从来都不否认。那你呢?你觉得风月两界的人临s之前,对你这个一手将他们推入地狱的人,你觉得他们是会感激你还是怨恨你?” “对,你可以说我是主动作恶,而你是被动的。但恶果已经铸成,被动造孽的人真的就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继续相信自己是纯善无瑕的么?” “把我的话好好记住吧,我不会s你,就让你的自我怀疑慢慢吞噬你吧。” 当他转身走到门口时,脚步又不禁微微一顿,半转过头,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既然你再三选择上杉菲丽卡,那我就成全你。但你选择了她,就准备跟整个世界告别吧。” “你口中那个无比美好的故乡,你再也回不去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回到现实。就算是s,我也要你以日界囚徒的身份s。” 第1840章 边缘 恶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神内时雨腿一软,坐在地上,身子发颤,啜泣,眼泪一颗一颗,在眼眶里打转。 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举起了剑。但是……一看到菲丽卡身边的斑斑血迹,她的心更疼,疼得在她的记忆中烙下一块鲜明的印记。 她害怕,害怕姐姐真的会死去,害怕自己失去在这里最后的温存。如果这样,姑姑要怎么办,她只有姐姐这么一个女儿……如果这样,那姐姐为了摧毁日界所做的一切努力,意义何在…… 太多太多的念头在一瞬间涌上来,半晌,她又用力闭了闭眼,努力压下繁杂的思绪,抬起手,含泪轻声吟唱咒语,施展自己所懂得的治疗系魔法。 治疗系的魔法也是魔法学校的必修课,为了大家能在平日里应对不时之需。希望姐姐活下去的意志,战胜了心中的迷茫和忐忑,伤口愈合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在星星点点中,她还能捕捉到黑暗中的微光。 上杉菲丽卡方才根本来不及抵挡江冽尘身上那股爆发出来的能量,被他掐得几近窒息,她就是他手中根本不值一提的生命。他刚才的力道就是要将她揉碎,碎成这浩瀚天地间最渺小的尘埃。 但,连她自己也感到意外,在她已经一只脚被拖进了地狱时,她所体会到的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反而是对时雨的担忧。如果自己真的就这样死了,那独自被留在日界的时雨又该怎么办?她还能撑得下去吗?今后她又会受到怎样的折m? 时雨……一想到妹妹,她迅速从痛苦中缓过来,看到时雨脖子上的伤,鼻头一酸,替对方轻轻揩去泪珠,指尖释放出魔力,点点光芒温柔地抚过伤口,抹去那道道青青紫紫。 房间里只坐着她们,这个世界再没有父母能为她们撑起保护伞,再没有搭档能给予她们温存。黑暗铺天盖地,又再度震荡起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神内时雨一下子软在姐姐的怀中,泪如泉涌。 上杉菲丽卡紧紧护着妹妹,柔声安慰:“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同伴,没有违背原则。你很勇敢,小雨。” 那句话就是一个章子,一面旗子,无论如何,她需要肯定,需要有人站在她的身边。此刻,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了。能和她站在一条线上,比什么都用。 神内时雨点点头,依偎着菲丽卡,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敢……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有一天为了自己重要的人举起了剑,刺向敌人。 上杉菲丽卡轻轻拍拍时雨的背,无声地告诉她——我们就在彼此身边。神内时雨才又触碰到那丝熟悉又亲切的温暖。 拥紧怀中的妹妹,上杉菲丽卡暗暗将自己的决心托给刚刚见到的光芒。 小雨长大了,两度在危急关头为了自己挺身而出——早已不是那个需要自己和时泽护在身后的小姑娘了。 如果这一刻,真的要有什么承诺,要有什么誓言,那就是——一起平平安安的。阵营的任务还没完成,时雨还没有脱离恶魔的掌控,恶魔的窝还没被捣毁……很多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到,绝不能在此屈服。 时间滴答滴答,雨点淅淅沥沥,一分一秒,静静地流逝。上杉菲丽卡抱着时雨,给予妹妹自己全部的温暖和依靠,一步步思考着,接下来的棋子该怎么走。 和江冽尘的对抗与周旋就是一场博弈,这之后如果什么都不做,一味僵持,怕是改变不了什么。既然横竖都是险境,那不如拼一把,先迈出下一步,试着往上走,抓住黑暗中那缕微弱的光。 他手上沾的生命已经消逝,无论怎样懊悔都挽不回,就算是无心之过,也绝不可能摘得干干净净,她也不想为自己的不慎、为自己的周旋不力而酿下的错开脱。 日界必须捣毁,江冽尘必须s,她相信身在外界的朋友们,也在全力谋划这场ts后的应对之策。那么在这里,自己还能不能做点什么?至少先让他无处安放的仇恨有个栖身地,暂且缓和。 还有他刚才对时雨说的那些话……上杉菲丽卡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牺牲的人是自己,也绝不能是妹妹。 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如果有一天,她们不得不放开彼此,自己必须离开,时雨才能在日界平安地活下去,坚持到与同伴会合……那自己会将手上所有掌握的情况一一告知妹妹,把手中的情报全都交托给时雨,哪怕这些东西暂时无法传回月界,她相信日后也能对时雨和同伴们有用。 现在的她们,就像在将断的吊桥上行走,若这一步走不对,连时雨也会就此丧命。 等妹妹安静些,她才决定把自己的策略说出来。 “小雨,我们下一步棋,去和他谈谈。” 神内时雨还沾着泪珠的睫毛轻轻颤动,就像旷野里被露水打湿了翅膀的苍白蝴蝶。她努力撑起疲弱的身子,明眸里还泛着迷蒙的水汽:“谈什么?” 上杉菲丽卡扶着时雨的肩,耐心的开导她:“想想看,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服他?” “那个……”神内时雨思考片刻,叹了口气,“姐姐,我想说的那些东西,他会懂吗?” 上杉菲丽卡见时雨的发有些凌乱,顺手为她轻轻挑开,拨到耳后:“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不妨把话摊开了说。哪怕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哪怕他不懂,都把该说的说出来吧。试一把,就算他不懂。勇敢点儿,我在你身边。” 神内时雨一点点整理着思绪,凝视着菲丽卡,尝试着说出自己的答案:“我想说,为什么我不属于他,为什么我不要权力和地位。还有……还有我们的故乡,虽然记不清了,但,我好像能感觉到那是个很美好的地方。我想跟他说,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不是只有残酷和丑恶。” 声音开始还是轻轻的,缓缓的,但随着她的答案越来越清晰,声调渐渐上扬。 上杉菲丽卡扶住时雨的肩:“嗯。但是,这么说,是不是还不够?” 神内时雨困惑地抬起头。 “要说服他,恐怕还得站在他的角度。” “姐姐,那该怎么说?” “我想明白了,他是个恶魔没错,但能给你荣华和权力、地位,并不是在w辱你,而是想拿出他的诚意,给你自保的能力,把你留在身边。荣华就是他的诚意,是他自认为最好的东西,但是,他没有想过,你需要的,不是荣华。我们的追求和他不一样。他也许就来自一个古老的f建国家,生活的时代和我们千差万别。要不要试一下,告诉他?” “姐姐……我懂了。”神内时雨顿了顿,“那我得告诉他,我们要的是回现实与家人和搭档团聚,他需要的,不是我们想要的。得告诉他,我感谢他能这么做,但是,我不需要,对吗?” 上杉菲丽卡会心一笑:“嗯。我相信你。” 神内时雨颔首,眼中闪烁着属于她们的信念,转身走出房间,步履坚定。上杉菲丽卡看着时雨远去的背影,不由想起了自己和安德莉亚那段短暂的相处。 当时,自己才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记忆被篡改,好像属于这里又不属于这里,奇怪的感觉由始至终在心里挥之不去。 她刚来到这儿就被指为月界三团的团长,手下的两名团员,一个像个孩子一样不懂事,一个似乎整日沉浸在个人恩怨里,最后双双叛逃到日界,她实力和能力有限,暂时无法带他们回来。 易昕的案子一直缠着人,偏偏嫌犯是自己的团员,她也不愿空等,寻找真相之外依旧烦恼,并没有人能解答她的困惑。但这些年来,她都习惯了不轻易麻烦别人,这些苦恼,还是自己排解吧,早就不是小孩子了。闲时练练弓箭,倒也不错,不必一直烦恼。 初来乍到,上杉菲丽卡对这个世界太过陌生,有人说,有关战斗的事儿可以去向一团团长安德莉亚请教。自己索性就把这话牢牢记住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不了解,除了自己摸索,向前辈请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初见安德莉亚,上杉菲丽卡着实欣赏她——英姿飒爽,气度沉稳,自信洋溢,俨然训练有素的战士,也许未来会成为一名将军,在战场上出谋划策;抑或是踏足z坛,指点江山。 在上杉菲丽卡的故乡,非常讲究前后辈的秩序,层级分明,虽然记忆被篡改了,但她所受的一些教育依然在她骨子里,无法抹除。她礼貌而郑重地向安德莉亚鞠了个躬:“勃朗特前辈,你好!我是上杉菲丽卡,初来乍到,请多多指教!请问,我可以向你请教一些战斗的事情,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吗?” “不用叫我前辈,叫我莉亚就好啦!”安德莉亚似乎没有太多忌讳,只是向上杉菲丽卡伸出手,莞尔一笑,“难得有人来向我请教呢!请多多指教!既然我们都是月界的,不用讲究那么多。你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 上杉菲丽卡稍稍愣了愣,没料到安德莉亚会这么热情,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想端着架子,毕竟一直绷着也很累。但来不及想清楚,安德莉亚的笑容就像林间的阳光,一瞬间便感染了菲丽卡,她不由得扑哧一笑,握住了安德莉亚的手,既然莉亚这么说了,便答应吧。 “莉亚,叫我菲丽卡吧。” “菲丽卡妹妹,那你认我当个姐姐如何?”不知什么缘故,安德莉亚竟开始说笑,“月界有个老规矩,后辈要认前辈当哥哥姐姐。” “莉亚就别说笑了,这要是碰上个年龄比自己小得多的,一般人都不一定叫得出口吧。而且,我来到这里,也没发现后辈会喊前辈哥姐,直呼其名的都有,喊绰号的都有。不过,我不介意喊你莉亚姐。”上杉菲丽卡觉得好笑,不由点破了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摆摆手,扬眉,舒了口气:“这都被你识破了,忽悠不了你。不过,还是叫我莉亚吧,你怎么看都更习惯被别人喊姐姐,可能现实里也有弟弟妹妹吧。我倒更喜欢你叫我莉亚,老被人喊莉亚姐或安德莉亚小姐,反而希望有人叫我莉亚了,这称呼我可太怀念了。” 妹妹?听到这两个字,上杉菲丽卡心头不由得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脑海中闪过两个模糊的身影。不过,眼下没时间细想罢了。 “好,莉亚。那,咱们切回正题?”上杉菲丽卡试着把话题拉回来,再扯就扯远了,连莉亚的时间都会耽搁的。 安德莉亚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调侃了一句:“那么好学?”上杉菲丽卡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认认真真地听安德莉亚讲述这个世界的事——每个阵营的情况,阵营与阵营之间的关系,游戏的规则,一些生存的策略……很多话她都没有避讳,如实讲述。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残酷又冷漠。 上杉菲丽卡能从安德莉亚讲解的策略中捕捉到一丝从z者的狡黠,似乎对方天生如此。但上杉菲丽卡并不排斥,反觉得这感觉有一丝丝熟悉。无意中,她敏锐地从安德莉亚的双眸中捕捉到属于王者的威严,好像就蛰伏在血统里,清晰可感,微妙又似曾相识。 后来,上杉菲丽卡向安德莉亚询问,安德莉亚说那是纯血之威,与生俱来。 “对了,你刚才说你想了解一些战斗的事儿,是吗?”安德莉亚终于切回正题,话语仍不失活力,“你用的是什么力量?用什么武器比较顺手?展示给我看看?” 上杉菲丽卡闻言也没有拒绝,吟唱咒语,施展她的一些攻击性魔法。她使用魔法非常纯熟,一连串的衔接天衣无缝。末了,她又将弓箭与魔法配合使用,展现出了一定的破坏力。 在现实里,魔法学校的老师们乐于谈论她的魔法实力,给予她应有的指导,她也常阅读魔法典籍,力求把事情做到最好。在这个世界里,她的实力程度如何,目前还不能有太明确的定论,但据上杉菲丽卡观察,阵营里人外有人,她不如虚心学习,踏踏实实地训练,提升自己的实力。 安德莉亚没有避开菲丽卡的不足,指出了一些问题。虽然她们所懂得的魔法体系不同,但安德莉亚实战经验比菲丽卡丰富,仍旧能看出问题所在。上杉菲丽卡虚心地听着,把自己的困惑和理解告诉安德莉亚,观点的碰撞和交流让她们收获不少。 安德莉亚又给菲丽卡展示了自己的魔法,双方又交流了一些射箭的事情。 安德莉亚所在的位面有一个种族,精灵族,她就属于这个种族。其族人尖耳,高挑,能与植物沟通。他们是天生的弓箭手,这种天赋在安德莉亚身上发挥到极致,即便是活动的靶子,她也依旧百发百中。 弓箭是上杉菲丽卡最爱的一项运动,一旦开始,她便极易投入其中,练习对她而言并不枯燥,反而成了乐趣。安德莉亚见菲丽卡沉浸其中的投入样儿,不由十分惊喜:“菲丽卡,你也爱射箭?” “当然。”上杉菲丽卡笑言,眼中焕发着特别的光彩。 “真难得,这儿都没什么女孩子喜欢射箭呢!”安德莉亚感叹,挑挑眉,“以后可以来找我射箭,我正好缺个一起练习的伴儿。” “这不是还有别的人吗?莉亚,我们月界里还有射艺不错的吧?” “都是男生!男生和女生不一样啦!”安德莉亚不免提起同团的两位成员,曾因黛儿来射箭时,差点让另一个擅于射艺的男团员当场被“万箭穿心”。这才导致了,他都不怎么敢来这里,自然也就不跟安德莉亚比试了。至于黛儿,她亦不再过来陪安德莉亚练箭术了。 看样子,是缺个能一起射箭的女伴啊!上杉菲丽卡恍然大悟,答应下来,在月界待的那几天,她每天都会去找安德莉亚交流。安德莉亚也会把一些规则教给菲丽卡,包括,在这里,需要学会博弈。 不过,来到月界不久,上杉菲丽卡就接到了前往日界探查情报的任务。辞行有些匆忙,都来不及和安德莉亚好好聊聊。 果如安德莉亚所言,上杉菲丽卡在日界与妹妹神内时雨重逢。每当教时雨射箭时,上杉菲丽卡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在月界和莉亚相处的那些时光。 安德莉亚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好友了,希望她能在ts中平安无事。上杉菲丽卡的目光不知不觉投向天空,眺望月界所在的方向。 第1841章 泾渭之分 神内时雨找到江冽尘的时候,他正倚在屋中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随手翻看着一本兵书。一抬眼看到了她,这才慢悠悠的将兵书放下,嘴角扯起一个讥讽的笑容。 “你现在还来找我干什么?来求和么?还是又来教训我?” “说真的神内时雨你不觉得很讽刺么?”想到她先前那毫不留情的一剑,他心底又有怨恨在翻涌,不等她开口,便先咄咄逼人的截断道,“如果你这次能杀了我,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这里,但因为你做不到,因为你太弱小了,你又不得不重新回来面对我。然后怎么着呢,来求我原谅你?还是求我干脆痛痛快快的杀了你?” “我早就告诉过你,只有强者才能真正主宰这个世界,让万事万物随着他的意志来转动。你不信,你去信上杉菲丽卡教给你的歪理,最后的结果也仅仅是一次次证明了我的结论!” “你还能活着,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正义善良,是因为我这个恶魔我对你还保有一丝人性!你最好给我记清楚这一点!” 神内时雨平静的承受着他的怒火,在来这里之前,她在菲丽卡怀里好好的哭过一场,该恐惧的,该发泄的,都已经被眼泪尽数冲刷掉了。现在她的内心是坚定的,她知道她是带着怎样的任务来的。 她和菲丽卡今后的命运,都取决于这场谈话的结果,她知道她没有资格任性。当下,她尽量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从容答道: “江先生,我只是想来好好跟你谈一谈的。你希望我不要总是逃避你,那我现在不逃了,我们就各自开诚布公,我心里的话,你心里的话,我们都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我会试着去理解你,能否请你也尽量尝试着理解我?” 江冽尘冷笑一声,他不用听都能知道她想说什么,不无奚落的一抬眉:“好啊,谈吧!” 弹幕:“江冽尘:你尽管谈,听进去算我输!” 神内时雨默默的调节了一下呼吸,至少他还肯跟自己谈,这应该算是一个好迹象,说明他对自己还没有完全深恶痛绝。 连她自己都很意外,从最初面对他的紧张畏惧,到后来的厌恶,再到深切憎恨,直到此刻再与他交流,她的情绪竟然已经激不起太多波澜了,她可以如此冷静的剖析着利弊,思考着该说怎样的话才能让他更听得进去……连她也惊叹来到日界这短短的一段日子,她竟然一下子就成熟了那么多。 怪不得有句话说,苦难让人一夜成长。只是这成长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却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啊。 按照来时的计划,神内时雨首先讲述了“自由,平等,博爱”的理念。江冽尘无可无不可的听着,眼中时不时就划过一丝嘲讽。这些早就是被他无数次嗤之以鼻的东西,他为什么不相信,他也早就跟她说得够清楚了。 他还能保持着克制听她说,无非是因为她这次的表现还算不错,语气里的说教意味没有那么浓厚,更多的是在和他谈心,向他描绘她自己的理想国度,他觉得还是可以给她面子姑且一听。 其实如果她一开始就能这么乖,可以向他敞开心扉,尝试着建立理解,而不是用自由平等为名,将他给她的所有赏赐都弃如敝履,也许他们之间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当然,那个总是挑拨是非的上杉菲丽卡也脱不了关系。 大概是她温和的声音让他听着舒服,他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她,半身侧倚着桌子,提起两根手指朝她勾了勾,命令道:“过来一点。” 神内时雨既不想挨他太近,又不愿在这种小事上再次激怒他,她踌躇片刻,还是配合着稍稍挪动了一小步。 江冽尘倒也没再勉强。他只是静静打量着她,视线尤其在她颈部逗留了一下。 她的衣领被拉高了一些,暂时看不到先前在她脖子上留下的伤痕,也不知道那伤势现在如何了。 在她为上杉菲丽卡向自己举剑的时候,他真恨不得当场杀了她,而现在她态度好转些,他又不免有些怜惜她。 这样看她,还真是一个小小的人儿,那么脆弱的生命,又如何能够承受他的恨意。 “还疼么?”他轻声问了一句,声音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关心和温柔。 神内时雨一怔,竟不知该如何答他。虽然有不少观众为此感动得稀里哗啦,但她作为受害者本人,实在很难对这种亲手伤害过你之后,又装模作样的关心有任何动容,反而感到相当讽刺。 或许江冽尘确是对她有些歉疚,随后他又从抽屉里找出一管疗伤药膏,朝她递了过去。 神内时雨回过神来,忙摇头道:“谢谢你的好意,刚才我已经用魔法给自己疗过伤了,已经没事了。” 江冽尘眼中再次笼罩起了一层冰霜,他一言不发,只是冷着缓慢收拢五指,将那管药膏捏得隐约变形,朝着桌子上重重一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又开始不高兴了。他愿意给她台阶下,她却不愿意给自己台阶下。 弹幕:“我要是小雨我就收下来,不就一管药吗,大不了收着不用不就得了[捂脸]” “明知道他忌讳什么,还非要一次次干什么,走到这一步真就是自己作的。” “江冽尘自己不也这样?小雨不喜欢的事他哪件没做?然而双标粉就知道喷小雨[摊手]” 气氛重新僵硬了下去,尽管神内时雨壮着胆子继续她的议题,江冽尘却已经没有耐心给她了。他冷笑一声,仰头靠上椅背,虽是挑起视线望她,目光里却分明尽是鄙夷。 “小女孩,你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么?” “我相信你的未来世界跟我的时代大不相同,但我不相信社会真能发展成像你说的这样。” “我也相信你给我描述的就是你眼里看见的世界,那你看不见的呢?你不知道的那些阴暗面呢?” “我看得出来,你是个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很善良,也很天真,书里教你什么你就信什么,从小应该也被家人保护得很好,从没让你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你在爱和温暖里长大,也毫不吝啬的愿意把爱和温暖分享给其他人。你有着无比健全的人格和道德观。你崇尚美好,憎恶黑暗,你没有身居高位的野心,只想守着你的一亩三分田,守着你的家人和朋友,在他们的支持下,用自己的双手去追寻你的梦想,我说得都没错吧?” “我不否认你的纯良,但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就是一厢情愿的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会像你一样纯良!” “你那个温馨的小圈子,只要一场天灾人祸就可以毁得干干净净。你不去毁灭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毁灭你。我想在你的世界里,和你抱着同样愿望的人应该有很多,那他们的命运呢?每个人都生活得安逸富足吗?从来没有任何不幸降临在他们身上吗?” “你没有遭遇过不幸,那是你运气好,我也但愿你永远都不用经历真正的不幸。但这个世界本身就遍布着不幸,这不幸从何而来,就是来自人类的自私自利。”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才是人类真正的本性,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他们的私心就会始终存在。” “就算是过了千万年,人类也不可能摆脱他们的劣根性,阶级差异一定会存在,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贫富差异,g民差异,注定了你的人人平等不可能实现。强说灵魂平等,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只是平民得不到权力,就用平等来自我安慰,幻想着人人平等了,他们自己的权益就能得到保障了。这也是为g者的虚假承诺,他们不可能真正和人民一条心。没事的时候当然可以哄着你,但是你去看吧,当双方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每个人自然都会优先选择自己所在阶层的利益。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弹幕觉得这些话也有道理啊?就比如说现代社会里,普通人要是遇到点什么事,跑断腿可能都没人给解决,但如果认识人,托托关系,开了后门立马就不一样了。再比如阶级固化,有人刚出生的起点,直接就超越了很多人奋斗一辈子的终点,都这样了你还能说人人平等吗? 江冽尘还说,他早就看透了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人们也从来不是真的渴望平等,而是渴望不平等的一端向自己倾斜。而他只想亲手来主宰天平。如果没有力量,没有地位,就永远不可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神内时雨终于开口了:“平等从来都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她一面施展魔法,制造出自己记忆中的画面。 纵然江冽尘不理解,不相信,但在她的故乡,这些东西都真实存在。在许多国家,有发达的物质文明,有相对完善的z度和法律。公民可以参与x举,参与决策,发声成为了可能与现实。 平等和人q也许还没完全实现,但总是有先驱为之斗争。在战火纷飞的国家,总有机构和联盟向难民伸出援手,总有人在呼吁、争取和平的道路上前行。 那些在动荡和贫困中逆行的身影,用尽他们所有的努力为弱者争取光明。灾难来临,各方支援,只为别人能渡过难关……黑暗固然存在,但绝对不乏来自光明的援助。 江冽尘默不作声的看着,仍是止不住的摇头冷笑。 的确,他不能否认这些人的努力,他也可以敬佩他们的付出,他相信这都是一些和时雨一样心怀大爱的人,他们发自内心的相信着,他们渴望的光明终有一日会到来。 但他又怜悯他们,这些太善良的人都存在着一个很大的认知局限,就是他们根本想象不到恶的人可以恶成什么样子。在善与恶的碰撞中,既没有力量又没有戒心的善者,就像是一群小羊羔,面对着可以毫无底线,犹如猛虎怒狮般的敌人,结果会如何还用得着说么? 他们所期望的那个理想世界,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到来。终究也只能像他所生活的时代一样,重演着朝代兴衰的无数轮回而已。 “我问你,你是素食者吗?”江冽尘忽又岔开了话题。 “在你吃肉的时候,你是不是一向觉得理所当然呢?你考虑过那些无端被宰s,就为了满足你们口腹之欲的动物,临死的时候体会过怎样的痛苦么?你会觉得宰s他们的人是罪恶的么?你会觉得这整个产业链不应该存在,觉得你自己吃肉是罪恶的么?” “既然你都不会,你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宰s动物的行为,那凭什么动物就能随便s,人类就不能强者s弱者?” “按照食物链,人类比动物高级,就可以随便s动物吃动物,没有任何问题的话,那只要我比所有人类都更强大,也就等于我站在了更高层的食物链上,我想随便摆布人类,有何不可?” “在你们普通人类的眼里,认为我是邪恶的,但我只是在做份所当为之事,天经地义!” “生来是人类就很伟大吗?人类的生命就至高无上吗?包裹在人类皮囊下,照样有许多禽兽不如的灵魂。我宁可同情那些任劳任怨,替人类耕种了一生的牛马,都不会同情那些卑劣的人类!” 弹幕:“江冽尘说这话不打脸吗?” “包裹在人类皮囊下,禽兽不如的灵魂→_→” “哈哈哈我男神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偷笑]” 江冽尘继续—— “动物吃植物,人吃动物,都是正常的食物链,弱肉强食就是自然规律,人类又怎么可能凭着道德的条条框框,就跳出这个规律?” “s一人为罪,t万人为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都是一样的道理。” “所谓的律法和道德,也不过都是为了稳固统治的手段。上面的人当然要教你们温良恭俭让啊,难不成还教所有人都起来反k吗?” “如果是我掌权,我会让这个世界的规则更加简单直白。就让所有人都尽情释放自己的天性,谁强,谁有本事,谁就可以拥有他想要的一切!” “在我眼里,众生皆畜,我即天意!” 自己即是这天,即是这地,即是“规则”本身。征服一切,也主宰一切。 弹幕:“众生皆畜,我即天意[赞]” “依然忘不了江冽尘那句‘我给了你生命’,最强金句没有之一[捂脸]” “在江冽尘眼里,他不s你,就是给了你生命,你就得感谢他[偷笑]” “所以骂着骂着竟然觉得他有点可爱了,毕竟他为我们贡献了这么多的笑点[笑哭]” 第1842章 理想国度 神内时雨被他噎得竟无话可说。 倒不是被他说服,她只是觉得他那一套理论,值得反驳的实在太多,若要详细展开,每个部分怕是都能写出一篇长论文来。一时之间,她反而不知从何驳起为好。 她甚至忍不住在想,如果让自己学校的老师听到他这些话,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明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但神内时雨还是抱着一次把话谈开,今后就再无交集的心态,耐着性子给他解释道: “竞争一直都存在,没有竞争就没有社会的发展。但是这种不顾规则的行为,是肆意的掠夺和残害,会带来很大的危害,自己最终也要付出代价。” “在我的故乡,科技让大家有了更强的能力去开发自然资源。但曾有一段时间,大家放肆地开发资源,随便排放污染物,不注意环保,有的城市被烟霾笼罩,有的水源被污染,很多人因此生病死亡,有动物因此灭绝。后来大家一起去治理污染,保护自然,这个世界才重新变得美丽。” 神内时雨边说边用魔法展示历史上的画面,有的城市曾被笼罩在黑霾之下,无数的人因此患病逝去;赖以生存的水源被污染,带来了病痛,又有鲜活的生命不断消逝;有的动物栖息的家园被人类侵占,在灭绝的边缘苦苦挣扎…… “当一片美丽的土地因为过度的开发面目全非,当肆意的掠夺带来了疾病和死亡的阴影……我们真的还能说,站在顶端的物种,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主宰一切吗?” “人类社会有法律和道德,把这种弱肉强食延伸到人类社会,又退回了野蛮和黑暗的深渊。” “我的老师说过,自然界是一个整体,不能孤立地看待任何一种生命,动物捕食,植物汲取养分,都是为了生存,是正当的。动物和植物,动物和动物之间有一种循环,形成了生态平衡,让自然界生生不息。” “如果每个人都是素食主义,不但不能保护动物,反而会为了种植农作物,带来更无休止的土地开发和化学药品的使用,威胁其他动物的生存。人类社会也是一样的,需要有法律和道德来约束我们。” 弹幕:“小雨老师在线开课[斜眼笑]” “我承认我是个摇摆不定的人[笑哭]刚才真被江冽尘带过去了,觉得他的思路没毛病,现在发现还是小雨说得对啊!” 关于女性话题,神内时雨讲了《简爱》的故事,告诉江冽尘:“女孩不只有心和情感,也有思想和灵魂,有才华和梦想。没有一个女孩子是任人摆布的娃娃,就算她们被困在这里,失去了自由,也一样是独立的,而不是成了没有思想和灵魂的布偶。” 说到最后,神内时雨向他挑明:“江先生,你曾说,只要我能放下过去,你可以给我荣华,我的家人也可以因我得到万代尊崇。可是你不懂,你没有发现,你和我是两个时代、两个时空的人,回到现实就再也不可能见面。请你放下你的执念,别再想着所谓的荣华可以打动所有人,这份东西,我接受不起,回到现实也永远不会在我身边出现。” “我们生活的世界不一样,回到现实绝不可能再有交集,只会过着各自的生活,永远都是平行线。就算没有姐姐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接受你。如果你认为我愿意臣服于你,那就错了,你以为我是任你摆布的玩偶吗?” 江冽尘的脸色再度冷了下去,眼中有着濒临失控的疯狂。她那一连串的“永远不会”、“绝不可能”,语气斩钉截铁,眼神平静疏远,决绝得令他憎恨。 她真的以为自己有多稀罕她?非她不可?她这么理直气壮的来跟自己划清界限,如果自己从来就没在乎过她,岂不是显得她很可笑? 玩偶,又是玩偶,这个词再度激怒了他。既然你那么想当玩偶,我就让你成为玩偶又如何! “神内时雨啊……有时候我觉得你很聪明,但你又时常让我觉得你很愚蠢。”他双手扣紧了座椅靠手,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凭什么觉得,在你跑到这里大肆宣告一通,让我接受你我未来永无交集之后,我还能放你完完整整的走出这个门?” “反正都永无交集了,我现在就直接杀了你岂不是更好?就让你的亲人朋友,你温馨的小家,也从此都跟你永无交集吧。我跟他们扯平了。” “你要知道,你跟你同伴的生命完全掌握在我的一念之仁上,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一再的激怒我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觉得自己孑然一身了,所以什么都不怕了?还是觉得尘十羽进了神秘空间,我就一定抓不到他了?” 听他特地提到尘十羽,神内时雨心里大致明白他在怀疑什么,无比坦然的回道:“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我只是把他当成哥哥而已。” “我想,你问我这个问题,无非是想知道,我最念念不忘的是谁罢了。那我就告诉你,有一种感情,无关占有,无关彼此,超越了亲情、友情、爱情,只是想与彼此相伴。”她单手托起魔法阵,制造出弗洛拉的幻象,“是姐姐,和我在现实里的搭档,是我心里最特别的存在,谁也取代不了。” “我最喜欢的是它和姐姐,它是我最重要的珍宝。从我想起它的那一天开始,我是为了它而想办法回到现实。我还没有喜欢的人,但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了谁,对方会是我爸爸那样坚强、善良、温柔的人,而不是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江冽尘反而笑了,他饶有兴味的抬起头,三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笑得邪美,“我是什么样的?” 神内时雨平静的垂下眼眸:“你自己应该清楚。” “我们是两路人,你要的是霸业,我要的是与姐姐一起回家,与爸爸妈妈和我们的搭档团聚,不要因为你和我的追求不一样,就认为它不重要。姐姐告诉我,这些荣华是你的诚意,我感谢你能给我荣华,但是我不需要。” 神内时雨说完就离开了。她没有惧怕他的威胁,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清楚了,如果他还要恨,那就让他恨自己一个人吧。 神内时雨并不知道,在她说出最后那一句话时,江冽尘突然怔住了,他那一向充斥着狠厉的眼底,竟是慢慢化散开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感动”的情绪。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他一直以为她冥顽不灵,把所有的荣华富贵都视为w辱,这也是他最深的心结。但在她说出“这些荣华是你的诚意,我感谢你能给我荣华”的时候,他觉得有浓浓的酸楚在他心中泛滥,那就好像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终于得到了对方的理解和认可。 她对未来世界的描绘,她的爱和梦想,都没有这一句话让他感动。这份感动冲淡了他对她的恨意,他改变了主意,他想让她再多活一阵。 弹幕:“让你感动到不行的那句话是菲丽卡说的啊[捂脸]” “尴尬不,你一直觉得菲丽卡挑拨你们关系,结果现在反而是菲丽卡帮你们解开了误会[吃瓜]” “不过他貌似把菲丽卡无视了哈哈哈[笑哭]小雨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帮菲丽卡拉拉好感,结果他压根没管‘姐姐告诉我’那句话,光顾着感动小雨了[笑哭][笑哭]” “江冽尘对菲丽卡的印象估计好不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他听见了,也会觉得是小雨自己想通的,故意安菲丽卡头上,然后无视掉[斜眼笑]” 和神内时雨谈心过后,江冽尘又决定去见见那个从月界带回来的女孩子。 她长得和小雨太像了,当初就是这份相似感,让他忍不住对她心软,他把她带回日界,想让她跟小雨见见面,这个活泼又不太怕生的女孩,也许能充当一下他和小雨之间的润滑剂。 没有想到,从风界一回来,他和小雨的矛盾就被激发到了最高点,他差一点就杀了她,随后两次不欢而散,于是带那个女孩来见她的计划也就被搁置了。 现在和小雨的冲突暂时告一段落,他又想起了那个女孩。也许她的反应不会像小雨那么激烈吧。他还记得,当初他在月界交待下属别伤害她,她还曾经用一双和小雨如出一辙的清澈双眸,怔怔的问自己为什么。 想到那时她求知欲旺盛的可爱模样,他就忍不住的淡淡一笑。仔细想来,自己还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琴佳正在房中摆弄着一副多米诺骨牌,搭好了又推倒,然后重新搭起,再推倒,演绎着一台接一台的好戏。如此循环,一副牌在她手中早就变换了无数花样。 被掳来日界之后,江冽尘也没说什么,就只是给她安排了一处还不错的居所,安排了些服侍的人手,似乎又去办什么事情了。 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杀了那么多的人,却偏生没有伤害自己,又把自己从月界带到这儿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呀!琴佳嘟着嘴,前前后后没想懂,一边一个人玩儿着多米诺骨牌,一边思考如何面对他,让自己免受什么伤害。早晚会来的吧?时间问题而已。 来到这里,琴佳暂时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随口问了周围的人一些日界的事情,包括身处日界的菲雨的情况。 凭着已经恢复的那些现实记忆,琴佳能记起菲雨在现实中都是自己的重要之人。 上杉菲丽卡是月界人,带着任务潜入这里,为什么江冽尘要说让月界的人去恨她?而神内时雨是风界人,被江冽尘封为中宫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对琴佳来说都是谜团,只是眼下对日界太陌生,先找这儿的人打探打探日界的情况再说。 问完了,能想到的事儿也就只剩摆弄多米诺骨牌,思索应对之策了。毕竟他可是臭名昭著的恶魔,自己还是小心点儿吧,先尽量别惹他生气。琴佳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还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稍稍放松些。 刚吐完这口气,脚步声便在耳边回旋起来。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来者正是江冽尘。 虽然早就在月界见过他了,天昙又汇聚着众多位面的人,不过……琴佳依然觉得他就像是电影里的人,遥远而不可及,焉知现在会真的和他接触。他的装扮,对她来说活脱脱像在拍电影。 她也没有愣着,尽可能掩藏着自己对他的害怕,主动站了起来,不失礼貌地鞠了个躬,话中带着几分活力:“您好啊!” 她这毫不拘谨的态度,也让他不禁心中一暖,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琴佳礼貌地微笑,回答:“我叫神内琴佳,请多多指教。” 琴佳?江冽尘突然记起,当初风界那个小鬼也曾经哭哭啼啼的提到过“琴佳”,难道这么巧,就是这个女孩么? 和时雨同姓,长得又那么像……江冽尘试探道:“神内琴佳?认识神内时雨么?” “神内时雨?好熟悉的名字……”神内琴佳噘着嘴,指尖点着下巴,似乎在仔细地回想什么。但她并不打算在他面前说出自己在现实里认识时雨的真相,担心被他利用,故而迅速地反应过来,隐瞒,“我不认识她,但我们是不是在现实里有什么联系?可能是我不记得了吧?” “不过……我听说她在这里,对吗,狮子哥哥?”神内琴佳灵光一闪,在心里悄悄地给他起了个绰号,顺势叫了出来。 江冽尘一愣:“你叫我什么?” 神内琴佳托腮,认真端详他:“狮子哥哥。不行吗?”她粲然一笑,大概是感觉到江冽尘的微妙变化,也不知怎的就轻松了许多。笑颜仿佛冬日暖阳,又染着独属于她的生命力,就像穿梭万物之中的精灵。“那我应该叫您什么呢?” 江冽尘觉得有趣,情不自禁地笑言:“就这么叫吧,你喜欢就好。” 神内琴佳闻言轻盈一跳,拍了一下手,恰好自己也有点饿了,他来到这儿,自己还没准备点什么,干脆让她展示一下自己的拿手好戏。 她活泼的样子再次逗笑了他,于是他也顺从的在桌边坐着,等待着她的手艺。 第1843章 相惜 神内琴佳的住所,在日界也算是相当不错的,屋内陈设雅致大方,各种生活工具一应俱全。现在她就到旁边的小厨房里,用抹茶粉做好了两杯抹茶,又拿出一些之前在月界街市买的小零食,“煞有介事”地在托盘里摆好,端出来,“狮子哥哥,尝尝吧!特别好吃的!” 到了这里之后,虽然有下人随时听候吩咐,想要什么都不需要她自己动手,但神内琴佳和神内时雨一样,都不习惯让别人服侍自己。她又是个闲不住的性格,没事做的时候就会在屋里到处看看,试着用这里现有的工具和食材,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料理。因此别的不说,她对这里的厨房当真已是熟悉得很了。 江冽尘觉着新鲜,尝了一口,微微颔首,长长地“嗯”了声。许是美味感染人吧,连着他的眼神都难得缓和不少:“挺好吃的,你的手艺也不错。你喜欢美食?” 神内琴佳捧着杯子,月眉轻扬:“好吃的大家都喜欢啊!” “那下回带你去吃好吃的,小琴佳?”大约是觉得她可爱得很,那副活力满满、热情盛放的样子,他也喜欢得紧,顺势提议。 “好啊!我也挺想尝尝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神内琴佳歪了歪头,“不过狮子哥哥那么忙,会不会好麻烦您?” “放心,自然有空。”江冽尘说着,不由摸摸琴佳的头,话语都多了一丝宠溺。 这并不是他惯有的举动,所以那一刻,两人似都微微怔住。神内琴佳并没有躲避,她像只乖巧的小猫咪,清澈的双眸中闪着几分好奇与懵懂,凝视着他。观众都在刷屏嚷着:“萌化了!我要截图当表情包!” 江冽尘自然也受到了这个“眼神杀”感染,同时在她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美好。 那样脆弱的小生命,在他的理论中,本应是被轻易抹除也毫不足惜的存在,但她是那么单纯可爱,讨人喜欢,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杂质,满满的都是对世界的信任,每次和她对视,他都会感到内心中仅存的柔软一角被击中,有种暖意弥漫开来。 或许这就是以柔克刚的力量,她的“至善”,让他的“至恶”在她面前也没了用武之地,他反而希望能保护好她,包括她的生命和纯真。 半晌,他淡淡一笑,忍不住又在她的小脑袋上压了压,动作却是轻柔而谨慎的,唯恐弄伤了她。 边品尝着她的手艺,江冽尘也会随口与她聊天。他对食物其实是外行,神内琴佳却俨然是个小美食家,她对各类食物如数家珍,听得江冽尘大是新奇,还真想去她说的那些地方看看了。 不过听她说起,桌上这些小零食都是在月界街市买的,江冽尘不免对她产生了几分歉意。 她常去的那几条月界街市,现在应该都已经没了吧。他要报复的只是上杉菲丽卡,即使为此牵连无辜,他也从未在意。只是现在那被牵连的“无辜”中多了一个她,倒是让他对月界的感情变得复杂起来。 恨屋及乌,爱屋也及乌。难得琴佳还没有想到这一节,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惹她伤感。目光一转,落在了那副多米诺骨牌上,“这是什么?” “多米诺骨牌。想玩儿吗?我来教!”一提到这儿,神内琴佳的劲儿便上来了,也顾不得吃。方才摸头的举动还是让她松了几分,尽管有些奇怪,但直觉却告诉她可以暂时放下戒心。 她抓起一块块的牌,兴致勃勃地给江冽尘示范怎么搭,又讲了些基本的要领,神采飞扬。江冽尘学得倒也快,琴佳教的三下两下就掌握了,又凭着自己的一些布阵知识,陪她设计新花样。 “哇!狮子哥哥好厉害!多了好多组合!爸爸当时教了我好久,我才摆出新花样呢!”神内琴佳一声赞叹,顺势打开了话匣子,闲聊起来。面对江冽尘的问题,她对答如流,还讲了很多自己家乡的事情。江冽尘也才从她的口中听说了不少新奇的事物。 在神内琴佳的故乡,男孩女孩一样可以上学,学校里的生活也都多姿多彩,各种有趣的课程、社团、修学旅行……数不胜数。 在那儿有先进的交通工具,飞机、高铁……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乘坐新干线列车,只需要短短的几个小时;从故乡到达另一个半球,也只需要十来个小时的飞行……那儿还有各式各样的城堡、庭院、钟楼、教堂……月光如洗,如星星洒落在河面上,分外优雅;海滩广阔,沙子细细软软,和浪花共鸣…… 神内琴佳还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本专门收藏风景照的画册给江冽尘看,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出国旅行的经历、和这些地方有关的传说。可能是因为她恢复部分现实的记忆以来,终于又有机会谈起自己熟悉的东西,神采奕奕的。 最初面对江冽尘和月界被屠杀的那些人,她还是害怕的,但熟悉的事物让她的恐惧暂时放下,全然沉浸在和江冽尘交流中,聊着故乡,聊着自己记得的故乡趣事,笑靥如花。 江冽尘听得很认真,难得的保持了谦虚的态度,不懂就学。神内琴佳也没有对他这个“古代人”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有问必答,一个话题结束了,她还会主动开启新的话题。大概是这副场面实在难得,就连见证者们都没有转场,一直就留在边上看他们聊,看他们笑。 一开始江冽尘还想问一问,她和她父亲更多的相处细节。毕竟他忘不了时雨那句:“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了谁,对方会是我爸爸那样坚强、善良、温柔的人。”如果她们在现实中是姐妹,应该也就有着同一个父亲。他对那个被时雨称为“理想型”的人感到好奇。 不过琴佳的话题跳跃性很大,她兴冲冲的说着父母带她出国旅游,然后又给他讲起了旅途中的各种见闻。看她说得那么开心,他也不便再把话题扯回去问她的父亲了。于是渐渐的,他也忘了要打探她父亲的事,全心沉浸在了她为他描述的那片美好世界中。 …… 神内时雨向江冽尘摊牌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上了与他相背的道路,她甚至没有再去看一眼他的表情。 也许是终于把长久以来从未说出的话说了,该说的说了,有的话,是说绝了,她承认,似乎又激怒了他。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但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会和姐姐站在一条线上,这就是她的选择,她的决心——他要恨,就恨她。 不知道……有没有用……姐姐……想到菲丽卡,神内时雨连忙跑回去,迎接她的,却是空落落的房间——菲丽卡不在。 “姐姐……姐姐呢?姐姐!”神内时雨连连唤着,四处张望,却找不到菲丽卡,心急如焚。她匆匆询问别人,得到的消息,却是菲丽卡已经被赶到了下人房。 这个人……神内时雨攥了攥拳,眼中划过一丝决然,菲丽卡不在这儿,就算不得什么居所了。她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刚要跑出去,却又一次,感受到了项上那沉甸甸的重量。 是的,是她忽略太久了,她竟忘了,自己还戴着它,既然决裂了,那也不必戴着了……本就不是她应该收下的东西,哪怕他原来只是把它当做普通的首饰赏赐给自己……讽刺!神内时雨摘下那条白宝石项链,把这刺眼的苍白锁进抽屉里。 终于轻了不少,她再不看那个抽屉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跨出房门,赶往菲丽卡那儿。 那房间又小又旧,比起之前的冷宫,更僻静,更寥落。房子周围却长出了青青的草,开了几朵五颜六色的小花。这微小的生机捕获了神内时雨的目光。房子墙边原应有些碎瓦片,但似乎已经有人将它们拼回了原处,找不见裂缝,完好如初。 这是……姐姐做的?神内时雨眼角一湿,敲开房门。上杉菲丽卡正在拾掇房间,回头见到时雨,停下了手中的活:“小雨?” 神内时雨一下搂住菲丽卡,潸然泪下:“姐姐……” 上杉菲丽卡抱着妹妹,轻轻抚着对方的背:“我在。”简单的两个字,却铿锵有力,胜过千言万语。就在彼此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把话说得太绝了,又激怒了他……跟他说这么多,没什么用……让你受了这种苦……对不起……姐姐……” “傻妹妹,怎么会没有用呢?如果真的没用,他现在就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见面了。看来你的话,还是让他一定程度让步了。”上杉菲丽卡拍拍时雨的背,温声安慰。泪水沾湿了菲丽卡的衣襟,“只要我们还好好的,就够了。没事的,小雨。” 神内时雨点点头,含泪道:“姐姐,我要搬过来,和你一起。”同甘共苦,她做不到让菲丽卡在这里一个人受苦。 “小雨,我明白。但是,这么做,更会激怒他,对我不利,你还是会受伤。现在不是我们任性的时候,我们面对的不是爸爸妈妈,是他,是龙潭虎穴。对不起,姐姐不能答应。” 上杉菲丽卡又怎么不懂?她没有犹豫分毫,为了时雨,她不能再搭上新的赌注了,太冒险了。明知道他恨自己,她不能再让妹妹往火坑里跳。这一次,菲丽卡的温言,夹杂着果断、坚定。 “那……我去池也和爱莉丝那儿。” 这里不是桑菲尔德,从来都不是,就是那座富丽堂皇却冷寂阴森的红房子。她只想离他远远的,她只要姐姐,答案无比清晰。 “嗯。”上杉菲丽卡没再阻拦,这步棋,终究还是……她也不知如何形容。但无论如何,决裂吧!再也没有安好的可能了,仇恨的种子早就生根发芽,迅速成长,把裂缝越撑越大。如果一开始,小雨没有和他相遇,也许就不会受到如此深的伤害。 她带着神内时雨来到门边,指了指那儿的一朵桔色小花——她说,这是自己刚到这儿时,在一片衰颓的枯草中捕捉到的一丝生机,也许,奇迹就在前方等着她们。也许是风带来的哪颗不知名的种子,想要在这小小天地中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成了这幽僻之处的一线希望。 “小雨,伊藤老师跟我说过,有位作家写过一本书,提到女孩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他给我读过,还跟我一起谈了很久。”上杉菲丽卡试着转移时雨的注意力,提到这名老师,她的眼底漾着奇妙的光彩,笑容不经意间多了几分柔和与甜蜜。 不知不觉就想起他了,自己的国文老师,那本书是他在课堂上讲完《简爱》之后提到的,课后上杉菲丽卡专门去找他借了书来看,她有些看不懂,伊藤老师便不厌其烦地用形象的语言讲解。 “我现在更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我们已经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了,那不是他能夺走的,能摧毁的东西,就在我们心里。他想让我受苦又如何,在这儿苦不苦,决定权在我们手上。我们一起把这房子变得干干净净的,好吗?” “好!”神内时雨破涕为笑,姐姐居然提到了自己的老师,他对她来说很重要吧——也是,姐姐的居所还是可以靠她们动手改造,不需要多么大,多么华丽,只要整洁,一样可以变成温暖的房间,寻求一隅清静与寄托。 神内时雨拿出霄影送的储物戒指,里面还有一些改造房子的材料。洗去尘埃和污垢,贴上墙布,装好灯,用魔法作为辅助,把外墙和门都翻新了一遍。家具很简单,抹去上面的灰尘,颜色意外地温暖——原木色。这间小小的屋,有了些熟悉的家的温馨。 上杉菲丽卡打开桌上放着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条时光宝石的项链。她一直藏着这个盒子,未曾打开。如今,打开的时候到了——这条项链,嵌着时雨和弗洛拉的照片。这是她从现实里带来的,在现实里才定做好不久,还没来得及送给时雨。现在,正是时候,是妹妹最需要力量的时候。 上杉菲丽卡提起项链,温柔地替时雨戴上:“小雨,这是属于你的信物。想念弗洛拉的时候,就看看它吧,它一直在你心里,守护着你,给你力量。” 神内时雨这时也才终于留意到,菲丽卡的胸前多了一条款式相似的项链。只不过,上面的照片,换成了菲丽卡和戴安娜、欧帕露的合照,戴安娜笑得俏皮,欧帕露笑得温和,告诉她们——彼此之间特别的羁绊会跨越时空,永远刻在她们的心中。 “姐姐,我懂了,我们要和双生花一样,相依相伴,直至我们能撑到的最后一刻。哪怕现在不能离开。”神内时雨握住吊坠,再一次坚定自己的誓言。 “日界像一盘散沙,总会土崩瓦解,如果能坚持到那一刻,我们就一起离开。”前路漫漫,还有很长的路,但是,曙光会出现的。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桔色小花绽放的那一刻起,上杉菲丽卡就有了隐隐的预感。 “嗯。姐姐,如果能一起离开,我想加入联合,就算力量不如那些强者,我也愿意做自己能做到的。”神内时雨抬眸,提出了一个在心中埋藏已久的想法。 上杉菲丽卡微愣:“为什么?” “因为我和姐姐是命定的双生花,我们和大家是同伴。” 凝视着时雨眼中闪烁的光彩,上杉菲丽卡欣慰地点头答应,鼻子一酸,含泪笑了。她的小妹妹长大了。她握紧时雨的手,一起轻声唱起了歌。 “…… 因此无论是谁,皆非孤独一人, 即使远隔万里,仍有难忘的你, 一想到你的温柔,就如中了魔法般, 将悲伤幻化为勇气。 我和你约定,我相信, 我一定会变强,没问题, 有朝一日,我也一定, 会成为某个人的力量。 ……” 歌声承载的力量,属于彼此,就如开放在林间的双生花,彼此依靠,彼此成就,共同寻找属于她们的阳光。 第1844章 叶云烟 入夜,一道狭长的影子在街道间穿行。 一身宽大的兜帽从头笼罩到脚,本就是一副暗夜游魂般的形象,同时,他扭曲了次元的界限,即使偶尔有夜行的人与他擦肩而过,也会只当做是一道掠过身畔的寒风。 此人,正是百里寂。按照凤舞桐的说法,本应已经前往神秘空间的他,现在却又独自出现在了风界。且他行色匆匆,似乎对自己的目的地相当明确。 见证者们看到,他曾在江晓黎的房间外停留了一会儿,当时里面的江晓黎和墨凉城正在讨论小白兔的事情,江晓黎漂亮的脸蛋上透着苦恼。百里寂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兜帽掩盖下的嘴角似乎掀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袖口一张,一只小白兔从中探出了脑袋。它显得很是机灵,左瞧瞧右望望,就顺着未合拢的门缝间“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小白兔的到来,让房中的两人都是又惊又喜。墨凉城似乎真的将它认成了小黎,一边给江晓黎介绍着,还有模有样的教训着它,“以后不要随便乱跑”,闹得旁边的江晓黎一阵哭笑不得。 小白兔尾巴上还挂了个橙子造型的铃铛,一只长耳朵上则挂着个小白兔铃铛。二人看得有趣,便都兴冲冲的将铃铛解下,各自佩戴上了对方的“标志物”。 观众们也只当是百里寂特地寻来了小黎,但现实中的江晓黎却很清楚,她不会分身,那不可能是她! 小白兔和屋里的两人玩得挺欢,四只小脚掌隐约露出了一点h色的毛,虽然不太明显,但江晓黎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原来是咪奇! 她还记得,之前这只小白兔突然出现在墨家,但墨千珑与季星辰等人都说没见过它,大家都只当它是从外面溜进来的。难得它是一只看起来挺聪明的小兔子,江晓黎决定收留它,并和墨千珑商量后,取名咪奇。 为什么叫咪奇呢,咪是拟声词,而奇有着奇怪的意思,毕竟咪奇来历有点奇怪嘛。 节目刚开播的时候,观众们就见过黛儿怀里抱着一只小白兔,还猜测过那是不是小黎。其实那就是咪奇,原来它是从天昙跟着自己回现实了。江晓黎养了它这么久,可算知道它真正的来历了。 百里寂这是什么意思呢?知道她烦恼着如何解释小黎的去向,就特地买了只小白兔来给她解围?不过一时没看清楚,买到了一只脚掌稍稍有几簇毛色不同的小兔子?这么说来……这家伙倒还挺好心的嘛! 然而很快,她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百里寂下一个找上的,竟然是玄霜。 这回他没再刻意遮掩行迹,但他也没有出声,就静静的伫立在院角,沉默的观察着玄霜在院中的一举一动。 弹幕:“艾玛好瘆人!” 不管玄霜未来会有多大的成就,现在的他只是个小孩子,感知力并不敏锐,足足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察觉到那道暗中的视线。刚一转头,便见到一个陌生的黑袍人倚树而立,兜帽下的目光直勾勾的打量着自己。 “哎呀,你是谁?”玄霜吓了一跳,半跳半闪的朝后方连跌出几步,第一反应就是日界的爪牙又来夜袭,下意识的朝四周张望,希望能有哪位哥哥姐姐刚好经过。 百里寂冷冷一笑,袖摆一拂,大步朝他走来:“正好,我也很想知道你是谁?” 花半夏指出,听他的说法,应该是同样分析出了玄霜是一位未来的大能者。但他还无法判断对方的真实身份,于是赶在离开之前,特来确认。 玄霜被动的仰视着他,他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束缚住了,仿佛有一根根无形的锁链缠绕着他的四肢,让他丝毫动弹不得。这种压迫感,比他面对江冽尘时还要强烈几百倍! 百里寂嘴角依然挂着一丝浅笑,他抬起手,缓慢的轻抚着玄霜的脑袋。看似是怜爱的动作,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却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观众们的预感都是正确的,半晌后,百里寂掌下蓦然释放出一道暗紫色螺旋光束,从头到脚的将玄霜笼罩在内。一层层暗色波纹不断在他周身流淌,每一道波纹上端,都密布着玄奥的法则纹路,就像是在扫描着他的一切信息。 这种法则扫描,并没有对玄霜造成任何不适感,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意识就像是被撕开了一道缺口,有种外来的力量想要侵入进来,窥探他所有的记忆和秘密。 不……不行!我才不要让你读呢!玄霜用意志力拼命抵抗,就算他知道,对方是个比江冽尘还要强大得多的敌人,想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但他就是做不到敞开心防去让对方为所欲为! 不知是不是他的抵抗起了作用,不多时,竟然同样有股暗红色的螺旋波纹,一圈一圈的自他脚底弥漫而上,与百里寂所施放的法则能量,来了一场硬碰硬的正面冲撞。 百里寂暗自惊异,手下再度加力,幽色光泽登时又浓郁了一倍。而他强,来自对面的反抗之力也就更强,两股法则能量相撞不休,最终齐刷刷的溃散一空,玄霜也得获自由,又惊又喜。 “无法推算?”百里寂暗自皱眉。刚才他所采用的,是以至高法则牵引的测算之力,这可比普通的算命都要灵验得多,不但百测百灵,更能算尽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但现在却在一个小孩子身上碰了壁,这也就说明……未来的他,起码是跟自己同一级数的存在! “有意思,小小一个天昙,还真是藏龙卧虎。”百里寂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等他再次将目光投注到玄霜身上时,见证者们分明看到,在他嘴角,突然扯起了一个危险的笑容,就连他原本精致的下巴弧度,都显得有几分狰狞。 “不过,如果我现在就解决了你,不管你本该有着多么辉煌的未来,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我很期待,改变历史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指尖轻轻一弹,一道幽光贯射而出,化为一个暗紫色球体,将玄霜包裹在内,带着他缓缓升空。球体内部,一道道忽白忽紫的电流彼此交织,像一条条细小的灵蛇般四方游窜,蓄势待发。 当玄霜在球内无助的拍打着壁障时,百里寂甚至还微侧过头,朝着见证者们挑衅一笑,“刚好,我就邀请你们一起来见证一下。” 这家伙还真是个疯子!观众们纷纷气愤的敲击着键盘,江冽尘也恶,但起码他每次作恶还有点来由,而百里寂的作恶,完全就是兴之所至啊!你根本就不需要惹怒他,只要他一拍脑袋,忽然想杀点人,一个星系可能就完了。 见证者们也看得又急又气。他们知道,百里寂说的“解决”,可绝不仅仅是让玄霜在天昙死去那么简单,他要的是将这个小孩彻底灵魂湮灭,将那位大能者的存在从根本上予以抹除。以他的实力,他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更糟糕的是,擅自改变历史,恐怕真会惹出难以想象的大祸。 历史已经成形,是无数个选择共同造就了今天的世界。只要历史上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偏差,都可能导致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往小里说,可能原本会成为夫妻的两个人不会相识,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不会出生,往大里说,可能一场战争的结局会被改变,进而令整个国家的命运天翻地覆! 改变一个普通人的生s,尚且会有诸多后患,更何况是一个与百里寂同一级数的大能者,要赶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将他先一步抹除,直接动摇的将是整个宇宙海的演变。 这样的后果完全就是灾难性的,进而可能导致其他大能者接连消失,甚至是让宇宙海提前毁灭,都不是无稽之谈! 百里寂自然也想得到这些后果,倒不如说,这本身就是他所期待的展开。他就是个越乱越开心的疯子,改变历史究竟是会推翻现有历史,还是制造出另一个平行世界,现在就让他来试试看吧—— “啊,大哥,你别杀我,我们打个商量!”玄霜是聪明的,他知道以眼前这人的实力,如果铁了心想杀自己,风界来再多人都是拦不住的,他必须另想办法自救。 “你刚才不是说,你想知道我未来是谁吗?这个,我现在也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我早就告诉你了。不过……不过……”见百里寂又是轻轻一弹手指,那乘载着他的球体一阵摇晃,玄霜不敢再耍宝,赶紧补充道,“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啊!” “我现在记住你的样子了,未来如果我真的有出息了,我再去找你叙叙旧,拜个把子,好不好?” 听他小小年纪,口气倒是老气横秋,百里寂竟也笑了一笑,应道:“可以考虑。” 他指尖下移,那球体也当真缓缓降落下来。玄霜还没等松一口气,百里寂却又是笑意上扬,指尖轻弹,那球体猛地加速,“嗖”的一下带着玄霜蹿了上去。 “哦,不过我刚刚想起,既然过去的你已经对我许下了承诺,如果你是个乖孩子,应该已经兑现了诺言才是。但未来的你好像从没来找我拜过把子,这就说明,你是个爱说谎的坏小孩。” “我不跟坏小孩做约定。所以——”他戏谑的朝半空中的玄霜摆了摆手,“再见了。” 见证者们只苦于与他身在不同次元,无法施救,眼睁睁看着那球体内蕴生出的闪电不断积聚,犹如万雷穿心一般,齐齐朝着玄霜击去。 “呜哇——”球体内传出玄霜痛苦的惨叫声,百里寂面带笑意的打量着。蓦地,他猛一抬手,双指间攥住了一把银色飞镖。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清叱:“来者何人!” “准头不错,下次速度和力量还可以再加强。”百里寂游刃有余,还慢悠悠的点评了一句,这才漫不经心的转过头。 岂料,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他那一向游戏人间的嬉笑忽然全盘溃败,整个人都像是僵硬住了一般,唇线紧抿,下颚线条隐隐抽c,好一会儿才从齿间迸出一句: “是你……!你没有s……你竟然还活着!” “叶!云!烟!” 叶云烟?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见证者们条件反射般将视线投去。 亭亭立于廊侧的,是一位身着蜜柑色高领衣裳的女子。 女子生得非常美丽,就算是在这美女云集的天昙,她依旧相当出众,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她有着令人羡慕的纤长睫毛,美丽的天蓝色双眸,额头上有着一道冰蓝色兰花纹印。 如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脑后,发色很是奇异,上半部分是冰蓝色,下半部分是碧蓝色。脑后两侧各自梳起一条极细的麻花辫,用皮筋在当中绑了起来,又合为小股碎发垂下,与披散的长发混合在了一起。让她的气质更为清新淑女。 这样绝美的容貌,几乎能令任何人一见便心生好感。而现在那双美得醉人的眼睛里,有的不是波光,而是冷峻的敌意。她单手持一柄长剑,紧盯着百里寂,时刻保持戒备。 观众们早就炸了锅,百里寂亲自辨认的叶云烟自然不会有假,所以,这才是那个真正舍身诅咒了他的女子? 这样看来,黑发云烟,白发云烟,包括任火燕的长相,与其说彼此相像,倒不如说都是像这位风界的叶云烟。但有道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么一看,那几位顿时就被甩下了老大一截,完全就是低劣盗版和正版的差距! 正版的叶云烟,相貌、气质和心性都是一等一的。要说她能在未来为大义舍身赴s,还真是完全可以理解。白羽当初在明心井中看到,并痴痴唤出的“云烟”,应该也不是他身边的任何一位,而是风界的叶云烟! 观众们都说,顿时觉得白羽更渣了。正版云烟这么优秀,想必是看不上他的,而他得不到心上人,就找了一堆替身。还不知他平时对着替身们,都是怎么yy正版云烟的。 叶云烟这姑娘也是可怜,好好一个女孩,直接就被白羽带着一群奇葩“玩坏”了。现在很多人一听到她的名字都会觉得奇葩。自带黑点出场,她也算是天昙唯一的一个了。 弹幕:“叶云烟:我能不能呼吁大家打击盗版,支持正版?” “叶云烟:有人模仿我的脸,有人模仿我的面[小纠结]” 第1845章 时空悖论 叶云烟不单是百里寂的宿敌,她同样是外界盛传的,在墨孤城失踪后,一肩挑起风界大梁的主事女子,也正是叶薰依向江冽尘提起时,眉眼间隐有不愉之色,并称其为天之骄女的那一位“族姐”。 今晚,她便是与风界几名骨干人员开会到深夜,探讨着与月界联手,共同剿灭日界一事。会议刚结束,她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准备回房继续处理文件。却不料穿过院落时,刚好撞上百里寂正在刁难玄霜,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听他一开口就道出自己的名字,叶云烟也并未感到异常。她以女子之身力挽狂澜,外界本身就是众说纷纭,倾慕者有之,好奇者有之,猜忌寻衅者更有之。所幸她向来心性过人,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从未理会过外人褒贬。 因此,尽管对方那一句“你没有死”,既莫名又失礼,叶云烟也并未动恼。她仅是黛眉微蹙,清冷的声线中,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养。 “云烟自问与阁下素不相识,亦无得罪之处,阁下一开口便咒人死亡,未免有失高手风范吧?” 百里寂似是怔了一怔,继而,他再度哂笑。 “对一个曾经不惜同归于尽的敌人,你会不会表现得太健忘了一点?” 伴随着挑衅的话语,他以双手郑重其事的将兜帽摘下,观众们也第一次得以看到他的真容。 他有着一头枫糖色短发,无风自动,一对如醇酒般醉人的丹色眼眸,眸中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犹如神明俯视蝼蚁,戏谑且无情。再加上那颇为瘦削却棱角分明的脸颊,高挺的鼻梁,相当好看却抿得很紧的薄唇,完全就是标准的帅哥模板。 而将他与寻常的帅气男星区分开的,还是他那种在血战中千锤百炼而成的煞气,以及那傲立于无数星系之上,天然高人一等的尊贵气势。额前呈现出血红色的蝙蝠王纹路,浓郁的魔气轰然爆发,如滚滚洪流般在他周身涌动,俨然一副天下霸主风范。 而现在,他就这样遥遥注视着叶云烟,嘴角始终挂着一个略带嘲弄的笑容。 “你是魔族?”感受到那股迫人的魔威,叶云烟的确是震惊的,蓝眸中不由多凝聚起几分忌惮,“我早就疑心四位至强者的失踪不同寻常,连番调查,证实背后果真有魔族的影子蠢蠢欲动,阁下莫非便是其中之一?” 百里寂的笑容陡然一冷。这不是他期待的反应……叶云烟,我跟你之间的仇怨难道仅止于人魔之别么?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这个无比聪明又诡计多端的女人,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半晌,似乎是自己盘算出了答案,百里寂眸光微沉,僵硬片刻的唇角也被重新扯起。 “叶云烟,一别多年,你的定力倒是越来越好,面对一个你恨之入骨的仇人,要装作素不相识,一定忍得很辛苦吧?可惜,我的定力也很好,你的装疯卖傻气不死我。” “而且你好像忘记了,我跟法则之力比较亲。除了跟我同一级数的存在,没人能在我面前藏住秘密。” “秘密”二字一出口,百里寂双目蓦然锁定了叶云烟,眸中释放出一股无比磅礴的法则波动,浩瀚如星辰大海。那一瞬,毫不夸张的说,水无念仿佛在他眼中看见了一片茫茫宇宙,有无尽的时光碎片在这里交织。 花半夏说,百里寂本身并非瞳力者,但到了他这个层次,一举一动都能牵引法则之力。说白了,瞳力和种种异能,本身也就是对法则的一种极为粗浅的运用罢了。能够从本源上掌控法则之人,要使用各种神通,自然都是信手拈来。而此刻的他,便是在以时空大法则,推算叶云烟身上的因果。 “……原来如此。”半晌,百里寂眼中玄奥退去,他的神色似是恍然,又似有几分怅惘,竟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现在的你,是一切开始之前的你。这样就说得通了……” 站在他面前的叶云烟,连十八岁都还不到,正值最好的青春年华。她无忧无虑的生活着,还没有经历过后世那场位面毁灭的大灾难,也还不曾卧薪尝胆的在宇宙海中追杀过自己,甚至她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她并不知道在万年之后,她会跟宇宙海赫赫有名的霸主扯上关系,而这场交集,会让她形神俱灭,魂飞魄散。 是的,她舍身诅咒自己的事依然会发生,但对百里寂而言,那是早已经发生过的事,对眼前的叶云烟而言,却是万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是天昙这个特殊的环境,让这近乎于“时空悖论”的一切成为可能。 百里寂记忆深刻的,是那个曾不惜与他玉石俱焚的刚烈女子。少女时代的叶云烟,和她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在百里寂心目中,她并不完全是“那个女人”。 “好,我相信你没有骗我了,不过没有奖励。”这样说完,他忽又兴起的偏过头,朝着她坏坏一笑。 “谁让你还这么年轻呢,如果你再年长个几万岁,可能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说的倒也有一半是真心话,就算“那个女人”不可能s而复生,只要是那个背负着灭族之仇,在宇宙海追杀了他几万年的她,他都会更有耐心陪她玩玩。 可惜,现在的她还太单纯了,就像是一颗未经岁月打磨过的圆石。她没有和他的共同记忆,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像在唱独角戏。 他不否认,她从少女时代就很出挑,容貌、气质、品性,包括修炼天赋都是上乘,足以吸引任何一位与她同时代的年轻人。但他闯荡宇宙海几万年,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红粉姝颜,比她有实力有背景的都是一抓一大把。单是这点优势,实在难以对他造成什么吸引力。 如果她不是那个够狠,够绝,对他恨之入骨,连做梦都想杀了他,并且几乎成功了的聪明女人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不能跟她玩,他还是跟那位“未来的大能者”玩吧。真不知道,这次被抹除的会是他的老朋友还是老对手呢? “等等!”见他不再理会自己,转而又要对玄霜出手,叶云烟不及细想,当即出言喝止道,“我来做人质!” “不管你们魔族有何图谋,我是风界的主事者,你抓我做人质,总比抓他一个小孩子更有利吧?” 百里寂动作顿了一顿,眼中飞快划过一丝兴奋的光彩,好整以暇的转过身子,嘴角再次挑起一个轻慢的笑容。 “还是那么大义凛然啊,叶云烟。很好,我开始重新有点欣赏你了。” 听他再三自语着令人听不懂的话,叶云烟眉目间也不禁染上了几分薄怒。 平时礼貌待人的她,气质清清冷冷,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就像一位不沾染凡尘的九天玄女,让人神为之摄、自惭形秽、不敢x渎。 但在她冷下脸时,冰雪砌成了她的王冠,青山垒作了她的傲骨,她就像一位手持权杖的至高女帝,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那份源自灵魂的骄傲尊贵,竟似并不亚于这位宇宙海霸主。 “阁下何必一再故弄玄虚?我记忆尚未恢复,不记得有阁下这一号人物。既然阁下定要来混充熟人,想必也不介意给我提一个醒。是有旧还是有怨,就一次算个清楚,总好过遮遮掩掩。” 当她毫不畏惧的朗朗说来,百里寂凝视着她的眼光,始终是带有几分探究意味。半晌,他垂下视线,竟是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该说是有旧还是有怨呢,我也经常这样问我自己。” 叶云烟秀眉轻蹙,她本就是个生有玲珑心的女子,此时她分明辨出,百里寂在这般自问时,收敛了一贯的嬉笑之色,眼中当真是有着几分追忆和伤感。 以他的实力,他没有必要做戏来欺骗自己,他说的那个“她”,也就是他口中“未来的自己”,究竟跟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在说到自己时,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两人各自沉浸在思绪中,还是百里寂先回过神来,那片刻的忧愁就如昙花一现,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等他再次开口时,便又是一副顽笑调侃姿态。 “你别误会,如果是现在的你,就算是想跟我有怨也不够格。在你还没有成长到值得我认可的你之前,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不过我可以给你个面子,我不s他。”百里寂心思微转,竟是改了主意,指尖轻勾,托载着玄霜的球体“砰”一声爆碎,玄霜失声惊呼,身子顿时被重力扯落。 在他摔得四仰八叉之前,百里寂动作灵活的一把捞起他,掌中紫芒氤氲,朝他x前轻轻一拍。紫气瞬间融入玄霜体内,通透的光芒,映得他小小的身子一时间都是恍若透明。 见证者能清晰看到那团紫光在他体内的流动轨迹。初时是个有婴孩脑袋大小的能量团,像块石头般的镇压在他心脏部位,渐渐的,那团能量不住缩小,就像被他的身体自发吸收了般。 匆匆数息,那光束已是紧抿为一线,化为一星萤火般的光点,最后爆发出寸缕微光后,便彻底湮灭。 “你对他做了什么?”刚才这一击太快,叶云烟全然来不及阻止,回过神来,不禁又惊又急。 百里寂恶劣的一笑:“我只说不s他,没说不动他。”故意抬手揉着玄霜的脑袋,力道却是全无爱抚之意,“这么好的苗子,我自然要先预定下来。” “刚才在他体内留下的,是我的灵魂烙印,现在他已经是我的奴仆了。” “放心,我没有剥夺他的自主意识,今后他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如果预言有误,他一生都只是一个普通人,那就随他自生自灭。但如果他真的成长到了足够的高度,他体内的灵魂烙印就会被触发,那烙印会引领着他来找到我,效忠于我,我就多了个大能者仆人。” 就像修灵者会在兵器中留下灵魂烙印一样,在同类体内留印记也并不稀奇。不过这种烙印只能是强者施加给弱者,若是对方的反抗太过激烈,施加者的灵魂烙印反被震碎,从而招致灵魂重创也不是个例。 大能者想降服大能者,可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跟百里寂走得近的同级存在,也无非是出于畏惧,或是出于利益,与他保持着面上和平而已。真到了生s相搏时,没有人会束手待毙,甘当奴仆,就算是百里寂,面对一个同级存在的全力反扑,也是会相当伤脑筋的。 不过,降服一个幼年大能者就不同了。现在的玄霜,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凡人孩童,百里寂要在他体内注入烙印,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上位面的人或许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利用天昙特殊的规则,来玩这种“强者养成”的游戏。 而这种烙印最霸道的地方就是,一日为奴终生为奴,就算玄霜将来实力强了,哪怕他变得比百里寂更强,身为灵魂奴仆依然无法叛主,他还是只能乖乖听候百里寂的差遣。 网友们都说,玄霜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希望自己有出息了。 观众当中也有很多修灵者,他们首修的便是一颗道心。苦也挨得,累也挨得,为的便是他日登临绝巅,荣尊天下。要是像玄霜这样,有朝一日变强了只能去做人家仆人,这修炼还有什么盼头啊! “……卑鄙!”这种做法,比直接s了他更残忍。叶云烟怒视着他,要不是自知实力不济,她恨不得一剑刺穿他那张得意的笑脸。 百里寂完全没生气,反而笑得开心:“多谢夸奖。我还要纠正一点,你现在只是不够了解我,等你跟我熟悉了,就会发现我比你能想象到的更卑鄙。” 一个卑鄙的人,在你面前坦然承认自己卑鄙,你还能有什么话说?叶云烟无意与他做口舌之争,她冷颜以对,提防着他的下一步棋。 “我已经听你的话,放过了他。”扫了玄霜一眼,百里寂漠然一笑,身子忽如闪电般掠过空间,瞬间出现在叶云烟身旁,一手揽住了她的肩,“你刚才说过要做我的人质,不会反悔吧?” 不等叶云烟答复,他嘴角的笑容迅速扩大,下一刻,两人同时在这片空间消失,就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未曾带起。 “云烟姐姐?”院子里只剩被丢下的玄霜,他四面环顾,希望能找到叶云烟的踪迹,“云烟姐姐,你去哪里了?” “云烟姐姐——” 第1846章 命运循环 明知神秘空间视角存在着诸多不确定性,见证者们担心叶云烟的安全,还是忍不住紧跟着转场了过去。 说来也奇,这次他们竟然没跟丢,虽然画面仍是模模糊糊,就像打满了马赛克,但剧情却是连贯的。 水无念觉得好奇,花半夏敏锐的指出,是因为附近刚好有玩家在。他们现在跟随的不是叶云烟视角,而是附近玩家的视角。 至于附近的玩家是谁……他们一下子就找到了,不远处,空临川与楚天遥正在暗中观察。因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又挨得很近,看上去就像是抱在一块了似的。观众们还吐槽,原来“抱抱”不止是异性cp,同性cp也可以啊? 顺着川遥的视角望去,也有网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面前是黑压压的一群魔,有的外形与人类无异,有的还保持着兽头人身,但从这群魔身上,无一例外的弥漫出一股浓浓魔威,每一个都足以轻易碾压六大阵营至强者,看来都是宇宙海中响当当的大佬级人物。 百里寂带着叶云烟,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群魔眼前一亮,纷纷迎上前拱手招呼:“百里兄。” 百里寂也是游刃有余的与他们寒暄,最后还没忘了揽过叶云烟,朝着她一摊手,从容笑道:“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叶云烟。” “叶云烟?!”这个名字对群魔并不陌生,惊异的面面相觑,“她不是死了吗?” 到底是一方霸主,他们迅速恢复常态,眼中相继流转过一层法则纹路,从头到脚的将叶云烟扫描一番,很快也都露出恍然之色。 连遭多次法则扫描,灵魂都被震得隐隐发痛,饶是叶云烟向来定力过人,此时也不禁微一皱眉。 百里寂或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又似有意,似无意的开口补充道:“既然是我的朋友,烦请诸位今后都对她客气一些。她若是有得罪之处,也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群魔一怔过后,虽仍是面色如常的打着哈哈,再打量着叶云烟的目光,却都多了几分怜悯。 他们可不会觉得,百里寂是打从心底里想让他们善待叶云烟,无非是得着最后一个报复她的机会,他既想亲自解决,又舍不得让她死得太便宜罢了。 别看他现在说得客客气气,这主儿带着笑脸坑死朋友的事可也不少见!何况是一个给他留下经年耻辱的仇人?落到他手上,怕是连求s都成了奢望! “他们为什么都认识我?”群魔那异样的态度,叶云烟早有察觉,但她自然不可能主动向他们询问,只能先低声问起百里寂。 这女人到底是聪明的,知道周围都是自己的人,想保命就不能乱来。不过难得她表现得这么温顺,百里寂倒有些不习惯了。 蓦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唇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半真半假的解释道: “因为未来的你,对我做了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名动宇宙海。换句话说,你因我而扬名。” 这句话是有着歧义的,他说时又将她揽近身侧,有意营造出几分暧昧。叶云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知道从他嘴里掏不出真话,也只能先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来,我再给你介绍一下。”百里寂似乎心情相当好,又给她逐一介绍起了对面的魔族。 还没等见证者们细听,空间就出现了熟悉的震荡,他们再次被弹了出去。 不过水无念也发现,他们能在神秘空间里待的时间,好像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长一些。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几乎是被瞬间弹出,到中间慢慢延长,刚才这次,他们都能在里面看上一段相对完整的对话了。也许只要再去几次,那片空间也会渐渐稳定下来? 这次他们也没被弹得太远,还在风界,并且是跟随玄霜的视角。 玄霜在黛儿那里,君尘、墨凉城和江晓黎也都在。黛儿正用清水琉璃塔对他进行全身扫描。 “能探测到对方留下的灵魂烙印。”半晌,黛儿才面色沉重的抬起头,“对方很嚣张,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将烙印设置得更加隐蔽。但他偏要大大方方的摆在那里,让人感应得到,却偏偏无法驱除。” “连你也无法驱除吗?”君尘都不由收起了一贯的嬉笑之色。在他的印象里,黛儿虽然坑,但她的医术一直都是靠谱的。还从没见她直接说过自己不行。这不就说明……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 黛儿难得的没再耍宝,蹙眉点了点头:“那人实力很强,别说是我,恐怕整个天昙的玩家,都找不到一个能跟他相抗的。” “那……”玄霜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黛儿姐姐,我会s吗?” 听他问得可怜,黛儿忙柔声宽慰道:“玄霜别担心,我刚给你做过了全身检查,证实你的体内没有任何伤势。这灵魂烙印虽然一时无法驱除,但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损害。” “而且按照那个人的说法,你将来有机会成为跟他同一级数的存在,所以他才会忌惮你。”事已至此,君尘也只有努力调整心情,挤出笑脸哄着他,“看不出你这小鬼头,平时那么古灵精怪的,未来倒还能成为那么了不起的人啊?” “唔……”玄霜作势认真的想了想,“那如果预言是真的,你们赶紧趁现在开始讨好我吧!等我有一天成了大能者,我就要给黛儿姐姐很多很多的钱,我还要帮晓黎姐姐和凉城哥哥主持婚礼!至于阿尘哥哥……嗯,暂时想不到,总之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吧,我都会满足你的!” “嘿,你个小鬼头,真会顺杆子爬!”君尘扑上去,将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玄霜也被他闹得咯咯的笑。就连小白兔咪奇也蹿上了桌,难得的欢乐,暂时冲淡了片刻前的阴霾。 “对了,我忘了给小黎喂食了!”墨凉城忽然一拍脑袋,“以前每到这个时间,小黎都是要吃夜宵的,你们稍等我一下!” 墨凉城很快就端着夜宵回来了,盘子里有荤有素,为了帮小黎培养健康饮食,他也真是煞费了苦心。 每次哄小黎吃素都是个体力活,墨凉城原本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谁知这次不但没用他哄,小白兔对盘里的肉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跑过去吃起了切好的胡萝卜。 “这……”墨凉城惊呆了,小黎主动吃素他固然开心,但——“小黎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怎么连它最喜欢吃的肉它都不吃了?” 现实中的墨凉城也止不住的开始担心,坐在他身旁的江晓黎真是哭笑不得。 “不许让小黎吃素!”天昙江晓黎眼疾手快的阻止。咪奇要是吃多了素,傻橙子没准真以为小黎饮食均衡了,以后会准备更多素菜来给小黎吃,她决不能眼睁睁的让这种事发生! “小黎好可爱啊。”玄霜看着小白兔脑袋一拱一拱的样子,也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它的头,他又眼尖的发现,“哎呀,它的小脚掌还有几簇h色的毛呢!” 江晓黎一听就知道不妙,果然,墨凉城也被吸引着过去查看,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发现了——这只小白兔不是小黎! 这个拆台小能手啊!江晓黎没好气的瞟了玄霜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看着节目中温情的画面,屏幕前的江烬空静静叹出一口气。 现在,包括凤暮山和阮玉都还不知道,天昙中的小孩子玄霜,其实就是他本人。 就像花半夏分析的那样,因为他是大能者,上位面的召唤出了差错,误将童年时代的他召唤了过去。也正由于这种因果倒置,令他始终都没有天昙的记忆。 从节目里可以看出,天昙的他相当崇拜强大的墨孤城,不止一次的说过“将来也要做一个像孤城哥哥这样的强者”。于是后来的他真正成为了一代大能者“天宫主人”,又成为了墨孤城仰视的偶像。不得不说,缘分实在是奇妙啊。 此外,还有一个更奇妙的循环。天昙的他,单纯的喜欢着琴佳,回到现实后,他将这份感情,错误的寄托在了一个与琴佳名字相似,并且同样年长他几岁的小婢女身上。 那位小婢女无比倾慕义父,正是因为她,他才被动的和那位“第一祸世魔头”扯上了关系。由于潜意识里留下的仇恨,他发誓要杀了对方,不料两人竟在相处中逐渐惺惺相惜,最后义父甘愿舍命成全自己的复仇,也将他初次送入了另一个生命层次。 后来,被困在星河暗狱的义父托人转达他,拜托他在未来去照顾神内时雨。他遵守了约定,也顺利找到了时雨,虽然暂时还没能找到琴佳,但他有预感,他和琴佳,在现实中就将会因为时雨而结识。 一个圈连着一个圈,就像是一个奇妙的“莫比乌斯环”,竟然说不清何谓因,何谓果。 还有个有点恶劣的因果,百里寂这货啊……江烬空暗暗捶着座椅靠手,满脸都是哭笑不得。 他还记得很清楚,当他初次离开家乡位面,进入宇宙海闯荡时,确实曾经触发过这个认主烙印,那时的他,明明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百里寂,每天却不得不用尽全力,来克制着自己想要去找他,效忠他的念头。 就为了这玩意儿,他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最后真是费了老鼻子劲才解除。往事不堪回首啊…… 那时候他还记得自己很疑惑,他从来就没见过百里寂,对方为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在自己体内留下这种东西的?这个多年的疑问,终于是在节目里得到解答了。 江烬空暗自唏嘘间,弹幕中又有人提出了另一个观点。 那位网友说,希望大家不要总用正版和盗版来称呼“叶云烟们”。风界叶云烟确实很优秀,但也不该借此就给其他叶云烟都打上一个“盗版”的标签。 毕竟,叶云烟又不是什么很特殊的名字,没人规定只有一个人才可以叫。每个名叫叶云烟的女孩,也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思想和性格,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是自己人生的主角,而不是谁的盗版。 白羽要把她们当成替身,那是白羽的锅,只希望其他网友不要延续这种错误。 那位网友还说,她自己也叫叶云烟,所以看别人一口一个正版盗版,觉得挺扎心的。 她没提之前还没人觉得,现在这一说,大家想想也有道理。不过为了区分,还是给其他人分别想个代称吧,不然都叫叶云烟,容易造成混乱。 不过一时之间还想不到什么好名字,只能先根据发色来区分。黑发云烟就叫“黑云烟”,白发云烟是“白云烟”,彩发云烟就是“彩云烟”。 …… 夜幕的降临,宣告一天即将结束,江冽尘也已经从琴佳的住处离开。 和菲雨有关的日界谜团,始终笼罩在神内琴佳心头,她打开那个银色的圆形相盒,看着里面的照片,呢喃着:“妈妈,菲菲姨……”合上盖子,她仰望着镶嵌在窗外的繁星,暗自沉思。 见侍女大概不敢隐瞒,江冽尘又不在,神内琴佳大着胆子,又一次向侍女们确认了菲雨的事。 ——江冽尘ts月界,是因菲雨联合反抗这根导火索;神内时雨在日界的中宫名分属实,他送了她一条白宝石项链作为象征,又办了一场大婚,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两件事都压得神内琴佳喘不过气来,听完侍女的解答,她好一会儿都是一语不发。 “琴佳小姐,这是怎么了?” 神内琴佳深吸了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神情严肃,接下来说出的话就像一连串的子d:“我没事。我今晚不回来了,请不要问我去哪儿,明天不用做我的早饭。这件事,请保密,没问题吧?” 没等侍女反应过来,神内琴佳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虽然对日界还不熟悉,但循着奇怪的直觉,她还是顺着某个方向跑,似乎冥冥之中就有什么指引。 直至某个拐角处,神内琴佳终于见到了并肩而行的菲雨。她的心雀跃起来,双眸一下子焕发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菲雨见到神内琴佳,不由驻足。一连串的问题浮上心头,为什么那女孩会和时雨长得这么像?为什么会有亲切感?她们已经恢复的记忆里,又找不到她的痕迹…… 未等菲雨开口询问,神内琴佳就直直跑了过来打招呼,巧笑倩兮:“姐姐好,我叫神内琴佳。” 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神内时雨愣了神,这种微妙的亲切感…… 上杉菲丽卡迅速反应过来,被琴佳活力满满的样子逗得轻笑,不愿让对方尴尬,轻轻拍拍妹妹的肩,神内时雨才缓过神来,一起做了自我介绍。 话音刚落,神内琴佳就一个熊抱,扑到神内时雨身上,笑弯了眼,甜甜地喊了声:“妈妈!” 第1847章 跨越时空的亲情 弹幕震惊!小琴佳是小雨的女儿?!这信息量太大有点消化不过来……不过更重要的是,如果她是小雨的女儿,那她爹是谁?! 妈妈……这个奇妙的称呼……神内时雨搂住怀中的琴佳,不由失笑。真是可爱的女孩子! 在风界的时候,玄霜也叫过自己“麻麻”,那时她权当玩笑话,但这一次的感觉,她自己也难以言喻。也别否认了吧……真怕伤了琴佳的心。感觉不可言说,她竟由衷地想要守护怀里的小女孩。 上杉菲丽卡见琴佳的举动,怔了怔,眼前的女孩儿和她们姐妹俩在现实里有什么关系吗?不过,当下的情况不好深究,或许在现实里她们有什么微妙的联系吧。 “琴佳,怎么了?这么热情,叫起小雨‘妈妈’了。”上杉菲丽卡笑言,颇有耐心,没有点破什么,而是将话茬递给了琴佳。 “啊!”神内琴佳松了手,离开时雨怀中,改了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雨姐姐,菲菲姐姐。学校里流行过家家的游戏,雨姐姐和我妈妈有点像,我觉得很亲切,就没忍住。” 神内时雨宠溺地轻抚琴佳的小脑袋,扑哧一笑:“调皮!” 观众们觉得可以理解,这种组建家庭的游戏,常见于学院里关系好的女孩子之间,一个女孩当爹,一个当娘,一个当女儿。不过如果小琴佳真的只是闹着玩的,他们反而有点扫兴。在观众们心里,还是渴望着来一个大八卦的! 神内琴佳倒不急着回应,灵巧地钻到菲雨之间,挽住了她们的手:“对不起嘛!雨姐姐,菲菲姐姐,你们要去哪里,我跟你们一起去可以嘛!”语气有些蛮横,又有些活泼。菲雨半是无奈半是意外,于是带上琴佳,一起去了池爱原来住过的房间。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那几只木箱子现在空荡荡的。神内琴佳体贴地帮菲雨收拾好东西,神内时雨又用储物戒指里的茶叶泡了三杯茶,她们才坐下来聊天。 菲雨听说琴佳来到日界的缘由后,双双对视,她们也猜不透江冽尘的用意,至少他没有伤害琴佳。 听说了琴佳是月界人,上杉菲丽卡原想问问月界那边的情况,但这也许对琴佳来说是伤心事儿,这个女孩儿比时雨还要小,本应是天真烂漫享受家人宠爱的年纪,如今却要在天昙面对这种事情……想到这里,上杉菲丽卡也就止住了打探月界消息的念头,还是别去揭伤疤了。 既然琴佳也是月界的,倒不如想办法让她在这里平安吧,别再像小雨那样了,只是自己和妹妹如今还要担忧自身的安危,那便只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另寻对策了。 上杉菲丽卡不问,神内琴佳却问了江冽尘和时雨联姻的事。 上杉菲丽卡说,那是江冽尘为了离散其他阵营的人心放出的消息,她们两个不会认可小雨的中宫身份,就当是江冽尘的一面之词,放在她们的位面根本是无效婚姻,违法,不受保护。 神内时雨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只是被抓来的,根本不想接近江冽尘,也不会选择他,他再三要除掉菲丽卡,他也残害过自己其他的同伴,血海深仇,她不会认同的。 自己和姐姐刚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都特别憎恶,不过菲丽卡先前就引导过自己,自己后来也想通了,知道江冽尘做得出这种事,也就不奇怪了,反而应该联合伙伴的力量,想办法摧毁江冽尘和日界,她们三个才都能自由,天昙才能少一个恶魔。 “他要死,我们才能离开这里是吗?我都想不到。”神内琴佳颔首。恶魔总是要接受审判和制裁的……她也希望,能和菲雨一起早点离开这里。 而方才萦绕在心头的困惑得到了些解答,听到菲雨对联姻一事的回应,那一刻,神内琴佳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笑容灿烂了几分。太好了……雨姐姐没有认同…… “那,我和他处得还可以呢,我怕不顺着他,他会伤害我。雨姐姐,菲菲姐姐,我这样子,没问题吗?” 神内时雨摸摸琴佳的头,温声道:“琴佳,只要有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我们不会干涉你这么做的。” “真是傻丫头!琴佳能平安无事,我们就放心了。”上杉菲丽卡接过话茬,掩嘴轻笑。 “姐姐,别叫琴佳傻丫头啦!”神内时雨佯嗔。 “琴佳那么可爱,那我叫她小丫头?”上杉菲丽卡闻言,不禁调侃。 “好!我喜欢菲菲姐姐叫我小丫头!”神内琴佳抱住菲丽卡,把头埋在她的怀中,又仰起头望着她,眸光闪动,十足一只活泼的小兔子。 “小丫头——”上杉菲丽卡轻轻弹了下琴佳的额头,巧笑嫣然。神内时雨无奈地摇了摇头,笑意浅浅,姐姐极少这样子的,是不是受了谁的影响啊! 又聊了一阵子,已到入睡的时候,月亮早探出了头。神内琴佳吵着要在这里和时雨一起睡,她认床,来到日界,一个人根本睡不着。她扯着时雨的衣角撒娇,又给菲雨一人来了一个“晚安之吻”,叫人无法拒绝。 菲雨闻言哑然失笑,答应了,从桌边拿起《小妇人》,一起念故事哄琴佳睡觉。琴佳听着故事,伴着月光,假装落入梦乡,睡颜甜蜜。 见琴佳睡着,神内时雨送菲丽卡出门,递给姐姐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让她别担心自己,放心回去。 “小雨,那么记得跟琴佳一起,好好休息。”上杉菲丽卡轻声叮咛。 与此同时—— 神内琴佳趁机睁开了眼睛,悄悄打开相盒,看到照片上的父母和自己。母亲温和优雅,她正是成年后已经成家立业的时雨。 神内琴佳轻声感慨:“能在这里见到少女时期的妈妈真好,还有菲菲姨……爸爸放心!妈妈只爱你!琴佳在这里见到过去的妈妈和菲菲姨了,她们对我很好——能回到现实的话,琴佳一定会告诉你们这些事情哦。” 天昙让那么多不敢想象的事情都变成了现实,她能遇见来自过去的母亲和姨母,过去、现在、未来竟都在这里交汇了。 现实里,母亲是大学老师,忙于科研与教学;父亲是医生,工作辛苦而沉闷。家务事雇了保姆帮忙,父母专心工作之余,才有了更多的精力陪伴琴佳。 菲丽卡阿姨也很爱自己,总叫自己“小丫头”,是自己重要的导师和玩伴,这也是刚才菲丽卡叫琴佳“小丫头”时,琴佳如此兴奋的原因——毕竟,有些东西与现实重合了啊! 弹幕:“啥情况?所以琴佳不是闹着玩的,她真是小雨未来的女儿?!” “可是可是,琴佳为什么会跟小雨一个姓,丈夫刚好也姓神内的概率很低吧?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小雨……离婚了?”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是看琴佳家庭挺幸福的样子,感觉又不太像。” “会不会她本来不姓神内,因为怕江冽尘知道她的姓氏,会对她爹不利,故意假称自己姓神内?” 这个观点,得到了见证者们的亲口证实。他们可以在系统名单中看到琴佳的真名,花半夏说,她的确不姓神内,但涉及到未来的事,还是不要过多讨论为好,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既定的未来发生改变,后果和改变历史是一样的。既然她目前自称神内琴佳,那就暂时这么叫吧。 弹幕:“别保密啊,我们想知道啊[捂脸][捂脸]” 送走菲丽卡,神内时雨回到房中,替琴佳掖好被子。琴佳往时雨怀里钻了钻,时雨笑着抱住琴佳,眼中漾着特别的柔光。 年少时的妈妈也是那么温柔,那么疼自己呢!神内琴佳心满意足地露出了笑容,蜷在时雨的怀中,睡了个好觉。 翌日,神内琴佳是被热牛奶、面包、荷包蛋的香味叫醒的。神内时雨找人借了处小厨房,给她们三人做了简单的早饭。昨天菲雨约定好,以后她们俩轮流做早饭,今天恰好由时雨开头。 神内琴佳揉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软软地唤了句:“雨姐姐——” “琴佳,早安!”神内时雨莞尔,走到床边,替琴佳编了双麻花辫,“我去给姐姐送早饭,一起吗?” “我要去我要去!”神内琴佳兴奋地点点头,挽着时雨的手,一同出了门,“雨姐姐,你们今天会干些什么啊?” “训练啊!”眼下,菲雨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提升实力,昨天也讨论了训练计划,练习魔法占去的时间不少。 神内琴佳歪着头,一边找话题和时雨聊,一边寻思着今天能干些什么,她闲不住。菲雨训练,那自己呢? 早晨的阳光和煦,敲开菲丽卡的房门,她们互道早安,一起享用着简单却美味的早饭。 上杉菲丽卡感知到琴佳的魔力与自己跟小雨的同源,之前又留意到琴佳的宝石护符,判断琴佳就来自雷亚界。见这小女孩儿似乎总在寻思着什么,上杉菲丽卡主动开口询问:“小丫头,愿意跟我们一起练习魔法吗?” 神内琴佳听到这话,烦恼顿时迎刃而解,笑得双眼都眯成了月牙儿,连声答应——她愿意练习,月界所遭遇的危机让她更清楚地认识到,在这里,实力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话语权。 她们拥有的魔力同源,而神内琴佳缺的,正是像上杉菲丽卡这样,能在魔法上给予引导的老师。 训练也是辛苦乏味的,不过菲雨早就习惯了。她们经过这么长时间,一起练习,加上以前一起学习魔法的那几年,早就无比默契,已经可以并肩作战。默契的配合让战斗的效果提升不少,引得神内琴佳连连赞叹。 而神内琴佳虽然是第一次和菲雨一起练习,但很快就能配合她们了,对魔法的掌握程度相当不错。上杉菲丽卡还教了琴佳一些更强大的魔法,琴佳学得不错,毕竟她的魔法天赋在同龄人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菲雨说,琴佳以后可以过来找她们一起训练,她们很乐意。而神内琴佳也答应,会经常找时间跟菲雨一起训练。 这天晚上,神内琴佳又跑去找菲丽卡一起睡,江冽尘安排的房间不愿住,倒是和菲丽卡或时雨待在一起,神内琴佳会更安心一些。 想是这么想,话倒是另一番了:“菲菲姐姐,我来陪你一起睡,明晚又去找雨姐姐,轮着来。这样你们晚上就不会孤单啦!” 上杉菲丽卡无奈又轻柔地抚着琴佳的头,笑言:“小丫头,你是睡不着,想让我们陪你吧?” “菲菲姐姐,这都被你猜出来了。”神内琴佳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霞。上杉菲丽卡眉开眼笑,捧着绘本念给琴佳听。听着故事,琴佳渐渐滑入梦乡。上杉菲丽卡替对方盖好被子,笑吟吟的,眼神分外温柔又宠溺。 也许应了那朵桔色小花绽放的奇迹,神内琴佳就是黑暗中的光芒,探进了炼狱之中,带来了别样的欢乐与温暖。 …… 看到现在,谢少琛感慨良多。 最初看到神内时雨时,他觉得她和易昕很相似,潜意识对她产生了亲切感。但整个一段剧情看下来,他已经多次意识到,她们是完全不同的女生。 易昕是个外柔内也柔的女孩子,她愿意对任何人心怀善意,即便是像自己这样,人品低劣的社会败类,她也愿意给予最大的温暖。只是自己没能珍惜她,也没能留住她。 而神内时雨却是外柔内刚,在她柔弱的外表下,有着异常坚定的底线和原则。她不会为任何人动摇她的原则,即使她的坚持,威胁到的可能是她的生命,她也不会退让半分。 作为一个内心中同样有着c暴因子的人,他还真是无比能理解江冽尘的心情,上杉菲丽卡的存在,更是让他时不时就想到那个聒噪的徐雯雯。 他同样要庆幸,易昕和神内时雨不一样,否则他们的结局,只怕是会更加惨烈,而那样一来,现在的自己也就没机会安安心心坐在这里看节目了。 第1848章 悬崖边的天堂 谢少琛觉得,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生气,他还特地发了弹幕,说无比能理解江冽尘,自己也遇上过像菲丽卡那样的碎嘴闺蜜。明明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非要插一脚进来,因为看自己不顺眼,就一直说自己坏话,挑拨离间,害得小女友都不理自己了,真想抽她。 他的弹幕一发,有人感同身受表示附和,同时却也引来了菲雨粉的迎头痛击。 粉丝认为,菲丽卡和他说的碎嘴闺蜜是不能类比的,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菲丽卡为了小雨承受了那么多,一边守护小雨,一边自己还要应对江冽尘的恨意,和他周旋,受了什么苦也没跟小雨抱怨,反而独立化解,独立克服。” “而且她代小雨拒绝江冽尘的那些好意,是因为她懂小雨,小雨根本不需要江冽尘的赏赐,还有那些虚情假意的关心,就算是真心关心的,小雨也都不需要这些东西。” 还有粉丝说,自己身边确实有那种碎嘴闺蜜,单方面看不惯自己男友,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然后整天跟自己抱怨对方怎么样怎么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劝自己早点分手。 可是,“她很多时候不懂我需要什么,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也不懂独立,而且怎么说……太过利己,性质都不一样,就像真心的情谊,和利益,我觉得不是一个范畴的,根本属性就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我很心疼菲丽卡承受了这么多诶~都被赶到下人房了,但她就是善于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化解这份苦,找到自己的空间。小雨自责,但菲丽卡告诉小雨那没关系。毕竟是改变不了仇人的,太坚强了,我都心疼得不得了[流泪]” 目前的众多cp粉中,菲雨粉的素质明显要高得多,而且也很会想问题。遇到不同观点的时候,他们不会一上来就骂街,而是会有理有据的陈述观点,以理服人。 有时候,说粉丝随正主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什么类型的人,就容易吸引到什么类型的人追随。拿菲雨粉丝来说,有相当一部分是被两个女孩超正的三观所吸引,其中也不乏许多和她们有着相同特质,有思想,有才华,又善良温柔的女孩子。一般来说,有深度的人,素质确实会高一些。 而江冽尘的粉丝,要么是低龄化的看脸女粉,要么就是本身三观不正的男粉,性格里有极端因子的人占了大多数。当然素质好点的也不是没有,就是喜欢颜,但不会为他骂小雨,也能保持清醒,不会认同他的三观。 在菲雨粉出现之前,灵界大陆里cp粉公认素质最高的就是霄兔粉,其次是兔橙粉。素质低下的是凤墨粉,其次是江雨粉。基本上有他们在的地方,总能把网络空间搅得一片乌烟瘴气,堪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无巧不巧,徐雯雯也看到了谢少琛那条弹幕,由于没有指名道姓,她不知道是在说自己,单看谢少琛那些极为片面化的描述,她顿时义愤填膺,立刻就过去帮他骂起了“碎嘴闺蜜”。她还放话说“支持你抽她,换我我也抽她!” 谢少琛一看这是知音啊,于是在回复里不断补充着“碎嘴闺蜜”干过的烦人事,徐雯雯越听越生气,一边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自己在宿舍里也跟着骂骂咧咧的。 有室友暗自觉得,徐雯雯现在骂得这么欢,但弹幕里吐槽的那个闺蜜,活脱脱就是她的翻版啊?徐雯雯真的不会觉得尴尬吗?不扎心吗? 江冽尘有句话说得没错,人们不是渴望平等,而是渴望不平等的一端向自己倾斜。就像谢少琛,他以前最讨厌徐雯雯的大嘴巴和坏脾气,总是在易昕面前说自己坏话,但现在她站在自己这边了,不问青红皂白,噼里啪啦就来帮自己骂仇人了,他觉得这女孩简直太仗义了,真想认识一下! 就这样,徐雯雯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和最讨厌的人一起骂了半天的“自己”。最后相见恨晚的两人,还打算向对方要联系方式,做个朋友。 节目继续进行—— 江冽尘特地命人为琴佳造了一架秋千。以前日界是不会有这种娱乐的小玩意儿的,他不需要,他也无所谓其他人是否需要。但现在琴佳来了,她活泼又爱玩,他希望能让她在这里过得开心。 上次琴佳说的未来世界的生活,他都有认真的听,尽管那些初次耳闻的先进科技,他没办法帮她一一还原,至少在自己所了解的范围内,他想为她做到最好。 神内琴佳看到秋千的时候,的确表现得很惊喜。她快步跑过去,大大方方的就坐下开始荡。江冽尘就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她,她灿烂的笑容倒映在他眼底,就像冬日里一束最明亮的阳光,劈开风雪,驱散阴霾,为每一个角落带去温暖。 这份暖意,同样跨越了荆棘密布的深渊,刺破重重黑暗,注入到了江冽尘心底。只要看着她玩,看着她笑,他也曾不自禁的会心一笑。 不知何时,神内琴佳停了下来。她双手扶着秋千绳索,转过头朝他望来,轻轻噘了噘嘴。 “怎么了?”她这副可怜巴巴的小可爱模样,总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去关心她,照顾她。还以为她是荡秋千的时候伤到了哪里,没多想就朝她走了过去。 神内琴佳还是用柔柔软软的眼神望着他,声音软糯乖巧,就像是一块一不小心就会化在手心里的小奶糖:“狮子哥哥,你来推我嘛,我还想要荡得更高……” 江冽尘本是觉得,要是被下属看见了,成何体统,但小琴佳只要稍稍向他撒个娇,看到她大眼睛里满满的希冀,就像是闪耀着光芒的宝石,他就不忍心看她眼里的光彩黯淡下去,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答应了下来。 他轻轻推她,神内琴佳咯咯的笑着,秋千载着她在空中飞舞,她像一只鸟儿,更像一只蝴蝶,快乐是她的翅膀,她飞得很高很高,阳光温顺的依偎在她的身上,一瞬间,她像一颗金色的流星,划过蓝色的天空,快乐紧紧的跟着她一起欢唱。 秋千荡得累了,她又拉着江冽尘一起坐下来看书。她给他看她从现实世界带来的绘本,给他讲述书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她带来的还有一本搞笑漫画,名叫《笑门奇谭》,讲的是一个魔教教主,教导下属做好事的故事。 那年,修真界魔教山门下的小镇还是一如既往地和谐安定,大概吧。 身为魔教副教主的女主,正一边带领新弟子上山门,一边给他讲解着教中规矩。 “作为我的徒儿,你要记住,一旦美女出现了意外,绝对要去英雄救美。” 镇上突然传来一个良家妇女被人劫色的呼救声,女主一脚踢飞那个劫色者。 “若还出现了行侠仗义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镇上忽然有一良家少男被人劫财传出的救命声,女主一拳打飞那个劫财者。 女主:“修真之路,不多做点好事,咱们迟早要被正道打死的,知道不?” 男弟子一脑门迷惑:“我入的是魔教吗?” 这本漫画,虽然神内琴佳是已经翻来覆去的看过好几遍了,但给江冽尘讲解的过程中,她还是会被各种趣味横生的梗逗得笑个不停。江冽尘也觉得挺有趣,他自己在现实中也是魔教教主的身份,比起难以想象的未来,反倒是这本漫画中描绘的世界,和他熟悉的环境更为贴近一些。 最后神内琴佳还单纯的说,她很喜欢漫画中的魔教教主,希望狮子哥哥也能做一个“好人教主”。 差不多到了饭点,江冽尘想起上次答应过琴佳,要带她去逛美食街。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一路吃吃喝喝,神内琴佳看到满街的美味小吃很开心,她两只手都被烤串占满,还会双眼闪亮的继续挑着冰激凌和蛋糕。而她也没忽略江冽尘,自己每看中一样小吃,还会顺便也推荐给他。 江冽尘大多是有听没有买,不过他很喜欢小琴佳这样能事事想到他的表现。他也不像墨凉城那样,会时刻惦记着让女生营养均衡,基本上是琴佳看中什么,他就二话不说都给她买,琴佳吃得很满足,也羡煞了一群女观众。 神内琴佳没有拒绝他给自己买吃的,不过她会巧妙的用另一种方式回赠。比如教他很多新奇的东西,还会拉着他去diy店里,做点心给他吃。这是琴佳亲手做的点心,江冽尘这次没再拒绝。 吃得心满意足,神内琴佳还带他去逛了逛别的类型的店铺,文创,书店,乐器,还买了拍立得的相纸。她说等有时间了,还会教他怎么拍照片。 弹幕:“想起爱莉丝了,都能想到好多新奇玩意,怪不得搞得定江冽尘!” “好想看爱莉丝和琴佳接触起来,一定欢乐!” 那一天,他们几乎逛遍了整条街,能看能玩的店都走了一遍。话题始终围绕在他们两个之间,神内琴佳很聪明,连一句都没有提起菲丽卡。 菲菲姨对自己很好,这段时间她教了自己魔法,给自己念绘本,也没有阻止自己和江冽尘接触,只要自己能平平安安就行。虽然这些事都是可以说的,没准还能帮菲菲姨拉到一点好感,让她在这里能过得更安全,但神内琴佳总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 网友们也都认为,的确是不说的好。你说了他也听不进去,你多说几句没准就又会惹到他。还有可能适得其反,让他觉得你总跟菲丽卡混在一块,他不乐意,更想尽快除掉菲丽卡了。 只要不碰那些禁忌话题,这一路逛下来就还是挺欢乐的。看来琴佳小天使,的确成功让魔鬼暂时收起了他的獠牙。 临回去时,神内琴佳悄悄跟江冽尘说,她想买点小礼物带回去,不过这是自己的小秘密,希望他能让自己一个人去。 江冽尘眼神确实阴沉了一瞬。他也知道这段时间她和菲雨走得挺近,带礼物给小雨倒是没事,但她要带给菲丽卡,总让他心里不是那么舒服。一旦放任菲丽卡跟她接触多了,要是连小琴佳也给她挑拨得来仇视自己,那他真是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解恨了。 琴佳要去买礼物,他没执意跟着,只是心里有些不大愉快,默默盘算着加紧除掉菲丽卡的事,网友们也不禁跟着捏了一把汗。 等神内琴佳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盆多肉,她说她要感谢江冽尘为她造秋千,还陪着她玩了一整天,这盆多肉是送给他的礼物,以后他们可以一起养。 江冽尘脸色多云转晴,大概他还以为,琴佳悄悄跑去店里,就是专程要给他买礼物的。他挺高兴,就没再追究她还有没有给别人买礼物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神内琴佳还滔滔不绝的给他科普着多肉的趣事。 在她生活的世界里,很多人喜欢养多肉,一养起来就跟上瘾了似的,一盆盆跟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搬。也许没养过的人很难理解这种感情,但只要你稍稍碰一下,没准下一个陷进去的就是你了。 琴佳说,他们会喜欢上多肉,是始于颜值,但真正让大家沉迷的,绝不只是因为它们的可爱。 一来,因为多肉是心灵驿站,生活的不开心都可以在这里释放,看着小东西在自己手里长大,慢慢变漂亮,是一种正能量。 而更有趣的地方是,多肉是一种很神奇的植物,买回来再美,如果你养不好,可以丑到妈都认不出来。而一开始丑到吓哭你的多肉,经过你的调养,也会有华丽逆袭的那天,因为多肉的所有美丽,都是你的智慧与辛劳。 弹幕里也有养过的网友兴致大发,跟着补充:“而且每一盆多肉都会有非常大的差别,肉长啥样完全随你,世界上仅此一盆,它接下来会走什么路线也完全随你。” “为了它的美你操碎了心,就像带孩子,当它破了相你心疼不已,当你化腐朽为神奇,让它的美涅盘重生,你就会骄傲得像孩儿的爹妈,这种体验是非常独特的。” “别的植物养的好与一般,都不会有多肉这么大的差别,它们的美有80%是花钱买来的,只要大小相同,任意两盆都很像,它长啥样基本随它妈,跟你实在没太大关系。所以其他再惊艳的植物,新鲜度也有限度。” “也是因此,当遇到熊孩子、熊亲戚折腾你的植物时,你最心疼的还是多肉,旁人完全不知道你究竟付出了什么。” 江冽尘听着琴佳的科普,确实觉得新鲜有趣,他也很期待自己能跟她把多肉养成什么样。不过在他心里,是更加明确了下来,为了保住现在和小琴佳的友谊,菲丽卡必须尽快除掉! 弹幕:“艾玛绝了!小雨对你不好你想除掉菲丽卡,小琴佳对你好,你还是想除掉菲丽卡[捂脸][捂脸]” “他觉得如果菲丽卡不除,小琴佳早晚有一天也得站到他对立面去吧。所以小琴佳对他越好,他越珍惜她,就越不想失去她,于是想尽快清除掉可能的威胁——虽然我也想吐槽一下,这什么鬼逻辑?小琴佳现在跟你好好的,你真除掉了菲丽卡她还能跟你好好的吗?这不是你自己把她逼成仇人了?” “[流泪][流泪]别作了,算我求你[流泪]就像现在这样跟琴佳好好玩不好吗?江雨已经这么虐了,如果他跟琴佳的关系也变成那样,我就不想再追下去了,虐得肝疼[心碎][心碎]” 第1849章 末路曙光 江冽尘和神内琴佳抱着一盆多肉回了住处,又随着琴佳学了一些照料多肉的知识后,他让她早些休息,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出门之后,他径直前往实验室。 省去寒暄,他直接向克莱西提出,希望让这里增加一名新的实验品,“由您疯鬼先生,来‘炮制’上杉菲丽卡。”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温柔,眉眼唇角甚至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但他所提出的要求,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绝美的笑容下,包裹的是他的仇恨。就像蜜糖下匿藏的蚀骨剧毒。 他可以对琴佳宠溺到极致,但他对菲丽卡的恨意却从来不曾淡却。他把琴佳保护在阳光下,对她毫不吝啬温情,而在他背转过身后,在他所熟悉的黑暗世界里,他会将他所有的残酷手段,都加诸到他的敌人身上,不带有半分怜悯。 善与恶,竟然可以在同一个人身上如此浑然一体。又或者在他身上从来就没有善,纯粹的恶才是他的原色。对琴佳的倾情照料,或许不过是在他漫长的罪恶生涯中,偶然流露出的一抹微光而已。 孰料,他的提议遭到了克莱西的激烈反对。 “你不要w辱我!我的实验不是为了折磨人而存在的!” 作为一个科学狂人,克莱西同样有着自己的执着。 一切在常人看来,几乎是引人发指的恶行,在他眼中,却都是为了探索和开发出**的无穷奥秘。他和实验品没有深仇大恨,只将他们视为实验道路上必要的牺牲。因此他从不会,也不会允许有人借用他的实验成果,来满足自己的私人y望。 同样的,他只做他认为值得做的实验。那上杉菲丽卡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既没有充足的魔力源泉,也没有过人的天赋,说白了,她就连当自己实验品的资格都没有。 江冽尘自然不服,当场就与克莱西争论起来,看得网友吐槽不已。 “那些动不动骂小雨的,现在怎么瞎了?看看到底是小雨作还是江冽尘作?” “充分证明了,不喜欢你的人怎么都不会喜欢你。” “江xx(不想打他名字,嫌脏手)就是想让菲丽卡死而已。他不能接受小雨打心底里讨厌他,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菲丽卡身上,幻想着没了菲丽卡,小雨就能接受他了,做梦去吧!” “都说他脑回路清奇,我倒觉得还挺能理解的[捂脸]一个小雨已经被菲丽卡弄崩了(他这么认为的),如果小琴佳再给弄崩了怎么办,他觉得菲丽卡是随时要叼走他家小姑娘的狼,所以想趁早把狼打死吧[捂脸]” “问题是不能他觉得啊[笑哭]菲丽卡是琴佳姨妈,琴佳跟自己姨妈亲,你为了留住她,去把人家姨妈杀了[笑哭]?什么鬼[笑哭]要真是为了琴佳好,爱屋及乌想办法跟菲丽卡修补好关系才是正道吧[笑哭]” “江冽尘: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克莱西倔得就像头牛,江冽尘实在拗不过他,最后不得不主动退了一步。 “不用你亲自动手,你只要把维持生命机能的药给我就行。” “我会让她明白,死亡有时候也是一种恩典。但鉴于她屡次对我的冒犯,她已经不配享受这种恩典了。” “我的手段,她是承受不住的。如果她一下就s了,那就没意思了,不是么?” 克莱西冷笑一声:“如果江大人这么信心满满,何不去自行研究?你要有那个本事,我半句废话都不会跟你说!既然要在我的地盘炮制你的人,就得照我的规矩来!” “要么,你就自己想办法,要么,就别在这里大呼小叫!” 江冽尘缓缓沉下了脸色:“你也不要忘了,你的地盘,归根结底还是我的地盘。失去我的庇护,你在天昙寸步难行,你真以为还能有这么一块清静之地,给你做你的实验么?” 克莱西寸步不让:“那我也得提醒江大人一句,当初你我有交易在先,我的实验成果,没少往你屋子里送。日界能有今日的固若金汤,有我一份功劳!为了报复一个小女孩,中断跟我的合作,这是因小失大,江大人一直是个聪明人,想必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江冽尘冷着脸与他对视片刻,半晌,他恶狠狠的一拂袖,只撂下一句: “也罢,反正要解决她,我也不是只有唯一的人选!” …… 次日,星界。 “萨兰·劳伦斯,修炼魔法……” 看着那一身白大褂,身子朝后倚着实验台,双手捧着一叠资料慢慢翻阅,目光精明锐利的少女,唐暮忍不住插话道:“最近发生那么多事,你还有闲工夫看史黛菈那边的资料?还是看你自己的……” 萨兰推了一下眼镜:“这有什么,为科学献身。” 唐暮撇了撇嘴,刚想说点什么,正巧外头有人敲门。唐暮还以为史黛菈这头的人过来了,没想到开门见到的却是风嫣然。 顺利从日界离开后,风嫣然早早回了星界,出于对尘十羽实力的信任,她一直都在这里安心等着他带菲雨出来,却不料最终等来的,却不是什么好事降临。 得知菲雨还陷在日界,并且所面临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更糟糕,风嫣然坐不住了,想再去一趟日界帮她们。现在她特地来实验室,就是来跟唐暮和萨兰报备一声的。 萨兰却制止了她,并让她不用担心,会有月界的人去帮菲雨。 风嫣然问道:“是阿轩说的?” 萨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轩哥也曾是我们星界的人。” 唐暮插话道:“相信唐轩老大吧,虽然严格来说,他现在已经不完全算是我们星界的老大了。” 风嫣然好笑道:“你这是认边铭当老大了么?” 唐暮懒洋洋的挪了挪胳膊肘,朝后倚靠着实验台:“无所谓,反正都是实力比我强的。” 萨兰:“你的认老大方式还真随意。” 提起边铭,风嫣然也不禁蹙起愁眉:“他依然下落不明,真叫人担忧。” 萨兰宽慰了她几句,如今对神秘空间的探索正在稳步进行,也许要不了多久,两个空间的次元通道也会被完全打通,到时玩家就可以大规模进入,和那些早早被卷入的同伴会合了。 萨兰还说,目前的情势,的确需要嫣然待在星界。有不少事情,还得她帮忙“搭建沟通桥梁”。 风嫣然跟唐轩,虽不像萨兰与唐暮一样是搭档,配合度却远高于拍档。 许是以前就熟识了,不似唐暮及萨兰,是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相处久了是有了默契,却还是不比唐轩同嫣然。 慕容晴蓝是协助风界主持大局的,因叶云烟不在,风界暂由季星辰他们帮忙带领,慕容晴蓝自是走不开,唯有寄希望于有人能去帮菲雨。 云界有唐轩去帮忙,蕾娜塔等人辅佐。 无阵营有齐云鸢坐镇,艾洛蒂她们铺助。 五大阵营各自稳步运行着,与日界的决战之日,却已是越来越近了! …… 在江冽尘还毫无察觉的时候,萨兰所说的月界援兵,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日界。 朗日下,剑刃翻飞,魔法的光束交织,菲雨相互配合,练习着攻击魔法和防御魔法。她们熟练地变换着咒语和阵法,动作灵巧娴熟,俨然默契的双子星。汗珠簌簌滑落,浸湿了衣衫。一套实战的流程下来,终于能停下歇息一会儿。拭去汗水,晴空下彼此依偎的身影分外美好。 “小丫头呢?今天怎么没来训练?”提起琴佳,上杉菲丽卡不由笑得明媚了几分。 这阵子,琴佳还是常常跟着她们一起训练的,晚上也没在自个儿的屋里待着,而是按着先前的话,轮流找菲雨。前一天晚上,琴佳还送了菲丽卡一个护身符,时雨的则是乐筝形的挂饰,有心了。 琴佳的到来,照亮了无边际的荒原,若云缝中的微光。她的出现,让菲雨在日界多了一份信念,多了一个目标——提升实力,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努力在日界生存下去,寻找到离开的希望;同时也为了琴佳,守护好这个女孩儿,不要让她在这里受伤。 “琴佳今天说想去玩儿。就让她放个假吧。”神内时雨浅笑着,不知道琴佳又在做什么,这种让自己操心的感觉……真奇妙呢。 “小丫头开心就好。”上杉菲丽卡省去了后半截儿话,至少就目前琴佳和她们俩说的情况来看,日界没人敢伤害她,江冽尘也不会伤害她——琴佳活泼机灵,能暂时让江冽尘收起魔爪,这也许就是她的奇迹。 不过,这也仅仅是对琴佳而言罢了。上杉菲丽卡相信,琴佳有办法在江洌尘面前保护好自身的安全,而自己和小雨却还得继续想办法。 目前琴佳的到来,只是暂时分散了一些江冽尘的注意力,这盘棋还没结束,还得继续应对未知的变数,绝不是决裂了就能各自安好这么简单。 魔法的波动,打断了上杉菲丽卡的思绪,她敏锐地感觉到周遭的魔力,警觉地起身,攥紧了手中的芳菲剑。神内时雨见姐姐有些异样,愣了愣,得到对方的眼神示意,赶紧准备迎战。 魔力的主人很快现身,那头耀眼的红发,和熟悉的能量波动,却让上杉菲丽卡扬起了眉,目不转睛,心里的某处角落悄悄地松动,似乎在末路中触碰到了前行的希望。 “菲丽卡!” “莉亚!”上杉菲丽卡喜出望外,毫不犹豫地喊出那个熟稔于心的名字——她在天昙为数不多的好友,扬起笑容,蓝眸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菲丽卡,你的警惕性很高嘛!我对周围的人都施了障眼法,眼线不会发现。别担心,我们三个不受影响。”安德莉亚首先来了一剂定心丸。她潜入日界的时候用了隐身衣,又屏蔽了气息,没费什么力气,毕竟还得救走菲丽卡,不能太明显。 当初霄影回来之后,带回了他收集的情报。安德莉亚也顺便问了他菲丽卡的情况,毕竟对方很久没回来了,又传来了江冽尘封神内时雨为中宫,大摆婚宴的消息。 那时,霄影将菲雨的事情一一告知,并说尘十羽会救走菲雨的,让安德莉亚别担心,等菲丽卡回来的消息就好。 安德莉亚这才明白,菲丽卡没法儿不管好不容易重逢的妹妹时雨,暂且留在日界。本应静候菲雨得救的佳音,没想到过了好一阵子,菲丽卡还是没回来,尘十羽也在那一晚后神秘失踪,安德莉亚这时候又开始担忧。 月界遭遇了屠城,江冽尘又说着“要恨就恨菲丽卡”,她便觉得事情更加蹊跷了,容不得一时半刻的耽搁,匆匆和自己的同伴交代过分工后,安德莉亚即刻迅速赶往日界调查真相,并决定救出菲丽卡。 而霄影、黛儿和其他几名强者联合撑起了月界。寻找菲雨的途中,安德莉亚用了精灵族能与植物沟通的天赋,打探了菲雨的所在处,了解到有眼线盯着她们,她又察觉到了眼线的气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问题,预先用了魔法道具施展障眼法。 见姐姐放下了戒备,神内时雨大吃一惊,刚欲开口询问,却又犹豫着该如何表达。 安德莉亚目光投向默不作声的神内时雨,联想到菲雨的事情,她们俩的眉眼也有一点相似,大概猜出了几分,确认道:“菲丽卡,这是?” “我妹妹,小雨。”上杉菲丽卡大大方方地介绍,笑容中抹上了几分柔意,“小雨,这是莉亚,我在月界的好朋友。” 听说安德莉亚是菲丽卡的好友,神内时雨也就不那么戒备了,她向对方微笑致意,安静地听着接下来的交谈。 安德莉亚解释了自己来到日界的缘由,又从上杉菲丽卡口中,了解了风月两界遭遇s戮的前因后果,神情渐渐严肃。 尽管恨极了江冽尘,但上杉菲丽卡却耐着性子,冷静客观地讲述着一切,包括琴佳的到来,并不添油加醋。只是每每提到时雨,上杉菲丽卡的语气都会不由自主地蒙上忧心。 安德莉亚的脸色愈发凝重,菲丽卡和时雨得忍耐多久,才撑到今天——这份姐妹真情,别说在日界,放眼整个天昙世界都难寻。安德莉亚不由暗暗在心中慨叹,菲雨的情谊像是一把钥匙,敲开了心中的某道门。 除了菲丽卡,时雨也得救——她对月界有恩,纵然她护着菲丽卡酿下了无心之过,但一码归一码,原罪是江冽尘,不是她。江冽尘不可理喻,难道自己还要看着菲雨身陷囹圄努力挣扎,却不出手相助吗? 只是,眼下不能直接带走菲丽卡,否则会惹出更大的麻烦,于是安德莉亚又心生一计。 “我周旋不力,没能护住小雨,也给风月两界带来了灾祸。”上杉菲丽卡终于讲完,叹了口气,眼中闪烁着歉意与决心,“抱歉,莉亚,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菲丽卡,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留下来,和你一起面对这一切。”安德莉亚的心头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摧毁日界和江冽尘是她们共同的目标,她也不能容忍江冽尘要置她的好友于死地,“我会救你和小雨,还有琴佳。” 这番话,仿佛黑暗之中的曙光,刺破了厚厚的阴云,抵达无边无际的荒原。沉寂在地下的种子终于寻找到光明与温暖,迫不及待地冒出嫩芽。天空中飞过一只重明鸟,鸣声穿透苍穹。 神内时雨闻言,一下子抱住了身边的菲丽卡,喜极而泣:“谢谢……谢谢……谢谢你……莉亚姐……” 第1850章 诈降 泪水又一次打湿了上杉菲丽卡的衣襟,她拥住怀中的妹妹,凝视着安德莉亚。安德莉亚被神内时雨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上杉菲丽卡示意安德莉亚别担心,笑容柔和又令人安心。 “……把失望和感伤,放进勇敢的胸膛,酝酿出新的希望……”她轻声唱着歌,用她们最熟悉的歌抹去妹妹的泪水。 待时雨止住了哭泣,从怀中离开,上杉菲丽卡上前,给了安德莉亚一个拥抱,阳光映得她的笑颜更加温暖。她温声道出心里那句无比真挚的话:“莉亚,谢谢你。” 谢谢莉亚能成为自己的好友,谢谢她能向自己和妹妹、琴佳伸出援手,谢谢她愿意和自己面对这一切……她想到了,她还有能做的事情,不是迷茫地摸索。 上杉菲丽卡把自己打探到的情报都交给了安德莉亚,包括那个违背科研伦理、惨绝人寰的实验室的事情。 之前,自己无法把情报传出去,但如今,她想到了办法,并告知了安德莉亚——用魔法帮莉亚制造分身,分身隐形,屏蔽气息离开日界带回情报,完成任务之后就会消失,这样好让别人做好下一步应对工作。 安德莉亚答应了。分身临走前,安德莉亚递给分身一件隐身衣,还不忘叮嘱对方交给月界可靠的伙伴。 “对了,莉亚,你想怎么留下?” “假意归顺江冽尘,我得暗中护你们周全。” 谈得差不多了,又一股能量的波动与气息传来,安德莉亚和菲丽卡敏锐地感觉到,那是江冽尘——那股黑暗的能量波动,让她们本能地排斥。菲雨为了避免被江冽尘发现问题,用了隐身魔法,静观其变。 江冽尘来此之前,一直都和琴佳在一起。 在安德莉亚潜入日界,并顺利找到菲雨时,他正和琴佳在花园内赏花拍照。 弹幕:“他前前后后都带三个女孩赏过花了[笑哭]都快看吐了吧[笑哭]” 花园的确还是那个花园,不过因为有琴佳带来的“新科技”,倒是让这场游园多了几分趣味。 神内琴佳兴冲冲的教他拍照,昨天买来的拍立得相纸派上了用场。对着镜头,她笑靥如花,乖巧可人,一张张相片留下了她甜美的笑容。 江冽尘来天昙有段时间了,在这里也算是接触过了不少其他时代的人,至少不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古人了。相机和照片这东西,他隐约听说过,只是兴趣不高。但现在是琴佳教他,他就很有耐心的跟着学,并且很快就能上手了。 拍照不难,难的是琴佳还想教他摆pose。江冽尘属实有些放不下架子,琴佳看得出来,也就没有勉强,她又拉着他去摘花,给他示范怎么编花环。 虽然琴佳可以用魔法直接搞定,但她还是选择了手把手的教。不得不说,江冽尘确实是个聪明人,学什么都很快,用不了多久,他就已经能像模像样的编出一个花环了。 为了奖励他,在他成功完成的那一刻,神内琴佳直接把自己编好的花环戴到了他头上。 这小丫头……江冽尘也不禁失笑,倒是出奇的没有任何抵触。 可能是他这副造型,和他一贯的风格的确不大协调,神内琴佳看了片刻,忽然就拍着手,咯咯的笑了起来。之后她灵活的跳开,在花园里绕来绕去,假装逃跑。 江冽尘也配合着去抓她,明明这个游戏很容易就可以结束,但他喜欢看她活力洋溢的样子,于是一直追追逃逃了好一会儿,他才在一片花海间抓到这只灵活的小猫咪。 “呜哇,我错了,狮子哥哥不要吃我!”神内琴佳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江冽尘觉得有趣,和她闹腾了一会儿才把她放下,同时作为“惩罚”,他作势抬手,似乎是要轻弹一下她的额头。 神内琴佳警觉的望着他,大眼睛里闪动起一种可怜兮兮的光彩,见他不为所动,她又小委屈的噘起嘴,嘟哝了一句:“那要轻一点哦……”就小心翼翼的闭上了眼睛。 江冽尘看着她这副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的小模样,内心中某个柔软一角再次被触动。丝丝缕缕的甜意从他心底绽开,点缀了他缓缓上扬的嘴角。 现在他们的距离那么近,他可以清晰看到她被风吹得微微拂动的发丝,那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的纤长睫毛,光洁白皙的额头,因奔跑而隐隐泛着红润的小脸蛋……她是那么可爱,他愿意在她面前收起所有的恶意,只做她一个人的守护者。 四周是一片花海,花的清香随风飘来,或馥郁,或淡雅,有着徘徊的蝴蝶被吸引而来,在琴佳身周跳着欢快的舞蹈。那安静闭目的小小女孩,纯洁明媚得就像是一个刚刚诞生的花的精灵。 江冽尘安静的打量了她半晌,指弯轻柔的从她额头划过,落在了她的头顶。片刻后,他收回了手,打量着在她头上多出的花环,忍不住就淡淡一笑。同时,他及时的举起拍立得,留下了这珍贵的画面。 “诶?”神内琴佳被拍照声吸引,睁开眼睛,摸了摸头上的花环,有些小迷惑的望着他。 后来,神内琴佳把他们今天拍的照片分了分,给他一半,自己一半,不过她一直都不知道,狮子哥哥趁自己闭着眼睛时,到底是把自己拍成了什么样。 她同样不知道,那张照片,成了江冽尘宝贵的收藏。只要偶尔拿出来看看,都会不自禁的会心一笑。 起初和她相处时,他的确是时不时就会想到小雨。看着一张和小雨那么相似的脸,对待他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他感到很新奇。 带她玩了这些天之后,这种对比感已经不会再出现了。他知道,她们相似的面容下,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特征,而她们吸引自己的核心也各有不同。 他喜欢琴佳的活泼可爱,喜欢有她在身边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喜欢跟着她疯玩,想要保护她,宠着她,却从没有想拴紧她的占有欲。 至于小雨,她是作为后宫被抓进来的,从一开始他就将她视为自己的女人。他喜欢她的温顺贴心,希望她的美好能够完全属于自己。她那份独立和刚毅,更是让他又爱又恨。越是这样,他越想要照自己的喜好打磨她,磨平她,完全的征服她。 他并不介意她有兄弟姐妹,如果是个像琴佳这样可爱的小妹妹,他会同样将她视为自己的妹妹。但如果是像上杉菲丽卡那样,蓄意挑拨离间,不知好歹、不分尊卑的绊脚石,不管是谁护着,他都是非除不可的! 和琴佳分别后,他就是专程去找薰依,打算与她商议,如何在不惊动琴佳的情况下,尽快除掉菲丽卡的。 小雨那边他是无所谓了,她早就知道自己对菲丽卡恨之入骨,杀死菲丽卡同样是自己对她的惩罚。他现在顾虑的只是琴佳。 菲丽卡一天不除,他都会担心琴佳受她挑拨,与自己反目成仇。但真将菲丽卡除去之后,小雨那边尚可慢慢打磨,唯独琴佳,他却连一天,不,是一时半刻,都不想承受她的恨意。 在琴佳出现之前,薰依一直都是他的解语花。并且她与琴佳不同,她处处以他为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不会挑剔他,害怕他,她只会尽心尽力的帮他出主意,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去找薰依的路上,古魔忽然提醒他,有一股陌生的能量波动潜入了日界,且那人实力不俗,又这么不说一声就潜进来,恐怕是敌非友。 菲丽卡早就是瓮中之鳖,与薰依迟些商议倒也不妨。相比之下,这个陌生的闯入者更急需解决!于是江冽尘改变了路线,顺着古魔的指示一路找了过来。 “这不是月界的一团长安德莉亚·勃朗特么?”看到闯入者仅仅是一个女子,江冽尘放下了大半的心,很快就扯出一副公式化的礼节,皮笑肉不笑的道,“勃朗特小姐大驾光临,我深表荣幸。早知我日界即将迎来这样的贵客,我定会在此大摆宴席,好生招待你。” 安德莉亚按照家乡位面的礼节致意,左手扶右x,身体稍微前躬并点头,用自信的微笑迎上了他:“劳烦江先生亲自迎接,折煞安德莉亚了。” 江冽尘见她这态度,倒并非是冒冒失失闯来要跟自己开战的,心中对她的评价倒是上升了几分。 伸手不打笑脸人,在弄清她的来意之前,他半是试探,半是言和的道: “前阵子,我和月界发生了一点误会。月界三团长上杉菲丽卡,鬼鬼祟祟混入我日界,刺探情报,还要来搅和我的家务事,我把这视为月界向我宣战的信号,做出了一点小小的反击。” “但后来我冷静下来想了一想,叛徒哪个阵营都有,或许这只是她的个人行为。就为她一人,造成贵我两界不和,岂非不智。实则我对月界,一直都是相当的尊重,此次纯为事出有因,小姐是聪明人,一定也会理解吧?” 安德莉亚依旧面带笑意,颔首应道:“自然理解。” 她和菲雨不同。菲雨再如何坚强,到底都是在现代和平时期长大的女孩子,喜怒爱憎都表现得非常明显,但安德莉亚在家乡位面却是身为皇族,从小就被按照皇家礼仪培养,更是见惯了权贵间的勾心斗角,如何将情绪藏起,与不喜不屑之人都保持面上和平,她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 身为纯血贵族,对江冽尘这样出身微贱,且心x极度狭窄的人,安德莉亚一直都是看不起的。听他那番轻描淡写,将责任全部转嫁给菲丽卡一人的说词,她心中就更是暗讽不断。 菲丽卡为了月界,孤身潜入日界打探情报,在这里受尽苦楚,始终心志未移,在安德莉亚眼中,她是月界的英雄。江冽尘却一句话就将她称为“月界叛徒”,她认为,这是对菲丽卡的w辱。 网友们说,江冽尘也是挺奇怪,明明作恶作得明目张胆,偏偏总喜欢时不时标榜一句自己的“仁慈”,还会故意说一些礼节性的场面话,却又假到不行,显然根本没打算让对方相信。 他虚伪,却又绝对称不上“伪君子”。那他这些虚伪的场面话,网友们也只能视为有意挑衅了。这就好比,“你我都知道我的真实目的,但我偏要这么说,气气你,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不管安德莉亚来意为何,至少她的恭敬是让江冽尘满意的。他当真起了几分招揽之心,又开口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诚心邀请小姐在我日界暂居一段时间,我定会以上宾的礼节款待。我们可以平等论交,共商大计。” 这话正中安德莉亚下怀,表面上,她仍是从容不迫,顺水推舟的微笑道:“能得到江先生的青睐,荣幸之至。我愿意答应。” 另一边—— 慕永夜带上风芷静,去看日界军队的训练,见得曾与慕永夜同阵营的连华凯,正领着施亚、樊信等诸多男生做健体操。 而风芷静却是被另一边的双邈英引着黎悦、红鸾等不少女生忙杂工的一幕所吸引。她认得她们,曾与自己同个阵营,是前段时间被抓来的云界新侍女。 是的,抓人行动又开始了。 她还看见了元朗叫上岑零、雷玖等人去干粗活,也认识他们,知道都曾是风界的人,怎么说呢,没被扔去当实验品,已经算是幸运了。 身为月界人的吉振辉、李冰河他们,也是活着不易。 作为星界者的秋若蕊、俞若珩她们,大难不死亦是难能可贵。 最近这段时日,风芷静一边跟着慕永夜训练,另一边调查叶薰依,两头跑,忙得不可开交,都顾不上菲雨那边了。也就不怎么知道琴佳和安德莉亚的事情。 有网友觉得挺遗憾的,芷静到底还是没能融进菲雨的圈子。之前有池爱,现在有了琴佳和莉亚,因为特殊的牵绊,她们四个肯定会成为好姐妹,建立一个新的牢不可破的小圈子。有点心疼芷静,当初也为她们做了很多,却还是被排除在外了。之前莉亚说一定会救走菲雨和琴佳,菲雨也没想着提一提芷静。 也有人觉得,很多时候当事人都没什么,尽是外人在没事找事。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融不进的圈子也不用强融。可能有些人确实就是没法跟你成为最贴心的朋友,但你们还是好朋友,有困难的时候都会互相帮助,这样就足够了。芷静现在跟永夜有了新的小圈子,至少在永夜身边,她是独一无二的。 至于救不救芷静的事,网友们说,攻破日界自然等于解救了日界所有的人,难道你要莉亚菲雨把每个人的名字都提一遍吗?她们也认不过来那么多啊! 第1851章 苏醒 目前,安德莉亚名正言顺地暂留在了日界。她的出现给菲雨带来了转机,但安德莉亚担心她们俩的吃穿用度算不得太好,决定时不时给菲雨送些生活用品和吃食。 她也很好奇,神内时雨这女孩儿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菲丽卡在这段时间内改变这么多——从菲丽卡给自己的那个拥抱,从对方看着时雨的眼神,从那和暖的笑容中,安德莉亚都能捕捉到藏在菲丽卡内心深处那份强大的温柔。 在那个表达感激的真诚拥抱里,安德莉亚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从未体验过的东西——她也说不上来,菲丽卡的柔情不只是展现给时雨的,也给了自己,就藏在那个拥抱里。 在这次拥抱中,安德莉亚觉得,有什么感情在自己的心里悄悄地化开,她和菲丽卡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的改变。 不过,安德莉亚目前还不愿惊动菲雨,她又对周围的人施了障眼法,只是打算先在一旁悄悄地观察,之后再私下把这些东西转交给菲丽卡。 视线中,又出现了另外一名女孩——留着姬发式,模样与神内时雨如出一辙,浅蓝的双瞳中闪烁着精灵般的光芒,融汇着自然所有的美好。她听到菲丽卡宠溺又温柔地喊着那孩子“小丫头”,时雨喊着那个小姑娘的名字“琴佳”。琴佳的长发在菲丽卡的手中被编成精致的辫子。 小女孩带来了美味的点心和便当,说是要和菲雨一起分享。安德莉亚想起了现实中的某些东西,那似乎是她出身的家庭所缺少的,平凡的幸福。她有些想去却退而避之,她一直觉得这种日常平凡的温馨不属于她的圈子。 似是有某种感应,上杉菲丽卡转头,便捕捉到安德莉亚的身影,朝对方轻轻招手,莞尔一笑,微微颔首。正如安德莉亚先前看到的,那份笑容中的柔意始终未褪。 得到邀请,安德莉亚终于走到她们面前,神内琴佳热情地扑到安德莉亚怀中,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甜甜软软地喊了声“莉莉姐”,犹如一只活泼的小小猫:“我叫神内琴佳!菲菲姐姐,雨姐姐都跟我说了,你来救我们了,琴佳真开心。” 在月界的时候,神内琴佳和安德莉亚尚不认识,故而,安德莉亚也是第一次和琴佳接触——这个活泼的小女孩儿,毫不吝惜地把自己的阳光洒在了安德莉亚的心中。 神内琴佳拿起一块饼干,努力跳起来,要给安德莉亚。她接住琴佳,小姑娘趁机把它塞到安德莉亚的口中。见安德莉亚没有拒绝,神内琴佳拍着手,笑逐颜开,逗得其他三人笑开了怀。 “小调皮!”待琴佳下来,神内时雨不禁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琴佳抱住时雨,依偎着这时尚且年少,并不知道她们真正关系的母亲,贪恋她带给自己的疼宠和温暖,不愿松开。 看到她们的温馨相依,安德莉亚面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容。她又问起菲丽卡,为什么愿意留在日界陪时雨熬过那么多。 上杉菲丽卡讲起她和江冽尘第一次接触的事情,那时江冽尘给了她离开的机会,但她还困惑自己和时雨之间在现实中的联系,又放不下时雨,才决定冒险再多留一段时间。 疑惑很快解开,那时江冽尘还并未对她仇视至此,本可以返回月界,只是她清楚还不能丢下时雨,能在这个世界与自己的妹妹重逢何其幸运?她做不到。 就这样,她们相依相伴,不知不觉熬过了一重又一重的苦难,就像命定的双生花。琴佳就是她们黑暗中的微光,因为有了琴佳,更要撑下去,守护好她的欢乐与笑容。 神内时雨一手搂着琴佳,一手覆住了菲丽卡的手背,心领神会。 神内琴佳倚着时雨的肩,不禁低声啜泣。自己从来不知道,年少的妈妈和菲菲姨熬过了这么多,所以在自己所处的那个现实世界里,她们一直是亲近的姐妹和知己,教给了自己很多很多的东西,一同给了自己很多很多的爱,连父亲都不由叮嘱:“琴佳,得好好爱你妈妈和菲菲姨。” 神内时雨轻柔地拭去琴佳的泪水,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神内琴佳点点头,如释重负的笑容却让时雨心碎——这个女孩儿的年纪,本不应面对这一切。 安德莉亚眉宇间的硬气,就被话中所包含的温暖与柔情融化了几分,她心里泛起些许酸楚,慨叹道:“真羡慕你们。”她从未感受过,深受触动的同时却也有些失落,如果自己也能拥有,该多好。 安德莉亚主动吐露了自己的一些真心话,讲起她所处的那个世界,她所处的家族——皇室,她和皇兄、弟弟的感情也很好,但总是少了些什么,好像总是被纯血者的责任和皇室贵族的荣耀捆绑在一起,她必须忠诚,把一切都奉献给皇室,甚至不能拥有自己。 上杉菲丽卡心疼地握住安德莉亚的手,对方的这种感觉她似曾相识,好像自己也曾在梦中或是遥远的过去经历过,但总是模模糊糊的,眸中抹上一层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莉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成为你这样的朋友。” 虽然她们在现实位于两个不同的位面,成长环境截然不同,但在天昙,既然能成为好友,就是难得的缘分。安德莉亚教给了菲丽卡生存和博弈的规则,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必须面对这种冰冷的现实,却也带来了转机,和菲丽卡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与江冽尘周旋。 在这个世界里,同样有真情,上杉菲丽卡直觉安德莉亚需要,她能够把时雨所唤起的这份温柔给予安德莉亚——姐妹之间的情谊搭建了一个理想国,这个乌托邦里有爱莉丝和芷静她们,后来有了琴佳,现在,她也同样欢迎安德莉亚的到来。 她们不只有摧毁日界和江冽尘、联合起来回到现实的共同目标和共同愿望,还需要在残酷和冰冷的世界里,用温暖的颜色照亮前行的道路。 即使是一名女战士,也总有需要港湾的时候,没有人能十全十美坚硬如石,而即便是石头也会化成小小的颗粒,或者熔化在岩浆之中,若是有人爱它,也许它会被好好珍惜,能永远保持它的美丽。 天父总是在无形中要成为每个人可靠的朋友,但他不能和每一个人对话,安德莉亚也需要有朋友来倾听自己的烦恼。也许她们可以成为彼此的倾听者,就像安德莉亚听菲丽卡诉说了这么多,其实她们在今天之前就交心了,只是安德莉亚还没意识到。 后来,在上杉菲丽卡离开日界之前那段时光里,安德莉亚的空闲时间,都会常来找她们,和她们一起模拟实战的训练。 上杉菲丽卡会和安德莉亚一同比试射艺,聊起她们共同热爱的东西,共同憧憬的东西,暂时地在这天空下小小地休憩,默契地相视,有说有笑。 休息的时候,神内琴佳在一旁吹尺八,在音乐的萦绕中筑起难得的宁静。她说这是她的妈妈为女儿作的曲。神内时雨听到这句话,温柔地拥住琴佳,小女孩儿也许是想念妈妈了。神内琴佳倚在时雨怀中,露出安心的微笑。 “菲丽卡,和你们待在一起很开心,我不用端着架子,每时每刻都要绷着太累了。和你一起射箭,交流,就是我最轻松的时候。”正如她们在月界刚刚认识那般,听到菲丽卡的话,安德莉亚的笑容释然许多。 身边又传来了能量的异常波动,上杉菲丽卡和安德莉亚微微蹙眉。神内时雨和琴佳大约也感觉到了,投来困惑的眼光,安德莉亚却示意她们放心。她和上杉菲丽卡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菲丽卡,我今晚来找你,有的事情,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晚上,遵照约定,安德莉亚私下来找上杉菲丽卡。按照先前的约定,她们平常在日界的相处,必须是普普通通的样子,仿佛陌生人,她们也都这么做了。而这私下的接触,自然是要用魔法蒙蔽眼线,以免出现问题。 安德莉亚递给上杉菲丽卡一支玉白的竖笛,那是从现实带来的。它一直被皇族珍藏着,后来作为礼物传到了安德莉亚手中,但安德莉亚一直无法使用它,对她而言,仅仅只是一件普通的乐器。 然而,每次和菲丽卡接触,安德莉亚都能感觉到这支竖笛产生反应。上杉菲丽卡自然也能感觉到它的波动,却没有直接询问,毕竟并非什么异常的能量波动,她也只是提醒了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研究了很久,始终没有什么头绪。如今看来,还是给菲丽卡看看比较好,它遇上菲丽卡就有反应,很难认为这是巧合。 竖笛泛着一团隐隐的光,上杉菲丽卡接过来,凝视着那团光芒,似乎穿越了亘古的时空,心里有种沉睡的熟悉感被悄然唤醒。她询问安德莉亚,能否吹奏试试。见对方答应,她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最爱的竖笛曲子,吹出一段简单的小调。 曲子在繁星月夜中扩散,音符淡在月色之中,与皎洁的月光融为一体。她尝试着和里面的能量共鸣,竖笛似乎在低吟浅唱,流出的旋律像在呼唤着什么。 上杉菲丽卡额间的樱花印记渐渐亮起,从旋律中流出的能量化作一道光芒,融进了印记中。 沉睡在体内的力量终于尽数苏醒,在魔力的涌动中,特殊的魔法阵运转着,两股相撞的魔力交织成旋涡,渐渐融为一体——那是她体内沉睡的强大力量。曲子仍在继续,越来越悠长,越过漫长的荒原,抵达记忆的深海。 笛声穿行在夜幕之中,身体里似乎住着一个长眠的灵魂。曲子唤着她醒来,和她的现在融汇。 儿时的上杉菲丽卡,曾与戴安娜和欧帕露在魔法学校仰望着“夜之周”的那轮月,伽罗香沐浴着月光低语,仿佛在吟诵一首首歌谣。 戴安娜灵巧地打着转,说说笑笑;欧帕露躺在菲丽卡怀中,陪着她听戴安娜讲那些有趣的笑话。月笼上了轻纱,送来远方的呼唤,抵达时空的彼端。 前世的记忆终于苏醒,那个与她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的世界,前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远在天涯却近在咫尺——那个时空,就是安德莉亚的故乡位面,菲丽卡前世属于那儿,属于安德莉亚出生的王国。 上杉菲丽卡的前世,名为爱缇雅·勃朗特,皇室双生子中的长女,未来的女皇,妹妹奥薇娅·勃朗特则是王国未来的祭司,一开始她们就注定要携手共同撑起这个国度。 她们降生在“圣战”时期,整个世界最动乱最黑暗的时代,漫漫长夜跨越千万年。父亲溘然长逝后,她成了女皇。 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因堕天使的诱惑,部分精灵忽视精灵一族的伦理,背叛勃朗特王国。皇族内部分裂出几个独立的旁系与之争权,风元素最纯粹的北地也险遭污染。 奥薇娅长公主自愿献祭,唤醒水之精灵王与风之精灵王,救赎堕落的精灵族人,使北地纯粹的风元素免受污染。 奥薇娅逝世那夜,爱缇雅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勃朗特王国本就常年笼罩在漫长的寒冷之中,风元素精灵国又极少见到雨和雪,那一天她却见到了纷飞的雪,风在哀鸣,她已经挽不回妹妹的生命了。 纯血者的责任永远捆在她们身上,国家的荣耀和族人的安定永远是至高无上的信念,她们不过都被赋予了这个姓氏与重担。作为女皇自己必须振作,妹妹的离去不过是必走的一步棋,为守护这片大陆献出生命是他们的荣耀,在精灵王和创世母亲面前,注定忠诚。 妹妹的死,是回归自然的怀抱,又何必消沉?她们之间的情,注定不可能拥有平凡的温馨,情的背后被赋予了太多太多的责任,纵然失落也只能独自一人。 她注视奥薇娅的教女安琪拉在神坛前接受风之精灵王的洗礼,这场特殊的仪式将会根除新任祭司多少世俗的情感和欲望,自此只有对创世母亲和精灵王至高的虔诚信仰和对众生的爱,是精灵王的传谕者和代言人。 年轻的新祭司,将要肩负这份责任,而爱缇雅则要撑起另一边的天,带领王国继续前进。 她以铁腕平定皇室的内乱,在“圣战”之中守护自己的国土,最终逝于战场之上。 一切前世的记忆恍如梦一般,但上杉菲丽卡知道,那就是她曾经历过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平静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也许是在经历过父亲的伤害、受尽日界的苦楚之后,她明白了自己坚持的梦想和幸福,不过是千千万万可能性中的一种。所以她能懂安德莉亚,也是托了这份前世记忆的福吧。 第1852章 如箭在弦 一曲完毕,上杉菲丽卡垂眸打量着竖笛,怀念穿越了久远的时光,她唤出它的名字,“文心”。这支竖笛本就属于爱缇雅,一直被保存得完好无损,如今竟又来到了自己手上。 安德莉亚明白,这是竖笛认主的迹象。这流传已久的家族之物,也许就一直在寻找着属于它的主人。 它流传到她手上时,她只知道这曾是皇室历史上一名女皇之物,却无人知晓它会自己认主。萦绕许久的困惑终于解开,也算是放下了一件事,既然菲丽卡能够使用它,那她就是它的主人。“也许是它会自己认主,菲丽卡,它属于你。” 上杉菲丽卡把手放在安德莉亚的肩上:“莉亚,谢谢你,它回到我身边了。我有一些秘密,想告诉你。” 这支竖笛的原主,前世的记忆,上杉菲丽卡一一告知安德莉亚。在她体内沉睡又苏醒的强大魔力,也正是继承了前世。安德莉亚诧异万分,她想不到菲丽卡也曾属于勃朗特皇室,她们之间竟有这样的缘分。 这一夜她们长谈许久,安德莉亚也将自己的许多心里话托出。她所崇敬的女皇,转世为眼前的菲丽卡,早已不同于历史文献里记载的模样。菲丽卡在今世的故乡,与那片大陆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也许充满了爱与和平,所以她才能成长为如今的样子。 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同样的灵魂,却已是两个人。安德莉亚不为此遗憾,正是这个因,让她终于拥有了知心好友。过去的缺憾总算补上了,她不需要计较任何的利益,只需简单地敞开心扉,就能收获自己渴望的美好。 上杉菲丽卡听着安德莉亚的讲述,适时地回应,这份友谊已是她们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割离。安德莉亚原担心这种友谊永远不属于自己,上杉菲丽卡却告诉对方:“我们都可以拥有,我相信这是命运给我们的珍贵礼物,莉亚。” 当下,菲丽卡在日界的状况一天比一天糟糕,江冽尘只想要她死,这是安德莉亚在这次倾谈之中所了解到的情况。 精灵族把死亡看作回归自然,他们不惧怕死亡,却并不代表他们能容忍生命被轻而易举地剥夺。安德莉亚迅速地冒出一计,既然他想除菲丽卡,何不顺水推舟,上演一场诈s的好戏,先送走菲丽卡,让她早日脱离险境? 安德莉亚先前无意中研制出一种可以制造s亡迹象的药物,但服用者仅仅只是陷入短暂的沉睡,如今可以派上用场。届时还需要别人帮忙施展隐身魔法,让菲丽卡“消失”在江冽尘眼前。 安德莉亚把这个想法告诉对方。上杉菲丽卡思量片刻,最终答应。 爱缇雅的记忆的苏醒,让她明白皇室贵族中的争斗司空见惯,正是这份记忆让上杉菲丽卡想清楚,自己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也许那时受伤的不止小雨,还有琴佳。现在已经无法信守一起离开的诺言了,情势太过危急。 “莉亚,我答应。谢谢你。我本就是小雨的弱点,再这样下去,她和小丫头都会受伤,你也是,所有担心我们的人都会。我不能再拖累她们了。我们一起告诉她们,努力说服她们。”上杉菲丽卡的双眸和声音中都透露着坚定的决心,只为了自己珍视的每一个人,“现在,只能这样了,我们没有回旋的余地。” 前一天晚上,安德莉亚还特地询问了上杉菲丽卡,有没有可以屏蔽气息的魔法道具。对方说,自己和时雨的手镯就可以做到。翌日,她们如约将营救的计划告知了神内时雨和琴佳。 “越早越好,江冽尘容不下菲丽卡,太危险了。”安德莉亚把话放缓,眼中多了几分柔和的光芒,冲淡了她的锐利。 “我先前无意中利用药草,研制出了一种可以制造假s迹象的药物,不过只是让使用者陷入暂时的睡眠,解药也做出来了,就带在身上,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到时候就用这种药。小雨隐身跟着我们,躲在一边,当菲丽卡陷入沉睡的时候,就施隐身魔法掩护她。等江冽尘离开,我们就用解药,菲丽卡再隐形离开日界。” “不过,我担心你们的气息会被察觉,既然你们有屏蔽气息的魔法道具,那演戏的时候,离开的时候,都记得带上。”看来,安德莉亚已经考虑好了一切。上杉菲丽卡不由得会心一笑,显然非常赞同安德莉亚的周全打算。 神内时雨同意了这个计策。先前,她们姐妹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考验,双墨的下落不明、池爱的被迫离开、芷静险些失去生命、嫣然一行的离去、眼睁睁看着十羽突然失踪……一桩一桩,揪出来,或是痛苦的抉择,或是无能为力的失落,或是希望破灭的绝望…… 即便仍旧舍不得,即便约定过要一起走到最后,但现在已经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了。她还要守护琴佳,再不能像当初那样拼个鱼死网破了,不然,琴佳也会跟着受伤。 当下,她递给姐姐和安德莉亚一个坚定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相信这只是暂时的离别,她也不希望姐姐受伤了,大家都安好,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要这么做吗?”神内琴佳素日里活力满满的声音骤然蔫儿了下去,“莉莉姐,没有别的办法救菲菲姐姐吗?” 她明白这是为了救菲菲姨,可是一定要用诈s的办法吗?为什么要牵扯上生s呢? 在现实里,父母把她保护在阳光之下,教给她爱是什么,生命是什么,她还不太懂背后的深意,只知道那是自己很喜欢的美好。 来到天昙之后,大家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s亡了,自己又亲历了月界的屠s,她才更明白什么是生命,才更了解江冽尘的狠辣。但他对自己又是那么好,倾心照料,倾心守护,把她护在阳光下,让她相信他还是存有仁念的,说不定还有挽回的可能,能让他放过菲菲姨。 神内时雨只是默默地抚着琴佳的后背,心一瞬间隐隐作痛。 安德莉亚的肯定不可置否。能救一个是一个,菲丽卡继续留在这里多一天,就危险一天,不能再这样了。否则,安德莉亚原本作出的承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江冽尘的恨意打碎,她欣赏的这名女孩,难得与她契合的好姐妹,她好不容易才交到的知心伙伴,也许会s在江冽尘手上。 安德莉亚打心眼儿里瞧不上这个恶魔,放在她的位面不过是个血统低贱的人,却手段卑劣,杀人无数,放纵不已,视规则为何物? 她生来就是纯血者,却并非唯血统论者,也欣赏那些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才能,光明磊落地成为新贵族或者得到财富的人。江冽尘的威仪不过是卑贱的戾气罢了,毫无高贵可言,这种卑贱早就刻在他的骨子里,不可抹去——她实在鄙弃。 “琴佳……”神内时雨拥住琴佳,轻轻拍着她的背,“是不是害怕?” 神内琴佳点点头,“嗯”了一声,泪光闪动,往日盛放在阳光下的小精灵,如今要再度直面生s的话题,失去了她应有的活力,只有害怕。 “小丫头,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害怕吗?”上杉菲丽卡温声询问。 神内琴佳依偎着时雨,一点一点地说着,她不懂为什么江冽尘非要杀菲丽卡不可,不懂为什么一定要用“诈s”的方式救下菲丽卡,不懂为什么不能一起离开…… “琴佳,现在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安德莉亚试着把语气放柔放缓,劝说琴佳。素日里面对各种突发情况,都能冷静分析利害关系的她,想要用自己惯有的方式说明利弊,却被琴佳的声音硬生生地打断。 “不要不要不要!菲菲姐姐,我去求狮子哥哥,让他放过你好不好?”豆大的泪溢出了神内琴佳的眸,她仰起头望着菲丽卡,忍住哭声,“我舍不得你走……” “小丫头,他改变不了,我是小雨的弱点,也是你的弱点。这么做,你可能会受伤的。”上杉菲丽卡叹了口气,右手搭着琴佳的肩,替她揩去泪珠,郑重地许下一个诺言,“雨姐姐和莉莉姐还在这里陪着你,我也会回月界,等你们平平安安地回来,好吗?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可是……”神内琴佳哽咽着,真的做不到吗?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不相信。 “琴佳,我也舍不得姐姐离开,但是,我不能让大家都受伤,我们希望你永远是快乐的小精灵,不需要卷入这种事情里。有我们在,有我们担着。只要姐姐和你都能平安就好,我会和莉亚姐在这里陪着你。” 神内时雨柔声宽慰,却又和菲丽卡一样,给了琴佳一个承诺,眼中闪耀着决心和信念的光芒。她们愿意给她依靠,愿意让她活在阳光下,不需要去面对所谓的生死。这件事,琴佳只要知道就好,不必参与。 感受到菲雨的决心,神内琴佳又看了看安德莉亚。现在不能耍性子,不能让她们担心自己,但她不相信,仍然想要做最后的努力,让江冽尘放过菲丽卡。 “好。”神内琴佳默默收住了自己的想法,先同意吧,但说不定,自己还能做点什么挽回。 听到琴佳的话,安德莉亚松了一口气,她是不太会安慰人,有菲雨在,这种事情才好办得多。她们继续说着接下来的打算,要如何让安德莉亚“结识”时雨和琴佳,好做日后的打算。 神内琴佳努力把话题从沉重的氛围里引开,小脑袋瓜迅速地转动着,提出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她爱玩,也许可以借这个来制造“偶遇”呢? 神内时雨注视着琴佳活跃的小模样,却不由微微蹙眉,琴佳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瞒着她们,没说出来?像她平日里的活泼样儿,却又有些用力过了头,小姑娘真的没什么吗?真的就这么同意了吗?又一层迷雾笼在时雨的心里,但愿,别是她多虑了。 …… 上杉菲丽卡没有出现,神内琴佳挽着时雨一起去散步,安德莉亚在马场练习马术。 路过马场,神内琴佳一时兴起想要骑马,但是不太会骑,看到安德莉亚飒爽的英姿,明知那只是演戏,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奔向安德莉亚:“姐姐,我叫神内琴佳,你骑马好厉害啊!教教我好不好?” 安德莉亚看着琴佳好奇的小模样,不由失笑。这小丫头,嘴甜得不行,虽然只是她们的计划,但如今看着倒不像演戏了,对方是真的想玩儿吧。她微微一笑,爽快地答应下来,教了琴佳一些基本的要领,等她学会了,又带着她骑马驰骋。 她们同乘一匹,神内琴佳被安德莉亚护在前面,笑声如银铃,回荡在马场上。马儿尽情地奔跑,卷起呼呼的风,晴朗的天空下洋溢着自由和欢乐。 神内时雨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扬起了嘴角。真欣慰,琴佳没有在日界被折m,还能被那么多人很好地守护着,只要琴佳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就是自己在日界的另一层安慰了。她爱琴佳,自然也希望琴佳永远能在阳光下,绽放独属于自己的生命力。 虽然在自己恢复的记忆里,找不到琴佳的身影,但她总是觉得,这个小姑娘会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们的面容相似,她却又能从琴佳的眸中隐隐约约捕捉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她和他也有几分相像。 池也,你知道吗?我和姐姐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女孩儿,她和我长得很像,却又不是我,好像是……我也说不清楚的存在。她的身上,有一些你的影子。我很期待,如果有一天我们重逢了,你见到琴佳,会是什么样子? 神内时雨在心里默默地说着,脑海中不知不觉就闪过佐佐木池也的身影。 奇怪……为什么因为琴佳,又想到他了?不知道他和爱莉丝怎么样了,他们俩应该都有好好地照顾彼此吧。他们如果安然无恙地在某个地方相互照应,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会有些失落?神内时雨控制住自己的思绪,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第1853章 轻愁 马儿停来了,神内琴佳迫不待地跑了过来,笑容粲,扑到时雨怀中,目不转睛,双眸闪闪光:“雨姐姐,骑马玩儿啊!我们还来嘛!” 神内时雨替琴佳整着略为凌乱的头,心中的失落瞬间被琴佳的笑容融:“呀……”拗不过这小丫头! 马儿累了,该休息了。安德莉亚走来,神内时雨微微鞠了躬致,微笑着介绍了自己,又请安德莉亚吃自己和菲丽卡、琴佳一做的点心。 比琴佳,们俩间的触似乎淡了,是这自而的距离,让安德莉亚和神内时雨觉舒适。暂且不太显,权当是借这会“认识”罢了,演一场戏。 神内琴佳却不甘寂寞,一拉着安德莉亚和时雨说笑,着泼的小模样,两人不禁视一笑。 借助眼线报,江冽尘快了这段生在马场的小插曲。 他什没有说。安德莉亚要和时雨交朋友,无论是巧还是故为,他不大放在心上。如们是要交朋友,没有进一步的忤逆行为的话,他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自从了菲丽卡的,他觉自己在时雨交友的问上变有m感。他是专z,他没专z到了连个朋友不让宫交。他针对的仅仅是菲丽卡,如,他而愿给予旁人倍的宽容,以示:他容不的,独一个。 他没有应,莉雨边不动声色,继续按班的实行计划。 安德莉亚要让江冽尘,自己喜爱小雨,会这份感,伪装皇族对臣民普的喜爱。既江冽尘不信真,信益,用他习惯的“语言”,来和他沟吧。 神内琴佳在用的方做努力。尽内心充满恐惧和迷惘,一克着不在江冽尘面现来,甚至更努力的对他,给他更的温暖。 如可以让他会到一点爱,是不是可以他的戾气? 菲菲姨不用离开了呢……? 于是当江冽尘再来找? 神内琴佳地给他做了点心,还动? 可以教他怎做? 这样以他要是饿了? 可以自己做给自己吃了。 虽江冽尘不觉学这个有什义? 他是喜欢和琴佳一做一的感觉。说他更喜欢的? 是每一满足了琴佳的要,脸上绽开的纯真笑容。 这阵子? 琴佳已经教了他不少东西,米诺骨牌? 拍照,还有在未来世界被视为识,在他的时却如听书的识。每一? 他学快,这不例。 神内琴佳压着心? 一步步耐心地教他做了小点心。间,会时不时的偷偷望他,清澈的眼眸中有探索,有困惑。 当初亲历月界ts时? 对这个闻名,未见人的大魔王有惧怕。真的见到了他? 又觉他跟自己的像不太一样。大着胆子和他处,一点点挖掘这个魔王不为人的另一面。 他对自己有的记,他给自己立了一个国,他们一拥有了快乐的记忆,这彩斑斓的时光,曾一冲淡了残留在脑中,混着血色的黑白片段。 对他的感,远比菲雨要来复杂。他作恶端,迟早有一要受到惩罚,他应该受到惩罚,才对无辜逝的生。另一方面,希望在终的审判到来,够给他一陪伴和温暖。 到残酷的选择被摆在面,像是从这段虚幻的岁月静中猛惊醒。不和他再怎,他始终还是们的敌人。妈妈和菲菲姨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桩桩,述说着他的残忍。而现在,菲菲姨还被他逼不不诈死离开……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神内琴佳越是认真他,越觉不透他。是气势汹汹杀进月界的大魔王,对自己却百般疼爱;当习惯了他在自己面的温柔无害,却又不不再面对他横在自己亲人头顶的屠刀。 是不,为什一个人可以复杂,为什会有极端的善恶两副面孔,大简简单单的,亲爱不吗? 望着他了又,仍是找不到答案,忽觉身子一轻,江冽尘竟是不何时注到了的注视,他抱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怎了,小琴佳有心?” 神内琴佳吓了一跳,许是为今现有沉默吧,说话少了,又经望着他怔,他身是警觉的人,会察觉到自己的异不奇怪。 如……他谈菲菲姨的又会怎样呢?神内琴佳脑中忽冒了这个大胆的。他从来没有跟自己翻过脸,如自己一他,会不会有用? 在生的世界里,有什是会跟爸爸妈妈摊开了谈的。妈妈告诉过,未来会遇到样的困惑,这是长的必经,不对世界有了什的认识,可以坦白的告诉他们,是,希望不要对他们有谎言,要始终诚实坦率的达自己了。 的父母是开的人,在许奇思妙时,他们会认真的倾听,会被逗笑,会仔细的给议。在他们的教育,的长从来没跑偏,除了偶尔会用一点小调皮“助攻”父母,的感一是清澈见底的。 不习惯隐藏心,不喜欢话藏着不说,倾于用沟来决问。在日界的这段时间,心里却悄悄的藏了的。 在江冽尘面,藏一的话,不惹恼他;在菲雨面,又藏另一话,不让们担心自己。跑来跑,在两边现快快乐乐,陆续累积的烦恼,却毕竟像是日渐沉的秋霜一般,沾湿了的翅膀,让花丛里自的小精灵,渐渐的飞不动了。 思来,神内琴佳到底还是不敢赌。尽让刻的沮丧,来是小孩子的烦恼,轻轻噘一噘嘴,用单纯的眼神迎上了他: “没有啦,是觉狮子哥哥聪,学什学快,我会的这点东西快要被掏空了。如有一,我不再教什,给不了更惊喜了,狮子哥哥会不会不跟琴佳玩了呀?” 江冽尘微怔,他没到是在愁这个。惊异过,却又有淡淡的欣喜从心间涌了上来。这被人惦记着,在乎着的感觉,当无关权和益,倒是还挺美。 “这个问不用担心。”他笑了笑,随的倚桌而立,“要每过开开心心的,笑给我,够了。” 为的存在,是我大的惊喜。 神内琴佳歪头望着他:“狮子哥哥喜欢琴佳笑吗?……”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着,“如琴佳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烦恼,渐渐的笑不来了,该怎办呢?” 江冽尘忍不住又是淡淡一笑。在现实中,他没有女儿没有妹妹,以他从来不,有个小女孩在自己身边,认真的为即将长大而烦恼,会是这有趣的。 “放心吧。”他抬手,落在了琴佳头上,宠溺的轻揉着的小脑袋瓜,“如笑不来,我会逗笑。至于烦恼,我会在还来不遇到,替决的。” 神内琴佳懵懂的望着他。他的确有力替自己决,现在自己大的烦恼,是他心心念念着要杀菲菲姨,他的仇恨会造们一的生离。如他真的希望自己每无忧无虑的笑给他,可不可以不要伤害的人?要他不恨,是愿跟他处的啊…… 可是,却没有办这话告诉他。 江冽尘许是对琴佳的说信以为真,又他实了几端倪,琴佳不挑,他乐装聋作哑。他宁愿信,琴佳的烦恼,和他与菲雨间的纠葛无关。 弹幕:“小琴佳真的可爱啊!乖乖坐在里的时候像个小娃娃一样,抱抱!” “哎哟我还真有点奇,要是琴佳江冽尘放过菲丽卡会怎样?江冽尘会不会答应?” “我奇,不敢琴佳赌,要是赌输的太严了。我们自己的心脏快承受不了了[捂脸]” “心疼小琴佳,来应该一是单纯的,现在却不不被逼着考虑[心碎]” 尽希望立刻到他的承诺,神内琴佳,有不操过急。还是快调整了心,继续教他做点心。 两盘点心被摆在了桌上,江冽尘没试吃自己的,却是开玩笑地抢琴佳做的点心吃。琴佳假装生气,嘟嘴,跳来要拿一回来:“不可以啦,吃的要一享啊!狮子哥哥,留点给莉莉姐们啦!” 江冽尘被逗笑了,他习惯的摸了摸的头,点心还给了。现在这个“摸头杀”的动作,他倒是做越来越熟练了。 神内琴佳跳上给了他一个抱抱,奖励他够享。为帝王一是讲赏赐的,而享却是让两个人站在的地上,的给予和纳,这是旧价值观的碰撞。 教他享,样有着另一层含义。承认他对自己的,信他心底还有着一点点真的仁念。,他是否有可他对自己的善拿一点,享给他的人呢? 点心吃到,神内琴佳还他,自己有一个朋友叫玄霜,已经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拜托江冽尘帮找找,如可以找到他,有一封亲笔信要转交给他。让他,自己在日界一切安,让他要保自己,期待着和他再见面的一。 除了信,还有亲手为他做的点心。以在月界的时候,玄霜喜欢吃做的点心了。可惜,先是他被抓到日界,现在又轮到自己,他们了这久,他已经久没吃到自己做的点心了,一怀念。 另,还有一条装饰着叶草的手绳,这是亲手为玄霜做的,希望他在面一切安。还说,不用他过来了,他还安够了。 挂念玄霜,江冽尘还真没吃什醋。爱屋乌,他现在对上个小鬼的印了不少。要找个人更不是什难,这他快替琴佳办妥了。 玄霜收到琴佳送来的信,他太激动了,从风界跑,自己跑月界找到了黛儿。 “我找琴佳!我找琴佳!”终于到了琴佳的讯息,他又是欣慰又是焦急,立刻见到琴佳。 黛儿笑的安抚着他:“哎呀,怎急像个小猴子似的,琴佳不是地在信里嘱咐不要冲动?” “琴佳没了,这冒冒失失跑过给添乱。至于江冽尘边,太犯愁,没准他哪不开,自己zs了呢!” “不过琴佳这小姑娘还真不错,有这个未来的大宠着,江冽尘对还不错,要是以再有大佬宠着有思了!” 江冽尘如约将琴佳的信派人交给了玄霜,他将自己调查的消息,全告诉了琴佳。 太了……玄霜现在安无恙……神内琴佳听到这个消息,喜极而泣。 一照顾着他,他当作自己的弟弟。在他被抓到日界,再没见过他了,一没有办照顾他,他曾在这儿受了不少苦吧,却没有办他从苦中救来,没照顾他…… 愧疚,这是一以来的心结。如今,这个心结算是开了,要到离开日界,可以再见到玄霜。真抱抱他,亲亲他,他让感受到被需要的幸福。 神内琴佳捧胸的盒,另一边还嵌着另一张照片,里面是抱着一蔚蓝双瞳的淡粉色小兔子。像时雨和弗洛拉一样,这小兔子和间样有着独的羁绊,是另一要的人。 现在,轻唤着的名字,感动的泪水止不住的往涌:“玄霜没……太了……听到了吗……” 即是欣慰的哭泣,江冽尘还是舍不掉眼泪。他将拉到怀里,轻轻抱着,替擦眼泪,一边温声的安慰着。 神内琴佳头埋在他怀里,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温暖,热泪依盈眶:“谢谢,狮子哥哥……不用担心我,我是太开心了……” 第1854章 “魔趣”服务 自打历经ts后,在唐轩的领导下,云界、星界以无阵营携手助,帮风界同月界初步恢复经济发。 有人的店开了,譬如澹台凌……哦不,应该说是汝沁启发的陵辰,领陵齐、李媚颖一行为月界的人一于月界内,经营了转火锅,采取自助模,不像海底捞是人热服务的。有进店打折的缘故,客人不少。 而有人的老店就开来了,比如在风界经营海底捞火锅的老板陵北,率同为风界的陵江坤、陵紫一堆店员开业。处的来客,也挺多的。 凤薄凉听说带上小伙伴里吃有折扣,于是来找枭淮,结枭淮不在,墨凤说他有星界忙了。 墨凤还没和凤薄凉养的小动们触过,他跟凉子是在心井见面的。 后来了星界——后了月界——现在又到了云界。 墨凤在凤薄凉房间见到了小熙,小麒麟也从房间过来了,就是没见着凤歌梧——和凤舞桐已经跟随百里寂,还带着仓鼠和两匹马,一跑神秘空间了。 没了凤歌梧照顾,墨凤却主动担了照顾小动的工作——他这时还不,这一误上贼船,就是永远。 后来凤薄凉他跟小动们玩嗨,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哎,旺财跑了以后,连歌梧和舞桐跑了,可怜我的小熙和小麒麟没人照顾了……呀,小凤凰来照顾?” 墨凤似乎喜欢小奶狗,他一见到小熙,就抱,一个劲的逗开心,大概也是爱玩的缘故,小熙也喜爱粘着他。 小麒麟就不一样了,比较懒洋洋,在旁边打哈欠。不过爱屋乌故,墨凤也算是中小麒麟的,小麒麟没粘人,却也喜跟在墨凤身边。 弹幕:“百里寂也喜欢小熙[偷笑]” “一备受大佬宠爱的狗[吃瓜]” 凤薄凉来,到墨凤在抱小熙玩,小麒麟还在他身边跑,还挺闲的样子,就问他跟不跟自己一海底捞。 墨凤:“包吃?” 凤薄凉:“当是我出钱啦!” 墨凤一手还抱着小熙,另一手拎小麒麟:“走。” 凤薄凉梳着主头发型,将色为金棕色的微卷长发舒缓烫,上香芋紫色的发尾挑染,再着精致淡妆,涂着烟粉色口红,身着一条飘的姜黄短裙? 足踩橘h色高跟鞋? 小巧双耳还戴着两串冰棱花状的耳坠,一股名门闺秀的气质扑面而来。 墨凤长发? 身穿一袭凤羽点缀的青衫? 脚踏黑鞋? 嘴角总是挂着一丝略带邪气的笑。 两人一走在大街上? 墨凤调皮? 故扬声:“弟妹,说我们瞒着我弟出来kf? 这不吧?” 人:“???我听到了什?” 凤薄凉笑:“伙,敢耍我?” 早就听说海底捞是以热服务闻名的? 他们的服务可以热到什呢?已经不是有必应的境界了,完全达到会察言观色的地步了! 两人一踏进海底捞,弹幕就爆了? 观众们纷纷留言讲述着自己曾经历过的“魔趣”服务。 “我以一个人吃海底捞,结服务员走过来给我端菜递水聊? 从人生抱负聊到星结婚生子,我来打算吃刻钟,结吃了快一个时辰才走出[捂脸]” “哈哈哈,我上披着头发吃火锅? 结店员给我拿了两皮筋,调侃我说? 我帮扎双马尾辫吧,我扎可了!” “[再见]上一个服务员拼往我碗里夹东,边夹边说怎吃少……您是我娘派来的吧[笑哭][抱拳]” “有海底捞,和女友闹扭,两人是冷漠脸,服务员拼了个盘,上面是个笑脸,还有沙拉酱写的不要生气,一转头就见个服务员暖暖又有点羞涩的笑容。” “有海底捞带走一点瓜,谁服务员上来阻止,搞还挺尴尬,以为瓜也不能带走?谁服务员连忙释说,不是不是,一片片的不带,我给抱一整个的,当时个感动啊,真的是太贴心了!” “有下大雨从海底捞门口过,门口大哥非要撑着伞给送到小区门口,还送了两块眼镜布给我擦眼镜上的水[捂脸]我是过啊[笑哭][笑哭]” 再比如说,海底捞还会赠送种小礼,发圈,漱口水,玉简防水套,擦屏湿纸巾,豆浆,酸梅汁无限畅喝,小玩具,孕妇礼袋。服务员甚至还能打小游戏! 弹幕:“我有证据怀疑节目组收了海底捞的广告费?” 像祈岚这样的单身狗了,服务员还会给他对面个娃娃,让他不孤单。 关于娃娃,有网友认为温暖,也有人觉没必要,自己就喜欢一个人吃饭。也有人说,当一个人吃饭,趟洗手间来发现东收走的时候,就对面有个娃娃的要了。 而现在镜头中备受关注的单身狗祈岚——他默默左边桌,杨朝和宁不凡两个男生在吃,右边这桌,姜碧莹与姜玉莹二少女在吃。 自己面是伽罗、续垣孙芷琪一群男女在聚会,后面为米子尧、贝臧一帮男生在聚会,另一边是洛嫣月、沐羽翼、日暮晨曦、青鸾一众女孩聚会,再一到刚才还见到一对侣单独进了包间,就自己一个单身狗……太惨了。 是,再到黛儿和幽澈带着玄霜来吃,“一口”的画面,迎面暴击,祈岚又望着娃娃,哭泣,顿时更寂寞了不! 海底捞还能帮忙照顾小动,陵北帮照顾小麒麟和小熙,小麒麟要吃桃子,小熙也吃。 对进了包间的“侣”就是双凤。火锅还没吃,凤薄凉摸摸肚子,故用一副可怜巴巴的望着墨凤,报复说:“宝贝,我怀了的孩子,什时候和老婆离婚啊?” 店员杨浩:“???我听到了这,会不会灭口啊?” 墨凤双手环臂,似笑非笑:“我早就jz了。说,这孩子是谁的?” 弹幕:“怎一个6字了!” 墨凤假装可怜兮兮,孩子不是我的,一副“我绿了”的既视感。经司徒煜城他委委屈屈的样子,心安慰,给他上了一堆吃的,地告诉他不收钱,结司徒煜城带上店员脚刚出——墨凤瞬间变脸:“坑到吃的了,来,我们一吃。” 后来,墨凤调锅底,凤薄凉调酱。他调还算美味,而却了种样的东,调出了奇奇怪怪的味。 凤薄凉要耍墨凤,趁着他上洗手间,偷偷告诉服务员,说自己男友过生日,服务员示:“懂了。” 透过服务员x的名牌,山脉的人到,名叫罗帝月。不过跟罗帝星长一点不像,应该是一普的撞名? 墨凤来了,和凤薄凉吃到一半,一群服务员突涌进来给墨凤唱歌庆祝,墨凤—— 快就融入了中热挥手,是要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人。 墨凤是凉子永远整不到的男人,他还抬手就店员沈初手中的生日王冠给凤薄凉戴,于是变像凉子过生日似的。 凤薄凉坐在里懵圈,墨凤还喜滋滋地吃下了长寿面。 墨凤:“多谢小女友给我餐哈!” 弹幕:“笑趴了!们是在演小吗?” 一时间,双凤cp粉暴涨,就连凉淮凉霄粉有一瞬间下了执念,双凤逗哈哈大笑。 凤薄凉上洗手间,趁着服务员付莫生来倒水,墨凤悄悄了张小红在台上。付莫生到以为是结婚证,问墨凤况,墨凤说,我们刚结婚登记领证。 凤薄凉来,刚要吃,结一群人过来了,唱着“我能到浪漫的,就是和一慢慢变老”,给他们送上了祝福和美酒,凤薄凉莫名妙就成了墨凤婚妻子。 墨凤举杯中酒:“完胜。” 凤薄凉酒一饮而尽:“赢不了小凤凰嘤嘤嘤!” 后,凤薄凉小哥哥甩面,墨凤自己动手甩。 再后面,凤薄凉议包饺子。捏奇怪状,像极了云吞?他倒是经经地捏成了——带馅的包子? 话说海底捞还有免费美甲和刷鞋类的服务,凤薄凉美甲,墨凤则店员韩娣月示自己的黑鞋:“来,刷白。” 韩娣月:“我???” 凤薄凉:“小凤凰不许皮。” 节目的付莫生和韩娣月泪满面。自己永远在“为人民服务”,现实中为罗刹鬼帝,昙里为双凤。 没多会儿,凤薄凉就弄了漂亮的酒红色猫眼美甲,墨凤的鞋也刷干净了。 临走的时候,海底捞还能拿零食水小玩具,店员林凯轩送了一个卡哇伊的魔棒给凤薄凉,凤薄凉挥舞来给墨凤,墨凤点点头:“符的气质。” 坑来的食,墨凤打包来给了凤薄凉,凤薄凉惊喜的过来:“这是给我的嘛?” 墨凤点头,自顾自往走了几步,小声说:“喂小猪的。” 弹幕:“暖!哭!了!” “笑着笑着就哭了,真的喜欢双凤cp啊,皮到一块了!凉姐应该也是真的喜欢墨凤的吧,和霄哥在一参动的时候,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发自内心的甜蜜笑容[小纠结]这才真的是喜欢一个人的现啊!虽这样说可能有点对不霄哥,我还是希望凉姐和墨凤还能再续缘[小纠结]” “是啊,智上霄哥白鸦没错什,感上却又觉他们成了双凤的。一方面希望他们能自动退出,另找到真爱,一方面又觉自己这样的自私,纠结头要炸了,江雨没这纠结[捂脸]” “不是一个人[凋谢]” 也有人认为,主要是凤薄凉婊,有了男友还勾搭,到处跟男人搞不清楚,容霄才是整里无辜的一个,竟还一群双凤粉骂了小? 还有人说,墨凤问也大,朋友妻不可欺啊,凉子是自己兄弟白鸦的准女友,还一点不跟保持距离,还一在撩!又有人翻出墨凤在七界的黑历史说。一半温一半激烈的弹幕中,还夹杂着几个海底捞服务员趁打出的广告。 再来转火锅边—— 祁连云岚是陵辰边的一批客人,带着姐妹吃转火锅,庆祝自己了真名。 的名为祁连沅茝,出自“沅茝醴兰”一词,思生于沅醴两岸的芳草,后用以比喻高洁的人。寓还是不错的,就是两个字有生僻,多人了不怎念。后经网友总结,音同“元柴”。 于是一国主,封号“云岚”,于是旁人大称呼“祁连云岚”、“云岚主”。不过现在到了昙,现实中的身份上就是个虚名了,大在这里有了的身份。于是祁连沅茝说,为了示亲切,让大以后叫真名就行,叫封号了。 值一的是,带来的姐妹……名为慕含沙,橘发橙眸,凡无奇。甚至还有个男闺蜜,呃,也算是姐妹,叫苏半夏,金发碧眼人脸。 是的,真黛儿给说中了,在无数个面中,真会有个女版慕含沙和男版苏半夏。 二批客人,不,这客人有自己一个人,棕发灰瞳,不美不丑,而这个女孩子刚也叫苏半夏。再验证了黛儿的“预言”? 祈岚不孤单了,在另一个火锅店,有一个同样单身狗的妹子,而且这个妹子更可怜,没有娃娃,祈岚:“到了许安慰。” 有人问为什妹子没有娃娃,网友快复,自助店又不是海底捞,当不会给娃娃陪伴。 海底捞有人服务,转火锅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海底捞比转火锅消费高就是了,有的处。有人就不喜欢人服务嘛,太过热倒吓到,安安静静吃。 这跟店里买衣服买鞋一样,有的人就不喜欢店员跟在旁边一个劲推销,喜欢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安静地挑。 又是……不多少名客人来了。侯文广也来吃饭了,单身狗,不孤独。 又一批客人来了,是容霄、霄影、林耀,他们真难会一吃转火锅? 这时弹幕就要爆炸了,毕竟他们像!而且大分观众还是一见到林耀。毕竟认识他的是凤栖梧、弑过七界玩的人。以尤是容霄粉丝的应挺……且容振和容凰还有易昕室友们挺震惊的,这仿佛胞胎一般的既视感是怎! 容霄点麻辣香锅,霄影点菌汤锅,林耀点番茄火锅。兄弟,不同口味。 关于胞胎兄弟谁是大哥的问……容霄和林耀争当大哥,谁也不认输,霄影在旁边脾气的劝架。 “了,们争了。” “我是大哥就行了。” 容霄林耀:“???” 容霄:“什鬼???” 林耀:“还有这种操作!!!” 第1855章 博弈 看到不厌离和火依依也进来了,霄灵机一动,出“谁撩不到们,就是小弟”。 耀抢过去,霄也追了过去,然后他后后觉地发现……我们干嘛要这样? 因为不谁输谁赢,他们多也只能争个第二,那不还是在霄之后哦? 耀也反应过来,起自己已经有女友了,还是去乱撩妹了。 这个女友以后就是前女友了,之前大家第一去玩,在滑雪场包间遇到耀的时候,他就是到过他有初恋、前女友的。后来现实中喜欢的不厌离不是第一,况跟霄的不同——霄本上初恋和爱的都是凤薄凉,毕竟在天昙也是喜欢的凉子。 耀主动向们挥挥手,就到霄那边了。都是同阵营的,自然是认识有好感的。 火依依倒是有点动,征性颔首。 霄一时间是退也不是,进一也难搞,不厌离倒是对霄这一身非主扮是感兴趣,相比起一贯绅士装扮的霄,总是阳扮相的耀,显然对霄有些意。 不厌离身穿朋克服饰,染成彩虹一样的色长发由一圈金环高冠起,而后冠起的发丝在背后编织成一条长发辫向右肩倾斜下来,后落在少女的前x处。其腹部,戴着些乱八糟的装饰,令之备了非主的感觉。 跟凤薄凉像,不是霄与霄这种外貌上的相似,而是霄跟耀那般性子上的相近,亦是霄同耀此等气质上的相仿。 有一瞬间,他几乎要出“凉子”这一称呼了。 现在他的处境实是尴尬,从明心井里得了自己心仪女孩的相貌,后见其时,发现却早已有了男友白鸦。 在这朦胧的感中,他也正像现在一样,待在原地,寸难行。 他不出似于第三上的举动,不愿破坏人家的感,也没心等到会觉得现男友不好,从而恢单身,进行新选择的时候,所以他没办法像墨凤一般跟走得近。 说到底,墨凤是白鸦那边的人,他们之间自然不会太过疏远? 怎么说男友的兄弟? 也是他们自己人,而自己却么也不是? 都不能作凉子身边的人? 又如何跟白鸦争? 同样是凉子喜欢白鸦这个事实? 天昙与现实中的霄感却是截然不同。 从目前的剧片来看? 天昙里凉霄就没相处多长时间? 可能霄便是过明心井道自己喜欢凉子,也没多大感觉。这就好比你了个梦? 梦见一个女孩,而当你在现实的看到? 早已有了男友,你肯定是感慨多过难。 因为梦中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就像霄至没有恢多少记忆一样? 如楚的话,那势必心疼? 毕竟自己喜欢的妹子没得了。 而见面以后相处时日不多,可能还没处出么感。目前的触只有在星玩,去月救援,还都不是独处? 你觉得这时候的霄能否单凭一点点懵懵懂懂的记忆,爱呢?顶多就是喜欢或是好感度偏高? 不过在道有男友,幸福以后,就慢慢下了。 他实不像是弑天跟凤薄凉相处比较长,还是同阵营的,霄是新人嘛。现实中的霄怎么说就不一样了,跟凉子相处那么久,结凉子还是对他没感觉,只是义上的侣。 可以理解为况不一样了,天昙的霄是喜欢凉子,现实中的霄是爱凉子,浅浅的“喜欢”,自然比不上的“爱”。加上在天昙还没得到过,现实中的因为得到了,所以害怕失去了。所以总的来说,天昙霄可能是感慨多于伤心,而现实霄就是伤心多过感慨了。 两个霄之间是处境不同,两个耀间就是阶不一样了。 耀在感中有三个阶,初恋、前女友、不厌离。天昙里跟前女友还没分,所以是现女友,现实中就是分手了,自己喜欢上了不厌离;天昙里的霄是遇上凉子了,却发现凉子跟白鸦成一对了,现实中是白鸦还没出现,自己和凉子成侣了。 弹幕里有人吐槽,白鸦和霄,纯粹是跟凉子初见的后顺序导致的况不一哦,遇到哪个,哪个就是男友了。但也有人说,不全是这样,不合适的人就一开始在一起了,早晚也得分,命中注定的人就兜了个圈子还是会在一起——为霄送上扎心一击。 这一“三胞胎”剧,网友们本都在议论凉子的三条感线,讨论耀的倒是不多,毕竟观众不道耀的况嘛。 天昙霄还在理着自己的心,不厌离忽然几凑到他面前,身子前倾,距离近得像是快亲上似的:“喂,你怎么呆住了?” 霄这过神来:“抱歉。” 不厌离扑哧一笑:“你为么要跟我说抱歉?是为了觉得我太漂亮而看呆了,所以觉得抱歉么?” 霄倒是为的热大胆怔了一怔,过神来答道:“不是。” 不厌离故作沮丧:“哎?你是觉得我不漂亮咯?” 霄:“没有,我没那么觉得。” 不厌离:“那你觉得我漂亮嘛?” 霄:“嗯,是漂亮的。” 不厌离:“既然觉得我漂亮的话,那就不要感到抱歉呀。你要的,只是请我和我姐妹火依依吃饭哦!” 霄:“反撩了啊……” 不厌离调皮的在他身前晃来晃去:“请不请嘞?” 虽然霄是无意用撩妹来争胜负,但眼前的女孩给他的感觉这么像凉子,这也是一种缘分,能个朋友也不是坏事,于是他点了下头:“可以,过来坐吧。” 不厌离大方的朝他伸出手:“多谢这帅哥啦。我不厌离,你呢?” 霄也简单的报了字,不厌离配合的轻轻重了一遍,似乎是表示自己会记住的。 随后—— 不厌离:“我要鸳鸯锅。” 火依依:“水锅,谢谢。” 耀:“顺带也帮我们把钱付了吧?” 霄:“哥我就付。” 耀:“那换我帮你付,你当我弟!” 霄倒是笑着走出去,到柜台付钱,还留下一句:“两个弟弟不懂事,这的钱,我这哥哥一人出了就行。” …… 另一边,到云后,墨凤起了生日的事,他说生日不能只有长寿面,还要蛋糕。明明两个人谁都没过生日,却还是一拍合,欢欢喜喜的一起去了蛋糕店,买份水蛋糕。 蛋糕上嵌着小麒麟喜欢的黄桃,它一见了就扑上去,墨凤时按住它的头,让它乖乖坐下分它吃,“汪”一声给它吃一块。 把麒麟当狗养,独此一家!不过倒是瞬间符合了凤薄凉给小麒麟的风格? 小熙都不用汪,墨凤就专门分了一小块蛋糕给它吃,除了巧克力,毕竟狗狗不能吃巧克力。 蛋糕店内还有一对侣。男的长得挺帅,貌像极了凰,他身边的女友却是个人脸,从头到脚没有何过人之处,但就是这么一个,比大多数普女孩都还要平凡得多的女孩,依偎在男孩身边,却是格外小鸟依人,满脸都是幸福的笑。 那样不掺杂何杂质的甜蜜,那是只有长宠溺,捧在心尖上呵护,对人和都充满爱和的女孩,有机会露出的笑。满满的爱包裹着,令平凡的脸蛋都似乎焕发出了几分彩。 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男孩一意,对待女友也当是一心一意。他们的恩爱,从多小细节里都可以看出来。然,爱与不爱都是一目了然的,当你还要费劲猜测一个人爱不爱你,那他一定就是不爱你。 对这颜值极不匹配的一对,蛋糕店里也不时有人投来神色各异的量。这对小侣却似浑然不觉,依旧是该怎么甜就怎么甜。显然似的不善眼,他们已经面对过太多,也早就习以为。重要的是,他们都爱着彼此,这份爱,足以让他们坦然面对一切质疑,也不惧携手走过何难关。 就连起初冷嘲热讽的网友,都慢慢这个男孩一列的体贴温柔所感动,开始爆哭磕糖。这就是现实里灰姑娘的故事吧,那么相貌平平的一个女生,却可以有这样的帅哥视为唯一。那么同样平凡普的自己,是否有一天也可以获一份好的爱呢? 唱反调的声音当然还是会有,有人就恶毒的揣测着,是不是女的家里有钱,男的是冲钱去的?以各种不堪入目的留言都倒了上来。但大多数网友还是愿意相他们是爱,而男生看女生的眼神,全就是爱的模样,这种露是演不出来的吧? 徐雯雯觉得,易昕就是们寝室里的“灰姑娘”。理所当然的觉得,少爷对易昕,肯定也都是像一意对女友这么好的。于是顺便又给易昕上了一堂育课,让好好珍惜少爷,不要作。 蛋糕店里,就连凤薄凉看得都羡慕了:“你看看人家,都亲自给女友diy蛋糕!” 墨凤自然的口:“我这不是不会蛋糕嘛。你给我diy一个呗,大不了我出钱。” 到后,就是小麒麟吃黄桃,小熙除了巧克力部分都还是可以吃的,墨凤吃蛋糕,凤薄凉吃起了在底捞包的一份甜,慕斯酸奶兔。 短暂的温馨时结束后,视角到日。 江冽尘找来德莉亚议,请参谋该如何攻破风、云。 面对这半是试探,半是心的“请”,德莉亚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进行了错误的分析,面对江洌尘的质疑,也依然一个个反驳,好让江冽尘服,认为应该从长计议。 z客之间的辩论,本就是充斥着狡黠的博弈。不能成为悲剧的制,不能让多的生命度他揉碎。 江冽尘本身也是熟读兵书之人,他要制定一份精密的作战策略不难,要看出德莉亚是否尽心同样不难。不过他如何天纵之,到底还是到了时的局限,导致在这场博弈中相形见绌。 同样是兵法,江冽尘能看的,能学的,都是来自他原面的兵法。德莉亚却拥有着领了他一万年的识。时在发,随着战术和兵不断推陈出新,一万年的时间,又能为原本陈旧的兵法,注入多少新奇的演变?这些,都是万年前的古人,所无法备的智慧。 这就好比是,现人学习一些历史上的实战役,会觉得计谋谈不上多么高明,甚至觉得古人傻,觉得这么简单的计策,如是自己就一定不会中计等等。 但现人从小生在息大爆炸的新,他们经历了大量新学说,新的熏陶和启迪,个维模就跟古人不一样了。而古人却是正的“从无到有”,一点一点的在探索这个,从本质上,还不好说到底是谁聪明。 没有办法,这就是时的局限。 况,德莉亚身为皇族,行军仗一道,本就是的必修功课。既然一个普的现人,都可以轻易去藐视古的聪明人,那么一个现的兵法奇,要骗过一个古的兵法奇,就是顺理成章了。 只是,这一关也没有那么好过。江冽尘在识储备上的逊色于德莉亚,但他的实战经验却是丰富无比,加之阅人无数,德莉亚在同他分析时,他不单是聆听口中的计谋,会时不时观察的神,或是丢过去一句看似随意的话,内里却是暗藏机锋。 德莉亚沉着应变,见招拆招,将他送来的所有试探逐一化解。虽然个过惊险无比,不过好处倒也不是没有,经过了这一,江冽尘对德莉亚应该会加一些,那么德莉亚要在日实施自己的计划,也就会方便许多。 还有网友感慨,江冽尘的差待遇是挺明显。当初要灭风月两,纯粹是为了报菲雨,故意毁之的。反过来看,同样往日插过奸细的星,因为是爱莉丝的阵营,他却是碰都没碰一下,连个口头的警告都没有。 不动云,是因为当初舞桐威胁过他,现在舞桐一走,他立马准备将云也上单。而爱莉丝的星……就是至始至终然无恙? 第1856章 致命扑克 江冽尘,若不是行太过狠辣极端,他的确能称得上是个有头脑,有远见的人。 他早早就出,要在昙成为大赢,目的阵营战早已经不是点了。他们后要面对的,还是聚集在神秘空间的群魔族。 ,他希望尽快结束这场拉锯战,在短时间内招降大阵营,后就将战场挪到神秘空间。 不过,他的目的不完全是为了打倒他们,他要入他们。许在个群魔汇聚的地方,有会让他找到成魔之法,一了心中夙愿。如要达成这个目标,不得不露力震慑群魔,他也不介尝试。 同样的,实唐轩也在。他所的是促成阵营的友联盟,共同为将到来的决战准备。受他的人格魅力所感,大是心甘愿的聚集在他身边,一在迷雾中寻找出。 一个是势收服,一个是源于自身的凝聚力,也难怪这两个同样独立于始阵营之,又同样实力超卓之人,风评会是截了。 没过多久,江冽尘的又一项行动,再在昙犯了众怒。 他自己了一副扑克牌,上面是他调查得的,阵营数得上的的名字。他让自己的后宫轮抽扑克牌,抽中了哪个,他当就杀了哪个,他说要让后宫们也验一下掌控人的感觉,当更主要的,还是为了削弱大阵营的实力。 有后宫喜欢这样的游戏。们倚在他身边,笑得妩媚,伸出一涂着大红蔻丹的纤纤素手,故在开的扑克中一张一张的摸索过,终才摸出一张决定的运牌。翻过来一眼名字,便就笑倒在他怀里。 笑声入耳,声声如银铃清脆,亦如冥界的勾魂铃。呢侬软语声中,掀森森刀如缕。素手轻罗衫,鲜艳的蔻丹红得刺眼,仿佛们亲手捻落的滴滴鲜血。 不得不说,能够纯粹用德约束住自己的人不多。在现会里,人们努力克自己? 更多的还是为不愿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恶念却不会就消失? 们在不见的地方,一一的积聚? 壮大? 就像一个脆弱锁链锁住的魔鬼? 随时等待着会挣脱束缚。 在这个殊的环境里? 德沦为虚无? 律法也成了摆设,所有潜藏在人中阴暗的分? 顿时像找到了的土壤,近乎贪婪的扎生长。 是的? 有当一分人渴望着掌控生的k感,所以自古以来,权力才会是如炙手可热的东。试? 让凌驾于众生之上,犹如造主般俯视着茫茫生灵? 的一个念头,可以要他们生,也可以要他们死,一切掌握在的手中? 这是一种何等愉悦的极致验! 有人说,不到发生的一刻? 无法清真的人是什样子。多网友痛苦的承认,如真的面临这种极端选择,抽了是人死,不抽就是自己死的话,他们应该还是会选择抽牌。 没有办法,人总是己的。像视频中这样,完全以抽牌为乐的行为,他们是不出来的,也永远不会认同。 说着这话的人们,真心,假。当真以为乐的人不会主动承认,用软弱的口气说着,如真有这一,就算是自己s也不会抽牌的网友,同样无法到,隐藏在屏幕背后的又是一张张怎样的面孔。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现在参与讨论的大分网友们,许一生不必面对类似的极端选择。 而真面过极端选择,依能够坚守心不移的,尽稀少,却的确存在,菲雨就要算是中的人。 听说了“扑克牌”后,早就熟他一列cb行为的们,这时而现得较为静。个恶魔能出何,是毫不为奇了。 除了惋惜无辜逝的生,对他这与日俱增的凶戾,们有一个评价——他真的是疯了。欲灭亡,必疯狂,来他离毁灭不远了。 当,们默契地这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避免人听到,落得柄。是在彼处时,会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眼神中有着对敌人的仇恨和鄙夷,也有着和患难同伴们彼守护的爱和希望。们的抗争志,在这一刻所未有的坚定。 有神内琴佳无法承受。听到这个消息时,目瞪口呆。 掌控生……他为什要这……不敢信……他可以对倾尽温,却又可以心狠手辣,不顾他人……害怕,是不是真的有一,他可以这样的手段用到自己在乎的人身上…… 颤抖着,瘫在神内时雨的怀中,泪如泉涌:“雨姐姐,菲菲姐姐,我害怕……为什他要这……我不要怎面对他,如他要杀了我朋友,我该怎办……” 违逆他不得,种种思绪交杂着,成有力的漩涡,牵扯着。这一下子,不怎面对他。 菲雨一抱住琴佳,温声安抚着,们还在身边,信的朋友一定会安安的。 安德莉亚来们,见琴佳软在菲雨怀中,竟不从何说。 选择拖延时间,从长计议,江冽尘却借削弱大阵营的实力,令不得不再与之周旋。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要削弱大阵营的实力,就借离散日界的人心,另对策暗中削弱日界的实力。 这儿就是一盘散沙,需要稍微点什……恐怕日界陷落之时,这儿的人几乎是大难临头自飞。是,琴佳的朋友……还是要办法住他们的。 “琴佳,还有哪朋友,告诉我,我有没有办法,能他们安,可以吗?” 一听到安德莉亚这样的诺言,虽不能不能到,神内琴佳却吃了一剂定心丸。止住哭声,点点头,抬头一一告安德莉亚。自己不到什,唯有寄望于安德莉亚。 神内琴佳释的笑,却让时雨再心痛:“谢谢,莉莉姐,琴佳信!” 见琴佳终于冷静下来,菲雨才叮嘱琴佳,继续在江洌尘面演戏,玩的时候玩,该防的时候防,不要疏离他,毕竟就况来他不会伤害琴佳。 神内琴佳点点头,壮着胆子照,毕竟这是在日界护自己的方法,如为抗江洌尘受到了伤害,菲雨也会担心,不到这样,更唯恐如,他会迁怒菲菲姨,届时,无论是菲菲姨还是朋友的,更难住。 值得一的是,江冽尘这还真就没再动月界。许是仅有的一点善念发作,琴佳的朋友大多数在月界,不让难过。同时月界经过上一战,早就是元气大伤,为数不多的s的s,失踪的失踪,的确已经不足为虑。 再上安德莉亚在日界客,已经月界归顺了他,月界现在就是“友军”,总是要给面子的。 花半夏说出这番话时也是感慨不已。在这场多弊叠的博弈中,无法判断琴佳的素究竟占了几成。究竟是冰冷堡垒下攻陷的温一角,还是精心计算后的优选择,除了江冽尘人,许谁无法。 日界后宫中,有人甘愿为虎作伥,也有人心存良善,不忍在自己手下剥夺旁人生。见证现在带观众们到的,就是一无名后宫跪在江冽尘脚边,声泪俱下的哀着他,请他开恩,不要逼迫自己。 江冽尘哭得心烦,他冷着脸,一脚就将踢开,又俯身揪住的头发,将一整副扑克牌几乎是怼到了脸上,恶狠狠的补充:“现在抽,是他们s。不抽,就是s!” 女子不住哭泣着,一张就苍白的脸,时更是白得毫无血色。就是在这不住的抽噎声中,还是颤抖的抬一手,颤抖着摸纸牌。 不是人就是自己,人,出了一无比真实的选择。 江冽尘倒也没有催促。就算再不愿,也还是要抽的。能让人在痛苦中多煎熬一会儿,他总是愿成全。 女子在纸牌中摸了又摸,真的无法下手,现在摸的不是牌,一张张是人啊!紧绷的心弦仿佛随时会断裂,终似乎也累了,闭了闭眼,认般的抽出一张牌,泪水再夺眶而出。 将纸牌交给江冽尘之,忍不住朝牌面望了一眼,是这一望,将打入了更深的地狱! “不……不……”女子面上彻底失了人色,几乎是滚倒在地,痛哭着抱住江冽尘双腿,“大人……大人,刚才抽的不算!牌上的人,他是我弟弟啊!大人您在我伺候了您几个月,过他,过他吧!我愿为您当牛马!我为您当牛马……” 一边说着,还咚咚的不住磕头,转眼就将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江冽尘冷冷一笑,在他的眼中找不到何属于人类的感。他再一揪住女子的头发,扯着仰视自己,同时伸出一手,一寸一寸的将张纸牌从手中抽出,又示威般的在眼晃了晃。 “他真该感谢自己有个姐姐,亲手替他送了葬。” 丢下这一句话,他狠狠将甩开,不会在背后哭得昏黑地的女子,扬长而。 一步跨出门槛,他打着手中的纸牌,嘴角缓缓扯了一个异狰狞的笑容。 “爱莉丝,喜欢我为设计的纪念礼吗?教我玩牌,教得,我现在又设计出了一种的玩法,如将来还有会见到,这,轮到我来教玩——” “心,以我跟的关,星界的同伴我一个不会动!这就算是我给的恩惠吧……不过如他们充当义,要来替他阵营出头,就怪不得我了——” …… 在界沾染了一身x气后,他连身衣服没换,就找了叶薰依。 夜长梦多,他希望能与尽快商定出一个计策,怎样在不与琴佳目的下,早日除上杉菲丽卡。 叶薰依温柔的服侍他更衣,如用香薰精油为他神醒脑后,凑在他耳边,低哑而轻柔的声音,有着与这室内昏暗烛融的迷离: “大人,薰依有几句话许不当讲,如今,恐又是不得不讲。” 江冽尘淡淡一笑,握住了一为自己轻揉额头的莹白素手,让暂时停下工作,又拉着坐到自己膝头。 “我之间没什当不当讲,我何不避,也不需要避我。” 叶薰依和顺的轻垂螓首:“就请大人恕薰依无罪了。”得他首肯后,才依依抬眸,一缕青丝恰自肩后滑落到x,映衬着烛下红颜如玉,无限娇柔。 “大人亲口说过,要成大,必不可留有软肋,薰依谨记在心。” “记得上一见到大人,大人曾告诉薰依,要让一个人彻底的绝望,不是持续不断的将浸在黑暗中,而是给一线,当以为自己到了希望时,再亲手掐灭的希望。” “为,您打算留住神内主子的,带一成为赢,让以为自己终于有会到现实,再在后一刻将杀s。” “薰依敢问大人一句,以您如今与琴佳小姐的关,必也是您要到后的人。真到了时,若是当着的面,您还能否狠下心ss神内主子?” 江冽尘默良久。这的确是他亲口说过的话,神内时雨跑来跟他说了一大的话,他宣称他们从再无交集。时说荣华是他的诚,这句话曾让他感动,他暂时没有阻拦与菲丽卡见面。 后来,当他得选择搬池爱以的屋子里住,下人在打扫的房间时,还发现了留在抽屉里的白宝石项链。打定主要与自己一刀两断,他不可能让什价不用付出。 一,他是在愤怒与痛心之下,在叶薰依面出了对神内时雨的必s宣言。 留到后再决,是他所能到的,对残酷的报复。在初股气消了之后,他又识到,他何尝不是再给一个会,也给自己一个会。 半晌,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也是借顺心头驳杂的思绪。 “我当会s了,是在到后不肯归顺我的况下,现在还有时间为自己争。” 在后的限到来之,他会等心转。如到头来还是倔,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个美丽的世界,既一调我走不进,我就毁掉吧。是逼我这样的。 “我没说要诛族。”到神内时雨的桀骜不驯,他眼中划过一厉,快却又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所冲淡,“不我跟发生了什,是,琴佳是琴佳。我们之间的仇恨不会牵连琴佳,这一样是我的承诺。” “薰依跟大人说的也是这个。”叶薰依轻叹一声,屋角跳动的烛,在眸中透下几抹味不的色彩,“薰依不担心您会对神内主子留,比神内主子,也许您更应该早日除掉的,而是琴佳小姐。” 第1857章 迁怒 江冽尘双眸倏地一冷,一股寒自他周身席卷而开,震室内的烛火仿佛黯淡了一瞬。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在是的份上,我就当没听到。” “……该,我身边要找个能说己话的人不容易。”见叶薰依美眸中迅速闪过惶恐,双睫像受惊的蝶翼般微微颤栗,到一柔弱贴心,他又暗生歉疚,拉的手,耐心的释给听。 “和琴佳对我要,我不会允许何人伤害们,也不希望们互伤害。以不要再说这种让我为难的话了,行?” 他一唯我独尊,说出的每一句话是绝对的令,能像这样心静气的与对方沟,寻,足见叶薰依在他心中的地。 叶薰依目柔婉的望着他,顿了半晌,却是轻叹一口气,仿佛叹出了无限哀愁,眸深处隐有波动。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足以引何男人心旌动荡,江冽尘也不一怔,刚再说什,叶薰依已是一寸一寸的将手从他掌中抽出,垂落的袖摆遮住了纤纤柔荑,笼袖身,面朝着他,沉静伫立。 “薰依甘冒大不韪,大人劝谏,自也是有着我的。” “大人一怒ts风月两界,杀他们敢怒不敢言,何曾顾虑过何人的感受?才是薰依崇敬,全心倾慕的大人。” “今大人来找薰依,要薰依为您拿个主,为的是不伤害琴佳小姐,薰依就不妙。” “从您的说中,码透露出两个信息点。一来,您心里也清楚,琴佳小姐立场上更倾的是对姐妹。二来,琴佳小姐,已经有了成为您软肋的迹。” “一个上杉菲丽卡,阶下囚,大人怎处置就怎处置,不需要问过何人。琴佳小姐的存在,却让您迫出了让步。” “今,您烦恼如何处置上杉菲丽卡,如下一,琴佳小姐又您出更为难的要呢?您是不是还会再让步?一步退? 步步退? 薰依实在是担心,大人会为了琴佳小姐? 一步步弃心中的宏图霸业。” “而个让您付出如的琴佳小姐? 又当真会跟您一条心吗?也许? 手里就握着一锋的刀? 随时准备要您的呢。” 江冽尘的目? 随着的劝说一分分的沉黯下,他却始终没有开口打断。许的话? 到底是有几分说到了他心坎上。 “难大人不会觉奇怪?”叶薰依就像是了鼓励,绪的伏? 让来沉稳低柔的声线,也带上了轻微的颤抖,如这屋中闪动的烛般摇曳不? “您和对姐妹的关早已势同水火,琴佳小姐夹在们当中? 却能终日若无……” “再说来,神内主子对您积怨颇深,就算琴佳小姐初来乍到,对您一无? 难神内主子与您交莫逆,便不会醒?们来以自诩? 必不会视而不见。可现在,边似乎是太过安静了。” “薰依,大人喜欢的便是琴佳小姐的单纯。在薰依来,的这份单纯,许恰恰也是大的不单纯。” 江冽尘双眸隐藏在一片阴翳中,教人不出他的真实绪:“说下。” 叶薰依续:“薰依私下来,是对姐妹碰了钉子,也学聪了。和大人硬碰硬实非上策,桀骜惯了的狼崽子,若是突学乖巧温顺,大人也必疑心。刚,琴佳小姐适逢会的出现了。于是,们就选择来走这步棋。” “琴佳小姐,是神内主子在大人中的样子。纯真,泼,依赖您,温暖您,让您一的离不开。人心是肉长的,有一个这样可人的琴佳小姐陪伴在您身边,出的要,大人还能拒绝吗?” “大人不惧q,可如琴佳小姐这般的‘暗箭’,却令人防不胜防。而薰依现在遗憾的到,琴佳小姐几乎就快要成功了。” “大人一也白,琴佳小姐与薰依不同,不会像薰依这样,以大人的则为唯一的信仰。日界下人见风舵,见大人偏爱琴佳小姐,自忙不迭赶巴结,不会说半句坏话。唯有薰依为大人日夜忧虑,终有今日言。” 弹幕:“狗p!叶薰依自己跟克莱密谋过什忘了?有脸说我们琴佳佳[鄙视]” “从来没像现在这讨厌过叶薰依!江冽尘对琴佳不容易有点真感,在这边瞎挑拨什东!” “实叶薰依怎说不要,要的是江冽尘会怎。这段真是心揪难受,赶紧给个痛快吧[捂脸]” “哈哈哈这里少人说着江冽尘琴佳再虐就不了,结还是一个个硬着头皮到现在[捂脸]我们这是造了什孽要这虐的,说的综艺节目呢[笑哭]” “江冽尘要能为了琴佳弄s这女的,我马上黑转粉,立帖为证!” 江冽尘久久的沉默不语,在侧旁的桌面上缓慢的打着节拍,眼中波涛暗涌。 薰依说的不是没有,初他担心的仅仅是菲丽卡会挑拨离间,担心不哪一琴佳也会突疏远他。后来他担心的没有发生,他感到庆幸,也贪恋着琴佳带来的温暖。于是余的疑虑暂时就他抛开了。 现在薰依这一,给了他一个的思考方。 是啊,们对自己如仇视,为什却没有阻止琴佳和自己来往?就算琴佳心里愿着自己,如真的像的样真单纯,应该藏不住这大的秘密才对,为什在自己面也从没有现出何端倪? 从一开始,就是菲雨安插的一步棋?近自己,就为了用感软自己,保住菲丽卡的?对自己的,全是有预谋的? 他眉关紧锁,将他们处至今的一幕幕,全仔细了一遍,连何一个细节没有过。 小琴佳……个乖巧伶俐,眼睛里仿佛倒映着蔚蓝晴空,会在他身边跳来跳,缠着他要抱抱的小女孩,泼媚像个跌落凡间的小,给过他的温暖和快乐……真的会有深的心? 不……不会!是诞生出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烈的心痛,他几乎是断否决。 他宁愿信和他的处是出自真心,一个眼神干净的女孩子,不会这样的。应该是真的毫不的……就算这是阴谋,也是菲丽卡一个人的阴谋! 是的……这是完全可以到的……要们什不说,琴佳就不会仇视自己,一单纯的着自己的小妹妹。而菲丽卡就着一的讨自己喜欢,什不用叮嘱,需要同样以姐姐的身份照顾琴佳,让琴佳同样的依赖,自己当真要处置的时候,琴佳自就会替……! 真是打的一手如算盘!要自己跟的矛盾,完美的转移到自己和琴佳间吗?这个该死的贱人! 了这一切后,他松了口气余,对菲丽卡却是憎恨到了极点。猛一掌拍下,将实木的桌子击塌了一角,木屑簌簌而落。 叶薰依骇了一跳,匆忙半跪下请罪:“大人请恕薰依言。是薰依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全仗大人庇护,才能在昙有一处容身地。大人的兴衰荣辱,牵连着薰依的身,薰依不不为大人考虑周全。” 江冽尘又是默许久,才似终于从彷徨思绪中抽离出来,叹了口气,抬手将搀。 “薰依啊答应我一。不将来发生了什,不要伤害琴佳。就算真存了点自己的小心思,我也认了。” “码,比神内时雨懂,跟我要,应该拿出怎样的态。” 码,给自己带来的快乐是真实的,自己对的关爱也是真实的。 “何况这一,我信也是蒙在鼓里的。” “个罪魁祸首,我这就找算账。算计到我头上来,我再也容不下了。就算琴佳将来要质问我,我也有话可说。” “我不会为何人动摇我的心,这大可心。” 上杉菲丽卡—— 为了苟且偷生,连单纯的琴佳要用。我现在就送上,用谁没有用! 弹幕:“这逻辑??绝了!![赞]” “不该说什?菲丽卡要是真阻止跟小琴佳来往,能恨死!现在不阻止,又觉在用小琴佳[凋谢]” “以——菲丽卡可能会挑拨我和琴佳关,我要杀了!现在——菲丽卡竟没挑拨我们,一是有用心的,我要杀了!” “江冽尘要是喜欢,对他再不他也会替开脱。他要是不喜欢,对他再他能给罪。” “江冽尘有个,就是能何人的行为归罪于菲丽卡。我菲丽卡背负了少不该属于的仇恨[捂脸]” “菲丽卡老背锅侠了,真就连呼吸是错误[笑哭]” 江冽尘径找了安德莉亚。 他出,要s了菲丽卡。 当,他的用词较为委婉。非一贯的恃威逼,而是用当交辞令的语言说着,菲丽卡是们月界的叛徒,的罪过给月界带来这大的灾祸,一也记恨久了,现在我就给一个会亲手处置。 安德莉亚在心中冷笑,早就,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江冽尘的仇恨无消,迟早是要走到这一步的。还,早就已经为菲丽卡考虑了退,现在也无须措手不。 当下,安德莉亚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江冽尘瞬间一喜,对安德莉亚的感猛高涨几分,继而却又不免暗自生疑。 上杉菲丽卡这个叛徒名,的确是他给的,仅仅是为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花半夏释说,一开始江冽尘月界宣战,是“月界我日界安插奸细,心可诛”,后来他要招降月界的安德莉亚,就改口说“菲丽卡是月界的叛徒,来窃报是的个人行为,我信这和们月界无关,我们两界还是的朋友”。 到底是怎,懂的人懂。这种模在国与国,势力与势力的碰撞中倒也屡见不鲜。 打个比方,甲国的确出了不于乙国的行动,两国国力当,彼全面开战没有处,于是乙国就主动退让一步,假装大的说,嗯,我是一个甲国人的个人行为,不能们甲国,我们也不会让这影响到两国关。甲国顺着台阶下,就给个派办的人安个罪名,尽早处置了,算是给乙国一个交待。 为了两国益,牺牲掉一个办的小卒子,完全是极为见的zz游戏。 经过这段时日的处,江冽尘对安德莉亚的评价高。留给他的印就是非聪,懂这种zz游戏,不会像他厌恶的侠女一样,抱着一腔迂腐的义信条不。该怎才是对大局有的,为了整个月界,牺牲一个菲丽卡,不亏。 唯一令他疑惑的,就是既安德莉亚这进退,懂分寸,跟自己才是一人,这样的,又如何能赢神内时雨的友谊?他可是,们私下处还挺的。 不僧面佛面,难跟时雨处,时雨有在乎菲丽卡必也是的,一边跟时雨当着姐妹,一边又愿配自己,抹s的另一姐妹?连犹豫不用犹豫一下?就一点不在乎,发后时雨会记恨? 当他出这个问的时候,安德莉亚应对的巧妙。承认自己的确喜欢时雨,喜欢,不就要同样喜欢的每一姐妹。菲丽卡令月界损失惨,自己作为月界的主人,自盼望亲手处置了,给有的月界玩一个交待。 还说,对一个人的感,和对身边人的憎恨是可以分开的,两不冲突。问,“江生您不也是中时雨,却对菲丽卡憎恨不已?就应该能白莉亚的心。” 这话说让江冽尘挑不出毛病来。他暂时信了一半,而另一半,他就拭目以待。 答应s菲丽卡,就真的s了再说吧。这一,他会亲自在场见证。到亲眼见上杉菲丽卡的尸,他绝不会掉以轻心! 第1858章 “那么,莉亚也有个不情之请。”戏要全套,见江冽尘已经露出满意之色,德莉亚又适时的提出,“我不想让小雨看到我杀了菲丽卡。请江生密。” 江冽尘扬眉:“为何?” 德莉亚侃侃而谈:“如让道,我杀了菲丽卡,那么小雨会崩溃吧?在看来,同阵营的人本就不应互相残杀,不是吗?结道了这种事情,奉为圭臬的东破,怕是承不住。” “江生既封了中宫之主的分,又给了一场正的大婚,那就是江生的妻子,这个事实,变不了吧?江生也不希望崩溃,出伤害自己的事吧?” “我理解这种心情。小雨和琴佳一样,是个有趣的小姑娘,莉亚出身皇族,自然不平民的那套情之说,这份友谊于我而言,就如同我们皇族喜爱一个有趣的平民孩子,我自然不希望仇视。为了维系我们同的利益,还希望江生与莉亚一同隐瞒相了。” 在提到自己和时雨的友谊,不过“皇族喜爱平民”时,江冽尘明显的笑了一笑。显然比起那些可托生死的情谊,这种简单的喜爱,能得到他的理解和认同。“那勃朗小姐的意是?” 德莉亚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抬眸时,不着痕迹的抹去了眼底那一丝鄙夷:“如这事,可以换成江生使,那就不一样了。江生对菲丽卡和小雨而言是仇人,由您来使s掉菲丽卡,似乎顺理成章。同时,对小雨隐瞒相,江生意下如何?” “这虽然会让江生又多背负一层仇恨,但是,莉亚相,以江生的本事,日后挽小雨,不成问。您的妻子,您的中宫,谁也抢不走,不是么? 最后这一句话,很合江冽尘的意。反正这天昙的一个人都道他想s菲丽卡,他从来敢作敢当,不要隐瞒。用欣赏的眼量了德莉亚几眼,残酷的笑愈发邃:“自然——” “没问”三字待要出口,在他脑中突然掠过了一道闪电,琴佳纯的笑脸毫无预兆的浮现而出,那样的纯净明媚? 竟是在这一瞬间刺得他心头发痛。 如让琴佳道? 自己到底还是s了菲丽卡,会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往后还有机会看到可爱的笑吗? 他可以不顾虑小雨? 反正他和有多少底细? 彼此早都心肚明了? 但他却不能不顾虑琴佳。脱口而出的承诺卡了壳? 连带着脸上的笑都是一僵。 待察觉到德莉亚疑惑的注视? 他稳定心态,行扯一扯嘴角? 续上了那个摇摇欲坠的笑:“本来自然是没问的,只是现在? 我也有那么一个小小的顾虑。” “我可以在何人面前充当主使者的身份,但唯独琴佳……我不希望让恨我。”他眼底闪过一丝脆弱,望向德莉亚时? 他一时疏于去组织词句,竟就口不择言的说出了心里话? “这是你存在的意义。” 德莉亚暗自冷笑。如他能为琴佳下仇恨,那自己还会稍稍看得起他一点。到头来,他不过是两边的好处都想要,么都不想弃? 是天下的便宜都给他占全了。 怀着满心鄙夷,的反问也格外犀利:“那江生可有想过? 如让琴佳道,是我s了菲丽卡,不也一样会成的崩溃吗?” 江冽尘一怔,竟是意外的没有出言反驳。 所以,不他们是谁s了菲丽卡,哪怕是日一个最微不足道的人甲,只要让琴佳得了菲丽卡的死讯,一样会崩溃,那都是自己不想看到的结局。甚至只要想一想哭得伤心的样子,他就会感到心里堵得难。 这样看来,只有从源头上就瞒住琴佳了。他向德莉亚提议,请在琴佳面前隐瞒菲丽卡的死讯,就说已经平离开日了。自己愿意看在琴佳面上一条生,但又无法忍继续在自己眼皮底下,所以就把赶出日了。 反正日有号屏蔽设施,琴佳一时会还不到菲丽卡的s亡通。将来就道菲丽卡s了,也全可以当是离开日之后,莫其妙s在了外头,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对琴佳这边,他是心希望能留住的快乐。但对于小雨,听到菲丽卡s讯时的反应,他可是已经待很久了。 会痛,会恨,但却拿自己无可奈何。而他也绝不会允许轻生,他要在失去菲丽卡之后的冰冷里下去,要的生命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要一点一点的磨,熬,直到老老实实的向自己头为止—— 片刻前的那点柔情消失得无无踪,他的笑邪恶而狰狞,他要德莉亚将菲丽卡的s讯明明白白的告时雨,让楚的道菲丽卡s的时候,曾经承了多少的痛苦、不甘。 不过,不听绝望也好,请务必要在琴佳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毕竟,他们都有一个同的心愿,就是不希望让琴佳难过。 “记得加上一句,‘这都是为了琴佳着想’,我想一定也会愿意配合的。” 这着实是相当狠辣的诛心一击!一边不遗余力的刺激着时雨,一边拿琴佳的感来堵的嘴。如这一切都是实的,让在承着天崩地裂的痛苦的同时,又不得不在琴佳面前颜欢笑,配合着替江冽尘遮掩,那的就连一个能抱着大哭一场的人都没有了啊! 这种手,就像是将一块烧红的火炭s进对方口中,将的嘴巴f起,让吞不下也吐不出,只能由那灼人的g烫烧穿自己的口腔,毒辣之甚,无过于斯。 弹幕:“说好的敢作敢当呢[吃瓜]” “江冽尘现在对小雨是没有爱只有恨了吧,他这个法对小雨实在太残忍了,看得全身发冷。好歹也是曾经在乎过的人啊,他怎么就忍心……” “暴风哭泣,江冽尘对琴佳是的好[泪]他报一个人的时候手这么这么残酷,却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照顾琴佳的感,不想让难过[泪]他唯一的温柔就只有在琴佳面前现了吧。可是他却唯独不能为琴佳过菲丽卡[小纠结]” “emmm这很明显是又当又立好吧,你要s亲人,怕难,那你不能不s吗?你不s谁还逼着你s了?” “他也不是的怕琴佳难过,为琴佳好就不会这么了。还拿琴佳来堵小雨的嘴,这在乎琴佳?他纯粹是怕琴佳道相之后会恨他,怕失去琴佳,本质上还是相当自私的心理。” “大家散了吧,江冽尘琴佳眼瞅着就要虐了,我去抽烟冷静一下。” 德莉亚同样为他的狠毒所惊心,所幸们早已想好了万全之策,一时间也不由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如自己没有时赶来,到日,菲雨将不得不独自承他的仇恨,们能撑得过去吗?将要面临的,会否就是正的生离s? 想到们困在日有时间了,终日在这个b君身边如履薄冰的生着,吃了多少苦,了多少罪,甚至不愿细想。但们见到自己时,却仍能有着那样坚定的斗,还能露出那样明朗干净的笑,一想到这种种,对那两个异坚的女孩,竟是然生出一股敬意。 江冽尘依然似笑非笑的量着。就德莉亚不肯配合自己去刺激时雨,他也会另寻其他人来成这个计划。本身选择德莉亚来处置菲丽卡,除了要在琴佳面前撇自己之外,他也有一大部分是存着试探忠心的意。 答应s菲丽卡时,固然爽快,但正因为太爽快了,反而令他生疑。所以他也为设计了很多的小陷阱,来试探是否良心未泯,是否能全全的成为自己的同人。 要是换了旁人,或许会忍不住破功。好在德莉亚出身皇族,皇室为争权夺利,比这狠的手也见识过不少,这时倒是并未有何失态,只垂眸答道:“莉亚明白。” 德莉亚恭敬地致了个礼,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发辫扬出有力的轨迹。 …… 长靴蹬出铿锵有力的声音,一旋。在菲雨的房间内,德莉亚凝目蹙眉,吐出的一个字都一针一针地扎在琴佳的心上:“江冽尘要我杀了菲丽卡,时候到了。” 神内琴佳听到这句话,便明白,彻底没有旋的余地了。 一直都那么努力,想要用自己的善意化解江冽尘心中的戾气,希望他能把善意分享给人,希望他能下仇恨,过菲菲姨,但是……为么没有用?妈妈说过,爱可以带来奇迹,可是为么,这没有奇迹,反而把菲菲姨继续逼往s角? 积压了许久的情绪,此刻像喷涌而出的岩浆一样,滚滚x,淹没一切,灰烬聚成厚厚的云层,充斥在上,相互挤压着。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菲菲姐姐走!”泪水在这一刻尽数夺眶而出,想要跑开,不愿意面对这一切,却不为何奔向了菲丽卡的怀中。自己不愿到来的那一刻,终是要来了,能不能让菲菲姨在离开前给自己多一点点温暖,让抱抱自己? 愿意一直菲丽卡的小丫头,愿意一直时雨的小宝贝;也愿意江冽尘的小琴佳,只要他能过菲丽卡,但是现在……不道怎么办了?是不是留住菲菲姨,一切就还能停留在之前的时? “小丫头……”像过去拥住时雨那样,上杉菲丽卡温柔又坚定地拥住了琴佳,拍着对方的背,鼻子酸酸的,却依然微微笑着,说明早已了这一切,“菲菲姐姐也舍不得你。” “你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多欢乐,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我只是暂时离开这里,会无时无刻想念你们。莉亚是和我们同一战线上的伙伴,是我们的英雄,我相,我们会见的。”上杉菲丽卡的目投向德莉亚,递给对方一个心而坚定的笑。 感到菲丽卡的,德莉亚的心不由微微触动,眉宇间的锐气化开几分,不不觉抹上了几分温和:“对,琴佳,心,我会在这里护好你,你就心地个小姑娘,不要面对这一切。” 神内时雨也曾舍不得菲丽卡离开,但在与菲丽卡倾心谈过之后,便勇敢地了这一切。 们都要学会“忍耐”这一人生课,虽然上天是以这种艰涩的方给们的,但们都得学会——这是们成长的必修课。 琴佳的到来,让神内时雨成为了合格的小妇人,如,菲丽卡已经不要将时雨当要护在身后的小妹妹。们担心的是琴佳,夹在菲雨和江冽尘之间左右为难,小丫头这些时日里堆积了太多的烦恼和愁绪,这一刻的表现是最实的。 “可是……”神内琴佳用力甩头,不敢相。明白还有莉莉姐和妈妈陪在自己身边,但,不想面对这场离啊! 神内时雨从背后轻轻扶住琴佳的肩:“琴佳,我们的小宝贝,你给了我们很多,又去温暖他,希望化解他的仇恨,得足够了。下来的一切,让我们来替你承担。我们演戏,你避开,好吗?”小天使现在也失去了应有的力,扇不动的翅膀,“要哭就哭吧,有我们在身边,我们会陪着你,直到你没那么难过。” 神内时雨似乎早就明白琴佳在么样的努力,明白琴佳不这么就会不,所以,一直没有阻止琴佳,而是选择相对方。 原来妈妈懂得,一直都懂,是自己没有坦白,对不起。神内琴佳心中酸楚甚,点点头,埋在菲雨的怀中,哭了个淋漓。 原本不想让妈妈和菲菲姨为这种事担心自己,但就是忍不住,既然们都允许自己哭,那就让哭个痛快好不好? 不了,不道下来要如何面对江洌尘?他终是们的敌人,可是又无法狠下心来去恨他,看不透他,看不懂他,要全全去恨一个爱自己的人好累啊! 第1859章 涅槃之劫 眼泪终于止住,暂时地冲走了连日来的困惑与苦楚,神内琴佳终于舍得钻出来。 她看到,菲雨的右手腕上现出挂着星星状宝石的圆环。菲丽卡的两个,上面挂着六颗宝石,下面挂着两颗。时雨的一个,上面挂着五颗宝石。每一颗都颜色不同,闪烁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而神内琴佳似乎受到某种感召,腕上同样现出一个挂着六颗宝石的圆环。她们都感觉从中到一种神奇的力量,流淌在她们的心里。 凝视着这些宝石,神内琴佳眸光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宝石……” “魔法学校的老师说过,这些宝石是勇气的象征。它们的光芒,闪耀在我们心里。”上杉菲丽卡眼中的光芒更甚,“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但我们依然没有倒下。所以,宝石的光芒也永远会在我们心里闪烁,给我们勇气和力量。这就是勇气的魔法。” “所以,琴佳愿意使用这份魔法,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吗?”神内时雨莞尔,凝视琴佳,眸中藏着浅浅的温柔与勇气。 “雨姐姐,菲菲姐姐,莉莉姐,我愿意。”虽然仍旧有几分懵懵懂懂,依旧弄不清为什么自己化不开江冽尘的恨意,但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先让菲菲姨平安地活下去,自己才不至于受伤。 莉莉姐和妈妈都还在,即便自己无法与妈妈和菲菲姨相认,但她们都爱着自己,莉莉姐也在保护着她们,也许这就够了。 想到这里,神内琴佳颔首,歪着小脑袋,想着自己能做的事情,不愿意再让她们为自己担忧,声音甜得像是融化的奶糖:“那我去帮菲菲姐姐收拾东西,做便当。” …… 按照既定的计划,安德莉亚去请江冽尘到她的房间。神内时雨隐了身,躲到一个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戏,拉开了帷幕。 上杉菲丽卡攥着手中的药瓶,眼中闪烁着战士般的光彩,听着江冽尘的话,心中暗暗嘲讽。 “你终于愿意死了?”江冽尘面具下的笑容不改,仿佛在俯瞰一只蝼蚁。 尽管他极力克制,但安德莉亚,上杉菲丽卡,包括隐身的神内时雨都能看出,此时的他,正处在一个极度亢奋的状态。 憎恨了那么久的人,日思夜想着要b皮拆骨的人,现在终于是落到了自己手上。她的生命,即将在自己手中凋零,她最后的痛楚,即将由自己欣赏…… 他要看着她那一向坚定如磐石的双眼中,闪现出临s前的惊惶和惨淡;他要看着从她那张总是振振有词向自己说教的嘴里,发出最后一声凄楚的**;他要她那永远挡在他和时雨之间的身体化为齑粉……光是幻想一下那副场面,他就禁不住的陷入狂喜之中,无法自拔。 在他体内,就像是有一座休眠的火山刚刚苏醒,一股股炽热的岩浆相互冲击,等待着完全爆发,直冲苍穹时的快乐。 他忍不住,也不想忍,于是所有人都能看出,那沉积的岩浆仍在做着不安分的活动,它们自行寻找着宣泄的出口,似要将那层包裹在外的人类皮囊捅出一个个窟窿。正如江冽尘此时的神情。 狂喜的岩浆点亮了他的双眼,极致的喜悦恨不得从每一个毛孔中汹涌而出。他的面部是如此的扭曲,本是精致无暇的脸型和五官,在这阵仇恨与喜悦的强烈交织中,被推挤得完全失了正形,狰狞得近乎可怖。 看着他这副不加掩饰的丑态,三女对他的鄙夷更甚。 他以为他是傲视丛林的雄狮,但实际上,在她们心里,他什么都不是——他的威仪不过就是脆弱的伪装,不具备贵族的教养和威严,实际上尽是卑劣的戾气,不值得她们正视。他也猜不到,这只是一场戏罢了。 “自然。”上杉菲丽卡淡淡一笑,似乎“死”这个字,掀不起她心里丝毫的波澜。 面对她的从容,江冽尘脸上的笑容反而逐渐消失,唇线危险的抿了起来。他紧紧盯着她,似乎想看破她坚硬的外壳,直抵她内心深处,寻找到哪怕一分一厘的恐惧。 他喜欢折m敌人,喜欢看对方受尽欺r,却又无可奈何时的绝望。临死的猎物若是太过平静,反而会降低他的兴致。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她。与她对视良久,未能看出什么破绽,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状若悠哉地喝了口茶,借此调整心情。 等他慢慢放下茶杯,他就站起身向上杉菲丽卡走去。他的脸上仍是带着笑的,那笑容甚至称得上温柔亲切,但他眼中流淌的恶毒,却是为他的虚礼蒙上了一层阴森的色彩——比一副真正的面具更冰冷。 “既然是最后一次了,我跟你说点心里话吧,好吗?” “从前呢,我的确是日盼夜盼,盼着送你上路。现在你真的要s了,我反而有点舍不得了。” “仔细想想,你我之间何必要走到这一步呢?小雨,是我珍爱的女人,你又是她看重的好姐妹,我们本来应该也像一家人一样,‘相亲相爱’才对。” “你一次次的冒犯我,我没有损失,你呢,你也无惧s亡,但是真正为你担惊受怕,在我们的冲突中受到伤害的,还不是两个我们同样在乎的人么?” “你现在可以勇敢的面对s亡,但你想想,等你真的s了,最伤心的人是谁?当然不是我。你可以为了她们,连自己命都不要,好,你有骨气,我敬佩你,那为什么你就不能为了她们,做出一点小小的妥协?” “小雨对你如此看重,宁可葬送风月两界也要选择你,”他冷冷一笑,绕着她的身边缓慢踱步,偶尔也会俯身凑近她耳边,轻柔耳语,循循善诱,“我的琴佳刚来日界不久,她也是那么依赖你。你舍得丢下她们壮烈赴s,我反而不忍心看到她们在你s后,终日以泪洗面的样子,你懂么?” “我是很善于检讨自己的,我问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对你带了太大的偏见,可能你真的有很多的好处是我没有了解的。我想要尝试着去发掘你的优点,你——能让我看到么?” 见上杉菲丽卡只是冷笑不答,江冽尘幽幽的轻叹出一口气,邪美残酷的笑容,仿佛毒蝎尾部坠落的一滴毒液。 “为了小雨和琴佳,我愿意退一步,主动的跟你握手言和。给我们之间一个机会,当然更主要的还是给你一个机会!” “你自己惹下的烂摊子,自己去收。你当初是怎么一步步教小雨来反抗我的,现在你就给我一句句把那些话吞回去。” “小雨那么听你的话,我希望在你的教导下,我能早日看到她,变得‘贤良淑德’的样子。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我会让你和我们一起,同享荣华富贵,让你卑贱的父母和祖先都可以以你为荣。” “我和小雨未来的幸福,就全都指望你了。”他带着恶毒的笑容,轻拍了拍上杉菲丽卡的肩,被她抗拒的挣脱,他有一瞬的诧异,很快却又重新扯起了残酷的狞笑。 “如果小雨一时接受不了呢,你可以慢慢开导她。其实你的命从来都不是掌握在我手里,而是掌握在她的一念之间。有时候呢,低个头没有那么困难,这比她顽抗到底管用多了。” “如果她觉得她的尊严,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的话,那实在不免令我怀疑,你们这引以为傲的姐妹情,究竟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了——?” 弹幕里纷纷刷起了呕吐的表情。这一番话,虚伪和恶毒得令人发指。大家都明白,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过菲丽卡,故意在这种时候,要菲丽卡来“助攻”小雨和自己,以此来交换她的生命,纯粹就是在恶心她。 骂人不带父母,他那一句阴阳怪气的“让你卑贱的父母和祖先都可以以你为荣”,同样弄吐了不少人。 他滔滔不绝,变着花样的说到如今,上杉菲丽卡终于忍无可忍,她抬起头,无所畏惧的直视着他。 “你错了。”她眸中的光芒始终未褪,“就算我离开了,我和她的心,永远同在,双生花的预言,无论什么原因,从未改变。” 上杉菲丽卡话语间的气势毫不退让,也在庄重地宣示着自己的誓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她既要告诉时雨,也要告诉安德莉亚。正是与时雨的相伴,唤醒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沉睡的真情;正是伙伴们的相助,让她坚信即使在天昙的世界里,幸福与爱依旧存在;正是自己和时雨彼此之间的心有灵犀,唤醒了自己对戴安娜和欧帕露的记忆。 菲丽卡x前的吊坠正预示着这一切,戴安娜和欧帕露的笑容,它们对自己的爱,让她明白,这特别的羁绊会跨越时空,永远刻在自己的心中——就像时雨和弗洛拉。在她们童年因为魔法的天赋遭遇阴云时,是它们及时来到了她们身边,和她们一起面对这超越普通人世界的存在。 “因为我的心里有同伴在,我活得真切。这一次,我是为了小雨和琴佳而s,为了琴佳不再因为你我之间的纠葛,左右为难,她是我的小丫头,给我和小雨带来那么多的欢乐,就算小丫头会因为我的离开难过,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相信她能在我离开之后,依旧做自己。” 上杉菲丽卡笑容中的锋芒更甚,不带一丝杂质,“我希望小雨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在这里活下去,好好地守护琴佳。能在这个世界里,遇到我的妹妹,把我们在现实的情谊延续下去,我没有遗憾。” “你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你不会懂为什么小雨会再三选择同伴,也不会懂为什么你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话说到这里,她的心中闪烁着宝石般的璀璨星芒,“我明白,她的信念永远都在她的心里,和勇气的宝石一同闪耀。你绝无法摧毁她的信仰,也无法摧毁我们同伴的灵魂。” 神内时雨的目光并不在江冽尘身上,她在角落听着,看到菲丽卡心中那道宝石的光芒,不由得湿了眼眶。 江冽尘冷着脸听完她的慷慨宣言,他也缓缓收起了虚伪的笑容,再打量着上杉菲丽卡时,熟悉的恨意在他眼底重新开始燃烧。 “可惜啊,原本以为在生s关头你会有所长进,到头来还是那么冥顽不灵。” “好,那我也一次跟你说清楚。你口口声声自称她的同伴,但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亲手将她推下深渊的也同样是你!” “你以和她在炼狱中的相伴扶持为荣,我就跟你好好探讨一下,她究竟为何会身处炼狱!”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的确是想要好好对待她。我给她住最好的宫殿,给了她最尊贵的身份,我对她不坏吧?这个时候是你的出现,你教她反抗我,你一次次成为我跟她之间的绊脚石,你觉得我会无动于衷吗?” “我对她是什么态度,取决于她对我是什么态度,而她的态度是你教的,她后来的恶果是你为她招来的!” “如果没有你,她现在应该过着尊贵无比的生活,她根本不需要去面对那么多的生离s别。亲手为她招来一堆灾祸,再陪她一起扛,这算是伟大的情谊吗?在我看来,这只能算是愚蠢!” 上杉菲丽卡没有再接话。他那一通又一通的歪理她早就领教过了,也无意再去逐句批驳。 她只是觉得讽刺,亲手为小雨招来一堆灾祸,然后又在这里强求小雨对他感恩戴德的,不一直都是他自己吗?如果没有他,小雨现在应该依然积极乐观的生活在阳光下,又何须被逼着面对后续的一切? 江冽尘仍在往下说,他一字一句,将看不见的刀子捅进菲丽卡的心窝。 “我再告诉你,刚才说的给你一个机会,同样也是想借你的手,再给小雨一个机会。如果她继续顽抗下去,在天昙游戏结束的那一刻,我会亲手s了她,让她再也没机会回到她渴望的现实世界。你愚蠢的选择葬送了她最后的生机!这就是你们感天动地的姐妹情!” s人诛心啊!网友们也是接连倒吸着冷气。 不但s人,还要诛心,在最后关头告诉菲丽卡,你的执着是一场空,从源头上就是错误的,摧毁了她赖以为生的信念;再告诉她,你想保护的小雨,你到最后也保不住,她终究还是要任我宰割——这是成心要让她带着一堆遗憾上路,连s都不让人好s! 上杉菲丽卡依旧不为所动,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她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甚至只要再多看一眼他的脸,都会让她觉得反胃。她举起手中的药瓶,毫不犹豫揭开了盖子,仿佛从容赴s的战士,一闭目一仰脖,就将瓶中的药尽数灌入口中! 第1860章 去而复返 江冽尘的挑衅戛然而止,他几乎是怔然的望着菲丽卡一口饮尽瓶中药液,随后就在他面前缓缓栽倒,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宽大的长裙在地毯上铺而开,包裹着那已经失去了全部生命力的柔弱身形,让看上去就如同一朵开到荼蘼的彼岸。 到倒下去的那一瞬,的笑颜都始终未。的骄傲,终于是亲手捍卫到了最后时刻。留给敌人的笑中,没有何的自哀自怜,反而是焕发着如同太阳般灿烂夺目的辉,仿佛个的明,都在这一刹那凝聚到了眼底。 因为道同伴们都在努力,的内心拥有着无穷的勇气。下来,会在们暂时看不到的地方,笑看们前行。会笑看日的瓦解,笑看眼前的敌人迎来毁灭。相,只要们始终心存希望,这场正邪之争的最终胜利,就一定是属于们的。 当黑暗慢慢向侵袭而来时,详地闭上双眼,进入暂时的睡眠。 明这只是一场戏,但亲眼看到菲丽卡在自己面前倒下,生机尽失的样子,神内时雨仍是忍不住心里一揪。多想现在就可以冲过去,把姐姐紧紧抱在怀里,多想立刻就认平无事……但道,现在还不行,还有自己必须要的事! 轻轻抬起了手,魔力在体内渐渐凝聚,用最轻最小的声音吟唱咒语,有意地多用了一个小魔法——在菲丽卡的周围升起了点点萤,随着隐身魔法的施,菲丽卡也消失在江冽尘眼前。 到那预示着死亡的粒亮起,江冽尘好似过神来,片刻前还略带茫然的双目重新恢了焦距。他紧紧盯着菲丽卡逐渐消失的尸体,甚至是连一头发丝的颤动都没有过。他要看楚,看仔细,将这令他倍感愉悦的一幕,从此深深印在脑里! 因为德莉亚事并没告诉他会用何种手处置菲丽卡,他只当在自己下命令之前,前者都是不会动手的。这导致在菲丽卡突然服药自尽时,他措手不。 因为在原计划中,他是没准备让死得这么痛快的!自己恨了那么久的人,不惜屠了两个阵营来报的人,在将折m到尽兴之前,他怎么舍得让轻易合上双眼? 不过既然已经死了……那也没办法了,还是便宜了。他现在能的,就只有好好欣赏悲惨的s状。毕竟这样的场面,可是绝无仅有的啊—— 德莉亚心中也正涌动着澎湃的热血,菲丽卡刚的话所触动——这份情,似乎是自己十岁的青春里极少拥有过的东? 但自己从小所的育? 不允许把情绪轻易外露。只是站在一旁,平静地注视着菲丽卡? 锐利的蓝眸中看不见一丝波澜? 不能让江冽尘发现异样。 到菲丽卡在他们眼前全消失? 江冽尘方心满意足。他勾起满意无比的笑? 询问德莉亚:“下一? 怎么代?小雨一定很快就会发现的好姐妹不见了,如有人看见曾经进了你的屋子? 就也没能出来——” 德莉亚面不色:“自然想好怎么办了。我会按照您的计划,将菲丽卡的s讯亲口告诉小雨? 到时就麻烦江生来充当这个使者了。小雨已经和您决裂了,您不介意多负一份仇恨吧?还请江生遵守前的约定,向小雨密。” “好。”江冽尘答应得分外爽快。同样是s讯? 菲丽卡是意外身亡,是zs? 是德莉亚、或是日的一个无小卒所杀,还是自己亲手ss,听在时雨耳朵里,效可是全不同的。机会只有一? 他自然要选择那个最标准的答案。 能够ss那个屡犯上作乱的菲丽卡,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背负的是一份罪孽? 相反的,他将此视为荣耀。既然是荣耀,自然恨不得炫耀给天下人。 “你也要记得,不要让琴佳道。我不是说你会有意泄密,只是有的时候,你说漏了嘴是你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琴佳很单纯,我希望能一单纯下去。”或许只有那个天可爱的小琴佳,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为“遮掩”这份荣耀。 留下这一句话,他就向德莉亚示意告辞。不过临出门前,他的脚又在菲丽卡消失的地方顿了一顿,弯腰捡起了滚落在地毯上的药瓶,这大星地离开。 德莉亚注视他远去的背,嘲讽一笑,他骨子里的卑贱然无法抹去。下来,请退了房中所有的仆人,差他们外出,关上了房门,说自己想静一静。话中的命令无比自然,带着皇族的威严,不可违背。 …… 江冽尘履匆匆,沿途遇上向他施礼的下人,他连个眼尾都没扫一下,手中始终紧攥着那个药瓶。 是失策了,菲丽卡的动作太快,他连那药液中是么成分都不道,竟能否致s同样不。他现在就是要去实验室请克莱帮忙,看看还能否在瓶中提出药液的残渣,分析出详细的药效来。 都说眼见为实,但就是亲眼看见菲丽卡在眼前倒下,依然未能100%的消他的疑心。药液成分不明是一点,二来,上在实验室,他已经见识过了们的隐身魔法,如在这个础上,用魔法制出一点星闪烁的迹,应该也并不困难…… 只有s亡通不会骗人,最险的办法就是找个月人,认对方到的系统消息。德莉亚就是月人,虽然这个问对不太友好,露出一股不的意味,但比起认仇人s讯,小小伤害德莉亚的感情,在他看来实在没么大不了的。 但他偏偏又想起,日有着号屏蔽装置。这玩意儿当初还是他拜托克莱帮忙发的,为的就是让日人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他的掌控下,若是让他们与外通讯自如,岂不是便宜了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正是这号屏蔽装置,让他有自在ss菲丽卡后瞒过琴佳,可现在也同样是这东的存在,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认s讯,还称得上一把双刃剑。 正因为有这两个疑团堵在他心里,他想不对劲。想到德莉亚应承时的异爽快,还有菲丽卡那至始至终表现出的从不迫,一个生欲一都那么旺盛的人,为何突然就甘愿自行了断?把最想护的小雨和琴佳都丢下来,一点都不在乎们会有多难过,也不担心们将面对么——除非,是从来就没正赴s! 如菲丽卡的没s,那只是们利用隐身魔法所设计的一场戏,那么自己前脚刚走,那边紧着要的,应该就是要将菲丽卡转移出去! 一层浓重的阴霾,不不觉的蒙上了他的双眼。他是不会由们在他眼皮底下耍样的,当下,他毫不犹豫的转身折返,用着比前快一倍的度,匆匆赶德莉亚的住处。 上杉菲丽卡,不你刚是s还是假s,我都不介意为你排一场葬礼,让你彻底魂归天! …… 江冽尘一走,神内时雨就替自己和菲丽卡解除了隐身魔法,德莉亚扶起沉睡的菲丽卡。 一栖息在时雨的尺八里,以沉睡来温养灵魂的墨千珑半魄,刚略微有醒转的迹时,便感应到了菲丽卡的气息有异,像是当要s去一般,急忙就现身出来,想认菲丽卡的状况。 德莉亚此前并不认得风的墨千珑,也不晓的半魄留在神内时雨的尺八里,正疑惑怎么会有个天仙般的少女忽然出现,神内时雨已是轻柔地为菲丽卡喂下了解药。 而后,神内时雨得为德莉亚和墨千珑作介绍,让们相结识。用三言两语,既向德莉亚讲明了墨千珑的情况,也给墨千珑说明了菲丽卡的现状。 好一会儿,上杉菲丽卡悠悠转醒。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三女,恍如隔。尤其是没有想到,还能见到墨千珑出现,一时又是感慨又是感动,分轻唤了们的字。 这声呼唤之后,德莉亚和神内时雨扶着菲丽卡到床上小憩,墨千珑亦凑了过来。 毕竟用了药物,不道有没有副作用。德莉亚观察了菲丽卡表面的身体状况,墨千珑亦稍微感了一番菲丽卡的内息,定对方没有异样后,下心来。 现在的菲丽卡还有些虚弱,但也不能在日耽搁太久,德莉亚原是,让稍稍休息一下,缓过一点气了,就立刻送离开。 哪,本已经离开的江冽尘,竟然去而返! 情况太过猝然,屋内的姐妹俩,可作屋主的德莉亚这一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好在们反应还快,德莉亚赶忙迎上去,上杉菲丽卡匆匆使用隐身魔法,神内时雨火急火燎地敛去气息。墨千珑凝冰施法,设置出一层似于镜面的冰之结,为们增加了另一层护罩。 隐身毕竟只是看不见,还是能触碰到的,这结就能很好的将们与外隔开,让对方连碰都碰不到。 “你出去,我要把这屋子烧了。”江冽尘站在门口,犀利的目将间屋子迅量一遍,未发觉么端倪,沉声向德莉亚开口。 能否从瓶中提出药液成分还是未,既然这样,他就来把屋子烧了。这么短的时间,们多半还来不转移,到时就菲丽卡的没s,也给烧s在里面! “这屋子刚刚s过人,怨气重,你也不希望日跟一个冤魂同处一室吧?”江冽尘到底还是给德莉亚几分面子,选择了一个较为委婉的说法,“把这里烧了,去去晦气,我会给你另寻一处新居,比这里宽敞豪华。” 德莉亚自然猜得出他的实目的,心中也正暗自警觉。此人然是多疑成性,早该道要骗过他没有那么易! 当着他的面,不便朝床头张望。现在他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若是推三阻四,反而会加重他的疑心,那时屋内的菲丽卡和小雨也会危险。 “江生若是早说事后要烧屋,莉亚也可早准备。”着面上神色从,德莉亚尽量拖延时间,“现在好端端突然来这么一句,莉亚不敢不配合,但总要给我点时间拾东吧?” 江冽尘扫视着,嘴角边隐现讥诮弧度:“勃朗小姐当初是手来我日,这屋内一应家本就是我日之物,似乎也没么值得你恋恋不舍的吧?” “你现在就出去。这样,到时你看短了么,我双倍赏赐给你,这样没问了吧?” 德莉亚听他语气已是不否决,道一味退让已经不是办法,眉宇间佯添了几分薄怒:“江生如此咄咄相逼,莫非是不莉亚?” 江冽尘目冷漠无情,只盯紧了这间屋子:“误会,不是针对你,只是我事喜欢万无一失。” 话说到这份上,德莉亚不出去已是不行了。在日潜伏至,第一体会到了生s一线的紧迫感。现在只要一个应付不好,们就会满盘皆输! 势成僵局,难道此刻便要跟他翻脸动手?但那样势必b露了卧底身份,以自己一个人的实力,也怕未必是他的对手,日又是他的地盘,该如何与他周旋,能在这场困局中住所有人? 冷汗,悄无声息的浸透了德莉亚的背心衣衫。当着江冽尘的面,却不能让自己表现出何异状。配合的踏出门槛,抓紧最后时间,考着可能的对策。 屋里的上杉菲丽卡看向神内时雨,发现的面色同样雪白如纸,亦是心中焦切,犹如置身火炭之上。们的双手不何时已握在了一起,使情况当走到了最糟糕的那一刻,们也会一起面对,绝不坐以待毙。 命运,悬在刀尖之上。而刀尖,必须得永远向前。 房门带上,密闭的屋子仿佛一间囚室,将们三人困锁在内。门外,江冽尘带着一脸残酷笑意,缓缓抬手,掌心中托起了一团由魔焰凝聚起的幽紫色火球。逼人的高温顺着门缝扑而入,s亡的阴,顿时就充斥了间屋子! 第1861章 辞行 江冽尘一手操控幽暗火球,仿佛托着死神的獠牙,层层热浪席卷而开。德莉亚心急如焚,双目紧盯着他的动作,雄浑的魔力在体内翻滚,蓄势待发。 如他执意要火烧屋,那就冒着身份揭穿的风险,为了护屋内的好友,也唯有与他一战! 就在情势到了最危急的一刻,神内琴佳恰好捧着几份便当跳了过来。 刚刚帮菲菲姨拾好东,好便当,就连忙一小跑过来,生怕来得晚了,会赶不上最后的告。 看到江冽尘掌心的火焰,虽不道前那时间发生了么,但远远就望见莉莉姐凝重的神色,又听到江冽尘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笼罩着无尽的阴,心中一沉。 这种状况下,竟急中生智,压下了心中的害怕,佯嗔:“狮子哥哥,不许玩火!老师说,随便玩火会引起火灾哦!” 江冽尘一望见,眼神恍惚了片刻,有着几分无言的挣扎,但当朝自己跑近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起了掌中火焰。 那魔火是借助古魔神凝聚而成,至阴至邪,甚至只要一簇火星溅到身上,就足以在一瞬间将烧得尸骨无存!对来说,这东太危险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嗓音有些干涩,似乎还难以从s戮最盛的情绪中退出,双目中仍残留着几分未散尽的戾气。视线又落到手捧的便当盒上,“这便当是?” “我了便当给莉莉姐!”神内琴佳仰头望着江冽尘,眨也不眨眼。那几份便当宝贝得不得了,也不敢乱蹦了,生怕待会儿洒出来,大家就没法儿吃了。 江冽尘默然半晌,只是静静量着。来得这么巧,他心中不是没有怀疑的。如说早就跟菲丽卡串通好了,地过来拖住自己……薰依的提醒度浮上心头,合着面前这张单纯的笑脸,仿佛在他脑中划分开了阴阳两个区域。同样纠缠着的? 还有他的善念与恶念。 ……的会这样吗?还是说? 只是个单纯的巧合呢? 他想相,那双毫无杂质的明亮眼眸总能让他下戒心。但不是有意还是无意? 来得都太不巧了? 他的没法当着的面继续烧屋? 可这一若是退了? 同样是给菲丽卡留下了一线生机? 那将会在他心里种下一刺。 是冒着失去的风险,一扫平后顾之忧? 还是冒着走菲丽卡的风险,维护住的感情? 还有自己和的关系?这一刻,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两难抉择! 弹幕:“江冽尘好纠结啊[笑哭]以前总喜欢让人二选一,这轮到他自己了[笑哭]” 江冽尘的是很纠结。琴佳给的温暖? 和菲丽卡的命,本来就是他都想要的东? 一时间竟连他自己都分不是哪个重要些。又是片刻的迟疑后,他抬起手,轻轻将琴佳肩头的发丝拨开,状若怜爱的轻揉着的一只小耳朵。 “给的?怎么没有我的?”他用着若无其事的语气? 半开玩笑地问,尖仍在描摹着左耳的轮廓。 半夏说? 有的人一说谎耳朵就会变红,甚至发热,也就是俗称的“面红耳赤”。这是因为人在紧张或者难为情的时候,会刺激肾上腺素分泌,成血液循环加快,令大脑充血。面部和耳朵刚好都分着很多的皮下小血,x液加快后,就会出现发红发热的反应。 江冽尘现在的法,恐怕就是想要在触碰中感耳朵的温度,以此来判断是否对自己说谎。 神内琴佳努努嘴:“有啊!最上面那份是狮子哥哥的!不过,狮子哥哥要拿去吃哦!琴佳还要跟莉莉姐一起玩,这是女孩子之间的小游戏,有悄悄话和小秘密,不能有男生的!” 幸亏自己多了几份,怕菲菲姨去的上饿着,现在,就牺牲一份吧。不把江冽尘支走,菲菲姨也不好离开,莉莉姐也不道怎么办。 江冽尘缓而又缓的揉n着的耳朵,大概是r软又小巧的耳朵实在讨人喜欢,只是这样逗着玩,他心里的火气竟都无声无息的平息了许多。 这短暂的试探中,他并没有感觉到么异,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纯,亮晶晶的望着他。既然一切当只是巧合,对的怜爱就逐渐占了上风,他的不忍心破此刻的快乐了。 德莉亚见琴佳的到来破除了目前的困局,眉宇间的薄怒已消散。没有给琴佳递眼色或是夸赞示意,而是扬起笑,伸出手,过琴佳的话茬:“琴佳,过来!让莉莉姐抱你进去玩儿好不好?” “好!”神内琴佳一蹦一跳地到了德莉亚面前,身子一轻,娇小玲珑的琴佳已稳稳地托在怀中。 “狮子哥哥,去等琴佳嘛!琴佳下来找你玩儿!”此刻,面对这个恶魔,神内琴佳早已分外迷茫,但仍要暂时用最初的方去对待他,否则,这个计划无法成功。年纪尚小,却不得不与江冽尘周旋一。 江冽尘无声的轻叹出一口气,又抬手戳了戳琴佳的小脸蛋,应下一声:“好,我等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弹幕:“屋子:我住了[小纠结]” “之前还在担心屋子里的人,现在突然又有点为江冽尘可惜,的是功亏一篑啊[捂脸]” “他把么都准了,唯独漏了一个小琴佳[心碎]” “所以叶薰依的提醒没毛病啊!当反派就是不能有弱点,他要是没那么在乎琴佳,坚烧屋的话,菲丽卡必死。他是自己唯一的软肋坑惨了!” “我搞不懂那些说琴佳对不起江冽尘的是怎么想的?琴佳一都是心对他的,反倒是江冽尘不止一的想利用。你们换想想,一个人一边对你好,一边对你亲人恨之入骨,换了谁谁能好?想用爱感化他,让他弃不是人之情吗?这心比江冽尘一边跟玩,一边处心积虑想杀亲人那德性单纯多了吧?” “双标粉嘛[doge]在粉丝眼里,江冽尘伤人分,粉丝:他好帅!人反击他一分,粉丝:他好可怜!” 江冽尘离开德莉亚的住处后,并没有立刻屋,反而是按照原计划,去了克莱的实验室。 药液中的成分,对实菲丽卡的生s已经没有多大帮助了。若是化验后得出的结论是并不致s,那么在那个屋子离开自己视线的时候,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把菲丽卡转移出去。但他还是要一个准的答案,以此来认德莉亚对自己的忠心。 如假s药的秘密揭开,德莉亚的就危险了,网友们都不禁为捏了一把汗。 江冽尘的把一都计得很,哪,克莱竟然拒绝配合他。 “你都亲眼看见死了你还不相,我给你出几张成分化验单你就了?到时候是不是还要找人来挑我的刺?” “要我说,你这就是疑心病,没事找事!我这还有一堆实验要,没陪你玩!” 江冽尘了半天工夫也没能说服克莱,最后唯有悻悻走人。 弹幕:“克莱好性[笑哭]” “克莱:明明是江冽尘性[doge]我正忙着毁灭呢。” “忽然想站一瞬间的江冽尘x克莱。克莱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江冽尘他气到半s但还是都迁就了他,这种大佬的宠溺感是怎么事!我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 “哈哈哈亲眼看见的都不,就克莱的一句话[斜眼笑]你要说这俩没点小秘密我都不[喵喵]” “你发现吗[笑哭][笑哭]我纠结这俩谁攻谁都老半天了[笑哭]” 江冽尘脸色阴沉的走出实验室,如他也只能亡羊补牢,发一地毯的搜查令,让个天昙没有菲丽卡的身之地。只要依然在某个角落,他派出的眼线都一定会把揪出来。 并这一,他吸了上的训。既然星掌着进入秘密间的钥匙,他就让手下加倍盯紧了星,绝不会让菲丽卡有机会逃进神秘间! 当然,搜遍天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其实在他去实验室之前还留了一手,让慕永夜代替自己,去德莉亚那边盯着。如能发现上杉菲丽卡,格杀勿论! …… 德莉亚不认得慕永夜,但一眼就能分辨出,他是江冽尘派来的眼线,正暗自戒备时,神内琴佳已是主动跑过去,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哥哥!” 看到这可爱的天使小脸蛋,听到那小奶糖般的绵软声音,慕永夜感到心脏猛地一股温软击中。 好……好可爱! 这“琴佳小姐”,他是早有耳闻的。大人既然要下人都恭敬待,自然会将命令传达给日全体,继叶薰依小姐之后,是第二“不是后宫,却比后宫要小心伺候”的存在。 趋炎附势之徒在忙于巴结,慕永夜则一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反正他压就没准备跟们有太多,道有这么两个人,不去招惹也就行了。 所以这大概是他第一近距离触到琴佳。然后他好像就明白,大人为么要地把自己搬过来盯梢了。 难怪啊,难怪大人拿没办法,这谁顶得住啊!可爱得也太犯规了吧! 那叶薰依小姐他也是见过的。那是一个柔情似水的人,仿佛稍不留心呵护,就会在你的掌心化成一池c水,那种风吹欲倒的柔弱,很能激起男人的护y望。 不过,也有很多人不喜欢这种像菟丝一样,只能依附着男人而的女人。慕永夜也是其中之一,叶薰依的够柔,够媚,但看在他眼里,却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相比之下,像琴佳这样乖乖萌萌的小女孩,正是男女老幼通杀。有的时候,“可爱”,甚至比用。 “……”慕永夜沉默了好一会儿,怔怔吐出一句,“一?” 神内琴佳歪歪头,老老实实的又唤了一声:“哥哥!” 观众:“戳中了永夜的萌点[斜眼笑]” “对方派出了永夜出战,我方关门琴佳[doge]” 有琴佳在,三言两语就把慕永夜萌得忘记了原本的务。后来琴佳还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只大大的泰迪熊偶,让慕永夜在外面跟大偶玩。 “哥哥在里面不方便啦,我们女孩子之间有悄悄话!” 慕永夜想想,嗯,也是,自己一个男人,夹在们两个女孩子当中是有点尴尬。反正大人只让自己盯梢嘛,那盯住门外就行了。最关键的是……小琴佳这么萌,实在不忍心拒绝啊! 弹幕:“琴佳还怕永夜寂寞,给他抱来个大娃娃[斜眼笑]底捞同款嘛?” 神内琴佳和德莉亚屋了,菲雨墨千珑三女终能显形。 神内琴佳初见到墨千珑,不等时雨作介绍,琴佳自己就热情的向墨千珑起招呼,与相识。 墨千珑只是淡淡的朝一点头。只有记忆没有感情的半魄,在前江冽尘要火烧屋时,就表现得异冷静,后来顺利脱险,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这倒并非是早有万全之策,也并非是对其余三女漠不关心,只是这残缺的半魄中,不掌情欲。这样的,就像是玉简里的一智能家一样,你说了么,它陪你经历了么,虽然都会留下历史记录,但它却没有何感情波动,无法切身与你情。 虽然这漂亮姐姐冷冷的样子,让神内琴佳有点小失落,但还是很快就调过来,抓紧时间把菲丽卡的储物戒给,灵巧地扑到对方怀里:“菲菲姐姐,这份便当留着上吃!是以前爸爸妈妈我的,可好吃啦!” 上杉菲丽卡揉揉琴佳的小脑袋,哑然失笑,“好,小丫头的,我当然会吃。” 神内时雨没有作声,这之后就是暂时的分了。墨千珑很静地听着,没有多说么。 神内琴佳把头埋在菲丽卡怀中,感着离前最后的温暖,这一没有哭,不愿让菲丽卡为自己担心。菲菲姨对自己那么好,这想个勇敢的、乖乖的小丫头,不掉眼泪了。 得莉亚提起,菲丽卡既能出去,就让拿上尺八,把墨千珑半魄也带离日吧。找一个好温养灵魂的地方,早日归本体,毕竟继续留在日,突发状况太多,未必全。 墨千珑考虑到,目前时雨身边有德莉亚,菲丽卡却要孤身离开,自己随一起,也能尽可能照顾一下,就同意了。既然自己都没意见了,上杉菲丽卡自然也无异议。 墨千珑同样是们的同伴,神内时雨当然不反对将然带离此处。 神内琴佳微微舍不得刚认识的千千姐姐就这么走了,德莉亚宽慰,往后们离去时,还有机会在外面跟墨千珑相见。那时候,应该就是见到本体了。 第1862章 暂安未安 菲丽卡是必须走,墨千珑虽不是必走的,毕竟江冽尘的目标不是。不过险起见,的是能走一个是一个,不能都留下来陪时雨们。 “姐姐,上小心。我会在这里和莉亚姐好好护琴佳的,你担心我们。” 上杉菲丽卡闻言,莞尔一笑,默契地和妹妹相视:“小雨,我明白。” 轻轻挑起琴佳的长发,在这里最后一给的小丫头扎辫子,一边织一边温声叮咛琴佳,像从前那样,在江冽尘面前护好自己,既然他不愿让琴佳伤,那么,只要不提禁忌的话题,继续对江冽尘好,一切自然都还是好好的。 既然恨江冽尘那么累,就按照他们之间最舒适的相处方去就好,自己已经平脱险,琴佳不必为此困惑,这是菲雨和江冽尘之间的纠葛,本就不应该波琴佳。 神内琴佳乖乖地点头,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天昙,菲菲姨和妈妈都让自己,为创最自由的天地——这一点,年轻的们,依然如此。 上杉菲丽卡的动作很麻利,三下两下就为扎好了一个漂亮的小辫子,轻轻拍了拍,让去德莉亚那边。抬眸望向时雨,眼中的芒若璀璨而柔和的星,语气中又夹着几分担忧。 “还有,刚,你也听到他的话了,他还是想征服你的。他行动的几率,就像抛硬币,或不,都是二分之一。我们像从前那样应对,还是会出问题的。答应姐姐一事,好吗?” 神内时雨握住菲丽卡的手,心里还存了一丝微薄的希望? 盼着江冽尘不会想着驯服自己。 能够各自好早已是个奢了? 宁愿他就定主意到最后一刻杀死自己,那样至少在这时间? 他们之间可以无? 也可以心等待同伴们的救援。而不是时刻惦记着来给自己“机会”? 然后一个不如意? 就骂自己不识抬举。那样的日子? 他过得不累,却早已经心力瘁了。 但? 也道,不可能想当然。得不到那就毁灭? 他本就如此病态。现下,不能让琴佳因为这种事情度伤了。“姐姐心,我会的。” “如果他的试图征服你? 就假装妥协。他目前不会伤害你的事,姐姐希望? 你能用演戏的方法,住自己的全。不开心的话,你就写在日记里,或者一个人躲起来? 对着天说,我们之间有感应? 我会听到的。” 上杉菲丽卡又叮嘱了几句,见德莉亚动容的样子,方的笑容未变,眼神未,依旧柔和:“莉亚,好好照顾自己。小雨和小丫头,我拜托你了。” 又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日子,又是一个无奈的离,上杉菲丽卡不禁想起了池爱,不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离开日那么久,现在自己也要走了,虽然他们都曾经逼得狼狈万分,不得不诈死脱身,但能够借此离开这个龙潭虎穴,也未尝不是一好事。 反而是小雨……江冽尘绝不会轻易过,尽在身边还有莉亚和琴佳陪伴,或多或少能给带来一些力量,但往后的难关,多的还是只能靠自己面对了。 想到时雨就要暂时不在自己身边,上杉菲丽卡心里总有些落落的——早就习惯了,习惯妹妹待在自己身边。但现在不是为离痛哭涕的时候,这样,只会心不下时雨,莉亚也会难办,不能让们担心难过。 德莉亚心下了然:“我懂。”和时雨相处的这些日子,菲丽卡是变了不少。德莉亚原以为是时雨的烙印,现在看来,这份深深的温柔,本就藏在菲丽卡的心里,只是前没有人触动,没有人能开。温柔本就植在这对姐妹的心中,不是触不可的。 墨千珑静静看着,没有说么。该代的、该叮嘱的,全都说楚了。前有尘十羽的突然失踪,后有江冽尘的中途折返,如还有慕永夜在外盯梢,情况危急,已经耽搁不得了,菲丽卡该动身离开了。 而后,墨千珑暂到尺八里,上杉菲丽卡过了时雨递来的尺八。 “莉亚,我会联络阿他们,你留在日内部离散人心。小雨,小丫头,和莉亚一起,平平的,度过这日子,我会等你们来。” 迅跳下床,携带尺八,穿好鞋,转过身,上前各自给了大家一个浅浅的拥抱——德莉亚自然明白,神内时雨也不必担心,菲丽卡只是害怕拥抱太深,琴佳就也不开了。笑着道吧。上杉菲丽卡后退两,扬起笑容:“见。” 神内时雨把从现实里带来的全家福给菲丽卡,这样姐姐孤单的时候。也能看看自己的母亲和欧帕露、戴娜。神内时雨轻轻挥手,压住心中的不舍,努力地扬起笑容:“姐姐见。” 神内琴佳上前环住菲丽卡的肩,踮起脚,亲亲对方的面颊:“菲菲姐姐见,琴佳会乖乖的!” 德莉亚送好友到房门前:“见,菲丽卡,上小心,无阵营那边会有人来应你。”们两个之间,不要泪告,只一个眼神,一句话,心意的传达足矣。 上杉菲丽卡“嗯”了一声,吟唱咒语,身度消失在们眼前。前紧闭的门这开了。这一,迈出去,就是暂时的分。 门开了,首映入观众们眼帘的——是慕永夜! 他好像还挺喜欢琴佳给的布偶,趁着附近没人看到,就坐在门口,暗戳戳把玩着大娃娃。 水无念:“不忍心告诉他我都看到了。” 观众:“全的人都在看他玩娃娃[doge]” 上杉菲丽卡隐身出去一看:“盯——祝你玩得开心!” 见者小剧场—— 半夏:“这个杀手,不太冷哦。无魂兄,你也喜欢布偶嘛?” 无魂刃:“谁说我会喜欢?” 半夏:“送个小白兔布偶给你呢?” 无魂刃:“……勉为其难。既然是难得送来的礼物,拒似乎也不太好。” 水无念:“我好像看穿了么……” 菲丽卡也走了,珑姐姐的半魄亦离们而去。不道正的珑姐姐和孤城哥哥在哪里。神内时雨突然想起了双墨,当初对他们有那样的感觉,也是因为,自己有个哥哥,所以不由自主地对孤城哥哥产生了兄长般的感觉;同时,也是因为珑姐姐身上有菲丽卡的子吧。 不过,他们不是时泽和菲丽卡的替代,对神内时雨来说,也都是切切的存在,无关谁像谁,是不可替代的。 希望他们身在未的地方,也能像菲丽卡一样,最后平脱离险境。神内时雨默默祈祷着。 察觉到身后紧闭的门扉忽然开启,慕永夜警觉的过头,神内琴佳适时的跳了出来,假装刚就是自己开的门。之后又坐到慕永夜身旁,陪着他玩娃娃,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么,下来,到我们的戏了。假装菲丽卡死了,小雨是不是该演一场悲伤的戏?”德莉亚的声音了神内时雨的绪,“么反应都没有,江冽尘会很奇怪吧?” 菲丽卡开门的同时,神内时雨就给自己隐了身,并给屋内设置了一个隔音魔法。 毕竟自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如果不小心弄出么响动,让门外的眼线察觉到异,那就不妙了。 不过就有隔音魔法,也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德莉亚的房门总不能一直开着,抓紧最后的时间,匆匆答复道: “莉亚姐,我房间,你待会儿来找我吧,我道怎么演。”话落,神内时雨上前,抱住德莉亚。“谢谢你,莉亚姐。” 德莉亚愣神愣了一瞬,心弦微动。临出门前,琴佳也给自己留下了一份便当,吵着要莉莉姐尝尝自己的手艺。们这三姐妹,总能在不不觉中就温暖自己的心啊…… 一小会儿,神内时雨松开手,给了德莉亚一个浅浅的笑容,快出门,匆匆而去。德莉亚目送着无形的背,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神内琴佳陪慕永夜玩了一会儿,这起身向德莉亚告,顺便又扑到怀里好好撒了个娇。 这番依依不舍的表现,就可以让慕永夜觉得,前琴佳本来是要走的,因为刚好看到他在玩娃娃,就跑过来陪他一起玩。但两个人一直待在人家门口玩娃娃也不是一事,德莉亚这个主人自然也不方便直把门一关,让他们在门口玩到天荒地老。 于是就站在门口含笑围观,等琴佳记起要走了,过去跟重新告个,这也符合人们所熟悉的礼节。 慕永夜实没有多说么,琴佳都走了,他也准备去向江冽尘报了。 …… 神内时雨隐着身,匆匆赶自己的住处。为了掩人耳目,还地把房间布置了一下,给自己伪出了一点动的迹象。 之后琴佳与慕永夜分开,顺势去神内时雨屋子里,两人一起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因为神内时雨此前一直隐身,琴佳是已在德莉亚这边的,神内时雨不能太突兀出现在何一方。 毕竟日的人就不是早就排好的眼线,可能也是心怀不轨的型,看到么就会去向江冽尘禀告乱说话,们必须把戏演,伪装成菲丽卡在德莉亚屋子里赴s的时候,神内时雨一直在自己屋子里干的事,没出去过,直到琴佳来了,两人谈了些么,一起出去。 反正琴佳爱玩,去找德莉亚玩,从那边出来又跑去找时雨玩,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如果不这番工夫,江冽尘就很有可能怀疑,小雨在菲丽卡赴s的同时,在哪里,在么。到时他只要稍微一调查,就有可能查出破绽。 要和他周旋,们不得不时刻都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琴佳,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好吗?”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神内时雨带着琴佳出门,向提议道。 “雨姐姐,是谁啊?”神内琴佳挽着时雨的手臂,眼中闪着好奇的。 “姐姐和我在这里的好朋友,芷静姐,我想让你见见,去告诉姐姐脱……” 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前方不远处,此刻正站着慕永夜。 这里是江冽尘的地盘,到处都是他的人,要把戏演到毫无破绽,在骗过人之前,就必须骗过自己。 晚过后,不在何场合,面对何人,都要扮演好江冽尘给自己预定的那个失去了好姐妹,悲痛欲绝的角色,不能露出何不该有的情绪。否则,首当其冲的,就是刚刚脱险的菲丽卡,还有冒险来帮助们的莉亚姐。 神内时雨早就好了心理准备,为了们同的平,会在他面前,把自己套在规规矩矩的护色里,就像变色龙一样,作出最利于们全的伪装。一想到未来有相当长的一时间里,在他面前,连自己的表情都将几乎不属于自己,而这一切,又都是那个恶魔加给自己的,神内时雨分外恶心。 但其实,会好好地对待莉亚姐,给予琴佳最心的关怀,至少这些东,都不是伪装的。想照顾好琴佳,给身边的小姑娘家的温暖;愿意和莉亚姐站在一条线上,尽自己的努力和这个恶魔周旋,让莉亚心。 一方面不断提醒自己将面临的挑战,一方面倍加珍惜着眼前的自由,于是在最后时刻来临前夕,反而成了最容易松懈的时候。 加上前江冽尘又是去而复返,又是要火烧屋,连番的惊险早就让耗尽了心力。如菲丽卡终于成功逃离,压在心头多时的重担落了地,迫不待的想要去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风芷静。 最大的危机,往往就在人自以为最全的时候到来。 远远望见慕永夜的时候,神内时雨下意识住了话声,大脑几乎是白了数息,待得惊觉到自己刚都说了么,一颗心顿时就像拴了块巨石,“咚”的一下坠落进了无底深渊,五脏腑不不觉就一片冰凉。 第1863章 软肋 神内琴佳挽着时雨的手臂,能明显感到的身子在这一刻变得僵硬。也皱了皱眉,不解地望向慕永夜,澄澈的双眸中有着淡淡的惶然。 许是一直护得太好,沐浴在爱和阳里成长,极少见识到间险恶,就是江冽尘,在面前也会暂时敛起最凶最恶的一面,因此神内琴佳的心分外单纯。就无意中泄露了关键息,也没觉得是么要命的事,那副屈巴巴的小眼神,仅仅像是一个偷吃了糖果后,不小心大人抓包的小可怜。 看到神内时雨如临大敌的表现,慕永夜却只是以手揉揉鼻梁,轻叹一口气,撂下一句:“以后注意点,高级错误没犯,却犯级错误,这很不值得。”后没多说么,作为领头羊在前引,带们去风芷静那边。 神内时雨从他的话里听出几分不祥意味,唯恐他会去向江冽尘告密,让们的计划前功尽弃。神内琴佳却有点糊涂,壮着胆子伸出一只手他的衣角,问他是么意。 慕永夜自嘲的扯了下嘴角:“我早就道你们中的某两位还着,又岂会想不到你们的姐姐也没死?” 那一晚,大人派他跟踪风芷静,见是否成务。那时,突然出现的星应者让他的计划乱,以至于未能亲眼认池爱身亡。 无论是何原因,未能成务就是自己的疏漏。同的利益,让他迫和风芷静绑在一起,不得不代遮掩过去。 不过,他向来行事谨慎,不会去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认的担。那夜过后,他了不少心,暗中展开调查。如果那两个人的没有死,他会赶在大人得到消息之前,亲手把事情干净。 命运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当他追查的一切在眼前逐渐明朗的时候,风芷静在他心中开始占了来重的分量。他道把自己给耍了,自导自演了一出苦肉计,跑了的朋友,而自己无意中成为了的“犯”! 凭着手头上的线索,如果自己如实上报,勉还能个将功赎罪,但风芷静的下场就可想而了——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无法亲手把推下火坑,这场旷日久的博弈,到底还是他败下了阵。 明道杀手不应该有软肋? 他还是自己陷了进去。这条贼船? 既然他已经拖上去了,那就只好横下一条心? 跟走到底了。 往后在风芷静面前? 他便还是假作一无所? 就让以为自己依旧蒙在鼓里。池爱这一条线他依旧在跟? 只是这不是为了寻找线索? 反而是替掩盖线索。杀手出身的他,论起“反侦察”的能力? 还是相当出色的。 当然,他们日常的相处模? 还是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会加努力的训练,为增添命的底牌。却也会在练得汗浃背时,适时的为递上一瓶水? 一条毛巾,还会不顾的反对? 借着专业人士的义给适度按m,帮舒筋血,避免这一通苦训留下后遗症。 菲雨和大人关系尴尬,慕永夜无意去趟那淌浑水? 他也希望风芷静为了自身的全,能和们距离。无奈芷静视们二人为患难与的好姐妹? 他劝了几,见实在不听,他不想跟争吵,就只有随着去。 但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有了一个晰的认,若是有一天,芷静当到牵连,他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不能给风芷静在他身旁所扮演的角色,赋予一个明的定义,那么在方看到琴佳时,他忽然有了想生个女儿的念头,而在他脑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人就是风芷静……这个时候,他就在感情上愚钝,也该过味来了。 向大人报过一切正常后,他又地来找琴佳。琴佳刚送了他一只大偶,他想个礼。 然而……他量着自己的屋子,家徒四壁,实在没么能拿得出手的。这是秉了他一贯“不能留下软肋”的原则,他不允许家中有自己珍爱之物,虽说大人给他的赏赐也有不少,都他时换了丹药或是兵。能把身外物转化为自己的实力,对一个杀手来说,是最有意义的。 尽拿不出礼,慕永夜还是来找琴佳了,想带一起去见见芷静,相芷静一定也会喜欢这个泼伶俐的小姑娘。 看到了么有趣的事,就想和你一起分享,认识了么可爱的人,就想介绍给你一起认识,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吧。 刚走到上,就碰到了神内时雨和琴佳,们刚好也是要往芷静那边去的,还顺便听到了一个不秘密的秘密。 池爱的秘密他都守了,多一个菲丽卡的秘密又能怎样呢?所以他那个自嘲的笑,主要就是在笑自己。口口声声说着不能有软肋,到底还是为一个人弃了自己的原则。而他竟然还觉得,有个能让自己珍爱的“软肋”,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这样的他,大概的不适合当s手了吧。 一上,神内时雨都没怎么跟慕永夜搭过话。没有辩解,也不从何说起,只怕说多错多。 还是慕永夜主动说起,只要没有搞出么大麻烦,不伤芷静,他是不会理会这一切的。 他是认同江冽尘“弱肉食,胜者为王”的理念不假,却也谈不上对他有多么忠心不二。s手本就无情,拿钱办事而已,忠心对他们来说是奢侈。现在一边是自己义上的主子,一边是一个敲动自己心扉的女孩,他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倾斜。 有江冽尘粉丝在弹幕里骂慕永夜是叛徒,如果他不闹窝里反,道么就老老实实上报,江冽尘早能把菲雨池爱都解决了。但也有多人为慕永夜对风芷静的付出而感动,希望这一对能好好的走下去。 神内时雨稍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全松下来。慕永夜说得对,可不能轻易犯错误了。 神内琴佳却很慕永夜,觉得他不会出卖们的。要是想泄密的话,这会他就会去跟江冽尘说了,而不是带们去他这边看芷静。 临黄昏,天泛起了几抹淡淡的云霞。 神内时雨还有些忧心,琴佳却让心下来,说自己相慕永夜。 琴佳都这样说了,那自然亦是他了。神内时雨这舒了口气,敲开风芷静的房门,巧笑倩兮。 风芷静见到眼前的琴佳,惊得吸了口气,又屏住气息:“小雨,这小姑娘是谁?和你像!” “琴佳,我的小妹妹。”这种感觉虽然不能说是妹妹,但目前,在人面前,给琴佳一个明的身份——的妹妹,使不是的。 神内琴佳听到时雨的答,小小地嘟了嘟嘴,不过,为了避免混乱,在这里不能和妈妈相认,自己也是时雨“雨姐姐”,姑这样吧。 神内时雨不是不是感应到了琴佳的小情绪,又加了一句,“也是我和姐姐的小宝贝。” “小宝贝”,听到这里,神内琴佳的心里甜得像吃了蜜般,笑一下子像融化的糖果:“镜子姐姐好!” “哎!”风芷静抚着琴佳的小脑袋,这声甜甜的“镜子姐姐”得心怒。 眼前的小女孩,精致的小辫子是菲丽卡帮忙编的,穿着粉h色牛仔裙和酸橙色帆鞋,就像是力满满的小精灵,讨人喜欢。 风芷静是盘发,棕青色牛仔服配豆碧色帆鞋,跟琴佳也有点姐妹装的感觉?神内时雨就是跟菲丽卡一样穿宽大长裙的了,就是正的姐妹服。 神内时雨将菲丽卡离开日脱险的消息告诉风芷静,又说了德莉亚和琴佳的事,还讲了慕永夜的事情。风芷静听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 慕永夜虽然不全跟们坐在同一条船上,但只要不卖们,一切都好说。风芷静暗暗想着送个礼物报他。 几个人站在门口说了天,慕永夜轻咳一声,风芷静意识到大家一见面都聊嗨了,结果都没进屋坐下来聊,连忙邀请他们进来。 观众们觉得,这俩很有夫妻感啊!一起迎客,一声咳就道想表达么,都不要说么。 神内时雨和琴佳就进去了,风芷静跟在后面准备上台阶。 与琴佳的魔术贴帆鞋不同,风芷静的是有鞋带的帆鞋,鞋带走时松了,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慕永夜倒是一眼就看见了,怕踩到鞋带摔跤,当着屋内神内时雨和琴佳的面,他蹲下来,无比自然的替系好了鞋带。 风芷静都不好意了,时雨琴佳看到就……心照不宣。 三人脑内小剧场—— 神内时雨:“怪不得不告密[doge]” 风芷静:“好害羞怎么办[doge]” 神内琴佳:“这是一对[doge]” 观众:“终于齐了芷静梦中画面[doge]” 离开了芷静永夜这边,见者们又去看了看日的其他人。 这里倒还是有着挺多熟悉的面孔。叶飘零当初是不小心跟同伴走散落单了,至于阿绿则是不走运,出外执行务时,刚好碰上本同是星成员,而成了日人的阮石、叶琳他们,于是,们皆抓来当侍女了。 自从前中宫处置后,日就已经没有抓女子填充江冽尘后宫了,所以抓来无非就是当侍女的……不该说是“幸运”住了白,还是倒霉抓去伺候人? 这也难怪,本身也不是江冽尘自己多想要后宫,都是前两中宫为了讨好他,拼命给他张罗的。他也没拒绝,毕竟他渴望的是权力和地位,后宫庞大,刚好也是地位的明。加上正常人都是有qy的,偶尔想发泄y望很正常,所以他也谈不上抗拒就是了。 现在神内时雨封了中宫分,不下命令,江冽尘也不主动提,抓后宫的传统就无声无息的废弃了。者说来,或许江冽尘也希望在时雨面前表现出一点诚意吧,希望这个中止抓人的举动能博得一点点的好感。 这么说来,现在抓的人“运气”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男生不会变成实验,女生也不会变成后宫。怎么说当下人也比当实验或者s身好多了。 弹幕:“早早抓的人:卧槽,亏大发了!” 虽然也有些侍女倾慕江冽尘,故意制机会想爬上他的床,不过好像都没有下文了。 至于那些分的侍女们——双邈英也是个杀手吧,毕竟跟修罗兄弟同是断魂岭出来的,是负责侍候德莉亚的侍女当中一位。 见者们无意中看到的时候,正在屋里手脚麻利的拖地擦桌,动作熟练得连专业的姆都自愧不如。看节目的估计都不敢相这是自己,s手的手,居然在干,还干得很不错噗噗。 网友们:“哎呀这么说日人还是了好事的,培养自理能力啊,总不能只会s人啥都不会了吧。” 大概在日晃了一圈后,见者们又去看菲丽卡,想道是否已经平离开了。 结果转场过去,竟然还是在日……毕竟日很大,还满了机关陷阱,要一走出去就挺费时间。加上菲丽卡现在又是隐身状态,在躲避机关的同时,还得小心的不惊动何人,这程就又延长了一倍。 大概走到一多的时候,上杉菲丽卡远远看到了个一手提着酒瓶,醉得满脸通红,却依旧s气逼人的老头子。 修罗上人!上杉菲丽卡心中一紧。当初本就是为探查情报而来,在这边待了这么久,对日的高手也有着一定的了解。这修罗上人,就是相当难缠的一位! 此人脾气暴躁,又贪好s,就在日也是声狼藉。但那一身修为又实在惊人,加之为人心狠手辣,很多人一听到他的号都是直绕道走的。 眼下,他一走一摇晃,偶尔还会对巡逻的士兵呼喝一声:“搜仔细点!”士兵们也只能匆匆埋首,敢怒不敢言。 看他现在醉醺醺的,警觉性却是点没降。从他醉后的骂骂咧咧中,上杉菲丽卡还了解到,江冽尘已经传令紧急封锁了日出口,并派出下属展开天罗地网的搜寻,为的就是要追捕。如果还着,就逃过了毒药,逃过了烧屋,他也绝不会让轻易的逃出日! 修罗上人现在就是在自言自语,抱怨这个务来得太突然,还有点小题大。但上杉菲丽卡道,他或许不会为这个务出多大的力,但现在双方狭相逢,一旦自己稍有不慎让他察觉,这送上门的功劳,他也是不会介意顺手捞一把的。 只能等他离开说了……上杉菲丽卡默默蹲伏下来,将身气息敛到了最,咬牙挨着时。 两士兵错而过,暂时遮挡了修罗上人的身,上杉菲丽卡暗自屏息,正准备抓紧时间离开,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呼救! 第1864章 美救英雄 修罗上人!人是修罗兄弟的师父,断魂岭的老牌高手,后在九龙秘窟中被“血骷髅”皇甫离所杀,导致修罗兄弟从与皇甫离不共戴! 这旧怨,在当初的战场试炼节目中也曾被翻出来评说,修罗兄弟一方给出的说法,是皇甫离为夺宝杀人。他杀死了师父,也抢走了九龙秘窟中的战“九龙鼎”。 当着宫门同门所有观众的面,皇甫离没有否认,他却给出了一个令人无法受的释。他说,没有隐,他做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换自己的功成名就”。 就在九龙秘窟变不久,皇甫离就宣布退出了s手界,夺来的九龙鼎,他也早早交给了无魂刃。他的行为,似乎不能和他的说法验证。 修罗上人已死,的就剩下皇甫离与无魂刃。身为当人的皇甫离不说,无魂刃又是来无影无踪,的真,似乎就成了一个不开的谜团,和这世间所有的无谜一,被岁月尘封。 却不,早已身亡的修罗上人,竟会以这样一种,再在众人眼出现。 修罗兄弟感到心复杂,虽说他们跟这师父的关实在谈不上有多,两人一身功夫是师父教的,而后师父死不不白,他们又至今没能为复仇。突到这段“生影像”般的历史,还是让他们忍不住在荧幕闭目掌,静静的缅怀了一番。 另有一节更令他们尴尬,就是师父在节目里的,可实在谈不上光彩。这不,才出场没一会儿,到个刚过的漂亮侍女,就一捞进了怀里,奸笑着上下手。 侍女尖声呼救,周巡逻的是日界士兵,不愿来与修罗上人冲突,一个个多奇的投来一瞥,便又不关己的扭开了头。 上杉菲丽卡远远瞧着,却是认出了一头标志的彩虹发色。是琴佳身边的侍女一……记像是叫,叶云烟! 这彩发叶云烟——简称“彩云烟”——和爱莉丝一样是星界人,星界增援月界,帮忙救治伤兵时,就是跟着星界大队一出现过的。 没过多久,又自告奋勇日界当卧底,于是隔差就在危险地带游荡,终于如愿被抓当了侍女。 在日界? 侍女的运和主子关。要是伺候到了不受宠的主子? 说缺衣短食了,更可怕的是连下人也不拿们当回? 可能端端待在屋里? 会突有人冲进来欺负们。 彩云烟的运气还不错? 刚进日界? 就被派服侍神内琴佳了。琴佳被江冽尘照顾是真周到? 吃的穿的是的,彩云烟沾了的光? 日子一过还算舒服。 琴佳身边的下人有多,彩云烟和的关一般? 就是普的上下级。不过琴佳比较易近人,一定上拉近了距离。 这江冽尘紧急封门搜人,彩云烟从中嗅出了腥风血雨的味? 唯恐又是一场惨剧的信号,找个会? 设法消息传递给星界的同伴。谁巧不巧,刚被修罗上人中的姿色,了歹。 上杉菲丽卡跟彩云烟同样不熟,往日里连话没说过? 到底是一个端端的小姑娘,白遭遇这场无妄灾? 也是于心不忍的。 眼下修罗上人的心思在彩云烟身上,对上杉菲丽卡而言的确是赐良,可以趁着他松懈的时候逃离,要再跑一段,就能彻底逃出这个魔窟——可的逃离,将会彩云烟彻底推进深渊! 尽与无关,一认为,在惨剧发生时,冷漠的客,与凶手无异。 要在时,会毫不犹豫的上帮助彩云烟。偏偏现在的是绝不能出现的人,一旦露面,江冽尘边到了风声,绝不会再放过,帮助自己演戏的莉亚和小雨会受到连累,琴佳也会受伤。 如何是?上杉菲丽卡双拳紧紧攥,左右为难。一边是近在眼的彩云烟,一边是在为自己祈祷的同伴们,到底该如何抉择?! 当上杉菲丽卡面临着难的选择时,旁边的草丛里,还有另一个人也在纠结不已。 人就是久未露面的白羽。 在月界策划了一场失败的空城计,致阵营陷落后,白羽就离开了月界。他选择来日界卧薪尝胆,待着复仇的会。 这多风浪静,现在一下子就给他来了个大……他不认识个侍女,可也不能眼睁睁着惨遭毒手啊! 尽受智商所限,在昙经心办坏,可不不说,白羽的“心”还是不假的。遇到能英雄救美的,他总是不介伸出援手——就说他现在的后宫,十个里有八个是为他多闲,替们决了麻烦,才们拐到手的。 让他犯愁的是,修罗上人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这人报复心极强,手底下也真有两刷子,他自问以自己的实力,就算冒冒失失冲上,也是救不下个侍女的。一个弄不,还会连自己也搭进。 这可怎办呢?白羽拼开动脑筋思索着。耳听彩云烟的呼救声越来越急,势已经刻不容缓,他能匆忙先捡块石头,就朝着修罗上人丢了过,望着暂时转移一下他的注力。 石头力不足,扔出一半就落了地,偏巧这时候上杉菲丽卡也同步发出了一攻击魔法,一无的魔力波动划破空间,“嗵”的一声将修罗上人击了个趔趄。 “谁!谁在里!”修罗上人冷不丁吃了个暗亏,又急又怒,暂时丢开了彩云烟,面环顾,怒吼声混着灵力传荡而开,如声声闷雷炸响! 白羽没到石头落地,却到了修罗上人被击猛一颤抖的异状,连他自己吓了一跳。我刚才是扔了块石头啊!威力竟有这大吗? 难是为我这卧薪尝胆,真的变越来越厉害了?白羽越越有可能,对修罗上人顿时也没有害怕了。他清了清嗓子,故摆出一副从容的姿态,念叨了几句“大丈夫敢作敢当”,就修罗上人走了过。 上杉菲丽卡见白羽突出现,也是一怔。 也没到,这里还有另一个愿伸出援手的人。 刚才犹豫再后终于出手,就是不惜冒了身份b露的风险。如真的对彩云烟的灾祸视而不见,就算能够成功逃离,后每这,也会不自己。样的自己,又如何有资格跟莉亚肩而战,如何能成为小雨和琴佳行的力? 所以,还是出手了。在修罗上人愤怒喝问的时候,他内爆发出的灵力同样封锁了整片空间,逃是逃不掉了,就在刚准备站出来面对他的时候,旁边却有个下人先一步站了出来。 听他坦名,上杉菲丽卡才,来他就是白羽。 先莉亚和说过,这月界损失如惨,除江冽尘凶残,还有一个罪魁祸首就是白羽。是他自作主张大开城门,放了日界士兵长驱入,方有祸。 经调查,白羽也来了日界,当时莉亚一脸愤愤不,说要将白羽军法处置。虽不会要了他的,他闯出这大的祸,也绝不能就这算了。 时还是自己多作安抚,说处置白羽不急于一时,目在江冽尘眼皮底下,还是多一不如少一,不要惹他疑心。莉亚后来也慢慢冷静下来,答应白羽的就先放一放,“先救出再说。” 对个拖累了月界的白羽,上杉菲丽卡自也是全无感,不过一码归一码,他能在紧急时刻站出来帮助彩云烟,还算是有点血。 是在这一刻,上杉菲丽卡灵一动,既自己不方便出面,何不就让白羽来做英雄?可以暗中助,借着白羽的手,来对付修罗上人! “是琴佳小姐屋里的吧?”白羽这说着,还朝彩云烟挤了挤眼睛,“琴佳小姐不是让给大人送东西吗?快点,让大人急了!” 实他不彩云烟是伺候谁的,不过是为了给安一个有点地的身份,也“狐假虎威”,于是顺口就说出了琴佳的名字。彩云烟听他一口说中,倒有发怔,凝望着他,一时忘了回答。 “修罗上人辈,”白羽又修罗上人拱一拱手,“不僧面佛面,既是琴佳小姐的人,今这就当没发生吧。否则大人怪罪下来,辈怕也不交待?” 自己随便抓了个人,竟就刚是个琴佳小姐屋里的,修罗上人心里也打了个突。他无法无惯了,若是被一个黄口小儿几句话就吓退,今后还颜面何存?心中快速一转念,他就冷笑着扬手中的酒瓶,将瓶底冲着白羽晃了晃。 “小毛孩子,少拿一个小姑娘来吓唬老夫!屋里下人海了,一个个认过来?就算认过来,难还能为一个侍女,挑动大人来削了我的脑袋?” “,就算大人给迷晕了头,对言听计从,”修罗上人忽露出了个格狞恶的笑容,一张老脸上的皱纹被挤堆在了一,“又凭什觉,老夫还能放走们两个口,传消息?” “要先这小子宰了,完后再宰了!谁会们两个是怎s的?小姑娘要追究,也追究不到老夫头上来!” 话音刚落,修罗上人已是猛地手腕一坠,将酒瓶掼于地,砸了个粉碎,还带着醉的一张脸,双眼中却已是s气森。身为一光,闪电般朝着白羽疾冲而来! 白羽心中发慌,当着敌人和女人面,却也不愿轻易露怯。匆忙调集灵力,双臂交错,面迎上了修罗上人的攻击。 双方力悬殊,白羽顿时就被压节节败退,脚后跟不不觉在地面拖出了两深长沟壑,修罗上人一记手刀悬在他头顶,带着一脸的残酷笑,一分一分的朝他压落。 上杉菲丽卡准时,小声念诵咒语,一股磅礴能注入白羽内,白羽精神为一爽,双臂一振,悍击。修罗上人没到白羽忽生后劲,仓促下,竟也被他当场震退数步。 后的战斗,就令人有忍俊不禁了。白羽主动放攻击的时候,上杉菲丽卡就帮他攻击强;白羽要防御的时候,上杉菲丽卡就充当他的力后援;修罗上人攻势太急,白羽险躲不开的时候,上杉菲丽卡就抛出一个移动魔法,将白羽的身强行带,移动到另一个方。 世爱缇雅女皇的力完全觉醒后,上杉菲丽卡的实力就翻了几倍。虽面战斗不一定能打败修罗上人,隐藏在暗处,要过白羽来拖住修罗上人,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唯一令有苦恼的,就是彩云烟到白羽出来救,感动不行,一就站在旁边,眼冒星星的盯着他,像瞬间就从一个被救援的受害,成了一个不关己的围观群众。要不是自己现在腾不出手,恨不过拖着跑了! 战斗一久,修罗上人渐渐感到这小子难缠,一下子让觉实力不强,一下子突又冒出点诡异手段,一碰到这种让他完全摸不透的对手。,白羽倒是越战越勇,这种如有神助的感觉,让他分畅快! “无——锋——诀!”趁着现在状态,白羽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招,右掌张开,一白色的灵气手臂一延伸到掌心中,随后凝聚成。 剑气,无锋诀二境界! 这是他在面就掌握的秘法。所谓“无锋”,便是精准运用灵力,产生锋锐而无的劲气,进行袭敌。劲气既无,敌人不攻击将从何而来,自就难以躲避。 如说一阶段,拼的是一个出不,到了二阶段,内的灵力更凝实,无论在何时何地,能将无的剑气,凝为有的锋刃,这样一来,倒是比“飞花摘叶”更多了几分保障。 真将无锋诀修炼到大成后,甚至还能引动地威,副一扬手摇地动的场面,白羽一就热x沸腾! 不过,现在的他实力有限,还是就老老实实的……咦? 白羽瞪圆了眼睛,在他凝聚出剑后,地上忽狂风大作,共同汇聚成一数丈宽大的劲风螺旋,缠绕上了他的剑锋。际更是蓦裂开一缺口,惊雷骤降,仿佛连了与地,同样灌注到他的剑锋上,森白电花交错闪烁,更添了几分霸气。 自魔法!这是上杉菲丽卡目所能动用的强魔法! 这小子竟能引动地威?修罗上人变了脸色,眼中一添上了几分凝。 他惊震,白羽比他更惊震。他自己聪绝顶,赋过人,这无锋诀他修炼的时间还有限啊……难一下子开了窍,就突破到高境界了?自己来是这逆的吗? 第1865章 八十一难 “吃我一斩!”白羽也不深这地异是从何而来了,他默默将内灵力全部灌入剑中,扬腕横扫,一呈半月的宽大弧携风雷之威,撕裂空间,疾贯而出,惊风暴席卷方圆。 这,白羽也学聪了,没再跟修罗上人纠缠下,趁着他无锋诀拖住行动,忙抢拉着彩云烟逃离。 修罗上人到底是老牌,跟他拼耐力,能是自己的灵力耗。就算能够侥幸胜他一筹,他要随便一呼喝,能叫出一群日界下人来围攻自己,可就更不妙了。 白羽一口气拉着彩云烟跑出一段,见修罗上人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举袖子抹一头上的汗水,再垂眸时,就到彩云烟双眼亮晶晶的望着自己,满脸是喜悦和崇拜的芒。 “云烟,谢白羽大哥救之恩!” “云烟?”熟悉的名字,轻易的拨动了白羽的心弦,随口客套几句的他,这会儿也认真的询问,“姑娘贵姓?” 彩云烟俏脸微红,当是白羽同样对心生感,手忍不住轻轻绕着发梢,连一风风火火的子收敛了不少:“免贵姓叶,白羽大哥叫我云烟叫。” 叶云烟!白羽内心一震,紧着又是一荡,如他念念不忘的姑娘,也能用这样娴静的姿态和声音来自己名,而不是永远如同高高在上的玄女一般,傲绝凡尘,不可触,该有多。 不过……白羽又发狠的攥紧了双拳,淡漠的双眸中难得露出几分坚毅,就算是上的仙女,既是我白羽中的人,总有一,我也会登临神来配! 待察觉到失态,面对一脸茫的彩云烟,白羽又面不改色的抿了抿唇:“姑娘误会,是的名字跟我一个朋友像,我觉得有缘分而已。” 弹幕:“恭喜白羽又拐到一个叶云烟。” “对了,白羽大哥,还没有问,早就见过我吗?”两人对害羞了半晌? 彩云烟又一? “否则怎能一口说出,我是琴佳小姐屋里的人?” 还真是琴佳小姐屋里的?白羽时收住惊讶的? 这还真是歪打着了! 比武斗? 他一更喜欢智斗。要? 再完美的计策? 不是分能够奏效的? 自以为算无遗策,变? 心变,何一个微小的变故? 可能让满盘皆输。 而,要策划一出绝计,除了足够的准备? 还需要一点小小的运气,所以才会有“尽人? 听”的说法。 比一切照着自己的计策进,白羽而更喜欢点小小的运气成。要是这界上,能自己轻易算准了,可有多无趣。他渴望的是旗鼓当的对手? 可以互算计着对方的每一步,眼着逼到了死角? 又靠着比敌人多一点点的运气,险而又险的扳局势,这更能让他觉得刺激。 未算准的,却能为自己的计划添一份助力,这种拆礼一般的小惊喜,让白羽倍感珍惜。毕竟他一觉得,古来智皆寂寞,算无遗策,带来的也是人生难得再有待。也是,在他听说自己替彩云烟围时的信口胡诌,竟刚巧说中时,才会如兴奋。 不过,彩云烟怕是不了自己的境界。跟人,就该用风格,白羽清清嗓子,扬一副“在我之中”的神秘笑容:“这还不简单?我的脸就了!” “日界的漂亮姑娘,不是在江冽尘屋里,就是在琴佳小姐屋里。既现在穿着婢女的衣服,答案就显了。”他还顺手刮刮自己的鼻子,摇了摇手,“是简单的推而已。” 整一个牵附会的释,彩云烟偏是听得眼冒星,又不停口的称赞了一番白羽的智慧,白羽高深莫测的微笑着,问心无愧的了。论智商,他自问不会输给何人。 至于战力嘛……现在白羽冷静下来了一,也识到刚才战修罗上人的时候,所发挥出的不完全是自己的实力,应该还有高手暗中助。 虽奇怪人为不露面,不过高手可能是神出鬼没的吧。既彩云烟将自己视为英雄,他也不破坏心中的美幻。况且搭救彩云烟就是自己出力大,是自己顶在危险的面战场上,他也不会觉得在贪他人之功。 “云烟,”单是唤着这个名字,白羽感到唇齿间有股淡淡的甜散开来,关心着,就像关心着个自己触摸不到的同名女孩,“修罗上人这吃了亏,要是下再给他撞见,又没有我在身边,可就危险了,还是尽快办法离开日界吧!” 彩云烟一不错,又关切:“白羽大哥,这为了救我得罪了他,这日界也不能待了,干脆跟我一走吧!” “不,我还不能走。”白羽摇了摇头,“我必须留在这里,找到我妹妹。” “我的妹妹,酒曲,月界陷落后就不见了,我也没有收到的死亡。这阵子我在日界多方打探,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来……为的瞳力,江冽尘盯上了,现在就关在个神秘的实验室里。” “江冽尘开发出的瞳力,暂时还不会杀,可是现在一个人一定害怕,一依赖我,是我没有护……所以在救出酒曲之,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弹幕:“差待遇啊!琴佳酒曲一抓来的,琴佳在当小主,酒曲在当实验[再见]” 这个男人,不又帅气又聪,还这义!彩云烟感动得眼泪涌出来了,不自禁的拉他的手:“白羽大哥,真是个生的英雄!如不嫌弃我的话,就让我也留下来帮吧!” “唉,实我也算不上英雄了。”白羽故作忧伤的眺望远方,“是,要的人出了,总不能着不吧?” “我不当英雄,可运一推着我来当英雄,我也有勉为难。” 呃……到这一段的观众们是一副便秘脸。在见证也没耐心白羽装逼了,他们到了上杉菲丽卡边。 来修罗上人没追白羽和彩云烟,是为他的友血河王,恰在这时候来找他了。 巧的是,这两人在现实中也是同僚,他们来自断魂岭。不过说是友,也不过是一种地当的面而已。否则的话,修罗上人皇甫离斩杀后,血河王也不会他的三言两语,轻易震退了。 血河王这来找修罗上人,恰也是跟江冽尘搜捕菲丽卡的务关的。 “修罗兄,可真是越越了,跟个野小子较劲?”着周边的一地狼藉,x河王是嘲讽的扬了扬眉,又开口,“大人吩咐我,刻以x河秘术封锁日界出口,到时候无论是上飞的,地上走的,得见的,不见的,一个出!” “我记得还着个务吧?怪我没醒啊,要走现在赶紧走,再晚了就出不了。” x河秘术,是x河王引以为傲的。秘术施之时,能将人为一片浩荡x河,整片x河之内,他无处不在,除非能一将整片x河蒸干,否则就拿他没办法。 而他发动攻击之时,整片x河一朝压落,就像一场漫无边际的啸。x浪滔之时,犹如整片苍穹倾盖了下来,让避无可避。 再上x河还有着极的腐蚀,实力稍弱之人,稍沾上便是粉身碎骨。就算是和他实力当的,身处x河之内,也会遭到极大的限。可以说,一旦他施秘术,除开遇上某逆之辈,上就是同阶无敌! ,如非必要,多人宁可面对招刁钻毒辣的修罗上人,不愿对付这足足有一条x河为倚仗的x河王。而这x河的面积和威力,随着x河王的实力升,也在同步增涨。凭着这一手,不论在现实还是昙,能让他在所属阵营内稳占一席之地。 而现在,江冽尘不惜钱的要他以绝招来封锁出口,就为了追捕一个生s不的小姑娘,来他当真是不准备给对方留何了。 修罗上人听得暗暗咋舌,随口抱怨了几句江冽尘的劳师动众,又在x河王再三催促后,没气的一甩袍袖,拉长了脸: “儿过会再说!让刚到手的小娘们给跑了,我这心里倒给勾得痒痒。这着,我这火泄了,自个过守门,待会给我留条就得了!” 见修罗上人没说几句,就急冲冲寻人“泄火”了,x河王鄙夷的暗自摇头。真要为床笫上点耽误了务,到时候大人怎收拾吧! 而后,他的身已是为一x,朝着日界出口电射而。 修罗上人和x河王已经分离开,上杉菲丽卡一颗心却是怦怦乱跳,现在的局面比所能到的要糟糕!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迅速消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要不了多久,日界出口就将完全x河封锁,就算自己隐着身也是无法突破的。而一旦堵在日界内,时间一长,变故必多,江冽尘不还会用丧心病狂的方法来搜捕自己。 唯一的出,似乎就有和x河王比一比速度,在他来得封之,比他一步赶到出口! 没有的办法了,尽这听来难如登,也不安全——毕竟日界关众多,能速早就速了,再上速度太快就会带风,身可以隐匿,气息可以遮掩,行动时带的风势却是无论如何抵消不了的——不拼就再也出不了,拼一还能争到一线生,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到就,上杉菲丽卡一个箭步身,给自己用上了曾在赛马时用过的速魔法,预备动用飞行魔法。 虽不能飞得太高,也不日界上空会不会同样布有禁,要进行低空飞行还是问不大的,飞的总比走的快。 还没等飞,上杉菲丽卡瞳孔忽猛地一缩。到,自己的一手掌,竟已隐约呈现了半透的状态! 是隐身魔法快要撑不住了!长时间维持隐身状态,对魔力是个极大的输出。要不是有爱缇雅的力持,就撑不到现在。在月界,神内琴佳用来掩护自己和酒曲、澹台凌三人的隐身魔法,于在之还用了的魔法自卫,能延续的时间当短暂。 更不要,刚才为救彩云烟,还用魔法暗助白羽,连复杂的自魔法用上了几个,魔力早就消耗得所剩无几。再这样下,说还能否维持速魔法和飞行魔法了,恐怕再过不了多久,连隐身魔法要用不了了! 怎办?到底该怎办?上杉菲丽卡像一下子就逼到了穷途末。能暂时撤多余的魔法,尽全力将自己半浮现出的手掌隐。 仔细检查周身,确认没有遗漏的破绽后,上杉菲丽卡稍稍松了口气。紧跟着,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冲上大脑,脑门冒汗,呼吸困难,这是魔力消耗过度后的虚弱应! 当初为对付孟昭,曾魔力透支,昏迷过,靠着额间的樱花印记,的魔力波动和下来,醒来之后得以恢复。而现在,显是没有给安心休息的时间的—— 许是况过于危急,樱花印记闪过一微,一股奇妙的力再度上涌,息了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身还能继续支撑下,是现下暂时再用过多的魔法,以应对突发况。 还可以怎……怎是可以不用隐身,也能离开日界的? 在一筹莫时,修罗上人和x河王的几句对话,忽在脑中闪现出来。 ——“我记得还着个务吧?怪我没醒啊,要走现在赶紧走,再晚了就出不了。” ——“这着,我这火泄了,自个过守门,待会给我留条就得了!” 如……如是这样的话……上杉菲丽卡忽冒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敌人已经一步步逼到了s上,而是否能够将计就计,让自己置之s地……而后生呢? 第1866章 置之死地 这一刻,无论是站江冽尘还是站菲丽卡的,心跟着悬了来。 见证们也奇菲丽卡打算用方法逃出生,他们紧紧跟随着的视角,就见顺着修罗上人离开的方追了过,恰他还没走远,左拥右抱着几个婢女,一摇摇晃晃,进了一间小柴房。 里面快就有了动静,隔着门板,能听到一阵阵混着暧昧的c息和低笑声,不用也屋子里在发生。 上杉菲丽卡在门静静伫立片刻,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身一晃就闪了进。 观众们呆了,一个老头子在里边干种,菲丽卡进干?真不怕长针眼吗? 水无念显也有同样的疑问,他下识就跟了进,结还没来得到,就一股大力弹了出来。 为了护玩家隐私,某殊画面是不会让见证的,就算试图,也会立刻就排斥出。这规矩是花半夏早就给水无念讲过的,要不是一时急,他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屋里的内容暂时不到,这里又分涉到一段关键的剧,见证们一时也不便转场,寻着是否该速查时,花半夏忽地眉头一皱。 “从刚才开始,就有人在不间断的扫描整片空间,们注到没有?” 这一说,他两人也深有同感。稍一搜寻,就锁定了目标的源头。 是江冽尘!花半夏边了一眼,来告诉他们,江冽尘用着古魔的灵魂力,神识笼罩了整个日界,如今在一寸寸的扫描过,试图挖出何一个不和谐的存在。 这种扫描,就像是热感应探测一般,捕捉到的非是具的画面,而是以灵魂感应灵魂。在神识中呈现出的,仅仅是一团团弱的能。要从这多能中,准确找到对应菲丽卡的一个,是? 就是一困难万分的。 江冽尘不怕费劲? 他早早让人封锁了日界出口,后就静下心来? 将日界内部的生逐一扫描过? 一个个分辨他们的身份。如菲丽卡当真还在? 绝对逃不过这样的地毯搜索? 找到是时间问! 这个方法? 有也有弊。弊就不用说了,操作来太过耗时费力? 则在于避开了一切障眼法,灵魂? 到时不菲丽卡是隐身了,易容了,还是躲在某个箱子里等着偷运出? 要的灵魂还留在内,他就可以破的真身? 让无处藏匿! 江冽尘不是修炼,他的灵魂力从未开发,要到这一步,他就必须借助古魔的元神之力。 而价则是? 探查过后,包括他与古魔在内? 会陷入一段疲惫。时的他们,也无疑将会非危险。 古魔老奸巨猾,可不会白白为他出牺牲,自要趁讨价还价。他的贪婪,听得江冽尘暗恨不已,为了斩草除,他还是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让血河王封锁出口是一步,这才是他为菲丽卡准备的真杀招! 弹幕:“菲丽卡到底在干嘛?再不快走就真的出不了啊!” 听了花半夏带来的消息,观众们急,见证们也着急,是当小柴房的门再打开时,穿戴整齐的修罗上人匆匆走了出来,跟随他进的上杉菲丽卡却不所踪,就更是让人疑惑,刚才在间屋子里到底发生了。 水无念不死心的再企图进门,按说里面完了,应该也不存在殊画面了吧,结……又弹了出来。 “这修罗上人……”花半夏却望着匆匆疾行的老身影,沉吟不已,“不为,总感觉有奇怪啊……” “他不是修罗上人。”无魂刃眼毒辣,一口断言。 不是修罗上人?水无念忍不住再用统确认了一下,发现竟是……上杉菲丽卡! 花半夏到底是头脑灵,结目的信息,短短片刻,就勾勒出了一个大概的后。 血河王以秘术封锁出口,无论人畜鸟雀,皆不得出。他却是一早修罗上人将要出执行务的,也答应了会为他留一条。 ,对于魔力耗尽的上杉菲丽卡而言,与再跟血河王拼速度,倒不如走一步险棋,假扮成早已拿到行证的修罗上人,骗过x河王,堂堂的在他面走出! 恰,修罗上人不改,临出门还要寻几名婢女x欢作乐。上杉菲丽卡就跟着他进了间小柴房,隐身在侧,等待时。 估摸着,是等他到了兴奋的一刻,也是他的防备松懈的一刻,就出手打晕了他,再换上他扔在旁边的衣服,幻成他的貌,顺势了他的身份。 修罗上人的衣服,上杉菲丽卡刚一穿上,一股浓烈的味就冲入鼻尖,熏得差点吐出来。x腥味,酒味,汗味,还有不是多久没洗澡所产生的臭味,全部混在了一块,凌迟着的每一寸感官。 不敢对这衣服用清洁魔法,x河王是修罗上人的多年友,他早友就是这个脏兮兮的糟老头子,要是哪突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恐怕要惹他疑心。现在也能用力忍着,尽不要在脸上露出太多端倪了。 不过,还是压不住眼底丝嫌恶之色,眉宇间时刻凝聚着一股风雨欲来的阴沉气息。也巧修罗上人就是阴气森森的类型,他双眼睛,有在见漂亮女人的时候才会,上杉菲丽卡这略带烦躁,写满了“惹我”的,刚成了对他的完美还。巡逻的下人远远望见了,这主儿心不,更是早早就望风而逃。 还说,这修罗上人的身份还真用。日界士兵对过的婢女还会仔细检查一番,确认不是菲丽卡假扮的,而对于凶名远播的修罗上人,说是过来问他话了,躲躲不,上连多他一眼不敢。这也省了上杉菲丽卡的许多麻烦。 途中,还曾碰到沈雅婷带珂美、宋浅浅们经过,为们是从月界抓来当侍女的,同阵营的难免认得自己。上杉菲丽卡目闪躲了一下,后又到自己伪装了,们应当认不出来,还是出太异的举动比较。 在三女也没有多,们一发现“修罗上人”,忙不迭挪开视线,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和他多对视一瞬,就让他了心。 这来,现在侍女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江冽尘是不选后宫了,日界s的男下人却不少,他们时不时就会主打到侍女头上。能跟着神内时雨、神内琴佳、安德莉亚等人的还说,下人们也会有所忌惮,要是连主子没地,侍女们的运就更悲惨了。 日界就是个c人的地方。现在自己自身难,还救不出太多人,上杉菲丽卡也能默默的们说一声抱歉,如这能够成功逃脱,一定会和同伴们联,尽快攻破日界,还这里所有的苦难一个自! 到出口的一上,的确没再遇到障碍,不过上杉菲丽卡和观众们,大的难关还在于x河王。 更要的是,修罗上人是个毒俱全之辈,而上杉菲丽卡的爱缇雅是雍容华贵的女皇,今生也是个格温柔坚毅的女孩子,又不是专业的演员,在如危急的时刻,真能扮演样一个和差地的角色,且不落破绽吗? 留给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江冽尘在紧扫描日界,虽日界大,会不会刚他扫描到,完全就是一个概率问! 值得庆幸的是,就算是古魔,神识能覆盖到的范围也是有限的,多是笼罩日界这一片土地。要菲丽卡能逃出日界,江冽尘就鞭长莫了。要将神识一覆盖整片昙,恐怕也有里寂种级的大佬才能到。 一边菲丽卡赶,见证们也会时不时切换视角,一江冽尘边的进。 他们无法与江冽尘神识连,自也没法他在扫描哪片区域。不过每转场过的时候他们会发现,他的状态一比一差,到了这一,一张脸更是白得像抹了石灰一般,分已经到了极限状态。 他仍是如时般盘膝闭目而坐,双手在身掐着印诀,一团幽紫色能在他周身蠕动,若是以感应,还会发现自团能之内,连着无数的魔力细线,扩散面八方。 而现在,魔力细线在颤抖,江冽尘的身子也在不自主的颤抖,面部隐现痛苦之色。 没过多久,在他全身又是剧烈一震后,双眼霍张开,一股x水从口中涌出,目阴沉得可怕。 幽紫能又在他身周蹿动半晌,便如有生一般脱而出,在他头顶盘踞成了一团幽雾。雾气中现出一张狰狞面庞,大嘴一开一,轰隆隆的声音响: “搜了大半个日界,小大到这份上,也该满足了吧?我现在耗尽了力气,要是的敌人这时候打进来,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江冽尘恨恨的抹一嘴角鲜x,沉声:“是不是小大,完了才。就算自找麻烦,也比亲手走了麻烦!” “不是还有没搜到的地方吗?继续!” 弹幕:“艾玛江冽尘这智商,这毅力,走点不[捂脸]” “为了抓菲丽卡累到吐x,我无话可说[摊手]” “江冽尘:我尽力了。” 扫描启动,而在上杉菲丽卡面,日界的出口,已是隐隐在望! 远远的,就到边一片x浪滔,宛如末之景。就不宽的出,一条连x河完全淹没,不到界的景。 就连守门士兵们的阵线,迫朝内部推移了数丈,而他们沿途架的,还有钉板钉网钢丝等,就是为了防止隐身人过。 修罗上人的衣袋里,就有为这务地赐给他的行令牌,现在随着衣服一到了上杉菲丽卡手里。出示过后,守门士兵自行。 修罗上人的积威再一了作用,虽士兵们也会暗自抱怨他非要在这时候出门,增添了自己的工作——这几是殊时,要是没大,同样拿着令牌要出门的下人,有几个他们劝了——这老家伙可绝不是能听得进劝的人啊!说是劝他了,就连给他让的速度稍慢一点,下场是堪忧得。 这尊瘟神,他们是惹不,甚至不敢过多盘问。于是二话没说,就自呼哧带喘的忙开了,没一会儿,就在一连串障里为他挪出了一条。 他们着急忙慌的为自己服务,上杉菲丽卡几乎脱口说一句谢谢。在以修罗上人的为人绝不会谢,也能继续将一张阴沉脸板到底,一拂袖就从他们当中走了过。 时刻,也在暗暗庆幸自己的决定。要不是当立断,决定假扮修罗上人,就算之能跑在x河王面,怕是还会这堆障困住! 望着面条x河,上杉菲丽卡面不改色的了个深呼吸,里,就是行后的考验了。 在上杉菲丽卡迈后的考验时,江冽尘边,恰恰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故。 说是变故,倒也不尽。为不请自来的不是敌人。 开始神识扫描,江冽尘就专门吩咐过,何人不得擅入,他还派了专门的侍卫在守。为种状态需要全神贯注,绝对不能到何打扰,否则他自己将会遭到灵魂噬。 他人到这阵势,识的自己就退走了。现在,是叶薰依挎着一个饭筐,说是“大人一整没吃东,来给大人送饭”,侍卫们叶薰依的身份,不敢拦,于是进报。 江冽尘也不薰依为何会突过来,是自己信得过的人,他谅一片心,还是允许进来了。 叶薰依到了内室,对他身周的异状不闻不问,神色自如的替他布菜,江冽尘谢过了的,他坚持要搜遍日界,确认菲丽卡生死后再吃。 “至少允许薰依为您点上一柱香吧。”叶薰依低眉含笑,眸潋滟,一边说着,已经擅自动手架了香炉,“大人说过,喜爱薰依屋里燃的‘宁神香’,这搜捕逃犯,薰依帮不上忙,带了这小小香烛,助大人宁心安神。” 烛跳动,一缕缥缈的烟雾缓缓弥散而开,随之升腾的,还有一股浓郁的香气,令人仿佛置身花园中,飘飘不所往。 “这香气,怎像比时来得浓?”江冽尘是赞了一声后,也不禁有所疑问。 叶薰依浅浅一笑,声音含混在烟雾袅娜中,更添几分朦胧:“为大人需要休息一下了,薰依地调了比时更浓的香,送大人一场睡。” “大人忙于,总是这不爱惜自己身子,薰依在眼中,可有多心疼啊——”无限爱怜的凝望着他,一柔软的手掌抚上了他的侧脸,一寸寸描摹着他的眉眼。 便在叫人s了骨头的m挲中,江冽尘竟当真感到眼皮越来越,浓郁的香气不断冲入鼻端,在脑中炸开大片大片的空白,识仿佛缓缓抽离而。 终,他的双目彻底陷入了一片空洞,脑袋也无力的耷拉了下。 叶薰依满足一笑,还是张温柔x魂的红颜,片刻的似水柔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站身来,面朝着江冽尘,有模有样的敛衽一礼,再开口时,却是在对他内的另一个灵魂说话。 “不在的是邪神哪一高人?薰依这厢有礼了。” 第1867章 太虚地藏 屋中静寂片刻,点燃的烛火猛一跳动,室温骤降,残留的天光好似也被吞噬殆尽。大面积的黑暗,密密匝匝的笼罩下来。 叶薰依唇角始终噙着笑意,安然注视着一切的变化。 紧接着,一团黑雾就像是出笼的怪兽般,从江冽尘体内呼啸而出,雄踞半空,浩荡魔威翻滚不休,人面再次浮现而出,危险的紧盯着叶薰依。 “你是什么人?谁指使你来说这番话?” 叶薰依浅浅一笑,笑容中还带着惯常的柔婉,却又蕴含了一丝少女难以企及的心机:“没有人指使,是薰依渴盼与前辈相见已久了。” “对邪神道,没有人比薰依研究得更透彻,你我原是‘本家’。从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漫不经心的朝着陷入昏迷的江冽尘扫了一眼,“我就感应到了那让我熟悉到骨子里的邪神功法。他乡遇故知,让薰依不自禁的渴望亲近前辈。” “不过,他一向谨慎多疑,绝不会轻易将底牌示人。难得今日天赐良机,让他精力透支,防备松懈,才会中了薰依加重份量的‘宁神香’。为了让他睡得更快更熟一些,我还在护甲中也加入了研磨过的‘宁神香粉’。” “这种香料,除了能让人舒缓心神外,更能侵蚀吸入者的大脑,让他们陷入短暂的精神m痹。是以日界从上到下,凡是被薰依请入闺房的客人,都会不知不觉的,向薰依掏出他们的心里话。” “以前辈的功力,自然无惧熏香所扰,这个秘密,就算告诉前辈也无妨,就算是薰依想与前辈合作的一点小小‘表示’吧。” “待他醒后,便会自然失去昏迷前的记忆,他只会以为自己是因为太过劳累而睡着了,这样,亦省去了薰依与前辈许多解释的功夫,不是么?” “当然,也是由于前辈同样元神大损,薰依才敢这般毫不设防,倾心相谈。但仔细想来,前辈也并不吃亏,薰依一介柔弱女子,非得等到前辈的功力仅存十之二三,才勉强够格与您平等对话,反过来说,不也更衬得前辈修为高强,实力过人吗?” 她娓娓道来,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一道尽,表面看来,确是一副推心置腹模样。但从她毫不避讳的指出对方元神受创,还有那时刻挂在嘴角的虚假笑容,却仍能令人捕捉到几分“软硬兼施”的味道。 半空中黑雾一阵剧烈震荡,倘若它有形体,恐怕便是在为叶薰依的大胆妄言气得发抖。 “谁跟你是本家!听你的口气,你是那个叛徒的人?竟然追到了这里来——你去告诉他,我不会把东西交给他的!他永远都得不到他想要的!” 他声嘶力竭的咆哮着,每一吼都会震落几团魔气,就像是他凝聚起的本体黑云,随时都会在这阵发泄中散架一般。 一直以来,他在江冽尘面前都充当着居高临下的指引者形象。脾气说不上好,胜在处事沉稳。这份沉稳来源于他对自身实力的自信,试想一只大象面对着环伺的蝼蚁,自然没有什么足以动他心怀。 沉稳的心性,同样铸就了他的铠甲,就连面对实力远胜于己的凤舞桐,他也能虽惊不乱。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包括见证者在内,所有观众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看来他口中的“那个叛徒”,犯了他最深的忌讳。 叶薰依倒是不慌不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彩,含笑垂眸:“薰依大概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件事了。” “前辈尽可放心,薰依与您口中的那人,从无半点往来。在这天昙之内,也从未瞧见过他的踪影。想来,是他自认为傲人的实力,让他失去了赢取天昙入场券的资格。如果薰依没有料错的话,前辈的实力,恰恰是这场游戏的天花板,也是诸神筛选的分水岭。” “就算他在这里,薰依在现实里不屑与他结交,如今自然也是一样的。薰依要选择的合作对象,是自古流传的邪神正统,而不是一个披着王者的皮,却还是扮不像王者的旁门左道。”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旦老虎归山,猴子终究就只是一只猴子。” 这几句话,显然是极大程度的宽慰了古魔。他也顾不上对方是真心假意了,当场就纵声长笑起来。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你也是邪神道的朋友么?是哪个道统的?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 叶薰依早有准备,笑容宁静如初:“薰依与前辈来自不同时代,请恕薰依无法向您叙说过多未来之事,以免造成时空动荡。” “不过有一件事,从古至今都是不变的。” “邪帝在时,邪神道得享荣光无尽。但邪帝现世,每每皆如昙花一现,最鼎盛的时期一过,倾覆也就随之而来。四大魔将,四大护法相继陷入沉睡,邪神道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甚至被逼得只能隐姓埋名,以躲避正道人士的追杀。” “那不忠的,早早的便投了敌,忠心的如前辈这般,也不过是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所幸,薰依左思右想,终于是为邪神道寻到了一条出路。” 这一番话,的确激起了古魔的兴趣。在来到天昙之前,他被那个叛徒派来的人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得不动了夺舍重生,给自己换一具躯壳的念头。但只要还有一点转机,谁又愿意彻底的改头换面,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叶薰依显然是相当善于察言观色的。一经察觉到周遭微妙的魔气动荡,便知局势已然朝自己倾斜,适时的转了话锋。 “只有确定会成为薰依伙伴的人,薰依才会如实将计划相告。否则的话,薰依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若是冒冒失失的开了底牌,前辈自可依计施行,便再不需要薰依。薰依诸般考量,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增添一点生存的保障,相信前辈一定也会理解吧?” “实验室的疯鬼先生,也早早成为了薰依的同盟。对待同盟,薰依从来不吝啬给他们最想要的东西。自然,我也早早为前辈准备了一份厚礼。” “世代被驱魔世家封印的‘太虚神谱’和‘地藏鬼轴’,想来应该配得上前辈的身价了吧?” 这独属于灵界大陆的秘辛,除无魂刃之外,念夏二人固然听得一头雾水,就算本位面之人也未必人尽皆知。但偶有知晓的,此刻却是齐齐如遭雷殛。 这可是传说之中,足以召唤邪帝的两件神器啊!当初驱魔世家顾家被九幽殿灭了满门,同样就是为了搜寻这两件神器!不过那顾家遗孤流亡在外,九幽殿好像至今仍未能找到神器的下落。 此时此刻,难道神器的秘密,将会由这看似与灵界大陆全然无关的叶薰依口中揭晓吗?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与顾家又有什么关系? 同样震撼非凡的,还有那早已端不住架子的古魔。他此刻的表现,与方才提及仇人时,自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震撼了。 “太虚神谱、地藏鬼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合作,就不要遮遮掩掩,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叶薰依的笑容尽是成竹在x,她微微闭目,双臂也在身侧展开,而那半空之中的黑雾,在得到她的示意后,则是猛然化为一道幽黑气浪,朝她疾冲过去,径直贯入了她的大脑。 显然,叶薰依已经向他敞开了自己的神识。而他们的进一步交流,也将会在见证者所无法触及的灵魂空间进行。 屋内,只见得叶薰依静静仰首而立,她的头部被一团浓重黑雾包裹,一直蔓延到肩部,就像是将她的脑袋用工具擦去,换上了一个大号的幽黑球体,场面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既然这边已经没什么可看了——刚才的对话,念夏二人有听没有懂,唯一全程了然的无魂刃却似乎也无意向他们解释——他们很快就再次转场,回到了日界出口那一边。 运气不错,再转场过来,刚好还来得及看到上杉菲丽卡与血河王的对峙。 上杉菲丽卡放缓步伐,尽量让自己神态从容的朝前方走去。而那血河王一注意到“修罗上人”,浩荡血河一阵翻腾,大量的x水在空地上自动浇灌,凝聚出一个人形分身来。 “这么快啊?”x河王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搂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娘们,我还道你有得折腾了!” 弹幕:“这么快啊[斜眼笑]” “好像听懂了什么,我是不是不纯洁了[捂脸]” 上杉菲丽卡听到时,非常恼火,她接受的教育并不允许人开这种玩笑。但她又知说错话会露破绽,索性顺着台阶下,话中似真有几分不尽兴的愠怒:“那火还没泄够就不行了,谁知道呢?” 她发出的声音,当真和修罗上人一模一样,一如鸦鸣般嘶嘎粗糙,又带着一股天然的油腻气息,就算是相当熟悉修罗上人的人,一时间怕都是不易分辨。 外貌身形,她自己可以用魔法幻化,而这声音的改变,就是靠尺八里的墨千珑半魄,借用音律魔法相助了。 听这平日里不肯吃半点亏的人,竟然自己说自己“不行”,x河王笑得那个欢就别提了,就像是要将一肚子的污秽都笑了出来。又调侃两句后,就操控着x河朝两侧散开,给她留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上杉菲丽卡松了一口气。其实在正式面对x河王之前,她都还是很紧张的。之前那些下人毕竟是不敢接近她,一看见她就躲远了,也不用担心露馅。但这x河王毕竟是修罗上人的熟人,而自己对修罗上人的了解又实在有限,要在他面前扮演好这个角色,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好在,过关比她想象的要容易。不过那两侧x河是由x河王化形而成,都可以视为他本人,自己要从他的监视下走过,也就有机会让他近距离感应到自己的气息,或许这才是最后的,也是最艰难的挑战。所以直到正式走出日界之前,她都不会放松警惕。 刚走出几步,不料x河王又叫住了她:“修罗兄。” “难得出门一趟,我上次叮嘱你那事儿,可记得给我办好了啊。” 上杉菲丽卡根本不知道他所说何事,但好坏先答应下来,到时真修罗上人记不记得,就不关自己的事了。只含糊了两句“不会忘”,便要快步走人。 “哎,等等!”x河王却是不依不饶,“看你这表情,一看就是没放在心上,我叮嘱你办点事,你十次里有八次给我掉链子!得了得了,我再给你说一遍啊……” 若是x河王对她存了疑心,拿一件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事来试探她,上杉菲丽卡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这修罗上人似是不靠谱惯了,x河王也早就习惯了。没有任何疑心,就唠唠叨叨的又给他重复了一遍。 “这次回来要是再给我忘了,兄弟也没的做啊!”x河王佯做愤怒,半晌却又嘿嘿一笑,“不是我说你,一把年纪的人了,成天就惦记着腰带底下的那点事,哪天死在女人肚皮上都不知道!得得,好人做到底,下次再有人进供我那补身子的药啊,我麻利点全给送你屋子里去!” 这些玩笑,在修罗上人和x河王之间或许早就习以为常。但上杉菲丽卡却要全力隐忍,才没有将那一丝厌恶之色浮于表面。好不容易等他念叨完了,她随口敷衍两句,就学着修罗上人的模样甩着袍袖,大步流星的穿过了x河通道。 浩荡x河遮天蔽日,这短短几步,她觉得自己走了足足有一辈子那么长。等她再次抬起头时,那一成不变的x河已经被她抛在了身后,扬目四顾,眼前再次呈现出了她熟悉的浩瀚天空,还有那一片未被圈禁的广博土地。 终于,走出来了。 终于,她重新拿回了属于她的自由。 在日界的囚笼中被拘禁了那么久,终于在有生之年踏出了那片土地,她觉得连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无比纯净的。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花的香甜,仿佛也混合在了这扑面而来的第一缕清风中,仿佛也为她送来了脱困的祝贺。 后方,两侧的x河正在朝当中缓缓推挤,重新封死了那唯一的出路。从这一刻开始,身后的日界,和她前方的崭新未来,就当真是两个世界了。 弹幕:“终!于!出!来!了!” “是啊,之前小雨以为菲丽卡已经平安脱险了,结果她还一直困在日界,想想就扎心[捂脸]” 第1868章 逝者再现 上杉菲丽卡步履匆匆,彻底走了日界区域,才敢卸易容伪装,回复来容貌。 为墨千珑半魄确实是需要温养,在关头以音魔告知菲丽卡,自己可帮忙伪声,助她一臂力不容易了。 半魄从开始白羽彩云烟,修罗上人及侍女生的一幕幕,全没有、听见,完全不知。 还是在终时刻,伪装修罗上人的菲丽卡始动用音律魔,准备伪音时,墨千珑半魄感知这股力,才半梦半醒询问况。上杉菲丽卡暗中回答,半魄知晓白她先消耗过了,是供了协助。 还带上了尺八,幸千珑姐的半魄还在身边,上杉菲丽卡真觉自来不易。 墨千珑半魄又睡了,上杉菲丽卡继续行,尽快离日界越远越。 番功脱险,除了朋友们的帮助和自身的智,还有一股暗中的力,是功不可没。 现在她细细回忆着,当她走过血河时,她感应周边的每一滴血水,仿佛是流动的岩浆,释放逼人的热和煞气。步行在中,像是从一座活火山中走过,算火焰没有接烧她身上,无孔不入的侵蚀力,仍是肆无忌惮的切割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她感全身麻炸,连灵魂被烧灼隐隐痛。 这倒非是血河王有刁难,是这x河秘术是邪,修炼深处,自带一股杀伐息,功力稍弱人不是沾身即腐,算是挨近,会受不小的影响。 在x河王来,的老友修罗上人自不在列,这老伙当初甚至有脚踏x河,与切磋了夜的记录。们实力当,算将接泡在x河里,恐怕当是洗澡了。 这份惯认知,如今却苦了上杉菲丽卡。要在日,许她还可以靠着大幅增涨的魔力撑上一撑,这一来? 她早在连番危难中耗尽了魔力? 现在还撑持着神色如常的行走交流,全是托了额间樱花印记的福。可抵御这x河侵蚀的魔力? 她却是无论如何拿不来了。 额角沁了细密的汗珠? 深入灵魂的刺痛时刻咬啮着她。如仔细观察? 还她的面已经产生了细微的变? 像是一张人皮面具在被慢慢烤一般。 眼角的皱纹在不知不觉中抚? 变如少女般细腻光滑,黝黑的肤色被抹一块? 显了的白皙。 这是她的魔力过透支,连易容魔快要维持不住了。恐怕再过不了久? 这张假面会被完全剥,而如个时候,她还没有走这条x河的话—— 更可怕的是? 她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悄无声息的被溶了一个个小孔? 的迹,似在无的揭穿着她这个“冒牌货”。 当上杉菲丽卡面临着危险的况时,一股的像是被唤醒一般,陡自她身周升腾而。充满黑暗的气息……上杉菲丽卡立刻辨来? 是来自短笛里的神秘! 一以来,这神秘像是在玩捉迷藏? 在她面现,在人面却自己藏妥妥帖帖,连实力更胜她的安德莉亚和墨千珑,无捕捉的踪迹。 许样有个灵魂寄居在这短笛中,这灵魂却与墨千珑半魄不,从不会与她进行任何交流。她们唯一的联,是在她练习操控短笛时,偶尔激一点强力冲击波,却是时灵时不灵,像对方要心决,要不要帮助她似的。 眼,许是身处险,激了短笛的自我防御。不断强盛来的威压,像是一位沉睡的强缓缓睁开了眼睛。 股隶属暗,上杉菲丽卡却继承了精灵族的纯净灵魂,排斥黑暗。无融入她内,却在她身周撑了一层顶立的防护罩,将x河的侵蚀力尽数阻挡在。 这神秘力援助,上杉菲丽卡压力骤轻,已隐现貌的面,被她用魔及时修复。神奇的是她还感应,短笛内似响了一声不屑的轻哼,似在鄙夷着这的x河,敢在面逞凶。 若当真将完全释放,甚至可以将这x河一次蒸干吧,上杉菲丽卡毫不怀疑,必将引x河王的警觉,以这短笛中的灵魂……是真的将她当了人,在用自己的力来保护她? 靠着短笛的帮助,上杉菲丽卡有惊无险的走了x河。她再感应时,股神秘却又消失无影无踪了。帮完人跑,上杉菲丽卡竟不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个有点害羞,又有点别扭的,这令她无声的抿唇一笑。 “谢谢。”她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靠着短笛认的灵魂感应,她信对方是够听的。 先没有安德莉亚芷静,没拜托对方芷静救来,不味着芷静没有融入她们的圈子。芷静的身份一没有b露,慕永夜又有护着,不需要菲雨担心。一旦莉亚牵扯进来,怕是又添一层麻烦。 为若要芷静救了,恐怕会b露她的身份,届时江冽尘和慕永夜会如何应对又说不准了,一不如少一。别芷静纳入莉亚的营救计划里,才是智的选择。早日攻破日界,毁灭江冽尘,芷静自有希望获救。 上杉菲丽卡这样着,又忍不住为还困在日界的伙伴们做了一番祈祷。她信,现在她们虽不在一了,却依会在不的方继续坚持着,自做完她们该做的,待着再次见。 又走一段路,她终遇了安德莉亚口中,无阵营的接应。 齐云鸢领着尹乔、乐茗冷们一来了,们认菲丽卡,为们是星界人,与菲丽卡曾打过照面。中齐云鸢更是从莉亚边知要来接的是菲丽卡,便动请缨过来了。 齐云鸢的中长被一条凛黑带高高束,星光色的衣衫不仅衬托她的高挑身材,更是恰处收敛了锋芒。 尹乔的长披散背,许丝右耳上侧梳扎一条具青底白纹的蝴蝶结绑的侧马尾,双鬓左侧夹着两个十字白头饰,右侧戴着瓣堇花饰。 她穿着极具洛丽塔风格的青白间无袖连衣裙,配腰间的钥匙饰、堇花饰,以及时钟装饰,双腕佩紫花绿叶白手袖,搭白青条纹紫印花长筒袜,踏青黑圆头高跟鞋。 乔乔!荧幕的简恒眼眶一热,没有,还有会以这样的式,再一次见乔乔! 尹乔生的亲朋友,是自激动无比,们甚至自在尹乔的友圈内传递着消息,让大来关注这个片段,许这是一次,见还活生生的乔乔的会了。 和样身为死的修罗上人不,人缘极的尹乔再现生影像,让不少人奔走告,连当关注过案的陌生人,会忍不住为她再次落泪。 尹乔父母身在收节目,从刚才开始,们的讯被打爆了,亲戚们、女儿的友们、包括热心的网友们,在急着来告诉们这个消息。 女儿的一瞬间,尹乔父母的眼泪一子涌了来。 这了,们已经将女儿留的照片了又,连在梦境中回味了无数遍。现在忽这段从未见过的影像,像女儿的生又格鲜活的在们眼现。 还是漂亮,笑容还是开朗,一个恍惚间,们会觉个笑吟吟的女儿会突与们对视,她会从屏幕里走来,像以的每一次一样,笑着扑们怀里,依偎着们撒娇,像她从未离开。 报信的讯,们来不及一一接。每听听筒中一声声宽慰的亲切声音,们会老泪纵横,用颤抖的手握着玉简,一遍遍的复着:“谢谢,谢谢!” 谢谢们,还一记我们的女儿。谢谢们,还时刻不忘来关怀我们二老。女儿走的无尽寒夜,们几乎是靠着这热心人给的爱和温暖,才过一个个无望的昼夜。 尹乔的现,让身为凶手的盛则再次被骂上了热搜。盛爵元见的时候,要不是一有着喜怒不色的城府,恨不跳来骂娘了! 不容易儿子在节目里“死”了,关的热搜被砸钱压了,刚松了口气,谁知尹乔突又冒来了!这还真是一刻不松懈啊! 现在,不不紧急打讯找人,准备着再压一次热搜了。 当整个网络在为尹乔的现震动时,身为尹乔生闺蜜的俞丽妍,却是连一个讯没有给尹乔的父母打过。 她在几个校友群里了消息,尹乔的名字被刷屏,有的人在忙着缅怀。而她的现,却如人间蒸一般,像她从头尾不认识尹乔。 一及女友路过打酱油,不是,是真的秀恩爱?虽不是初十月圆夜,却着心井约会。 这一来,一和容凰的对比……估摸着两个爹要忙死了,又是压热,又是给别人买热搜。容振这边倒还说,毕竟以容凰的知名还上不了热搜,是在圣学院这个小圈子里处一。盛爵元边可头大了,刚是热盛的时候,压不压。 接来的,要是齐云鸢给菲丽卡讲的,尹乔还会时不时补充,乐茗冷不怎说话了。 无阵营已经交回唐轩权,云界这边派了己方为云界的森沧、唐倩影人协助。 为还了云界现了强,这还是挺难的,见证们抽空了一云界的况。 毕竟一强了神秘空间,以为“面上”的强大知了,却不“暗里”还有。大阵营藏龙卧虎,有人不显山不露水,有人才闭关修炼。 一关,云界的月光寒率玉芷兰、林修洁一众持大局。 除开曾来过七界的颜霂霖、颜月缺一行,灵界大陆的观众还是首次见这位大名鼎鼎的水王月光寒,及女友玉芷兰。 月光寒一身月色长衫,不深不浅的笑容,予人温尔儒雅感,却不失霸息。 玉芷兰扎着单螺旋马尾辫,一袭玉色轻裳,气质冷清,不露一丝笑。 男才女貌啊!顿时有人粉上们了。有人指,月光寒的气质和灵界大陆的颜霂霖还真有似,希望这两个人为朋友! 一闭关再关,面变可大了,林修洁在知自妹妹来了,还总被罗帝星纠缠不清,苦恼不已——来自妹控哥哥林修洁听说的,实传达信息的南镜白、辰若一帮人话不是这样的,自动被妹控哥哥的耳朵转这样了。 要不是大局为,可早找罗帝星拼了……网友们实力心疼罗帝星一瞬间。 为什要在这时候朝阵营转场呢,毕竟日界和无阵营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要赶路花不少时间,没一们走路。趁着这会儿阵营的强,算是有效的时间用。 当,对尹乔的父母来说,算要一辈子女儿走路,估计们不会嫌腻。不过镜头被硬生生的转移,们对见证没有任何怨言,在有生再见女儿一次,已经是不可的幸福了。 大杀手亦是营内强,无谓暗,个见证们的况。 过一,现墨凤还留在云界,枭淮来了,更有周雨艳、风渝一群人不晓在广场围观什。 听说风界的千葬不再闭关了,带汝鄢紫及容霄小弟来。 个见证猜拳选人,让无魂刃抽时间了一遭况,便又回了云界。 传闻月界为从闭关中来的墨中白导了,凌雨诗、晏南卿一堆人配,见证们掰手腕选人,轮花半夏了一遍,再回归云界。 观众们觉可惜,要是水无念,带着们珑儿的这位哥哥长什样了? 第1869章 修罗场 传言星界是宁天云出关主持,楚轻灵似乎不太配合,两人总是在拌嘴打闹。 他们的情况,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欢喜冤家了。 罗帝星和林青萝是初级的,罗帝星不怎么打女人,也就没太还过手。而司空圣跟江彩妮就是中级的,能背后捅刀子,打到对方吐血的那种。至于宁天云与楚轻灵就更厉害了,真就相爱相杀,一言不合感觉楚轻灵就要乱棍打死宁天云似的? 见证者们黑白配选人,水无念去看了状况,惨不忍睹。随便一看,宁天云就正在躲避楚轻灵的追杀来着…… 楚轻灵:“宁天云,你给我站住!” 宁天云:“楚轻灵,你先停下来!” 跑在前头的宁天云,一头墨黑色的中碎发,一对如黑曜石般深沉有神的眼瞳,搭以俊朗的容貌,完美的五官,着镉绿色衣袍的修长身材,还有身上那一股独特的邪魅气息,更是让人极为容易深陷入其中,因此而无法自拔。 追至后方的楚轻灵,一头乌黑亮丽的长直发垂落至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由一条豆沙色带系于发梢处。漂亮乌瞳同其发色,眉宇之间,自有几分高贵与清冷。 她的相貌不是特别绝美,但不知为何,那白净的面容,配上身穿葱青色大衣的完美身材,再加之令人难以形容的特殊气质,却是别具一格的清丽。 有这样的美女紧追在身后,本应是寻常人求之不得的艳福,但此时的宁天云却是欲哭无泪:“我说大姐,我错了还不行,别再揪着以前的事不放了好不?”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楚轻灵登时杏眼圆睁,直接从街边案板上抄起一把菜刀,朝他飞掷过去:“早知道就不该想起跟你的那段过去的!” 观众还是初回见到他们,觉得信息量很大? 吕飒、佟剑、王莉张晶等一票人帮着劝和,也好在楚轻灵并不是个大是大非分不清的人,冷哼一声就收手了。 诸多卧虎都起身了,不少龙也不藏了,这下要发起大比拼的话,可能原来被称之为至强者的人,未必就会继续坐稳在最强的位子不下来了? 水无念不晓得这两人有啥纠纷,他们自己也不说,就暂且无从得知了,转个地点看吧。 好不容易能上镜,哪怕只有短短一晃而过的瞬间,王莉和张晶都忍不住截图发到好友群里。 这两人都是金思琦在便利店打工时的同事,看到她们这个路人出场方式,金思琦算是心理平衡了。看来不止她一个只能自己找自己的小透明,比她更惨的都有。还有人明明有一闪过的镜头,却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 所以天昙露脸的很多,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点,基本上就是背景板的存在了。长得漂亮的可能还容易吸睛一些,不过意义也并不大。这就类似于某个歌手开演唱会,镜头自然都聚焦在他身上,偶尔往台下一扫,扫到人群里一个还挺漂亮的女观众,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不过也正常,不可能所有人或物都看和都记得。再加上这里是水无念的记忆,一切以他为准,他不注意看的,自然不是节目播放内容的重点,亦不是观众看到的焦点。 有些情况比较好的就是别人认出你来了,截屏跟你说这个就是你。毕竟不是很火的人的话,的确没什么人会注意你,除非你有一下子就爆红的本事。 拿选秀节目来说,有些人或许不是特别优秀,但天然就是光源,能吸引大家的视线集中在ta身上。有些人明明从头到脚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就是不吸粉,所以才会有句流行的话说,红是玄学。 想到自己接连参加了好几个大成本综艺,却至今都还是个小透明,金思琦不禁又悲从中来。 不属于镜头闪过就没的,当归西陵家族了。 分别经营着海底捞和回转火锅的西陵分家兄弟,西陵北和西陵辰,竟然宣布要展开合作了! 水无念其实也也不想知道他们要怎么合作,倒是他们自己面对面坐着,有模有样的说了一通,明确了一番合作后的经营方式,和各自的权利义务等等,观众们听不大懂,只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那个西陵北的思路和条理很清晰,单从这个片段来说,感觉比西陵辰都更胜一筹。应该也是能在商场上打出一片天地的人啊,为什么在现实里都没怎么听过他的名字呢? 也难怪人们疑惑,认识西陵北的人实在是不多。他本人早早死在了六御绝境,当年的西陵家之变,西陵北的亲族更是覆灭殆尽,如今还能记得他,缅怀他的人,大概已经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对他感情最深的,当属皇甫离。即使在此前的海底捞剧情中,西陵北只有一闪而过的镜头,皇甫离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他。并且,激动难抑。 北少,那时的他,还是何等意气风发,他如何会知道,回到现实的几年后,他会成为一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连身体都给旁人占据了去? 北少,北少,你的年华停留在了最好的一刻,可你却连一点生前的影像都没能留下来。那个霸占了你躯壳的六御魔君,就算能让你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下去,可他终究不是你……我无法看着他的样子去缅怀你。感谢这个节目,给了你一点存在过的证明,让我再想念你的时候,终于有了更加真实的寄托。 族兄……坐在豪华办公间内的西陵辰,这时也是久久的沉默。 现实中的自己,一直都生活在族兄的光环之下,直到族兄身死,他才得到机缘自立门户,并逐步发展壮大。可惜,他从来都没有机会让族兄和父亲、爷爷看到自己今天的成就,也没有机会像这样和族兄平等协作。没有想到,这个现实中永远的遗憾,竟然还能通过这样一种形式,在过去的时空中得到弥补。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但这是第一次,他有些感谢墨家商行创办了这个节目,为他了却了一个心结——当然,感谢是有的,打赏就没有了。 水无念在这边看了一圈,就又回云界了。 这回三个见证者都聚在一块了,原来他们围观的是小麒麟跟小熙互相打球表演才艺,还真别说,太萌了! 墨凤披着长发,穿一身凤翼绘制的素裳,足踩白鞋。其眉宇间,尽是笑意。 一开始就是他想出了这个让宠物卖艺赚钱的主意——据说还是上次训练小麒麟,让它汪一声给吃一块黄桃得到的灵感——现在它负责收钱,两只小动物本身就长得憨态可掬,再加上他的一番特训,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真就让他数钱数到手软。 枭淮努力让自己完美变成观众,扶额表示跟墨凤不熟。 凤薄凉的长发染成了优雅的紫色发丝,尽数被一支玉簪高高挽起,一条蛋h色连体裙贴身,更衬其美丽魅力。 她从围观群众中拨开一条路到最前面来,找墨凤算账:“怎么能让我们家小熙和小麒麟干这种事情!” 墨凤一本正经:“我在教它们学会卖艺赚钱,自己赚自己的桃子和狗粮钱。” 凤薄凉:“这种事……” 枭淮:“你生气了?” 凤薄凉:“怎么能不带我!” 枭淮捂脸:“……敢情你还挺喜欢干这事?” 墨凤乐了,就知道她跟自己是一路人,于是朝她勾勾手指:“过来帮忙,五五分成。” 凤薄凉:“好呀好呀!” 枭淮:“……”真不想说认识他们,其他人倒是看得很开心。 花半夏笑问无魂刃:“你们杀手都是这样赚钱的嘛?”无魂刃笑而不语。 看完表演散场,墨凤果然拿钱给小熙与小麒麟买了好吃的,它们都被投喂得津津有味,越发喜欢墨凤了。凤薄凉佯装吃醋,抱怨它们爱墨凤都要胜过爱自己了。 墨凤一手抱一只小动物,枭淮双肩皆有鸟儿停留,凤薄凉领路在前,却正面遇上宁伊零。 宁伊零当着大家的面,向凤薄凉表白,并高呼:“嫁给我吧!” 这波操作,看节目的观众觉得刺激啊! 之前凤薄凉一直担心宁伊零出事,后来才通过枭淮的鸟儿传递的消息知其平安,早早就被人救出日界,去了无阵营,现下不料他会到云界向自己告白。 当时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算多,因为没有表演,群众早便散了,只有附近摆摊算命的人在望见了他们后,给顾客和围观者说了—— 男版苏半夏用代号苏墨,女版慕含沙用网名白慕初夏,女版苏半夏用了原名夏美惜。 顾客是苏墨,围观者夏美惜,算命的是白慕初夏。 白慕初夏告知苏墨跟夏美惜,宁伊零不是头一回向凤薄凉示爱了,尽管总是被拒绝,却再接再厉,愈挫愈勇。 她还告诉他们,喜欢凤薄凉的男生有很多,正好苏墨想算的就是桃花运这方面的,自己就来讲讲…… 弑九天为什么喜欢凉子?是因为他们两个在云界相处久了,只有凉子一个女生同他关系好,总是协助他出外完成任务,故没怎么接触别的女孩,便很容易喜欢上凉子了。 这就跟一个孤岛男女案例的情况差不多,毕竟一个孤岛上只有一对男女的话,他们处久了,自然能很轻易的彼此喜欢,不过出了孤岛到外面以后,可能很快就分开了,各自成家。 圈子大了,走出去会遇上更多的女子,或许就能意识到自己真正倾慕的人是谁了。这不,据说前段时间弑九天就跟易清黎走得很近! 苏墨总结:“简单来说,就是没见过女人,所以看到凉子就喜欢了。” 弑九天躺q,想说自己现实里并不是没见过女人来着……等等,作为帝剑阁少主,被阁中长辈寄予厚望的他,从小到大都在闭关中度过,好像还真就没见过几个? 白慕初夏继续:“顾问又为何喜欢凉子?因凉子是顾问来到云界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凉子当时还美人救英雄救过他的命,意义不凡,还有一点初恋情结在。虽然没有过多接触,不过他始终暗中关注着凉子,即便他见过很多也极不错的女生,却还是自然而然就爱慕凉子了。” 夏美惜结语:“哪怕见过那么多女生,仍然心系凉子,还真是个好人,哦不对,是好男人。” 白慕初夏:“宁伊零喜欢凉子,是他见过太多女生了,就凉子一个与众不同的,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再一调查资料去了解,就自然看上凉子了。各种追求,凉子拒绝却还是愿意和他做朋友,宁伊零也不放弃。” “也真亏是凉子,就算被这么穷追猛打了,跟他的关系还是没有变得尴尬,平时还会帮着宁伊零在营中处理工作,他们是同伴关系。” “凤栖梧最近这段日子里,回忆起自己是凉子同父异母的弟弟了,弟弟喜欢姐姐什么的,我就不说了。” “容霄喜欢凉子啥的,你们知道就好。” 夏美惜:“现在凉子也有男友白鸦了吧?当着他的面求爱,凉子肯定更加不会接受。” 苏墨:“果然,我看到他被拒了,被墨凤拉去和他们一同不知走去哪里了。” 白慕初夏:“吃饭修罗场嘛?凉子在这么多男生中选中了白鸦——我倒是挺好奇,他们能走多远……” 不远处的餐厅内,坐于近门位置圆桌的江晓黎给坐在一旁的咪奇喂肉,让另一边的墨凉城喝汤,墨凉城还会时不时挑出汤里的菜给江晓黎,让她别挑嘴。 墨凤他们也进来了,凤薄凉也不打扰兔橙约会,他们这群聚会的人选在靠窗位置,围坐方桌,点菜吃东西。 墨凤瞧坐在角落位置的凤栖梧可怜兮兮,一个人吃着没啥油水的菜,心念微动,起身过去招呼他过来。凤栖梧对墨凤不理不睬,他早看见凤薄凉了,却不想打扰有了男友的她。 墨凤笑嘻嘻说,就是凉子希望他过去的,说完也不再征询凤栖梧意见,直接拉着他就过来了。 凤薄凉见到凤栖梧还挺高兴,也欢迎他坐到自己左侧。凤栖梧似乎有点害羞,墨凤就坐到凤薄凉对面。 坐凤薄凉右侧的枭淮,意味不明地瞥了墨凤一眼。宁伊零正坐白鸦对面,小熙同小麒麟坐他们中间。 容霄刚刚一进门,就被墨凤看到了,墨凤挥手招呼他来一块坐。 于是容霄懵懵懂懂地被凤薄凉叫到,坐去墨凤另一侧。 容霄前脚刚坐,弑九天后脚就到。他心比较大,一发现有认识的人在,也不想自己一人吃饭可怜巴巴的,就主动过来了,被分配坐到容霄和凤栖梧之间。 观众看节目时,只觉厉害了,喜欢凉子的、凉子喜欢的,现在都坐一桌了!修罗场真有趣,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第1870章 顾氏先祖 上菜了,凤薄凉把点好的一份肉汤给凤栖梧喝,凤栖梧好似还有些羞涩。 墨凤笑说:“看你姐姐对你多好。” 凤薄凉听他这一说,转念一想,才忆起自己确实是小梧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凤栖梧看凉子的模样,亦知其开始恢复部分记忆了。只是他奇怪,看墨凤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像是早就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似的? 墨凤故意卖关子,就是不说。直到凤薄凉也好奇来问,墨凤才作出解答。 别看身在不同位面,墨凤的情报网可不小,一开始他从凤君夜那边就隐约猜测到这些人的联系了,又在凤昀晞这边得到了准确答案,凤君瞳此处就更不用说了。 原来在现实里,凤君夜和凤君瞳,凤栖梧和凤昀晞,都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又与凤薄凉分别是同父异母关系。墨凤当时还感慨凉子的兄弟姐妹还真多。 九幽殿的孩子虽多,但大部分都是同父异母,再加上竞争激烈的生存模式,感情几乎都是淡得不能再淡的。像凤栖梧和凤昀晞这样,平时根本没什么接触,完全看不出是亲兄妹的,在九幽殿反而属于正常现象。 这还算好的,更有同母所生的亲兄弟姐妹,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打得像仇人一样。这时候就能看出,正常人的亲情,在九幽殿是有多难得了。 凤君夜和凤君瞳兄妹能至今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大概也得益于他们有一位与众不同的母亲。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九幽殿和日界的后宫情况还是不太一样的。 日界后宫虽然都是被抓来给江冽尘满足需要的,偶尔倒还能出现几个让他稍稍喜欢的,比如神内时雨,再比如像叶薰依这样不是后宫,胜似后宫的。江冽尘并不在乎她们有没有子嗣,在日界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全看能不能得到他青睐。 而在九幽殿,那些有幸与九幽殿主春宵一度,并为他生儿育女的女子,却是根本连后宫都算不上的。她们没有名分,没有地位,他不在乎她们任何一个人。她们唯一存在的意义,就只有抚养孩子。若是能培养出个成才的,就可以母凭子(女)贵,得到更好的生活待遇。 也别说这些母亲对孩子无情,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孩子纯粹是她们改变命运的工具。一个不行就再生一个,再不行就再生,到最后,可能连她们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孩子了。那些天赋不佳的,甚至是半途夭折的孩子,对她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失败的作品,一张没有中奖的彩票,是可以轻易被她们弃如敝履的。 君夜君瞳的母亲,却是个难得的良善人。只生下了两个孩子,就全心全意的爱护他们,在这个你死我活的环境中,给了他们一个相对正常的“家庭”。她无意争权夺利,经常深居简出,也给足了君夜君瞳自由,所以他们能自由自在地成长。 凤栖梧凤昀晞的母亲,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呢,她确实培养出了一些挺优秀的孩子,有好几次都已经被高层视为重点培养对象了,但这些孩子在成年之后,几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早逝了。 有人为她可惜,那些孩子原本都是前途无量,如果能成长起来的话,或许她这母亲早就能得享荣华富贵了。也有人认为,是有人嫉妒她,所以一次次掐死她刚培育起的“幼苗”。也多亏了她对这些孩子没有感情,要是换成一个普通的母亲,恐怕早就在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崩溃了吧。 凤薄凉的母亲,则是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若非如此,以凤薄凉日后所展现出的天赋,她的母亲完全可以得到正室的地位。只能说,有些人的确就是没福气了。 凤薄凉倒是个有福气的,被称为“人生赢家”的她,能得父亲宠几乎是生来就注定的。 一来,她是两千年前,凤暮山与芷泠女儿的转世,有着凤暮山对芷泠和孩子的情分加成;二来,又有着对她母亲的死亡愧疚加成,而凤薄凉本身天赋又极其出众,再加上凤暮山一心崇拜的江烬空,也对凤薄凉从小就颇为照顾。种种因素结合,自然就让她在九幽殿生活得如鱼得水了。 ……有点厉害啊!观众们听得都是感慨不已。有关九幽殿这些少爷小姐母亲的信息,连他们这些灵界大陆土生土长的人都不知道,现在反而是在墨凤一个异位面人口中如数家珍的道来。还有双凤粉激动的说,墨凤这明显是在意凉子,所以才打探得这么细的啊!情报管够,将来求亲就顺利多了! 凉淮凉霄粉:“墨凤真的心机,你故意当着枭淮/容霄的面说这些,显得就你了解凉子似的,他们是什么心情啊!” 水无念问无魂刃,你们做杀手的,收集情报能力都是必备的?无魂刃没接茬,大概是觉得,你这不是废话嘛? 墨凤对凤栖梧也挺友好的样子:“来,吃多点肉,骨头就留给容霄吃!” 容霄:“你对我很不友好啊?” 弑九天:“好吃,连骨头都不放过!” 容霄:“这骨头能吃?” 宁伊零:“那是猪颈骨,当然能吃,学渣不懂了吧?” 墨凤:“看,我对你不错吧!” 容霄:“如果不是目睹你给他投食那份最香的猪排肉的话,我兴许就信了你的鬼话。” 凤栖梧:“你喜欢就再点一份,我的不分给你。” 凤薄凉:“多点几份吧?” 枭淮:“再来点饮料。” 容霄给小熙啃骨头,小麒麟吃着墨凤递过去的桃子。 菜都上齐了以后,大家开启了给这里唯一的女孩凉子投食的模式。 容霄给凉子投喂烤肉,上面还撒了很多辣椒粉,凉子特别钟爱吃烧烤,也爱吃辣。凉霄粉吃狗粮? 凤栖梧直接一个雪糕球就给到凉子了,凉子摸摸小梧的头。凉梧党磕糖? 宁伊零把鲜花饼给凉子,枭淮将小鸟儿形状的饼干给凉子。凉淮粉丝的粮? 墨凤向凉子递“可乐”,这个你们懂的,它其实是一种简称为可乐的酒,全称是“喝了可令人快乐的酒”——当初墨千珑刚来天昙,就曾经被这种酒坑过,也是在醉酒状态下给墨孤城提了城防建议来着——不过凉子酒量好,正好也喜爱喝酒。双凤的? 弑九天错把一大片姜看成土豆片夹给凉子,刚好凉子不喜欢吃姜,不得不说九天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两只小动物一直在边上玩,似乎跟咪奇对上眼了,它们跑去跟咪奇玩了。 江晓黎和墨凉城这时候才注意到凤薄凉他们也在,打了声招呼,也没过去,就随三只小动物自己玩自己的了。毕竟它们吃饱了,大家可还没吃完呢。 旁边还有一桌,是三个陌生面孔坐在那里吃饭,本身是没什么人关注他们的,不过随着第四人的加入,饭桌上就出现了一点新情况,看得很多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先介绍一下这桌的情况。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一看就是同一宗门内出来的师兄妹四人。而在天昙,他们都来自云界。 三男一女,看上去都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男的一个相貌平平,憨厚朴实,一个是古灵精怪,一张嘴天上地下的胡侃。女的是个娇俏明艳的小姑娘,说不上非常漂亮,却让人感觉很有亲和力。 这不,那贫嘴少年一连说了好几个笑话,就为讨那少女开心,而那质朴少年虽然始终无话,却会时不时的以饭碗遮面,视线稍稍高起,去偷瞧那少女的笑貌。 从他们先前的谈话中,得知那质朴少年名叫顾仲禹,少女名叫顾苏玲,贫嘴少年名叫顾徐广。 脸是路人脸,名字也是路人名,在观众们心目中,这顾徐广明显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而刚进来的第四人,是个身形颀长,丰神如玉的帅哥,再加上虽不尖锐,却沉稳内敛的能量波动,隐然能看出功力不俗。随便往那里一站,就能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先前他似乎是单独去办事了,这才让师兄妹三个先过来吃饭,到这会儿才赶过来会合。 顾苏玲一看见他,眼睛顿时就亮了一下,忙不迭的跑过来挽着他的手臂。顾徐广也麻利的起身,跑到仅剩下的空位处,殷勤的用袖子擦了又擦,这才一脸狗腿的招呼“师兄过来坐”。唯独顾仲禹没多大反应,只是捧着饭碗,微憨的朝他点了一个头,就算是招呼过了。 当然,他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顾徐广对着他后脑勺一掌巴了下去,教训他“不敬师兄”。 从三人的称呼中,得知那师兄名叫顾炎华。 顾炎华过来坐下后,一桌人高兴,又一连点了好几个菜。顾仲禹还是不怎么说话,却会默默给顾苏玲夹菜。 之前他也是这样照顾顾苏玲的,他对她的口味几乎是了如指掌,给她夹的都是她爱吃的,顾苏玲都含笑吃了,还会回他一句:“谢谢仲禹!”顾仲禹便会红着脸埋一埋头,以隐藏自己悄悄上扬的嘴角。他没有旁边的师弟那么会说话,能得到她这一句笑语称谢,于他就已是最大的满足。 但顾炎华加入后,他再夹给顾苏玲的菜,却会被她一点不剩的全部转夹给顾炎华,这回连向他道谢也省了,只会不停的说着:“炎华师兄多吃点!”倾慕之色溢于言表。这时顾徐广就会拿他们调笑,却没有人注意到深植入顾仲禹眼底的那一抹隐痛。 撇开顾徐广这个纯电灯泡不说,旁边这“三人行”的关系却是太一目了然了。顾仲禹一心爱慕顾苏玲,顾苏玲却对顾炎华情有独钟。也正因为太明显,不少观众代入自身,才会暗暗心痛。 他们大部分都是“顾仲禹”,生活中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喜欢着一个靓丽的女孩,那女孩却心仪着另一位高大帅气的男子。自己想进一步,也只能得到一张好人卡,留在原地,就是备胎到老。于是“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又过了一会儿,顾苏玲注意到旁边桌上的小麒麟,被它可爱的外形吸引了,主动跑过来想要摸一摸。小麒麟却嫌弃她,傲娇的一扬脑袋,还一尾巴甩过来,把她的手打开。 凤薄凉和墨凤那是养着它,肯给它桃子吃,它纯粹是看在桃子的份上才给他们面子。但它毕竟不是真的小狗,不是谁想摸都能随便摸的。 顾苏玲被小麒麟嫌弃了,顿时有点委屈。旁边的顾徐广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就气势汹汹的过来给师妹出头,直接喊话墨凉城:“喂,这是你们的宠物吗?” 墨凉城老实回答:“不是。” 顾徐广噎了一下,再开口态度更是嚣张:“不管是谁的,反正让主人开个价,我今天就把它买下来,宰了给我师妹出气!一只畜生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墨凉城定定的看着他:“是啊,一只畜生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顾徐广好一会儿才听出他言外之意,气得七窍生烟,当场就要拔剑动手,还是顾苏玲怕闹出事来,忙在旁边打圆场劝和。 现实江晓黎表示,天昙橙子怼起人来真帅!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这个橙子!现实墨凉城有点吃自己的醋? 他们看到这段的时候,墨凉城突然发现有团毛茸茸的东西靠在脚边,低头一看,竟然是咪奇趴在他脚上睡觉。江晓黎:“哎呀你啥时候进来的?” 一看小麒麟这边出了乱子,那边桌上的凤薄凉和墨凤等人也都过来了。一看他们这呼啦啦的一大群人都围上来,顾徐广心里先打了个突,却又觉得在师妹和师兄面前不能输了气势,更是梗着脖子叫嚷着:“有理不在人多,你们想以多欺少吗?” 顾仲禹和顾炎华也坐不住了,一起过来制止。双方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劝得顾徐广肯退一步了,结果小麒麟被一帮人吵烦了,直接一团火球就朝顾徐广喷了过来。 迎面一击!顾徐广被炸得灰头土脸,头发都一根根的竖了起来,整个人狼狈万分。 “……魔兽!会伤人的魔兽!”顾徐广这回可抓到把柄了,恨恨抹一把脸上的污渍,磅礴灵力蒸腾而起,如潮水般在他身周滚滚涌动,“我除魔世家的子弟,今日就要替天行道!你们竟然与魔兽同流合污,识相的快快让开,否则我将你们当成魔兽的同党,一并诛却!” “哎,你这人讲点道理行不行!”江晓黎都怒得拍案而起,“我们小麒麟好好的,没招你没惹你,你们自己跑过来招惹它,完事了还要说它是魔兽,那你们跑过来乱吠一通,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们是疯狗一堆,直接把你们乱棍打出去?” 墨凤抱起小熙,朝着顾徐广指了指,在它耳边说:“去,咬他。” 咪奇动了动耳朵,静静看戏。 “够了!”在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时,一股更加浑厚的灵力波动平地炸开,就像是包容万物的海洋,将两边涌动的能量都压制了下去。那顾炎华缓步走上前,一把将顾徐广拽到身后,又朝着凤薄凉等人拱一拱手,诚恳道:“顾某管教族弟无方,在此向各位赔罪了。” “师兄,那明明就是魔兽……”顾徐广还想说什么,顾炎华却已是厉声打断了他。 “生为魔族又如何?方才的一切我都看在这里,那位姑娘说得不错,这魔兽本性不坏,已经被他们驯养得服服帖帖,是你无故生事才招来祸患。你不但不思自省,却反口诬赖他人,若是家族人人如你这般,不问青红皂白,一味执着于种族偏见,我们这千年古世家又何以为立身之本?顾氏家族,是否便要亡在这一代?” 这番话说来,正气堂堂,掷地有声,不但是顾徐广被训得哑口无言,顾苏玲眼中爱意大盛,就连凤薄凉和容霄等人,都不由对这处事公允的顾炎华多添了几分好感。 顾炎华……先前就有观众觉得这个名字熟悉,现在他这正义凛然的表现,终于让网友们将之与一个遥远而高大的形象画起了等号。 驱魔家族,顾炎华,他,岂不就是那位心系人族,曾经游历四方,除魔无数,保得一方太平,更是亲手镇封过六御魔君,在六御绝境遗留下古帝洞府的“炎华圣者”? 而那位貌不惊人的顾仲禹,也并非普通角色。他正是顾家的末代族长,也就是在九幽殿灭顾家满门时,世间唯一一个知道两件被封印的神器,太虚神谱与地藏鬼轴下落的人! 第1871章 尖叫的小木屋 当代人所熟知的,是成名已久的炎华圣者与顾家族长,至于他们的本名,倒反而不如时下的偶像明星传播度广。这才导致顾家四人出现这么久,还是刚刚才被人认出来。 在这里的,竟然还是青少年时期的他们,这可是相当难得的。 毕竟他们生活的那个时代,还没有网络,可能连玉简都还没发明出来,没有成熟的摄影技术,要了解那些古人的相貌,就只能通过一张张严重失真的画像。可就算是这样,年轻时期的他们尚未成名,也不会有专门的图画资料留存。可以说,现在屏幕中的他们,就是绝版! 网友们都大呼这个节目太神奇了,什么罕有的影像资料都给呈现出来了,真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惊喜! 身为一族之长,统领着上古驱魔世家,这个身份在世人眼中是充满了神秘和威严的。没有想到,年轻的顾仲禹竟是如此憨傻,甚至还带着几分软弱。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不过后来他既能继任族长,也算是一种来之不易的“逆袭”了。 只是,根据有限的资料,都说这位族长长年闭关,全力冲击大道,似乎并不曾有过妻室。看来就算他日后贵为族长,依旧没能赢得顾苏玲的芳心。 年轻的炎华圣者,很明显就是那种一族内最耀眼的新星,帅气儒雅,实力过人,备受族弟妹们追捧,也就是俗称的“人生赢家”。有网友说,若不是他不愿高居庙堂之上,更渴望将人族大任一肩挑起,这个顾家族长的位子本应该是他的! 另有人说,最烦你们这种踩一捧一的了,好像不踩别人一脚就不会说话似的。照你这么说就炎华圣者有担当,顾家族长就只是个吃干饭的呗?这明显就是分工不同,顾氏一族总要有人掌权,除魔卫道的工作也得有人做,两个人都在自己的领域内做得很好,都很伟大! 至于那顾苏玲与顾徐广,这二人并非名人,史料中也找不到什么关于他们的记载,或许就如世上无数藉藉无名之辈一般,早早的淹没在了岁月长河中。 如今看到四人年轻时的同框画面,也不免令人唏嘘。此时的他们还绝不会知道,曾处在同一起跑线,同族共度,同桌欢笑过的他们,未来将会面临着如此天差地别的命运吧。 在一片感慨的弹幕中,还夹杂着几条意味不明的留言。 “九幽殿灭了顾家满门,九幽殿想杀谁就杀谁。天宫主人要赎罪,建了个九幽殿就赎罪了,灭了顾家满门就赎罪了。天宫主人为了赎罪灭了顾家满门。这什么世界,这到底什么世界。” “罗刹鬼帝攻打宗门,又杀了宗门的人,罗刹鬼帝粉丝说他有一人打遍天下的魄力。叶薰依那些渣女们玩弄男人,看看罗刹鬼帝粉丝还会不会说,叶薰依那些渣女们有一人玩遍天下男人的魄力?” “九幽殿和罗刹鬼帝s人,天宫主人间接s人,全世界都在给这几个**养的跪舔洗白,邪神道s人,就说什么流血,眼泪,牺牲。好笑不好笑?邪神道你看你们可怜不可怜?所以,我要说顾家的事。所以,我只说顾家的事。” 有人觉得这人有病吧,说起话来怎么颠三倒四的?也有人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天宫主人致力于救赎恶魔,将他们导回正轨,他给恶魔新生的机会,却没有人给那些无辜的亡魂机会。以九幽殿在灵界大陆的所作所为,早已经是万死难赎了。 一开始还有热心网友尝试着和他交流,想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但这人谁也不理,只是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谩骂,且语无伦次,同一句话要翻来覆去的说上好几遍。 他尤其逮着凤薄凉、凤栖梧、凤昀晞、凤君瞳、凤君夜他们这些九幽殿的少爷小姐骂,先是说他们在天昙害死了顾问,顾问死得冤枉,最后直接变成他们灭了顾家,然后再揪出罗刹鬼帝天宫主人骂上一通。这逻辑跳跃实在有点大,吃瓜群众表示跟不上节奏? 更可怕的是,你说你骂九幽殿也就骂了吧,还给邪帝和邪神道大唱赞歌,动不动还自顾自念起经来,总感觉精神也有点问题? 如果真的精神不正常,那还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吧。可别惹急了,让他顺着网线过来砍了自己。网友们这样想着,也只能尽量忍受那些不时冒出的呓语了。 节目中,顾徐广不甘地扭过头去,顾苏玲知道小麒麟是摸不着了,觉得小熙和咪奇也很可爱,不过十之八九亦是不给自己摸的,还是算了,坐着好好吃饭。 顾仲禹没有说话,既然顾炎华代表他们求和了,墨凉城也就代表大家接受了,以和为贵,真的不想起不必要的冲突。 顾家人自己吃自己的,倒是江晓黎拉着墨凉城去跟凤薄凉等人拼桌,三只小动物亦围过来了。 墨凤提议玩游戏活跃气氛,弑九天不愧是游戏黑洞,猜谁是卧底结果总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枭淮就静静看着他们玩,宁伊零倒是意外玩得很好,当卧底时还挺不易被发现。 凤栖梧粘着凉子,有时为了凉子还坑“自己人”,导致一度作为他“自己人”的容霄一阵无语。 出去以后,墨凉城抱着咪奇,说要再去找找小黎,指不定小黎自己回去了。凤薄凉听了以后不免笑了,说自己的小蝙蝠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可能它们在一起私奔了? 墨凤:“跨越种族的感情?” 江晓黎斩钉截铁的说,绝对不可能,小黎肯定是找到小伙伴了,玩得好好的。让墨凉城别总担心它了,好生照顾咪奇吧。 还真巧,怎么取名都是叫咪奇。现实中的墨凉城抱起脚边的咪奇,咪奇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将脸蹭了一下他,墨凉城看得很是喜欢,让它在自己怀里睡觉,江晓黎忍不住伸手摸摸它。 凤薄凉在等小蝙蝠自己回来,墨凉城是倾向于自己去找小黎的,不过想到它的智商——从某方面来说,比一般人都高,真的不用担心出事。 弹幕:“凉子怎么看小蝙蝠的智商[斜眼笑]” “橙子:肯定是智商高,小黎自己去玩了。凉子:肯定是智商奇低,旺财才会走丢[doge]” 宁伊零发现自己手上打包饮料的袋子里爬进了虫子,吓得他一声惨叫,就将袋子整个扔飞了出去。 怕虫哎?有观众表示弱爆了,怎么保护好凉子?所以凉子和宁伊零没什么cp粉?也有男生回复,又不是只有女生才能怕虫吧? 紧接着,又一道叫声响起。 枭淮:“这还带回声?” 墨凉城:“那方向好像是……青萝跟她哥哥的秘密基地小木屋?” 容霄:“去看看?” ——罗帝星尚未反应过来,就这么被一股大力推得“马失前蹄”,整个人从山崖边掉了下去…… 其实是这样的,广场在山间,餐厅建在山上,山下还有一幢幢小木屋。宁伊零刚才随手扔飞的袋子,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刚好在崖边采药草的罗帝星。 光是被袋子砸一下还好说,关键是宁伊零虽然怕虫子,但他天生神力,是那种打起虫子来能砸烂墙的存在。被他全力扔出的袋子,就像是一颗重磅炮弹,毫无疑问的就将罗帝星冲了下去。 去到崖边没看到人,只看到自己的袋子,宁伊零轻咦一声,向悬崖下方看去,视线却是被绿树上层层叠叠的绿叶所遮,一眼望不到底:“我刚是不是真的不小心把谁给推下去了?” 凤栖梧也在思考:“保险起见,还是下去看看情况吧?别给砸s了。” 从天而降,砸坏屋顶,躺在床上的罗帝星,昏迷之前嘴里甚至还“念念不忘”推自己下来的那人…… 管你谁,老子都恨你一辈子! 然而,比罗帝星恨意更深的是,此刻怒火中绕的小木屋主人林青萝。 “第三次砸我地方的床了!”眼神紧紧盯着床上的罗帝星,正准备收拾出来给林修洁住的林青萝咬牙道。 第三次?我们错过了一次?第一次是尘十羽墨凉城见到的那次,第二次未知,第三次就是这一回了。 “老娘要你给小木屋偿命啊啊啊啊——”话音方落,林青萝抡起旁边的椅子往罗帝星身上就是一顿揍。 “青萝冷静!”暂住隔壁的森沧,听到动静就火速赶来了,赶紧过来抢走林青萝手中都已经烂掉的椅子。 阴风地狱森沧:“天昙的我也为鬼帝大人操碎了心。” 韩娣月抓狂捂脸:“不!这不是我家鬼帝大人,我不承认!” 说真的,同样是这张脸,如果破月派时期的罗帝星,就是这么个挨打不敢还手的怂货,那韩娣月绝对不会看上他。果然有时候脸也不是万能的? 付莫生好心提醒:“那个……我们要不要把声音关小一点。毕竟林青萝一边打一边在叫他的名字,万一惊动了正在闭关的鬼帝大人就不好了?” 这时的他好像能理解,罗师兄为什么一看见那些热情的师姐妹就跑了,女人还真是种可怕的生物啊……想想自己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单身狗生涯,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此外,对于韩娣月所说的“怂货”,其实他还是有些不同看法的。 罗师兄一直都没有变过,他对敌人是残忍无情,但他却是个把恩情看得很重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对阮石,对洛家,甚至是对那个倾慕过他,又因此丢了一条命的孙二花,他都奉行着同样的原则。 砸了林青萝的屋子本来就是他理亏,所以不还手还挺正常。再加上付莫生看得出来,罗师兄是有点喜欢林青萝的,对待喜欢的女孩和其他女生的态度肯定是不一样的。罗师兄会为了维护阮石打赫连凤一巴掌,但他肯定舍不得打林青萝,这就是差别。 付莫生这样想着,抬起头跟旁边的森沧对视一眼,两个男生心里就都有数了。但跟韩娣月别说对视了,哪怕说得明明白白,她也不会懂。 一般来说,确实是同性更懂彼此,很多时候情侣吵架就是因为男女思维不一样。女生觉得男生对自己态度不好,看重态度,而男生更看中结果。男生总觉得,事情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我要把道理给你说明白了。这时候的女生却会觉得,事情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你凶我,我就是不开心,就是不想听你的。 所以才会有人说,男女有分歧的时候不要试图去吵赢女生,哄就完事了。哄得好了,你就算是错的都会变成对的。哄得不好,你是对的也会变成错的。 付莫生觉得,如果要跟韩娣月解释罗师兄的问题,自己说一句,恐怕她那边会有十句等着顶回来,怕了怕了,他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吧。 见证者们看到这里都不禁感叹了。这附近有一片小木屋,罗帝星摔下来谁都不砸,好死不死就砸进林青萝的屋子,还连续三次,该说是奇妙的缘分吗? 同样住在附近,被响动吸引过来的唐倩影,刚来就看到这么一幕,她看看被森沧拉住的林青萝,又看看从床上被揍到地上,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的罗帝星,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好吗?” “你被人拿椅子打一顿试试?”罗帝星捂脸回答着唐倩影的问题,眼神更是极其幽怨地瞪向林青萝。 “你的地盘被人砸三次试试!”林青萝狮吼反驳,毫不“怜香惜玉”地直接一堆修理工具就扔罗帝星脸上,“还不快给我去修屋顶!” 前两次被砸,林青萝是一忍再忍,还以为不会再有第三次了。所谓事不过三,这第三次,她已是忍无可忍了。难道小木屋上写了“快来砸我”的字样吗?莫非我的床舒服么? 之后,等到墨凉城一行在崖底找到罗帝星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横尸……呃,这倒没有,但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青萝坐在一张完好舒服的椅子上面,翘着二郎腿,嘴里嗑着瓜子,眼神凶狠得如同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般,牢牢盯着拿着工具修屋顶的罗帝星。 此时的罗帝星,完全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像个被大人拿棒子打过p股的孩子,嘴巴撇撇的,委屈全写在脸上了。 森沧捂眼不忍直视,唐倩影偷摸着留条缝看罗帝星。 可能是因为连续修了三次,从一开始的把破洞越修越大,到现在罗帝星修得都有经验了。不用人家指导帮忙,自己拿着工具叮叮当当的一顿敲,还有模有样的。 第1872章 沙漠绿洲 修好屋顶,罗帝星都出汗了,林青萝拿出手帕为他擦汗,动作轻柔到一众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青萝…… 罗帝星能舍得欺负其他人,却舍不得欺负青萝,青萝却是因为有些喜欢罗帝星,就逮着他欺负——来自凤薄凉的情感分析,毕竟她是江烬空一手带出来的,尽得他的真传。不过眼光拔高了,情感问题也是一看一个准,反而更难找对象了。是不是该说江烬空还真是不善后? 凤栖梧贴着凉子要抱抱,赞叹:“凉姐好懂。” 墨凤看着他的表现,调侃:“在你心里,你姐姐就是无敌的吧?” 凤薄凉倒是顺从的抱了抱他,又来闹墨凤:“合着在小凤凰心里,我不厉害了嗯哼?” 墨凤:“嗯,确实是没我厉害。” 凤薄凉:“找打?” 墨凤:“你肯定打不着我。” 容霄:“有本事你站着别动,不用指甲,让凉子打一顿。” 墨凤抬手展示:“没文化真可怕,怪不得人家说你是学渣。这是指刀好不好?你真以为我的武器是那种女人打架抓头发扯衣服用的指甲尖角?” 凤薄凉仔细一看,原来墨凤的指甲盖上还覆了一层在黄昏光辉下若隐若现的东西,合着他一直以来化为利爪的攻击武器并不是指甲,而是十指的指刀! 隐藏于无形,伸长缩短真的猝不及防,无魂刃都不免感慨他这武器,当杀手很合适。 看着凉子好奇把玩着墨凤的手指,容霄下定决心:“我会好好学习的,你们就等着我逆袭变成学霸吧!” 墨凤拉住凉子的玉腕,让她乖乖别闹,指刀很危险,特别锋利的,免得伤了她——哎呀对凉子真宠,乖,别闹? 然后墨凤反手就摊开凉子的手掌心,故作神棍:“我看姑娘这生命线很不错啊,看来你命中注定会遇见真正的学霸容霄。” 难得见墨凤替自己说话,容霄心里那把“奋斗”的火烧得更旺了:“我自己都有点期待自己能变成真学霸的一天了。” 凤薄凉大大咧咧举手拍拍容霄的背:“那霄哥就努力吧,我也想看你从学渣变学霸。” 凤栖梧还想要抱抱,耷拉着小脑袋看凉子,墨凤注意到他,以手揽过他的肩膀,拉着他过来,宁伊零也跟了过去,枭淮看了看墨凤,若有所思,却没跟着去。 弑九天在想要不要过去,他们是不是没看到我们? 一群人在这边站半天了,唐倩影注意到他们,林青萝还热情招呼请他们吃饭。本来森沧正好也准备做烧烤的,唐倩影也还没吃过东西,罗帝星觉得虽然自己吃过,不过吃得不多,现在留下来陪他们吃也可以。 凤薄凉爽快的表示:“好呀!”枭淮一阵无语,不是才吃过没多久么?凤薄凉就小可怜兮兮的冲他比划手指,说:“再吃一点点,就一点点!” 大家都宠着凉子,倒是都愿意留下来。 于是烧烤会开启了,凉子是真的团宠吧? 吃了又吃,真的不会变成猪嘛?粉丝说真羡慕那些吃多少都不会胖的人,自己这种喝口水都容易发胖的体质好惨哦。 林青萝第一个烤好肉,就给到罗帝星,算是奖励他刚刚干活辛苦了。 干完活,吃东西真的贼香。 唐倩影:“我记得有句话说男人要多吃肉,大家别客气,多吃点。” 林青萝:“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句话?女人不一样要吃肉嘛?” 森沧:“我觉得小青萝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观众表示好像懂了什么,还带上一个闪亮亮的滑稽表情。还有人说:“我很单纯的,不能带坏我哦,狗头保命。” 墨凤望着烧烤的篝火,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凤薄凉主动递了一串烤肉给他。大家都或多或少有在吃,就他全程没碰过烤架。 面前那串油星直溅的烤肉,让墨凤似是微怔了一下,很快却又露出了熟悉的坏笑,瞥了旁边的凤栖梧一眼:“给他吧,多吃点东西才能长高。” 凤栖梧反驳说自己才不矮,哼了一声,不想要。墨凤和凤薄凉对视一眼,拿过她递来的烤肉,反复在凤栖梧面前晃来晃去,诱惑着他。 真香,凤栖梧闻着味就忍不住了,一想到还是凉子烤的肉,于是抵不住墨凤的诱惑,吃掉了。 凤薄凉又拿来一串烤肉,趁墨凤不注意,凑到他嘴前,墨凤一扭头,看到凉子这样,很自然嘴巴一张就吃了。 想被凉子投食,容霄吃醋中,确实是在吃醋,因为他在喝的饮料,就是苹果醋。 小熙还靠过去闻了闻,小麒麟都不吃了,直接趴在容霄怀里睡觉。 咪奇被江晓黎抱着投喂食物,墨凉城盯着她熟练烧烤的动作都看半天了,也想她能给自己喂食。结果江晓黎一边哄着咪奇,还瞪了他一眼:“你老看我干嘛?想吃自己烤!” 墨凉城哭丧着脸,人不如兔? 大家围在一起,时不时还会互换位置,挺有爱的一幕,比日界的情况好多了。 想到日界就会记起菲丽卡,于是见证者们转场去看无阵营的状况。 画面逐渐在眼前扭曲的时候,水无念还在回想着墨凤那个有些复杂的眼神:“我总感觉墨凤刚刚似乎在回忆什么。不,不止是刚刚,之前也有。” 无魂刃冷静总结:“他不像是会主动说出来的人,等他跟那群人都混熟一点了,再考虑过来看吧。” 也只能这样了,水无念叹了口气。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那最残酷的一切,单看此时和他们闹成一片的墨凤,真的很难想象他会在“未来”,亲手铸下无可挽回的血劫,“我是真的想知道他过去都经历过什么,为何后来会变成那样……” 画面在眼前转换,观众们终于第一次看到了无阵营全景。 严格来说,无阵营并不算是一个阵营,所以这里也不是一座城,而是城镇正好位于沙漠之中,仿佛就是这里的一片绿洲,像是让迷途的人看到了希望之光似的。 正是黄昏时分,落日余晖为整片大地蒙上了一层暗红的色彩。细碎的沙浪被微风拂起,如同静静拍打着海滩的绵柔浪花。 夕阳徐徐洒落,唤起沙砾间残留的温度,流连在上杉菲丽卡身上,暖洋洋的,却并不灼人,仿佛有一颗温暖的种子正在她心底绽放,一点一滴的修复着她这一整日的疲惫和创伤。 无阵营的建筑风格,和其余五大阵营又各不相同。整体的环境较为古朴,却和日界那种等级森严的冷峻截然相反,一砖一瓦,都透出一种平实而精致的质感,充满了浪漫的异域风情。你会觉得它是一个家,一个并不奢华,却温情常伴的家。 比起钢筋水泥铸造的豪华巨城,这座小小城镇的布局却是相当简单。而这份简单,就像是图画上大片的留白,让人更有闲情去领略自然之美。或许也正是这份“返璞归真”般的气息,促成了这片独特的风景线。过路的旅人来到这里,都会不知不觉褪去一身的浮躁,仿佛完成了一场心灵的洗礼。 这是一个不同于现代都市的喧嚣,也不同于幻想世界的光怪陆离,几乎难以用任何语言来描摹的遗世桃源。它像是介于古今和虚实的夹缝之间,自成一体,安然伫立,仰观星辰日月,俯览岁月长河。 刚刚从困境中走出的上杉菲丽卡,陡然见到这样一番开阔的景象,豁然开朗,颇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她觉得自己的身与心好似都融入了这片土地,与这片壮美风光一起开阔起来。 不过这安逸的氛围,并没有让她盲目懈怠,反而更加坚定了继续前行的决心。边听着齐云鸢和尹乔给她讲解无阵营的情况,对比着这同一片天空下覆盖的两个世界,她也不由更加挂念小雨,琴佳,莉亚,芷静这些还困在日界炼狱中的伙伴。 只要日界还存在着,那些黑暗里蠢蠢欲动的罪恶,就会与日蔓延,侵吞所有的光明。为了让眼前这份美好能够继续延续下去,也为了所有努力生存的善良的人们,必须要尽快摧毁那个黑暗集权的中心地! 在齐云鸢等人的带领下,一行四人走进了一幢建筑物内。 唐轩一身豆沙绿长衫,长身鹤立,正专注翻看着一本书。看到封面上的书名,上杉菲丽卡认出,那是自己前段时间和小雨在看的书。 “轩妈——” 一声呼唤,墨千珑半魄从菲丽卡的尺八中现身了,想靠近唐轩,不过半魄有距离限制,是不能离尺八太远的。 听到声音,见他们到了,唐轩将书合上,走了过来,上杉菲丽卡忙拿出尺八,墨千珑半魄凑近唐轩,她还是第一次离一个人那么近,跟菲丽卡她们都还是有距离的,看来墨千珑半魄跟唐轩的关系真的很亲近啊。 唐轩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家小姑娘回来了”。 乐茗冷隐约感觉自己现实中是不是认识墨千珑,齐云鸢仔细打量了半魄一番,尹乔则是好奇的在想,尺八里是怎么装进一个女孩子的…… 观众也觉得,唐轩在小珑儿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呀,只有记忆没有情感的半魄可是很难得有了情绪波动!当然了,十羽在她心中地位也不低。 花半夏说,半魄的行为还是很好解释的,就像是刚破壳出生的小鸟见到妈妈一样,你说小鸟是有情感还是有记忆呢,不好说吧,反正就是轩妈妈地位不一般。 上杉菲丽卡认得他是唐轩,自己刚来月界那一日,就是唐轩带自己去月界的,他没有伤害自己,还摸摸自己的头,告诉她如果日后有需要,可以来找自己帮忙,自此以后就没再见到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再遇。 唐轩接过上杉菲丽卡递来的尺八,看见她还有份便当,也一起接到了手里。 他先向送菲丽卡过来的尹乔、齐云鸢及乐茗冷微笑致意,再让乐茗冷在柜台那边拿书,去给实验室那边有需要的史黛菈送,又嘱咐齐云鸢去给菲丽卡拿新衣服,看菲丽卡一路风尘仆仆的,衣服上还有破洞,就让菲丽卡好好沐浴一番,楼上有新鲜采摘的花瓣,可以拿来泡花瓣澡,后令尹乔去楼下煮点开水,待会给菲丽卡喝。 唐轩还说,这间屋子就是给菲丽卡住的,里面的东西都归她,有什么话等沐浴更衣过后再说。花半夏也说,唐轩的确是有心了,连书都是菲丽卡喜欢的。 上杉菲丽卡闻言,微微一怔,下意识打量起了房中的布局,果然都是根据她的喜好设计的。这不免令她回想起,日界的宫殿即使建造得再金碧辉煌,也仍旧是一座埋葬了无数冤魂的华丽坟墓。对比无阵营的屋子,一个冰冰冷冷,另一个温温暖暖。唐轩还特地用魔法为这间屋子进行了供暖,毕竟沙漠里昼夜温差大,别一冷一热让菲丽卡感冒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热再次从心间升起,几乎要溢出了眼眶。其他人都觉得唐轩像妈妈,上杉菲丽卡却觉得,他更像自己的爸爸。 她想起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很小的时候,父亲在留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一句厌恶的话语,和一个绝情而去的背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这么多年了,连个音信都没有。天宫主人前辈固然可以给她一些精神父亲的关怀和启蒙,但说到底,家庭里的父亲,这个位置一直空缺着,一如遗留在菲丽卡心头的空缺。 唐轩的贴心关怀,让上杉菲丽卡心底那遗失的一角,逐渐被一种无形而强大的力量填补。但在那满满的感动之中,却依旧有一丝隐隐的酸涩,越过了铜墙铁壁的壁垒,一丝一缕的朝着心房渗透。 如果自己的父亲,知道那个被他抛弃的女儿,有朝一日会进入一片神秘空间,面临种种生死未卜的考验,朝夕之别,或许就是永别,当初的他,是否还会那样头也不回的绝情离去? 将一应事项都交待妥当后,唐轩自己则是帮菲丽卡去热饭,正是琴佳做的便当,墨千珑半魄便陪着唐轩一起去。 弹幕:“轩麻麻这分工明确,唯独没有给小珑儿安排工作……虽然确实小珑儿也做不了什么工作,但我不管,这就是糖!” “是该好好洗个澡了,毕竟穿过修罗上人臭臭的衣服[小纠结]” “看得我都想哭了,在日界过的是什么日子,在这里过的又是什么日子,真的是从地狱到天堂啊[流泪]” 第1873章 轩妈轩爸 接下来,菲丽卡洗澡肯定是不能看了,于是见证者去看唐轩和小珑儿。 唐轩不止为菲丽卡热便当,还给她加餐,亲手包起了饺子。这不免让粉丝想到,海底捞时墨凤跟凉子说是要包饺子,却包出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果然“专业”的同“业余”的就是不一样? 会做饭的男人,成功拉了一波粉丝,果然是轩妈妈,贤惠? 墨千珑还好奇的问道:“轩妈知道菲丽卡喜欢吃饺子?” 唐轩一边熟练的给饺子捏出各式花样,微笑答道:“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时,聊天那会谈到的。” 墨千珑轻轻点头:“我还是后来才知道的呢。” 粉丝们更好哭了。唐轩真是太细心了,第一次见面随口谈到的细节,可能菲丽卡自己都忘了,唐轩却一直替她记得! 轩妈之所以是轩妈,细心是肯定的,他像是母亲,似父亲,如哥哥,若你最亲密的男友,故而大家都很喜欢他。 如果江冽尘是大阵营统治者的话,唐轩就更像是大家庭的妈妈。 唐轩刚包完饺子下去煮,就听到后方转来轻盈的脚步声。墨千珑扭头望去,正是自己的熟人。而唐轩不需要转头,便知道来者是谁。 风嫣然黑发长垂,头饰以珍珠及翡翠配饰,颈佩翠柳叶状嵌白玉珠项链,肩搭金褐色镂空装饰,穿着橙粉色半袖长裙,有如静水照花,似丝丝篁竹,柔韧而别有风情。 她玉步轻移,拿着一些置办的东西过来找唐轩。见到墨千珑半魄时,风嫣然对她并不会感到陌生,因为自己已想起了不少的记忆。 她与墨千珑互打招呼,又向唐轩询问这些东西还够不够。唐轩看了看认为可以了,到时菲丽卡还有什么需要,再去帮忙置办。 饺子煮好捞出,唐轩尽数装盘,并开始调制酱料。风嫣然和墨千珑相谈一番,直到唐轩将一盘饺子和一份便当端出,风嫣然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想必菲丽卡沐浴完毕要出来了,就先过去帮她布置房间,唐轩则把美食放到外面饭厅。 菲丽卡还没过来,唐轩让墨千珑先回到尺八里,自己给她注入魔力,供她好好温养,后去找菲丽卡。 敲门后是齐云鸢开门的,上杉菲丽卡正端坐于其中,已换上了一条干净整洁的漂亮的紫红色新裙子,湿淋淋的长发还披散在后背。 这时的她,颊边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淡淡酡红。那双清灵的眸子里仿佛也沾染了几分水雾,抬眸望来,倦态迷离,竟有着别样的迷人风情。 见多了坚毅的菲丽卡,即使偶有温柔,也是如长姐般关怀着她的小妹妹们,很多观众好像都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也会需要人关心和照顾。 只是一直以来,她对爱的需求,都被掩盖在了毫不吝啬的给予之下。和同伴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主动站出来付出的那一个,为了替她们撑起一片天,她过早的扛起了不该属于她的责任,去面对那些在她的年纪本不必面对的坎坷。 或许是在历经了多日的血雨腥风,险死还生后,进入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让她得以将身心完完全全的放松下来,那份沉淀到骨子里的疲惫,也就从四肢百骸间扩散出来,融化了她的铠甲,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求。 当她将自己浸泡在一池静水中,池面上还漂浮着片片花瓣,送来醉人的芳香。温暖的水汽萦绕在身边,水流仿佛母亲般爱护着自己。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存了,就仿佛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母亲,又站在了自己身边,抹去她心上的累累伤痕,母爱的和暖再次填满了她的心。这段日子,有的地方太空了。 齐云鸢要拿破旧衣服前去处理掉,留下空间给唐轩跟菲丽卡。 菲丽卡刚要起身,唐轩却先行走来,抬手虚按,示意她就这样坐着即可,继而拿起化妆台上的木梳,动作温柔地为她梳头发。 第一次被人这样全心全意的呵护着,上杉菲丽卡鼻中竟隐隐泛酸,一股暖流时刻萦绕在她心扉。一直以来,她都是作为姐姐指导和帮助妹妹们的,无论是于月界,还是在日界里,那么长时日都是跟女孩子接触比较多,同男生接触就…… 好像确实是跟男生接触很少?尘十羽和霄影他们虽然也对菲丽卡好,不过关系还是比较复杂的。一个是小雨的十羽哥哥,对于小雨来说很特别,菲丽卡跟小雨又是双生花,算是一种连带产生的友谊。霄影的话就是普通同伴。盛则其看见她就害怕,慕永夜跟她几乎没说过什么话,江冽尘还总是要弄死她—— 难得被人这般照顾着,再一联想到自己的父亲,上杉菲丽卡竟是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爸爸……” 唐轩拿起了发圈:“嗯?” 上杉菲丽卡意识到什么,连忙解释:“啊,不好意思……唐轩哥,你太像爸爸了。” 唐轩微微一笑,细心的给菲丽卡绑头发:“原来如此,菲丽卡和小珑儿小时候真是一样一样的,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上杉菲丽卡好奇的仰头望他:“千珑姐也管你叫爸爸嘛?” 唐轩一点点为菲丽卡编发型:“那倒不是。她当时说,我有妈妈的感觉,大概也是从此以后,我就多了个轩妈的称呼。” 弹幕:“噗,这就是又当爹又当娘嘛[笑哭]” “唐轩分别是轩妈轩爸,还会不会有其他身份?轩哥轩姐轩妹轩弟?” “那就厉害了,唐轩一个人承包了整个家族[doge]” 上杉菲丽卡倒是没笑,反而很认真的感慨:“唐轩哥确实是会给人那样的感觉,因为很贤惠,会照顾人,大家也就一直称你为轩妈了。” 唐轩已经熟练的为菲丽卡编织好了一条蝎子辫:“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不过,我能冒昧问一下,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和父亲有关的一切,对上杉菲丽卡而言是一道难以触碰的伤痕,她原本是不会轻易向任何人提起的。但,或许是得到抚慰后的内心分外柔软,再加上唐轩身上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她只是犹豫了片刻,就选择向他如实倾述。 “他……曾对我很好,也给我编过头发。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这一切皆源于我外婆来自一个魔法的国度,她把魔法的天赋遗传给我妈妈,我和我妹妹。” “妈妈原本已经舍弃了魔力,才一直没有向爸爸提起,但还是瞒不住我会魔法的事情。” “爸爸没有办法接受,说我是怪物,离开了我们。我也从来没有他的消息,早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家里人都很疼我,烬空叔叔教了我很多。不过,没有爸爸在身边,还是挺遗憾的。” 弹幕:“仔细想想也有点尴尬,本来是个秘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菲丽卡没爸爸了[捂脸]” “永远忘不了池也要求单独听的占卜结果,还有永夜玩娃娃的场面,无念是专业揭人老底的嘛[笑哭]” “所以在天昙存在感太强也不是好事,有些话你以为你只是在对一个人说,结果一不小心就告诉了所有人。” “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现在的生活也只是另一场戏,我们是另一群观众眼里的戏中人,我们在他们眼里没有秘密……” “妈呀你这话突然说得我心里发毛,一想到我平时抠脚的样子可能都被人看见了[捂脸][捂脸]” 至于她口中的“烬空叔叔”,倒是没有太多观众在意,只当是一位生活在她身边的叔叔。毕竟灵界大陆众人只知天宫主人,倒是极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实姓。 反倒是阮玉看到这里,忍不住问江烬空:“烬空哥哥,你跟菲丽卡是什么关系?” 江烬空搂了搂她的腰:“我给我们未出世的儿子找好的未来儿媳。” 阮玉真被他绕进去了,还和他探讨起来:“万一以后我们生的是女儿怎么办?” “唐轩哥……”上杉菲丽卡呢喃着,心里酸酸的,又暖暖的。眼底的光柔了下来,软了下来,叫人心疼。这些伤痛她压了太久,现在,终于有人可以听她诉说,给她依靠,让她信任。 唐轩给她戴上一朵小红花在耳边:“至少,你的父亲曾经还是待你不错的,母亲也给足了你母爱。你要相信,有一天你父亲想明白了,他终会回归家庭的。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从即刻起,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另一个父亲。” 上杉菲丽卡别过头望唐轩,小心翼翼的问道:“可以么?” 唐轩伸手轻点菲丽卡的额头:“大致我的使命就是给可爱的小姑娘当爹妈的吧?兴许就是上天派我来照顾你们的。” 上杉菲丽卡目中积聚着迷茫和感动,试探性的轻唤一声:“……轩爸?” 唐轩应了:“去吃饭吧,我们家的小姑娘。” 对父亲的呼唤,第一次有了如此真实的回应,上杉菲丽卡脸上立刻绽放开一个欣喜的笑容,又对镜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发型,很是喜欢,起身被唐轩拉着走去饭厅。 弹幕:“他可以是所有人的轩妈,却唯独是你的轩爸。” 到了饭厅,发现风嫣然已经在那里了,尹乔亦端着装好的开水过来了。 直至唐轩拉开椅子,让菲丽卡坐下,齐云鸢才回来。 发现除了琴佳做的便当,桌上还多了一盘饺子,风嫣然告诉菲丽卡,这是阿轩特地给她做的,怕她吃不饱。 上杉菲丽卡的心,再次被这个小小的细节击中。到了无阵营后,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收获了多少的感动。 唐轩还告诉她,吃饺子既能取暖,也有象征阖家团圆的寓意,希望总有一日,你们一家和你的好妹妹小雨他们这些家人都能团聚一堂。 虽然其他人都吃过饭了,但为免菲丽卡寂寞,他们还是都在桌边围坐下来陪着她。 尹乔和齐云鸢看菲丽卡吃得香,都看馋了,上杉菲丽卡就主动分了些给她们吃。刚好琴佳做了好几份便当,之前分别给江冽尘和安德莉亚留了一份,到她手上的还有不少。 二女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那是琴佳怕菲丽卡饿着,特地做给她的。还是唐轩看穿了这两只小馋猫,让她们就放心吃吧,菲丽卡一个人的确也吃不了那么多。琴佳要是知道自己的心意被这么多人珍惜着,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尹乔和齐云鸢这可就放心了,也不再客气,都埋头大吃起来。上杉菲丽卡还想分给唐轩和风嫣然,不过他们对视一眼,都很默契的微笑拒绝了。 等菲丽卡吃完,风嫣然这才问起她和小雨她们在日界都发生了什么,上杉菲丽卡也没隐瞒,将那些经历都告知了他们。 那一段段惊心动魄的记忆,在她口中说来却是云淡风轻,或许是她也不想让这些同伴太过担心自己。但纵是如此,仍是听得一桌人都感慨不已,真难为她能在那种环境下坚持下来,这也让他们更加坚定了心思,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外刚内柔的女孩。 说完了自己的遭遇,上杉菲丽卡刚欲向风嫣然询问其他人的情况,唐轩就先一步解答了她的担忧,说大家都好好的,没有出事,让她放心好了,他们也会争取早日救出小雨她们的。 这一番交流过后,皇甫离拿着资料过来找唐轩,唐轩收下来,答应晚些时候会自行研读。风嫣然又给菲丽卡和皇甫离做了介绍,两个人也算是认识了。 皇甫离早对菲丽卡的事略有耳闻,此时也不禁正色打量了她一番。 他是杀手出身,感情淡薄,对日界也谈不上有多少憎恨,反正比那更黑暗的环境他也见识过不少了。但菲丽卡能以女子之身,坚决与他们进行斗争,且历尽煎熬而不改其志,这份血性,这份刚毅,是连很多男人都难以企及的。 尤其是现在近距离的看到她,她的目光依然是明亮的,坚定的,并未因那连日的苦难而有丝毫磨损或是蒙尘。皇甫离不由暗暗点头,难得的对她产生了一丝欣赏。 他固是对她早有耳闻,但他之于她,却是真正的初见。上杉菲丽卡对他也谈不上有什么特殊的印象,与他简单交流了两句,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客气中又带着疏离。 皇甫离的态度倒也差不多,欣赏归欣赏,却没那么多的话题想找她聊。她从日界带出来的情报,自然有唐轩等人会去分析,至于她的私事,自己也不想知道。 从这里就能很明显看出对比了,菲丽卡和唐轩等人在一块的时候,就像是一家人般的其乐融融,和皇甫离的相处,就很明显只是陌生人式的寒暄。而这两人的性子又都是沉静型的,这么一来,无形中也就将距离拉得更远了。 第1874章 观战 随后,唐轩去洗碗,风嫣然去帮忙,齐云鸢收到艾洛蒂的通知,去找她了,尹乔则是早早跟蕾娜塔有约,去她那边了,于是这边就剩下个上杉菲丽卡。 皇甫离见时候不早,就告辞离开了,上杉菲丽卡客套几句将他送出门外,刚准备转身回屋,斜侧里忽然一阵鸦青色风暴卷近身前,待烟尘散去,便现出个身穿同色长袍的人影来。一张脸长得凶神恶煞,颈中戴一串狗牙项链,侧脸垂下一条深长疤痕,更增添了几分可怖,嘴里还直嚷着: “血骷髅,你上次那招我想到破解之法了,来来来咱们再打一架!” 上杉菲丽卡骇了一跳,见多了无阵营的安宁气氛,她原还以为这里都是像唐轩他们那样热情好客、爱好和平的人,没想到也会有这种浑身杀气腾腾的,让她一个恍惚好似又回到了日界,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 那人正是修罗兄弟的哥舒冲,在天昙抛开师仇,他和皇甫离却仍是一对冤家,隔三差五就要来寻他切磋。皇甫离烦不胜烦,但若是不理他,他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没完没了,迫得他不得不一次次拔剑把他打发了。 而有他在的地方,还有另一个人也总会如影随形——皇甫离下意识转过头,果然在夜色尽头,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款步走来,整体打扮与哥舒冲相似,却少了他那份鲁莽躁进,多了几分沉稳老练的气质,到了数丈外负手站定,唇角边还挂着揶揄的笑容,正是哥舒庆。 一个喜欢叫嚣的对手并不是最可怕的,这种人往往都比较情绪化,很容易被你激怒,进而露出破绽。而一个不动声色,能够冷静捕捉你的弱点,随时酝酿着给你致命一击的对手,才是更危险也更难缠的。而哥舒庆,无疑就属于后者。 每次哥舒冲来寻皇甫离切磋,哥舒庆都会随同而至,像是专程给弟弟压阵来的。皇甫离应战时,他不会插手,就沉默着站在一旁,但皇甫离要走,他也会挪动脚步挡住他的去路,一言不发,威胁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被他们前后夹击,皇甫离似乎也没有拒战的机会。 上杉菲丽卡得知这两人原来并不是来找麻烦,而是皇甫离的老熟人,并且同样的切磋已经进行了很多次之后,倒也暗暗松了口气。刚逃出日界虎穴,她是真的不希望这里再发生什么逞凶斗狠之事了。 自己和他们三个都不熟,她既无意去干涉他们,也不想被卷入其中,于是先向皇甫离道了个别:“你们打,我先走了?” 皇甫离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个头,刚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修罗兄弟身上,还以为她早就已经走了。 哥舒冲却是自来熟,一见还有外人在场,也不管认不认识,先过来把她拦住了:“你别走!正好,过来给我们做个见证!” 弹幕:“菲丽卡:我先走啦?皇甫离:嗯你走吧。[再见]” “说实话本来还挺期待菲丽卡和皇甫离的接触,他们都是那种很难跟异性擦出火花的人,这样两个人遇上了会发生什么事?结果事实证明,绝缘体走到哪里都是绝缘体[笑哭]” “哥舒冲都知道要留住妹子,皇甫离这个直男没救了[微笑]” “怎么就直男了?人家就是没看上不行吗?难道看见个女人你就得贴上去,否则就是直男?” “哥舒冲还是免了哈哈哈,我觉得他只是单纯想要个裁判而已。而且他也明显不是菲丽卡会喜欢的类型,哥舒庆倒是可以争取一下?” 上杉菲丽卡迷迷糊糊的就被拉了过去,被安排和哥舒庆站在一起,那边哥舒冲已是怪笑一声,扬起大刀,就朝着皇甫离杀了过去。 两人顷刻间斗成一团,刀兵碰撞,叮叮当当声回响不绝,掀起一阵又一阵的能量风暴。上杉菲丽卡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开大合的近身战,一时竟也看得新奇不已。 虽然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力量体系,不过有道是“万变不离其宗”,魔力也好,灵力也好,包括其他位面的斗气元力等等,都不过是将体内异能具象化的一种运用而已。只要基本功足够扎实,通过吸纳各家所长,是完全可以实现“兼容并蓄”的。 对上杉菲丽卡来说,她的魔力天赋原本就极为出众,又是自幼得到江烬空的亲自指导,再加上前世力量的觉醒,尽管在天昙还难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却也培养出了不俗的眼力。 此刻她旁观着皇甫离和哥舒冲的战斗,不断和自己的所知进行整合,既学习他们的临战应变,也思索着那层出不穷的怪招若是向自己击来,她又该如何破解。 搏命战到底非她所长,那两人又是以快打快,堪堪化作了两道模糊的虚影,上杉菲丽卡不过片刻就看得眼花缭乱,纵然极力辨认,十招中往往也只看清了三招。但就算是费劲捡起的一小半,也足够让她受益良多。 哥舒庆起初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中的战斗,待察觉到身旁的少女反常的安静,不由随意瞥了她一眼。正是这一瞥,他竟从那少女眼中看出了光彩来,好像有一个波澜壮阔的小世界倒映在她眼底。这个发现令他微一凝眸,探究的拧紧了眉毛。 想不到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一个沉浸在这场战斗中的人! 哥舒庆会纵容弟弟连番寻衅,自然是有原因的。他们兄弟师出同门,对彼此的招式是最了解的,而皇甫离又是连他也认可的年轻一辈高手,让弟弟去与对方切磋,他不必亲自下场,也能将两边的功法利弊分析出个七八成,然后靠着这“强取豪夺”来的经验,就足够让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虽然有欠光明正大,但能做到这一步,足见他的眼力相当毒辣。他能从两人快若闪电般的交手中,捕捉到他需要的重点,并加以解析,融汇,取长补短。当哥舒冲还沉浸在战斗本身,将打倒对方视为唯一要务时,哥舒庆却有着更加清晰的大局观,他一直都在学习和成长,距离同时超越两人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远了。 正因为有着这般近乎刁钻的眼力,他现在只需要看菲丽卡一眼,从她目光的波动中就能判断出,她不仅仅是看热闹,还真有几分是在看门道。并且,她也同样在打着“博采众长”的念头,倒是个有点意思的女人啊…… 场中激战愈烈,不时有着能量涟漪朝四周席卷而开,虽然哥舒庆早早将灵力外放,在身周撑起了一方结界,上杉菲丽卡站在他身旁,同受眷顾,不致受交战余波所伤,但连番震荡的风暴,仍是令周边的温度都悄然下降不少。 沙漠的夜晚本就寒冷,上杉菲丽卡又是刚刚洗完澡,这时下意识抱了一下双臂,尝试用魔法御寒。 哥舒庆看在眼中,二话不说就脱下外套,替菲丽卡披上,没容她拒绝,还补充了一句:“我那弟弟是个武痴,给你添麻烦了。” 接下来,他还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菲丽卡对话,跟她谈论场中的战斗形式,包括两人各自的优缺点等等。他说这些,一方面是想进一步探探菲丽卡的底,看她能从这场战斗中领悟多少,就能知道她的眼力和天赋究竟如何,是否有拉拢的必要; 另一方面,每次的观战总结他都是一个人做,哥舒冲那家伙只会嚷嚷着又输了,下次一定要赢回来等等,他从不指望他能帮自己的忙。不过,同样的事做了这么久,能想的都想到了,他确实需要有个人来做出一些不一样的解读,哪怕是个外行,哪怕词不达意,只要能提供点新方向,或许就能对他产生重要的启发。 上杉菲丽卡并不知他有这么多复杂心思,她倒是想得很简单,自己对他们的战斗技巧感兴趣,刚好身边有个人同样的感兴趣,虽然并不认识他,但既然是唐轩认可的同伴,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那一起探讨一下也没什么不行的。 她听得出来,他对战局的把握比自己要深入得多。听着他随口的分析,很多她先前理解尚浅之处,都得到了犹如教科书般的解答和深入,这份豁然开朗的感觉令她欣喜,她的思维仿佛也格外活络起来,更加积极的分享了自己的见解。两人不断交流意见,都取得了长足的收获。 不知过了多久,唐轩跟风嫣然出来了,风嫣然主动叫停了战圈内的两人,让他们切磋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天色渐晚,太阳都落山了,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上杉菲丽卡不忘感谢哥舒庆,将外套还给了他。今晚无论是他及时为自己披上的衣服,还是他为自己开阔的眼界,都值得让自己发自内心的谢谢他。 哥舒冲还叫嚣着要跟皇甫离切磋,皇甫离不再理会他,自己向众人告辞后,就回房修炼了。哥舒冲还想追上去,也被哥舒庆拉走了。 见菲丽卡似乎还不想这么早休息,唐轩体贴的给了她一件披肩,带她和风嫣然一起出外逛夜市。 看到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围了不少人,自然也令菲丽卡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一看,发现各式各样漂亮的糖人图案,就动了想买来吃的心思。 唐轩注意到菲丽卡的目光,就牵着她过去买,风嫣然忍俊不禁,好像真有种父亲带着女儿买糖吃的感觉。 在他们前面排队的是凤君瞳与凤昀晞,她们皆扎着双马尾,穿着哥特萝莉装。不过凤君瞳却是暗黑系风格,凤昀晞则为粉色系打扮。 她们买了摊位上本就有的章鱼同鱿鱼形状的糖人,看到后面的他们,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唐轩问摊主能不能现做图案,摊主说可以,并问想要什么样的,唐轩悄m咪指了指身边的菲丽卡,摊主会意,开始动手做。 上杉菲丽卡还没认出这做的是谁,风嫣然却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同唐轩相视一笑。 等摊主做完,发现是自己图案的糖人,上杉菲丽卡拿到手中欣喜得很,吃起来也是甜甜的。 边吃边逛,唐轩会领着菲丽卡去玩,风嫣然就在旁边帮他们拍照。菲丽卡终于能像是孩子一样,享受一次久违的父爱。 糖人吃完了,唐轩还带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一起看夜景,风嫣然则替他们画画像。 最后去到一个卖寿司的店铺,还是唐轩出钱买的,他把一整盒都给了菲丽卡,让她晚上饿了可以当夜宵。 这是风嫣然告诉唐轩的,菲丽卡正好爱吃寿司。 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时候也不早了,这回是真的该回去休息了。唐轩本欲送菲丽卡及风嫣然回屋,没想到齐云鸢就领着艾洛蒂来找他们了。 既然有她们两个女孩在,就由她们去送吧,唐轩自己还有事要去忙,刚收到一个人的告知,说碰面时间改了,他这会就得赶往约定地点。 虽然不太舍得唐轩,不过上杉菲丽卡还是说了声:“轩爸再见。”齐云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轩爸”的称呼,禁不住调侃,唐轩终于有一次同性别的称呼了,菲丽卡要是不来,可能一直都只会是轩妈了。 风嫣然笑吟吟的望向唐轩:“轩妈也没什么不好的,阿轩自己也不介意。” 唐轩也朝她微笑:“明天见。嫣然,你多照顾点菲丽卡。” 齐云鸢不服:“嘿,为什么不叫我照顾?” 艾洛蒂小声拆台:“轩哥大概是觉得你很不靠谱。” 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上杉菲丽卡看到尹乔也在,蕾娜塔还拿着咖啡,说是有助于睡眠……你确定? 弹幕里有人说,这个观点得纠正一下,其实还真的不是所有人喝咖啡都提神的,有的人喝咖啡就没用,困了一样睡,甚至睡得更香,蕾娜塔就是这种,所以她以为别人喝也是一样。 而更惨的是,困的时候喝咖啡提神,结果喝完还是很困,好不容易浑浑噩噩的完成了工作,终于可以睡觉了,结果躺在床上反而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怎么都睡不着了……这才真的是一把辛酸泪啊! 喝了蕾娜塔带来的咖啡,成功“提神醒脑”的几个女孩子就一起在屋里玩,晚点再睡觉觉。 第1875章 得失之间 几个女孩子刚进去不久,就有人敲门了,风嫣然提高声音告诉外面,门没锁,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穿大粉色华裳的少女探进了头,她拥有一副娇俏可人的容颜,一双粉色大眼睛更是水润润的,已然是一个美人胚。那头长长的粉发被一个红色发圈高束起一条向左肩倾斜而下的侧马尾辫,令之重落于小腹。额前的刘海侧旁,还扣着两枚爱心形状的紫色发夹。 听她自我介绍,名叫凌雨柔,原先和青梅竹马的哥哥凌墨辰都是风界人,后来才到了无阵营来,她听说菲丽卡来了,想亲眼见见菲丽卡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上杉菲丽卡让凌雨柔进来说,通过她的话,菲丽卡方才知道原来是凌墨辰约见的唐轩,怪不得唐轩那时候会离去。 接下来就是女孩子们的时间了。她们一起倚在一张大床上,天南地北的聊着天。上杉菲丽卡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这些性格和爱好各不相同,却同样拥有着柔软和善良内心的女孩们,就像是她的一群异姓姐妹一样,从她们身上,她感受到了无限的温暖。 尤其是刚进来的凌雨柔,她的性格和小雨还真是有些相似的,都是乖乖的小妹妹类型,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照顾她。 不过身在日界的小雨,已经被苦难迫着成长了许多,柔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百炼成钢的心,眉宇间那抹坚毅令人心疼。而凌雨柔,却像是那个未曾被黑暗侵蚀过的小雨,她的笑容和煦,纯真,带着最干净的阳光的气息。上杉菲丽卡由衷希望,能为她守护住这份不染杂质的明媚。 有的时候,她听着她说话,有感于她的奇思妙想,还会忍不住轻弹一下她的额头,在她撒娇叫痛的时候,又会轻轻揽住她,用宠溺的语气哄着她。凌雨柔本来是准备来一会儿就回去找凌墨辰的,不过跟菲丽卡相处越久,她就越依赖她,到最后甚至说不想回去了,她今晚就要睡在这里。 这个主意似乎不错,其他女孩也都不想走了,她们变着法的赖在菲丽卡身边,哄得她无可奈何。尹乔又自告奋勇的要来哄大家睡觉,不过大概是她的性格太过开朗,每次说着说着,总能把话题带到令人兴奋的地方,还把其他人也都给说嗨了,越聊越开心,于是……更加没法睡了啊喂! 被尹乔哄得倍加精神的女孩们,甚至还玩起了一场枕头大战。 好不容易都闹得精疲力竭了,还是上杉菲丽卡主动承担起了哄睡觉的任务。她给其他女孩讲故事,讲的就是之前唐轩看的那本书,也是菲雨看过的书。她用沉静而柔和的声音讲来,女孩们听着听着,眼皮都逐渐开始打架,凌雨柔、尹乔、蕾娜塔相继带着满足的笑容睡了过去。 或许是故事不够对齐云鸢和艾洛蒂的胃口,她们的意识都还挺清醒。上杉菲丽卡想了想,又拿出了竖笛“文心”,刚好风嫣然也还醒着,她身上也带了一支青玉横笛,便与她共同吹奏。 倘若说菲丽卡的竖笛声是雨点滴落之音,那风嫣然的横笛音便是雨水流动之声。雨滴或从花瓣上流下,亦或从玻璃上滑下,又或汇入河流,悠然而去……渐渐的,齐云鸢和艾洛蒂的呼吸声也开始变得平稳悠长。 上杉菲丽卡却还了无睡意。她想起从前在日界,她和小雨也总是这样讲着故事,哄琴佳入睡。今晚没有自己在身边,她们还是否能安然入睡?江冽尘疑心深重,莉亚又能否成功取信于他? 放不下的事有太多,上杉菲丽卡倚着床头,静静的吐出一口长气来。纵已身在无阵营,她的一颗心,却仍是飘过重重阻隔,再度飘回了日界,她所牵挂的姐妹们身边—— 安德莉亚去找神内时雨时,已经入夜,对方正好领着琴佳从芷静那儿回来。 安德莉亚知道,江冽尘此刻就在不远处观察着自己。为了看清楚小雨的反应,他甚至没有派眼线,而是亲自来了。接下来,她和小雨都不得不“入戏”,去扮演他为她们拟定好的角色,但至少这场戏,不必把琴佳牵连进来。 定了定神,安德莉亚与神内时雨目光对视,彼此都知道了下一步该怎么走。安德莉亚先俯身逗了琴佳几句,后提出让她先进屋,自己和小雨还有些话要说。 神内琴佳很粘妈妈,她撒着娇不肯走,最后还是神内时雨也来哄她,让她乖一点,自己很快就进来陪她,神内琴佳轻轻嘟嘴,但还是听话的转身进屋了。这些细节看在江冽尘眼中,自然是尤为真实。 屋外只剩下了莉雨二人,安德莉亚将菲丽卡的“死讯”告知神内时雨,神内时雨默默点头,泪光微闪。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要演戏的,甚至早就想好了要怎么演,但在安德莉亚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神内时雨想到未来都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姐姐,分别的忧伤一下子就涌上心头。想到连日来所承受的一切,想到那些被迫分离,天各一方的同伴们,还有那些无辜逝去的生命,以及阴云堆积下未卜的前程,泪水情不自禁的溢出了眼眶。 现在琴佳不在身边,她可以痛快地哭一场。在这个连自哀自伤都成了罪过的地方,终于有一个机会,让这些日子所有的隐忍都随着眼泪倾泻而出。既然这是他想看的,那就让他看好了。 她用双手遮住面颊,将断续的呜咽尽数埋在了手掌心里,以免让屋内的琴佳听到分毫。由于压抑太甚,她的双肩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她抖得那样厉害,那柔弱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不堪负荷,会被她x腔间泛滥开的巨大悲伤所冲垮。 安德莉亚起初还震撼她表演的逼真,但她很快就看出来,这并不是演技。就算她们都知道菲丽卡还活着,小雨还是难以承受离别的悲伤,值得让她一哭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她的眼泪,融化了安德莉亚的铠甲,这位素来坚强的女战士,也忍不住柔了眸光,抬手轻轻搭上神内时雨肩头,揽着她靠到自己怀里,让她在悲痛难抑的时候,能够有个依靠的港湾。 江冽尘就站在暗处观察着她们,他一颗心始终冷硬,目睹神内时雨泪流不止,内心中反而有种扭曲的愉悦不断高涨。 在他看来,这都是她自作自受。她一次次无视他的警告,任意妄为,他早就告诉过她,她将会为此承担后果,但她不信,她以为顶着骄傲和原则可以逆天而行,可以造就她的桃花源,那么他就要让她知道,所谓的爱与正义,敌不过绝对的力量。他要她看到她颠仆不灭的信念是多么愚蠢可笑,他要把她过往的人生全部粉碎,再用那些碎片拼凑出一个全新的她,一个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打造的她。 为了上杉菲丽卡,她再三冒犯他的底线,不顾她的冷漠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痛苦。他不止一次的为她让步,她却从未真正对自己让步。她的退让都只是权宜的谎言,而就算是谎言,她还是连一个笑容,一句暖心的话都吝啬给予自己。她只会拿命逼他,一边享受着自己对她的仁慈,一边又将自己视为毫无人性的恶魔……每每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摧毁她想守护的一切! 他等了这么久,就为了等她这一刻的崩溃。一想到她倔强的眼神,刚烈的话语,那些让自己憎恨的东西,现在全部都被绝望的哭泣冲刷殆尽,他就感到满足。 终于啊……他终于如愿把这份痛苦加诸给她了,想必,她也正在好好的切身感受这份痛吧。就像他亲手把她的心揉碎了,她是痛也好,是恨也好,但至少现在她的身体里,残留着的完完全全都是自己带给她的伤痕。同样也是,自己的存在。 自从传令血河王封锁出口,又借助古魔的力量,对日界来了一番大搜索后,他对菲丽卡的死讯就信了大半。如果她还活着,绝对逃不过自己的灵魂排查。 可能真是自己的疑心病太重了吧,不过他却并不觉得这是小题大做。为了除掉自己的宿敌,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就算今天的行动会寒了安德莉亚的心,让她感到不被信任,但来日方长,再找机会弥补就是。只要确定了她对自己的忠心,今后用得着她的地方还多的是。 他先确定了这死讯是真,再来见证她的悲伤,自然有种不一样的滋味。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相信,就算她把眼泪哭干,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有时候,人性还真是很奇怪的东西。他是为欣赏她的痛苦而来,他应该是很开心的,他也的确很开心,但当真见她哭得梨花带雨,那般柔弱无依的模样,他突然又有些心疼她。 这并不代表他后悔除去菲丽卡,那是她求仁得仁,他仅仅是慨叹,为什么他们之间就非要闹到这一步。他分明给过她两全的道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走。既然这样,她想要两败俱伤他就给她两败俱伤,到头来,还是自己在成全她。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狂喜和怜悯的碰撞,让他的情绪就好像是被切成了两半,半边炽热,半边冰冷,半边柔软,半边残酷。但有一种感受却是不变的,他希望能由自己直接去安慰她,想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哭,他会在她耳边告诉她,他可以给她荣华也可以给她毁灭,可是如果她选择毁灭,毁灭的将不仅仅是她自己。他想让她好好想一想,该如何来处理今后和他的关系。 不过,三人千算万算,还是忘了屋内的琴佳。 那屋子本就简陋,屋内屋外就只有一道短短的门板相隔,神内琴佳担心时雨的情况,进屋后并没有走远,就靠在门板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察觉到外边有些不对时,她轻轻推开了门,神内时雨被推门声惊动,从安德莉亚怀里抬起头,神内琴佳首先对上的,就是母亲一张泪痕狼藉的面庞。 这一幕,就像是一道横冲而来的惊雷,直直的击中了神内琴佳的心脏。她觉得整个人都懵了,大脑顷刻间就一片空白。 神内时雨看到琴佳,被伤感占满的脑中也是剧烈一震,慌忙抹了抹眼泪,脚步也连忙朝屋子这边走来,想带着琴佳回屋再说。 神内琴佳小心翼翼的望着她,却也不敢多问,怯生生的跟在她身后进屋,根本来不及看站在外面观察她们反应的江冽尘。 江冽尘前一刻还是志得意满,但当他看到那个从门口探出来的小脑袋时,一切都变了。 她听到了……她什么都听到了!她知道是自己下令杀了菲丽卡,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只怕是比对小雨的冲击更大。小雨尚且知道那是她自作自受,琴佳却实在没做错什么,她仅仅是无法扭转这个积重难返的结果而已。但无论如何,自己到底还是伤害了她…… 他忽然感到,有种强烈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长年游走在生死之间,他仅仅是享受着那种燃烧生命的刺激,因为没有弱点,也从不必担心失去。这是第一次,他那样害怕会把一个人弄丢。 他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脚步,想要从隐藏的地方走出来,去向琴佳解释。就算自己杀了菲丽卡,也希望她不要恨自己。这些话他可以毫无顾虑的去向神内时雨说,但面对琴佳,一想到她曾经把那样纯净的一颗心都掏给了自己,若是向她说这样一番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无耻。 踌躇再三,他到底是没有走出去,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琴佳,没有准备好去承受她的憎恨,甚至只是一个厌恶的眼神。 那三个人都进了屋里,他仍是久久的伫立在墙角的暗影中,整个人就像是一棵生了根的树。黑暗朝他四面八方的包围过来,他的心在这一刻似乎又被多割裂了一份,在原本的喜悦与怜悯之外,又多了一份恐惧。 而那被标记了恐惧的一半,就像是弥漫着剧毒的浓雾,悄无声息的朝着两侧渗透,轻易突破了壁垒分明的界线。于是,连那原本属于胜利之喜的区域,也被侵蚀得千疮百孔了。 第1876章 孤单心事 “雨姐姐……”神内琴佳跟进屋里,声音轻了下去,泪珠盈眶。 从小到大她都害怕看到妈妈哭,这一次也是一样。她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默默地伸出手,抱住时雨,渴望自己小小的身子能够给对方一些温暖。虽然她明白这又是一场戏,但是看到妈妈这个样子,还是难受。 神内时雨搂住琴佳,感受着怀中的温度,轻轻拍拍琴佳的背,柔声安慰。眼泪能冲走不好的东西,自己的劳累,经历了太多离别了,但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现下只要等待离开日界的机会。她还要守护琴佳,绝不会在这里倒下。 神内琴佳点点头,想起在家中,母亲素日温柔的话语,父亲的宠爱和关怀,又一次想要向年少的妈妈诉说自己的烦恼——有谁能有这样一段奇遇呢?在这里,妈妈也对自己很好不是吗?为什么她要藏起那些话,明明妈妈都懂,自己却要隐瞒? 琴佳轻声倾吐着自己多日来的困惑,多日来的不安,那些左右为难的时刻和想法……她依恋着菲雨,却又无法分明地去恨江冽尘…… 恶魔终究是要接受审判的,他对自己很好,给了她善意,却又可以毫不留情地除掉菲丽卡,不惜制造生离死别。她完全看不懂这个恶魔,却又想给他爱和善意,想要保护菲雨,却还是做不到……她害怕菲雨担心,所以藏了一部分的话…… 神内时雨安抚着琴佳,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琴佳,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够了。如果你累了,你烦恼了,我们就是听你倾诉的朋友。不用隐瞒,只要坦诚地做你自己,我们一直在你身边。” 这些东西,和现实中母亲的话语再度重合,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在这里交汇。神内时雨翻开桌边的《小妇人》,一手搂着琴佳,一手捧着书念,像先前一样,用琴佳最爱的故事之一哄她入睡。 “……那些多次送终的人都知道,对大多数人来说,生命的结束如同睡眠一般自然、简单。正如贝思希望的那样,‘浪潮很容易地退走了’…… 早晨来临时,这许多月中的第一次,炉火熄灭了,乔的位置空了,屋子里寂静无声。然而,附近有只鸟栖息在正在发芽的树枝上欢快地唱着,窗边的雪莲花刚刚绽开。春日的阳光泻进屋里,照在枕头上那宁静的脸庞上,像是为她祝福——那张脸充满了没有宁静的疼痛。于是,深爱她的人们透过泪眼笑了,她们感谢上帝,贝思终于获救了。” 神内琴佳依偎着时雨,伴着低沉柔和的故事声滑入了睡眠。 安德莉亚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轻轻推开房门。神内时雨轻轻拍着琴佳的背,神情和婉,像一名小母亲那样照料着怀里的女孩儿。 安德莉亚完全没想到,时雨先挺过来了,她还给了她一个笑容,说,不用担心,自己没事,现在不是沉溺在感伤中的时候,她们身边还有琴佳要保护。 安德莉亚也没再多说什么,让时雨好好休息,明天她们一起带琴佳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待她告辞离开,并贴心的为她们掩好房门后,江冽尘就从暗影中走出,直直的朝她走了过来。 他并不打算掩饰自己对她们的监视,站在她面前,神色间看不出喜怒,扫了眼神内时雨睡觉的屋子,语气平淡:“她怎么样?” 安德莉亚态度平淡而礼貌:“刚陪琴佳睡下了,多谢关心。” 江冽尘若有所思的轻一点头,本想再问问琴佳的状态如何,但望见安德莉亚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犀利蓝眸,心思翻滚了下,生生收住了问话。 自己对琴佳这超乎想象的在意,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为好。一旦让人知道,自己会为了琴佳患得患失,担心她受到伤害,他们就完全可以利用琴佳来对付自己。到时候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她,都是大不利。 所以,他必须要维持住那副高深莫测的日界统治者形象。况且刚才他也想过了,现在那个最爱嚼舌根的菲丽卡已经不在了,安德莉亚算是自己这边的人,只要能把小雨也争取过来,一起做琴佳的工作,不愁化解不了这次的矛盾。 安德莉亚不知有未看穿他的心思,见他半晌没有后话,她从容的扬起头,说出了自己一早的打算: “江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挺喜欢小雨和琴佳的,能否让她们和我同住,陪陪我?” 江冽尘再朝屋子瞟了一眼。这里是池爱的旧屋,当时毕竟是给两个下人住的屋子,整体环境虽不算太差,却也说不上很好。神内时雨放着自己给她的好屋子不住,非要跑到这里吃苦受罪,他对此不满很久了。 此外,他还有另一重考量。在她那个顽固不化的脑袋里,她认为留在自己身边只有痛苦,此前在背后撑着她的人是菲丽卡,现在她的精神支柱已经被摧毁了,他还真担心她万念俱灰之下,会选择用最决绝的方式离开自己。 毕竟他给她安排的结局,是先带她赢到最后一刻,在她以为自己离希望最近的时候,再杀死她。为了这个计划,确实不能让她死得太早,否则就太便宜她了。 有安德莉亚在她身边,既不会挑拨离间,又能帮自己就近看着她,的确可行。这样想着,他就点了点头:“有你在确实会好得多。那就辛苦你了。” “如果当初菲丽卡也能像你这么识趣,她就不用s了。”而后,他也似有感慨的道出一句。 安德莉亚心中冷笑,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的答道:“失去家人的悲痛,江先生怕是无法理解。小雨往后还得继续照顾琴佳,现在菲丽卡走了,她怕也是累了,我倒是不介意。” 有琴佳在,的确算是个双保险。为了这个小妹妹,她也不会轻易的寻s。江冽尘暗暗点头,短暂沉默后,他再次抬起视线,久久的凝望着那间封闭的屋子,仿佛要望穿这咫尺之遥,锁定屋内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女孩。 “我的提议依然有效,只要她愿意回心转意,我依然可以让她成为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现在该s的人已经s了,我们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她都倔了这么久了,又何必呢?我早就说过,她理想中自由平等的世界根本不可能到来,强者有权主宰一切,包括弱者的生命。现在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在验证我的话而已。” “你看,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太过仁慈了。”他语气平和,甚至还夹带了一丝自嘲的笑意,就像在和一位相熟的朋友谈心,分享着生活中的琐碎,“她一再忤逆我,我却总希望能再给她一次机会。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能否抓住,既要看她自己,也要看她身边是否有个足够的聪明人,能引导她看清楚这一切。”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安德莉亚,“菲丽卡做不到的事,我相信你可以。” 刚刚除掉了一个菲丽卡,为免再出现第二个,这次他很慎重。刚才那句话,故意将她和菲丽卡做类比,暗示意味相当明显,也算是对她的又一次试探。 他要弄清楚她对自己争取小雨是个什么态度,毕竟她除菲丽卡,是以权衡大局的因素居多,并不代表她会就此认同自己的一切理念。如果她要充当理中客,来劝自己放弃,那么看在她是个可用之才的份上,他固然不会像对待菲丽卡那样,坚决将她除掉,却也绝不会再把她放在小雨身边。 安德莉亚怔了一怔。先前他在自己屋里对菲丽卡说的那番话,任谁都听得出纯粹是恶心人,现在同样的话他又对自己说了一遍,用意倒是有些微妙的不同了。其中恐怕是三分真心,七分试探。 这就是安德莉亚比菲丽卡更成熟的地方了,她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的爱憎,即使是面对一个在她眼里可鄙的敌人,她也能神色自如的与之周旋。此刻稍一沉思,就坦然答道: “试倒是能试,但小雨也只是个女孩儿,在她的世界里还在上学念书,未必就能认可您的观念。若是她不接受,那就由不得我了,还请江先生别怪罪。” 江冽尘默然片刻,神色微冷:“无妨,你只管尽力一试,我就记了你的功劳。若是她始终冥顽不灵,来日付出代价的也是她不是我。” 如果连她也劝不动,那就只能维持原计划了。她失去的是生命,自己失去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爱人,吃亏的是她。只是想到不得不亲手扼杀一份令他渴求的温暖,他心中还是烦躁不已,没再多说就大步离开。 安德莉亚望着他的背影,终于不用再掩饰眼里的鄙夷。 他的执念可真深,直到这一刻都还没有放弃!他当真以为他后宫里的每一个人都稀罕尊荣,需要尊荣?尊荣不过是千千万万的可能性之一,在菲丽卡先前的讲述中,安德莉亚明白,她和时雨有另外的追求,不是所谓的高位,而是尽自己的努力追求最本真的幸福,根本不需要什么权力。 在她们那个世界里,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时雨与其接受江冽尘的恩宠,于心不安,违背原则,不若凭着她自己的力量去耕耘,收获理想。 先前有菲丽卡预先交代,安德莉亚自然也相信时雨能找到最好的办法应对江冽尘,过些时候,再告诉对方这事儿吧。 一想到他那些惺惺作态,故作施恩的言行,安德莉亚就不禁嘲讽一笑,其实这也是她的信仰,不是只有他才能定义女性的存在。不过,现下先替菲丽卡照顾好时雨和琴佳,别让她在外担心。 不知道小雨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安德莉亚如是想着,又回了时雨的房间。 琴佳依偎在神内时雨的怀中,往日红彤彤的小脸如今透着些许的苍白,也许最受不了双方日渐交恶的,恰恰是琴佳。 神内时雨正看着窗外出神,想着菲丽卡的事情,见安德莉亚又进来了,轻声询问:“莉亚姐,有什么事情吗?” “江冽尘同意你们搬到我那儿,这样我们可以随时相互照应,要不要过去?”安德莉亚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琴佳。 神内时雨道了谢,没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接受安德莉亚的善意,也是对她最好的信任。 “现在就可以过去,我那儿比这儿温暖,没那么偏冷,琴佳也能睡得更好。” 这个理由……莉亚姐也有这种时候啊……神内时雨不由得微微扬起嘴角,“嗯”了一声。 安德莉亚小心翼翼地抱起已经睡着的琴佳,护在怀中。神内时雨简单收拾过房里的东西,才一起去了安德莉亚那儿。 安德莉亚又轻手地把琴佳放在床上,唯恐又弄醒了这个小小女孩。神内时雨替琴佳盖好被子。怎料,小女孩儿已是半梦半醒,睡眼朦胧间,看到眼前时雨的脸庞,又与记忆中的母亲重合在了一起。恍惚间,她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现实,抓住了时雨的手,软软地喊了一声:“妈妈……” 这个称呼又一次触碰了神内时雨心里某处柔软的角落,她有些意外,却没有否认,温婉一笑,握住琴佳的手,在她额上印下轻柔的一w,轻声哼起了歌谣,哄她沉沉睡去。 安德莉亚略略一愣,再一次打量着时雨与琴佳。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来,她们的面容都是那么相似,如果不是她们这微乎其微的年龄差,就算说她们是真的母女,也不会有人怀疑吧。 只能说,缘分真是奇妙。看着她们相依相偎的画面,也不禁唤起了她对现实中父母的记忆。 安德莉亚的父母是zz婚姻,相敬如宾,父母感情比较淡,母亲对儿女都很好,皇兄诺尔的父亲是国王,父亲和皇伯父都把安德莉亚当做皇储的辅佐者,和未来的女爵培养。 繁琐的礼仪堆砌了她的贵族气质,严酷的训练铸就了她的铁血手腕,她的确成为了一位合格的皇家继承人,相应的,却也让她从小从大,从未享受过正常人家的亲情。虽然有个弟弟,但毕竟是男孩子,缺少了女儿家的细腻。也因此,当她看到小雨和菲丽卡,和琴佳的相处,那份彼此依赖,彼此守护的姐妹情,才会让她倍感珍惜。 察觉到安德莉亚的注视,神内时雨忽地抬起头,给了她一个微笑。而后,她又继续哼唱着歌谣,声音柔软温和,一如她凝望着琴佳的目光。 月光流进了窗边,映着琴佳的脸,像母亲一般爱抚着她。感谢天父,得到了母亲的温暖和爱抚,她的睡颜终于慢慢恢复了宁馨儿的模样。 第1877章 样板里的童年 安德莉亚看着神内时雨哄琴佳睡下,时候不早,两人简单收拾一番,也都相继休息了。 见证者本来准备转场去看看之前提到的凌墨辰,也不知道他找唐轩是有什么事,结果还没来得及调出系统界面,眼前的画面忽然就一阵模糊,整间屋子都像水波里的倒影般慢慢溶解,一片在此时此刻绝不该出现的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反而像一幅由无数小分子组成的立体画卷,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出来,将目之所及都包裹了进去。 什么情况?观众们也都看懵了,好好的夜晚剧情怎么突然就变成白天了?这是系统出bug了吗? 别说他们懵,当时的见证者也都是一脸状况之外。更令他们奇怪的是,这个场景分明不属于天昙的任何一角,但从那一成不变的系统界面来看,他们又的的确确仍是身在天昙。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就是那片至今还残留着许多谜团的神秘空间吗? 这个困惑,当他们看到一个红色中长发扎成辫子,像个男孩子一样风风火火跑过来的小女孩时,就更是升到了最高点。 因为那个小女孩……竟然就是缩小版的安德莉亚! 从那张还有些稚n的小脸上,能够很明显看到成年后的安德莉亚的影子,眉宇间的锐气似是与生俱来。同样是小女孩,如果说琴佳是那种软萌无害,让人看了都想抱一抱的小娃娃,童年时代的安德莉亚,却会让人下意识生出一种“这小女孩不好惹”的念头。 什么情况?水无念茫然了,这是安德莉亚的回忆吗?按理说回忆属于玩家们的“内心戏”,是不可能看得到的啊! 无魂刃眼光老到,仔细看了一会儿,判断出这应该是安德莉亚的梦境。不过就算是这样,依然未能为水无念和观众们解惑,毕竟梦境也是玩家的隐私,按理说是不该被看到的才对。 最后还是花半夏细心观察分析,表明这应该是有人构建的幻境,展示给了他们看。 尽管仍不知构建幻境的人是谁,又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弄这一出,但有了一点线索,总比始终一头雾水要好。 既然是安德莉亚的回忆,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她现实中生活的国度了。 勃朗特王国没有分明的四季,春夏总是匆匆掠过,漫长的秋季与严寒的冬季长年停驻,童年的安德莉亚总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公爵府邸,跑进山中,采集各种各样的花果药草,抑或是手持弓箭狩猎,捕捉一两只小型的兽。 王国边界的深山处,矗立着一幢年代久远的小屋,屋外终年被蜿蜒的藤蔓缠绕,屋顶之上,翠绿的叶形成天然的屏障,遮挡了盛夏热情似火的阳光,屋内分外阴凉。 小屋的主人似乎只是简单地修剪小园中的杂草,并未花费过多地心思打理。 小时候的安德莉亚,总是披着黑色斗篷,把自己的脸压在低低的帽沿下,独自提着小篮跑到森林中,采集那些名字不为人所知的美丽花草,又悄悄地消失在山中。 那小小的个头,尚未能够着被沉甸果实压弯的低枝,她就脱下鞋子,双手攀着主干,小心翼翼地爬上枝干摘取那美味的洛可果。 当她眼眸晶晶亮的探着小手,费力的够着那些和她的手掌差不多大的果实时,树下响起了一道沉稳的声音。 “莉亚,下来。” 分明也是柔软的童音,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场,威严而不失宠溺。 安德莉亚转头望去,眼底瞬间掠过了一丝被抓包的惶恐,不过她对此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微怔过后,面上就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清脆的唤了一声: “皇兄!” 安德莉亚的皇兄,爱莉丝的搭档诺尔,观众们都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这个比安德莉亚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有着一头酒红色短发和碧色的双瞳,纵然年幼,面庞却已出落得棱角分明,足以想见他长大后的帅气。 “你来得正好,快帮忙,接住!” 从这一段就能看出,兄妹俩的感情还真是很不错。面对诺尔这个皇室继承人,安德莉亚不但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理所当然的使唤起了他。探手摘下几颗成熟的果实,也不往自个怀里揣了,直接抛给树下的诺尔。 诺尔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只能配合的接住,蹲下身将其轻放进小篮中,随即,女孩清脆的嗓音再次于耳畔响起。 “皇兄,这次要接得更仔细哦!” 诺尔轻叹一口气,站起来伸出双手,安德莉亚头上的黑色帽子随着下落产生的风垂落脑后,那头艳丽的红色长发微微飘起。她稳稳地落在诺尔怀中,回以对方灿烂的微笑,“谢谢皇兄!” 诺尔放下安德莉亚,熟练地为她戴好斗篷上的帽子,提起沉甸甸的篮子,预备往山下走。 回到府邸中已是傍晚时分,侍女恭敬地低下头行礼,为她打开府中药室的门。 药室里为安德莉亚专门辟出一块小空间,以供她练习配药。安德莉亚爬上药台前的台阶,将器皿拨到自己面前,迅速把药草捣碎,搅拌均匀混合成药粉,倒入瓶中。 配完药后的药台略微凌乱,陪同安德莉亚收拾的药剂师看到那瓶药粉,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安德莉亚殿下,药粉研磨得太粗糙了!” 公爵府邸内药室的学生只有安德莉亚一人,出身贵族的公爵夫人年轻时曾是叱咤风云的宫廷药剂师,女儿安德莉亚耳濡目染,爱上了药剂学。上午,弟弟随父亲学习骑射之时,药室中的小女孩总会低头专注研药。 安德莉亚的回忆中,属于药室的部分占了不少,透过飞速流转的时光,观众们能够看到她调制药剂的动作,正在变得愈发熟练。 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捣乱分子的闯入。 “莉亚姐!”药室的门不合时宜地打开,一头红发的弟弟抱着弓箭小步快跑进来。 这弟弟倒也是个熟面孔,虽然镜头不多,却还是被人认了出来。那晚池爱逃离日界,风芷静与慕永夜尾随而至,与星界一名金发接应者缠斗,最后在关键时刻赶来接应,及时带走两人的红发少年,正是安德莉亚回忆中的弟弟! 这一家子,看来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过啊。 地板沉闷的声响令安德莉亚蹙起眉,她停下手中的工作,抓起一小把药粉猛地往背后一撒。 “阿嚏!”喷嚏声响彻药室,门外的侍女惊恐地低下了头,生怕惹着安德莉亚。安德莉亚双眼眯成一条缝,拍拍手,冲弟弟娇嗔道:“捣蛋鬼,不许告诉母亲!” 语毕,她跃下台阶,脱去白袍,佩上短剑,拽着弟弟向外走。“下次再打扰我工作,等待你的可不是一个喷嚏那么简单! 实际上,弟弟也只是通知安德莉亚去练习骑射和魔法罢了,却没想到惹来一记这么重的教训。 安德莉亚走到府中的训练场,便见到父亲负手审视着她的威严模样,皇兄诺尔正骑在一匹马形召唤兽上,手持弓箭练习射艺。 “莉亚,放开弟弟,让他好好走路。” “父亲,是弟弟先打扰我的。”安德莉亚挑挑双眉,松开了弟弟,从随从手中接过弓箭,骑上诺尔旁边的高头大马。“皇兄好。”她轻巧一笑,“来比赛吗?” 父亲不好发作,却又不好驳回安德莉亚,唯有放安德莉亚练习骑射。正如公爵夫人所说,安德莉亚“有仇必报”的性子随他,并非母亲一人可以调教好的。 “咻咻”几下,安德莉亚就远远地将箭射至靶中,马儿随风奔驰,留下三道飒爽身影。诺尔领头,三箭齐发,靶虽动,却不碍他们大展身手。 结束骑射的课程,由皇家马车将他们送进宫中的书房上课。 皇宫的书房内只三名学生,皇子诺尔以及公爵的一双儿女。安德莉亚虽是旁支的公主,但与诺尔同日出生,二人的感情也如双胞胎兄妹一般要好。 “安德莉亚殿下贵为我国唯一的公主,可曾想过如长公主般走出勃朗特王国,成为皇后?”书房的教师曾如是问。 安德莉亚摇摇头,双手抱拳,答道:“莉亚只想成为一名女将军,辅佐皇兄建功立业。” 国家历史课上,教授平缓的语调叫人昏昏欲睡,安德莉亚强撑眼皮半趴桌子,时不时捂着嘴巴打呵欠,眼神游离,诺尔却精神焕发,专注听课,在皇后要查功课的时候替她补课。 难得的闲暇,安德莉亚索性就赖在床上不愿起来,直至弟弟进房胡闹,她才会从床上弹起,换上简便的衣衫同弟弟在花园中嬉戏,常常沾了泥土湖水却不自知。 兄妹俩年幼的那些时光,便是被无休止的课程填满,又被一座著名学府的入学通知书安排好了深造的轨迹。 勃朗特的国王曾称赞过诺尔和安德莉亚是可造之才,随着年龄的增长,兄妹俩也逐渐意识到,既然被赋予了勃朗特这个高贵的姓氏,他们便都注定要承担皇族的责任。 岁月就在几个相似的场景中匆匆轮转。青山依旧,只是那日头覆盖到的地方,却已是几度春秋。 这里的阳光并不猛烈,投射下来总是温暖舒适,已经成年的安德莉亚和皇兄诺尔常在这暖阳中比试射艺,一支支离弦的箭“咻咻”飞出,直中靶心。 这对兄妹都已经出落得英武不凡,安德莉亚几乎成了女中豪杰的标杆,巾帼不让须眉。诺尔也是个惊才风逸的青年人了。尤其是在他弯弓搭箭时,目光凝定成一线,唇角紧紧抿起,劲风吹动着他笔挺的戎装,猎猎作响,那份焕然勃发的英气,就更是耀眼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寻常公主身着绫罗绸缎做的华丽衣裙,在宫中享用茶点闲谈之时,安德莉亚却要埋头药室,跟随母亲学习庞杂的药学知识,或是练习骑射,阅读那些厚厚的魔法典籍。 再次出现课堂画面时,无论教授的声音多么催眠,授课的内容多么枯燥,安德莉亚和诺尔都能坐得笔直,专注的埋头做着笔记,笔尖伴随着他们手腕的晃动,飞快的在纸上移动着,快得仿佛他们根本不需要思考。教授的目光偶尔落到他们身上时,昏花的老眼中也会飞快掠过一丝赞许,暗暗点头,默赞一声勃朗特王国果然后继有人。 在这段记忆中,观众们见证了安德莉亚的成长。原来童年时代的她,也曾经有过活泼的一面,也有过调皮捣蛋的经历。不过这些恣意张扬的率真,都在冰冷森严的皇家规矩下被逐渐磨灭。她终于活成了长辈们眼中的样板,却也彻底失去了她的童年。留给观众的,就只有一声叹息。 此外见证者发现,在这里切换出系统菜单,竟然也可以进行转场,于是他们就近选择了神内时雨视角,想看看还有多少人陷在这片幻境之内。 神内时雨也在做梦,她的梦境里是另一番天地。 与那个鸟语花香的勃朗特王国不同,神内时雨梦中的世界竟是一片黑暗,她孤零零地身处黑暗之中,仓皇四顾,找不到逃离的路。 那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她可以清晰的感应到自己的存在,但在这片寂静空间内,仿佛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任何其他生命的气息,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她像是被困在了这里,将要独自度过漫长的永恒。 那无处不在的黑暗,就像是一座座无法逃离的大山,朝她沉沉压来,令人窒息。 就在神内时雨倍感绝望时,在她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小宠物。 那是只可爱的白兔,戴着一串樱桃项链,右耳边别着一朵浅粉色的小花,眼睛仿佛最耀眼的红宝石,闪烁着象征勇气的光芒。 它静静地悬浮在神内时雨面前,轻唤着她的名字。她怔住了,熟悉的感觉……她和它认识吗…… “小雨!”耳边传来温暖的呼唤,“拉诺~”声音无比清晰,却寻不到影子。 “弗洛拉……”听到熟悉的声音,神内时雨热泪盈眶,捂住了嘴,啜泣着,“是你吗?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身边!小雨,别害怕!记得你面前的小兔子吗?它叫露比。” “露比……”神内时雨试着唤出这个名字,捧它在掌心,忍住了泪水,凝视着露比的双瞳,似乎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第1878章 风景依稀似旧年 “时雨别怕,我也是你的搭档,以前是你妈妈的搭档!”露比的耳朵随着它上扬的语调轻快地舞动。 “我喜欢时雨的琴声,喜欢时雨的笑容。所以,微笑吧!时雨!”它又眨了下右眼,绽放灿烂的笑颜,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 神内时雨破涕为笑,抱住露比,让它的小脑袋贴着自己的肩膀。“谢谢你!露比!”她有满腹的话想要倾诉,但最后,却都尽数化作一句感谢——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她不想让弗洛拉和露比为自己担心。 “太棒了!太棒了!时雨笑了!”露比依偎在她怀中,它的语气仍不失活力,“想走出这里吗?” “嗯。” “那么,闭上眼睛。时雨,这里不是真正的黑暗,因为你的心里有光芒,所以,你还能看到自己,看到我。”露比扬起嘴角,“试一试吧,我们的魔法。跟着我念咒语,肯定没问题的!我把力量借给你!” “好!”神内时雨抱紧了露比,和它一同吟唱着那句熟悉的咒语,不断地吟唱。魔法阵运转,柔和的光芒悄悄地接过了黑暗的脚步,拥住了漫漫无边际的长夜。 待神内时雨再度睁眼,方才的黑暗已经散去,希望宛如母亲,笼着周围的一切。弗洛拉就在眼前,那么近,那么近,近在咫尺。 神内时雨连忙一手抱着露比,一手拥住弗洛拉,把它们紧紧护在怀里,好像在严寒之中触碰到温暖,不愿松手。 “弗洛拉,露比……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们了……别走……别走……”那段她和露比相遇的记忆终于苏醒,它曾是母亲的搭档,后来又成了时雨和弗洛拉认可的伙伴。虽然露比还未与她建立那样深的羁绊,但是她相信它,相信它带给自己的勇气。 尽管她是那样依恋着它们,那样渴望着把它们留住,但她还是能隐约感觉到,那两团温热正从她的怀中逐渐抽离。她怔怔望着它们小小的身子被包裹在光芒中远去,温和的声音仍在自己耳边响起: “小雨(时雨),我们要走了。照顾好自己,一定等你回来。” “不要……不要走……”神内时雨无助的伸出手,却觉得自己的脚宛如在这一刻落地生根,分明全部的灵魂都已经奔向了它们,双腿偏是一步也挪动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溃散成了朦胧的光粒,只有它们曾经留下的温度,还残留在自己心间,让她知道,她并不是孤单一人的。 “弗洛拉,露比……”神内时雨鼻中酸酸的,但她极力克制着,不希望自己流泪。 搭档们跨越时空而来,就是为了给予自己前行的力量,所以自己不能哭,不能脆弱,她必须振作起来,否则的话,就辜负了它们专程赶来的心意。 见证者们看到,她含着泪,用魔法制造出搭档们的幻影,又在成形那一刻迅速抹去。 或许是害怕触景生情,怕它们的模样近在眼前,自己却明知道尽是虚幻。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向它们倾吐的思念,只能被深埋在内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就像是在冬季沉眠的种子,等待着春季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再次破土重生,与万物一起迎来生机盎然的复苏。 抹去眼泪,神内时雨又一个人默不作声的伫立了许久,等她再次抬起头时,惊见眼前的景象一阵模糊,连她自己的意识也跟着涣散,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拉回到了久远的时空。 这里是她的梦境,见证者们的视角完全随她而动。当她的梦发生变化时,整片天地也在随之而变,而这一次,呈现出的不再是单调的虚无空间,而是有些类似于此前安德莉亚的回忆,再现着一件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段记忆,似乎是神内时雨在天昙,刚刚与时泽兄妹相认不久后的时间点。 那时,虽然在尘十羽和江晓黎的帮助下,兄妹俩能在风云两界来往相见,但墨孤城毕竟察觉能力不差,自是早已发觉了。不过,他却仍默认了他们交往,说到底他们才是亲生兄妹。 墨凉城比较迟钝,还是有一天意外撞见时雨在时泽房间,才意识到的。他给时雨拿来了尘十羽做的烤苹果吃,还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冲冲的说:“怪不得你们生得那么像,原来是亲兄妹!” 神内时雨随口说:“凉城哥哥跟孤城哥哥长得也像,你们会不会也是亲兄弟?” 时雨不说还好,这一说,墨凉城的脑中就有记忆渐渐浮现,他记起了自己确实是有个哥哥,二话不说就想跟着时雨回去见孤城。 刚坐下就要走?神内时泽可舍不得时雨,亦要跟去,他们首先找到尘十羽,说明请求后,尘十羽无奈扶额,一个两个真的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也不事先制定计划,万一被发现可能会有点难搞。 墨凉城在现实中就是个兄控,得知了哥哥的下落,就连一时半刻都坐不住了,神内时雨也帮忙拜托,自己能幸运的和现实中的哥哥重逢,她也希望墨凉城能同样的享有这份幸运。 被他们一起搭着肩膀摇来摇去,最后连神内时泽也加入进来,尘十羽没辙了,让神内时雨先联系江晓黎,叫她在那边接应,自己在路上护着他们而行。 墨凉城同时雨相谈甚欢,神内时泽似乎不太乐意,轻咳几声,结果墨凉城傻乎乎没发现,甚至摸摸时雨的头。 神内时泽扶额无语,尘十羽拍了拍他的肩。 到了风界,江晓黎因执行任务没时间,早早就让颜雪影替自己过来接应了,尘十羽也没那么有空,还有工作要赶。 当墨孤城看到墨凉城,记忆一瞬间就有所恢复了,认出他是自己的弟弟。然而,他瞧见墨凉城那傻样,都不想相认了。神内时雨软磨硬泡,才让墨家兄弟和神内时泽三人,坐在一起喝她泡的玛奇朵。 不待他们提问,神内时雨就为他们互相作了介绍。 三个哥哥都在,颜雪影不免感慨,这要是再加个尘十羽,都够凑一桌麻将了。之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轻声改口:“也不对,应该来个池也,小雨是喜欢尘十羽的吧?他不止是哥哥……” 又一日,神内时泽去找时雨,佐佐木池也特意过来时雨的房间时,正面碰上了时泽。 神内时泽还是第一次见到佐佐木池也,看他一副跟小雨挺熟的样子,有些迷惑这人是谁? 在他的认知里,小雨当墨孤城是哥哥,疑似喜欢尘十羽,墨凉城的话——神内时泽知道他对时雨没有那种喜欢之意。 所以,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佐佐木池也知道时雨最近多了个哥哥墨凉城,还是墨孤城现实中的亲弟弟。不过眼前的人跟墨孤城也不像,显然不是他,可他却跟小雨如此相像。 神内时泽及佐佐木池也不约而同的问时雨对方是何人,神内时雨不解两人之间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燃起了一丝火药味,却还是相互介绍了他们一番。 佐佐木池也倒是很热情的来打招呼了,神内时泽却不知为何,总觉得看他有点不顺眼。 慢慢地,他才发现,或许是因为妹妹跟池也对视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垂眸,红霞爬上了耳根和脸;池也则温柔地微笑,眼中的光芒灿然,似乎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一看这无意中的眉来眼去,神内时泽就觉得不对劲儿。 他开始感觉,可能妹妹喜欢的并不是十羽,而是池也,并且池也有要抢走妹妹的征兆。 这个新的身份定位,让他再看池也的眼光,顿时更加警惕,就像审视着一只绕着妹妹转圈的大灰狼。佐佐木池也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但当着时雨的面也不好询问,只能更加努力地用微笑化解他们之间的尴尬。 闲聊一会儿就转到了正题,佐佐木池也是来找神内时雨去演出的,原来当时风界也有一场和云界类似的舞台剧表演,两人各自担任男女主演,现在登台时间就快到了。 佐佐木池也让神内时泽自己回去云界,神内时泽就要去看表演,反正那么多人在,自己不做什么异常举动,也不怕被人认出。 因为是难得的大型活动,风界很多人都参与了进来。 神内时雨演公主,佐佐木池也演王子,慕含沙演骑士,西陵辰演恶龙,楚天遥演国王,颜雪影演王后,齐玎莎演女巫,乔曦莹演侍女,君尘演男仆,温智宸演猎人,江晓黎演小白兔……为什么这部戏还需要真人演小白兔——来自台下坐在前排的观众神内时泽的吐槽。 墨孤城会在后台帮忙,虽然他并不参与这场舞台剧演出。 主持人季星辰宣布表演开始,慕容晴蓝已坐到后排观看起来。 从前国王和王后有一个公主,公主养了一只小白兔……明明是大白兔吧? 公主跟小白兔在外玩耍遇上了猎人,猎人告诉她森林里有女巫及其养的恶龙,不安全,让她早点回去。 后来小白兔生病了,公主从侍女那边听说森林的另一边有药草可医治小白兔。 又想到猎人曾说过森林里有女巫跟恶龙,于是公主叫上骑士陪同自己去。 男仆见他们太久没回来,担心出事,就去禀告国王与王后了。 公主在外真的遇上女巫及恶龙了,骑士奋力作战,还是不敌他们,恶龙抓走了骑士,女巫施法让公主沉睡,王国里的所有人也都随之时间静止了。 直到王子披荆斩棘而来,救下骑士,w醒公主。 一听说还有这戏码,神内时泽顿时就坐不住了。和妹妹相认后,他对妹妹的保护欲也跟着一起觉醒了,他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妹妹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然私底下也不行——和一个小男生接w的! 要不是他云界人的身份不方便b露,不能在这里惹出乱子,他都恨不得直接上去把池也揪下来! 好在听身边的人说,这种舞台剧接w都是借位的,两个人不会真的亲上,神内时泽这才稍稍松一口气,但仍警惕地盯着台上,时刻提防着池也对妹妹“图谋不轨”。 最激动人心的环节就要来临了,饰演王子的佐佐木池也,一步步向扮演沉睡公主的神内时雨走去。 神内时雨听到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跳却莫名加速。尽管一颗心像乱撞的小鹿,她还是得做好一名演员,双眼紧闭,双手在x前合拢,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等待她的王子前来救她。 面前的灯光似乎暗了些,温热的气息传来。神内时雨知道,那是池也正站在自己面前,凝望着她。 明明是排练过很多次的场面,但到了正式演出的这一刻,或许是知道台下有无数投向他们的目光,脸颊的温度正一点点地升高,睫毛微微颤动。 佐佐木池也也在聆听自己的心跳。 舞台上的灯光太过耀眼,他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这么近距离地端详她安静的睡颜。浅浅的红霞点染着她白皙的脸庞,光影映得她犹如凡间的天使,安详美好。 佐佐木池也念起了台词,倾吐自己对公主的爱慕之情。 当初为了记住那些如诗篇般优美的词句,他花费了不少心思,甚至还经常担心自己会临场忘词,在台上出洋相。但现在面对着静静躺在他面前的时雨,那一字一句却自然而然地从他口中流出,似乎他并不是在念诵台词,在演戏,而是在发自肺腑地诉说自己的情意,所有的词句,都只讲给她听。 表白结束,佐佐木池也顿了数息,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俯下身,凑近了神内时雨。 按照原本的安排,这个w他们只需要借位,但越是凑近她,佐佐木池也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他凝视着眼前的宁馨儿,居然有只小猫在他的心上挠痒痒。温热的呼吸渐渐缠绕在一起,此情此景,佐佐木池也只觉得情难自禁,在那温暖的红唇上印下浅浅一w——却倾注着他对眼前的女孩全部的情。 神内时雨的心骤然撞了一下,不由睁开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怯,又泛着隐隐的喜悦和羞涩。 那双深情的眸子映入眼帘,那片如海洋般宽广的蔚蓝中,此刻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这份惊喜太过突然,隔在他们之间的薄薄窗户纸在这一刻仿佛被这一w撕开。她听到池也轻声询问:“可……可以吗?” 许是在那一刻感受到他的情意,许是在那一刻读懂了自己的心,她“嗯”了一声。听到她的回应,佐佐木池也只觉得鬼使神差,一股前所未有的热血涌上心头,顾不得台下还有时泽,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大胆举动——又一次w上了时雨的唇,比之前更深,更温柔。 那一刻,心中的情感掀起一股巨大的海浪,覆住了她的心。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下,她闭上了眼,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唇,回应着他,彼此沉醉在缱绻的温柔之中。直至这深深的一w结束,他们才回过神来,在那一瞬的四目相对中,双双红了脸。 第1879章 并蒂莲之梦 台下的神内时泽要炸! 他当然看得出这一段不是借位演的,不止是他,在场的观众们也都看了出来,顿时都发出一阵阵起哄的尖叫声。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气得神内时泽变了脸色,攥了攥拳。 刚才他们的反应,显然是沦陷在自己的感情里了,别人兴许觉得演得逼真,他却分明看得出来,他们确实互相喜欢,再不管管,自己的宝贝妹妹就要被抢走了! 网友们也在弹幕里纷纷刷屏,池雨粉的高糖时刻,其他cp粉有的也能用平常心吃糖,有的就在冷嘲热讽,还有的莫名其妙就在对自家爱豆告白,明明对方根本就没在这段剧情里出现来着? 作为在天昙“唯二”出现过的w戏,也不免被人们拿来和此前江冽尘与凤舞桐的那一段对比。 江冽尘习惯了予取予求,他的w相当激烈霸道,充满了强势的索取和q略意味。而佐佐木池也对神内时雨的w则是小心翼翼的,更像是一个温柔的守护者。两个截然不同的w,恰恰照应了他们的性格作风。这让观众们开始好奇,不知道在天昙还能不能看到其他的w戏,会不会真的是一个人一种风格? 公主苏醒后,舞台剧也就进入到了收尾阶段。 正好王子有办法医治小白兔,带上公主和骑士去嘴遁说服了女巫,女巫也意识到原来公主不是来自己地盘搞事的,故设法恢复时间流逝,与恶龙幸福生活,啊不对,本来他们就在一起生活的。 回到王国治好小白兔,王子与公主在大家的见证下,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神内时泽无奈扶额:“这个故事发展有点奇怪……” 剧目一结束,神内时泽就径直赶往后台,找佐佐木池也算账。 “佐佐木,你和我妹妹刚才在干什么!”神内时泽直勾勾地盯着佐佐木池也,火冒三丈,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却依旧透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哥哥,不许这么说池也!”神内时雨见势不妙,站在佐佐木池也身旁,竭尽全力想要拦住时泽,生怕池也真的被波及,“我们只是为了……为了……演出效果。” 许是感受到时雨话中的几分紧张,佐佐木池也忙拉住她,护在自己身后。方才的w确实是他们情难自禁,但现在小雨的话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他为何不顺着,别让小雨也尴尬。 大概是心切地护着身边的女孩,佐佐木池也彬彬有礼地致了个歉:“时泽前辈,抱歉。失礼了,但我们是希望这样能让演出更精彩。” “哥哥,我们事先已经说好了……别再追究了……”神内时雨嘟着嘴,“我不是小孩子了……”在哥哥面前,她这次撒谎了,为了池也,不管了。 神内时泽闻言,拧紧了眉头,语气却还是柔了几分:“每次排练都是这样吗?” “嗯……”神内时雨红了脸,不知哪来的勇气,把谎言说到底。池雨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了一起,自然而然。 神内时泽叹了口气,不再追究下去。到底是妹妹大了,由不得自己了。“小雨,先回房间吧。我得回去了,走之前还有话要私下跟佐佐木说。” 神内时雨看了一眼池也,见他递给她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乖乖地和时泽道了别,转身回房。 “佐佐木,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妹?” “是的,时泽前辈。”周遭没有别的人,佐佐木池也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喜欢小雨,不需要藏着掖着。 “想追她,还得先过我这关。我在云界,没法一直照顾她,在风界,你可得替我好好保护她。要是欺负她,我会找你算账。”神内时泽望了望池也,不和对方避讳什么,妹妹是拗不过了,自然要给池也设置个关卡。 佐佐木池也微愣,却很快反应过来,扬起嘴角,那是他想要守护的女孩,又怎么舍得欺负她?“是,时泽前辈。” 该交代的交代完,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神内时泽动身离开,佐佐木池也礼貌地道了别,目送时泽远去。 弹幕:“妹大不中留[doge]” “小雨:哥哥,其实我们每次排练的时候都是来真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啦!” “哈哈哈你是魔鬼吗?这是要气死时泽的节奏啊[笑哭][笑哭]” …… 皎洁的月光在夜幕中晕开,微风送来紫藤萝的香气。窗外的藤萝花倾泻而下,吐出朵朵硕大的花穗,宛若灿烂的云霞。神内时雨倚着窗台,托腮出神,欣赏着池塘里的并蒂莲,脑海中依稀闪现着一道温柔的身影。 轻轻的叩门声惊动了房中的宁静,神内时雨回过头,迎上佐佐木池也的目光,慌忙垂眸,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方才双唇相触的温度依旧残留。 习习的晚风从窗边调皮地钻进来,夹着些微的凉意。佐佐木池也连忙拿起椅背上的披肩,替她披上,温声叮咛:“别着凉了。” 神内时雨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又轻又柔地道了声“谢谢”。 他们伫立在窗边,安静了半晌。许是源于方才情不自禁的那一w,这一瞬间,彼此间的气氛似乎有些许微妙,难以言喻。 “小雨,对不起,刚才在台上……没有先经过你的同意。”终于还是一句道歉打破了沉默,或许是因为不好意思,佐佐木池也并不敢将刚才的事情又说一遍。语气间的小心翼翼与歉意,却惹得神内时雨害羞地莞尔,任谁都感受得到她笑颜中的幸福。 “没关系,池也。我也要为哥哥今天对你的态度说声对不起。”神内时雨终于抬头,递给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笑容映在月色之中,分外温婉,一刹那又恍了佐佐木池也的心神。 神内时雨能从他的话语中读懂那些意思——在没有征得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情,有的时候看起来美好,却难免有些尴尬。那浅浅的一w,池也确实没有事先询问过她。 “没事。”佐佐木池也微笑着,希望今晚能向时雨表明心迹,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既然被他们的亲密行为揭开,他便打定主意要借此机会表白。 “对了,小雨,我喜……”他正要往下继续说,却赶不及时雨思绪跳跃的速度,她似乎没听见后面的字眼,话题很快就被赞叹声岔开,打断了池也的告白。“池也,看看并蒂莲吧!好漂亮呢!” 佐佐木池也闻言,接过时雨的话茬,没有再提今天的各种突发状况,也不忍打断她的思绪,而是陪她谈着并蒂莲的美丽,陶醉在沁人心脾的香气中。她喜欢并蒂莲——他明白的。可惜,这一次未能完成的告白,直到很久以后,才终于完成。 “池也,每次看到并蒂莲,我都会想,我有哥哥,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姐?有的时候我会梦到一个人,我记不清她在梦里的样子了。但是她就像姐姐一样,和我相依相伴,很漂亮,很温柔,很帅气,做什么都很厉害。如果她真的在我身边,真的能在这里遇见她,就好了……”提起梦里的“姐姐”,神内时雨总是神采奕奕的。 不管这是不是小女生的幻想,听着她接下来那些美好的描绘,佐佐木池也不忍心打断,他愿意听身旁的女孩勾勒她的梦,看她的眸子里闪烁着璀璨的星光,这是他觉得最美好的时光。 “小雨,我相信你确实有个姐姐,也许有一天,你们会在这个世界相遇的。” 那时大家都还没有恢复多少记忆,神内时雨关于现实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因此,她只是当成了无数个梦。谁也没想到,她真的有个姐姐,并且在日后奇迹般地重逢,延续着时雨梦中的情谊,延续着她们在现实里的情谊,演绎着那个双生花的预言——一如池塘中盛开的并蒂莲。 菲雨粉这时候可活跃了,纷纷在弹幕里刷着菲丽卡的名字。小雨就算失去记忆,还是会把菲丽卡放在第一位,这就是真爱啊! 也有人觉得挺心酸的,小雨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盼到和菲丽卡重逢了,又要因为江冽尘的嫉恨而备受折m。这一刻的她,眼神那样纯净,对未来怀着最美好的遐思,她怎么会知道后续将会有一连串的灾难在等着她?现在观众们站在上帝视角再看这段回忆,还真称得上是悲喜参半。 就近看了安德莉亚和神内时雨的梦境,见证者们决定再挑一个远一点的,就去看看身在无阵营的菲丽卡吧。 …… 困倦终于袭来,上杉菲丽卡心里念着妹妹,念着所有还困在日界的伙伴们,念着母亲和搭档们,渐渐滑入了梦乡。 睡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将她拉入她的梦想乡之中。 许久许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脱离龙潭虎穴,这份安宁让她暂时回归了自己的心灵故乡。这个故乡,早早地就为她勾勒了一个梦境,静候她的来临。 不是时雨身处的那片虚无,也不是安德莉亚生活的国度,而是完完全全属于菲丽卡的记忆荒原,五彩的碎片撒落,成了现在的样子——环绕的群山,平静的小湖,蔚蓝的大海,郁郁葱葱的森林,辽阔的草原,金黄的沙漠,错落有致,将荒原拼成色彩斑斓的图画。 她迈入荒原的边界,点点萤光汇在一起,勾勒出她无比熟悉的身影。两团小小的温暖在光团中渐渐成形,迫不及待地扑向她。 上杉菲丽卡伸出手,一边一个,稳稳地接住它们,拥入怀中。她笑得眼弯弯,那对月牙儿边,挂着两颗泪珠,无声地诉说着她对它们的思念——她太久没见到它们了,不管真假,至少这一刻,无比真实。“戴安娜!欧帕露!” “菲丽卡笑了!”戴安娜盈盈一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仿佛穿透了遥远的时空,道尽她在历经一连串的灾难后换来的光明。它不知道菲丽卡究竟经历了什么,却能感受到在那片漫漫的虚无中,她持续了许久的不安和伤痛,听到她呼唤自己和欧帕露的名字无数次。 这份团聚等了好久好久,上杉菲丽卡紧紧地抱着它们,驻足在荒原中。海风掀起波涛阵阵,蔚蓝的海水伴着风的韵律翻滚跳跃,奏出世间最悦耳的曲调。菲丽卡默不作声,只是护着怀里的两团小小温暖,安静地享受着此刻的小团圆。她舍不得它们离开。 欧帕露依偎着菲丽卡,闭眼凝聚着魔力,无声地使用了一个小小的魔法。周围落下温暖的雪花,一片片,形状各异,抚慰着菲丽卡的心。她控制得太久了,她也需要温暖,需要依靠。这一瞬间的幸福,随着海浪的舞蹈,弥漫至整片荒原。 而在某个安静的角落,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冰蓝色小貔貅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趴着。 它静静地注视着一切,望着菲丽卡和搭档们享受团圆的安宁与美好。它却只能刨着地面,圆滚滚的小身子蜷成一团。暖洋洋的小雪花跌到它身上,蕴藏的魔力化作暖流,轻柔地抚过它的心间。它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打着滚,翻来覆去。 上杉菲丽卡忽然感应到一阵熟悉的能量波动,疑惑地转头望去,就看到了懒洋洋趴在地上打滚的小貔貅。 一股奇妙的亲切感涌上心头,虽然并不知道它的来历,上杉菲丽卡却觉得,它并不会伤害自己。这是源自灵魂深处的信任感,仿佛他们在冥冥中就被奇特的纽带连接在了一起。 这份心情,对小貔貅而言,似乎也是一样的。当菲丽卡注意到它的时候,它的眼中仿佛亮起了点点星辰,焕发着无限喜悦的光芒。它轻轻摇起了尾巴,吐了吐舌头。 戴安娜见小貔貅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给它施了个变装魔法,又眨了下右眼,熟练地操控着魔法。小貔貅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浮在半空,就像睡在跳跳床上,被轻巧地抛起,又落下。它似乎被这个活泼的小魔法感染了,轻快地伸出两只小爪子,努力地想要触碰到菲丽卡。 戴安娜却不给小貔貅这个机会,径直飞到它面前,调皮一笑。小貔貅软软地吼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瞧着对方。 戴安娜灵巧地打了个转,托着腮,好奇地询问:“你是谁啊?怎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玩?我叫戴安娜,记住我的名字哦!” 第1880章 欲说还休 小貔貅好奇地打量着戴安娜,狺狺地吠了两声。它似乎并不具备完善的语言能力,只能发出一声声意味不明的吠叫,又或是摇头摆尾,却无法自如地与人进行交流。 看它这犹如婴儿牙牙学语般的模样,戴安娜也没有嫌弃它,还是颇为耐心地哄着它玩,小貔貅还会时不时拱拱对方,小动物之间表达喜爱的方式就是这样单纯。 上杉菲丽卡和欧帕露静静地坐在旁边,微笑着,看它们嬉闹,时不时默契相视,交换眼神。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这样静谧的时光,自由自在,没有生存的烦恼,没有残酷的厮杀。 玩得累了,小貔貅又重新趴了下来。它果然就像初生的婴儿,有时候精力特别旺盛,却又会很快地陷入疲倦。见它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上杉菲丽卡便像哄小孩似的,抚摸着它。小身子凉凉的,是天生的么? 小貔貅格外享受她的爱抚,眯起了眼睛,又慢慢蜷成一团。欧帕露不禁莞尔,施了魔法,温暖在小貔貅周围徐徐流淌,犹如母亲的爱抚。 小貔貅安睡过去了。浪潮渐渐褪去,歌声慢慢消散了。她再一抬头,却惊异地发现,戴安娜和欧帕露的身影正愈发模糊,无数的金色光粒一点点吞没它们小小的身子。 “戴安娜,欧帕露……”她试着挽留它们,却又迅速地反应过来,这是不可能的。 短暂的小团圆终要结束,只盼不远的未来,他们能在现实再度相聚。她来不及告诉它们,她多么想念它们,多么希望能留住它们。只是短暂不能成为永恒——能在这梦中团聚,已是莫大的幸运。 她曾和戴安娜、欧帕露约定过,每天都是新的开始,不管身在何方,他们的心是连着的,总是在一起前行的。上杉菲丽卡温和地笑着,心中却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和它们再见的。她微微扬着手,压下所有的不舍,和它们道别。 它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能陪伴搭档的时间就要到了,对视一眼,双双蹙了眉:“菲丽卡,对不起,我们得离开了……我们等你回来……” “别担心我,我们有一天会再见的。戴安娜,欧帕露,我们约好了,要一直微笑下去,不是吗?”上杉菲丽卡做着“拉钩”的手势,泪却在不经意间夺眶而出。 “菲丽卡……”欧帕露仍旧颦着眉,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安慰眼前坚强的女孩。它温声吟唱着微笑咒语,只希望这份力量,能真的传递给她。 上杉菲丽卡柔声念着这句咒语,不断地重复,不再做无谓的挽留,微笑着,目送它们离开。 “一定没问题的。微笑着走下去,说不定有一天,我们就再见了。”她念着微笑咒语,心中闪烁着宝石的光芒。 天边架起微笑的彩虹,连起时空的彼端,又连起了她的现在和曾经。 班主任伊藤老师教国文,留着整齐的黑色短发,褐瞳中闪烁着知识的光芒,架着一副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却非常亲切,斯斯文文的。 他在国外念完文学硕士之后,就回国进了学校当老师,年轻有为,知识渊博,总是能从他的课上感受到他对文学的热爱、对教育工作的热爱。 除了课文,伊藤老师平常也会利用课堂讲解课外的文本,推荐国内外一些经典的文学作品。同学们找他借书,他也非常乐意,会和大家交流阅读的感受,用生动形象的语言给他们讲解那些读不懂的地方。 一堂课上,他讲到了一位诗人早期的作品《天狗》:“我是一条天狗呀/我把月来吞了/我把日来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我把全宇宙来吞了……我飞奔/我狂叫/我燃烧……” 大约是兴致来了吧,他念起这首诗,却不知怎的,就被这些反复的节奏绕了进去,语速骤然变化,像急促的鼓点,越念越快,一口气念下来,只是念完之后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很累。大家忍俊不禁,包括坐在前排轻笑出声的上杉菲丽卡。 伊藤老师似乎也感觉到什么,随口就点了菲丽卡名字:“上杉同学,你来点评一下这首诗,和我刚才的朗读,怎么样?” 他似乎杀了大家个措手不及,但这样的课堂互动是常事了,他们早就习惯了。上杉菲丽卡镇定自若,讲述了诗歌蕴含的力量感和冲击力。谈到老师的朗读,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将自己的感受用最平常真切的语言描绘出来。 同学们听到“鬼畜”之类的词语,都扑哧一笑,班长大人居然会在课堂发言时说这种话。 上杉菲丽卡红了脸,迎上老师的目光,他却微笑着,回应了她。 “上杉同学,大家应该是觉得你的发言很可爱吧。能在课堂上听到你真实的感受,很不错!” 老师的话巧妙地化解了她的尴尬,她莞尔一笑,埋头读着课堂的讲义,听着老师栩栩如生的讲解,随手做着批注,全然沉浸在课堂中。随后,又有好几个同学表达了自己的感受。国文课常常在这样的共同讨论中进行,大家都受益匪浅。 上杉菲丽卡所在的班级,聚集了许多积极活跃的学生,各方面都在年级里名列前茅。伊藤老师经常会组织各种各样的小活动,每月一度的班级生日会、知识竞赛、班级辩论赛……又常常家访,做好家校联系,及时了解大家的情况,做一些有针对性的辅导工作。 上杉菲丽卡在单亲家庭长大,是伊藤老师比较关注的学生之一。她很优秀,既是班长又是弓道社的社长,对待工作和学业都尽心尽力,总是取得各种各样的突破;又变着法调动同学们的积极性。她一直很受大家的欢迎,友好礼貌,如长姐般照顾着大家——老师偏爱她,似乎是常事了。 不知是喜欢国文课,还是特别享受和伊藤老师交流,上杉菲丽卡常常跑去找他借书看或是提问,老师也会主动问她的阅读感受——他对每一个学生都是如此,不仅仅讲自己的观点,也会和学生交流,引导他们自主思考。 一次,上杉菲丽卡向他借了《橡子姊妹》。这是个“治愈系”的故事,讲述了一对姐妹如何面对死亡。老师耐心地解答了她的困惑,又和她讨论阅读的感受。 正是在和他的交流中,她对书籍带给自己的启发有了更深的体会。在上杉菲丽卡日后面对重重的考验和难关时,文学的启蒙,无形中给了她莫大的力量。 “上杉同学在文学上很有灵气,能抓住自己最深刻的感受进行追问呢。”伊藤老师无意的赞赏,无形的启蒙与关怀,不知不觉就填补了上杉菲丽卡心中某块空缺的角落。 她没有父亲,烬空叔叔是重要的导师,重要的朋友——而父亲的位置,在她心里一直是空白的。她渴望这种爱,伊藤老师的模样,成了她对父亲最美好的想象。如果他没有离开,是不是自己也能和他这般相处? 就在这日渐的相处中,某种微妙的情愫悄悄地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和小雨及另一个女孩子提起他的时候,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笑容中的甜蜜和幸福。 但是,她不能说出口,他只是把自己当做学生,尽着师长的责任。他有未婚妻,有自己的幸福——她这份单恋,注定要无疾而终。 现实和过去似乎在这里产生了交集,恍惚间,上杉菲丽卡好像又回到了熟悉的校园。 学校的花圃里栽了含笑花,她爱它圆润可爱的花瓣,爱它绽放时夹杂一点深粉色的淡黄。满溢的香甜浓郁而美好,让像琴弦一样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所有的不快也都融化在其中,随着风慢慢飘走。每年花开的时节,花的香甜都会融在大家的欢笑声里。 “姐!”声音的主人是上杉菲丽卡另一个妹妹——篠田雪子。微卷的亚麻棕发及肩,束着半丸子头,脸圆圆的,黑褐色双瞳如星般灵动,活力洋溢。她拉着神内时雨跑来,趁菲丽卡还陶醉在这片香甜时,“出其不意”,扑到她背后,环住她的肩。 “诶?”上杉菲丽卡迅速回过头,“雪子!时雨!” “姐姐!”神内时雨亲昵地喊了一声,手里捧着便当盒,“要在这里吃午饭吗?” 上杉菲丽卡温声询问:“雪子提议的吗?” 篠田雪子不假思索地应下来:“当然啦!刚才上课老师拖堂了,我们又差点找不着你了!”她噘起嘴,似是有所不满,“还是伊藤老师好,他的国文课比英语有意思多了!” “雪子你呀——”上杉菲丽卡无奈道,“拐着弯儿夸伊藤老师。” “他教得好嘛!英语课能有他的国文课那么有趣就好了!这样我爸爸也不会成天念叨我英语不好!”篠田雪子的父亲是国外大学的教授,得空便抓着女儿学英语,好为将来留学做准备。 听着雪子的“抱怨”,上杉菲丽卡觉得好笑,哄着她别气了。 “那,姐——你来教我嘛!”话题绕了老半天,篠田雪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处心积虑”就为这个要求。 “那么,你们两个都逃不掉。”上杉菲丽卡轻弹雪子的额头,又摸摸时雨的小脑袋。神内时雨一下子就受了“牵连”,却还是愉快地同意了。姐姐给她们俩辅导数学的那段时间,她们俩的成绩都进步了,这就当是陪雪子好了。 雪子的活力,让上杉菲丽卡的心都暖了几分。那一段段属于小姐妹们的时光,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摊开回忆的画卷,属于她们的笑颜依旧,仿佛那个女孩正陪伴在自己身边,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 她们都特别爱聊起国文课的那些趣事,聊伊藤老师教给她们的东西,从这个故事到那个故事——他就这么把文学的种子撒在她们心里,让文学成了连接他们的桥。 含笑花的香甜悄无声息地融进了上杉菲丽卡的心房。在那座房子里藏着属于她一个人的心事——单恋的温暖与苦涩。这些心事她从未对谁说起,除了戴安娜与欧帕露知道这份感情的存在,它们却都默契地把这当做它们和菲丽卡之间的秘密,对谁都不要说。 就让这份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总有一天她会淡忘的。而这些酸酸涩涩,它们和她一起分担着,把酸涩的果实摘掉,只保留甜蜜与温暖——它们会听她诉说。 看这些未曾久远的过去,她在想什么呢?那些心事就这么沉淀在她的记忆中。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她熟悉的校园,和两个妹妹一起享受着她们的安宁与美好,在人类世界的学校和魔法学校来回穿梭,编织着一段又一段或美好或酸楚或苦涩的故事,用最平常的五味杂陈共同点染她们的时光。 上杉菲丽卡信赖伊藤老师,小貔貅却因看到这样的记忆,挣扎着,伸出两只小爪子,想要遮住菲丽卡的眼睛。可惜它的腿短短的,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它不满的叫声把菲丽卡从恍惚中拉回。 说来也奇怪,她的搭档们刚刚在那片梦境空间就都消失了,反而是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小貔貅依然跟随她。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却仍旧陪伴着她,上杉菲丽卡轻轻点了点它的额头,抚着它的小脑袋。它惬意地“哼”了两声,闭上眼睛睡着了,蜷在她怀中,轻轻打着呼噜。 戴安娜和欧帕露都不在了,小貔貅虽还在自己身边,但兀自睡得香甜,在虚虚实实的交错之中,就只剩下她独自一人了。 她就驻足在这片记忆的荒原,静静地回味着这些熟悉的时光。 这一切都只是曾经,现在的她,注视着过去的她——不远的过去,近在咫尺,那都是她所熟悉的一切,所怀念的一切,属于她和时雨、时泽、池也的世界。 不知道雪子有没有来到天昙,但愿没有。上杉菲丽卡不希望雪子又在这个世界经历这些残酷的考验。 莉亚出身皇族,自小经历重重的难关,没被蚕食;小雨因了日界的磨难,迅速成长,叫人心疼;琴佳被夹在菲雨和江冽尘的纠葛之间,左右为难,扇不动那双本属于她的翅膀。雪子的明净,却依然能守住,只要她没有经历这里的一切,这些也本不该是琴佳、雪子、小雨应该承受的。 记起了雪子,上杉菲丽卡也开始想念这个妹妹了。 第1881章 三兄妹重逢 雪子曾说过,她想要个姐姐。也许是女孩子更懂女孩子,上杉菲丽卡两下就捕捉到话中藏着的小心思,她应了雪子,愿意做这个姐姐。 篠田雪子兴奋得立刻改口叫“姐”,扑到菲丽卡怀中。菲丽卡揽住雪子,和时雨相视一笑。“雪子真是傻丫头!你和时雨一直都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你的姐姐!” 雪子有些恐高,有一次她们一起过吊桥,雪子只是稍稍看了两眼,便吓得抱住菲丽卡。菲丽卡温声哄着雪子,和时雨一起护着她过了吊桥。走过了吊桥,雪子一下子软在菲丽卡怀里,撒着娇:“姐,别玩儿这个了……” 神内时雨觉得好笑,拉住了雪子和菲丽卡的手:“雪子不怕,有我和姐姐呢!” 回忆的画面就定格在了这里,一条条巨大的裂痕突然从天而降,将属于她们的温馨时光劈得四分五裂,也将三姐妹灿烂的笑脸劈得残缺不全。接着那破裂的画面,就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般,碎成了千片万片。 镜像背后,是无尽的虚无。 上杉菲丽卡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回忆片段消失后,她就重新身处在一片黑暗当中。 然而很快,就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四周逐渐亮了起来,铺设出了一条朦胧的光路,远远蔓延而去,宛如银河。 虽然不再是一片漆黑,四周皆有星星点点的光芒,但上杉菲丽卡暂且还停留在原地,没有轻易移动,就是不知道这些延伸的星点连接起来,将会通往何处。 她没有走动,却见黑暗之中,似乎有道身影朝自己左侧慢慢走了过来,而右方,闪烁出了一抹温暖之芒,好像也有个人快步行来。 上杉菲丽卡登时警惕起来,小貔貅却憨憨的,睡得正香,她将它放到自己肩头,双手正欲召唤武器,却已有人带着身上绽放的柔光,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上杉菲丽卡先是一愣,后感受到自己额上的樱花印记亮了亮,再定睛一看,便认出了来者。 是小雨!? 原来两人的经历大同小异,神内时雨在迷茫中重温过那场舞台剧,那个混合着青涩和珍重的w,还有那夜的并蒂莲之梦后,就被抛出了回忆画面,待在原地许久,还是没办法自然离开,于是大着胆子施法照明,自己往前走。 菲丽卡?!见到姐姐,神内时雨一个激动,二话不说就先抱住了菲丽卡,生怕她消失不见。 感受着怀中充盈的温度,她又是喜悦又是害怕:“姐姐,你是真的嘛?” 上杉菲丽卡回抱着她:“傻瓜,姐姐还能有假的么?” 神内时雨抬头看她,眼里有晶莹的泪光:“不是啦……我是怕,这只是一场梦。” 上杉菲丽卡抚摸着时雨的脸:“我一开始也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但看到回忆的时候,又觉得不太像,这或许是一场不知是谁制造的幻境吧。这个空间,连接起来了,让我们能有机会再见。” 神内时雨轻轻点头,注意到菲丽卡肩头上的小貔貅,不过没有乱摸它——这里就能明显看出她和顾苏玲的区别了,有些小动物是不喜欢别人摸摸的——“只有我和你吗?” 小貔貅因为在睡觉,没有动静,看起来像极了衣服的装饰品,所以神内时雨一下子也没认出它是真的小动物。 上杉菲丽卡轻轻将时雨拉到身后,眸转侧方:“应该不止是。方才我还隐约有看到另一侧有人影,不过又没听到脚步声了。小心一点。” 神内时雨也隐隐看到了什么人在,果然不能放松警惕,然而,与菲丽卡一样正想施魔法时,却在见到来人以后,泪水不自禁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是时泽哥哥! 神内时雨一声“哥哥”唤出,就忍不住扑入了他的怀中。 在看到神内时泽的那一刻,上杉菲丽卡也是慢慢回忆起来了,那也是自己的哥哥。 上杉菲丽卡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低低唤了一声“哥”,却不敢立刻过去,许是太担忧自己走过去,他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内时泽看到菲丽卡的一瞬间就记起来了,他一手抱紧了时雨,另一手挥起,示意菲丽卡过来。 上杉菲丽卡怔了片刻,努力让泪水不流下来,方才一步步走过去,与他相拥。 神内时泽一手一个,拥抱着两个妹妹,笑着唤起她们的名字,她们也仰头含泪,微笑以应。 水无念看呆了:“这里连接的不止是活人?” 花半夏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得——要知道,在天昙逝去的人并不是真的死了。” 无魂刃没说太多,只将目光投注在那片未知的黑暗中:“总感觉不止他一个……” 意思是不止神内时泽一个“逝者”在这里,应该也有其他人会出现。 神内时泽注意到菲丽卡肩头上的小貔貅,问这是什么小动物,菲丽卡实话实说,毕竟她对小貔貅也所知不多。 神内时雨听说后,还感叹了一句:“原来这不是衣服上的装饰品啊!”她再看看小貔貅,轻声跟它说了一句对不起。毕竟之前把它当成装饰品,还好奇的对它看了又看,这样很不礼貌吧? 神内时泽看到妹妹认真的样子,笑到眼泪都快出来了,忍不住摸摸时雨的小脑袋瓜子。 上杉菲丽卡反问起时泽的情况,神内时雨刚从重逢的喜悦中缓过味来,定了定神,顿时有种又是期盼,又是恐惧的复杂情绪爬上心头。 她也想知道哥哥怎么会在这里。而她更关心的,是哥哥现在到底处在一个什么状态。他既然能出现,说明他还活着吗……?他们还有一天可以再次相见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虚幻,就像刚刚和搭档们温馨又悲伤的重逢一样,是会转瞬即逝的吗? 神内时雨紧紧的盯着哥哥,心跳得越来越快,甚至有些恐惧从他口中得到真实的答案。明知道他被抓进了那个惨无人道的实验室,连主使者也亲口承认了他的死讯,他不可能还活着……但她还是那样焦急的凝望着他,在心底祈祷了千遍万遍,想要抓住那份万中无一的奢望。 看样子,她们的本体是不在这里了。这就说明,她们还并没有像自己一样遭遇不幸,现在都还在天昙的某个地方,好端端的生活着。神内时泽松了口气,就算自己离开了,他还是希望妹妹们能够平安的坚持下去,直到顺利回到现实。 当下,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自己逝去后,似乎就一直在什么地方沉睡,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声音在呼唤自己,再睁眼就到这里了,没有多想,就漫无目的地往前行,走了许久,终遇上她们。 “逝去后”……神内时雨一颗心直直的坠落下去。哥哥他……到底还是…… 难言的酸楚在心底泛滥,如果是过去的她,或许会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抱着哥哥好好的大哭一场。但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她已经长大了很多,既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就只能接受。不知道哥哥还能留在这里多久,她不想把这段最后的相处时间,都浪费在了哭哭啼啼上。 含着泪挤出笑容,神内时雨主动将话题延续了下去。她说自己能走到这里遇到菲丽卡,是因为在路上,好像有听见十羽哥哥的声音,他让自己不要害怕,继续往前。 神内时泽继续问到了菲雨的状况,她们不想让时泽担心,就很默契地都只挑了好的事情讲。 察觉到她们有隐瞒,神内时泽也不再多问,知道她们是不想让自己为此忧心,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故没有说出自己曾在日界的遭遇。神内时泽希望自己带给她们的是力量,不是眼泪。 见证者们想看看还有哪些“逝者”,就分别随机点了几个人来看,发现这次看不了,他们都还留在原地,没有空间转换的迹象。无魂刃首先意识到,可能不是所有“逝者”都会在这场幻境当中。同理而谈,也不是全部活着的人都在里面。 想探究真相,恐怕要看更多的人,“逝者”基本都切换不过去,那就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一些活人,兵分三路去看吧……总感觉这话说得哪里怪怪的? 水无念首选看墨凤,花半夏说巧了,我也想看,无魂刃说不巧,他也想看。观众想不想看呢? 水无念看墨凤的原因,是想知道他有什么样的过去,为什么后来变成了那样。 花半夏看墨凤的原因是不服输,毕竟之前被墨凤耍过。 无魂刃看墨凤的原因是……同样是杀手,惺惺相惜,好奇他的过去。 弹幕:“小凤凰好抢手。” 没办法,只能先一起去看墨凤,结果发现他悄m咪靠近凤薄凉,见证者们也就别无选择的被带进了凤薄凉的回忆世界。 凤薄凉的回忆,称得上“论人生赢家是如何养成的”。有人看得津津有味,好像跟着一起见识了一段精彩的人生。也有人觉得,因为太完美了所以无聊,他们还是更喜欢看家长里短,有冲突才有热闹。也有人看得咬牙切齿的嫉妒,看个节目,都快把自己气到内伤了…… 回忆里出现了不少九幽殿的少爷小姐们。这些天赋和实力并不出众的子弟,在天宫门考核时就被埋没在了天才的浪潮里,从没有机会在公众视野里出现。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得到这么多的镜头,不过……因为没什么特殊的记忆点,基本上还是让人看过就忘了。 唯一令人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个想追求凤薄凉的小男生。凤薄凉欣然接受,然后把他教成了徒弟,天天盯着他的情商有没有进展。 小男生:“一时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凤栖梧、凤君夜、凤君瞳、凤昀晞等人大概是出场比较频繁的。凤栖梧是凉子照顾的弟弟,后面三个都属于比较出挑的,就像任何一个圈子一样,同一层次的人往往更容易玩在一块。 在一次内部大比中,凤昀晞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场测试在九幽殿的意义,不亚于学院里重要的升学考试。表现优异的子弟,从此都会得到长老们的重点关照,堪称是一个鱼跃龙门的转折点。 为了替自己搏一个更好的前程,一众子弟都卯足了劲努力,测试中的明争暗斗都已经不算什么了,更有在考核开始之前,就先设法暗害竞争对手的。 而这些手段,在九幽殿也都是被允许的。因为在高层看来,时刻保持警戒,护自身周全,是一名高手的必备素养。若是轻易就能死于暗杀,一样是个庸才,这次不s以后也会s。这样的废物,不值得他们为之主持公道。 考核前后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或主动或被动的卷入争斗之中,不是害人就是被人害。凤昀晞就不知道多少次遭遇险情了。 凤薄凉的表现,却和那群打破头的子弟不同。或许是因为早已经高分通过了考核,没有竞争压力,她还会不遗余力的去帮助那些为考核所苦的兄弟姐妹们,把自己的经验毫无保留的分享给他们。而凤昀晞,就是得到她帮助的其中一人。 顺利过关后,她特地送了一盆薄荷给凤薄凉,感谢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帮助。 凤薄凉当时是欢欢喜喜的收下了,正好她也喜欢薄荷。哪知几天后,凤昀晞有些愁眉苦脸的又来找她了。 原来,那盆薄荷是她母亲见她在考核中表现优异,特地奖励给她的礼物。得知她转送给凤薄凉后,她母亲表现得很不高兴,催着她赶紧去要回来。凤昀晞觉得都已经送给人家了,再去要回来挺不好意思的,但母亲却格外激动起来,催着她必须要回来,现在就去。 不过是一盆薄荷,凤昀晞也不知道母亲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可怕,她转述时都忍不住轻轻噘起了嘴,苦恼于自己被夹在当中,里外不是人。凤薄凉倒是表现得很大度,毕竟是人家母亲的一片心意,她想要就还回去吧,于是说好了现在就带她回房间去拿。 谁知两人到了凤薄凉的房间,看到的却是一地花盆的碎片。原来是凤君夜踢球的时候,不小心把花盆打碎了。凤昀晞日后再跟母亲说起,本来都做好会挨一顿骂的准备了,不料母亲却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之后也没有再提起这盆薄荷的事了。 后来,凤君瞳又重新送了一盆薄荷给凤薄凉,算是弥补哥哥的过失。 凤薄凉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冷不丁有个人凑在她耳边说—— “既然你养过薄荷,本身也挺喜欢的,又老叫我小凤凰,那我肯定也得回个礼。我就叫你……” “小一盆吧!” 弹幕:“这称呼!想起了凉子对小蝙蝠说,你长得挺漂亮的,就叫你旺财吧[捂脸]” “名字做错了什么[笑哭][笑哭]” 墨凤觉得这个称呼挺可爱的,凤薄凉不爽,追着他打,要他改称呼,于是在两人的打打闹闹中,就变成了“小薄荷”。 这个称呼,后来也成为了墨凤对凤薄凉的专属昵称。 第1882章 边铭 虽然墨凤结合凉子养的那一盆薄荷以及她的名字,取了这个新称呼,但他…… 墨凤:“我还是觉得叫小一盆更可爱[斜眼笑]” 凤薄凉:“再叫就不跟你玩了嗯哼[doge]” 墨凤:“之前管你叫凉凉、小凉凉、凉凉凉都应我,怎么就不接受小一盆呢?” 凤薄凉:“[doge]” 墨凤:“也罢。小薄荷就小薄荷吧。” 凤薄凉:“[斜眼笑]” 弹幕:“凉子这小表情[斜眼笑]” “小蝙蝠输在了不会说话,凉子好说歹说让墨凤改了[笑哭]” 凤薄凉问起墨凤怎么会找到自己,墨凤嬉皮笑脸,回答:“这就是爱,爱的指引让我们相遇。” 凤薄凉抬手拍拍墨凤的脸:“你又皮了!” 墨凤也没躲,还是含笑看着她,凤薄凉被他看得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平时总是主动撩人的她,第一次在四目相对中败下阵来,有些仓促的岔开话道: “你都看了我的过去,那我也要去看你的!” 墨凤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角,敛去了眸底的一抹晦涩:“我的过去没什么好看的,而且早就播完了,你看不着。” 凤薄凉双手齐上,揉揉墨凤的脸:“我不信,我要看!” 墨凤一手拉下她的手,另一手前指:“我们还是去找其他人吧,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凤薄凉叹了一口气:“明知道你是在转移话题,但你说得对,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一路向前,墨凤看到了一个熟人。不过对于凤薄凉,那却是一个陌生的少年。 少年丰神飘洒,一头栗色中长发半系半披,配以展翼金鸟饰,其前额的发下,是一对独有的好看褐色双眸,目光紧盯着前方。 他身着黎色衣衫,还戴着一副特有的黑漆手套,更显非凡气息。 边铭!花半夏第一时间认了出来,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水无念皱眉:“在那个神秘空间的人,也都会现身于此?” “这个地方选人入幻境的依据,究竟是什么?”总觉得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凤薄凉发现他在看的是前方展示的记忆,这一看,里面还有墨凤的身影:“你认识的人?” 墨凤没答她,顿了顿才懒洋洋的道:“你要是感兴趣,就看看他的记忆呗。” 凤薄凉:“他是?” 墨凤:“边铭,被我们阵营的人称之为星界至强者。” 凤薄凉:“那他一定很厉害了。” 墨凤:“我觉得我也可以当上星界最强者!” 凤薄凉:“估计是你不靠谱,没被你们阵营的人提名上去吧。” 墨凤无所谓的笑笑,又问:“你们云界呢?” 凤薄凉认真思索了一下:“那些没被提名的强者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要是他们也参与进去的话,可能这个最强就很难说了。就目前来说,我想,我们云界里至强的就是十羽了。” 墨凤:“我想看他们打一架。” 凤薄凉:“哎呦,英雄所见略同!” 边铭顾着看回忆,没去管旁边过来的双凤。 这位星界至强者在前面就有提名,还提过好几次,终于正面出场了,观众们可激动了。 现在,他们就随着见证者的视角,被带入了回忆画面——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边铭正在赶一场考试。行至半路,略微望了一眼从学院里走出来的墨凤后,便没再多看了。 擦肩而过时,墨凤却看都不看边铭一下,嘴角勾起,留下耐人寻味之言:“若我是你,我不会进去考试。” “什么意思?”边铭侧头回视向墨凤。 墨凤偏头与之对视:“字面意思。” 边铭身边的人奇道:“哪有这样竞争的!叫对手不要……” “墨凤。” “什么?”被墨凤打断了话的人只觉他怪怪的。 “我的名字。”扬过手,墨凤疾步如飞地离去。 没多久,边铭便算是完全明白,之前墨凤所言的意思,正是指考官对自己的不公平。 虽然不知墨凤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不错。如果早知会是这副局面,边铭大概就不会走进来了。 第二次遇见,是在林青萝带林修洁进入药店里间后——药店是他们自家开的——过来帮手与众人一同当店员的边铭,见到了一位不算生疏的客人走进店内。 边铭试探地唤了他的名字一声:“墨凤?” “呦,好久不见,真难为你还记得我。”墨凤似笑非笑。 边铭扶额:“我们早上才见过,不算久吧?我记性还没差到那种地步。” “是么?我以为某人不记得我的话直接去考试了,许是记性极差,估计连我这个人都给忘干净了。” 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心,边铭努力忍住想一巴掌打死墨凤的冲动。 “你是来买什么药的?” “跌打损伤药。”墨凤嘴角勾起一道冰冷弧度,眼角余光斜睨向对端店铺旁的暗黑拐角处。“最好专治骨折。”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瞬间如鬼影般闪动起来,随后消失不见,仿佛融入不知名的黑暗。 回到店内时,墨凤扬手,扔垃圾般把一人丢在边铭面前。 那人仿佛成了被压缩过的废品,骨头尽折,动弹不得! 墨凤脸上好比阳光般灿烂的微笑,配以他的残酷手段来看,却显得越发森寒:“药给他用,我出钱。” 这种对付暗中窥视不怀好意者的手法,在边铭看来不值一提,换成是他人,可能会更残忍。更何况,地上这人,此前不止一次“光明正大”地对自己身边人下杀手了,怎能轻易放过? 错觉吗?他与自己使的鬼道似乎不太一样,鬼气波动亦不同……边铭隐隐感觉墨凤身上有自己难以察觉的东西。 其他店员见此皆是讶然,议论纷纷。 下瞬,此人竟突兀地大量咳出黑色毒血,身体不断c搐,很快死在边铭眼前。 服毒z尽?边铭走近尸体进行一番勘察,旋即蹙眉望向墨凤。明明有恩怨的是他们之间,怎么他会来…… “我跟他也算是有点私人恩怨。”墨凤从男子口袋中拿出一块腰牌,随即将之当玩具似的甩起。“给你个忠告,这玩意内有监听器,你们店里还有z孔型监控,是在监视你吧?” 他甩手而出,腰牌如刃,飞向店门上一个肉眼难见的红点,倏忽洞穿其中。 何时装的监视器?店员们纷纷躁动,在想是否把此事告知给林修洁与林青萝。 边铭镇定道:“你为何笃定他在监视我?” “暗中观察的目光。”腰牌被风吹起,若落叶般无力坠下。墨凤随手一伸,顺利接住。他对黑暗具有高超的感应。 边铭凝目:“你本就不是来买药的。” “看到你才进来的。我对你很感兴趣。”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看着抛腰牌玩的墨凤,边铭捂额。 被人监视这么久,至今才发现!这个人的隐藏和跟踪能力,未免也太强了! 边铭招呼其他店员帮忙处理尸体后良久,墨凤还留下来蹭了顿饭,毕竟帮解决了被监视的问题,也不好赶他走。只是,边铭始终感觉他怪怪的,接近自己的意图恐怕不止是所谓的兴趣。 饭菜皆由林修洁主厨,当然,林青萝亦有帮忙。边铭想帮却被林青萝推了出去,让他好好坐下来等就是了。墨凤倒是不为所动,一直就在等吃的。 凤薄凉看得好奇:“那个人跟你有什么私人的恩怨?” 墨凤解释道:“他们的势力跟我们组织是敌对关系,而边铭当时是我的目标人物。” 凤薄凉第一反应:“你们都要杀边铭?” 墨凤勾唇一笑:“目标人物不代表就是我们需要杀的对象。至于他们组织的人,我当时没想着对那个人下死手的,谁能料到这人自尽速度如此快……” 墨凤悄然握紧了拳头:“他们那个组织里,我只对一个人有想s掉的y望——” 凤薄凉:“此人是?” 墨凤:“你还是不要认识他比较好。” 墨凤和边铭的又一次相遇,是在一场学院比赛中,有个胖子男使阴招,向对手使用了毒针。全场喧哗一片,校长急忙派其他老师前去带走胖子男,准备亲自询问他是怎么得来此物的,那是致命的毒针啊! 重伤学员的同伴们本来已经一拥而上,准备狠狠教训胖子男一顿,替好友出气的,不过已经有几名老师先一步押走了他,也就只能作罢。 在场的其他人均未看出那是何毒,墨凤的嘴角却勾起了弧度。 同一时间,边铭立马暂停视频聊天,身形若鬼魅般闪过,虽不比瞬移之速快,却赶在医疗队员到来前,抢先到了那名伤员侧旁。 此毒,正是令那个当时在林氏药店里的监视者服用后,即刻毙命的…… 事先边铭只知其服毒z尽,却不识何毒,还是事后有个精通鬼道之人,告知他这是鬼毒的。 让边铭感到奇怪的是,鬼毒源自逝者皆会去往的鬼界,怎会出现于幻界并被人运用? 按说逝者已逝,转世重生也是下一次轮回的事情了,又怎么可能会带鬼毒到生者所在的世界里去?除非是因为…… 为此,远远见受伤学员后背的血色,像极了监视者口吐毒血的颜色,边铭方才不顾一切地过来,就近查看他的伤势。 本就解不开的雾水,现下更让人疑惑。 比赛还在继续,胖子男已被带走。治愈系老师们在校长的吩咐下,既不影响赛事,也不触碰到那名学员的伤口,以担架抬其出操场外去。 “这是鬼毒!同学你们别乱碰他的伤口!此毒凶险异常,极易传染致命!他这后背尽是……恐怕死定了!” 跟随而来的边铭和其他学员,听闻刚放下担架的他们此番言论,皆是一怔。 毒针入体,哪怕能及时将针取出,毒也已经在最短时间内蔓延至整个后背,神仙难救! 望着那名学员渐失生命力的惨白脸色,他的同伴们心痛不已,只知哭哭啼啼的哀求。 “治都没治立刻宣判他死刑算什么?闪开!让我来!”人命关天的大事前,边铭哪顾得上尊师重道?间不容发,多耽误一刻,那名学员就多一刻临近死亡的危险。 “你来?你又不是治愈系的……” 领头的老师刚欲动身阻止边铭,却不想被一位治愈系学员伸手拦下。 他不算是很了解边铭到底有多少实力,虽然严格来说,他认识边铭有一段时间了,但实际上二人也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老师们,请相信他。”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么信任边铭,或许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侥幸心理,他也不愿看到一个那么出色的学生命殒于此。 边铭没再多说,左手呈碧色,虚放在那伤员背上,眼睛所见,一圈碧色魔法阵瞬间显现,阵内魔能运转迅速,配以医术,取出已无毒的针,为之疗伤。 怎么可能!边铭不是召唤系的吗?怎么这治愈系会出现在他身上?难不成是天生双系! 要让场内的众人见到边铭一名召唤系新生,居然在施展治愈系魔法救治伤员,哪个不会为之惊叹不已? 他们呆住了,还是有其他学员见场中比赛又有伤员出现,开口提醒,他们方前去帮忙,不打扰边铭的。 边铭以治愈系的愈合叠医术加鬼道而使,若是单凭魔法的话,那就真如他们所言这般,压根救不了这位伤员。 然,边铭不同,他既是召唤系新生,又是治愈系新生,还是鬼道修炼者。 换言之,目前能救人的,只有他一人。 难以为人眼瞧见的是,边铭右手竖起的食指、中指两指上,泛出点点不起眼的黑芒,那伤员背上的鬼毒分离成丝丝缕缕的鬼气和毒气,抽鬼气缓慢地引入自己体内,毒气则…… 边铭正准备想方设法地把毒气浓缩入针时,一道嘴有点欠的声音响起:“你这样确实能救他,可毒气你没法自己容纳吧?” 声音主人俨然是墨凤,一只略显冰寒的右手径自伸出,主动将毒气从伤员和边铭之间牵引离去,竟顺着指尖导入自己的身体! 边铭略愣,不过很快就集中精神,处置好鬼毒,并把鬼气与毒气完全抽离后,方舒口气。 “可别救了别人一命,就牺牲掉自己了。” “我的体质百毒不侵,就这针点大的毒能奈我何?” 边铭回目看向墨凤,见他左手耍玩着之前胖子男所使用的那些仍带有鬼毒的毒针,脚尖再一踢,唯一无毒之针飞起,落入其右手掌心中,既后黑芒一绽,尽数收入自己腰间别着的黑色储物袋内。 见墨凤面色如常,边铭不得不心生感慨。 这世上,总有些人有着旁人羡慕不来的特殊体质啊。 第1883章 花城,堇心微雪 那名受伤学员自是对边铭感激不尽,边铭微笑客套了几句,还叮嘱他回去泡身药浴,好好的温养一下。 墨凤眸中突兀的闪过一丝寒光,“药浴”二字似是让他回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那次协作解毒后,边铭和墨凤的关系就有了一定的进展。虽然说是进展……也不过是墨凤更加光明正大的来蹭吃蹭喝而已。 每次他拎着刚点的外卖往回走,只要一个不留神,旁边就会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闪过,夺走全数外卖。 每次他刚和朋友们在饭桌边坐下,旁边就会有道身影紧跟着落座,大模大样的吃完了一包又一包,才会将剩下的留给主人们。 日子就在边铭和墨凤的“相爱相杀”中一天天过去,这一天,边铭和同伴们在学院中接到了一个特殊的任务。 颁布时间在三年前,其任务长年有效。凡参与任务并完成者,每人将获一万魔币的佣金。本任务只要求净化花城环境,让城内恢复如初时美好。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任务看上去是不是很简单?只是要求接任务者把城里环境变好……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花城,属于它名实相副的美丽,早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的那座城池,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城。 多少年来,怀着猎奇之心,前去一探的冒险家们,又或是领取了任务去城中的学生,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学院的师长们自然不放心,他们苦口婆心想劝边铭改变主意。边铭却是心意已决,不以为然。 “既然校长老师们这么担心的话,不如在任务单上加我的名字怎样?” 依言望去,墨凤不知何时竟已倚靠于校长室门旁,手上更是旋转着那张花城任务单。 最令人诧异的反倒不是其所言,而是他到底怎么瞒过所有人至此拿走任务单,却不被发现的? 墨凤的潜伏能力之出色,同样使校长吃惊,不过很快她便缓过神来,郑重其事道:“墨凤同学,你有何把握?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凭我熟悉花城。虽说我无十全把握完成任务,但至少能保证让他们中大部分人活着回来。” “你熟悉花城?”校长尚未发话,老师们齐齐错愕。花城变鬼城后,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活着出来过,更别提知晓花城现状。但墨凤这副x有成竹的口气又不似有假,这就令他们有些半信半疑了。 “花城变鬼城前,我在那里。”墨凤的回答很简略。 这无疑是隐藏着重磅信息量的一句话。话中的潜台词岂不是说,他知道花城为何会变成鬼城的真相? 就连边铭都忍不住错愕的多看了他几眼。他总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墨凤了。平常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对蹭饭有着异样的执着,但每到关键时刻,他似乎又总是知道很多的秘密,严肃起来就像是换了个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被一道道或诧异,或探究的视线打量着,墨凤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而他显然也没有详说内情的打算。 明知道他在刻意隐瞒着什么,此时校长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寄一线生机于他身上。“那一切就拜托墨凤同学了。” 老师们说得是,选择接单为边铭他们那些学生的事情。她这个校长至多只能提议,却始终不能干预他们的决定。 与他们的担忧表情大相径庭的墨凤,居然嘴角扬了起来:“不止是我哦,我还要再加一个人的名字上去。” 校长、老师们个个心生不解,还有谁会像墨凤这样,自愿前往那几乎必死的花城? 直至收拾好行李准备明早出发的边铭等人即将睡觉时,方见墨凤不走寻常路地从窗户跳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还处于楼下的边铭双眼一凝。 “来跟你们商量下任务的事情,我现在成了你们的副队长了。” “副队长?”想到他先前在校长面前做下的担保,边铭很快反应过来,“照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加进来的那个人,就是我们的队长了?” “聪明。”墨凤冲他打了个响指,“放心吧,有我们带你们,绝不会让你们所有人都死在那里的。” “本来我不担心的……”边铭很不给面子地一瓢冷水浇向墨凤,“现在有你带队,我觉得我们死定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斗嘴?”边铭身旁的一位女伴更不留情地抬手一扯他的脸,“多个人多份力量嘛,有人加入不好么?” 第一次露脸的她,却是毫不费力的吸引了网友们的关注。 一袭粉色花裙将其曼妙曲线勾勒出来,完好地展现出何为素柳淡雅犹饰春。 丝滑如絮的亚麻色长发由一条浅色飘带编织成麻花辫,垂落于少女不盈一握的腰间。额前发未遮的柳眉下,一双钻石般的堇色眸子充满温婉之意,让人沉迷。 最令人迷恋的是,她那张精美绝伦的玉白俏脸。纵使不算特别完美,却独具淡雅。宁静得仿佛融入到了飘雪画卷里的一朵堇色小花,孤自绽放着与众不同的幽香芬芳。 她名为月堇心,正是萨兰曾告知过池爱,当初与边铭一起失踪的两名搭档之一。是被称为边铭“小女友”的人。观众们私下揣测,那么“大女友”,难道就是另一位搭档微雪了? “倒不是不好,只是这突然多了队长副队长什么的我不太适应……”边铭叹了口气,不过他也想得挺开,反正自己再反对,也不可能把这两个空降的家伙踢出去了,倒不如先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再去应付未知的挑战,“行了行了,现在该睡的睡,别到时起不来。” “好嘞,我去睡……”正要上楼的墨凤被边铭不留情面地像拖垃圾似的拖出宿舍,“你给我滚回你宿舍睡觉去!” 墨凤拉来的搭档,原来就是枭淮。 次日集合时,枭淮有些嫌弃的扫视着众人。 倒不如说,他主要嫌弃的就是墨凤。就连开口叫他,都是一口一个“杂碎凤”。 墨凤意味不明地一笑,抬起胳膊搭在枭淮肩上,笑嘻嘻的反称他“垃圾鸦”。 边铭眼角c搐,愈发看不懂墨凤跟白鸦的关系算不算好了。 只是,两者看似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关系极差的模样? 纵使好奇二者关系是好是坏,边铭却是明白,当前最要紧的并非此事,遂开口说话:“出发吧。”既然是同伴,他会尽量跟他们友好相处的……尽量? 墨凤一如往常地话多,放下胳膊,冲边铭笑之:“那就走吧,否则到时校长他们临场反悔,不让我们走就麻烦了。” “行。”见墨凤全然把边铭当一队队长的样子,枭淮亦没再理会他,仅是默默混入队伍后方,跟随着真队长边铭前行。 没走出多远,他们遇到了和另一组同伴前去执行任务的微雪。 微风拂过,梧桐叶落,一道芊芊倩影静立于此,一条红色高腰紧身裙把妙曼身姿呈现得淋漓尽致,几近无瑕地证明了什么叫寒梅弄影雪中傲。 一根白玉簪子将一头璀璨如冰河般的冰蓝色长发单束成高马尾辫,落于她盈盈腰肢。额前发微掩的蛾眉之下,一对美玉似的青色双眸略带轻浅笑意,漂亮得令人无法自拔。 更使人自拔不能的,是其那副绝色的白皙容颜,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完美到了极致。 看到微雪,边铭的同伴们顿时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默契的退开,留给他们告别的时间。 不过,他们期待的好戏似乎并没有上演。微雪仍是清清冷冷,只轻声叮嘱了边铭一句“路上小心”——好歹也算是关心他了。 之前光听名字的时候还没什么概念,毕竟网友们都还来不及看到照片,现在见到真人了,得知是微雪和月堇心两个大美女,陪着边铭一起失踪到了神秘空间,很多人说,边铭就算是再也出不来,也足够有福气了啊! 微雪简略叮嘱后就离开了,一行人继续上路。 途中,月堇心还体贴的帮众人买了几串冰糖葫芦。 枭淮不喜欢吃冰糖葫芦,随手当垃圾般全扔给了墨凤。后者倒是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似的,一个人独享前者送来的所有美味。 “你只杂碎凤还是这么喜欢吃甜食啊。”枭淮双手抱臂,连讽带刺。 墨凤笑得不明意味:“甜食的魅力,像你那种垃圾鸦是不会懂的。” 为提高成功率,至少得先做到队内成员之间相了解,互合作,发挥所长。因故,从村内收集好堇色小花种子的边铭,让大家齐坐一堂,各自简单介绍下自己,以便制定战略。 每个人都说得好好的,结果轮到墨凤,他直截了当地来了一句:“我擅长**,所以城里的死尸交给我就好了。” 枭淮斜睨墨凤了眼,没去理他。倒是边铭不得不管,一拳敲到他头上:“我说你倒是给我正经点!” “那好吧,其实我更擅长……”墨凤一根手指前伸于桌上,勾起众人好奇心,却邪笑着给出惊人答案:“**。” 一阵无语…… “阿铭,算了。” 要不是月堇心和另一名同伴分别拉住了边铭的左右双手,他恐怕现在就已经抡起椅子砸死墨凤了! “你给我正常些!” 记忆就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那被称为“鬼城”的花城究竟藏着怎样的恐怖,边铭等人在城中经历了什么,墨凤又隐瞒着什么惊人的秘密……全都没有答案了! 这种看戏看了半截子的滋味太难受了。弹幕里就有人说,还是看剧好,起码挖了坑一定会填,但现实世界里留下的谜,有些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真相了。 这时,负手而立的边铭转过头,望向自己早就察觉到在此的墨凤及其身旁的凤薄凉:“该不该说是好久不见了……” 墨凤拉上凉子的手腕,就要带着她从边铭身旁走过:“那就拜拜。” 凤薄凉头上满是可爱的小问号:“哎?” 边铭耸肩:“……你一直就没变样。” 墨凤停步回头:“很稀奇?我像是只能跟垃圾鸦在一起的人?” 边铭:“唯一有变的,大概是你身边居然有女孩子了。请问,这位姑娘是?” 墨凤给边铭介绍身侧的凉子:“这是我家养的小薄荷——” 凤薄凉嘟嘴:“嗯哼?” 墨凤:“——好吧,我们就当她是云界阵营的凤薄凉。” 边铭憋笑,墨凤这话说得…… 凤薄凉作势要打:“你什么意思嗯哼?” 墨凤好声好气哄凉子收手,斯须问向边铭:“倒是你,你那两个女友呢?你们莫名被卷走以后,去了哪里?” 边铭这次没跟墨凤斗嘴,反而很痛快的答道:“我们在地下的地下,处于风界阵营很下方的位置。我们中途也遇到了他们阵营的人,当然,也有遇上薄凉小姐所处阵营者,还有与我们同阵营的成员。” 观众们恍悟,所以当时日界攻打风界的时候,唐轩说的小姑娘指的是珑儿?可能风界受到攻击的话,身处下方空间的珑儿他们会被波及? 没能看到墨凤的回忆,凤薄凉还有些意难平,她想看他小时候,小小一只的多可爱。 墨凤说自己就不做梦,没什么可看的。而且他是真没看见自己的记忆,他刚进入这片空间,就一蹦一跳的去找凉子了……是一蹦一跳的哦。 边铭这次倒也附和说,不是每个人一睡就会立刻做梦的,刚才自己也是走了一会才发现梦里展现了过去的记忆,指不定待会就轮到他了。 墨凤不想让他们一直抓着自己的记忆不放,正好他在黑暗中有很强的感知力,主动提出带他们去找人。 途中,双凤还会询问边铭,他之前在这片神秘空间都碰到了谁。 先是凤薄凉问:“有遇到我们云界阵营的十羽嘛?” 边铭:“被你说中了。” 再是墨凤问:“风界阵营中,你碰见了谁?” 边铭:“孤城兄和千珑他们。” 后不等他们问,边铭主动说了:“还见到了我们同阵营成员的爱莉丝她们。” 听到边铭提起尘十羽等人,水无念想去看墨千珑,看看能不能在这片幻境中遇到许久不见的她。 花半夏也觉得,跟墨凤相关的过去如果只能看到那么一点点的话,她也获取不到更关键的信息,改变他的因素究竟是什么…… 无魂刃倒是无可无不可的。他见识过的人和事太多,凡间沉淀的悲喜总是大同小异,倒也无意去过多探究某个人的因果。 就在水无念要转换视角那一刻,一道温婉的女声让他下意识刹住了脚步。 “阿墨——” 第1884章 小墨凤 因为水晶球视角是完全跟随着水无念的,所以他选择视角转换,还是留下来,就会影响观众们后续能看到什么内容。 当时的墨凤刚好是背对着水无念的,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立刻就循声望去,看到的是木然伫立在不远处的枭淮。 那声音的来源,是枭淮的记忆展现。 “姐姐!”一个留着整洁的短发,面容干净z嫩,穿得跟个富贵小公子似的小男孩,正欢快的跑过大半条街道,奔向前方朝她张开双臂的妙龄女子。 温婉如玉的素服女子看着那朝自己跑过来的小墨凤,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起来。 阳光之下,她的真实容颜被模糊在了一片圣洁的光晕中,看不真切,就连那微垂至肩的中发,也被晕染上了一层灿金色的柔光,发丝随风轻扬,荡漾开如水波般的金色涟漪,柔和安宁,就像一个降临凡尘的天使。 她先是宠溺的抱了抱扑进怀里的小墨凤,后从袖管中拿出一块巧克力:“饿了么?这块巧克力给你。” 墨凤小手摊开,以双掌接过:“谢谢姐姐。” 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吗? 街头一角,正伫立着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与不远处的温馨一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个孩子全身都脏兮兮的,衣服破烂不堪,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了眼睛,一直披盖到后背。 由于长期缺乏梳洗,头发都变得硬邦邦的,一绺一绺的黏连在了一起,还夹杂着未摘去的烂菜叶,就像是在头上顶了一大蓬茅草。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会相继投去嫌弃的一瞥,然后就像是生怕自己被传染到什么疾病一般,忙不迭的绕路而行,令他身周数丈之内几乎都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被自己亲生父母抛弃到垃圾场的小枭淮,一直流落街头,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还要被年龄更大更老的流浪汉欺负,地盘遭人抢夺,他也只能另寻出路,在街边角落风餐露宿,被冻得瑟瑟发抖也没有办法,只能靠着从垃圾桶里找到的破洞被子保暖,以求自己能继续活下去。 即使头发长得遮挡视线,他也没有闲钱修剪。在这种连基本生存都成问题的环境下,如果还要考虑形象护理,那未免太过奢侈了。 那个时候,能找到最好的食物,大概就是饼干了。 这还是附近的鸟儿吃剩下不要,一爪子推给枭淮的。连小动物都能对自己稍微好点,人心为何却如此冷漠?即使他只是默默蹲在街角啃着饼干,都会被人驱赶,嫌他碍眼,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有时候自己半夜被冻醒,还是鸟儿们不嫌弃他,好心地叼来还算暖和的大衣,给他盖上的。 太可怜了!观众一阵心疼,这段是枭淮回忆中的回忆…… 他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卖不出女孩的小火柴。 凤薄凉忍不住感慨,没想到枭淮小时候那么可怜。不过小时候的墨凤果然萌萌的,还有个像天使一样温柔的姐姐。 路上有个大人买到了发臭的饼干,怀疑有问题,随手连着垃圾袋一起,扔到拐角处。 枭淮看到了,又冷又饿的他,也不顾地上雪堆有多厚,一步一踉跄急忙过去,翻开袋子找饼干要吃。 在翻找间,饼干掉在了地上,他只顾伸手要拿饼干,却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了自己。 正当他快要拿到地上的饼干时,一只小脚毫不留情地将它踩碎,埋入冰冷的积雪中。 枭淮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那只华贵的靴子。同时,一个有些熟悉的童音在他头顶响起。 “哎呀?我就是故意的。” 声音还有几分稚气,在这一刻却是那样冷漠,带着骄矜的嘲讽。 枭淮一寸寸的抬起头来,将面前那一身华贵衣饰从下到上的收入眼底,最后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携带着被这个世界打下的最残酷的烙印,就这么透过刘海缝,望向了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墨凤。 这就是刚刚的那个小男孩。他家境富裕,生活优厚,还有着一个那么疼爱他的姐姐,他和自己早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为什么他还要这样来欺负自己?为什么连自己来之不易的一点生机也要碾碎? 自己真的那么不讨人喜欢么?除了鸟儿,但凡遇到自己的人,没一个对自己好的,还要驱逐自己…… 墨凤“高高在上”的打量着他,转了转鞋尖:“硬邦邦的,踩得我隔着鞋子都能感受到脚疼。” 太过分了!不少观众都看得义愤填膺,这要不是知道是墨凤,说是个专门拉仇恨的炮灰反派都有人信啊!难道墨凤小时候就是这么讨厌的吗? 弹幕里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骂了起来,岂料下一刻,墨凤竟是蹲x身子,从袖口处拿出一盒饼干:“饼干就要吃软一点的,巧克力味的,够甜。” 枭淮愣了愣,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发现墨凤真没有要赶自己走的打算,这才立刻夺过饼干,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带着暖意的声音传来,是那位天使般的姐姐递来了一杯热可可。 在这样的寒冬里,如此暖心。 近距离看这位姐姐,她有着一头浅褐色的中长发,柔柔的披拂在肩头。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如琥珀般明亮的眼眸,犹如一汪最澄净的泉水。和她四目相对时,枭淮竟是蓦然自惭形秽,仿佛让她那不染尘埃的眼底倒映着自己脏兮兮的身影,都成了对她的亵渎。 不过,或许也是实在饥饿寒冷,枭淮刚吃完饼干,又迫不及待的将热可可咕噜噜地喝了下肚,姐姐看他还瘦瘦的,肚子也扁扁的,让墨凤把巧克力给他。 那是姐姐给我的……墨凤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很听姐姐的话,给了枭淮,姐姐也宠墨凤这个弟弟,答应下次再给他买巧克力和热可可。 墨凤倒也没怎么样,本来热可可就是姐姐买给自己的,不过看枭淮那么可怜巴巴,墨凤也不介意姐姐直接把热可可给他。 至于饼干,是更早之前姐姐送给墨凤的。墨凤始终带在身边,自己都舍不得吃,却在见到枭淮那一刻,毫不犹豫地给了他。 “姐姐,我能养他嘛?”墨凤甚至还转过头,一手指着枭淮,天真的向姐姐询问道。 姐姐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当是在养小狗么?要带他走是要负起责任的。不过——” 姐姐也不嫌枭淮脏,伸手拉起他:“你跟我们走吧。” 枭淮有生以来,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善待,小心翼翼的望着他们,眼睛里有着仓惶和瑟缩:“……可以吗?” 姐姐温柔的一笑,用那洁白无瑕的手掌,摸了摸枭淮乱蓬蓬的头发:“阿墨正好缺个玩伴,我也没办法时时刻刻照顾他。” 枭淮怯怯的看了一眼墨凤,墨凤则大模大样地揽过他:“虽然我还是更想养只小奶狗,但有个小伙伴的话,也蛮不错的。” 姐姐浅笑着注视他们,还拿出手帕让墨凤擦手手:“你呀,怎么把自己也弄得脏兮兮的?” 随即,她又拿出另一条带着芳香的手帕,给枭淮擦脸:“你们都一起回去沐浴整理一下吧。” 墨凤一口答应:“好!” 三人一起回到凤家,枭淮也逐渐了解到,原来姐姐名叫凤浅,凤墨——也就是墨凤——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还得知墨凤其实并不怎么受宠,在家族里会被兄弟姐妹欺负,只有这个姐姐对他好。 凤薄凉:“小凤凰也好可怜,摸摸头(′??)?(._.`)” 观众:“怪不得墨凤对小梧好,因为他自己也是个被姐姐温柔照顾的弟弟,摸摸(′??)?(._.`)” 在姐姐凤浅的帮助下,姐弟俩一起给枭淮梳洗打扮,剪了利落的短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数个时辰后,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墨凤满意的拍了拍手:“不错,你就是花城凤家里最亮的仔!” 枭淮的记忆就截止到了这里。 凤家就在花城,观众们可以使劲猜想了! 听到墨凤的声音,枭淮回过头,待看到亲昵依偎在前者身边的凤薄凉,眸光似是不易察觉的微黯了一下。 和枭淮会合后,一行人刚要继续上路,隐约听到附近有声音,顺势一望,这次看到的是慕永夜。 三个出身同一杀手组织的孩子,各自都有着一段沉痛的记忆。 灰暗的色调布满了整个画面,厚重的铅云堆积在天空中,压抑得让人感觉不到希望。 回忆里有漫长的时光,都是围绕着一个专门****的组织进行的。 慕永夜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身在其中了,周围是一群和他面临着同样处境的孩子。 他是被亲生父母卖到这里的。理由说来简单也可笑,为了换钱。 这个组织,会从世界各地买小孩或者抓小孩,从中挑选出适合当杀手的,通过养蛊一般的方式进行残酷训练,再输送给大规模的组织。 当时的慕永夜他们,都听话地自相残杀,因为不s对方你自己就会死,谁也不想s。 童年的墨凤和枭淮竟然也都在这里。他们看起来,都比上一段记忆中大了一些。据说枭淮是被抓走的,墨凤则是被家族的人陷害送走,最后就都流落到了这里。 这让刚刚才看过那段温馨记忆的观众们唏嘘不已,原本以为枭淮能得到凤浅姐弟的善待,就终于苦尽甘来了,哪知道残酷的命运还是没有放过他。这就有种……追剧的时候,第一部本来已经完美结局了,到了第二部,人气角色突然s了,前一部的圆满cp突然被拆散了,总之就是……可惨了。 在一场大规模的生存竞争中,组织将一群孩子关进一座封闭的大别墅里,以一把金色的钥匙为信物,最后谁能拿着钥匙活着走出来,谁就是这场游戏的胜利者。 这把钥匙,也将是开启这座s亡别墅,唯一的通行证。 这些孩子本身就是在多次“养蛊”中脱颖而出的,因此这场最终厮s也格外惨烈,****不断抛飞,又被连绵的刀光绞成了****,鲜血像不要钱似的飘洒而出,染红了这间别墅的墙壁,地毯,楼梯扶手……乃至触目可及的每一角。 一间原本富丽堂皇的别墅,刹那间就成了充斥着修罗惨象的地狱乐园。 钥匙就在一双双x红的小手间几度易主,拿到钥匙的孩子都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最令人心惊的是,四周那一张张本应绽放着童真的面庞上,此刻都密布着不该属于他们的凶狠和狰狞。手起刀落,白光霍霍,毫不留情的ts着自己昔日的同伴。 直到墨凤排众而出,将钥匙抢到了手中。 “你们是不是傻,为什么要自相残s?我们的目标不应该是s掉外面的人吗?” 在他高举着钥匙,傲然而立,做出慷慨宣言的那一刻,仿佛有来自天堂的光束从上方倾洒而下,将那道同样是小小的身子笼罩在光源下,手中那串黄金钥匙反射着太阳的光辉,灿烂的光芒同样反射到了每一双残留着x腥的眼底。 那一刻的他,就像是这群已经走投无路的饿鬼的救世主,是值得享受无限尊崇,让他们顶礼膜拜的神明一般。 那些还奋力拉扯着他的衣服,试图从他手中抢下钥匙的孩子们,都不知不觉的停下了动作。他们眼中带着崇敬和狂喜的仰望着他,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他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或许是由于他展现出来的实力,或许是他为他们指出了一条独特的生路,或许是他的眼神和他们都不一样,不是早已被抽去生机的一潭s水,而像是一片蕴藏着无限可能的辽阔海洋……又或许只是那一瞬间的阳光太过耀眼,将他的形象彻底定格在了他们心里。 是啊,这么久以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无条件的服从。明明钥匙就在他们手里,明明他们的实力早已经不比外面那些人弱,只要团结起来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但他们却自愿受组织的摆布,轻易接受了他们给大多数人安排的s亡结局。直到墨凤有力的话语,像是硬生生在他们心底开辟出了一条通往光明的大道。他们对墨凤的崇拜,自然也就落地生根了。 随后,墨凤开门放大家出去,在他的带领下,孩子们都拿起武器,从别墅里一涌而出,见人就s。外面的人都吓得到处逃窜,毕竟他们是负责筛选的人,不是专门的s手,所以并没有什么攻击力,再加上孩子们都拿着组织里专门配备的武器,形式就更是一边倒了。 慕永夜记得,在墨凤面带微笑,指挥着众人进行反击时,曾有个人安静的凝望着他,非但不畏惧s亡,反倒轻声说了一句:“这小子干得漂亮啊。” 第1885章 长姐如母 后来慕永夜才知道,称赞墨凤的那人,原来是该组织的敌对组织安插而来的卧底。于是在那场大混乱后,他们这些生存下来的孩子,就全部都被招揽去了敌对组织。 敌对组织采取两两搭档模式,由于墨凤是公认的大哥,其他“小弟”们都希望大哥能选择自己,慕永夜也不例外。 结果墨凤看来看去,略过慕永夜,选了枭淮,那时候慕永夜还有点不爽,不过另一个小弟很快就来找他做搭档了。这个人就是他曾向风芷静提到过的,日后由于叛逃,死在他手上的那一位。 敌对组织也会对孩子们进行种种考验,但至少不会叫他们互相残杀,而是让他们对战机械敌人,以此选出适合当杀手的,进入这里就相当于有了个后盾和吃住的地方。 孩子们毕竟都很难回到,或者根本回不去原来的家庭了。能被带过来的,十之八九都是家里被屠了的,不然也不会被抢去前一个组织里去,说到底做杀手的最好是无牵无挂? 所以大家都想努力留下来,在墨凤的帮助下,一些资质差点的都拼尽全力证明了自己的用处,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表现最好的就是墨凤,组织的某l导人亲自关注过那场考核,当时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全场,满意的不住点头:“不错,都是好苗子。这个叫凤墨的,重点关注一下。” 考核结果,墨凤、枭淮、慕永夜分别是前三甲,慕永夜的搭档也取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 又过了一段时间,墨凤要回花城一趟,搭档枭淮没时间去,慕永夜自告奋勇的陪着他去。 观众们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记忆片段再一次在临近花城时截止了。 如果说最开始看完边铭的记忆,他们还只是对花城感到好奇,那现在简直就是百爪挠心啊!花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就是不给他们看? 接下来看到了不远处的月堇心—— 本来观众们还垂头丧气的,等听了几句对话,忽然眼前一亮。这段剧情,好像就是承接着边铭结尾那一段的啊! “不就是进去玩吗?权当鬼屋一游!”墨凤单手一指戳边铭后背,嘻嘻一笑。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他会害怕?想太多! 游鬼屋?你说得倒轻巧!后方的同伴右手捂脸,墨凤这人的性子一如过往地让人无奈。 枭淮更是不说二话,越过边铭,率先走入鬼城,四处张望,查看是否有陷阱。 城内荒凉极致的环境,使人一时之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看来想要让当今鬼城变回往日花城,其难度大得可不仅一星半点儿。 究竟是什么才导致了花城变鬼城?如果不能够找到根本原因,且不谈活不活得下去,这任务欲要完成,所花时间恐怕不止一天两天。 然而,如此恶劣的地方,不但使人感到压抑,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长期留在这里,哪怕不遭遇未明袭击,估计早晚也得抑郁而死。 思来,要是边铭他们不能早日将任务完成,到时越拖越久,大家的身体乃至心理健康都会出现很大问题…… 鬼城中尸体可比外面尸首多上一大堆,最是叫边铭等人错愕的是,这帮人并非像城外那些人般,或自尽或误入陷阱而亡的,他们竟然全是被人残忍s害的! 凡男的尽被****,女的皆被****,个个死相惨烈! 到底是谁干的?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此番手段,残酷之极! 一地的s尸,腐烂的恶臭味,无一例外地令女生们有些想要干呕的感觉。男生们亦是有点反胃,却还是坚持着往前走。 等等……边铭前行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跟着他的众人也随之止步。 不对!有些人看上去还是刚s不久的模样,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x腥味,连s人手法都是一模一样……莫非,凶手一直就待在城中? “边铭,你……”有同伴刚欲问边铭为何突兀停下,岂料一道邪气凛然的笑声,从一座倾斜的楼塔之上传来:“欢迎光临。” 又!截!止!了! 不带这么玩的!观众们都快被遛麻木了,这绝对就是故意的吧? 等他们再看到远方的微雪时,她的记忆里出现的,就已经是焕然一新的花城了。 花开满城,逝者得以重入轮回,城中恢复生机,边铭和同伴们互相对视着,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问题是,这直接从开头跳到结尾,就给人看个大团圆结局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过程呢啊啊啊啊—— 这一下一大帮人聚集在一起了,凤薄凉看墨凤脸色有异,捏捏脸让他笑一个,想想开心的事嘛。他们都在一起,指不定继续往前走,就能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了。 墨凤还没答话,众人却是先听到小墨凤的声音在叫姐姐,再然后一回头——哎呦喂,这回总算是墨凤的记忆展示了! 之前就提到过小墨凤在族中不受宠,原因说起来还挺心酸的。他被父亲怀疑不是自己亲生的,母亲又s得早,这种事墨凤也没法辩解。族中都是捧高踩低之人,知道墨凤不受父亲喜爱,便经常三五成群的欺负他,父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他们,从不管这个儿子的s活,对他很是冷淡。 这段备受排挤的童年,让凤栖梧回想起了他还不曾展露出修炼天赋,在九幽殿不受重视,被兄弟姐妹们当成出气筒的岁月。那时,他甚至被他们追逼得跌下了万毒潭,要不是侥幸的凝聚出毒珠,他早就s在那个沾身即腐的毒潭中了。 凤栖梧这时也不免感慨墨凤的经历——所以他不能接受容霄抢走凉姐,吃他的醋,却偏偏不吃墨凤的,可能就是因为墨凤对他好。 跟凤栖梧不同的是,其实小墨凤修炼很厉害,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不想随意动手,因为他的母亲是个善良的人,临终前让他暗藏锋芒,好好在凤家活下去。 母亲怕他太早锋芒毕露会招来灾祸,毕竟不止家族的兄弟姐妹针对他,父亲的其他几房妾室也都跟九幽殿的差不多,丧心病狂。为了替自己的子女铺平道路,她们是绝不会介意将一切的隐患,都提早扼s在摇篮里的。 小墨凤按照母亲的嘱托,的确是一直都在隐忍,直到有一天忍无可忍,正想要还手……刚好姐姐凤浅就过来了。 凤浅是嫡女,修炼天赋出色的大小姐,父亲很重视她。也因此,尽管她待人都是温温柔柔的,却自有一种令人不敢忽视的气场。 分明起点比大多数人都要高,凤浅却丝毫没有恃宠生骄,相反的,她很不喜欢族中的内斗现象。这次又看到几个孩子聚集在一起欺负人,她想都没想就过去阻止了。 这也算是凤浅和墨凤的第一次见面。 表面上看,是凤浅的出现,拯救墨凤于水火,实际上若不是她及时赶到,可能小墨凤积怨爆发,就直接干掉了那帮人。这么说起来,或许那些个怀着不忿离开的族中兄弟,才真正是被凤浅救下的人。 固然谈不上是多大的恩情,但凤浅对自己流露出的善意,仍是像数九寒冬里的一缕暖阳,照s进了墨凤干涸已久的心田。姐姐的温柔,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情不自禁的对她心生依赖。 凤浅也心疼这个不受宠的弟弟,打那以后,她就自发照顾起了他的生活起居。 因为不受重视,以前墨凤爱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凤浅走进他的世界后,却希望让他真正像个大家族的少爷一般,能够自尊自律。 她会早早走进他的房间,将尚还抱着被子蜷缩着,睡得像只小懒猫一样的他从床上拉起来,耐心的为他梳洗更衣,还应承了带他去放风筝。 正是那一次,他们一起救下了一只受重伤的小动物。它显然是遭到了刻意n待,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墨凤抱着它,轻轻抚摸着它x迹斑斑的毛发,凤浅则小心翼翼的为它包扎伤口。 两人都很清楚,这是府里的孩子们做的。连骨肉兄弟都能肆意欺负的他们,要将戾气发泄到一只不能言语的小动物身上,就更是再寻常不过了。 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姐弟俩开始在家中悄悄养起了小动物。在照料它的日子里,墨凤原本阴沉的性格也变得开朗了不少。大概是一团毛茸茸的小生命在自己怀里一天天长大,让他拥有了更多的责任感。同病相怜的心情,也让他愿意把更多的爱给这个小可怜。 虽然他们都是这间府邸里不受欢迎的存在,至少他们还可以彼此温暖,彼此救赎。 姐姐就像是他人生的引领者,带着他认识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而渐渐的,姐姐也告诉他,因为过往的生活大都耗费在了修炼上,真正属于她的时间并不同,和墨凤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同样给了她许多与众不同的体验。她也要感谢墨凤的出现。 两人就像是组成了一支冒险小队,兴奋的探索着世界的无限玄奇。小动物既是他们的小宠物,也是小保镖,总会摇着尾巴追在他们身后,为他们黑白的人生增添了一抹亮色。 凤浅还会和他谈论未来的方向,和他聊起“喜欢的人”。那时墨凤表现得有些抗拒,他不懂什么是喜欢,也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那点小小的善意,他能分享给姐姐和小动物,就已经是极限了。 当时凤浅正在为他梳头,听着他天真的想法,不禁笑斥道:“傻瓜,姐姐和小动物又不能陪着你过一辈子!”接着,她又放柔了语气,凝视着镜中的他日渐成熟俊逸的面庞,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 “我想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你很喜欢的女孩子的。她会改变你的人生,让你学会爱与被爱,有了她,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姐姐啊,可是非常期待看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天呢——” “我想,我的阿墨一定会是最帅气的新郎。” 姐姐说这些话的语气,带着一种梦幻般的憧憬,也许女孩子总是喜欢为自己编织一个五彩斑斓的未来的。墨凤也望着镜中的她,轻轻撇了撇嘴,问道:“那有一天,姐姐也会遇到一个心爱的男人,会找到自己的幸福吗?” 凤浅为他梳头的动作一顿,怅然沉默了下去。 她当然渴望能像无数少女一样,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与他白头偕老,只是以她的身份,或许将来面对的,只能是与一位同样天赋不错的世家子弟联姻的未来。 正因为幸福对她而言太过遥远,她反而盼望着将那份求不到的期许,寄托在墨凤的身上,看他拥有一个与自己不一样的人生。 墨凤忽然回过头,双臂环抱着她的腰,将脑袋倚上她的身子蹭了蹭,难得的撒着娇道:“那,姐姐将来如果有了心爱的男人,一定要先带给我看,让我帮你把关!等姐姐找到幸福之后,我才要开始找女孩子。姐姐不喜欢的人,我就不要……” 凤浅的身子不易察觉的震了一震,她不敢轻易许下承诺,只能抬起一只莹白素手,珍而重之的落到了他的头顶。 不久后,一次隆重的家宴上——在大家族中,这种场合就像是一场商务酒会,一群关系比陌生人还冷漠的“家人”聚集在一起,戴着精致的假面具,推杯换盏,说着言不由衷的场面话。 类似的宴席,对墨凤总是很不友好。父亲会眉开眼笑的将他疼爱的孩子们招来身边,关心他们的修炼情况,就连族人的孩子,也能得到他一份公式化的爱重。但在墨凤上前请安时,父亲却是迅速板起了脸,只是冷冷“嗯”了一声,就吩咐众人都尽快入座。 这变脸!观众们看了都心寒。不管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好歹你也是养了他这么多年,至于对他跟仇人似的吗?他们太想穿越到屏幕里抱一抱小墨凤,给他一点安慰了。 父亲对墨凤的态度,也给了那些本就看不惯他的家族子弟,更加明目张胆羞辱他的底气。坐在他附近的姨娘们,还会借着闲谈的由头,再三提起他“不是老爷亲生的”。其他孩子跟着自己的母亲学,更是一个赛过一个的尖酸刻薄。 每一次的家宴都是这样,墨凤早就习惯了,他只是沉默的坐着,小小的拳头在膝盖上攥得很紧。不断提醒自己,只要熬过这几个时辰就好了。 却不料,坐在不远处的凤浅淡淡一笑,语气不轻不重的开口道: “几位姨娘,既然这么喜欢说闲话,何不直接到老爷跟前去说呢?” 她这么一句话,登时堵住了她们的话头,臊得几人脸上都是青一阵白一阵。要知道,墨凤的身世可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到老爷面前触他的晦气啊! 那场家宴,大概是墨凤第一次不用听耳边的闲言碎语,得以安安静静的吃完一顿饭。虽然表面看上去,他的目光仍是波澜不惊的,无喜也无怒,但细心的观众们却注意到,每当他望向凤浅时,他眼底的冷漠总会悄然化去几分,蕴生出点点柔和的光泽。 他所迎来的转机,不知是激怒了谁,总之当家宴结束,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就发现那只被他救下来,又被他当成同伴,一天天陪伴着他长大的小动物,已经倒在了一片x泊中,s状异常凄惨。 他们不敢去寻姐姐的麻烦,也没有来寻他的麻烦,却用这样残酷的手段,生生从他心头剜去了一块肉去。 那天,墨凤抱着那只身体已经凉透的小动物,静静的流了很久的泪,半边脸都被小动物身上的鲜x染红,x光映衬着他眼底的寒光,异常狰狞。 第1886章 剪不断,理还乱 小黑猫的事,墨凤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只是默默的挖了个坑,把他的小伙伴埋了。 最后一捧土洒下去的时候,很多观众都跟着红了眼眶。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再也见不到小黑猫了。不会再有个毛茸茸的小身子追在他身后,叼着他的裤脚缠着他玩,不会再有一张小嘴等着它喂食,那些温暖和快乐的时光,好像也都被这几捧黄土一起,永远的埋葬了。 小黑猫太可怜了!墨凤也好可怜!特别是养过小动物的人格外感同身受,很多人都在弹幕里说,他们的宠物是自然离开的,当时自己都哭得不行了。如果像这样被人残忍ns,那真是杀了对方的心都有啊! 以墨凤的作风,他绝对会让那些害了小黑猫的凶手血债血偿吧?弹幕里竟然都开始期待起了看他报仇。就连一些先前在霄影霄光事件中,对他心存不满的网友,都在弹幕里刷着,“这次不管你怎么做我们都不骂你了”。 有些人,的确值得最残酷的手段,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然而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墨凤的确是去报复了,但这报复的手段——却未免太过仁慈了。 他披了一身黑色长袍,在夜晚钻去扮鬼吓人,让那几个涉事者都以为是小黑猫的冤魂回来复仇了。他本就有着足以碾压他们的修为,再加上行事谨慎,打击精准,一连折腾了他们好几晚,都没让人发现任何人为的痕迹。 最后,那几人都被吓破了胆,到了从此再看到黑猫都怕的地步。虽然是挺好笑的一幕,观众们看到这里却都笑不出来。实在是他们所付出的代价,比起他们让墨凤失去的,实在是太轻了啊…… 把这段回忆再看下去,网友们才渐渐明白了墨凤的选择。 凤浅向来是不赞成以*制*的,如果他当真在族中大开杀戒,固然能发泄一时的愤懑,却一定会让关爱照顾他的姐姐对他很失望。为了不让姐姐难过,墨凤宁可把仇恨都压在自己心里。不管多么悲伤痛苦,有他一个人扛就够了。 在此之前,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姐姐和小黑猫。现在小黑猫不在了,半边世界塌了,他不但要独自修补内心的残缺,更要倾尽全力,守护另外的半边世界。 看得太压抑了!网友们如今是又替小黑猫憋屈,又心疼墨凤的隐忍。他们真希望他还是那个不顾及任何人的墨凤,该报的仇就痛快的报,不留到明天。可是为了守护他心里仅存的一点美好,他真的是放弃了太多啊…… 还有人拿江冽尘做对比,同样是有自己在乎的人,不想让对方失望,江冽尘要杀的人就无论如何都会s,即便是琴佳的亲人,而墨凤却愿意为了姐姐,踩着自己的伤口后退一大步。两种做法,一个伟大,一个痛快,引得网友们站队不一。 弹幕:“我忽然有种迷之想法,是不是把江冽尘和墨凤换一换就没事了[捂脸]” “到时候江冽尘会为小黑猫报仇,墨凤会为了琴佳放过菲丽卡,皆大欢喜[doge]” 小黑猫的事过去了一段时间后,墨凤又从外面捡回了一只小乌鸦……也就是枭淮。 后面的剧情,刚好承接了枭淮的回忆。 在垃圾场长大的枭淮,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安身的家,能吃饱穿暖,还能跟着墨凤一起修炼。照理说这是他人生的新起点,但枭淮在这里似乎生活得并不快乐。 他是流浪的野孩子,野惯了,在这种规矩繁多的大家族里一点都不习惯。不管他怎么勉强自己去学习礼节,他也学不像那些天生的贵族。因此凤家子弟在看到他的时候,总少不了投来鄙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 这些恶意也牵连到了墨凤,他们会更加起劲的奚落他,野孩子果然也只配跟野孩子玩。 枭淮气不过,那段流浪生活唯一教给他的,大概就是越喜欢“欺软”的人,往往也就越“怕硬”,忍让换不来他们的仁慈,只有比他们更凶,更恨,才能震住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招惹你。 于是,枭淮想要不顾一切的反击,为自己也为墨凤。然而,墨凤却拦住了他。 弹幕:“墨凤太难了[小纠结]母亲希望他不要惹麻烦,姐姐不希望他s人,空有一身本领无用武之地[捂脸]” “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墨凤这么听姐姐的话,为什么后来会s了那么多人?总感觉姐姐会出事,然后墨凤黑化无所顾忌[捂脸]” 凤浅并不是一直在家中的,她会按照家族的安排,定期去学院学习。结果网友们这个提心吊胆啊,每次看她出门,都感觉像最后一次出门,看她平安回来才能松一口气。 还有人指出,墨凤对凤浅应该就是纯粹的亲情,反倒是枭淮有些喜欢凤浅的样子?每次看着她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该不会凤浅出事就和枭淮有关吧?网友们都快魔障了,一看见凤浅和枭淮接触都会紧张,顺利分开了才能松口气……网友们:“我太难了。” 大家族,进来容易出去难。枭淮不是凤家子弟,却和他们受到了同样的约束,没有特殊情况,不得随意外出。 看着那两扇高大的红木门,还有四四方方的院墙,有时枭淮会暗自感慨,在这里虽然是吃穿不愁了,可过起日子还没有在垃圾场自在。那个时候,至少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有机会见识到形形s色的人群,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试过,躺在一片宽广的土地上,自由自在的仰望星空了。 枭淮喜欢鸟儿,看到它们在天上成群飞过时,他会感慨鸟儿真自由,不像他们,过得跟被关在笼子里似的。墨凤就安慰他,说会偷偷带他溜出去玩。 他们会溜去学院,看凤浅上课。墨凤看久了觉得挺闷的,想拉着枭淮再去别的地方玩,枭淮却像是看不腻似的,只要趴在窗框上看着凤浅柔美的侧脸,就可以看上很久很久。 时间长了,墨凤逐渐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捅破这层窗户纸,或许在他看来,他们三人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吧。 凤浅的生日会上,有人嘲讽墨凤送的礼物拿不出手,其他人都是特地买了名贵的东西送礼,墨凤拿出的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里面是他亲手折的一盒写满了对姐姐各种生日祝福语的千纸鹤。 枭淮送的是自己花钱买的小饰品,不过因为穷,也买不了很名贵的,跟其他人送的镶金嵌玉的首饰放在一块,怎么看怎么寒酸,还连同墨凤一起被嘲笑了。 一片奚落声中,墨凤连头都抬不起来,正想静悄悄的退出人群,凤浅却拉住了他。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说,她最喜欢墨凤送的礼物。 过节的时候,凤浅也给两个弟弟都准备了礼物,墨凤收获了姐姐送的指刀。 至于不喜欢弟弟动武的凤浅,为何会送他指刀当礼物,这是因为小时候的墨凤看姐姐做美甲很感兴趣,指刀既美观又有自我保护之力,以后长大了,总不能一直靠自己保护墨凤吧? 而且小黑猫不明不白的死了,虽然墨凤为了不让姐姐伤心,没有明说缘由,凤浅却也意识到是跟那些孩子有关。她不希望墨凤害人,却不代表她要坐视他挨打而不能还手。这个礼物,也算是间接表明了她的态度。 枭淮那边,凤浅送了只鸟儿给他,正要给他笼子,枭淮却抢先说不要笼子,他希望鸟儿自由自在的,想飞到自己身边来就飞过来,想飞出去玩,就自己出去找小伙伴玩好啦。 凤浅看他小小年纪就这样善良,也是欣慰一笑。 这一天,凤浅要出门远行了,据说是领了一个任务,要跟伙伴们去解决掉威胁四方的祸害,血鸦楼的无峫。 x鸦楼,这就是那个让孩子们自相残s的组织,而x鸦楼的敌对组织,也就是日后墨凤带着大票小弟加入的新组织,则名为“千鸟阁”,成员皆以鸟为代号作称,从此忘却名字,断情绝爱。“浅乌”、“黑凰”、“凌鸢”等人,都曾是千鸟阁的头牌s手。 墨凤舍不得姐姐,虽说姐姐出远门并不是第一次,但这次不知为何,他总是心慌得厉害。可能因为那个无峫凶名太盛了吧,他不想让姐姐去面对那么危险的人。 分别前一晚,墨凤就闹小情绪了,缠着姐姐撒娇。凤浅耐心的安慰他,向他保证自己不会有事,墨凤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到了第二天送行的时候,前方的位置都被那些得宠的子弟占据了,墨凤和枭淮只能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好在凤浅也注意到了他们,与其他人话别后,就抬步走到了他们身边。 今天的墨凤,那双如墨玉般的眸子里,不再似往日的平静漠然,反倒有着些许不可察觉的波澜。 该说的话,昨晚都已经说尽了。今天只需要愉快的道别就够了,反正要不了多久,就还会再见面的。凤浅淡淡一笑,笑容宁和如初,就像无数次哄着这个粘人的小弟弟一样,温婉的声音里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阿墨,我走了。” 墨凤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分明眼神里写满了委屈巴巴,却要极力克制着不露出端倪,这害怕被抛弃的模样,竟有些像他们一起照顾过的那只小黑猫。 凤浅虽然看得好笑,却也为他对自己的关心感到温暖。一时间,她竟不自觉的抬起手,覆在他的发间,揉了揉他的头发。 墨凤眸光一滞,不自然的别开了头,小声挤出一句:“姐姐……一路保重。” 枭淮就站在他身旁,目光同样是紧紧追随着凤浅。不过或许是他的感情太过内敛,即使同样有着千言万语的关切,却只是简单的化为了两个字:“保重。” 或许是觉得他比墨凤来得坚强,凤浅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安抚他,明明他和墨凤年龄相仿,她却将他当成大孩子看,这时就朝他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身离去了。 事后枭淮曾问起,那个人——即无峫——有什么特征,墨凤说那人很神秘,外界只知道他穷凶极恶,有关他的详细信息,却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的口头禅是—— “欢迎光临。” ……掐着掐着就习惯了。 出现了这么大的信息量,要是回忆没掐断,网友们还以为幻境忽然“做了回人”呢。 根据这句口头禅,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边铭他们进入花城时,那个潜伏在城中的凶手,并在最后对他们说出“欢迎光临”的,正是此次凤浅的任务目标,无峫。 因为记忆是互相穿插,彼此对应的,脑子好的网友很快就理清楚前因后果了,但也有很多人看得迷迷糊糊,于是有细心的网友根据这几段回忆,整理出了顺序的时间线—— 小墨凤在族中备受排挤,幸得姐姐凤浅相助——小墨凤在街头捡回小枭淮——凤浅出远门对付无峫——凤浅在外发生何事未知——小墨凤和枭淮落入x鸦楼——小墨凤带领大家反抗,和幸存者一起被吸纳入千鸟阁——因未知原因,花城变为鬼城——多年后,长大了的墨凤与边铭相识——墨凤枭淮和边铭的同伴们一起进入花城,遇到无峫——发生何事未知——花城恢复原貌。 弹幕里都说,这么一看果然就清楚多了!现在就差三个谜团,凤浅在外发生何事,花城为何变为鬼城,以及花城内的边铭墨凤等人和无峫又有过怎样的冲突了。按照这一环扣一环的效果,接下来还会有其他人的回忆为他们揭开谜底吗? 不过有一点大概可以确定,大家都觉得凤浅应该是出什么事了,毕竟花城变鬼城,凤家估计是没得了,墨凤也抛弃了他对姐姐的承诺,开始变成了一个手染鲜x的人。 当这段回忆放完的时候,人们都下意识的去看墨凤,却看到他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软倒了下去,颓丧的单膝跪地,脑袋无力的耷拉下去,有深沉的哀郁气息在他身周萦绕,仿佛化为了一个黑暗的牢笼,将他困锁在内,不得自由。 卸去了欢脱和冷漠的外衣,那个不加设防的他,看上去是那样脆弱,好似随时都会被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悲伤吞噬。 刚才的回忆,应该是揭开了他心底不为人知的一道伤口吧。 边铭和月堇心等人互相看看,正踌躇着是谁去安慰一下比较好,此刻却有一个人,比他们都快的跑了过去。 凤薄凉!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奔向了墨凤,顺着他的姿势跪坐下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第1887章 外向孤独 “小凤凰……” 凤薄凉双手环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背上,鼻中阵阵止不住的酸涩。 以前她只是觉得跟他打打闹闹很开心,喜欢跟他待在一块,可是她从来都不了解他。她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内心中沉积着这样多的伤痛,作为朋友,她真的是太不称职了啊…… 聪慧如她,自然也推断出凤浅多半已经不在了。小凤凰接连失去了他的小黑猫和小姐姐,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了,所以他才会把自己的心门关闭起来,不让任何人走进。 我想陪着你……她在心里轻轻的对他说。虽然你失去了很多,甚至是成为了他人眼中的修罗,可这个世上并不是没有人在乎你。我想把你破碎的世界重新撑起来,拉着你一起走到阳光下,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个人了…… 凤薄凉正暗自把他心疼了千百遍,墨凤扭过头,看到她竟笑了起来:“哎呀,小薄荷,你是要我背你么?” 凤薄凉一怔,无处安放的眼泪都僵在了眼眶里:“哎?” 边铭都跟着迷惑了:“你不是难过得都站不起来了吗?” 墨凤又恢复了欠揍的笑容:“我鞋带掉了,系个鞋带而已。” 边铭扶额,一阵无语,自己想揍他很久了…… 紧接着,墨凤顺势就背起了凉子:“我们继续往前走!” 凤薄凉起初还有些小迷糊的趴在他背上,渐渐的,她的目光就重新柔和下来,知趣的没有再提起那些沉重的话题了。 其实墨凤这样更让人难过,因为他总是习惯性的用笑容掩盖一切。凤薄凉愿意做他的避风港,为他分担一切哀愁。只是,或许是还没到时候吧,她暂时还无法在他心中占据同等的分量,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等到他把心扉向自己完全敞开的那一天。 刚才观众们包括见证者在内,都在关注墨凤,只有角落里一扫而过的镜头,才能容纳枭淮脸上的落寞。而萦绕在他眼底的淡薄雾气,在看到凤薄凉对墨凤小心翼翼的关切,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上他一眼时,似乎就更加浓重了。 直到有细心的网友指出这一点,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对啊!枭淮对凤浅是有着特殊的感情的,看到这段回忆,他心里的难过不会比墨凤少。可是却没有人在乎他,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墨凤至少还有凤薄凉的陪伴,而他,没有拥抱,没有安慰,什么都没有。 从一开始,凤浅临出门前对墨凤的摸头杀,对枭淮却只是拍肩膀,到千鸟阁里墨凤是被高层看中的好苗子,枭淮仅仅是“他的搭档”,再到主动撩他的凤薄凉,也在遇到墨凤之后,心中的天平一点点发生了倾斜。 每一个人,都会在他和墨凤之间,理所当然的选择墨凤。 在他们眼中,他或许是重要的,但,却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弹幕:“本来还挺希望凉子早点爬墙墨凤的,他们每次斗嘴我都在暗戳戳吃糖,但现在忽然觉得小乌鸦也好可怜[凋谢]” “同心疼白鸦,可是也不想凉子仅仅因为心疼就跟他在一起,只能祝福白鸦早点找到一个更好的女孩吧[小纠结]” “都在心疼墨凤心疼白鸦,只有我一个人心疼霄哥吗?你们想想看全世界都在看你的女友跟别人秀恩爱是什么心情?” “他俩刚官宣的时候我就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吃瓜]这对一看就是荧幕情侣,男方一往情深,女方压根没有真感情,分是迟早的事[吃瓜]” “啊啊啊终于要等到凉霄分手了吗?想看凉子和孤城大大在一起![流泪][流泪]” “想起之前流行的梗,凤墨粉也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笑哭][笑哭]” 走到一半,墨凤鞋带掉了,就暂时把凤薄凉放下来,准备系鞋带。结果还没等他动手,凤薄凉先蹲下去给他系了,还跟他说,下次换双不用系鞋带的鞋吧,你看这老是掉。 弹幕:“对哦,刚才墨凤就跟凉子说,自己蹲下是在系鞋带来着[斜眼笑]” 系好之后凤薄凉往前走,墨凤在后面悄悄解开鞋带,然后喊她回来帮忙:“我的鞋带又松掉了啦!” 这操作,看得旁边一众人目瞪口呆,凤薄凉回头:“哎?怎么又松了?这次你自己系。” 墨凤:“不行,你系鞋带的手艺比我好。” 凤薄凉:“我不!” 墨凤一蹦一跳过去:“你看,再不系上就容易摔跤。” 凤薄凉:“你不是会系鞋带嘛?” 墨凤理直气壮:“我忘了。” 凤薄凉:“你自己才系过不久,我刚也帮你系了,你看的时候没学会么?” 墨凤:“没有,我手突然没知觉了。” 遇到这样的墨凤,你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从了他啊。凤薄凉只能认命的蹲下,再一次帮他系好了鞋带。这次墨凤就没再背她了,而是直接把她揽到怀里,两个人大模大样的在前面走。 微雪和月堇心走在后方交谈,慕永夜望了望前头那不是情侣,胜似情侣的两人,又看向自己左侧的枭淮:“阿淮,她不是你女朋友嘛?” 枭淮斜他一眼,冷漠的扯了下嘴角:“——你的调查能力还挺不错。” 这表情翻译过来,分明是“你还挺多管闲事”的意思。 行在慕永夜右边的边铭,总感觉自己早早被卷走以后错过了好多大事:“……我错过了什么?” 为免这两个八卦分子再三追问,枭淮还是选择了老实告诉他们。 他说自己在云界跟凤薄凉被安排住同一间房的那一晚——网友注释,也就是凤歌梧去探望小蝙蝠,还给小麒麟喂了魔火的那一晚——他跟凉子就定了个约定。 大概意思是说,目前的自己对凉子只是好感度较高,但还达不到“那种”喜欢,他希望他们能互不约束的再相处一阵,看能不能培养出感情来,等自己真的爱上她之后再确定关系,这样对双方也都比较公平。如果在此期间任何一方喜欢上其他人了,就和平分开,彼此还是朋友。 所以凉子只能算是他名义上的女友,他们还不是真正的情侣关系。 这个声明做得还真及时,因为双凤粉丝多,黑粉却也不少。早就有人在弹幕里说,凤薄凉不是白鸦女朋友嘛,怎么成天跟别的男人混在一起,人家难过了你还去抱抱安慰,对正牌男友反而爱理不理,果然是渣女。 现在枭淮这么一解释大家就知道了,哦,原来他们不是真情侣。也就是准确来讲,墨凤、枭淮、凤薄凉三人之间都只是朋友关系而已,所以不存在凉子绿茶的说法。 总之就是一切都跟凉霄反过来的。凉霄是确定了关系,名义上是情侣,容霄努力让凉子爱上自己; 凉淮是没有确定关系,确切来说不算是情侣,枭淮希望等自己爱上凉子后再确定。 有凉霄粉气不过了,反驳说就算凉子不算白鸦女友,那墨凤也不是凉子男友啊!我们霄哥和凉姐才是真真正正的情侣关系!他们还在节目里公开接w过呢! 他们说的应该是两湖商会举办的选秀节目,凉霄担任情侣评委的那一次。说到那个w……容霄在屏幕前默默叹息。想起来就更扎心了,粉丝们都觉得吃到了他们的糖,但只有他和凉子知道,那只是一个借位的w,跟拍戏没什么两样。 如果说有差别,大概是拍戏的男女主角还有可能因戏生情,而他和凉子,就始终都只是像那条弹幕说的,“荧幕情侣”。 凉子一直都是把他当好兄弟看的,她愿意跟他一起浪里个浪,会把生活中的种种趣事分享给他,却连手都不怎么肯给他牵。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说法就是“奇奇怪怪”,跟好兄弟勾肩搭背很正常,有更进一步的q密举动就很奇怪啦。 当节目组提出为了热度,希望他们能在合唱后当众接w时,凤薄凉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她提出了借位。 容霄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凉子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拜托啦容霄哥,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玩q亲的,如果是借位的话就没关系啦!” 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这确实是真的。她不避讳和男生们开暧昧的玩笑,但也仅止于玩笑,她是不喜欢过多z体接触的。包括之前她主动喊话让自己晒照,他晒出了他们戴着配套的金星手链,手牵着手的照片——尽管自己就只有手出镜——就连那张照片也是摆拍的,拍完之后她就立刻松开了手。 微电影开拍前,众人聚在ktv玩真心话大冒险的那一次,他们曾经被起哄接w,两人也照做了。实际上,那同样只是一次幻术的障眼法。 有时候人多了就是这点不好,大家都喜欢起哄,如果在场的有情侣,总逃不过被逼着当众秀恩爱的命运。有些人脸皮薄,可能的确就是不喜欢秀,而另一方往往就容易因此不开心,觉得你不秀就是不爱我,因为类似的事,没多久就吵架分手的都很常见。 所以早就知道凉子不喜欢这些的容霄,对她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在这段感情中,他从未急于求成,他只希望能让凉子以一个最舒服的状态和他在一起,有那么一句话说得好,只要最后那个人是你,等得久一点也没有关系。 第三次则是国王游戏的时候,那次他和凉子及凤栖梧三人对亲,当中隔了道具扑克牌,所以也不算是真的亲上。严格来说,他们到现在都还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兄弟情。 可是现在,看到了她在天昙和白鸦牵手,还有那个主动给墨凤的拥抱,这些又该怎么说?他忽然有种悲伤的预感,可能他永远都等不到凉子对自己动心了。也许就像那句话说的,“她不是不想谈恋爱,她只是不想跟你谈恋爱”吧。 为了给双凤留出空间,其他人渐渐都落在了后面。看前面两人都听不到了,月堇心就轻声跟众人剖析起了墨凤的内心。 花半夏这边,主要还是借着能看到过去和未来进行分析的,月堇心却是真的能读懂他的心,这才导致之前花半夏在星界被耍,就是看不出墨凤的真实心理。 月堇心说,墨凤其实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真正的孤独,不是物理上的隔绝,而是心理上的寂寞。更孤独的是,人们往往还会掩饰这种情绪,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有些爱笑的人确实是天性开朗乐观,但有些爱笑的人却只是表面的笑,人前他们显得很开心,和谁都合得来,可当没人的时候,就会显得很沉默。 这种人的内心其实都很孤独,而且心事很多,所以只有用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就像有句话说的一样,越是缺什么东西,越是要炫耀什么东西。 当笑容成为一种工具,被僵硬的使用依赖,或者过于频繁的出现在表情中,这就是不善于交流,而产生的一种防御性的表现,一种对于人际交往的排斥。 “你脸上的云淡风轻,谁也不知道你的牙咬得有多紧。你笑得没心没肺,没人知道你笑起来只能无声落泪。” 听过月堇心这番话,微雪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我记得,墨凤的姐姐早就已经……”她没有再说下去,闹得观众们抓心挠肝。 毕竟除凤薄凉以外,其他的好像都是幻界位面的人,都接触过墨凤,所以应该是回忆起了后来发生的事,不过因为都知道了就心照不宣,仅仅是苦了追剧的观众。 弹幕:“都感觉这节目是不是有剧本了[捂脸]每次都断在关键的地方,正常人哪有老是说话说一半的[捂脸]” “哈哈哈这就是现实比戏剧更精彩啊[笑哭]每个人都会自己切悬念,就问你服不服[斜眼笑]” 这倒是真的,观众们都说这个节目真会抓住人心,让人忍不住一直想看下去。虽然这一会儿苦情剧一会儿悬疑剧的,刚擦完眼泪就接着做推理,一个综艺好像把所有的类型剧全包了。 好不容易说完整了一件事的是枭淮,他说自从小黑猫死后,墨凤就不养猫了,再往后有小奶狗亲近墨凤,墨凤虽然很喜欢它,却早早交给其他人养了。这次能帮着照顾小熙小麒麟,真的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双凤粉又有糖可吃了,墨凤这一大步,可都是为凉子跨出来的啊! 第1888章 江心曲 能解释的都跟他们说了,现在轮到枭淮反击了,他之前也调查过慕永夜的事情:“你的未婚妻风芷静,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 慕永夜轻咳几声。 边铭和他曾同在星界,走得虽不算非常近,关系倒也还行,这时也来凑热闹:“我也想看。” 慕永夜咳得更厉害了。 月堇心:“哎哟,你身体不好嘛?” 微雪:“我这里有止咳药。” 观众:“噗噗——” 墨凤这边的“小剧场”基本上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见证者们打算转去找其他身在幻境空间的人。水无念本要去看墨千珑,不想却先远远望见了江冽尘。花半夏刚好也看见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三人一合计,就决定暂时兵分三路,等会合后再交换情报。 江冽尘漫步在这片黑暗中。 和墨凤枭淮等人不同,他没有什么悲惨的过去。他的经历,从冒名顶替加入魔教,到篡位自立,再到野心膨z,祸乱天下,他每走的一步都是出于自己的选择。他不需要怜悯,不需要救赎,因为他坚信,当他以绝对的强者之尊统领天下时,整个世界的法则都将会因他而改写,到了那一天,黑即是白,邪即是正,他,即是天意。 记忆里的种种,他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关心了。现在他更需要弄清的,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如何才能离开! 陷入这片奇异空间后,他和古魔的灵魂联系就无端中断了,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他试着在意识中呼唤过几次,却根本感应不到对方的灵魂存在。 失去力量供给,他又变回了一个普通人,一切的异能都无法使用。照现在的状态,恐怕他招惹过的任何一个对头,都能轻易制他死命! 尽管在他生活的位面,天地早已进入到了末法时代,所有人都无法修行,真气内功是唯一的倚仗,在那里,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问题是,这里不是他的故乡位面,是群强汇聚的天昙!如果不是刚好捡到古魔这个天花板级的强援,他一个武者对上一群异能者,的确就是相形见绌。 这样的局面,让他一时间极度缺乏安全感。不过到底是身居高位惯了,掩盖功夫一流,至少光从表面上,你还真看不出他在紧张。到时候人家远远看见他,慑于他的凶名,恐怕先逃的是别人,哪还顾得上探究他有没有失去异能啊? 所以江冽尘就这么走了一路,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寻常人的确是对他躲都躲不及,谁知道——这会儿还偏偏就有个主动撞上来的。 “啊,你好……请问……” 声音细细弱弱,面前的小姑娘轻轻的调整着呼吸,清灵的双眸像林间的小鹿。她有着一张邻家女孩般的清纯脸蛋,乖巧中又蕴含着几分楚楚可怜,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水无念总觉得她有些眼熟,观众们倒是比他先一步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月界案中盛则其的女友,死因成谜的易昕吗?没想到也在这里出现了,她本人看上去倒是比照片更可爱啊! 水无念再一抬头,发现花半夏也跟在易昕后面过来了。原来她一开始转场跟随的就是易昕,不料易昕没多久就碰上了江冽尘,两个见证者就这样会合了。 花半夏说,她刚看到易昕的时候,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很害怕,跑跑停停,一直在四处张望。可能是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被人害死的时刻,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到了一片黑暗空间,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江冽尘是她遇上的第一个人。 因为s得早,易昕或许曾听说过日界江冽尘的凶名,却并不知道他的样貌,自然也不会知道面前这个人,还有着残忍ts月界的历史。她仅仅是庆幸自己还能遇上其他人,并且,下意识的心生依赖。 刚才在黑暗中奔跑的时候,她还真担心在天昙s去后,就会独自陷在这片虚无中,保留意识,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清醒着承受万载的孤寂,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若是在生前,性格羞怯文静的她,是绝对做不出主动向陌生人搭话的,还是一个看上去又帅又高贵的陌生人……易昕小心的望了他两眼,又匆匆垂下眼眸——可能是以为自己已经s了,很多事如果不做,就永远没机会做了,她才能克制着心中的恐惧,前来向他询问,是否可以跟着他,一起寻找出路。 江冽尘不认得她。但她这副怯生生的样子,却让他一下子想到了神内时雨。 他是希望小雨能依赖自己的,偏偏她总是表现得无比倔强,他都不明白她那么柔弱的外表下,为什么会隐藏着那么顽强的意志。 反观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认识他,不抵触他,态度又软绵绵的,几乎就是一个他理想中的神内时雨,或许是这样的际遇实在难得,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让人挨得太近,他还是选择了将她留在身边。 一路上,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易昕会主动和他聊天,给他讲起自己在现实世界的一些经历。 从小到大,学院导师对她的评价都是“很内向”,希望她能多交一些朋友,多跟导师分享心里话等等,可长辈们却从来都不知道,不是她不想说,是没人肯听她说。 她的世界,狭窄到用几叠辅导书就可以填满,同龄人感兴趣的话题她插不进去,朋友自然就少得可怜。那些想要摆脱现状,想要亲近坏孩子的叛逆思想,她不可能跟父母说,也不可能跟导师说,唯一的朋友徐雯雯只会觉得她有病,她一直都活得很寂寞。 要是在现实里,像江冽尘这样的人,应该就是她会中意,却根本接触不到的类型。能跟他走在一起,向他倾诉自己那些小女孩的烦恼,对她来说真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同样是早早身亡的现实,以及这片特殊的空间给了她勇气,让她可以把心里话一股脑的都倒出来,不用担心给对方留下坏印象。 倾诉一时爽,后果就是——现在屏幕前的易昕都想哭了。她怎么就逮谁给谁倒苦水啊!这下可好,这番话直接说给全世界听了,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亲子关系可能又会浮现裂痕,而徐雯雯——徐雯雯已经在边上念叨开了:“昕昕你看你这成天都跟什么人混在一起啊,一个比一个变态!” 父母这边,倒是易昕多虑了。自从上次在医馆和墨千珑谈话后,他们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开明了许多。现在再看到这段影像,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反而是心疼女儿。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他们究竟是给了她多少压力啊—— 江冽尘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他首要考虑的是怎样勘破这片神秘空间的奥秘。只是为了不让她感到太受冷落,他也会时不时的随口应她几句。 从她的叙述中,他能判断出她和小雨琴佳应该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的人,果然未来人的生活也并不都是那么理想化。难得的是,她的脑筋并不是那么s,能听得进自己的话,于是他也乐意稍稍跟她多说一些。 弹幕:“洗脑开始[笑哭]” 易昕挺吃惊的。毕竟在她生活的世界里,正能量一直都是社会的主流,身边的人似乎也都有着模范的三观,总想着跟规则背道而驰的自己才是异类。有时候她都觉得被套在这个优等生的壳子里的,是一个陌生到可怕的灵魂。 像那种离经叛道的言论,她在课本和学院里是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的。说来也奇,那么多年的正统教育都没能规范她,可是现在光是听着这个陌生人的几句话,有一部分却立刻让她产生了认同,好像她的思想就是块不老实的磁铁,天生就会被负面的磁极所吸引。 她认同的,她会和他分享自己的感受。至于她不认同的,她也只是谨慎的提出自己的看法,和他一起探讨。 她一向是柔顺的,除了她明确解法的题目外,就从没有反驳别人的习惯,遇事总是习惯先检讨自己。也因此,当她早早意识到自己的叛逆时,她本能的觉得出错的是自己,是自己“三观不正”。 即便不够自信,但她是学霸,思维逻辑还是很清晰的。江冽尘偏激归偏激,表达能力同样不弱。当他们认真交流起来,倒是非常顺畅,古今代沟纵然也有,起码不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样一番沟通下来,自然互相都觉得跟对方说话很舒服,江冽尘对她也多添了几分好感。特别是走到一半,他们还一起看到了她的记忆。 那段记忆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主要都是她各式各样学习的记忆,和琴佳对他描述过的画面相差太远。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个想法,如果能介绍她和琴佳认识,她们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琴佳也可以带她去感受一下那份五光十色的生活吧。 难得能遇到一个“小知音”,他想知道她是哪个阵营的人,至少出了幻境之后还能见着她。不过在他正式问起的时候,易昕面上流露出几分哀伤,清亮的眼眸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我……可能已经s了……” 明明是挺可怜的事,大概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委屈了,他反而觉得有点好笑,随口问了一句:“怎么s的?” 易昕小小声的回答:“睡着的时候,被人用枕头压在脸上闷s的……” 她描述当时的场景,那时她还在睡觉,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就感到呼吸困难了,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脸上。她费力的睁开眼睛,花了数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挣扎,然而想害她的那人看她醒了,为免功亏一篑,立刻更用力的把枕头往下压。没过多久,她渐渐的窒息,最后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这个s法……这该有多绝望啊!网友们还是第一次知道易昕竟然是这样s的,光是听听都不寒而栗了。甚至还有人开始疑神疑鬼,担心自己睡觉的时候,也会有人来往自己脸上压枕头。 矛头再一次指向了盛则其,热搜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盛爵元又想骂人了,有工夫说这么多,你倒是说清楚是谁害你的啊! 可能江冽尘的脑回路比较与众不同吧,他自己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反而觉得更喜感了,这回是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易昕怔怔的望着他,就像一朵无助枯萎的小花:“这个是……很好笑的事情吗……?” 她这个清澈又茫然的眼神,让他更生出了想逗逗她的冲动,这个可怜巴巴的小灵魂体还真有趣。 “嗯,挺好笑的。”他誓要将幸灾乐祸进行到底。 “那,你……?”他这么坏,易昕有点不乐意了,带着点小赌气的心情,试探着将自己一开始就想问,却生怕没礼貌的问题起了个头。 他知道她是想问自己是s是活。他刚想告诉她,他当然还活着,自己永生不灭,也就在这一刻,一个新的想法忽然在他脑中冒了出来。 她已经s了,而自己还活着,但他们从外表看来却没有任何差别。照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定会有什么不同才对…… 她不是什么特殊的人,没道理有人特地弄出这片空间,却只找了自己和她两个。这里一定还有其他人在……如果上杉菲丽卡也在这里的话,岂不就有机会弄清她究竟是s是活了? 江冽尘心中一动,开始从方方面面对她进行询问,并不断和自己的感受进行对比,试图找出这片空间内活人和s人的微妙差别。 弹幕:“江冽尘对菲丽卡才是真爱吧?都自身难保了还惦记着呢[笑哭]”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看的了,花半夏选择去看墨千珑,水无念也想去,但两个见证者总是聚集在一块也是浪费资源,他就先去看墨凉城了。 毕竟墨凉城正在跟江晓黎谈恋爱,江晓黎又是珑儿的好闺蜜,再加上墨凉城还是墨孤城的弟弟,之前珑儿就在墨孤城身边来着……有这么几层关系在,水无念得去看看墨凉城怎么样了。 第1889章 大哥大嫂 墨凉城在幻境中看到的是幼年时和哥哥的记忆。哥哥的冷言冷语温暖了他的心,给了他踏上征程的无穷动力……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弹幕:“这兄弟情比金坚[斜眼笑]” 随后,墨凉城独自前行,没走多远就遇上了西陵辰。 西陵辰正为他自己的回忆焦头烂额。以往呈现在大众视野的,都是他作为成功人士,衣着光鲜,出入各个上流交际场所的画面,就算是消息最灵通的狗仔,也不曾挖掘出他那段黯淡无光的岁月。 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因为你头顶上还有一个比你更出色的族兄;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因为你生在分家,你天生就只能去给宗家的少爷提鞋跟;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因为没有人有时间等你成长,如果你不能在短时间内给家族带来利益,你就一文不值…… 有人心疼他,觉得“唯血统论”的确可以扼杀一个人的一生;也有人沾沾自喜,觉得他的过去和自己的现在没什么两样,也许他的现在,同样可以成为自己的未来? 有人认为这样的逆袭相当励志,还有人认为西陵辰起家之后,不过是从被剥x者翻身变成了剥x者,他大发垄断财,要让两湖商会在商场上一家独大,其他小公司要生存下去,都只有仰他鼻息,这不同样是以自己为宗家,像吸血鬼一般从“分家”汲取新鲜血液的行为吗?果然屠龙的少年终成了恶龙。 当时幻境中的西陵辰,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能成长到怎样的高度,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有什么自信,刚刚靠着做小本生意稍有起色,又被一段记忆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普通人。也因此,他再度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这也难怪,毕竟除了少部分意志极其坚定的人,大多数人还是很难完全不在乎别人评价的。当整个世界都在说你不行的时候,特别是你所面对的现实,也的确在验证着他们的冷嘲热讽时,你是否还有底气,继续抬头挺x的行走在那条不被人理解的道路上? 西陵辰日后能够无惧外界褒贬,是因为他已经是一等一的商界大佬了,他的成就让他有资本俯视任何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但很多人往往还没来得及等到成功的那一天,就已经被打击得匆匆放弃了最初的梦想。 两湖商会的人看了这一段,纷纷去给西陵辰留言“要坚强”,反正会长都知道他们在看节目了,说不定关心一下老板就不会被扣工资了。 现实西陵辰:“……” 谢少琛悔不当初,为什么自己就没能早点认识西陵会长,然后跟他一起打天下,那没准今天的两湖商会也能有自己一份了啊! 不过他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西陵会长的素人时期,一举一动都透着青涩,跟个刚来公司,唯唯诺诺的实习生几乎没什么区别,就算认识了,估计也只有被自己任意使唤的份,毕竟这种类型就不是能让自己尊重的人。不想那么多了,果然还是多巴结着现在的西陵会长吧! 幻境墨凉城大概看了几眼西陵辰的记忆,看他特别沮丧的样子,就很好心的过去拉他出来,按着他的双肩摇醒他。 弹幕:“跟着我一起摇摆,一起摇摆[doge]” 大概是因为同样有个光芒万丈的哥哥,墨凉城还是挺能理解这种长期活在别人影子里的感受的。但他想让西陵辰知道,有一个厉害的人走在我们前面,我们不该心怀嫉恨,而是应该以他为动力,不断提升自己才是。这样就算我们最终还是无法超越他,却也会不知不觉的被他带着前进很大的一段路,或许会远远超过我们当初给自己设定的终点线呢! 墨凉城以切身经验为例,好好鼓励了一番西陵辰。他出身巨富之家,虽然起初没打算走经商路线,但从小耳濡目染,还是了解不少的商界内幕。随便给西陵辰讲了几句,就听得他两眼发亮,最后还直接喊起了“凉城大哥”。 “凉城大哥,如果有一天我真能功成名就,我的企业有我的一份,就有你的一份!” 现实西陵辰:“……” 观众都笑喷了,纷纷在弹幕里艾特墨凉城,喊着“快来分钱”,还有人说干脆两湖商会和墨家商行也别斗了,就像这样相亲相爱的多好! 空口许诺当然是容易的,幻境中的西陵辰说那句话的时候,恐怕根本就没想过未来的自己真能和墨凉城站在同一阶级。一个一穷二白的人,张口就可以答应富贵了给你一个亿,因为他没有一个亿。而你要让他拿出十块钱请你吃碗面,可能他反倒会犹豫一下,因为他身上的确有十块钱。 也有人理性的分析说,一山不能容二虎。西陵辰没钱的时候巴结墨凉城,是因为墨凉城可以给他带来利益,两个人看上去一团和气。但等他真正和对方平等了,墨凉城对他而言就不再是提携者,而是竞争者了,不但不能再给自己带来利益,反而还会瓜分自己的利益,他自然就会倾向于将对方斗败,斗垮。自古以来,同行是冤家,倒也不能全怪西陵辰。 有的时候,友谊不仅仅是存在于特定的两个人之间,还会存在于特定的阶段,这就是为什么在某个时期可以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过了这段时期就会渐行渐远。可能只有等到若干年后,两人都退居幕后,两家企业都有了新的接班人,这两个人才有可能放下芥蒂,重现昔日的友谊吧。 幻境中的两人结伴上路,刚好汝沁就在附近,西陵辰看到她在经商的道路中也受到过不少挫折,最终却还是排除万难的成功了,成了商界大佬。这个一次次克服困难的过程,给了西陵辰很大的启发,他主要是在学习里面的经营思路。特别是汝沁每次总能剑走偏锋,绝地反击,看得他叹为观止。 汝沁从回忆里出来后,西陵辰主动过去拜师,墨凉城也帮着说了几句好话。自己先前给他讲的都是比较简单的,也就从墨重山那边学到了一点基础。更深层次的东西,还是得专业的人来讲。 汝沁看他们挺有诚意的,就一边走一边给西陵辰上课,这次讲的就复杂多了,西陵又双叒叕受到了启发和鼓舞。 不远方又看到了苏暖橙,苏暖橙虽然不是经商的,但也是个历经磨难才在研发和实验方面获得胜利的女孩,两个女孩都没有因失败而放弃,再次鼓舞了西陵辰。 观众们都说,西陵辰还是挺幸运的,前前后后能遇到这么多的贵人相助……那个澹台凌就不说了吧。 弹幕:“我缺的是天赋吗?我缺的是一个能点拨我的大佬啊!” 下一个遇到的是空临川,空临川的记忆主要是江烬空教他修炼之类的——竟然能得到天宫主人的亲自教导,灵界大陆的观众们都羡慕得不行! 近处就是江晓黎——水无念看到无魂刃也过来了,原来他刚才直接就去看江晓黎了,水无念还以为他会继续留在墨凤那边呢。 江晓黎的记忆视角有点奇怪,好像是小动物的视角似的。该怎么说呢——视野有些低,能看出应该是一片草丛,凌乱的杂草几乎铺满了画面。要说是一个人在草丛里匍匐前进吧,画面的前进速度又为免太快了一些,更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动物在草丛里奔跑。 这只是一个收尾的画面,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探究就没了。江晓黎跑来和墨凉城会合,西陵辰察言观色,很是积极的叫了一声:“嫂子好!” 现实西陵辰:“……真想说我不认识他。” 看到幻境西陵辰这么乖,现实里的江晓黎都被逗笑了。她还特地拿过墨凉城的玉简,给西陵辰打了个通讯,为他小时候的经历安慰安慰他。 西陵辰哭笑不得,他本意是希望多向江晓黎展示自己高大上的形象,让她抛弃墨凉城,过来加盟两湖商会,结果现在反而被同情了…… 到底是信奉着“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的人,他很快就寻思着,没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自己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江晓黎根本就不会关注自己,她能特地打通讯过来,起码也是个好的迹象。 再者女生都容易母性泛滥,当她会为一个人感到心疼的时候,就是她动心的开始,能利用好这一点的话,没准还真能让江晓黎的心朝自己靠近一大步。 当下他就懒洋洋的靠着老板椅,用他惯常的几分绅士、几分暧昧的态度与江晓黎对话。等时机差不多了,他还会故意示弱,引导着她来哄自己。 根据他的经验,一个强大的男人唯独在你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对女生是相当有杀伤力的。 结果……江晓黎直接把玉简挂了。 西陵辰:“???” 江晓黎把玉简还给墨凉城:“还是天昙的小西子乖!” 看到幻境墨凉城这边也聚集起了大部队,暂时应该不会再有更多人加入了,水无念决定再去看看佐佐木池也,毕竟他离开日界有一阵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 万里无云,白鸽掠过蓝天,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房顶上,左顾右盼。 这里刚好是初次记忆水晶球之战告一段落,神内时雨与尘十羽被困雪山后的时间点。 风界阵营内,佐佐木池也凝视前方,念着小雨是否平安。一直没有传来她出事的消息,她也没在复活点出现,只希望她能安然无恙,他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好她。 “我回来了!”熟悉的呼唤让他心里头悬着的大石落地,见她平安无事,他不禁笑逐颜开。她绽放着令人安心的笑容,率先给了墨孤城一个拥抱:“孤城哥哥,我没事!” 墨孤城木然的任由她抱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神内时雨倒也没有要求什么别的回应,毕竟孤城哥哥的作风就是这样。她松开了墨孤城,转头便见江晓黎已经“虎视眈眈”地盯着墨孤城,上来要“抢”人了:“雨丫头——” 女生更懂女生,神内时雨见状,立刻扑到江晓黎怀中,被对方抱着转了个圈圈。 江晓黎终于舍得松开了,神内时雨又分别拥抱了君尘和颜雪影,回以微笑,好让他们放心。他们几个都是自己在风界比较亲近的人。江晓黎和君尘借机争论起时雨更喜欢他们两个中的谁,引得大家好笑。 西陵辰趁机伸出手,主动提出想抱一下时雨小姐,神内时雨却婉言拒绝,微微颔首:“谢谢关心。” 现实西陵辰:“……自己这黑历史今天就过不去了是吧?” 他对神内时雨没什么必得的执念,她抱了别人却不理自己,固然有点扎心,但更重要的是……天昙的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这种尬撩也太丢自己的脸了! 观众们还在对比天昙的两个抱抱,孤城被喝醉了的珑儿抱,没有拒绝,很耐心跟她对话,孤城被小雨抱……“嗯”。 弹幕:“莫名心疼小雨又莫名好笑哈哈哈哈。” 就上节目到天昙目前的剧情发展来看,第一个抱孤城的是珑儿,第二个抱他的是小雨,当然,这是按照节目播出顺序,真按天昙的发展顺序来看,第一个抱孤城的女孩子是小雨来着。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观众看到的拥抱,基本上就不是孤城主动的,有人抱他,他也不会回抱,仅有的两次主动,一次是在乔曦莹挂那会,不过更多的是抱肩,另一次是在神秘空间,见证者们一转场过去就看到抱抱了,但前因后果全然不知,也难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么说此刻看节目的观众,确实可以期待孤城会不会主动抱一个女孩子或者回抱了! 弹幕:“所以是妹妹就不用抱抱了?” “这倒不是,你看他也不抱弟弟的,我估摸着弟弟妹妹都没戏,可能得是他心上人才能享受这抱抱的福利。” 有观众在赌孤城会跟谁正式回抱—— “我赌一枚魔币[doge]他会抱自己的弟弟!” “醒醒,你没有魔币啊喂[斜眼笑]” “我总觉得,女孩子抱他,他虽然不会回抱,但也不会拒绝,如果是弟弟……没准直接一脚给踢开了。” “哈哈哈哈还真别说,到目前为止,基本上有妹妹的都是妹控,修洁,时泽,菲丽卡,沐哥,诺尔,君夜,有姐姐的都是姐控,小雨,雪子,雨柔,墨凤,小梧,有弟弟的……都在嫌弃弟弟,孤城,哥舒庆[斜眼笑]” 第1890章 倚栏听雨 西陵辰倒是其次,更让神内时雨在意的,是一直都对自己那么好的池也——他这份好,究竟是真心,还是说……她一开始也说不清,只是担心他们在现实中其实是仇人,那这种好便说不上是真心实意了,不如还是防着吧…… 但因为尘十羽那番开导,一路上又细细回想池也和自己之间的点点滴滴——他是对她很好,却又似乎很理解她,无论是她的拒绝或接受,池也都一副十分坦然的样子,并未过多强求什么,总是非常尊重她的意见。 心却是奇怪的,他的某些善意,不知出于什么感觉,神内时雨竟无法拒绝,生怕会伤了他的心,接受别人的善意也可以是一种善意。 只是偶尔,她无意中路过池也的房间,朝里张望,便能捕捉到他神色中那抹不经意的失落,是因为自己……防着他吗?每次见到他这副样子,神内时雨都会不由自主地蹙眉,轻轻叹息。 这一次,她是不是可以试着用心去感受他的心意呢?神内时雨刚要拥抱,却又定住了,因了某种朦胧的感觉。佐佐木池也莞尔,似是在鼓励她,勇敢点儿。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询问:“池也,我可以给你拥抱吗?” 佐佐木池也微怔,却很快就反应过来,用他惯常的温和回应她,话语中跳着几分惊喜:“当然可以!”于是,他们拥住彼此,小心却又温柔。在他的怀里,她第一次收获被他珍重着的喜悦。 “雨丫头,池也他可是一直在等你哦!”江晓黎见势调侃,惹得神内时雨脸颊泛起了红霞,下意识地就把头埋进池也怀中:“晓黎姐姐……” “晓黎姐就别捉弄小雨了,她才刚回来,都还没好好休息呢。”佐佐木池也及时地堵江晓黎的嘴。 “哟呼?这是怎么了?那么护着我的雨丫头?” “晓黎姐,今晚你的饭我来替小雨做,没有蔬菜,全是你爱吃的。可以别再开小雨的玩笑了吗?” 听着池也和江晓黎的“争吵”,神内时雨忍俊不禁。她承认,现在池也的话绝对是真心的,见他这么护着自己的样子,神内时雨的心像涂了蜜糖一般甜。 墨孤城看了一眼,没打扰他们,转身离去。 又争了几回合,江晓黎才满意地离开。神内时雨靠在池也的怀中,闭上眼睛,享受着当下的安宁。回想起那场雪崩,她仍心有余悸,池也却在这时给了她可以倚靠的肩膀。明媚的阳光映在他们身上,分外美好。 那之后,她对池也的戒心就在不经意间一点点化解——说不清是在什么时候,但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层厚厚的膜正渐渐变薄,最后变成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只等被撕破。 他们独处的时候也不断增加,繁忙的任务结束之后,能和他合奏一曲,或是一同聊起各自喜爱的书籍、自然的美好……便是他们最惬意的时光了。 听晚风低吟浅唱,看鸟儿翱翔空中,体味藤萝的幽香与绚丽,夜幕下共同漫步风界城中……这些小确幸,在天昙的世界都分外难得,他们都倍加珍惜。 在这些点点滴滴之中,他们的距离不断拉近,每次的交谈都能带来新惊喜——他们喜欢的书是一样的,观点的契合与互补总让他们会心一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读懂对方的心思……他们能理解对方,交流也十分顺畅,能打开彼此的话匣子……这种默契,久违了,是不是他们在现实,便是这样? 不知何时,佐佐木池也就认定,时雨是他心里唯一特别的人,他想护她周全,护她平安无事地回到现实。 第一次记忆水晶球之战后,神内时雨开始时不时读一些医学入门的书,希望学会一些简单的医学知识,好能帮上同伴一点忙。 因为她的战斗力实在不足,想在战斗上帮助他们,力量微乎其微,她所懂得的魔法起的辅助作用微不足道——也许是因为害怕,她的练习收效甚微,发挥不出她最佳的实力,而她最好的水平,貌似都能被许多同伴压下好大一截。 医书她又有些读不懂,佐佐木池也见她皱眉认真记着笔记的样子,会主动给她讲解。豁然开朗时,神内时雨眉间的阴云便会让他生动的讲解驱散,基本的急救要领他也都一一耐心地教给她,陪她一起练习。 虽然魔法的训练成效不大明显,但神内时雨还是咬牙坚持私下悄悄练习,佐佐木池也会在一旁陪着她,鼓励她。 一次,她尝试着用了个基础的攻击魔法,但是没有掌控好,能量产生了反作用,险些伤着她,佐佐木池也连忙箭步上前把她护在怀中,他们顺势倒地,“幸免于难”。 魔力的余波消失,他们才回过神来,彼此的气息是那么近,缠绕在一起,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们双双红了脸。 “小雨……对不起……有没有受伤?” “没事,谢谢你,池也。”神内时雨浅浅一笑,下一瞬,笑容就消失了,她颦眉,目光投向刚才魔力反弹的那一侧,“又失败了……” 佐佐木池也柔声宽慰时雨,待她的心安定了些,才提议:“小雨,要不要从自己觉得最擅长的魔法开始试试,找找感觉?” “最擅长的?”神内时雨回眸,注视池也,想从他的话中找到更明确的答案。 “想一下,晚风送来藤萝的幽香,月光照在山林间,清泉在流淌……” 佐佐木池也用最温柔的语调,为她描绘着他们喜爱的画面,语言并非诗篇般优美,却将她带入了她熟悉亲切的自然。她用心聆听、感受,凝聚体内的魔力,轻声吟唱咒语,从浅蓝的魔法阵中飞出两列蝴蝶,沿着特定的轨迹翩翩起舞,蝶翼撒下的光点照亮了四周。 神内时雨喜笑颜开,情不自禁地环住池也的肩:“太好了!这次成功了!” 佐佐木池也笑着揽她入怀,鼓励她继续尝试。 随着两颗心的靠近,那种沉睡的感觉在她心里慢慢苏醒,每近一点,就深几分,越来越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在什么时候,他们的心终于真正靠在了一起?兴许,是那一次的战斗结束。 池也无法使用魔法,但仍旧护她在身后。这一次的记忆水晶球争夺战已临近结束,最后一刻,意外向他们袭来。池也紧紧护着她,她念着池也的名字,不愿他受伤。 额间的樱花印记骤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她的魔力爆发,在他们周围架起一道屏障,她抱紧池也,闭上双眼,全神贯注,竭尽全力维系着魔法屏障。 关键时刻,墨孤城帮了他们。他们毫发无伤,神内时雨的脸色却格外苍白,急速喘着气,心跳异常地快,她睁开沉重的双眼,声音有气无力,非常虚弱:“谢谢……孤城哥……”最后一个字尚未脱口而出,一阵心悸传来,神内时雨便软在池也的怀里,沉睡过去。 “小雨——”佐佐木池也急得唤了声,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类似的事情他似乎在现实里也遇到过。他拥紧怀里的女孩,努力感知着她的身体状况:“是魔力……” “小雨魔力耗尽,先送她回去休息吧。”时雨这个妹妹出事了,墨孤城自然也是关心她的,语气都难得温和下来。 佐佐木池也横抱起时雨,不知她是否陷入了梦境之中,抓住了他的衣襟,仿佛要挽留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两行泪滑落,沾湿了他的衣衫:“姐姐……弗洛拉……别走……” 佐佐木池也没有细究她口中的“姐姐”和“弗洛拉”是谁,只是心疼地护着她,让她能在自己的怀中安睡。 行了一段,神内时雨额间的樱花印记再度闪烁着柔和的光,一股奇妙的力量在她体内涤荡,让她紊乱的魔力波动平稳下来,生命体征恢复正常,气色慢慢好转。 那抹光亮中蕴藏的力量,吸引了墨孤城和佐佐木池也的注意,见时雨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因魔力耗尽产生的不适所带来的痛苦消散,佐佐木池也眼中的担忧才淡了一点。 墨孤城猜出了几分:“她能平安无事,大概是托了这樱花印记的福。” 接下来,一声无意识的呼唤,也许才是最能说明问题的——不是“十羽哥哥”,而是“池也”。握着他衣襟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佐佐木池也微恍了神。墨孤城听闻,早明白过来,没多说什么,只是凝神望了望他们,见池也下意识地看了自己一眼,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默认了池雨的交往,继续一路护着他们。 回到风界,佐佐木池也便守在时雨身边,寸步不离,照料着她。他给她用了些能帮她恢复的药物,时间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溜走,许是太累了,直至夜幕降临,她才苏醒过来。 见时雨有了转醒的迹象,他正打算去给她做些粥,刚转身,他的手就被抓住了,传来轻柔的声音:“池也,别走……” 佐佐木池也微怔,下一瞬便反应过来,又转过身,俯身刮了刮她的鼻子,莞尔道:“我得去给你做点吃的,小雨。” “可是我不饿……”神内时雨难得地撒了娇。 “不好好吃饭,就不乖了!墨兄责怪了怎么办?”佐佐木池也的语气不经意间多了几分宠溺。 “嗯,我答应你。”神内时雨盈盈一笑,眼中的光无比粲然,宛若撒落夜空的星光,“今晚陪我行吗?以前我防着你的时候,欠你的那些时间,现在都补给你。” 回忆起过去那些设防的时候,不经意间捕捉到他的失落的时刻,她承认,过去是自己误解他了,明明对他怀着微妙的情愫,却辜负了他,卸下心防之后,她想要补偿他——为自己伤了他的,为她亏欠他的。 “当然可以。”其实他觉得她并不欠他什么,他只是喜欢她、希望守护她罢了,却没想到她会防着他,于是他便尊重她的意见,和她保持她觉得最舒适的相处方式,她拒绝他的一些好意时,他也只是兀自失落,不愿让她瞧见。 设防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她的自我保护。“你没欠我的,乱说什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神内时雨被他的话逗得轻笑出声,没有反驳:“七草粥。” “好。” 眼神的交换之间,他知道她对他的心防已经彻底卸下了。他依言给她熬了七草粥,又陪了她一整晚,月色正好,照进窗户,藤萝花的幽香淡淡。他们彼此之间把许多的话说开。 那些话太多了,但每一句,佐佐木池也都清晰地记得。那一晚,他们许下诺言,彼此一同并肩前行。她说他是第一个在这里能这么对她说的人,她很惊喜,很意外。他们的手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心里的一颗种子萌了芽,开了花。 看她终于安心滑入梦乡,佐佐木池也才在她房里打了地铺。如她所愿,这一整晚,他都陪着她。 某天,她和池也闲暇时分在图书馆里偶然发现《恋人絮语》,不约而同地取下来翻阅。书中碎片的语言实在富有感染力,一页一页地读,她先前困惑的问题,答案才渐渐清晰——这或许就是喜欢的感觉。 在他怀中安然享受被珍视的幸福,当他护着自己、懂得自己需要什么的时候会无比甜蜜。她也不仅仅是享受他的付出,越是靠近他,她就越是想要更深入地了解他,读懂他,渴望和他并肩,站在同样的高度上——不是他来保护她,而是共同成长,共同促进,相互付出,相互依赖。 这样的感觉,的的确确,只对池也有。 他们可以成为彼此的倾听者,彼此的依靠。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可以在对方面前毫无顾忌地卸下伪装,做着自己,那种舒畅和自信是难以言喻的;就会希望能和对方共同进步,相依相伴,这也许是爱情最美好的模样。 偶尔,他们会在独处之时,征得对方的同意,牵起彼此的手,默契地仰望星空,一起珍惜着难得的平静,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给彼此力量和勇气,这是多么奇妙又温暖的事情。 第1891章 小鹿乱撞 他们的感情,就在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里温柔了岁月,千疮百孔的真相背后,还藏着两颗真诚温柔的心。 不过,还没有谁去撕下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许是害怕撕破之后,有一天要面对痛苦的失去,所以谁也没有说,现在的状态刚刚好,这里太不适合儿女情长了。如果能坚持下去回到现实再见,再说出口,或许也不迟,谁料得准日后的变化呢? 后来排练舞台剧的时候,有一段男女主角共舞的戏,是一段慢华尔兹,神内时雨一开始怎么都跳不好。佐佐木池也会陪她练习,大约是在排练室里多少有些拘谨,池也便把练习舞蹈的地点挪到了户外。 月色皎洁,流萤点点,伴着花香和微风起舞,风吹叶子的沙沙声就是天然的乐曲,在佐佐木池也的带领下,舞步越发流畅,旋转出独属于他们的美丽。第一次顺利完成后,她又惊又喜,巧笑嫣然,和池也相视的那一刻,害羞得低下了头。 “池也,在这个世界里,你又像我的王子,又像我的骑士,但不只是你保护我,而是我们一起进步。” “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佐佐木池也眸光微闪,他的回应,让时雨愣了神。 见她呆住的小模样,他含笑,伸出手:“我能有幸请我的公主殿下跳一曲吗?” “当然。”神内时雨握住池也的手,月夜映着他们起舞的身影,远远望去,却也动人。 有风界的同伴刚好经过,看到这一幕,顿时都默契的露出一脸姨母笑,放轻了脚步离开。 画面在夜色里逐渐朦胧,整个世界都昏暗了下去,等到再次有亮光照射下来时,放眼四周,已经换了一重天地。 佐佐木池也微微睁眼,自己似乎正躺在一张床上,瓶瓶罐罐的药剂边上还有一个女生,观众们认出她是史黛菈。 佐佐木池也有点困难地扭了扭头,隐约看到有个男子,正躺在自己身边的另一张床上。不过可能是因为池也刚刚醒来,自他的视角望出去,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带着半梦半醒时特有的倦怠。邻床男子的头又恰好朝向另一侧,单看轮廓,观众们没怎么认出来是谁。 看到这段记忆,佐佐木池也的头莫名有些刺痛。 分明是他自己的记忆,他却全然记不起来,而且与被覆盖的现实经历不同,在他刚刚来到天昙时,他脑中的现实记忆就像是一张白纸,从未经历过,也就无从想起。可现在这段画面,分明是唤起了些许熟悉感,一旦他努力回想,脑中就会泛起阵阵z刺般的剧痛,他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双手捂住了头。 这时尘十羽正好走了过来,一见他原地挣扎,很痛苦的样子,连忙过来关心道:“你没事吧?” 佐佐木池也没有向旁人诉苦的习惯,何况那段没头没尾的记忆就算要说,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缓了一缓等那阵刺痛过去,只是简略答了一句:“没什么。” 或许也是看到了什么不愿回想的记忆吧,他不想说,尘十羽也没有追问。 没过多久,尘十羽的记忆也出现了。 小十羽爬墙,看到了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练习长q的小千珑。小十羽被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吸引了,他趴在墙头,探头探脑,暗中观察。 被发现以后,小十羽还很自然的跟小千珑打招呼。 那年微风拂过,吹飞了一地的樱花花瓣,然后……他看到小千珑露出了轻轻浅浅的微笑。 这个笑容,注定要在他的心间刻一辈子了。 看到小小的珑儿,弹幕里都在刷着“好可爱好漂亮”,墨孤城也为能看到小时候的她而欣喜,墨凉城甚至准备拿出玉简拍张照,然而皇甫离却在——认真研究珑儿练的q法。 他觉得q法更萌,啊呸,q法更吸引他。如果沈安彤知道皇甫离眼下的关注点,她也该平衡了。 确认了佐佐木池也平安,水无念准备再去看看爱莉丝。结果他刚调出系统界面,就发现有一个名字正在闪烁不已。和社交软件的头像跳动不同,这个名字看上去就像游戏里被敌人打到残血的状态,艰而又艰的吊着最后一口气,好似随时都会彻底消失。 水无念是知道天昙的特殊规则的,在这里s去的玩家并不代表真的s去,他们的身体会被放置在某处集中沉睡,等到游戏结束后再和胜利者一起回归现实。所以之前即使有玩家s去,也仅仅是代表他们的头像变成灰色,代表着他们已经在游戏中失败,从未出现过这种真正的濒s现象!在这个玩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观众们都看到了,系统界面上那个闪动不已的头像,正是…… 易昕! …… 江冽尘似乎还没能找出这片空间内生灵与死灵的明显差异,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易昕虽不知他在烦恼什么,还是习惯性归咎于自己,认为是自己没能帮上他的忙,她小心翼翼的向他道歉,倒闹得他一阵哭笑不得,放柔语气哄了她两句。 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前方又出现了新的回忆。看到那一幕幕熟悉的画面,易昕停了下来,看着看着,她的身子开始无意识的发抖。 这次的记忆,不再如先前的平和,反而充满了口角和不堪。就像有个隐藏的摄像头一直在拍摄着她的生活,然后将所有的厄运都剪辑到了一起。 她是怎样一次次被约束,被斥骂,怎样伏在书桌上无助的流泪,又是怎样在学院里被排挤,被议论是个怪人,曾经亲密的朋友是怎样变得形同陌路……接连划过的熟悉的脸,在此刻看来竟都是如此狰狞。 如果说现实里的打击,是被分散在了一个个无望的365天,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那些伤口,那么这一次,当所有的绝望接踵而至,就像是一瞬间的万箭穿心,彻底粉碎了她的生机。 画面就摆在那里,江冽尘也跟着扫了两眼。在他看来这都是不值一提的烦恼,不过看易昕一副要崩溃的样子,他还是忍着不耐,抬手搭上她的肩,劝道:“你别看那些东西了……” 他的话声突兀的一顿,因为他感到掌下易昕的肩头,竟然开始变得虚无,就像是只剩下一层单薄的衣料,稍稍一按就塌陷了下去。连带着她整个身子,都开始变得虚虚实实,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这和她早已死去无关,自己刚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死灵状态,但那时的她很正常,碰起来和活人没有区别,身体也是温暖的。如果s灵的特征这么显而易见,他也不用伤脑筋到现在了。 是因为她精神受到冲击?他留神观察,她整个人抖得越厉害,身影的虚化也就越严重,只剩下她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心弦,还摇摇欲坠的维系着她和现实的联系。如果她在连番的打击下彻底崩溃了,她脆弱的灵体恐怕也会跟着溃散,到那个时候,她就真的s透了。 江冽尘不想让她消失,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把她从那种状态里拉出来。以往他可以轻易摆布天下人的生s,眼下却操控不了另一个人的情绪,这种无力感令他烦躁。 记忆画面还在播放,从中传出的尖厉嗓音分外刺耳,每一声都像是无形的刀箭,刺得她的身影更加虚淡一分。s亡的倒计时步步紧逼,情急之下,他干脆采取了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方法,直接扳过她的肩头,另一手揽住她的腰,对着她失去血色的嘴唇深深w了下去! 弹幕瞬间被尖叫刷屏! 易昕失神的双眼瞬间瞪大,本已渐趋涣散的瞳孔,在一番剧烈跳动后重新恢复了焦距。而此刻那双如琉璃般明净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惊怔,以及一丝犹在状况之外的茫然。 她一直都是个很保守的女生,这和她的家庭教育有关,和她与生俱来的性格也有关,跟人激烈rw这种事别说是经历过了,她连想都没想过。一时间,她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灵魂,只知道瞪大眼睛怔怔的望着他,内心仿佛有一头小鹿在横冲直撞,脑中被过度的震撼炸成了一片空白。 她被吓傻了,这一刻什么家庭纠纷,什么青春期烦恼,都被强势赶出了她的意识。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但她仍是不知所措的,没有挣扎,没有尖叫,她还是保持着那个静静凝望着他的状态,任由他来选择何时结束。 江冽尘能感受到这一w过后,她虚化的身子正在自己怀中重新凝实,知道她又回来了,他放下了心,一抬眼就撞进了她那双怯生生的眸子里,她那副可怜巴巴又格外乖巧的小模样实在讨人喜欢,让他心中也有种偷吃了蜜糖般的甜意,淡淡一笑,放开了她,又忍不住继续逗她:“清醒了?还想再来一次?” 易昕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被他这句话一说,倒是真的吓清醒了。下意识的猛摇头,待确认他只是与自己说笑后,才壮着胆子轻触了一下嘴唇,到现在她都还觉得极不真实:“这个是……我的初w诶……” 她在现实里从没有谈过恋爱,在天昙和盛则其的恋情走的也是清水路线,两个人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校园小情侣,只是单纯享受着和对方相处的感觉,并没有任何进一步的q密行为。每次能牵个手,就足够她回味很久了。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救自己,他也的确救了自己,本就不擅长责备人的她,更加没有理由去怨怪他。只是这初w丢掉的,实在是好突然啊……快得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江冽尘好笑的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都s了还在乎什么初w。” 易昕弱弱的埋下头:“好像也是哦……” 别说天昙里的自己被吓傻了,现实里的易昕同样是小脸红到要滴血。而且和天昙时的情况不同,天昙的自己对他一无所知,并不知道自己是正在和怎样危险的人物相处,可是现实的她却完完整整的见证了他的冷血无情,一个从不介意剥夺任何人生命的人,却会独独爱重自己的生命,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啊。 易昕一直都知道自己叛逆,她也不怕对自己承认,她是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的。 可能是从没有人会理所当然的偏爱她,导师对她的欣赏不过是因为她的成绩,她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纯粹的个体,被人喜欢,被人呵护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只能在偷偷翻阅的小说里去寻找这种满足感。 于是本就逆反,内心世界又荒芜了太久的她,很是自然的迷恋上了那种极端的感情。一个负尽天下的人却唯独偏爱你,那份安全感和成就感……一定是很足的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并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她知道自己喜欢的只是虚拟人物,她喜欢他们不代表会跟他们做一样的事,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不管再怎么喜欢,基本上她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类似的事的。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会按部就班的上学、工作,度过正常人的一生。现实里的大反派她遇不上,就算遇上了,人家也不会看上自己。 类似的心情,她曾经小心翼翼的和徐雯雯分享过,结果徐雯雯劈头盖脸的把她骂了一顿,还让她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她从此就再也不敢提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曾经无数次憧憬过的事,竟然早早就已经在她身上发生了。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明明屏幕里的人就是自己,她却完全没有切身经历过的记忆,就像在看别人的事情一样。而她现在都开始怀疑,那份无端深植在心底的“反派情结”,难道就是因为尚还懵懂的时候,曾在她记忆里隐隐约约埋下过的那一个影子? 易昕这边是震惊,害羞加紧张,旁边的徐雯雯却炸锅了,开始破口大骂。 她从“你是傻了吗?白白被占便宜,你当时应该一个巴掌扇过去”,骂到“你跟他混得那么好,对得起那些被他害s的人吗?对得起一直没有向他低头的菲雨吗”,再到“你怎么这么浪,别人想亲你就亲你,他要是当场把你扒了你是不是还挺高兴的啊”……骂得一句比一句难听,到最后已经完全成了人身攻击。 易昕不想跟她吵,她知道只要自己说一句,她那边还会有一箩筐的话在等着自己,而且拿自己根本没有印象的事来骂人,她觉得很荒谬。 直到一记清脆的耳光在寝室里回荡,徐雯雯的聒噪声才戛然而止。 动手的是日暮晨曦。 “你那么想要巴掌,我就给你巴掌呗。”她这样淡淡的说道。 徐雯雯火了,当场就跟日暮晨曦掐了起来,沐羽翼和洛嫣月都被她们弄烦了,这个徐雯雯真是跟网上的喷子没两样,看个节目总是真情实感的喷这个喷那个干什么?吵得她们都不能专心看了! 易昕轻轻叹一口气。徐雯雯的反应已经是这么激烈,等节目结束之后,她还不得不面对父母的反应,以及少爷的反应,学院同学和导师们的反应……一想到即将接踵而至的麻烦,她心中那一点微妙的绮思,也立刻就被击散得无影无踪了。 第1892章 与君初相识 自从那个突如其来的w后,就有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流淌。易昕落在了后面,时不时就用手心手背轻贴脸颊,面部的温度却始终居高不下。 “啊,对了……”又行出一程,她忽然想起一事,暂时也顾不得害羞了,连忙小步追赶上去,“是关于……” 江冽尘头也没回,有心逗她,随口撂下一句:“我会对你负责的。” 易昕大窘,头顶好似有无形的蒸汽冒了出来:“不是说这种事情啦……”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尽量平静的解释道: “我发现,这个幻境的记忆展示是有规律的,一开始呈现的内容还比较平和,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就会有越来越多痛苦的东西被挖掘出来。如果照这样下去,可能再过一会儿……你也同样会看到痛苦的记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到你……”说到这里,她的脸再次微不可察的红了一下,“就是想提醒你,提早做好心理准备吧?免得……会变得像我刚才一样……” 痛苦的记忆么?江冽尘报以冷笑。她的关心固然让他心头一暖,却实在是太不了解他了。 在他看来,痛苦不过是无能者的自我折m。他们无力改变现状,唯有守着与生俱来的卑微自艾自怜。却不知,只要强大到足以扫除一切障碍,让世间运转皆由我意,还有什么值得痛苦? 的确,他也会有被情绪支配,有愤怒,有软弱的时候,但他不会放任自己陷在这种情绪里。他会设法去解决令他烦躁的根源,惹到他的是一个人他就杀掉,是一种z度他就推f,是一个时代他就颠覆,他迟早会把一切都打造成让自己顺心随意的样子! 他一直坚信“事在人为”,没有什么绝对做不到的事。现在做不到不过是能力不够,提升能力就是了。等他真正站在这片宇宙海的巅峰,与至高规则并肩同寿之时,且看还有谁再敢对他说什么“人力有时而穷”? 正因为有着无比坚定的目标,他同样有着比任何人都强大的意志,这种程度的磨难根本就不可能打垮他。他不怕什么痛苦记忆,因为一向只有他,才有资格带给别人痛苦。 对于易昕的叮咛,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她一句: “你活下去,我就不会有痛苦记忆了。” 易昕微微一怔,待意识到他的言外之意时,她感到脑中“轰”的一响,脸上烫得都快要把她自己烧熟了。 …… 看到这里网友们不免感叹,人与人的相遇时间和方式还真是很重要啊!正因为处在这片特殊的空间里,他们是被剥离了阶级之分的普通同伴,才能有这样简单美好的相处机会。 否则的话,假如易昕当初也是被抓的后宫,他们或许还能谈得来,却绝不会再有此刻般和谐。再或者说,如果易昕能正常活到月界ts时期,可能都没来得及遇上,就直接成了无数条刀下亡魂之一。 果然人生的际遇真的是很奇妙啊。你做出的一个最微小的决定,小到今天下班回家是否该换一条路走,是狂奔追上一班快开走的公交车,还是安心等下一班,又或者是否到你常去的面馆里吃一碗牛肉面,是否在一条热门新闻下留言,都可能让你因此邂逅一个特别的人,开启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网友们都在弹幕里自发分享着自己的故事,那些被悄然种下的缘分,细细回味竟都是如此美好。 谢少琛兀自感慨的是——现在易昕在他眼里就是人生赢家的存在啊!自己的偶像西陵会长照顾她,自己的女神茉茉和她是好姐妹,自己遥不可及的偶像江冽尘也青睐她,人生圆满了好吗! 要是别人有这福气,他能嫉妒死,但因为是易昕,她的确就是这么美好,他可以接受她的一切幸运,因为她值得。再说,自己在乎的人能跟其他在乎的人关系好,挺好的。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份“美好”。此刻就正有一双怨毒的眼睛,正紧紧凝视着屏幕中的易昕。 “啪”的一声,那人手中紧攥着的一只玻璃杯不知何时被捏得粉碎,碎片散落一地。血水顺着他紧攥的掌缝一滴滴滑落,在华贵的地毯上绽开片片殷红,像樱树下一地凋零的花瓣。 “昕昕……你好,你好样的……”容凰手掌攥得愈紧,眼里尽是嗜血的残酷。他不是容霄,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女友在全世界人面前和另一个男人秀恩爱,还能大度的无动于衷! 当他似是力气用尽,颓然的松开手时,便有一大把玻璃渣,混合着刺目的鲜血,细细碎碎的滚落下来。原来刚才他竟是一直将一块碎片攥在掌中,任由那锋锐的棱角深陷入肉,将掌心刺得千疮百孔,x肉模糊。 就算是这样,他还嫌心中的愤懑无处发泄,索性又撑着桌面猛然起身,步履踉跄的冲向洗漱间。随手抽出一只牙刷,发狠的朝刷头上挤着牙膏。 多余的牙膏顺着洗手台流了一地,他看也不看一眼,好不容易等他满意了,就将大半只牙刷直接捅进口腔,一阵乱戳乱刺,倒像嘴里正躲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仇敌,他誓要用牙刷将其刺个对穿似的。 镜中倒映出的他,已经满嘴都是鲜x,不断有x沫伴随着牙膏的白沫一起涌出来。足可想见,他这阵*****,已经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本是完美的唇形也被****得****。 而他仿佛到此时才醒过神来,凝视着镜中那个头发散落,眼神癫狂而凌乱,鼻梁以下都肿得像被马蜂蛰过的自己,上身都被流淌而下的牙膏沫渍浸湿,这还哪有半分贵族少爷的仪态,搭配着那一身华服,反而显得不伦不类。他索性发狠的一把将外衣扯下,随手就丢在地上,双手支撑着洗手台,双肩仍在因激愤而剧烈颤抖不已。 “脏……脏……”容凰的声音带着失控的颤抖,或许是因为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剧痛无比,听起来含糊难辨,却更透出一种压抑的可怖,如同被笼在混沌中的一团恶意。 “你到底有过多少个男人,有多少次初w……你瞒得我好苦,连我都被你弄脏了……” 默立片刻,他忽又埋下头洗了把脸。再直起身时,湿淋淋的头发全部贴在了额头,啪嗒啪嗒的掉着水珠,似一簇浓密的水草,覆盖着下方一张毫无x色的面庞。由于皮肤过于苍白,一对眼珠就显得格外幽黑,再配上一件单薄的白衬衫,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一般。这样一副形象,就算是学院里的迷妹冷不丁瞧见了,恐怕都是会被吓上一大跳的。 “那么脏,一定很苦恼吧……”洗过脸后,容凰似是冷静了几分,但细看之下,那双眼珠里的恨意却是分毫不减。犹如将一腔邪火都关在了冰层里,外表越是冰冷,内里便燃烧得越是狂热,“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洗得干干净净的。别担心,洗干净就没事了……” “昕昕……别怕,”他抬起手掌,在镜面上轻轻抚m,掌心的鲜x一分分化开,将镜中的影像晕染成一片x色妖娆,“我们来洗干净……” …… 既然易昕已经没事了,水无念还是按照原计划,转场去看爱莉丝。 爱莉丝果然也在这里,她的回忆,是她和搭档诺尔初见时的场景—— 说来也巧,诺尔跟池也的情况差不多,他在执行任务时,失足掉下悬崖,刚好就砸进了爱莉丝的花园里。 那时爱莉丝的屋顶还没有安装天窗,后来池也砸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装好了。并且没什么事的时候都会敞开着天窗,这是为了……方便有人掉下来的时候不会砸坏屋顶么? 观众们吐槽,这才是真正的天降啊!掉了一只池也,一只罗帝星,一只诺尔,哦对,还有去救小雨那时,掉了一对池爱——都已经有观众在脑补,那天自己家会不会也掉进来个漂亮妹子,或者帅气小伙?都行,他们不挑! 弹幕:“感觉爱莉丝这边真好,日界的屋子也没事,唯独青萝的房间和小木屋,老有罗帝星砸烂,这货有毒啊!” 初见时,爱莉丝束着一条马尾,里面还有几条细细的麻花辫,一身梅红色碎花连衣裙。诺尔则是一头酒红色中发低扎成马尾,碧瞳炯炯有神,气宇轩昂。 皇家出身的诺尔,即使失去记忆,依旧谨守贵族礼节,被爱莉丝唤醒后,立刻就向她道谢,并一脸认真的提出:“你帮了我,我要给你回报。” 爱莉丝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趣,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你又没怎么样,我就是叫你起床,啊不对,是起草丛而已。” 诺尔想了想,要怎么回报比较好呢?想到自己的弟弟说过,女生都喜欢逛街,哦,懂了,应该这样回报—— 诺尔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约会吧!” 爱莉丝微怔,见他确是一脸认真,不由失笑,撇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嘛,像个笨蛋。” 诺尔耳尖:“……笨蛋?” 爱莉丝飞快改口:“我说错了,是像你的风格。” ——意思是诺尔就是笨蛋。 诺尔是一早就收到了通知,得知自己被分配了一个搭档,不过到自己的下个任务才会和她一起执行。所以诺尔是知道爱莉丝的,爱莉丝也认得诺尔,通知发布的时候会附上照片,方便搭档们互相辨认。 在女孩子面前吃瘪,诺尔无奈地溜达溜达,问爱莉丝:“你没有任务的时候,总是会到这里来嘛?” 爱莉丝的确很喜欢这里,她觉得这里很安静。陶醉的深吸了一口带着花草芳香的空气后,又问诺尔要去哪里。 诺尔任务都达成了,这一下也没事可做了,本能的回答:“不知道。” 爱莉丝好心提议道:“我送你出去吧?” 逐客令?难道我在这里打扰到她了?诺尔迷惑:“你要送我去哪儿?” 爱莉丝一本正经:“我也不知道哎。” 诺尔随口一问:“——是想和我多待一会?” 爱莉丝还真就点头了,诺尔愣了愣,不过还是颔首回应了。 爱莉丝很自来熟:“我们四处转转。你总是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还没好好熟悉星界的环境吧?” 她的笑容让诺尔感到亲切,他温雅颔首:“那就拜托爱莉丝小姐了。” 爱莉丝走在前面给他带路:“叫我爱莉丝吧。” 诺尔怔了怔:“可爱莉丝小姐……” 爱莉丝踢脚:“你要是不改,我就叫你诺尔小姐了!” 诺尔又被她闹得一愕,紧接着又是一阵好笑。这个女孩,果然很有趣呢。 他勾了勾嘴角:“好吧,爱莉丝。” 两人走在大街上,刚好遇到了干坏事捣乱的人,倒不是歧视,只是他们长相奇丑,的确是让爱莉丝被吓了一跳,诺尔英雄救美,赶走了他们。 爱莉丝还躲在诺尔后面,探头探脑:“看起来我的搭档还挺可靠的。” 诺尔饶有兴趣:“真的?” 爱莉丝低下头,脸上闪过一片绯红:“嗯……感觉。” 诺尔难得笑了笑:“这种时候更应该坦率些。” 爱莉丝抬头挺x,大步往前走:“坦白来说,我觉得我也不差。” 诺尔也跟了上去,被带到一处遍布各种店铺小摊的地方,这里秩序还挺好,没人捣蛋。 等等,刚说着话呢,捣蛋鬼就来了。 画面不远处,出现了玄霜和神内琴佳的身影。 当时这两人都是月界人,是结伴来星界玩的。神内琴佳吃着棉花糖走在前面,玄霜就走在后面……一低头捡到了一个钱包! 钱包是前面的诺尔掉的。不过天昙用的一般都是游戏币,是在界面上操作的,随身携带的那种也是游戏币,简单来说就是虚拟币和实体币的区别了。 玄霜捡到钱包之后,麻利的追上诺尔去还给他,还没等诺尔说一句谢谢,玄霜又嘟哝了一句:“你看起来像个有钱人,没想到钱包这么瘪……” 当着他的面,玄霜“好心”地拿出几个游戏币,给他放到钱包里。 诺尔简直要抓狂了,竟然被一个捡到钱包的小孩吐槽自己穷:“我钱都在虚拟币这里,没有怎么兑换成实体币!” 爱莉丝本来就觉得诺尔呆头呆脑挺可爱的,她也朝这边走过来,似乎打算配合玄霜一搭一唱——无情的出卖了搭档。 这时,旁边先响起了一道甜甜的声音:“丝丝姐姐!” 爱莉丝看清朝自己跑来的小女孩,登时喜上眉梢,张开了双臂:“小琴佳抱一个!” 神内琴佳扑入爱莉丝怀里,被她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圈。等她重新被放下地,玄霜就大摇大摆的走上前,一手拉过琴佳,另一手指着诺尔,嚣张的挑高了下巴:“我和琴佳还要约会的,你别来当电灯泡!” 诺尔:“???” 第1893章 犹如故人归 这四个人都挺熟的,玄霜是因为这里就他一个小孩,特别好认,再加上琴佳更早以前一见爱莉丝就粘着她,爱莉丝也挺喜欢她的,诺尔又还算星界有些名气的,所以他们早早就认得彼此。 弹幕:“玄霜真的是不想出名都不行哈哈哈哈,全天昙唯一的小男孩!” 神内琴佳果然也是个皮孩子,她也配合着玄霜,“驱赶”诺尔离开,“丝丝姐姐是我的!” 怎么忽然自己就成了不受欢迎的人……诺尔宽面条泪。 爱莉丝好笑的瞥了他一眼,主动牵起他的手:“我们也在约会。对吧?” 虽然这只是一次为表谢意的约会,但被爱莉丝拉住手时,诺尔的心竟是猛地震了一下。 “嗯——是的,我们在约会逛街。” 神内琴佳双眼一亮,撒起了娇:“我和玄霜也是!要不我们四人一起约会吧!” 玄霜:“……???” 四人约会,就没有谁是电灯泡了。 到了一家饰品店前,店主忘海潮主动和爱莉丝打起了招呼:“哦,爱莉丝,今天是和男友一起来的?”他注意到了站在她身边的诺尔。 “算是吧。”诺尔还没答话,爱莉丝先应了一声,待察觉到诺尔诧异的注视,又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什么男友啦,刚刚才认识不久。不过……算是稍稍有些感觉吧。”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阳光洒落下来,在她眼底投下一片莹亮的光泽。当时的玄霜和琴佳忙于玩闹,诺尔又后知后觉,或许当时的他们都不曾察觉,但如今水无念却看得清楚,爱莉丝在与他人谈及诺尔时,整个人好似都是在发着光的,这就是动了心的感觉吧,仅仅是想着他,都可以让你快乐,让你焕发无限生机。 “那个,我可以看看这家店里的东西吗?”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爱莉丝已是转过身,向诺尔询问道。 诺尔撇了撇嘴:“什么啊,专程带我来商店街,就是为了给自己买东西吗?” “那算了吧……”爱莉丝一脸失望。 “不不不,我刚才开玩笑的。你尽管挑。”诺尔没想到爱莉丝这么单纯,竟然对他的玩笑认真了。 “谢谢!我只看一会儿,很快就完了。”笑容又回到了爱莉丝漂亮的脸蛋上。 “虽然你说你们现在还不是情侣关系,不过爱莉丝,这么单纯直接的人一定是个好男孩。我认同他当你的男友!祝你幸福!”在爱莉丝埋头挑选饰品时,忘海潮又专程凑在她耳边,笑吟吟的说道。 爱莉丝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直到被凑过来的琴佳拉着手来回摇晃,这才回过神来,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和她一起去挑饰品了。 两个女孩子好像非常喜欢这些小饰品,一看起来就忘记了时间。诺尔无聊的左右看了一会儿,便观察起爱莉丝的样子来。 “你好像对这家店的东西特别感兴趣啊。” 爱莉丝笑容灿烂:“嗯,光是看看都很开心!” 诺尔点点头:“嗯,开心就好。” 然后……就没有话可说了。 玄霜倒是积极得很,一头扎进了饰品堆中,左手一个蝴蝶结,右手一个水晶发簪,似乎在仔细做着比较。诺尔看得无奈,为了避免他从小就“长歪”——当然也算是报被他称为电灯泡的一箭之仇——伸手把他拉了出来,摆出哥哥的架子教育他:“别看了,你是男孩子,用不上这些的。” 身受皇家教育的他,认为男人果然还是要有男人的样子,不该在脂粉堆里磨钝了心性。谁知玄霜甩给他的就是一个老大的白眼:“你看我像是要戴这些的人吗?我那是在给琴佳挑礼物!” “她自己买的是她买的,我给她买的那才叫惊喜。男人的品味就是要从小磨练,否则长大了想送女生口红都只能挑中死亡唇色!” 这话说的……观众们一阵好笑,之前半夏说过他和江冽尘是同一位面、同一时代的人,同样是个万年前的孩子,在天昙生活了这一阵,似乎适应得很好,说起现代梗都是信手拈来。 “诺尔哥哥,不是我说你,你陪女生逛街的时候就只会在边上傻站着等拎包,都没想过要给爱莉丝姐姐买礼物的吗?”玄霜还在怼,还越说越来劲,“你这么直男下去,等下次爱莉丝姐姐真有男友了,你就成货真价实的电灯泡了!” 诺尔抓抓头发:“……可我和爱莉丝只是搭档,而且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言下之意,就这么送她情侣的礼物合适吗? 玄霜小嘴像打机关q似的动个不停:“搭档怎么了?搭档不是女孩子?搭档就不需要送礼物了?要我说人家捞到你这么个大直男当搭档,以后有的苦好吃了,你还不快去买个礼物提前安抚人家一下,免得哪天她受够了直接把你给踹了,你就连搭档都没有了!” “有什么合不合适的,”见诺尔还在犹豫,玄霜恨铁不成钢,“礼物上又没写字,你不说破,谁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礼物啊?你送个正常点的,然后告诉她是友情的礼物不就完事了,怎么着你还非得第一次见面直接送个结婚戒指啊?” 诺尔:“……” 弹幕:“肚子都笑疼了哈哈哈,这孩子应该去参加脱口秀!” “那个……爱莉丝?”被玄霜撺掇着,诺尔终于鼓起勇气去找爱莉丝了。 “什么?”爱莉丝手上正在帮琴佳用新买的丝带扎辫子,闻言转过身来。 诺尔定了定神:“作为刚才你用‘喂’把我叫醒的谢礼,我给你买个东西做礼物吧?” “没关系的,回礼不是一次约会吗?” “但你不是说我像个笨蛋一样吗?” “那……” “就当作相遇的纪念吧!” “真的可以?” “嗯。” “那就这个吧。”爱莉丝朝花花绿绿的饰品堆中一指。 “明白了,你稍微等我一下。” ‘你戴牢了吗?不会被风吹走吧?”片刻过后,爱莉丝的头上多了一顶银冠,给本来就十分漂亮的她凭添了一份灵气。 “嗯……感觉不错!”诺尔退后几步,认真欣赏了一番,由衷的赞叹道。 “谢谢你诺尔,我会一直好好保留这个的。”爱莉丝也很喜欢这个礼物,“那个,你还有空吗?” “也不是没有,什么事?” “要不要再去香水店逛逛?”没想到这次是爱莉丝先发起了邀请。 “哦!很有约会的感觉啊!” 爱莉丝盈盈一笑,挽上了他:“嗯,那我们走吧。” 从饰品店出来,观众们觉得她这身打扮有点眼熟,有人专门回去扒了前面的视频,发现和池也初见之时,她穿的刚好就是这一身!相似的麻花辫发型,束发处还立着银冠,敬佩月亮造型的链子,戴中指蕾丝边白手套,穿一条肩带褶边的白色连衣裙。 如今一一对应起来,银冠是诺尔赠的,玄霜送的手套,裙子是琴佳选的,链子是爱莉丝自己买的。 香水小摊的摊主是杏月见,然后根据说明书,男生买了材料,给女生调香水,玄霜给琴佳弄好了一瓶,琴佳一闻,好呛鼻子的味道,真上头!诺尔倒是有天赋,弄了一瓶还不错的给爱莉丝,爱莉丝闻了表示很好闻,自己很喜欢。诺尔心情不错,他终于在玄霜面前神气了一把。 下一站是附近的公园。 公园里有一些简单的游乐设施,毕竟不是专门的游乐园,能玩的还是很有限的。不过爱莉丝还是喜欢来这里荡秋千,她喜欢让草丛亲w脚丫,以及越荡越高后,被一片蔚蓝拥抱的自由。诺尔虽然早就不玩这些东西了,看爱莉丝这么喜欢,他不忍心扫她的兴,于是也坐在她身旁陪她一起荡。 玄霜和琴佳就在不远处玩滑梯,爱莉丝看得兴起,竟然鼓动诺尔也去玩。 不太好吧?诺尔有点纠结,自己都这么大人了,还去玩那种小孩子的东西,而且万一把滑梯坐坏了怎么办? 最后,架不住爱莉丝的软磨硬泡,诺尔还是去了。幸好其他人似乎各有任务,公园里暂时只有他们四个,也不至于太过丢脸。他是抱着玩一趟就跑的心思,结果越慌越出事,在他眼看着就要滑到底的时候,忽然——卡住了。 卡住了……住了……了。 爱莉丝注意到诺尔没动静了,赶紧跑过来询问,听说他竟然卡住了,先是很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一番,笑得诺尔脸都绿了,爱莉丝这才端正神色,开始帮他想办法。 “你的后背往前试试看?”爱莉丝在前面拉着他的手,试图把他拽起来。 “不行,卡得死死的!”诺尔都想哭了。虽然手被爱莉丝紧紧攥着的感觉不错,但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啊! 爱莉丝站在滑梯上也使不出力气,她干脆自己也上了滑梯,冲下方的诺尔喊话: “准备好了没?我从上面滑下来,然后从后面把你顶出去!” “哎?等等——?”诺尔奋力的扭过头,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爱莉丝的身影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 “砰——”诺尔背上挨了重重一脚。 “铛——”这是滑梯坠地的声音。 爱莉丝到底是没能把诺尔“顶出去”,她的加入,反而导致这条滑梯承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直接断裂了! 悲剧中的悲剧是,即使滑梯都已经断了,被卡在里面的诺尔……还是没能出来。 玄霜和琴佳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了,得知前因后果后,他们同样笑了个昏天黑地,然后才来帮着爱莉丝一起,三个人分别攥着诺尔的胳膊和手腕,玄霜还带头喊起了:“一——二——三!”的口号。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拉,诺尔的身体就是纹丝不动。 “唔——”玄霜一手托着下巴,作势沉吟,“我看这滑梯挺喜欢你的,要不你试试跟它友好相处?以后你走到哪都能背着个滑梯,绝对回头率100%,天然抗打击,绝对帅!” “帅你个头!”要不是还有仅剩的贵族涵养支撑着,诺尔都想爆粗口了,“快别说风凉话了行吗?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啊!” “……这样吧,我们去找阿铭,他应该能把这滑梯劈开的。”爱莉丝琢磨了半天,提出了这个看似靠谱的主意。 “所以你是要我丢脸丢到阿铭面前去吗?他以后绝对会一看见我就提起滑梯的!”诺尔欲哭无泪。 玄霜拍拍他的肩:“想开点,至少有了滑梯之后,你的吐槽技能max,说话有意思多了。” 在三人的搀扶下,诺尔开始尝试背着滑梯,翻身站起来,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件更加尴尬的事情。 因为诺尔当时刚好滑到一半,前后两端各有着一段长度,而那滑梯又不是完全平直的,底部留着一块用来缓冲的小缓坡。现在滑梯被倒过来,那个小坡也跟着倒扣下来,直接钉在了地面上,这就导致——诺尔能直立的范围相当有限,尤其是当他要往前走的时候,甚至不得不四脚着地的爬行。 “噗……我记得阿铭今天没有任务,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爱莉丝走在诺尔身旁,忍着笑安慰他。 诺尔:“别以为我看不到就不知道你在笑!” 这个四脚爬行的姿势太喜感了,尤其是他还背着个深绿色的滑梯,从旁边看去就像是只爬行动物,玄霜是真的大笑了起来:“那我笑给你听,你就知道我在笑了哈哈哈哈——” 刚好在附近遛狗……不,被狗遛的寂夜看到这一幕,吓得一激灵:“我们阵营的人现在都开始遛鳄鱼了吗!” 还不等她看清楚,狗就牵着她一溜烟跑得远了。 走到一半,他们刚好发现一个大坑,经过神内琴佳的目测,长度应该小于滑梯的长度。 “让诺诺哥哥计算好了距离跳下去,利用自身的体重和惯性把滑梯弄下去?”神内琴佳想着自己在课堂上学过的知识,这样提议道。 “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让我尽快摆脱这玩意儿……”只要能不找边铭,诺尔还是尽量不想找的,自己这么丢脸的样子,能少一个人看到就少一个吧。他四脚着地猛跑了几步,毅然决然的朝大坑里跳了下去! “铛——”大坑的长度的确小于滑梯的长度,于是滑梯的首尾两侧分别卡在了大坑的两端,诺尔被悬空挂在了坑顶。 诺尔:“出不去也下不来了……情况更糟糕了啊喂!” 好在没过多久,由于诺尔的重量,滑梯两端各自被折断了一角,分别朝外侧上翻,诺尔虽然还是出不来,但爱莉丝让他“往好处想,至少现在你能直立行走了”。 尽管这个造型……更加喜感了,从后方看上去,诺尔就像一只双脚行走的绿皮恐龙。 龙棘刚好看见了,他见怪不怪的冷哼一声,就双手揣在口袋里离开了。 他认为,这应该是某个玩家为了低调,故意假扮成恐龙的。想当初现实里的自己为了不引人注目,还曾经将面容改变,头发长到了肩膀也不减,而且脸上还故意弄了个很大的黑色胎记,看起来很是恶心。 弹幕:“有毛病啊!这不是更引人注目了吗?” “为了低调扮恐龙哈哈哈哈龙棘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 到最后,诺尔他们没办法,还是只能找了边铭帮忙劈开滑梯。 边铭全程憋笑,憋得腹肌都在c搐。此刻的诺尔已经心死如灰,只要能把这滑梯弄下去,随便他们怎么笑吧。 第1894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回忆就在这里截止了,感受到曾经那份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满满的都是活力和美好,爱莉丝情不自禁的弯了一下嘴角,落下时却又添了一抹苦涩。 诺尔终究是不在了,他们再也回不到那样单纯的时光了。经历了诺尔的离开,以及日界的磨难,她也被迫着成长成熟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借着这场幻境重现,再看到被留在青涩岁月里,笑容纯粹的自己,还真是感触颇深。 该继续上路去寻找出口了,还得抓紧找到池也呢。爱莉丝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面对四周一成不变的黑暗,她男左女右瞎选,走了右方。 这次没走出多久,前方就有着脚步声传来。 一道熟悉的轮廓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爱莉丝一瞬间竟是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那是……诺尔! 诺尔的记忆,是一段有些熟悉的画面。同样是一间实验室,他正躺在一张床上,瓶瓶罐罐的药剂边上还有一个女生,是史黛菈——这不就是刚才池也记忆中的实验室吗?! 不一会儿,史黛菈出去了,诺尔坐起身,看了看四周,转头就见到了正躺在另一张床上的佐佐木池也。 ……没错,到这里就没有了,永远吊观众胃口。 观众们都要吐槽了,这里又没有后期剪辑啥的,还能次次完美卡点,绝了! 因为实在没什么好看了,水无念又转场去看墨孤城。 墨孤城没有继续戴帽子了,他的回忆是小时候,弟弟墨凉城刚出生那会。 当时墨重山抱着个小婴孩给他看,嘴里还直念叨着:“其实这要是女儿就好了,儿女双全嘛!” 墨孤城看了看小凉城,嗯……感觉还是妹妹更可爱。 现实中的墨凉城扎心了,悄m咪问墨重山,当年是真的希望生个女孩嘛?墨重山很实诚,看来没有女儿的遗憾已经在他心头种了很久,这一开口就刹不住了: “其实当时是想着能生个像菲丽卡、小雨她们那样的小棉袄的,毕竟你哥哥总是冷冷的,所以还挺想要个温柔小女儿的,当然一次有俩就更妙了,一次性有仨我都不敢奢望……” 墨凉城:“早知道不问了,扎心了老爹……” 墨孤城会跟神内时雨处兄妹,一是因为原生家庭没有妹妹只有弟弟,二是因自己在乾元宗里就是师兄的身份,有很多小师妹,但没有像时雨那样特别有贴心小棉袄之感的,毕竟乔曦莹这种更像是粉丝,有时候还有点麻烦? 说真的,他还挺意外自己看到的回忆是这一段的。对他来说更值得珍惜的回忆,不应该是每次修炼进阶时的畅快之感么?为什么会是这个笨蛋弟弟…… 刚出生的小凉城,在墨重山怀里时是安安静静的,一看到墨孤城,粉嘟嘟的小脸上顿时就绽放出了喜色,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连襁褓里的小手小脚都跟着动了起来。 “这小子可是个偏心眼的,刚才爹哄了他这么半天都没笑,一看到你就笑得这么欢,看来他很粘你这个哥哥啊……”墨重山还在旁边名为抱怨,实为报喜的念叨着。 墨孤城冷冷打量弟弟半晌,最终吐出两个字:“真傻。” 现实墨凉城:“……被损着损着就习惯了,呜呜呜,我要坚强!” 没了想象中的妹妹,多了个傻头傻脑的弟弟,墨孤城也不想多留了,他掉头就走,结果还没等走出屋,刚才还笑得欢的小凉城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哎哟,这可怎么好……”墨重山手忙脚乱的哄着,不得不唤住他,“孤城啊,看来你弟弟只粘着你,你要不回来抱抱他?好歹先让他别哭了啊?” 墨孤城冷了眉峰,虽然他脸上写满了“这种麻烦事为什么要找我”、“我看起来像是会抱孩子的吗”,但他还是皱着眉头走了过去,一脸不耐的接过弟弟。 别说,还真神奇,刚才还哭个不停的小凉城,一到了他怀里,登时又再次变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起来。 “这要是个女孩子啊,我原本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她‘暖橙’,暖暖的小橙子嘛!现在这么女性化的名字肯定是不能用了,又得重新取了,这可真伤脑筋啊……孤城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旁边的墨重山搓着手,笑容满面的打量着他们兄弟独特的相处,挖空心思的刺激大儿子的兄弟情同胞爱。 弹幕:“是个女儿就叫‘暖’橙,是个儿子就成了‘凉’城,感受到墨重山的重女轻男了[斜眼笑]” “墨暖橙。” “苏暖橙:哎哟喂[doge]” “不过橙子还真成长为暖暖的小橙子啦[我最美]” “如果橙子是个女孩,哥哥就不会离家,西陵辰也不会打压他,会选择跟墨家联姻,父亲也不会催婚……橙子只因为生为男孩,背负了多少本不必背负的压力[笑哭][笑哭]” “墨凉城:生而为男,我很抱歉[微笑]” 记忆还在播放,墨孤城却不打算再看下去了,刚要转身离开,却有一双小手从后面遮住了他的眼睛。 珑儿!她亦未戴帽子,放下了自己的长发任其披落,换上了女装的白衣蓝裤,不再是男装打扮了。 看到那道久违的身影,水无念心中一暖,他还看到花半夏也跟在后面过来了,弹幕里也都在为千珑女神刷着队形,大家真的有太久没看到她了! “猜猜我是谁?” 这一声并不是墨千珑发出的,而是—— 前方的黑暗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出现,就先向墨千珑眨了下眼睛,随后自己跑到墨孤城面前抱住他的腰,故意用原声吸引他的注意。 玄霜!观众们笑喷了,这孩子太皮了! 虽然很明显,因为玄霜小小一只,不可能伸手遮住墨孤城的眼睛。不过墨千珑还没来得及发声,她的身份还是值得猜上一猜的? 墨孤城静静伫立半晌,嘴角边扬起一丝轻浅的弧度,犹如冬季里浮现的第一缕春光,冲淡了他面上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一手拿下珑儿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却依然牵着她没松,打量着她的眼神里含有几分无奈的宠溺,像是在责怪她的调皮。见玄霜还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还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敲了下他的脑门。 弹幕:“厉害了!珑儿根本没出声,孤城还是知道是她了嘛?” “其实我感觉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因为一般身经百战的人都不会轻易让人从背后靠近的,万一是敌人背后偷袭,说不定就抹脖子了,所以肯定是知道是珑儿,就放任她了。” 能让自己后方不设防的,势必是很亲近的人,这一波糖双墨粉吃到饱! 玄霜撒娇:“珑儿姐姐你看,孤城哥哥欺负我!”他还故意跳脚,比着自己和墨孤城的身高,“等我长高了,我要敲你的脑门!” 墨千珑由着他们闹了一会儿,注意力又落在了旁边上的记忆画面上。看到里面缩小了一号的墨孤城,还有那个面容和他相似,性子却明显软糯了许多的奶娃娃,她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她还从来都不知道孤城哥的过去呢! 自从被卷入神秘空间后,他们的精神都紧绷着,很久没见她露出这样的笑容了。墨孤城看着她美好的侧脸,不知不觉的就卸下了对家庭的抵触,和她并肩打量着那段鸡飞狗跳的时光。 就算是自己的黑历史,能够博她一笑……也就没关系了吧。 弹幕:“所以现实中的孤城看着天昙的自己,然后天昙的自己看小孤城,套娃嘛?” 现实中的风嫣然也皮了一下,从旁伸手遮住墨孤城的眼睛……“猜猜你是谁?” 没错,就是猜猜你是谁,不愧是姐妹,都皮! 墨孤城无奈地轻轻拍拍她的手,风嫣然也就老实的放开了,与他相视一笑。 江晓黎看得有趣:“我也要玩!”她遮住身旁墨凉城的眼睛,“猜猜我男朋友是谁?” 墨凉城摸摸她的手,江晓黎放开以后,改成捏脸。 猜猜是谁的游戏,好像可以有很多种玩法啊?后来这就莫名其妙流行起来,观众们纷纷跟自己的亲朋好友玩起了这种游戏。不过现在,还是先看节目吧! 那都是些最平静的日常,但这个家庭里,有可爱得像个老小孩一样的父亲,有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每天叼着奶嘴爬来爬去的弟弟,有分明关心着家人,却总是嘴硬不肯承认的哥哥,墨千珑恍惚中竟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他们,这个家庭真好,充满了温暖的气息呢。 “孤城哥,你答应过要介绍凉城哥给我认识的吧?”墨千珑歪过头,把他因察觉到自己的注视,故意傲娇不看画面的脸扶正过来。 墨孤城失笑,摸摸她的小脑袋,他当然记得。 现实中的墨凉城一下子开心了起来,哥哥还是在意我的,不然也不会给珑儿介绍自己! 墨孤城的记忆结束后,玄霜的记忆也出现了。 玄霜的家庭没有那么好,他出身皇室,那时还是君权至上的社会,父皇是九五之尊,自己在他面前既是儿也是臣,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享受到一份正常的父爱。 母亲是父皇的宠妃,由于诞下自己,又晋了贵妃。并且父皇一口许诺,等自己长大一些,还会立自己为太子,足见当时的母妃是多么受宠。 可母妃仍不满足,玄霜从懂事起就知道,她仅仅是把自己当成宫廷争宠上位的工具看待。从自己刚出生开始,她甚至就吝啬多看自己一眼—— 刚出生的小玄霜,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瞪着一双黑玻璃珠子般明澈的大眼睛,单纯而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可爱得就像个小天使。这么完美的孩子,就算是墨孤城,恐怕也说不出“真傻”两个字了。 一个身披明黄龙袍的年轻男子,正一脸惊喜的怀抱着小婴孩,眉宇间浑然天成的帝王威严昭显了他的身份。在他身侧倚着个身姿柔弱的女子,乌发云鬓,芙蓉面,冰雪肌,娥眉淡扫,容色清丽,当真是比画卷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一颦一笑间,更是美目流盼,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或许是由于刚刚生产,这女子面上还带着些微的苍白,却更显得她玉软花柔,楚楚动人,足以将男人的保护y望激发到最大化。此刻,她双臂挽着那年轻皇帝的手臂,青葱玉指满怀爱怜的轻戳婴孩的脸蛋,时而与他对视一眼,眸中尽是柔情蜜意,口中还会娇声与他说笑:“皇上您看,孩子在对您笑呢……” 看得出来,皇帝此刻的喜悦,并不仅仅是怜爱子嗣,他是当真为心爱的女子能与自己诞下爱情结晶而欢喜。单看这一幕,任谁都会觉得,他们是皇室中一对难得的恩爱夫妇。 考虑到她产后疲倦,皇帝吩咐了宫里的下人们好好照料贵妃娘娘,又叮嘱了她好生休养身体后,便起身离开。不料等皇帝的身影一踏出宫门,那女子面上的柔和竟是消散得无影无踪,气质骤变,眉眼间焕发出一种张扬厉色,这还哪里是片刻前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子,全然已是后宫中步步为营的老辣猎手! 她唤过近身宫女,冷冷的吩咐将孩子抱下去。“别叫他哭,扰了本宫清静。” 她的声音依旧是动听的,如同琴弦上跳跃的曼妙音符,带着一丝华美的沁凉,若不是在眼前的情境下听来,或许是会令人陶醉的。但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好似她谈论的并不是自己十月怀胎产下的亲骨肉,仅仅是一个用于表演的廉价道具。作为母亲,对自己的孩子能够冷漠至此,着实叫人心底生寒。 弹幕:“呜呜呜好心疼小玄霜[小纠结]抱抱[小纠结]” “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托腮]” “啊怪不得一开始就觉得看她不太顺眼,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果然我的直觉没有错[捂脸]” “叶薰依既视感。” “我擦你这评论一针见血了!真就是那种表面看着柔弱,实则一肚子心机的[吐]玄霜那么可爱,怎么就有这么个娘?” 玄霜就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里一天天长大。他总是古灵精怪的,带给了身边的人很多快乐,但他自己的生活,却实在没有多少欢愉可言。 父皇对他还算真心疼爱,但宫中皇子众多,他的心思注定不可能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同时作为待定储君,母妃又是宠冠后宫,明里暗里不知招来了多少嫉妒,同龄的皇子公主们都不大愿意跟他玩。从记事起,他就见惯了母亲人前人后的变脸,也早已学会了不再去奢求。 教他习武的师父暗恋母妃,正是为了她,才愿意留在宫中任职。所以不管玄霜跟他说什么,他都会一五一十的去向母妃打小报告,渐渐的,玄霜在他面前就三缄其口了。 师父为人格外迂腐,整日里念叨的尽是些“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他还想把自己也教育成这个样子。玄霜自觉与他格格不入,能和他说的话就更少了。 唯一的童年玩伴,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宫女,性格也算娇俏伶俐,算是那片黑暗宫墙里为数不多的亮色——所以即使他知道,她是野心勃勃的摄政王有意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他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那小宫女还是个恋爱脑,有次他们一起随父皇微服出巡时,偶然遇到了当时恶名满天下的魔教教主江冽尘。小宫女对他一见钟情,明知道他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仍是百般利诱,让自己去帮忙认识他,还要助攻他们在一起,压根就没把自己的命当命。 弹幕:“越来越心疼小玄霜了,这到底是什么生长环境啊!身边没一个好人[捂脸]” 第1895章 逐渐失控的幻境 玄霜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他真的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有一种命,可能这就是自己的命吧。 然而,当他跨越了数万里之遥,在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里,回看着曾经熟悉又陌生的一切,那一张张或势利,或刻薄,或冷漠的脸,深宫禁院里锁尽的人世沉浮……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终究是被那名为“天家血脉”的诅咒打下了烙印,他生于宫廷,长于宫廷,也终将死于宫廷。 如果他没有见识过寻常百姓家的生活,或许他还不至于如此颓丧。可是有了孤城哥哥的记忆做对比,他亲眼看到了一个正常的小家可以是什么样子。那些平凡而朴实的幸福,家人之间最简单的骨肉亲情,或许是锦衣玉食的自己此生都无法拥有的。 有网友忍不住用小雨和琴佳来做对比。小雨并不知道琴佳是自己未来的女儿,但血缘的纽带仍是将她们紧紧连接在了一起。这份特殊的羁绊,更是唤醒了小雨心中的责任感,让她一天比一天更成熟,一个同样年纪轻轻的女孩,却已经可以像一个小母亲一样,去关怀、照料着另一个女孩,为她遮风挡雨,无私奉献。 反观玄霜的母亲,她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去准备好该怎样做一个母亲,但顺利生产后的她,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是冷漠得近乎残忍。她的心里只有权欲,没有半点为人母的温情,她的一举一动让人完全相信,只要是有助于争权,就算让她亲手将儿子推上死路,她也会毫不犹豫。 有人提起了江冽尘,这女子的作风跟他如出一辙,无情无义,心狠手辣,这两个人要是凑一对会不会挺合适?也有人说,你还嫌玄霜不够惨啊?身边已经全员恶人了,还要他有个这样的后爹? 墨千珑也是刚刚知道,这个第一次见面就缠着自己叫娘的孩子,原来是这样缺乏母爱。她心中一酸,忍不住将他揽到怀里,珍而重之的抱紧了他。 玄霜眼眶都红了一圈,但他仍是极力攥住拳头,忍住蔓延过全身的颤抖。多年的宫廷教育总在提醒他,皇子是不能随便落泪的,是会被父皇嫌弃的,是会被其他皇子嘲笑的,是会被师父责骂的,是会……有许多比委屈自己更严重的后果的。 当他一次次把难过憋回去,这种隐忍就渐渐形成了一种生理反应,他的身体会自动替他抑制泪腺。于是久而久之,就连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哭了。 墨千珑抱着他,一直很有耐心的轻声安抚,墨孤城也摸了摸他的头,没再敲他脑门了。 被他们给的温暖包围着,玄霜好像感受到了从出生起就缺位的父母爱似的,一股浓重的酸楚在心里泛滥开来,化为两股热流从眼中横溢而出,泪水的热度烧烫了他的眼眶,他更是哭得一发不可收拾。这么多年的压抑和悲伤,在这一刻都如开闸洪水般,溃然决堤。 “呜哇哇——!” 全世界都在看着童年的自己哭,江烬空历万载风浪,纵然已经修炼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此时还是有了一点微妙的不自然。他一只手撑住额头,五指没事找事的在额角轻轻叩击,以免让身旁的阮玉和凤暮山看出端倪。 单从这段记忆来说,他已经没有太多难过的心情了,可能是该流的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吧,无非是有些感慨……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而此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在滑雪场见到珑儿,会由衷的有种亲切感,想要亲近她,想要守护她,想来就是因为年幼时的这一段渊源吧。那时的珑儿于自身而言,如姐如母,填补了他人生中亲情的空白,即使回到现实后再度失去记忆,那个美好的女子形象,依旧残留在了他的意识深处。 时隔万年,当他有了今非昔比的身份,以一种绝对强大的姿态再次与她相遇,那份沉眠在心底的眷恋也在同时苏醒。他仍旧依赖着她,只是这一次,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在未来的日子里成为她的依赖。 年幼时你宠我,长大后我宠你,跨越时空的缘分交织,如此奇妙。 看到玄霜一张漂亮的小脸都哭得变形了,墨孤城好心——或者该说嫌弃的给他递了张纸巾:“真丑,还流鼻涕。” 玄霜反正已经哭开了,干脆就得寸进尺:“你帮我擦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你不帮我擦,我就擦在你身上!”他还学会威胁了,作势就要去拉墨孤城的袍角,吓得墨孤城赶紧拿纸巾堵上他的鼻子。 ——此时的墨孤城不会知道,他曾经帮年幼时的大人擦过鼻涕。 看到这里,凤暮山随口说了一句:“真脏。” 虽然不喜欢墨孤城,但他更不喜欢小孩子,一个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小孩子,就更是让他洁癖发作,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江烬空:“……” 阮玉帮玄霜说话:“乐乐冻感冒了都会流鼻涕!你怎么能这样说小玄霜?” 江烬空揭短:“暮山也流过鼻涕。” 凤暮山顿时抓狂:“我那是被乐乐传染的!” 刚好就在这时候,趴在地上的乐乐打了个喷嚏,小鼻子底下顿时就挂上了两串鼻涕。 阮玉连忙去找垫子,准备给乐乐垫在肚子下面让它趴着。这虽然是夏天,天宫门内的冷气还是很足的,小宠物一直用光肚皮贴着地面就容易着凉。 乐乐动了动耳朵,撑起上身,拖着鼻涕就准备跑向阮玉。江烬空半途截住,直接交到了凤暮山怀里,让他处理。 凤暮山:“???”为什么总有种大人忽然看我不顺眼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 墨孤城是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纸巾的,他给玄霜擦鼻涕,墨千珑也从储物戒指内取出手帕,她帮玄霜擦眼泪。玄霜就像只小流浪猫似的靠在她怀里,享受来之不易的温暖,同时小心的没让眼泪弄脏她的衣服。 就这么在她怀里蹭了一会儿,他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虽然不明显,但他很肯定珑儿姐姐失踪前是没有戴戒指的,这时候他才问起他们都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戒指……”墨千珑望了身旁的墨孤城一眼,浅笑垂眸,“是孤城哥送的。” 现实墨孤城:“……” 就是这个戒指!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七界的时候,就看到过珑儿左手中指处戴着一只储物戒指,当时他还琢磨了好久戒指戴在中指上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戒指又是谁送给她的……闹半天竟然是自己一早在天昙送给她的,原来他吃了自己的醋那么久。 风嫣然也似若有所悟,她说因为之前珑儿是用储物袋的,就连她也不晓得珑儿是何时有这个戒指的,只知她后来就一直戴在身边,原来是孤城赠的。 墨孤城眼中不知不觉的就漾起了一丝喜色。自己送的戒指,原来一直都被珑儿那样珍惜的保存着。 “那个神秘空间还有戒指卖哦?”玄霜听得来了兴致,“怎么不给我一个?” 墨孤城解释:“不是在那里买的……是我自己的。” 因为一般来说戴一个戒指就足够了,所以另一个储物戒指……墨孤城就早早放到口袋里了,因为是随身物品,也被一起带进了天昙。当他发现自己身上还多出一只戒指时,他就把它送给了珑儿。 玄霜一听,忽就贼兮兮的凑过来掏他的口袋:“你口袋里还有没有?我也想要一个储物戒指。当然啦,能给我吃的更好!” 他把墨孤城的几只衣袋都掏得底朝天,发现一无所获后,又懒洋洋的坐了回去:“算了,没有东西给我的话……我要珑儿姐姐。” 墨孤城拉珑儿过来:“珑儿是我的礼物。” 玄霜反应奇快:“那你是我的礼物!” 弹幕:“禁止套娃。” 水无念问起随同而来的花半夏,之前看珑儿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花半夏说看到珑儿小时候了,“十羽在练剑,珑儿就在旁边看着,这次是光明正大看的,不是探头探脑哦!” 之前曾听易昕说过,幻境记忆的出现是有着一定规律的。通常前期还是比较美好的记忆,越往后就越残酷,这个幻境的制造者似乎打算先将他们拉进天堂,再狠狠摔进地狱,利用强烈的悲喜落差感来击溃他们的内心防线。当玩家在这里完全崩溃之时,不管原先是生灵还是死灵,都会彻底s去,无法复活。 差别只是,对于从小到大都过得挺幸福的人,像凤薄凉那样的,可能偶有几件不开心的事,也无非是走在路上崴了脚,又或者是买衣服没能挑到自己喜欢的,这点程度的烦恼你就算看得再多又能怎么样?幻境对他们的杀伤力相对来说就会小得多。 而从来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的人,像西陵辰和玄霜那样的,仅有的记忆就全是痛苦的,可能在第一轮就直接撑不过去了。西陵辰还多亏了墨凉城及时把他拉出来,玄霜也是幸亏身边有珑儿的陪伴。 ——有观众自发解释,这就和一些代入感极强的全息游戏相似,你在游戏中承受的伤害都是虚假的,但因为过于真实,所有在意识中体验到的恐惧和痛苦都会被反馈到大脑。当大脑也以为你受了重伤,甚至s亡的时候,即使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玩家还是可能s于自身的心理暗示。 因此天宫门开发的全息模拟试炼,虽然是被设定为真实度100%,但在结束后都会有一个短暂的调适环节。就是为了避免学员在幻境中被击杀后,大脑误以为自己当真s亡,从而酿成悲剧。 于是水无念发现,江冽尘想通这一点之后,好像不准备继续探究生灵和s灵的差异了。如果能在这片空间中见到菲丽卡,他就亲自出手杀了她,那么不管她先前是生是s,这次都该彻底s透了。 这个方案万无一失,那时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他开始天南地北的和易昕聊天,还跟她说起了小琴佳。刚好同在月界的易昕也是认识琴佳的,于是他们互相分享起了关于琴佳的趣事,场面一度十分祥和。 然而易昕不会知道,身边这个人和她言谈投契的同时,内心却是冷硬如冰,盘算着种种可怕的计划。他可以宠她损她,却随时准备夺取另一个女孩的性命——虽然放在江冽尘身上也挺正常,他平日里s个人就跟吃饭喝水似的,的确是不会有任何动容,但这份心理素质,却不是每个人都有,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假设接下来他们真的遇到菲丽卡,水无念毫不怀疑,他会直接当着易昕的面s人,反正他从来就没打算在她面前假扮高风亮节。如果事情真发展到那一步,对易昕又将是巨大的冲击,刚刚有点甜的这一对眼看着又得崩,水无念就是因为不想再看这种可以预见的虐心戏,这才早早撤离的。 言归正传,按照这个展开,珑儿已经看过了较为温馨的记忆,接下来是不是就会出现比较难以接受的了?因为前面是好的话,后面十之八九开虐,他有点担心。 花半夏看出他的担忧,主动提议:“要不我留下吧,我觉得你可能不看比较好。” 水无念还是忧心忡忡,真的看珑儿受苦他不忍心,可是不看的话,未知往往才是更折m人的,他一时还真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走是留。 花半夏劝他,还是先去看别人吧,也不一定会继续展示珑儿的记忆。 看了片刻,发现的确没再有记忆浮现了,水无念就先去看看墨凤了,关于他的很多事情,自己确实也想了解一下。 要是珑儿的记忆真的展示了,水无念觉得自己还能回过来问花半夏,就先走了。 然后——就在水无念转移的瞬间,眼角瞥见真有什么画面来了。 结果他已经走了,观众表示…… “一定是故意的,这幻境就是故意的!” “这个幻境到底是谁制造的!有毒啊喂!” 第1896章 二十八星宿 墨凤那边,果然出现了新的记忆。 那是他第一次执行杀手任务的情景。 目标本已被他掐住了脖子,命在旦夕,看上去对方也已经放弃了抵抗,仅仅是费力的仰起头,视线穿透了墨凤,望向那片无尽宽广的蓝天,仿佛在最后的时间里,望见了自己仅存的牵挂。 “姐姐,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当他无意识的吐出这句话时,墨凤眼中忽而涌现了一抹异色,那是绝不该出现在杀手眼中的忧伤和怀念。 正闭目待死的目标,不知何时感到颈中的压力轻了。耳边还听到——隐约是那杀手的声音,带着温和的叹息。 “好好活着,别让姐姐伤心。” 等他将信将疑的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就是墨凤逐渐远去的背影。 他没有留下任何解释,那目标也只能当自己是撞了大运,朝天拜了拜,就连滚带爬的跑了,甚至来不及去思索他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看到现在的观众们却都明白,墨凤放过他,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的姐姐。 他不想让一个疼爱弟弟的姐姐难过——这或许是他内心中难得的柔软。 可是,这样的墨凤,究竟是为什么……看到这段记忆,水无念的疑惑不减反增。这时的他分明还是留有善念的,后来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那副甘愿沉沦黑暗的样子? 这个问题,在随后展示的另一段记忆中,终于得到了部分的解答。 当时墨凤风头正盛,千鸟阁出了这样的人才,血鸦楼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在弄清楚这新近崛起的“浅乌”,就是曾经在自家组织里,率众反叛的“小孽种”后,血鸦楼自是不会善罢甘休。 那次大规模叛逃事件,是组织自创立以来,前所未有之耻,他们又如何能眼看着主谋者不但活得好端端的,还在对家组织混得风生水起? 报复立刻就展开了。所谓“知己知彼”,血鸦楼没用多久就调查出了墨凤的身世,发现他疑似是他们组织里一个知名s手的儿子。 事情是这样的,凤家老爷早上跟墨凤生母恩爱过后,无巧不巧,当晚她出门时意外遇险,遭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玷污。 没多久,墨凤的母亲就怀孕了,由于时间赶得太巧,根本无法判断她肚里孩子的生父是谁。凤家老爷知道这事后,虽然没有责怪她,毕竟也是手下人没能保护好她,但作为一个男人,尤其还是有着相当的财势地位的男人,他心里难免又不舒服,毕竟不晓得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种。 所以在母亲早逝以后,老爷就一直不待见墨凤。 加入千鸟阁后,因为墨凤擅自放过任务目标,组织里对此是有些不满的,不过考虑到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毕竟都拿到需要的东西了,就没再派人去s那个所谓的目标了。 x鸦楼一直在静待时机,不负所望的,他们等到了墨凤第一次在任务中s人。 尽管s的是坏人,但由于千鸟阁的名声也并不是特别好,虽不至于像x鸦楼那么穷凶极恶,毕竟也是个s手组织,大家还是又憎又惧的。恰在此时,x鸦楼曝光了墨凤的身世,并借着花城城主之手大肆宣扬,添油加醋,将他渲染成了一个子承父业的“罪二代”。 这个城主也不是好人,他跟x鸦楼早有勾结。加之他手握大权,有足够的能力引导舆论风向,很快全城人都知道了这段见不得光的经历。且在城主的授意下,墨凤就像是一块被架起来打的靶子,网上的键盘侠不经大脑思考,就都开始喷他。这样的结果,正中x鸦楼的下怀。 这就有点类似于灵界大陆苏世安的情况,s人犯的孩子,他还真s人了,再加上媒体刻意夸大,买通稿翻来覆去的加深印象,就将他抹黑到了极致。 当整个社会的主流都在攻击一个人时,道德审判,就逐渐变成了一场私刑的狂欢。不同的声音轻易的被淹没,没有人再关心当事人是不是冤枉的,没有人在意他们无处安放的正义,会酿就出怎样一段错置的人生,反正一个事件结束了,他们还可以迅速投身到下一个热点事件中,键盘侠永远都不会寂寞。 然而真相却是—— 有对好心的姐弟刚好被卷入了事件之中,姐姐为了保护弟弟,险些s在一群恶徒手上。刚好那帮人就是这次的任务目标,于是墨凤动手了。 凤浅以前也经常为民除害,这一次墨凤只是做了和姐姐一样的事情,他本心不坏,一切只是刚刚好。结果人家管你s的是不是坏人,是不是为了救这对姐弟,只要你s人了,你就是坏人。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去做,不同的媒体风向引导,结果就是截然不同的。 好人s坏人,这叫除暴安良,“坏人”s坏人,这叫“坏人”是s人魔头,这就是差别。 凤浅一向在城里名声好,所以s为祸一方的恶霸的事,放在凤浅身上,就是为民除害,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墨凤本来在城里就不算是很有名的人,但因为这事,再加上城主刻意的推波助澜黑他,就像是一个明星被全网黑一样,铺天盖地来黑,大家就觉得,啊,你这人太坏了,很容易就被引导成功了,沾沾自喜的加入网络**的一员。 一开始墨凤还想着解释,但大家不接受,还有人说凤家就教出了这么个败类,不学好,居然跑去干坏事。 因为墨凤毕竟没怎么展示过自己的实力,就连凤家自己人都觉得,会不会是墨凤在魔法方面没天赋,自甘d落,修炼了不好的东西才变得强大的。 那对姐弟平安无事就离开了,毕竟是普通的农村人,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凤浅这时候又不在,枭淮被视为墨凤的同伙,所以就相当于——没有人会替墨凤说话,x鸦楼趁机毁了他。 其实他是好的,他没有滥杀无辜,但为什么他做的事情,却得不到别人的一句好话?他杀的人只因为刚好是任务目标,他还救了那对姐弟,为一方除害,偏偏那些被保护的城里人,却觉得他是个坏的,是杀人凶手。 明明可以想办法s你,却偏要用那种手段恶心不死你。知道你有个在意的姐姐,知道你姐姐不会希望你做这种事情,就刻意击垮你的精神,让你带着羞r和痛苦z尽……这种手段,不能说是不歹毒。 反正解释了也没有人会听,久而久之,墨凤也就不解释了。有时候他甚至还会故意说气话,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懊丧,随便你们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加罪名,我照单全收总行了吧? 墨凤的态度,更是给了针对他的人足够的借口。有人愤怒,有人捧着他的“罪状”如获至宝。这就是他们所期待的展开,也是被他们亲手推动出的展开。 只是很快,那些骂得起劲的人,就再也骂不出来了。 没过多久,曾经繁荣的花城突兀的变成了一片废墟。城中无论男女老幼,全部被屠l殆尽。没有人看到凶手行凶的场面,因为看到过的人都已经s了。但凶手的身份却并不难猜,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墨凤。 因为他遭到城中百姓的排斥和炮轰,对这里的所有人都充满了怨恨,一怒之下选择屠城——作为一个早已被塑造成“s人如麻”、“z二代”的存在,用这样的逻辑去揣测他,似乎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浅乌”之名传扬出去的时候,也算是名声大噪了一回。千鸟阁成功威震各方,对于墨凤的“争气”,自然是相当满意的。 他们不会去追根究底,s手组织的成员s人,有什么可奇怪的?他们还乐得借此事扬名呢。据说x鸦楼的某些高层得知,这番千辛万苦的布局,反而是为千鸟阁做了嫁衣后,气得脸都绿了。一想到他们的反应,千鸟阁高层就忍不住要开怀大笑。就算这事当真另有误会,他们显然也乐意将错就错了。 这期间也有人以正义之名去讨伐墨凤的,显然是失败了,后花城任务为花城幸存者所颁布,但在边铭他们之前去往那里执行任务的,显然都没有成功,甚至送命了,所以越发没有人知道花城当年发生了什么,而现在变成鬼城的花城里,究竟有什么。 有观众认为可以理解墨凤,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既然这座城不欢迎我,都想把我往s路上逼,凭什么要我对你们好声好气?你们说我s人,那我就s给你们看呗; 也有观众认为墨凤到底是偏激了,一座城里那么多的人,不可能每一个都骂过你吧?一定也有很多人是善良的,安分守己的,可是你却任由你的仇恨波及无辜。再说了,就算是真的骂过你的人,他们也不过就是逞逞口舌之快,有必要下手这么狠吗?如果这不算反面教材,那是不是每一个被**的人都可以理直气壮的去s人了? 还有一部分观众认为,现在事情到底是怎么样都还没搞清楚,墨凤的回忆里并没有屠城片段,可能真的就不是他屠的城啊!而且边铭他们进城的时候遇到了无峫,这人好端端一直待在一座鬼城里干什么?没准花城变鬼城就跟他有关呢? 凤薄凉心疼墨凤,不想让他再看这些不愉快的记忆,忍不住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结果墨凤拉住她的手,笑嘻嘻的回过了头:“我还不困,不想睡觉。” “……笨蛋。”看他还是这副故作开朗的样子,凤薄凉一肚子安慰的话都难以开口了。她到底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她……心疼他这个笨蛋呢? 又走了一程,墨凤团队遇上了墨凉城所带领的队伍。无魂刃也随在江晓黎身侧而来,于是两支大部队终于会合了。 两边加起来有13个人,再算上那些三三两两的组合,这片幻境里大概已经容纳了20多人,但的确又不是全部的玩家都能追踪到,水无念不禁疑惑,总共被拉进来的到底有多少人?选人的标准是什么?这片幻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仅仅就是为了摧毁他们吗? 当他主动和另一位见证者说及此事时——毕竟不是像花半夏那样的熟人,单独跟无魂刃相处时,水无念竟然还有点紧张,费了一番口舌才将意思表达明白——无魂刃没有立刻回答他,默然思索半晌,竟是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二十八星宿……”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这幻境中,总共应该是二十八人。”在水无念将目光投来时,无魂刃缓缓的继续说了下去。 “并且,这里的人不是被随机挑选的,而是都与二十八星宿的记忆水晶球相关。比如在战斗中表现出色的,或者通过水晶球恢复记忆的,或许就连二十八星宿分别象征的性格特质,都是和这些玩家一一对应的。” 他要是不提,很多网友都快忘了争夺记忆水晶球的事情了。这还是原定的游戏规则,后来由于日界江冽尘大肆扩张势力,以及天外异魔的侵入,让天昙的走向越来越失控,包括第十五次的记忆水晶球之战,也是迟迟没有打响。 现在立马就有网友好奇去查了。这二十八星宿,是由东方苍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各七宿组成。果真是每一宿都有详细的解说,如角宿诚恳合谐,福缘深厚,亢宿精明决策,具有说服力等等。 不过至于哪一宿分别对应哪个人,这却是众说纷纭。因为有些特质要同时对应好几个人都没问题,有些特质看来看去,却并没有完全相符的人,或许是制造幻境的人有独特的判断方式吧。 无魂刃还说,至今为止在天昙出现的很多设定,几乎都是指向“二十八”这个数字的。二十八星宿共分四宿,除开后来建立的日界,以及无阵营,刚好就是最初的四大阵营。 还有每次的记忆水晶球争夺战开始前,风嫣然都会换一种风格的打扮,她频繁的换装,并不仅仅是女孩爱漂亮而已。 可以看出,她在这开战前的十四次人像显现于屏幕的通知当中,换过的十四套打扮,每一套都是分别对应着某一宿的。绝不仅是巧合。 或对应颜色,比如象征着苍龙的苍色裳裙;亦或者对应图纹,譬如代表白虎的白色虎纹旗袍;又或是对应属性,例如寓意朱雀的火色长裙;还或为对应形态,好比示意玄武的龟形玉饰…… 水无念恍然想起,花半夏的确跟自己说过,风嫣然的打扮另有深意,她说如果再过一阵自己都还没发现的话,她会亲自为自己解答。结果别说是没发现了,他连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三名见证者中,自己的两位同伴各自是心思缜密,观察入微,好像无所不知,只有自己一个总是在状况之外,张口就问,次次都要他们给自己解答,水无念想想还真是觉得……挺惭愧的。 弹幕:“无念别哭,你不是一个人!” “+1,你不是一个人!” 第1897章 迦楼罗(上) 水无念还想细问二十八星宿之事,无魂刃忽而目光一动,水无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不由暗自心惊。 一片黑暗之中,有着越来越多的记忆光幕浮现了出来,分别漂浮在13人身前,为他们上演着量身定做的悲欢。 这幻境就像是一只贪婪的怪兽,尝到甜头的它,似乎已经不再满足于前期的细嚼慢咽,而是要一口气加大火候,将这些美味的“储备食物”全部扫下肚。再看周遭那些大大小小,闪烁不定的光团,便如同丛林中一双双环伺的眼睛,它们算计着,蛰伏着,随时等待着露出獠牙。 一次出现了这么多记忆,水无念自然不可能同时查看,他干脆就近看起了慕永夜的记忆。 ——有次慕永夜在任务中受伤,流落到一个小村子里,被一户农家人所救。 分明素不相识,但村人依山傍水而居,心性淳朴,对他满身的血迹不惧也不问,在他养伤期间,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照料。在他试探着问起时,他们也仅仅笑着回答,“觉得你不会是坏人”。 那段日子,他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安逸的一段时光。不用为生存而战,不用去担心明天会如何。那小小的村子就像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温暖。 收留他的那户农家人有个女儿,是个像琴佳一样可爱的小女孩,她很开朗,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她喜欢采来山里的野花,亲手编出一顶顶漂亮的花环,她喜欢探索自然,喜欢可爱的动物,还喜欢聆听外面的世界。慕永夜随便挑些趣事给她讲,她都会用她纯真的目光凝望着他,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听得津津有味。 每次被她拉着在村里东奔西跑,慕永夜都会暂时忘记自己的身份。好像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可以像他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让苍翠的青山和澄黄的稻谷染就生命的颜色,用劳动和汗水换来丰收的果实,那样简单而纯粹的美好,或许就是他毕生的遥望了吧。 即使无数次动过抛开一切,隐姓埋名在这里生活下去的念头,慕永夜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是被千鸟阁掌管着卖身契的奴隶,他是没有自由的。从他得到“凌鸢”代号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注定了,他活着就得为完成任务而活,就算是死,他也得死在任务之中。 何况既有搭档叛逃,自己不得不领受任务,亲手杀死他的先例,千鸟阁对叛徒的打击自会更加从严从速。如果他不尽快回去复命,组织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他,到那个时候,只会给这个祥和的村子带来灭顶之灾。被派来取他性命的,或许也会是一位他曾经亲近的朋友。 不可以再感情用事了,这天早上一起来,慕永夜就毅然向他们辞行。在这里待得越久,越依赖他们,只会让自己越舍不得离开,到时就是害人害己。 出于种种不可言说的原因,慕永夜无法向他们说明自己急于离开的真相,好在那对农家夫妇都是通情达理的人,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叮嘱他好好保重,就开始做送行的准备了。 小女孩已经跟他有了很深的感情,听说他要走,小脸上顿时委屈巴巴,像要哭出来似的,她的父母好说歹说的安慰一番,才哄住了她,不过她还是拉着慕永夜的衣袖,恳求他“经常回来看看我们”。 看女儿这么舍不得,那对夫妇思索一番又提出,再留他一起吃顿早餐,正好前几天刚买回来一只鸡,可以杀了给他炖汤喝。慕永夜心想耽搁这么多天,的确也不必急在一时,就答应了。 于是那对夫妇去院子里做准备,小女孩也说要出去c花,给他编一顶花环做送别礼物,慕永夜笑着答应了。他就独自留在里间,打算刻一只小狗木雕送给小女孩。 雕刻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闲暇时他经常会随手刻上几只,即将出任务,需要平心静气的时候他也会刻,很奇怪,雕刻的世界仿佛有一种魔力,总能将他从现实的纷扰里拉出来,给予他片刻的憩息。 只不过,那些精心刻出来的木雕,都被他或是送人,或是自己丢到火里烧了。 他是个毁灭者,他还不是很能接受自己作为一个创造者,去制作艺术品的过程。说白了,是不想,也不敢给自己留下任何心血的结晶,今日的任何心爱之物,都有可能成为他日的软肋。 当他入神的刻着木雕,一只卷毛小狗正在他手中越来越栩栩如生时,他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了半声惨叫。 之所以说是半声,是因为那声音刚刚响起,就戛然而止,好似是被拦腰掐断了一般。 杀气!s手的警觉,让慕永夜全身一凛,在这一刻他感应到了一股与这个村子格格不入的s气!顾不得多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向门外冲去。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幕令他此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血,遍地的x,浓郁的x腥味呛得刺鼻。这个前一天还宛如极乐世界的村子,好似顷刻就堕为了无间地狱。一具具的尸体横卧着,温热的鲜x流淌着汇聚到了一起,恍惚间竟像这些友善的村民们拉起的手,即使是被强行驱赶上了黄泉路,他们仍会彼此扶持,相依相伴。 在遍地的尸体中,慕永夜轻易就找到了那收留他的一家三口的尸体。 那对夫妇原本是在准备做饭的,变故来得太突然,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意外和惊惧。伤口都在脖子上,喉咙被g开的同时,鲜x喷洒而出,溅得他们满脸都是斑斑x点。 而那个小女孩,大概是因为身形较矮,她的致命伤从额头一直拖到下巴,几乎将一张小脸都切成了两半。最令人难过的,是她的眼中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恐惧,她那双水晶般的眸子仍是那样干净清澈,带着对世间满满的信任。 或许她正坐在村口的草地上编花环,听到响动时,还以为来的是慕永夜,很是欣喜的抬起头,捧着花环刚要向他邀功,一道从天而降的刀光就分开了她眼中的世界。或许直到咽气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伤害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她会从此和她所爱的一切告别。 只完成了一半的花环落在地上,花瓣被夹带着x腥气的寒风揉散而开,本是纯白的颜色,被蔓延而开的x水浸得透红,灿烂而刺目,如同开遍在芳草地里的朵朵x花。 慕永夜的眼睛好像突然罢工了,那些收入眼中的影像,无法正常进入他的大脑,就像是调皮的水流般在他的意识前一分而开。他需要用尽力气才能捕捉到它们,将它们拼合成形。 当他的视觉和思想终于同步时,他只觉得喉咙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紧了。有种泛着x咸的酸楚从x中倒灌而上,在他的眼角和咽喉中寻觅着出口。 他忽然很想作呕,分明也曾不止一次的执行过s手任务,本应见惯了x光的他,却是感到胃部不断翻涌,只想埋下头大吐一场。 那只半成品的小狗木雕,不知何时同样滚落到了地上,被拥入了x泊。慕永夜步履僵硬的一步步朝小女孩的尸体走去,他在她面前蹲下,想要为她合上双眼,手掌抬了又抬,却怎么也落不下去。或许是想到这样澄净的目光,从此就再也见不到了,或许是想到,是自己的出现为她招来了这场灾祸,他愧对于她,无颜助她瞑目。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泛着冷意的讥嘲声,被萦绕不散的x色风浪送来,更添几分残酷。 “大敌当前,优先关注的竟然不是敌人,而是s人。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恐怕你现在就已经下去陪他们了。” 慕永夜猛地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静立着一个少年。一身桃色连帽卫衣,很是温暖的颜色,偏大的帽子歪歪斜斜的扣在头上,让他整个人透着慵懒的气息。 一头云母灰色的短发,右侧刘海却染成了一半炎色,一半琉璃绀色,在阳光下流淌着水样的光泽。刘海剪得很长,几乎完全遮住了右眼,现在他就用那半隐半现的左眼,散漫而嘲弄的俯视着他。 如果可以忽略,他那身卫衣上沾染的朵朵x斑的话,这样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有些顽皮,又有些懒散的犬系邻家少年。 可惜,那些混在桃色里的x色太刺眼了,对这张脸,慕永夜也太熟悉了。 “刹璎……”在他口中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那名字像火炭般烧痛了他的嘴,令他眼底显而易见的燃起了痛苦之色。 被称为“刹璎”的少年,齐碎的刘海随风轻扬,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又见面了,永夜哥。如果你愿意称呼我‘迦楼罗’的话,也许我会开心得给你一个拥抱呢。” 似是少年间的闲谈笑语,偏是说者听者皆无笑意。 慕永夜此时的每一次发声,都像是有干燥的砂砾摩挲着他的喉咙,明知故问般的挤出一句:“这,都是你干的……为什么?” “这是我应该问的吧?”刹璎仍是那样懒洋洋的斜睨着他,声音当真含着稚气未脱的柔软,只是转眼又被他语气中的冷漠所冲散,“如果不是我及时的替你扫清障碍,你真的还打算回组织么?也许你就想留在这里,过一天算一天,欺骗自己你也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活吧?” 慕永夜垂在膝头的双拳慢慢攥紧:“我……没有忘记我所背负的,我本来是准备,和他们一起吃完一顿早餐就回组织的,”望了那俯卧在地,已经气息全无的小女孩一眼,一股酸涩再次冲上了他的鼻尖,“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这一句话,究竟有几分真实,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而他也正在痛恨着自己言不由衷的那一部分,自己的软弱和犹豫,才是害s他们的真凶! 刹璎也并无意深究,他只是轻柔而缓慢的继续说了下去: “永夜哥,记不记得,是你亲口教导过我,我们做s手的,须得断情绝爱,少了一个弱点,是值得开心的事情。这是我哥哥用生命教会你的,如果你轻易的明知故犯,岂不是让我哥哥用x换来的教训,变得毫无价值了么?” 慕永夜双目怔怔凝定,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钉子,刺中了他心头那个从未愈合的伤口。 眼前的刹璎,就是他那位叛逃搭档的亲弟弟。 最初的他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慕永夜记忆中的刹璎,是个羞怯文弱的男孩,那时他的刘海留得更长,又厚又密,将他的两只眼睛都遮住了。慕永夜很少有机会看到他的眼神,可是从他那时的礼貌乖顺,别人稍稍帮了他一点小忙,他就会一叠连声的道谢,被人呼喝一句,就会忙不迭道歉的表现来看,那被遮掩在厚重刘海下的目光,应该也是充满了温和良善的。 这样的他,显然是不适合在s手组织中生存的,他的搭档又嫌弃他这个拖后腿的,动不动就诅咒他在任务中早点去s,自己就有机会换搭档了。刹璎没有勇气反驳,性格也在对方反反复复的打压中越来越自卑,于是大多数时间,都是慕永夜和搭档在照顾他,一步步的指导他修炼,他由衷的感谢他们,也一直都很依赖这两位哥哥。 哥哥叛逃,被慕永夜亲手处决后,刹璎几乎要疯了。一向逆来顺受,只习惯了隐忍,习惯了逃避的他,当时竟疯狂的想去找组织的高层拼命。是慕永夜费尽力气拦住他,劝了又劝,好话歹话都说了一圈,才阻止了他去送s的举动。 刹璎太内向了,就算是除了哥哥之外,和他走得最近的慕永夜,也没有机会触碰到他的内心。慕永夜总觉得他就是个小孩子,还不能理解那样重大的生与s,他只能先将他的怨恨从组织本身转移开,避免他钻了牛角尖,以l击石。 “做s手的须得断情绝爱,少了一个弱点,是值得开心的事情”。这一句话,就是在那个时候说出来的。 第1898章 迦楼罗(下) 慕永夜不知道,刹璎后来的改变是不是他希望看见的。 他本以为这个孩子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他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谁知自那次谈话后没过多久,刹璎就像是痛定思痛,他像是换了个人,开始起早贪黑的拼命修炼,本就很少的话变得更少,身上那份难能可贵的温良气质,也像是一层被脱去的外衣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变化,最为喜闻乐见的大概就是千鸟阁的高层了。 他们不是不清楚刹璎和那位叛逃成员的关系,事件发生后,却没有对他做过任何监视和防备,他需要资源就照常给他,他来领任务也全部按照既定的规格走。或许是因为有着足够的底气,相信没人有能耐在他们手下翻出什么浪花。他肯安分守己是最好,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介意多送一个人上路。 刹璎并没有让他们失望,除了办事时拿自己当铁人一样使,其他时间他都表现得很正常,正常得好像他从不曾有过一个叛逃殒命的哥哥。于是那位搭档的死,就在双方这种古怪的默契下,被自然而然的抹平,其他人更是早就忘记了这位同伴的存在,只有慕永夜还会时不时的怀念他。 越是这样,他就越担心刹璎的状况。 不论是为了搭档的嘱托,还是出于他自身对搭档的愧疚,就算光看在刹璎叫了他那么多年“永夜哥”的份上,他都必须要照顾好这个心事太重的孩子。 只是,他完全搞不懂刹璎在想什么,他再也不是那个依赖着自己的x弟弟了。有时候看到他行色匆匆的身影,慕永夜竟会莫名的心生畏惧,这是在面对墨凤白鸦两位大哥时都不曾体会过的! 刹璎还去剪过了头发,露出半边左眼,慕永夜难得能看到他的眼睛,却觉得跟他的距离在无形中被拉得更远。那双眼睛就像是一口望不见底的深潭,淡漠无波,好像不管投进任何东西都会被迅速淹没。而另一只眼睛,却被愈发厚重的双色刘海遮掩得严严实实,像是藏着一个禁忌的秘密。 也许那只眼睛里,会透露出一些东西吧,慕永夜这样想着,可他却没有勇气去拨开那层刘海,没有勇气去探索那被封印的真实。 “永夜哥,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永夜哥,是你说过的啊,哥哥不在了,我总还得活下去,我现在不就是在努力的向前看么?难道你一定要我在你面前大哭一场,或者大病一场,你才会放心么?” “呵呵,看不出永夜哥还有这样的恶趣味呢。” “永夜哥,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可以让一下吗?我要去修炼了。” 他总是那样安静的微笑着,轻描淡写的否认着他的一切猜测,笑容像一层薄如蝉翼的雾气,很轻,很淡,每次面对这样的他,慕永夜都有一拳打在了空气上的虚渺感,一肚子的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他只能看着,刹璎一步步的朝他们追赶上来,一天比一天更受组织器重,功力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甚至还得到了“迦楼罗”这样尊贵的代号—— 迦楼罗,通称金翅大鹏鸟,是传说中的神鸟,在一个以鸟排辈的组织内,能够以此为号,足见他有着怎样令人称羡的地位了。 慕永夜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跟他说过话了。他变得越来越忙,两人甚至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正无可避免的渐行渐远。 也许,让刹璎离自己远一点也是好事吧。多少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后,慕永夜有些悲哀的想着。自己还把他当做弟弟,他却不一定再把自己当做兄长。如果每次看到自己,都会让他想起亲哥哥的惨死,或许从此陌路,反而更有助于让他开启新的人生。 不过慕永夜也暗自下了决心,不管在任何时候,如果刹璎需要他帮助的话,哪怕拼上自己的命,他也会义不容辞。 常说着不能有弱点的他,却甘愿让刹璎成为了自己最大的弱点。 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刹璎,竟会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心中翻涌的愤懑和悲伤好像突然就委顿了下去,化为了一股更加浓重的压抑。望着那双淡漠得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眸子,慕永夜缓缓直起身来,艰难开口: “刹璎,当年的事,我一直想好好跟你谈一谈……” “是啊,永夜哥一直想跟我谈,可是我从来都不想听。”刹璎打断了他。恰好一阵微风拂来,将满地的血色花瓣纷纷扬扬的掀起,也将他嘴角勾起的那一丝浅淡笑容,淹没在了缤纷的迷迭花海之中,恍惚若梦。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我知道永夜哥没有选择,仅仅是奉命行事,我也没有记恨过你。” “不是永夜哥的错,是企图逃离组织的哥哥的错,也是我的错。” 慕永夜一怔,刹璎仍是笑得云淡风轻,慢慢的揭开了一个背负多年的秘密,眼底却看不到半点波澜,就连语气都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因为我太懦弱了,完全适应不了当杀手的生活,待在组织的每一天都像活在地狱里。我不止一次的向哥哥抱怨过,请求他带我离开这里,哥哥一向都很疼我,他的确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就这样,我们瞒着你定下了出逃计划。” “可是真到了那天,我忽然又害怕了。我不知道我们能逃多久,也许很快就会被抓住,然后被处死。相比之下,在组织里活得再艰难,好歹还能活着。所以我胆怯了,就像我每一次理所当然的退缩一样,我没有去赴约,假装自己忘记了这件事情。” “如果哥哥等不到我的话,应该就会回来了,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努力让自己相信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要救两个人的命。谁知道我没有等回哥哥,却等回了他叛逃的消息。” “也许真的是在这里连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吧,就算没有我的提议,哥哥也早晚都会这么做的,我才不相信他是为了先逃出去,再等待机会把我也救走呢……” 他的嘴角轻轻翘了翘,声音难得流露出几分稚气,就像一个小孩子在抱怨着“才不相信哥哥会给我带糖果回来呢”。 “组织指派永夜哥去追杀哥哥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永夜哥就没关系了吧,永夜哥是哥哥的好朋友,你们一定不会自相残杀的……不过结果证明,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呢。” 刹璎……慕永夜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看他此时的从容笑谈,无论是当真已经毫不在意,还是故作洒脱,背后无疑都是拖出过一条长长的血脚印的。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踩着滴血的伤口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差别只在于,那伤口究竟是结痂了,还是早已溃烂了。 “你瞧,是我们两个一起把他害s了。”刹璎又朝他笑了一笑,“这份罪孽,咱们就得一起背着,谁都别想逃。” “既然哥哥希望你活下去,那你就要好好的活,要比所有人都活得更好。为了不再重蹈哥哥的覆辙,你不可以感情用事,不可以有弱点——” “从今往后,你断不了的情,我来帮你断。你灭不了的口,我来帮你灭。一切有可能成为你活下去的阻碍的东西,都由我来为你清除。” “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的。因为永夜哥是要带着哥哥的份,一起活下去的人啊——” 听他用那样虚淡的语气,不断吐出诡异的字句,慕永夜忽然感到一阵邪火蹿上心头。不是为他自说自话的锁定了自己的人生,更让他愤慨的,是当初那个纯朴的小男孩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如果自己听之任之,如何对得起他早逝的哥哥! “我没有允许你做这种事!”急怒之下,他一个箭步疾冲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刹璎的帽子都被这c暴的动作震落了下去,阳光无遮无掩的洒在他的头顶,照得那两簇红蓝相间的发丝更亮了几分。他微微扬起头望向慕永夜,咧着嘴竟是笑得更开心了,眼底终于褪去了一成不变的漠然,涌起罕见的狂热。 “如果我坚持自作主张,永夜哥又要怎么办呢?s了我吗?” “好啊,来吧!为了这些刚认识几天的人s了我吧,在亲手s了我哥哥之后再s了我吧!让你的剑同时染上我们兄弟两个的x,送我早日去跟哥哥相见。我s了之后,永夜哥的弱点就又少了一个,一定会更开心吧?” 他口口声声谈及哥哥,就算明知道他是想利用自己的愧疚心理,慕永夜还是不能不认输。 是啊,自己是不可能s了刹璎的,他是自己重要的搭档最牵挂的弟弟,即使是在临终之前,都在托着自己照顾他。这就注定了,不管刹璎对自己做了什么,他都只有忍受。 刹璎能感受到揪住自己衣领的力道轻了,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反应,他笑得开怀,并且抬起一只手,搭上了慕永夜的手腕,一分分的将他的手掌拉开。 “永夜哥,感情到底是你最致命的弱点……没有我替你兜底,果然是会坏事的呢……” 慕永夜倏地一怔,反手攥住了刹璎那一只手——那是一只做工相当精良的机械手,无论大小还是指节的弯曲弧度,都和真人的手掌相似,但外观却是毫不掩饰的呈现出金属色,关节处嵌着螺丝钉,不管那只手看上去如何活动自如,触碰上去都是又冷又硬,全无温度。 作为一只机械手,它的确很出彩,但作为一个人的手——慕永夜不知那究竟还能否称为“手”? 幻界的机械水平很发达,要实现人体和机械的合成也并不是不可能的。现在慕永夜竟然无法确定,他究竟是只换了这一只手,还是他全身上下,都被换成了各种各样的金属部件? 刹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很是无谓的笑了一笑,当着他的面活动了一下手掌:“要得到强大的力量,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不是么?” 他放开慕永夜,退开几步,重将帽子拉到了头顶:“让你看到这个也好,你现在就应该相信,早就没有刹璎了,只有迦楼罗。” “——千鸟阁的迦楼罗。” “永夜哥,奉劝你千万不要撞到我的q口上。现在的我,可是一切都以组织的利益为优先的。就算是墨凤大哥有一天叛离了组织,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将他除掉的——” 他是这样说的,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也的确是用最残酷的手段,一点一点磨灭慕永夜仅存的寄望。 “刹璎……迦楼罗,你到底在想什么?”慕永夜也曾在忍无可忍时,当面质问他,“对这个葬送了你哥哥的组织,你真要s心塌地的为他们卖命吗?” 当时的刹璎伫立在崖畔,静静凝望着远处的山峦,扑面而来的劲风吹乱了他的发丝,过长的刘海像鸽子翅膀一般,扑扑啦啦的拍打着他的面颊。一时间,慕永夜竟从他那若隐若现的狭长眼眸中,看出了一抹罕见的热血。 “永夜哥,你觉得我的忠心,就是那么廉价的东西么?” “如果不先成为他们的心腹,我要如何才能接近组织的核心?又要如何将他们从我手中夺走的东西统统拿回来?” “所以,你是为了……?”要知道,刹璎从来都不会和他做这么深入的交流,慕永夜起初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待到消化过来,不觉油然一喜。 当初他有多么害怕刹璎盲目的去找组织报仇,但在这一刻他却又感到庆幸,庆幸刹璎还没有遗忘哥哥的仇恨,庆幸刹璎还是那个刹璎。他之所以出卖灵魂,都只是为了要取得组织高层的信任,是为了复仇…… “可是,这条路会很危险吧?”欣慰过后,他又不能不担忧。刹璎现在的实力是进步了很多,可要正面对抗组织,还是太勉强了。 “是啊,很危险。”刹璎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竟还转过脸来,朝他灿烂一笑,“所以永夜哥要来帮我吗?在组织里,我能放心商量计划的人,就只有永夜哥了。”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清甜,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会向哥哥撒娇,理所当然依赖着他们的小孩子。 慕永夜被他说动了心,就算是为了守护这一刻的刹璎,他也不容许自己退缩:“如果是为了争取大家的自由,我愿意加入一份!” 刹璎安静的注视他良久,忽然轻轻的笑了。 那个被山风扯得破碎的笑容中,又染上了惯常的嘲讽之色。 “自由?” “永夜哥该不会以为,我千辛万苦的把组织抢到手里,就是为了就地解散,好为大家争取他们本就不配享有的自由吧?” 第1899章 断开的红线 慕永夜的心沉了下去。 他忽然知道刹璎想说什么了。 “看来永夜哥对我有些误解呢,”刹璎淡淡的笑着,眼中却晃动着慑人的凶光,“没办法,那我就好好的给你解释一下吧。” “我不想再给任何人卖命了。我想要的,是把上面那些人都拉下来,自己来当老大。” “哥哥的死,教会了我另一件事,也许这才是他真正想提醒我的吧。”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黑白善恶,弱小才是唯一的原罪。哥哥并不是死于叛逃,他也不是死在你手里,他s于他自身的弱小。” “从血鸦楼到千鸟阁,我们的处境有什么改变吗?没有!弱小的我们始终都只是别人眼里的一条狗,他们让我们活就活,让我们s就s。是我们自己把破烂的人生捧到他们面前,给了他们操纵我们的机会!” “所以,永夜哥,来帮助我吧,我们一起往上爬,爬到比任何人都高的位置上,才能活得比任何人都要自由!” 他双手不住虚抬,好似捧着一份宏图远景,眼珠剧烈震动,几乎要掉出了眼眶,声调更是带出几分破音的尖利,就像一个面对信徒,激昂澎湃,发表**演说的野心家。 慕永夜一时无言。他并不是正义的卫道者,同样认同世间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但他督促自己修炼变强,为的并不是要统治别人,仅仅是为了不被别人统治。 如刹璎所说,就算他真能在组织里夺权成功,他们自己固然可以一跃成为人上人,对其他同伴来说,却也不过是头顶上从一个压迫者换成了另一个压迫者,他们曾经是怎样仇视前代高层,将来就会怎样的仇视自己。 况且,一山不能容二虎,假设真有那么一天,刹璎又如何会甘愿与自己平权,自己的存在只会成为他心上的一根刺。到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才是真正无可挽回了。 “我不反对你……做出一定的改变,”最终慕永夜嗓音沙哑的挤出话来,“但是,我希望你能和你要t翻的人不一样。最起码,要给其他人去留的自由……” “那么在我们弱小的时候,有人给过我们去留的自由吗?”刹璎寸步不让的反诘了回来,声调越拔越高,“何况你真的觉得放他们自由,对大家会比较好吗?他们从小在这里长大,除了吃饭睡觉就只会杀人,让他们另寻出路,他们能做什么?是去干最苦最累的体力活?还是转投别家,重操旧业?”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为人作嫁的事?既然他们横竖都要为人卖命,那不如就来为我卖命!我们把血鸦楼也干掉,所有的敌对组织统统干掉,我们会是唯一的王者!” …… 他说:“永夜哥,和我一起来开创美好的明天吧!” 他说:“永夜哥不是一直都想和我重修旧好么?为什么不站到我身边来呢?” 他说:“永夜哥,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他说:“永夜哥,你不可以有爱人,如果你有了,也千万不要让我知道……否则的话,我不敢保证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 刹璎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深植在慕永夜心底的梦魇。 现在,这些梦魇全部都被翻了出来。 “永夜哥,来帮我。”“……”“永夜哥,你不可以有爱人。”“……”“永夜哥,你让我很失望。”“……” 四面八方,好似都漂浮着刹璎的笑脸,他们的嘴唇一开一合,淡薄的口气整齐划一,交织成一缕缕震耳的异乐。在持续的魔音灌脑下,慕永夜的心弦已经绷到了断裂的边缘,他痛苦的扶住头,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一时之间,竟真有了向那魔音妥协的冲动。 当他几乎就要放开心防,让意志跟随刹璎的幻象飘去时,腰上忽然挨了重重一脚。 “快点起来!” “再不醒过来你的未婚妻就归我了!” “我说我要娶风芷静当老婆!” 芷静……风芷静……这个名字竟像是有某种魔力,本已濒临崩溃的慕永夜,脑中倏地就恢复了一丝清明。这份混沌中的微凉感,犹如在一池污水中加入了一滴净水,不但未被浑浊同化,反而一圈圈的化散开来,荡涤着触目所及的污秽。 慕永夜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四周又恢复了熟悉的黑暗,死寂的气氛在这里蔓延。唯一闯入她眼中的一抹鲜活——是凤薄凉正拧着墨凤的耳朵,质问他:“你刚才说什么呢?” “我那不都是为了救我小弟嘛……”墨凤一边配合着她,做出“好痛好痛”的表情,猛一抬首,忽然眼中一亮,“你看,小弟醒了!” “真的诶!”看到恢复正常的慕永夜,凤薄凉也惊喜的双手合十,“刚才你看着自己的回忆快崩溃了,我们怎么叫你都不醒,还是小凤凰一提到芷静你就醒了,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爱情么?慕永夜却是苦笑着扯了扯嘴角。风芷静的确已经在他的生活里融入得越来越深,今天的事,就更是证明了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只是,要是没有恢复这段记忆还好说,既然已经想起了刹璎,以及他会带来的威胁……他就不能再和芷静在一起了。 正好,芷静她,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吧。慕永夜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心中泛起一股混合着酸涩的安慰来。 她和自己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她是充满正义的,她应该和菲雨她们一样,是对日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厌恶和唾弃的,现在她还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因为不能违抗大人的赐婚。如果将来日界当真土崩瓦解,她一定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己,不会有任何留恋。 这样也好……慕永夜闭了闭眼,将那股冲到眼眶的酸楚重新压回肚里。芷静是个好女孩,她值得一个更好的归宿,自己对她的感情,既然以前没有表露过,那就让它永远埋葬在心底吧。 现实世界的大礼堂内,登时有许多道目光都投向了风芷静。他们关注她的反应,猜测她的心情,就连水无念都有些不安的望向了她。 风芷静只是安静的盯着水晶球,清丽的面庞上看不到任何异状。 她一向都比常人来得理智,因此她的情绪波动,也就比常人更为内敛。 她现在终于明白,无念一开始为什么要向自己撒那个谎,说他在天昙没有看到自己了。 盛则其且不说,他们充其量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而慕永夜,虽然已经确定了他就是自己梦中出现的那个影子,但综合各方面来看,他明显不是一个合适的婚恋对象。更何况现在还出现了迦楼罗这个不定时的z弹,任何一个负责任的朋友,都不会希望自己再把心思挂在他身上吧。 水无念也是这样想的。实际上,风芷静最初向他询问时,他就立刻回忆起了她在天昙那段似是而非的“恋爱”,也想起了慕永夜和迦楼罗。 当时他的确是有意隐瞒,既然已经忘了,就不要再想起来了,因为对芷静来说,和这样两个人扯上交集,会比她始终都找不到对方更痛苦。就让那个梦中人,在她心里留下一段美好的幻影吧。 结果……想是这样想的,真等用水晶球播放起记忆来,情况就不受水无念控制了,什么该播的不该播的都给播出来了。 这倒也能理解,毕竟人的思维本身就是比较发散的,从一个点都能迅速想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另一个点,能按照顺序播放记忆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回忆什么不回忆什么,这不是水无念能决定的。 很多人应该也都有过那种体验,越是提醒自己不该想什么,反而就越容易想起什么。还有人说,幸好不是让自己当众播放记忆,否则一紧张,恐怕放出来的全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见水无念将目光投来,风芷静只是平静的朝他点了一个头,示意自己没有怪他。 她本身就不是恋爱脑,起先积极想找到梦中人,无非是不希望脑子里一直有个不明不白的幻影,想要努力把事情弄清楚。至于和梦中人未来的关系要如何发展,在她设想中也是先找到,再做打算。 不可能找到了就马上“我们在一起吧”,总得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看双方父母同不同意。 慕永夜这边,看下来确实不是个适合在一起的,他摆脱不了杀手组织,还有迦楼罗的因素,又是异位面的人,先不说父母那一关,风芷静自己都觉得不太现实了。 而且现实的慕永夜也未必会再想起这些记忆,就算想起了,也未必会重新喜欢上她。既然两个人发展的概率基本是零,风芷静在短暂考量后,就果断的将那份朦胧的情愫压了下去。 说她难追就在这里,她实在是太理性了,有句话说“恋爱中的女生智商为零”,风芷静却明显是个例外。就算她喜欢你,她也会冷静的分析你们有没有未来,如果没有,她的感情可以说收就收,连眼泪都不带掉上一滴的。 目前对于慕永夜,她的态度就是,随缘看以后遇不遇得上,真遇上了可以考虑做个普通朋友,要是遇不上,她也不会再设法去找他了。 弹幕里有人讨论起,如果你自己是芷静,有一个相爱的男友,某一天突然得知男友身边有个危险人物,他会杀光男友珍惜的人,也包括你,这时候你会怎么办? 对这个问题,网友们基本有如下几种观点—— 跑路线:“分手!没的说,赶紧分手,小命要紧。别说我男友很爱我,他都保护不了我,还配说什么爱我?” 圣母线:“男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让我们一起治愈他的伤痛吧,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接纳我们的!” 倒戈线:“哇不行了男友朋友好帅!男友一边去吧,我选择朋友!” 腐女线:“这朋友就是喜欢我男友吧?所以没法接受他谈恋爱啊?算了算了那你俩在一起吧,老娘让位!” 因为长得帅,迦楼罗捞到了不少粉丝。作为“虚拟人物”,这种黑暗系小狼狗类型确实惹人爱,有人说想认识他,反正自己压根不认识慕永夜,不怕他伤害自己;有人摩拳擦掌准备写他和慕永夜的同人文;还有人格外凶残的表示,打算写一篇慕永夜和迦楼罗都喜欢芷静的同人,然后两男争一女,看得很多网友又跳又笑,都说等你真写了,一定要通知我们一声。 还有人说,其实迦楼罗才是真正适合效忠江冽尘的人吧?他俩应该能合得来——说这话的人主要是磕上了这对cp。不过很快就有人反驳,迦楼罗不是能甘当下属的人,他不喜欢头顶上有人压着,迟早会反。况且更重要的是,如果是迦楼罗在江冽尘身边,你不觉得他早就把小雨琴佳杀了吗? 回到天昙,水无念不知道无魂刃方才看了谁的记忆,但他提出,是否应该再看一下其他人,确定都有哪些人进入了幻境?若是按照二十八星宿的二十八人,他们前前后后大概已经看到了二十六人,也就是说,还差两个? 两人决定分头行动,水无念就去看了风嫣然。 转场过去的时候,风嫣然和安德莉亚已经相遇了,她们边走边聊,相谈甚欢,不久后又碰上了诺尔与爱莉丝。 爱莉丝主动和安德莉亚搭话,伸出手正要挽住她,安德莉亚顺势捧起爱莉丝的右手,w了w指尖,嗓音低沉柔和、富有教养,彬彬有礼:“爱莉丝小姐,好久不见。” 爱莉丝开开心心,果然女孩子要是撩起来,就没男生什么事了? 风嫣然和诺尔、爱莉丝都是星界的,安德莉亚是月界的,不过跟她们三个也都认识。风嫣然问起诺尔的情况,毕竟诺尔按理说已经不在了。 诺尔的回答跟神内时泽差不多,也和易昕相似,都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安德莉亚也就没有过多追问了。与其在这里问没有答案的问题浪费时间,不如抓紧时间一起去寻找出路。 等水无念再回去和无魂刃会合,得知他刚刚去看了琴佳。琴佳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里溜达,好像还没有遇上同伴。看她的样子也还正常,应该还没有被什么悲惨的记忆所折m。 不过现在不是为琴佳庆幸的时候了,因为两位见证者很快就发现,人数最多的那一支大部队,除了墨凤和凤薄凉,以及刚刚被踢醒的慕永夜,其他人几乎是全部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第1900章 铃铛破局 每个人都会有负面情绪,都会有不为人知的心伤。当它们从黑暗的罅隙里一涌而出,人类脆弱的意识空间便成了它们的领地。 它们肆无忌惮的以光明为食,一圈一圈的缠绕上宿主被吸食到逐渐枯竭的身体,既似荆棘编织的牢笼,又如地府奏响的乐章。恶魔的手每次拨动琴弦,都会让那根捆缚着众人的毒蔓藤,无形中勒得更紧一些。 场中还能保持清醒的三人,凤薄凉是因为人生太过幸福,幻境从她脑中无论如何也挖不出悲伤的记忆,墨凤则反之,他这十几年的人生都太过不幸,于他而言,现实即是地狱,从一个地狱被流放到另一个地狱,又能有什么差别? 慕永夜则是因为刚刚被唤醒,不可能立刻再崩溃一次。不过对于如何救醒其他人,他也是束手无策。 那十个人站得七零八落,每人面前都悬浮着一个白色光团,记忆播放早已经停止了,光团却依然没有消失,更可怕的是,他们仍会直瞪瞪的盯着前方的光团,目光呆滞空洞,如同被某种冥冥的未知吸走了灵魂。 在见证者看来,那片不祥的纯白,就像是连接着两个世界的通道。在场的玩家都被定住了身,慑住了心,属于他们的精气正一丝一缕的流失,只留下干瘪的躯壳。 “要不,咱还是照老办法,一脚一个吧?”墨凤懒洋洋的提议,慕永夜却分明从他眼中读出了窃喜。大哥的潜台词是——公报私仇的机会到了? “小凤凰不许胡闹!”凤薄凉眼疾手快,将贼兮兮就要凑过去踢边铭p股的墨凤拉了回来,慕永夜连忙……忍住不能笑! “那你说怎么办?”墨凤顺势将皮球踢给了她,“虽然这些人就算全都死了我也无所谓,但里头不是还有你的不算是男朋友的男朋友在么?”他朝同样面色不佳的枭淮扬扬下巴,“还是你打算抛弃他,转投我的怀抱?看不出来,小薄荷原来是这么薄情的女人啊?” 凤薄凉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反驳,忽然——枭淮就像是感应到了他们的谈话似的,他面前的光团中,竟是缓缓浮现出了清晰的画面来。 枭淮,这实在是个挺可怜的孩子。 他的回忆中,没有天崩地裂的悲惨,却布满了一种绵绵苦雨的压抑。好像他的天空,永远都不会放晴了。 枭淮曾对水无念说过,自己从没有被温柔对待过,可从过往的记忆来看,凤浅和墨凤明明是有温柔待他的。或许那句话的真实含义是,大家每一次都总是会选择墨凤,很少有真正只对枭淮好的,基本上都只是顺带着照顾他。 枭淮还说,他一直都只靠自己,因为他也只能靠自己,他不想一直做墨凤的影子。 那时候他们去组织是没得选择,他们还是孩子,不依附组织就活不下去。才会导致后来有选择的时候,慕永夜的搭档叛逃了。 对于搭档的事情,慕永夜是遗憾的,这是他的搭档,也是像至亲兄弟一样的好朋友。枭淮则是心情复杂的。 枭淮对墨凤的态度,属于想得到他的认同,想超越他。慕永夜这些小弟不怨墨凤,是因为当初要不是他带领他们,他们早就没命了,尽管一入组织就很难正式脱离……反正也很少有人叛离的。 在相处中,小弟们都挺敬重和喜欢墨凤的,因为他对他们都挺好的,就算是刹璎也不讨厌墨凤。所以慕永夜才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心服口服叫墨凤“大哥”的。 枭淮是唯一不叫的,也是因他对墨凤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了点,说是讨厌也对,说是不讨厌也是。 其他同伴则是从刚开始到后面都崇拜和爱戴墨凤的,从某方面来说,墨凤和容霄很像,都有很强的人格魅力让小弟们心悦诚服。 此刻,墨凤看着这段回忆杀,若有所思。 慕永夜在想,要不要跟枭淮说自己要娶凉子,保不齐这样就能唤醒他……? 曾说过墨凤和枭淮都曾因为家人的错而被“连坐”。墨凤是因为他的生父,枭淮的家人就是墨凤,墨凤被键盘侠骂的时候,枭淮也被人怼过。 日后,枭淮为了超越墨凤开始努力闭关修炼,出关的时候发现墨凤结交了网友。 枭淮问他结交了什么网友,墨凤提起了墨殇羽。 不过墨凤说,他对另一个女孩子更感兴趣。 枭淮:“谁?” 墨凤:“墨千珑。” “叮铃——叮铃——” 无比的黑暗中,忽有清脆的铃铛声在这里响起,打破了恒久的死寂,为这片末日地带注入了一抹鲜活。 “叮铃——叮铃——” 凤薄凉也顾不得追问墨千珑是谁了,和墨凤对视一眼,两人侧耳细听,很快就发现了铃铛声的来源,那竟是从墨凉城和江晓黎身上传出来的! 铃铛声声清越,似布谷鸟的啁鸣,两簇小小的金色光粒逐渐亮起,如星夜里的萤火虫般在他们腰间晃动着,每一次起伏,都会荡漾开一圈小小的金色涟漪,虽不圣洁,却相当霸道。一度攀附在两人周身的阴霾,稍与那金光相触,就如遇到太阳的残雪,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而去。 漂浮在他们面前的光团,也似是遇到了克星,当场就崩裂溃散,在光团消失的同一时间,墨凉城和江晓黎的瞳孔也恢复了焦距,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出一丝疑惑。 听双凤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后,墨凉城想了一想,从腰间解下一只小巧的小兔子铃铛。 “这是……上次咪奇带来的铃铛?” 那还是江冽尘进攻风界当晚,兔橙在房中休息时,捡到了一只走丢的小白兔,尾巴和耳朵上分别挂着两个小铃铛,刚好是橙子造型和小白兔造型的。一开始墨凉城还以为是小黎,后来经玄霜提醒,发现它脚底的毛色不同。 虽然不是小黎,但它能跑进自己屋里,墨凉城还是觉得很有缘分,决定养下它。由于它来得稀奇,两人商量后就给它取名咪奇。至于它带来的信物,他们则是交换佩戴的。 “是这个铃铛救了我们?”墨凉城将信将疑,如果它真有这么神奇,是不是也可以救大家呢? 他提起铃铛,先就近在西陵辰耳边轻轻摇晃起来。 奇迹再一次出现了,朦胧的光晕一波一波的扩散而开,像金色的海浪拍打堤岸,抚慰着倦怠的灵魂。冰层融化,万物复苏,一团团盎然的生机,重新在众人体内蓬**来。 江晓黎一见有效,也拿出自己的小橙子铃铛,走到人群的中心地带,噼里啪啦一阵乱摇。 本是清脆的叮铃声,被她生生摇出了快板的效果,水无念都有点担心这铃铛会不会被她摇散架了。不过结果证明,比起墨凉城的温和爱惜,明显是江晓黎的“彪悍摇铃法”更为立竿见影,层叠的金芒化为一片耀眼的雷霆,摧枯拉朽的扫灭着沿途的光团。配合上江晓黎的飒爽姿态,无比帅气。 “小城城,小兔兔,”等众人都摆脱幻境侵扰,又惊又惧的调整呼吸时,墨凤过来向两人询问,面带微笑。“你们的铃铛是从哪里来的?” “是一只小白兔带来的。”墨凉城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墨凤的疑惑。 “能把小白兔带给我们看看么?”慕永夜立刻追问。 “……”墨凤为这位小弟的实诚暗自扶额,“问题不在于小白兔,那应该就是一只普通的兔子而已。小城城说过兔子是跑丢了自己撞进他的房间的,如果事实并不是这样呢?” “大哥的意思是,凉城兄有事瞒着我们?”慕永夜一本正经的分析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墨凤笑意微敛,都忍不住想给他一头槌了。看起来幻境记忆留给他的阴影够深啊,他人都快傻了! 不过顷刻间,墨凤双眸眯起,笑着露出了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我想说的是,如果兔子并不是自己跑来,而是特地被人送来的呢?这两只铃铛,应该也跟那人有关系。” 尔后,他眼瞳睁开,停顿片刻,再度抬首望向两人:“两位想一想,你们在天昙有什么神通广大的相识么?” 兔橙想了半天,暂时仍是毫无头绪。水无念倒是知道真相的,却无法出声告诉他们。现实里的兔橙看到水晶球里的自己两脸茫然的样子,都不禁暗暗好笑。 至于“小兔兔”和“小城城”这两个标新立异的称呼,江晓黎起初有点小惊讶,不过她经常被君尘喊小兔子,倒也不反对墨凤那样叫。墨凉城倒是不希望他叫自己小城城的,但怎么纠正墨凤都改不了,就随他去了。 既然这群人都没事了,两位见证者决定再去看看其他人。从一开始看过菲雨和神内时泽后,就再也没看过他们了,不知道那边现在状况如何,是不是也看到什么悲伤的记忆了? 转场过去时,菲雨三人的确正在观看记忆。出乎水无念的意料,在隐匿的魔影逐渐开始侵蚀这片空间时,出现在三人眼前的,竟然还是一段……比较欢乐的记忆。 这是当时在日界赏花发生的事情了。姹紫嫣红的花开得正好,泥土的清香弥漫在周围。花园是这座冰冷的围城内难得的生机所在处,徜徉在这片天地之间,所有的烦恼都能暂且抛诸九霄云外。 也许女孩子之间总归有更多的悄悄话,爱莉丝还时不时会给菲雨翻译花儿说的话。神内时雨正好奇爱莉丝怎么听得懂,上杉菲丽卡便将之前安德莉亚说的精灵族的事情告诉了妹妹,爱莉丝也许就是这个种族的。 “猜对了,不愧是菲丽卡!”爱莉丝竖了个大拇指,扬扬眉。 上杉菲丽卡心领神会,和时雨一起将话题延续下去,将爱莉丝带进伊藤老师为学生们构筑的文学的巴特农神庙,唯有在这一方属于女孩的天地里,才能暂且忘却那个恶魔还在一旁了。 佐佐木池也只是静静地听着,也没插话,换做平时他还是很乐意交流这些的,不过如今身在日界,为了不给小雨带来麻烦,他还是不要贸然接近她了。 有菲丽卡和爱莉丝在,他目前犯不着过于担心她,他正讶异菲丽卡究竟有什么魔力,菲雨姐妹俩相遇之后,时雨的状态似是一下子与往日不同了——至少,她有了更多的勇气,面对这里的一切。 聊得兴致勃勃之时,神内时雨一不留神,似乎是被绊倒了,摔向菲丽卡那边。 上杉菲丽卡迅速反应过来,原本温和明媚的微笑瞬间被紧张的神色取代,伸出手想要扶住妹妹。老天却跟她们开玩笑似的,菲丽卡没有接住时雨,反被妹妹扑倒在地。 “小雨!”谢天谢地,菲丽卡还是在倒地的那一刻把妹妹护在怀里,自己倒是替对方受了罪。 温暖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彼此的唇如蜻蜓点水般相触。她们双双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凝视着对方,淡淡的红霞调皮地爬上了她们的脸庞——空气刹那间安静下来,在周遭凝固。 神内时雨慌忙抬头,心里直呼,糟了……和姐姐意外…… 上杉菲丽卡微怔,不知道小雨有没有事……不可思议…… 爱莉丝被塞了一块突如其来的糖,笑吟吟的同时,稍稍用力拍了拍佐佐木池也的肩:“我去看看菲丽卡和小雨怎么样了。” 佐佐木池也见到这一幕,心不由咯噔跳了一下,他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心里那点小小的醋意,不让一旁的江冽尘察觉异样。所幸爱莉丝反应及时,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菲丽卡,小雨,你们有没有事?”爱莉丝跑到菲雨身边。她们刚起身,上杉菲丽卡答了一句“没事”。神内时雨的脸已经红透了,她捂住嘴,声音都轻了不少:“好丢脸啊……” 爱莉丝被神内时雨这副模样逗得好笑,上杉菲丽卡搂住妹妹,温声安慰:“好了好了,小雨乖,没事——姐姐在。” 神内时雨把头埋在姐姐怀里:“可那是姐姐的初w啊……对不起……” 上杉菲丽卡轻轻拍着时雨的背,继续柔声安抚,直到妹妹终于平静下来,才w了w她的额头,莞尔道:“现在没问题了!就当是我们做了交换。” 神内时雨抬头,注视着菲丽卡,微愣。那双湖蓝的眸中闪烁着令人安心的柔光。读懂了姐姐的意思,神内时雨放下心来,“嗯”了一声,和菲丽卡交换了眼神。 第1901章 失魂 “欸!今天你们的糖分还挺高,是不是太甜了?”爱莉丝凑近菲雨,说着悄悄话,“让我磕一下呗!” 爱莉丝的话却又让菲雨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她们都明白女生之间的玩笑,不约而同地笑了笑,接过话茬,也吐露了她们俩的小秘密——在她们的故乡,lgbt群体早已被社会接纳,同性婚姻合法化,同性之间的爱情也受到大家的祝福。这是在她们相遇后想起来的事情,那个亲切的故乡、现下三个女孩之间的说笑——都能让她们感觉自己回到了熟悉的校园。 江冽尘远远看到那一幕的瞬间,脸都青了一下,那滋味就像,吃苹果的时候发现了半只虫。神内时雨是那只上好的苹果,上杉菲丽卡就是那条虫。他本就不喜欢菲丽卡,这么一来就更膈应了。 只是,那的确是个意外,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佐佐木池也则不同,他看着女孩们有说有笑的样子,也不禁微笑。只要看到她温暖的笑容,足矣。 神内时泽看到这段回忆,淡淡一笑,宠溺地搂住菲雨。看来妹妹们在日界的生活,也并不全是苦难。 弹幕一时两极分化,一部分直呼好甜,一部分却直言恶心。双方互相觉得对方的留言给自己添堵,于是又骂了起来。 这种事的确还是要看人的,有人觉得没关系,有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而在后者的群体中,有人无法认同,但会选择尊重,有人则会破口大骂,认为我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该存在。 一个位面自然不可能都是同一种声音,就大方向而言,雷亚界大部分都能接受,七界介于“可以接受”和“不接受但会尊重”之间,灵界大陆大部分就都是“不能接受还要攻击”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正常人不愿意浪费太多时间跟键盘侠吵架,导致理性的声音往往会被淹没在歧视性言论中。 打个比方,菲雨粉丝大都素质比较好,她们的回驳都是有理有据的,客观得多。但喷子会逮着她们的一句话喷回来十句百句,当菲雨粉抱着“清者自清”的心态退出战场后,喷子就会单方面宣告胜利。 此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菲雨的黑粉没事找事,无理取闹。而菲雨和江冽尘是敌对的,也许这部分黑粉中,江冽尘的粉丝占比相当大。 …… 跟着菲雨时泽的视角继续往前走——无魂刃中途离开了,他打算再去看看琴佳。水无念有句话想说很久了,看来这个外表拒人千里的家伙也是个喜欢萌物的,特别爱看小白兔和小琴佳?不过这话他没有当面说出口。 又走出不远,这一次他们遇上的,竟然就是双墨! 墨孤城怀抱着墨千珑,似乎正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他抱得那样紧,好像稍不留神她就会消失一样。墨千珑也顺从的任由他抱着,这异常温馨的一幕,顿时让观众齐刷刷的露出姨母笑。就连这里不知何时少了一个人——刚才还跟着他们的玄霜眼下不知去向——都被他们暂时忽略了。 竟然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双墨,神内时雨眼前一亮,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们都没事啊…… “孤城哥哥,珑姐姐!”神内时雨情不自禁的轻唤出声,泪水立刻就盈上了眼眶。这却是喜悦的泪水,是激动的泪水,她飞快的跑向他们,只想立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弹幕:“小雨:原来孤城哥还是会回抱的[小纠结]” 上杉菲丽卡同样是在现实中见到墨千珑,想到她的半魄在日界的陪伴,对她们修炼的指点,又在自己逃离日界时给予过的帮助,满满的亲切登时涌上心头。喷薄而出的情感刚要拉着她一起奔去,理智却又锁住了她的脚步。 她突然意识到,如果千珑姐和半魄的记忆并不共通,也就是说现在的自己对她来说,仅仅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个陌生人太过热情,恐怕会吓到千珑姐吧?这样想着,她的脚步就放慢了,克制着心中的激动,从容而平稳的走了过去。 神内时泽没见过墨千珑,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墨孤城的万年冰山时期。这位风界最强者,对任何人都是板着一张脸,唯一能得到他几分照拂的,就只有自己的妹妹小雨。可就算是小雨,他也从来吝啬给予她一个兄妹间的拥抱。这墨千珑……莫非,是他喜欢的女孩么? 不过,为什么感觉这个女孩有些奇怪呢?神内时泽暗暗皱眉,是自己想多了吗,总觉得……她整个人太过死寂了,像是没有了活人的气息似的?他带着疑惑,缓步跟在了两个妹妹身后。 墨孤城没有理会神内时雨。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依旧是怀抱着墨千珑,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她。 “孤城哥哥……”神内时雨目中的喜色刹那间黯淡了下去,为什么孤城哥哥都不理自己呢?连珑姐姐也…… 她究竟也是心思细腻,很快就注意到了墨千珑的异状。怎么珑姐姐,看起来不太对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之前由于视角受限,神内时雨一直没有看到墨千珑的表情,水无念也仅仅是从侧面看到她倚在墨孤城怀里的样子。现在的状况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他下意识望向一直留在这里的花半夏,两名见证者目光相撞,花半夏无言的对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肯定了他的猜测,摇头则是表示,珑儿的情形很不妙。 水无念心中一沉,稍微切换了一下方位,就正面看到了这个过于安静的墨千珑——准确来说,是目光空洞漠然,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的墨千珑。 她没有哭,没有闹,和其他崩溃的人相比,她的模样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到可怕。但就是这样的平静才更令人担忧,她一动不动,璀璨如星空的蓝眸失去了色彩,里面只有一片绝望的、深不见底的灰暗。就连两排柔和的睫毛也像是枯萎了的草叶,无力的耷拉下来,同样没有任何波动。 这样的她依旧是美丽的,这份脆弱的美丽却是那样令人心疼,仿佛一片随时都会凋零的花瓣,不管墨孤城跟她说什么,也不管幻境中还会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有任何回应了。 她一向是克制的,习惯了将朋友看得重于自身,习惯了独自背负一切,于是即使是当心中的信仰被全部打碎,当幻境中的灾难重现,生生从她身边夺走了所有,她也只是静静的伫立着,任由那份浓重的悲伤在心底炸开,将她冲垮,将她毁灭。 像一个精致的陶瓷玩偶,人们欣赏她的完美,却没有人看到,那隐藏在j肤之下的层层裂纹。她的内部,早已经完全破碎了。 “孤城哥哥……珑姐姐她怎么了?”神内时雨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害怕看到这样的墨千珑,让人感觉好像随时都会失去她似的。在日界的业火煎熬中,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人,她再也接受不了任何的离别了。 墨孤城好似直到此时才听到她的声音一般,他眼皮微抬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答她,而是先充满怜惜的轻抚着墨千珑的肩,引着她朝神内时雨的方向看,一面柔声哄着她:“珑儿,你看小雨,小雨来了。” 一连说了好几遍,墨千珑眼中的空洞终于塌陷了一角。她终于抬起头,望向了神内时雨。虽然很短暂,但在神内时雨的倒影填补了她眼底的空茫时,她的双眸分明闪过了刹那的微光。嘴角轻颤,似乎想要扯起一个释怀的笑容,却终于还是戛然而止。 “珑姐姐!”神内时雨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墨千珑,泪如泉涌。 既欣慰于在这里见到珑姐姐,又担忧珑姐姐的现状,眼泪代替了话语,诉说着她无处倾吐的思念。 上杉菲丽卡也走了过去,同时抱了抱墨千珑和神内时雨,试图给她们一点依靠和温暖。 “小雨没事了……”墨千珑口中喃喃,她的目光是那样涣散,以至于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将神内时雨的身影看清。她只能确定,那道小小的影子就站在那里,平安无事的站在自己面前,对此刻的她来说,或许这就是最大的安慰了吧。 长期以来,墨千珑都惦记着被抓去日界的神内时雨,即使当她自己身在神秘空间,同样面临着种种生死未卜的挑战时,她都有一份遗留在外界的牵挂。小雨没事真的太好了,她真的很怕,怕每一个跟自己亲近的人最终都会离开自己。 “没事就好……”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她美丽的眼眸终于完全合拢,身子软顿在神内时雨怀中,失去了知觉。 水无念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他那样想守护的人,现在就这样毫无生机的躺在他面前,但他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当个透明人,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憎恨这样的无力感!攥紧的双拳在剧烈颤抖,要不是花半夏及时来安抚他,恐怕他也要跟着珑儿一起崩溃了。 菲雨时泽都聚集在一起,帮墨孤城照顾墨千珑的时候,尘十羽和佐佐木池也也到了。 “珑儿!”尘十羽神色一变,他们的同款吊坠让他感应到珑儿正命悬一线,又一路指引他找到了这里。看到人事不省的珑儿,他顾不得向其他人打招呼,就连忙向墨千珑跑了过去。 佐佐木池也也没功夫和菲雨等人打招呼,他是医师,看到病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救援。他专业的表现,让神内时雨暂时安心不少,也才有闲暇注意到了另一个小小的细节。 在墨千珑领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随着他们为她做紧急救助,一条平时被藏入衣服内的白羽吊坠,也就随着她身子的不断震动,从领口翻了出来。现在那吊坠还在一闪一闪的焕发光芒,神内时雨还看到,尘十羽脖子上戴着的墨翼吊坠也在以同一频率亮起,两条吊坠就像是在彼此呼应一般。 因为当时正是神内时雨亲手把墨翼吊坠给尘十羽戴上的,现在墨千珑戴着同款的白羽吊坠,纤细如她,已经隐约猜测到,十羽哥哥和珑姐姐应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上杉菲丽卡同样察觉到了这一幕,她和时雨对这些光亮本就敏感,她们额头的印记,每次在她们感应彼此的时候也都会发光。不过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先等千珑姐好起来吧。 墨孤城没有心思多说,他只是简略的告诉尘十羽,珑儿是因为刚刚看到了很多不好的记忆才崩溃的。玄霜去找人帮忙,一直还没有回来。水无念也是直到这时才注意到,那属于珑儿的幻境光幕竟然还有画面浮现,他扫了一眼,大概想起了这是哪一件事。 这次的记忆还算是比较缓和的,它再现了唐轩和墨千珑的儿时记忆。 唐轩最初是以师父的身份,从唐家被招入墨家,陪在墨千珑身边。本就如师如父的他,对墨千珑又照顾得无微不至,可谓如父亦如母,所以后来唐轩就成了“轩妈”。 唐家有一不受重用,经常被同族人欺负的x弟弟,名为唐非,其母是被人玷污后生下的他,又因难产而死,唐非是被奶妈带大的,“父亲”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一直特别不喜欢他。 ——这似曾相识的情节,有人联想到了墨凤。不过他的情况跟墨凤还真不一样,墨凤是有实力的,只是遵照母亲和姐姐的嘱咐,才隐忍着不去惹事,唐非却是真没能力反抗。可以说,他在族中完全是凭运气活着,能活到一天都像是多赚到了一天。 有次他又被欺负,所幸被刚好目睹的唐轩救下,这是族中第一次有人对他流露出善意,也让他看到了一个改变命运的契机。 如果自己也有唐轩那样的实力,能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或许族人就不会一直揪着自己的身世不放了。即便不然,他起码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再受欺负。 为了变强,他想跟在唐轩侧旁修炼,恳求唐轩收他为徒,否则就长跪不起。 唐轩得知唐非的遭遇后,怜悯他的不幸,带他一起去了墨家。 墨千珑初见唐非时,唐非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女孩子,虽然早有听闻,不过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忍不住说了句:“真漂亮!” 当时的唐非,除了奶妈就没见过什么女生,随便让他见到个年轻女孩,或许都会惊为天人,更别提墨千珑的美貌的确世间罕有,唐非几乎看得呆了,只觉得就算是这样看她一辈子都看不腻。 唐轩看他直勾勾盯着女孩子的样子,忍不住轻拍了一下他的头,笑斥道:“没礼貌,你要想拜我为师,应该叫她什么?” 唐非笑着露出小虎牙:“小师姐!” 记忆中的唐非总是奶奶糯糯的,唐轩阳光好相处,他却常去找冰冷冷的墨千珑,想着不能只处好师徒情,师姐弟之间不能关系太差吧?他希望自己能像唐轩哥一样跟她关系好。 那个时候,恐怕谁也没有想到,这份单纯的好感,有朝一日竟会变成一把刺向墨千珑的尖刀,间接酿成了她最恐怖的噩梦,即使这是他们都不愿看到的。 第1902章 丧心 自打认识墨千珑后,唐非隔三差五就往墨家跑。 墨千珑很忙,他们能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不过江晓黎和君尘很快就接纳了这个软糯的弟弟,他们会带着他到处疯玩,一天天的带坏他。就连家里奶妈都说,他真是变化越来越大。 “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他曾经这样天真的询问过。 “自然是变好了。”奶妈笑了,爱怜的轻抚着他的头。她是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孩子,也为他终于交到了朋友而欢喜。 有个名为临渊的同龄人,平时也经常出入墨家。他父亲是有名的正道长辈,为人就和玄霜那位师父有些相似,刚正不阿,却难免古板迂腐,认为正道全是好人,魔教就全是坏人。这临渊受父亲荼毒极深,从小就对魔教恨之入骨,也看不起那些左道旁支,他只和同样出身名门大家的子弟来往。 临渊的母亲恰好也是唐家人。对唐非这个名义上的族弟,临渊一直都心存轻蔑。甚至当着他的面就会直言称,他这样的身份配不上跟他们平起平坐。自然,他也看不上被墨家收养的君尘跟江晓黎。 虽然初登场的他看上去有些讨厌,不过水无念知道,他就是个有点嚣张的公子哥,觉得有些人跟自己不是一个层次的,这种认知也跟他的家庭教育有关。撇开这一层,他的本性倒是并不坏。 临渊家族的人从小就让他跟墨千珑打好关系,还说他得用实际行动,朝夕相处,这样的话……总有希望长大后联姻的。临渊对联姻没兴趣,但他的确很喜欢墨千珑,一个又漂亮又有背景的女孩谁不喜欢呢? 仅仅建立在相貌和家世上的感情,掺了太多的杂质。只是年幼的他还不明白。 他用过各种方式来接近她,情书也写了一沓,可不知为何,就是融不进她的朋友圈子,她对自己甚至还不如对唐非来得温柔亲切。 写情书的并不只有他一个,那时他们圈子里的年轻子弟有不少都在追求墨千珑,情书就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只是这些情书并没能送到墨千珑手里,通常直接就会被季星辰拦下来。 有天唐轩教唐非修炼,墨千珑刚好在旁观摩,唐非还控制不好魔力,凝聚出魔力锁链后反而把自己给困住了,怎么也解不开。 唐非不愿在小师姐面前丢脸,急着想挣脱出来,可越是着急,那锁链就勒得越紧,急得他满头大汗。还是唐轩适时的教他放轻松,想点开心的事情,慢慢来,就能松开自己了。 唐非苦思冥想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我想到了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唐轩颔首:“嗯……不过阿非,你怎么还没放松下来?” 墨千珑也抬起明丽双眸:“你想到什么事了?” 唐非微闭上双目,表情似乎回味无穷:“我想起我吃到了超级美味的糖醋排骨!” 唐轩忍着笑:“挺好啊,怎么还是没能……” 唐非忽地睁大双眼,可怜兮兮得像是要哭出来了:“可那只是个梦,我一直就没吃过!” 唐轩和墨千珑相视一眼,一阵沉默……观众却忍不住笑出了鹅叫,这娃子那叫一脸委屈! 水无念是比唐非更晚认识墨千珑的。是有一次野餐的时候,珑儿带着唐非来,水无念才知道她有这个小师弟的。所以先前那些有关唐非的记忆,时间线都在墨千珑为自己出头之前,水无念也还是第一次看到。 天昙水无念看着幻境中的水无念……又有套娃既视感了? 野餐那次,墨千珑带了唐轩做的糖醋排骨,唐轩当时没来,江晓黎还兴冲冲的说:“这野餐还带糖醋排骨呢!” 君尘说,我就带了菜。 江晓黎:“你没了,我是要吃肉的。” 季星辰:“我带了橙子。” 江晓黎一把抢过来:“我的了,还有糖醋排骨……分我一点?” 唐非只知傻傻的点头:“哦哦哦。” 没多久,尘十羽也过来了,江晓黎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盯着他看,最后大概是实在没找到想要的,不由垮下了脸问他,怎么没看到他带什么能马上吃的东西? 尘十羽笑了笑,他当然不会忘记这只“贪吃兔”。告诉她自己带厨具了,可以现场做。 这时候又轮到细心的观众出场了,他们结合水无念最初的展示,对墨千珑的童年记忆重新梳理了一下时间线。 唐非初登场拜师——临渊初出场看不惯唐非他们——霄兔初见——墨千珑帮水无念解围——唐非修炼——野餐——追求者们的情书大战。 墨千珑和临渊关系的转折,是在他慢慢长大,越发叛逆,有了真心喜欢的女孩后,就开始反抗父母,不想联姻。父母怎能眼看着墨家这座靠山溜走,不但不同意,还对他又打又骂,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果然还是小孩子。 那时是雨夜,找不到家的他,孤零零地坐在一家早已关门的店铺前躲雨。 发现他的墨千珑,略微蹲身在他的面前,她的身边,是唐非撑着雨伞。 路过此地,没想到会遇到临渊,不过他们还是好心地开导了他。临渊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太好,谢过他们后准备要回去了,岂料坐得太久,双腿都发麻了,这一起身又太急,结果就扭到脚了。 临渊又气又尴尬,他一向以自己的贵族身份为荣,一举一动都会以贵族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现在偏是在自己最不愿跌份的两个人面前出了丑。他别扭的撇开头,独自生着闷气。 唐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正当临渊以为他在取笑自己时,唐非却是走到他身前,背对着他蹲了下来,又偏过头给了他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临渊怔怔的打量着他的身影,面颊在飘零的雨丝里竟是不知不觉的泛起了一丝暗红。许是感动,许是羞愧。 于是接下来就变成了唐非背着他,墨千珑撑伞,两个人一起送他回家。 墨千珑会唱歌哄他睡觉,临渊就渐渐睡在唐非背上了,大概是这次以后,他没那么看不惯唐非了,也对墨千珑心存了感激。 最初的隔阂一旦消解,后续的进展就都顺理成章了。都是年龄相近的年轻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多相处几回就渐渐成了好朋友。 有一次,墨千珑去军营的时候,尘十羽跟去找她了。不过唐非却寻不到她,只见到了临渊,临渊就跟他谈起了恋爱……啊呸,恋爱相关的事情。 临渊告诉了唐非,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名叫羡鱼。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场变故的话,或许他们的友谊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几年后,临渊的家族遭遇灭门危机。魔教大举入侵,领头的一个,相貌酷似唐非。气质却和他截然不同,身上有种沐浴鲜血而生的杀伐之息,出手更是招招凶狠。 墨千珑当时抽不开身,墨家距离临家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就托人给距临家更近的唐家传话,拜托他们前去支援。 唐轩是答应了的,但魔教对付的并不是只有一个临家,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家族都在勉力支撑,唐轩自己也是应对魔教的主力军,无暇分身,就派了唐非带人过去,正好那时的唐非也成长到足够独当一面了。 结果就像人们所猜测的一样,领头那人就是唐非的亲生父亲。魔教人早就通过特殊的手段认出了唐非,并当众公开了他的身世。 正魔之分,正道中人自然就容不得唐非了,哪怕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曾经他做过的好事,除魔卫道等等,现在全被说成是杀人魔头,刹那间就成了正道的公敌! 即使是他想要帮助的临家也没有人相信他,他们认为他居心叵测,是魔教安插在正道的奸细。比起魔教强敌,他们更倾向于尽早除掉这个叛徒。 参与支援的唐家人死伤殆尽,唐非更加说不清了,毕竟叫你带一队人马去支援,结果其他人全死了,就你活着回来,然后杀人者跟你又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势必会怀疑是你联合了魔教如何如何。 起初唐非还想解释,但所有人都在对他喊打喊s,他继续留在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唐非只能找唐轩帮忙,希望这个从小教导自己的师父还能相信自己。唐轩暂且让他藏了起来。 临家也在同一天被灭,当时墨千珑带领的龙罡军团还处于新人晋升阶段,需要和老牌军团一齐出战,保家卫国。在国家同样面临魔教侵入之时,墨千珑选择了国家,先有国才有家,带领着士兵们前去护国了。 ——其实也不止是她的选择,当时早有圣旨下令出兵作战,不可能违抗命令,再加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一旦灭了,家自然也会随之倾覆,那肯定是保国比保家更重要。 临家到底还是没能保住,当边疆战役告一段落,墨千珑匆忙再赶去临家救援时,已经太晚了。 临渊父亲已s,母亲也已是奄奄一息,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请求墨千珑他们护临渊走,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的命。 舍临家而保国,从大义上来说并没有什么错。但墨千珑因此一直对临渊心怀愧疚。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愿意竭尽一切来补偿他。 魔教退兵后,正道依然对唐非不依不饶,把所有的怨气集中于他一人发泄。躲在山上的唐非很无助,就连唐轩也保不住他,只能狠心推他下崖。 身子失去重心的一刻,唐非眼底最后倒映出的,就是唐轩白衣飘飘的身影。 从小就没有享受过父母之爱,好不容易拥有了朋友,又都因正邪殊途而归于陌路,正道不容,天地不怜,就连一向对自己最好的师父,也将自己亲手推下了山崖,自己这一生,究竟是多可悲啊…… 这样可悲的一生,早点结束了也好。唐非苦笑着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如一片枯叶般坠落。 那里……是魔教的一方领地。 唐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身旁还蹲着个成年女子,不知为何,一举一动却像个稚龄女童。一见他醒了,更是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开心的不住拍手。 “好久没人陪我玩了!以前总是会掉下个什么小动物,比如被人射伤的鸟儿什么的,但这还是第一次掉下个人哎!太好了!我好无聊!陪我玩陪我玩!” 这女子是魔教中一位善良的师母,名为左喵秦。看着她可可爱爱地让自己跟她玩……既然正道已经无处容身,唐非索性选择了堕入魔教! 左喵秦对他很好,只是智商犹如几岁孩童。据说是因为曾经修炼走火入魔,生了场大病烧坏了脑子。纵是如此,她的实力却很强,比唐非听说过的正道知名人士都还要强大得多。 相处久了唐非才知道,左喵秦也是个可怜人,她的父母原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一开始给她起这样的名字,还是因为她小时候的声音有点像小猫咪。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那应该是一对很可爱的夫妇。 左家父母是早早就被抓到魔教的,就像是有些组织会抓一批科学家去帮忙做实验。左喵秦直接在魔教出生,却得到了父母很好的保护,他们努力为她隔绝外界的黑暗,把她养得出淤泥而不染。 就像每一对平凡的父母一样,他们并不奢望女儿出人头地,只希望她能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偏偏左喵秦天赋很好,被魔教注意到之后,准备对她进行专业的培养。 左家父母奋力反抗,双双s在了魔教手中,只是个小女孩的左喵秦又被魔教中人洗脑,被灌输了魔教版本的“正邪不两立”理念。 唐非有时回想,觉得魔教或许也是看中了自己的天赋。而自己的情况跟师母不同,师母是被强制带走,自己当时毕竟还在正道那边,魔教是希望他能自愿“投敌”的。 有关唐非的事,水无念大多只是耳闻,鲜少与之接触。现在亲眼看到这段犹如“地狱序章”般的过往,委实是唏嘘不已。 唐非对珑儿一直都是真诚的,他并没有什么错,左喵秦也没有错,临渊同样不是坏人。那么后来降临在他们之间的那场盛大悲剧,那场终结了一个时代的祭奠,究竟又是谁的错呢?是旷日持久的正邪之争,是盘根错节的各大势力,还是诡诈多变的人心? 想得入神,在这场记忆放送中,他第一次“开小差”,不知不觉的就回忆起了后面发生的事。 水晶球中的画面一阵模糊,这一次向大家展示的,不再是水无念在天昙幻境光幕中看到的记忆,而是他本人的现实记忆。 第1903章 落魄 入了魔教后,在左喵秦的协助下,唐非修炼得更强了。 唐非时常会想起曾给自己的修行提供过帮助的唐轩,慢慢意识到他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又念起奶妈,再思及墨千珑,还有羡鱼…… 羡家借力灭了临家以后,临渊和羡鱼之间的感情,似一面圆镜一寸寸裂出了痕迹,终是彻底破碎。 他们的感情本来若流水似的平平淡淡,在学堂相遇,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很自然就在一起的,却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如火山爆发般轰轰烈烈的遭遇,导致他们成了仇家。 至于唐非自己对羡鱼,实际上就类似于懵懂的校园情谊,也不算是喜欢她,充其量是相处得久了。 墨千珑有自己的圈子,事实上,她跟他们的接触并没有她和尘十羽、水无念等人多。更多的相处时间,还是唐非、临渊、羡鱼之间的三人行。 不过,唐非总会感觉在自己和临渊间,墨千珑貌似看临渊的眼神,会多一份复杂的情绪在。这种情况,在自己提出后,据唐轩所说,好像从她跟临渊认识后就出现了?否则,像他那样的人,确实不太可能在她的圈内“嚣张游荡”如此久,也没被踢出去…… 有次忍不住偷偷跑来看她,当时正好是正道的赏月大会,各大家族齐聚湖心亭,水无念也在。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哪知因不放心唐非而尾随而来的左喵秦,竟对墨千珑发起了突袭! 事发突然,水无念都没有反应过来,幸好唐非及时发现,大叫了一声,墨千珑出招迅速,挡了下来,这才有惊无险。 这时只是小误伤,并没有大碍。 事后左喵秦曾专程来向墨千珑道歉,她只有几岁的智力,又长期被教导正邪乃是死敌,一旦相遇,不杀对方,就会被对方所屠。 左喵秦知墨千珑是正派中人,又见她和唐非挨得很近,怕她伤害唐非,这才情急出手。 那时回到教中后,唐非向她说明了缘由,她才知道墨千珑是好人,一直都是很照顾自己这个小徒弟的。 左喵秦心性本善,知错就改。并且她发现自己有很多弄不明白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明白为什么正魔要打架,说着说着甚至还哭了起来。 墨千珑温柔安抚了她,并给了她纸巾擦眼泪,还拿了点心给她吃。 就在左喵秦离开后不久,墨千珑被人发现重伤昏迷,经过查验,伤势都是魔教的手段造成的。 水无念并没有一直陪在墨千珑身边,他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和其他人一样想知道真相。 就连左喵秦自己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弄出内伤什么的了? 只有唐非坚信,肯定不是师母干的,分明是外伤,那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他想要找出真凶,为师母洗刷冤屈。 墨千珑昏迷期间,风嫣然她们在照顾她,事态却在不断地失控。 正因她的身份特殊,地位高,背景大,才能让一些正道人士借着此事大做文章,请墨家领头,且还鼓动众人联合起来,讨伐魔教。 墨家大小姐出了这种事,墨家不可能没有反应,必然会出动。 唐轩成了领导者,他被推到这个位置上,也并非其心中所愿。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要带人……去杀唐非他们! 至于击伤墨千珑的究竟是不是左喵秦,其实他们并不在意。反正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出师之名而已。 为了正道大义,是她,自然不必多说。就算不是,只要所有人都认为是,也一样可以“是”。 正魔之间积怨已久,临渊说什么都要去加入这支讨伐魔教的队伍当中。 正道大军攻入魔教之时,唐非为求自保只能战斗,左喵秦害怕“重蹈覆辙”,并没有对正道人出手。临渊要杀她,她也没有任何还手的打算,惊得唐非匆忙动手,却不慎毁去了临渊修炼的根基。 当时,唐非自己也愣住了。他并不是有意要伤临渊,只是护师心切,出手难免没了轻重,再加上平日里修炼的都是魔教手段,本就是至强至烈,至阴至毒的s招——类似于灵界大陆的禁咒——这才一时不慎,酿下大错。 墨千珑醒来后,唐倩影来看她,为自己的姐姐唐娉婷致歉,原来是唐娉婷害得墨千珑受伤昏迷的,的确不关左喵秦的事。 见墨千珑稍有好转,唐倩影又连忙提出,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想请她出面调和,尽快让正魔停战,自己实在不希望再像上次那样,不想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死去了。 然而,讨伐魔教之事已被各势力视为头等大事。有些人是因与魔教恩怨纠葛已深才参加,而有的人则是利欲熏心,想要趁机捞点油水。 其间复杂,不是墨千珑说停战就能停的。且她的情况特别,不易出面当众叫停。 有观众说唐倩影果然想得太天真,觉得什么事都是说清楚就没事。哪怕事情真是你说得那样,架不住双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尤其是这种正魔之争,双方积怨已深,涉及到多少战死的同道,怎么可能由一个人说停就停?还有人说唐娉婷太坏了,怎么能对珑儿下手! 魔教自己也知道,正道只是找个理由讨伐而已,就像是当初魔教寻个借口攻打他们一样,并没有什么很正当的说辞。而墨千珑如果直接去说,不是魔教的错,我们停下来吧,正道的人会怎么想?就有一种人家为你抱不平,结果你反过来指责帮你的人的既视感。 多年以来,正魔双方爆发过无数次碰撞,双方势力相当,每一战互有损伤,谁也无法真正将另一方铲除。 付出了大量的流血和牺牲,由正道掀起的这场讨伐战,最终又以两败俱伤告终。战争暂告一段落后,幸存下来的唐非,还将受创晕倒的临渊匿藏下来,交给了羡鱼救治。 尽管同处魔教,但唐非并没有经常去看羡鱼,倒是左喵秦在唐非的介绍下,总会去找羡鱼玩。 羡鱼是医者,尽管家族的人都成了魔教的帮凶,但她和一些善良的弟子从未害过人。眼下,看着在自己面前静静沉睡的临渊,她心情复杂地为他治伤。 他们很长时间没见了。想到当初同在正道的日子,那些美好的时光,如今却已经恍如隔世。 外伤虽然重,她还是可以医好他。只是被废的修为……她是没法子帮他修复了。 唐非对临渊有愧,一直坐在旁边等待他康复,时不时也会宽慰羡鱼几句。左喵秦则像只小猫咪一般,自己在屋里到处游荡。 临渊醒后就疯狂了,当场就想ss唐非和左喵秦,也不打算放过羡鱼了。昔日恋人变成仇人,羡鱼不知所措,步步退让,却刺激得临渊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家族灭门之恨,修为被废之恨,他说什么都要报这个仇! 还是左喵秦嫌他吵,跳过去一掌打晕了他。唐非暗暗觉得师母干得漂亮……总不能让临渊大声嚷嚷被发现吧? 毕竟他们收留临渊是个问题,让人发现了就麻烦大了。 后来等临渊的状况稍稍好了一些,唐非冒险潜入正道地盘,将他送回了墨千珑身边。 “还有点心嘛?”左喵秦一直记得上次墨千珑给的点心,一看到她就扑了上去,“想吃!” 墨千珑给她送去了点心,还给唐非做了一盘糖醋排骨,让他们回去吃,自己把临渊带回墨家照顾。 羡鱼也悄悄跟来了,她将关于临渊的情况告知墨千珑。墨千珑跟羡鱼其实并不熟,更倾向于顺带,但她还是答应了,会想办法帮临渊恢复。 答应是答应下来了,水无念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就像是魔兽修炼凝丹,一旦修炼的根被毁了,轻则成为废人,重则威胁生命。他看临渊在墨家醒来后的疯狂样,感觉即便是羡鱼保住了他的命,可被废以后散去魔力的残忍状况,足以让临渊生不如s了。 墨千珑似乎已经有了打算,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水无念跟着她去,看到她走到了墨家后山的一处冰洞前,水无念不敢跟进去,那里是禁地,自己不是墨家人,没资格进去,就自觉的停下脚步在外面等她,他知道珑儿是去找寻能让临渊重新修炼之法。 当墨千珑出来的时候,她说出来的方法,却让水无念脸色瞬间变了。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为临渊做到这种程度,“他跟千珑小姐很熟嘛?” 墨千珑坦言向水无念说明了一切,如若不说,恐怕水无念也不愿帮这个忙。 原来,很早以前,那是发生在上一辈的事情了,临家曾在自己母亲危难之际帮助过她,如此才能让母亲顺利生下自己及哥哥这对双生子,后来母亲…… 墨千珑回头望了一眼冰洞,目中染上了几分忧愁,水无念忍不住问道:“那里有什么?” “那里有我的父亲……”墨千珑停顿片刻,闭上了双眸,“冰封的思念。” 因为临渊父母对她算是有过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如同再生父母,这个恩情随着母亲被冰封,没有还上就罢了,甚至于临家被灭后,竟连最后的独苗——临渊也被废了,更讽刺的是,这还是被自己的小师弟所废的。 怪不得…… 水无念终于明白为何墨家会收留临渊,大家都在无条件照顾他,也难怪之前临家一直没放弃联姻的想法,因为有过一层恩情在。当然了,临家没有刻意提起过,不过他们知道墨皓一定记得,保不齐真的会通过联姻还恩情。 所以临渊母亲最后将儿子托付给了墨千珑,墨千珑也没想到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这许多,还导致临渊变成了这样。 一次次的亏欠,为了还恩,墨千珑选择了—— 使用秘术,以自己的血设阵,取半魄之力凝结成新的魔力之源,移植到临渊身上,如此一来,就能供他重修了。 除了修为必然受损外,令半魄离体,更是如同生生从自己体内掏出**的剧痛,寻常人根本无法承受! 但墨千珑心意已决,她去告诉临渊,自己可以治好他。 临渊眼中明显有欣喜之色,却还是忍不住怀疑:“你又不是医师?你有什么能耐?” 水无念没好气了,也不给他好脸色:“你到底想不想治?想就跟我们走,不然就在这里乖乖躺着,不许闹!” 临渊是被打了麻醉剂带去后山的。一开始他还抗议过,说了自己不会闹的,为什么要打麻醉剂?水无念忍着心痛,尽量平静下来,告诉他:“保险起见,为了避免你破坏治疗过程。” 风嫣然当时也跟去了,之前就是由她负责照顾临渊的。毕竟确实得有人看着点他,避免他想不开。至于江晓黎,整一过程,她刚好不在场。 墨千珑全程都很冷静,比一直担心着她的水无念和风嫣然都要冷静。她抬起一只手,一层能量气刃包裹上她的手掌,尖端已是如刀锋般锐利,而后,她就毅然决然的转过手腕,朝着自己的腹部狠狠刺下! 风嫣然背过身不敢看,她带来了墨千珑的尺八,这时就忍不住轻轻吹奏起来,优美的音乐声,压盖了后方那令人心碎的声音。 水无念也无法直面这一幕,他本能的埋下头,只能看到有着源源不绝的鲜血,顺着墨千珑冰蓝色的长裙流淌而下,将半条长裙都染成了x色,很快就在地面汇集成了一片x泊。 就是在那一次,墨千珑失去了自己的半魄,所幸被尺八保住,就一直在尺八里休养至今。 再次听到墨千珑虚弱的声音时,水无念连忙抬起头,就看到——墨千珑半身都是x,魔力波动衰微了一大截,x红的手掌还紧握着……一颗冰蓝色的能量圆丹。 “呜哇……”墨凉城再也看不下去,哭倒在江晓黎怀里。 他真的舍不得看到珑儿受苦啊……珑儿明明那么好,为什么偏偏是她要承受这一切? “小橙子乖……”江晓黎一开始还在安慰他,渐渐的也被他的哭声勾出了满腹心酸。千珑丫头这事她早就知道,她也知道她早就恢复了,现在好端端的,不久前才在教堂和他们分手,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嘛呜哇哇! “都是你不好,好好的哭什么哭!”江晓黎发泄的拍打着墨凉城,自己却哭得更厉害,眼泪哗哗的往外淌,“害我哭得这么丑,这么丑……” 最后,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也分不清是谁要安慰谁了。墨重山抱住他们,自己脸上亦是满脸泪痕。 风嫣然默默拿出手帕擦着眼泪,同样作为亲历者的她,现在再看到这一幕,还是难受。 她哭得身子都稳不住了,微抖起来,头不自禁地一歪,就靠在了墨孤城的肩头上。 墨孤城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看起来坐得很直,但风嫣然能感受到他的身子也在轻颤。他低垂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脸上的表情,可她知道,他的痛苦,显然不会比他们中的任何人少。 礼堂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心疼珑儿,屏幕前更是有些观众都坐不住了,一个个泣不成声,拿出纸巾来擦眼泪。 医学上,将疼痛分为十级。分娩时,达到七级就能够令人痛不欲生。谁有办法想象,谁又可以忍受,自己“掏出自己脏器”的痛苦…… 第1904章 临渊羡鱼 事情结束,魔力之源也顺利移植到临渊体内后,水无念赶紧要带珑儿去治疗,墨千珑却自行冰封了伤处,忍着痛告诉他自己没有大碍,让他带上临渊走。 墨千珑眼下一心牵挂此事,水无念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于是观众们就看到他很不爽地拖着临渊走……趁机报复。风嫣然则留下来给珑儿治疗。 墨千珑并不知半魄被收入尺八一事,她当时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临渊身上没有半魄,却只有半魄之力。不过她确实受创太重,也就没再多想了,反正力量已凝结在身,他又有了能修炼的根基,半魄的下落,她也无意深究了。 要知道,根基被废,远比从一开始就没修炼过更可怕。就算是个普通人,只要丹田经脉健全,旁人就可以将功力传给他,照样能将他的境界提升上来。而一旦被废,就相当于容器直接破了个大洞,别人将魔力传给你,你的体内根本容纳不了,会自然而然的流失。 有过类似经历的是西陵辰,但他的状况要比临渊好一些,忘东流是直接用深厚修为为他重塑了丹田,临渊的却是重塑不了,坏死了,只能换新的。若非如此,当时只要多找几人来给他传功即可,也就无须墨千珑耗损半魄之力,来为他重新凝聚魔力了。 唐轩得知后特别生气。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自作主张,都不跟大家商量一下? 风嫣然安抚着唐轩,语气若有叹惋:“就算是他们不同意,珑妹妹还是会去做的,因为也只有她能做到。” 江晓黎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就得知墨千珑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这会儿也是又气又急又担心,一掌拍在桌子上:“所以我才讨厌墨家的那些秘术啊!这些真的都要命!” 季星辰还是一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状态,只是淡淡劝道:“事情都发生了,大小姐也睡过去了,我们再说也没用了,我去给她弄些补身子的药。” 江晓黎还是气呼呼的,都想质问季星辰为什么这么冷静,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千珑丫头的样子?好在她也是明事理的人,这口气刚在x中打了个转就消了下去。 毕竟季星辰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是管家,每天要为墨千珑处理大大小小的事,自然需要随时保持冷静,才能游刃有余。 一个团队中,总会有这样一个人,他们表面看上去冷静到近乎冷酷,面对任何事都不慌不忙,像是没有正常的情感。但实际上,这样的人往往背负着比其他人更大的压力,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必须冷静理智的判断情势,做出决策,关键时刻,通常也正是他们在力挽狂澜。 有观众说,的确是这样的,自己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带领着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一起创业。最近经济不大景气,一直接不到订单,公司里都蔓延着压抑的气氛。其他人急了,可以抱怨,可以肆意的发泄情绪,但唯独自己不能乱,因为一旦连自己都乱了,员工们会更慌,真就是连软弱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现在他每天去公司,明明面对财务报表都焦头烂额了,一踏进办公室却不得不换成阳光灿烂的样子,天天装作自信十足的给员工们打鸡血……他觉得这日子过得都快要分裂了。所以无比能理解季星辰,一个能在任何时刻都保持冷静的人,真的是最不容易的。 诉苦到最后,他还顺便报了一下自己公司的业务范围,希望有意合作的能够及时和他联系……观众:“说了半天是广告?” 再回到节目里,尘十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照顾珑儿。 君尘被安排去临渊那边了,避免他出什么幺蛾子。 江晓黎稍稍平静一些了,又追问道:“为什么不列为禁术?为何这种术法都能被流传下来?” “那是因为……”唐轩眸中闪过了一道隐晦的痛苦,“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使用这样的术法。” 因为觉得不会有人使用,因为不会有多少人学会这种术法,所以没有禁止,所以…… 临渊恢复后,就发狠的开始修炼变强。他要尽快把实力提升上来,还有大把的血仇……等着他去报! 这段时间,墨千珑一直都在休养。 随着临渊修炼增强,他的心性也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开始主动发起战斗,甚至以唐非的奶妈相要挟。 唐非不得不出,水无念也觉得临渊越发令人害怕了,竟会拿无辜的奶妈作饵,逼对方出战。 一番交战,唐家的唐娉婷被唐非重伤。唐非对临渊可以不下死手,但他对唐娉婷却真正动了杀心。自从他知道是唐娉婷害了小师姐,嫁祸师母,又联想到以前她对自己的不屑后,就恨不得唐娉婷去s。 在这期间,大家都在想办法让唐非回归,弃暗投明,只有唐娉婷暗中作梗,一棍子“打s”他,让他只能一直待在魔教。 就算是他不想学那些魔教手段,也没有办法,左喵秦实力虽是他们中最强的,却并非领导者,无法左右唐非的去留。 唐非所在的地方,是魔教的一个分舵,领导者就是自己的父亲,即便自己不怎么喜欢他,却还是不得不跟他时有接触和交流。 父亲倒是还算喜欢唐非,他虽风流成性,但比起女人,却更爱她们生下的继承了自己基因和天赋的孩子。 唐非同样晓得,唐娉婷对唐轩有非比寻常的感情,所以跟唐轩关系好的,她都不喜。 他也明白,唐娉婷在唐家的地位不比唐轩逊色多少,如果自己在这里杀了唐娉婷,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一想到小师姐身受重伤,也差点s在她手里,再加上自己修炼的手段所影响,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非临渊救下了唐娉婷,她就不止是被唐非重创而已了。 临渊是自己的心性出了问题,唐非则是被修习的手段所影响的。他们都要变强,不惜任何代价,亦是为此,让他们皆变成了跟以前不同的人。 羡鱼看得很是心痛,却没有办法,她自始至终只能护着左喵秦,不让她去参与任何一场战斗。左喵秦不爱打斗,就不要让她看到比较好。 左喵秦问过羡鱼,我们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躲起来不出去?看到她曾经天真的表情,也被连绵的苦难染上了阴霾,羡鱼一阵心疼,竟不知该如何答她是好。 扪心自问,羡鱼终究还是喜欢临渊的,纵使他因自己家族为魔教效力灭了临家,对她只剩下恨屋及乌的恨意了,她依然不希望他会在战斗中受伤。他们都不知道临渊是如何能重新修习的,却只觉一定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既然羡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左喵秦不依了,坚持要出去。羡鱼实在拦不住,只能跟去。 看到临渊要伤唐非,左喵秦急忙护在前面。羡鱼发现另一边受伤昏倒的唐娉婷,还是好心地去救人了。结果唐娉婷醒来就扇了她一巴掌,说羡家的人投靠魔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要杀羡鱼。 被临渊押做人质的奶妈,为救羡鱼,被唐娉婷所s害,唐非彻底疯狂,大s特s,还是唐轩等人赶来才拦住的。 ——唐非生母早逝,奶妈就相当于是他的娘,纵使分隔两地,唐非身在魔教的时候,奶妈也会惦记着他,他也会看着师母,想着奶妈过得怎么样。 他不敢去看奶妈,从来都是悄悄给她送东西就走了,没有正式见面说话,谁知这一次的见面……就是永别了。 事后唐娉婷让大家以自己的名义去讨伐魔教,她是唐家的大小姐,怎能容忍魔教人伤害自己?且魔教s害了那么多人,他们定要魔教给个交代!唐非的父亲很苦恼,连战多场,都没坚持到总舵的援助,分舵就要不保了……到时候,这里所有人恐怕都要s。 左喵秦不懂什么叫s亡,唐非那段时间心情很沉重,可为了保住身处魔教,却类似于羡鱼、师母她们这种还心怀善意的人,唐非不得不带人冒险潜入墨家找唐轩。 没有看到唐轩,却见休养好了的墨千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魔教分舵那边已不安全了,唐非只能请求墨千珑,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藏在这边。 师母实力强,还算能自我保护。可羡鱼不行,她是医师,没有任何战斗力。唐非不会去怨恨她,既然她是奶妈愿意付出生命去保护的人,那唐非也望她能一直好好活下去,跟着其他人一起活着。 水无念不同意,说唐非这是疯了嘛?他觉得这就是个烫手山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一旦被发现,麻烦可就大了。“并且千珑小姐已经为你们的事情操劳了很多了,如果你还有一点在乎她,就不该再让她继续参与。” 墨千珑思虑片刻,却还是答应了唐非,水无念不解。墨千珑告诉他,这早就不仅仅是他们的事而已了。正魔交战,当中复杂,牵扯到的家族及其利益着实不少,很多人早早便已不能置之度外了。 那时,一旁的羡鱼并没有说什么,但她却将水无念脸上的焦躁,和墨千珑的忧虑都看在了眼底。 躲在这里,也是给墨小姐添麻烦,更何况……羡鱼想到万一他们被发现,会对墨家有着很不好的影响。 就在那一刻,她悄悄做下了一个决定。 趁着墨千珑等人休息睡下的时候,羡鱼留了一封信给左喵秦,就领着一些愿意为羡家赎罪的人,准备一起去向唐家负荆请罪。 水无念碰巧撞上了这一幕,他看得出羡鱼在想什么,同时他更清楚,羡家和各大家族的恩怨,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可以化解的,就算去了,也无非是沦为牺牲品而已。 一开始他是不希望珑儿收留他们,惹祸上身,可究竟相识一场,他也不想眼看着羡鱼自寻s路。他劝她先冷静一点,和大家一起从长计议。 羡鱼摇摇头,让他不要立刻去叫醒墨千珑和左喵秦她们。 “反正,真要算起来,我们也许早就不应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了。那些日子,也可以说是我们赚的了。” 她的神色很平静,那是一种已经大彻大悟后的平静。 她并非不知道这一去会迎来怎样的结局,但她真的不可以再拖累唐非和墨小姐了。 墨小姐本身是没义务要帮他们的,羡鱼了解,更多的只是顺带,自己和她的关系,并没有跟她同一个圈子的人好。 就算沦为牺牲品,如果能稍稍弥补羡家的罪过,能够平息临渊心中的恨意,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能让这场旷日持久的纠纷划上一个句点,她心甘情愿接受命运对自己的一切审判。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也谢谢墨小姐和大家。” 水无念还是觉得不妥,去唤醒了大家。众人都起身后,羡鱼已经不在了,匆匆看完她留下的信,墨千珑知道不妥,连忙带领众人赶了过去。 然而,他们赶到的时候,却只看到……唐娉婷站在高台,脸上带着冷血而傲慢的笑容,向着下方的人挥洒羡鱼的骨灰。 羡鱼从容迈向的那条路,竟然将她最终送向了一个挫骨扬灰的终点! 连骨灰都没能保住,水无念是真的觉得难受,哪怕s去的人和自己关系不大,但人就这样没了……生命的脆弱消逝,让他看得很不舒服。 羡鱼是一个正值花季的校园女孩,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迸发着和大家一样的勃勃阳气,脸上会带着甜甜的笑容,谈着最平凡的恋情。 若非世事无常,家中遭此变故,她应该像很多人一样,一直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或许,我们都曾想过平凡无奇的自己,会突然在哪一天变成不凡英雄拯救世界,又或者接触到跟身边人不同的奇幻人物,但最终……也只是不会成真的幻想而已。 虽说我们明知是虚幻的,却还是会忍不住去幻想,可回到现实时,我们仍是会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常生活,从中获得生命中的乐趣。 又或然,是因为羡鱼从普通变成了不平凡,是因她心怀善念,却不被世界所善待而引起人的某种共鸣…… 在播放到这一段之前,很多观众对羡鱼的印象并不深,她的存在更像是唐非和临渊的顺带。可就是这样不够出众的她,却正是大部分普通人的缩影,就是那种几乎随处可见,就在你身边的校园女孩,她朴实,她亲切,她不优秀却努力的生活,比起那些令人崇拜追逐,却遥不可及的男神女神,她更像是屏幕前千千万万个平凡你我的写照。 她唯一的错,就是没有女主光环,所以她无法拥有拯救世界的能力,当她无端被卷入一场颠覆性的暴风雨中,她的结局只能是毁灭。 正因为这一点,她的s也格外令人难过。观众们都觉得,身体里那一部分向往传奇人生的自己,仿佛也跟着一起s去了。 一个并不比任何人出色的她,在她s后,唐娉婷将其骨头挫成灰撒掉时,灰随风散开,飞向各处,像是也通过屏幕,吹入了观众的眼睛,让人禁不住去揉,掉下眼泪来。 易昕觉得心头堵得慌。这不是在天昙的暂时退场,而是真真正正的s亡,一个生命就这样永远从世上消失了。 羡鱼,这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女孩子,不同的是,自己是那样迫切的渴望摆脱平凡,可她急于逃离的,却是羡鱼再也回不去的生活。 羡鱼的惨s,就像是抽了那个叛逆的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徐雯雯破口大骂唐娉婷,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宣泄着她的愤怒。这一次她顺利找到了很多的同盟军,先前对人物评价还五花八门的网友们,这次却一致对唐娉婷深恶痛绝。还有人说,自己跟她同名,明天出门是不是要顶锅盖了啊? 弹幕:“建议改名,否则保重。” 羡鱼长相普通,唐娉婷倒是非常漂亮,但这人从提名到现在就没干过一件好事,光招黑了!有观众骂她毒如蛇蝎,白披了一张人皮。 就连谢少琛都不喜欢她。他看女生固然首重身材,对性格却也不是全无要求。茉茉虽说也有心机,整体总还是比较柔弱无害的女孩,赫连凤这样笨笨的也挺好。哪像唐娉婷整个就是一毒蝎子,看得他瘆得慌,反而心疼起了和易昕相似的羡鱼,可惜了那样温暖的一个小姑娘。 唐非在看到羡鱼s的时候很平静,又或者说,他见了太多的s亡,已经开始麻木,他只是没想到,临渊甚至亲眼见证了羡鱼被处刑的全程,却没有做出任何挽救。 水无念他们是在结束了以后才到的。唐非是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到的,他却没有办法。他当时真的很想冲出去,可就算出去也无力回天了,因为人已经s了,只是当时还没烧成灰,羡鱼和其他人都是连尸体都没留下,骨灰都被撒掉了。 “s人的是s手,为什么s的却是武器……”从唐非口中,轻轻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羡鱼太单纯了,她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其他无辜的人,不拖累别的无关人士,毕竟躲躲藏藏也不是个事,只要给个交代,让人家满意了,保不齐就对其他人既往不咎了。 然而,一切还是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她终究是s在了人性的险恶之下。 回想着那些曾经日复一日、三点一线、有些普通到没什么好回忆的学堂日常生活,自己、嚣张骄傲的临渊、善良阳光的羡鱼……再也回不去了。 唐非等不到了,他一次又一次满怀希望,想着还能回去的,毕竟一直以来大家都在想办法帮他,唐轩他们没有放弃他,只是,他真的太累了,他不想再看到下一个s的人是师母。 保不住羡鱼了,至少保住师母她们……于是,唐非决定就在今日,做一个了结,为一切画上句号。 第1905章 退而结网 打算做殊死一搏的,并不是只有唐非一人。 被逼到绝路的魔教分舵,在唐非父亲的号召下,决定向正道发起突袭! 虽然这场战斗,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但比起困守分舵,他们宁愿主动出击,临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当正道中人大都聚集在广场上,观看对羡鱼等羡家遗孤的处刑时,魔教分舵倾巢而出,从防守薄弱处攻入。广场众人得到消息后,连忙赶去支援,唐非的计划突然被打乱,也只能混在人群中,匆忙跟随而去。 左喵秦同样在魔教的队伍中,她表现得像一个十足的异类。在双方都杀红了眼时,她却只守不攻。敌人招招直逼要害,她也仍是但求自保,不做半点反击。 自从那次伤了墨千珑后,她就再也不曾擅动武力了。她唯恐自己一出手就没轻没重,再误伤了其他像墨千珑一样的好人。 单论实力,左喵秦原本是分舵内数一数二的战力,奈何心智不成熟,到现在都还是良善的,像一张能够任由外界涂抹的白纸。 魔教教她憎恨正道,她就深信不疑,唐非告诉她正道也有很多好人,她就发誓不再向正道出手。她无法自行分辨是非,只会盲目的把自己接收到的信息付诸实践。可是,无论是唐非还是羡鱼,却都没有太多时间对她从头教起。 这样的表现,别说是不能为其他教徒分担压力,反而是让中道众人将她当成了软柿子,渐渐的,有越来越多的敌人向她这边聚拢过来。 左喵秦是强,然而双拳难敌四手,直到现在,她都仍恪守着自己的诺言,衣衫上炸开了一条又一条的裂口,鲜血飘洒而出,她觉得很痛,可她还是不明白,明明受伤了会这么痛,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还要不断的互相伤害? 唐非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左喵秦的身影,师母满身的血迹令他目眦尽裂,疯狂的杀进了包围圈,挡在师母身前,代她应付四周源源不绝的敌人。 奶妈,羡鱼,她们都已经不在了。绝不能再让师母s在自己面前! 抱着这样的信念,唐非浴血奋战到了最后一刻。 在所有敌人中,临渊是打得最狠的一个。唐非的好几道致命伤都是他刺出来的。 原本临渊会联合众人之力,就这样杀了唐非,是及时赶来的水无念向他说明了一切。 那时,临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唐非亏欠临渊,羡鱼请墨千珑帮忙,上一代的恩,这一代来还,墨千珑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帮助临渊重新凝聚魔力的。 临渊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以前自己不管怎么蹦哒,珑儿也没对他怎么样,这要换成其他人,可能早就被踢出珑儿的圈子了,哪里会让他进来。 而自己,承蒙珑儿舍命相救,带着她给自己的这身修为,他又做了什么呢?他眼睁睁看着羡鱼s在面前,现在他又要s了唐非。明知道珑儿一向把朋友看得比她自己更重要,他却伤害了她的朋友,也成了伤害她的帮凶。 得知这迟来的真相后,临渊退出了战圈,也退出了整场战斗,他就像患了失心疯一般,跌跌撞撞的跑远。 就算没有临渊,唐非或许也活不成了。 当他带着满身的x窟窿,仰面朝天的栽倒下去时,他的目光,竟还是带着欣慰和释然的,投向了正尖叫着朝自己扑来的左喵秦。 他在她惊震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个x迹斑斑,从未如此刻般狼狈的自己,却也从未如此刻般,这样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唐轩和墨千珑赶到时,唐非已经倒在了x泊中。先前围攻左喵秦的敌人被他全部杀退,而他自己,终于也因伤势过重,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左喵秦跪在他身旁,拼命的搓着他的一只手,想让他的手重新暖起来。唐轩撑起了一方结界,在这片x火连天的战场上,为他们营造了一个暂时不会被人打扰的空间。 检查过唐非的伤势后,他遗憾的冲墨千珑摇了摇头。墨千珑双眸一黯,他们终究,是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弥留之际,唐非的面庞上,却只留下了一片如初生婴儿般的澄净。 “我现在才终于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做唐非……” “我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我非正非魔,注定不容于正邪两道……我坚信过的,追求过的,想要守护的,都被一一颠覆……” “可是这一生……我终于成功的保护了一个人。”他涣散的目光投向左喵秦,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了一下她的手,“我不再是那个,总是需要大家照顾,让大家保护的……x弟弟了。”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真的希望一切都没有改变过。我愿意一直做唐轩师父的小徒弟,做小师姐的小师弟,做临渊的好兄弟,做羡鱼的好同伴……我想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不过那样的话,一旦和师母在战场上相见,恐怕我们……就是s敌了。果然,世事难以两全啊……” 从唐非口中,不断涌出破碎的x沫,他眼中的光芒却愈发灿烂,有种彗星爆裂般的炽盛,却也预示着极尽绚烂后的毁灭。 “我有时在想,明明大家都是同样的人,为什么只因为立场不同,就必须打得你s我活……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的话,我想,会不会……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剧烈的c息了几口,声音也在短暂拔高后迅速微弱了下去,“再也没有了正魔纷争,大家都能幸福的生活下去,不会再以悲剧收尾……” “我想请你们,替我看到……那一天……” 他眼中的光芒慢慢的黯淡了,再也没有了生命的气息,眼皮却始终不曾合拢,仍是那样定定的望着那片暗沉的天空,望着结界外那些依旧s得你s我活的人们,望着这个被x色浸染得一片污浊的世界。 即使唐轩为他合上了双眼,那道渴望和平与自由的目光仿佛也不会离去,他会一直守望着,直到他所期盼的那一天如愿到来。 他的嘴角还带着一个安详的笑容,露出了墨千珑初见他那会的小虎牙。 直到唐非彻底停止了呼吸,左喵秦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明白s是什么意思。 当初的她,并没有亲眼看到父母的s,也不知道s亡的含义。之前参加过的战斗,都是只看到早就冰凉的尸体,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看着唐非的脸色一点一点的褪去x色,变得苍白,感受到他的身子从热变凉,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彻底的失去了温度,她泪流不止,身心俱疲。 那一战结束后,左喵秦带着那些存活下来的善良的魔教人,去了很远的地方隐居。那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再也没有了纷争,没有了流x仇s,所有人都能相亲相爱的生活下去。 虽然依旧无法改变世界的格局,但他们终于在这片冰冷的天地中,找到了一块属于他们的栖息地。 临渊无颜再面对墨千珑,他自请去守护他们,从此与故友再不相见。 唐轩和墨千珑等人一直在为平息正邪之战而努力。在他们的国家,有一条从很早以前流传下来的规则—— 一条直通山巅的漫长石阶,和容霄在五道门试炼中尝试过的“登天路”相似,每一步都异常艰难,s伤率极高,越到后面就越困难,想要登上山顶,其实力和意志缺一不可。 但凡能够活着登顶的人,算作过关,即可设定一条新的法律。 挑战者需先在山下击鼓,通知各方,届时皇室中人将会来主持,甚至还有一众百姓都会前来围观。 曾经亦有人为此尝试过,奈何大部分都惨s在了台阶上。少数没s者,则是重伤残疾,他们根本也走不到山顶。 成功率如此之低,更加证实了,终究不是谁都能改变法律的。自从上一次有人挑战失败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再来击鼓了。 这基本上早就被视为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本来就连这条规则,都要渐渐被人们所遗忘,直到…… 唐轩修炼许久后,有了更强的实力,冒险前来登山,试上一试。 那时候,水无念他们都很担心唐轩会不会有事。毕竟,这项挑战,是真的容易令人为之丧命。 不过,最后唐轩还是成功了。除了他过人的实力,想为唐非做点什么的强烈意志,应该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唐轩十s一生才推出的新法律,为一项缓和措施。 既然正魔双方的仇怨无法立刻化解,那就一步步的走。国家内不会再对魔教一棒子打s,愿意与正道和平往来的魔教中人,可以按照手续办理一张通行证,持证者即可在国家内自由出入。而没有通行证的人,却依然会被视为敌人。 ——观众们想起了上午播放的节目中,魔教的千葬跟着尘十羽悄悄潜入军营探望墨千珑,那时千葬说自己弄丢了通行证,尘十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时看着还挺好玩的画面……如何会料到,这小小一张通行证背后,竟然还隐藏着那么多的鲜x和牺牲。 新法律颁布后,其实不止是有了通行许可证,也有了另一个居住身份证,只要去办理,左喵秦他们的生活就会好一点点,不用总是东躲西藏,有了一定的保障。 虽然一开始有些人是反对这条法律的,但没有办法,规定就是那样,人家也没不遵守。再加上魔教分舵已灭,唐非父亲已伏法s去,这些年魔教总舵也没再派人滋扰,所以渐渐地,大家也能接受跟左喵秦他们相处了。 尽管他们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唐轩等人,不过大家知道他们过得很好,就知足了,也不枉唐轩伤痕累累才换来的新法律。 那段时日,国家确实是平静了许多,各方都在休养生息,只是这些人,这些事,也着实让墨千珑印象深刻。 观众们也会暗自思索,正道的人就一定都是好人么?魔教的人就一定都是坏人么?还有像左喵秦那些善良的人,正道也有像唐娉婷那样借正义之名,行极恶之实的人。正与邪,果然是不能一概而论。 弹幕:“这个结局真是个杯具[小纠结]唐非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啊,羡鱼被无辜卷入,奶妈多好啊……他们都不在了[流泪]” “其实这个结局已经很好了,算是喜剧收场了[小纠结]至少没有团灭……大家想保护的师母活下来了,临渊也终于变好了。” “心疼轩妈和他的女儿小珑儿,为了这些事操劳[小纠结]” “不过女神真的是因为这些事而崩溃的嘛?这是无念的回忆毕竟不是她的……啊,该不会女神之前的回忆更痛苦吧?天哪,我都不敢想象了!千万要好好的,不能崩溃啊!” “虽然知道这天昙的事情也是过去的回忆了,现在的女神铁定没事,但还是看得难受嘤嘤嘤,我要是遇到这种事情,估计早就受不了,彻底崩了!” 画面逐渐暗淡模糊,重新回到了天昙幻境之内。 此前墨千珑是昏了过去,菲雨一直抱着她,给她唱歌。一首温柔的“从今以后”,用她们清甜的嗓音缓缓唱来,如同月光女神之w。 墨千珑在她们的安抚下睡着了,脸色也慢慢好转了起来,水无念终于稍稍安心。正好回忆都结束了,四周没有再展示任何画面了,想到玄霜去找人帮忙,还一直都没有回来,水无念和花半夏商量了一下,让她继续在这里守着珑儿,自己先过去看一下玄霜的状况。 玄霜自告奋勇说去找人的时候,其实他并不知道该去找谁,甚至就连这片空间里除了他们还有没有第四个人,他都不清楚。他当时只是觉得,珑儿姐姐这么痛苦,他不可以待在旁边什么都不做,要快点找人来帮忙……随便是谁都可以! “有人吗?”玄霜一边跑,边扯开嗓门喊着,“有没有人在——?” 结果,他独自在黑暗中跑了很久,不但没有碰到人,就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这片空间不知道有多大,他听不到呼喊的回声,四面八方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玄霜忽然有些害怕了,他怕自己就这样迷失在这片黑暗中,再也找不到出路。 当他脑中冒出种种可怕的幻想,正不知所措时,他忽然感到心口一热,有种淡淡的烧灼感贴合着j肤,好似有一簇火苗在自己体内燃起。那滋味并不难熬,却更像是一种提醒,一份跨越了漫长时空的等待。 一道若隐若现的蓝光,在玄霜x前亮起,亮得如同贴身佩戴了一枚荧光灯,映得衣服都蒙上了一层幽幽的荧蓝。 “嗡”的一声,一股寒流在玄霜脑中炸开。 这是——那个抓走了云烟姐姐的神秘人,曾在他身体里留下过的认主烙印! 这烙印自种下以来,就一直安安分分的潜伏在他体内,从未对他的生活造成过什么影响。既然去不掉,他就只能暂时接受了下来。却不料,这沉寂已久的烙印,竟会突兀的在这片幻境空间内产生了反应! 第1906章 安琪拉 这是个陷阱!玄霜一手按住x口,极力克制着那股莫名的被召唤感。这印记想引他去的地方,一定不会是什么好地方,他绝对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只是,也不知是这印记的影响大到了足以扰乱心神,还是前方真有着某种不能忽视的y惑,他觉得心脏正在无声的一开一合,似一份不知餍足的渴求,需要和那份遥相呼应的依恋相融才完整。 踌躇一番,玄霜还是无法抗拒灵与心的双重吸引,不再抵抗,加快了步子,去追寻那印记冥冥中的指引。 说来也奇,这幻境空间到处都是一个样子,纯粹的黑暗,让人连自身的存在都会遗忘,稍微转个身掉个头,可能都会彻底失去方向感。但当他不再去担心迷路,一味遵从本能行动时,四周的一切竟然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仿佛有一条清晰的脉络,在庞杂的迷宫中指引他通向终点。 近了,近了!玄霜能感觉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下一瞬,一道熟悉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是琴佳! 玄霜眼中一热,自从知道月界受袭的消息,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琴佳的安全。尽管后来听说她平安逃过一劫,在日界并未受亏待,还收到了她托人给自己送来的亲笔信,玄霜还是放心不下,他太想她了。 时隔多日,终于又看到她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玄霜又是惊喜又是感动,毫不犹豫的朝她飞奔而去。 明明满脑子想的都是琴佳,但他刚一张嘴,冲口而出的第一个词,竟然是—— “安琪拉!” “哎呦?”神内琴佳歪了歪头,“你觉得我像天使嘛?” 玄霜自己也是一怔,这个名字对他完全是陌生的,那不是他自己的意识,是体内印记做出的呼唤。并且在见到琴佳后,那印记之内,就涌出了如海潮般一浪接一浪的欢喜,澎湃不休。这份浓厚的欣悦,既感染着他,却也令他心生抗拒。 能和琴佳重逢,开心是应该的,可是他需要自己分清楚,他高兴是因为自己找到了琴佳,可不是因为那印记找到了什么安琪拉。 见琴佳还不解的望着他,玄霜反应很快,抱了抱她:“你就是我的天使!” “琴佳佳!” 他又笑又跳,想把琴佳抱起来。然而他年龄还小,身高也比她矮了一大截,纵然整个人都像八爪章鱼一般攀附在她身上,抱了又抱,最后甚至自己踮起脚尖跳了跳,都没能抱得起她。 神内琴佳注意到他的努力,暗暗好笑,干脆双手托到他腋下,抱孩子似的直接把他抱了起来,贴了贴他的额头。 玄霜小脸可见的泛红了一下,接着却有几分羞恼的撇开头,赌气挣脱下地,噘着嘴嘟哝道:“不带这样的……我要快点长高,以后就都是我抱你了!” 无魂刃果然一直跟在琴佳身边,这时也缓步走了过来,就和水无念一起静静看着两个熊孩子拌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啊喂? 又闹腾一会儿,玄霜才想起正事,连忙将墨千珑需要帮助的事说了一遍。琴佳听后,既喜且忧。喜的是玄霜竟然也认得自己新近结识的千千姐姐,这还真是奇妙不可思议的缘分。忧的是千千姐姐现在有危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忙。 她主修的是治愈系白魔法,这是一种精神祝福之力,还真有助于驱散内心中的负面能量。但她并没有经历过多少实战,以往运用魔法只是以日常练习居多。如果连强如千千姐姐都崩溃了,她怕自己的力量也是杯水车薪。 不过,这还不是他们首要面对的问题。 更麻烦的是,玄霜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能找到琴佳,还多亏了体内的印记感应,可那印记却无法感应到双墨。这片空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连脚踏的地面都只是一片虚空,无非是他们能在上面平稳行走而已。真要蹲x身去触摸,是不会有任何实感的。这就导致在这里的人都只能碰运气乱走,想留个记号都没办法!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玄霜对这种处境是相当头大的,可现在琴佳在他身边,玄霜心中涌起了“小男子汉”的自觉。他要保护琴佳,要让琴佳可以放心的依靠自己。内心中的躁动出奇的平复下来,他感到思维都流畅了许多,甚至还主动宽慰琴佳,让她别着急。 既然能在这里遇到琴佳,说明这片空间内很可能还有其他人,没道理仅仅挑中他们四个。眼下急也急不来,干脆完全跟着感觉走,没准还能再遇上别人呢? 果然,每个平凡的人都可以成为英雄,只看他能否遇上那个让他想要保护的人。 观众们看到这一段还是挺感动的,玄霜自己也很害怕,却能够坚持着站在琴佳身前,为她遮风挡雨,这就是女孩子想要的安全感啊,特别赞! 然而——帅不过三秒。 为了冲淡焦虑,两人边走边聊天,玄霜想起幻境中那些直击软肋的记忆,担心琴佳也受到过类似的伤害,他小心翼翼的向她询问。不过琴佳的情况和凤薄凉差不多,从小到大都过得很幸福,没有什么沉重的记忆。现在她还开开心心的向玄霜讲起了自己的现实经历。 她提到了她的父母,在她口中,她的父母都是非常温柔又开明的人。 她的母亲,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是神内时雨,那她的父亲到底是谁? 可惜琴佳自行讲述的时候,只会一口一个“爸爸妈妈”,却绝不会特地提到他们的姓名。玄霜那边也是一样的,谁听朋友讲起父母的事,还会特地去问她父母叫什么啊?这就导致……两个人都不慌不忙的,勾得观众们那叫一个抓心挠肝啊! 如果无魂刃刚才一直跟在琴佳身边,他倒是有可能同样看到了她的记忆的……水无念下意识的转头向他望去,果然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果然是看到了,不过……没打算告诉自己就是了。 神内琴佳讲起了她的父母,她的搭档,她的学校生活,还有修炼魔法的趣事,在她口中出现最多的还有一个人,被她称为“空空爷爷”。 玄霜有点吃醋了,问她:“空空爷爷是谁?” 神内琴佳双眼中有柔和的光芒:“空空爷爷是我的守护神,他又强大又帅气,会给我讲故事,会教我练魔法,还会教我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她望了玄霜一眼,得意洋洋的宣布,“而且他还教了我,怎样套路和反套路,就是为了让我不会轻易被坏坏的小男生骗走!” 玄霜声音一哑,有种被戳穿了心事的羞恼,再加上他就是不喜欢听琴佳满口称赞别人,顿时就急了:“谁是坏坏的小骗子了!他才是居心不良的老骗子呢!琴佳,我觉得他肯定对你有所图,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凤暮山:“就这孩子,长大了一定没出息!” 江烬空:“……” 神内琴佳骄傲的反驳:“空空爷爷才不老,他外表看起来就像我哥哥一样呢!我觉得他比你帅!” 玄霜跳脚:“都能当你爷爷了还不老?一个糟老头子能帅到哪去啊!头发肯定都掉光了,胡子有这么老长,”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皱纹有这么深,眉毛眼睛都耷拉下来了,背有这么驼,说几句话都得咳嗽几声,咳咳……” 凤暮山:“这皮孩子实在太讨人厌了,他一定活不到当爷爷!” 江烬空:“……” 乐乐:“汪汪汪!” 江烬空相信,未来的“自己”,应该确实教了琴佳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怎样有技巧的吵架。结果……全被琴佳用在自己身上了! 看着他卖力的表演,观众们又好笑又欣慰。 出身f建王朝的小皇子,论心性是远比凤念千、罗小星这些小孩子还要早熟得多的。从他的回忆里也能很明显的看出来,他心思很重,在旁人面前的天真烂漫,不过都是为了讨人喜欢的一种表演,整天挂在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一次是发自真心的。 可是,只有在琴佳面前,他可以自由自在的和她说笑,或许小心眼,或许幼稚,可是这样的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真正的孩子。 同样的,在玄霜面前的琴佳,也是一个纯粹的小孩子,不用承担太多,也不用像面对江冽尘那样左右为难。她完全就是一个疼爱自己弟弟的小姐姐,也能和身边的哥哥姐姐撒娇,完全是那个在家里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儿,机灵活泼,同时也很懂事。看过了日界小心翼翼的琴佳,这样直率爽朗的她,更令人倍感珍惜。 两人一路走一路吵吵闹闹,有他们为彼此带来的活力,周围一成不变的死寂好似也没那么难熬了。 不知走了多久,侧旁的黑暗中,忽地有着荧蓝光泽浮动,勾勒出一个标准的正圆形,足有一人来高。玄奥的法则纹路一圈接一圈的在其中流转,酝酿着无限的未知。紧接着,空间崩碎,一道人影踏了进来。 “安琪拉……” 闯入者,百里寂脸上起初还是带着几分焦急的,他首先望定的就是琴佳。然而当他看到眼前这个缩小版的“安琪****时一愕,话声骤止。 “……一个太早,一个太晚,这天昙是在玩我么?”运转法则之力,在琴佳身上稍加扫描过后,百里寂似是恍然,却仍忍不住对天昙神明的恶趣味低声诅咒了一句。 就像很多人所猜测的那样,这个幻境空间的形成,的确和那些侵入天昙的魔有关。身为他们的一员,百里寂是比玩家们都清楚在这里即将发生什么事的。 “不管怎么样,我先带你出去,来吧。”片刻失态后,他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向琴佳伸出一只手,颇有绅士风度的邀请着她。 神内琴佳扑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认识他,却觉得他有些熟悉,并且直觉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而且,大概是他身上有些和江冽尘相似的东西吧,神内琴佳总觉得,这些看上去很威严很可怕的人,其实都是比普通人更需要温暖的。只要好好对待他们,他们也会愿意善待你。 虽然……江冽尘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自己的菲菲姨……一丝阴霾在神内琴佳心头掠过,又很快被她抛到脑后,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我还不能走,我的同伴千千姐姐受了伤,我得过去帮忙才行。” “既然你可以一下子就出现……”她定了定神,又鼓起勇气向他道,“我相信你是很厉害的人,能不能请你跟我们一起去救救千千姐姐呢?” 百里寂没料到她会一下子就接纳了自己这个陌生人,还反过来向自己提出要求,既是愕然又觉有趣。不过他主要是为她而来,其他人的死活与自己无关,本是不打算插手的,却在她随后软绵绵的一句“拜托你了嘛,蝙蝠哥哥——”后败下阵来。 只是这个称呼……心性沉稳如他,也不禁眼角微一c搐。 他是威风凛凛的宇宙海霸主,是凶名远播的蝙蝠王,有多少人对他闻风丧胆,就算是他的敌人在背后谈起他,都会小心翼翼的带上敬称,唯恐惹祸上身,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使用这样不庄重的称呼。 但如今出自琴佳口中,却又令他感到无比自然,甚至还有着一丝欣慰。 毕竟……她是那个拥有着最纯净灵魂的女子转世啊。 弹幕:“琴佳怎么知道百里寂本体是蝙蝠?” “是不是看到了他额头上的蝙蝠王纹路?所以就蝙蝠哥哥了?” “琴佳有好多动物哥哥[我最美]” “琴佳不要相信他!”百里寂还没有答话,玄霜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警觉的将琴佳拉到身后,“他是坏人,他抓走了云烟姐姐!” “云烟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看他对琴佳这副护犊子的模样,百里寂不但不恼,反而似觉有趣的轻勾唇角,答道:“她睡下了。” “……”玄霜只当他有意戏耍自己,也不耐再与他多说,忙着拉扯琴佳,“我挡住他,你快跑,他是个妖怪,他会吃掉你的!” 看到他又是龇牙咧嘴,又是做鬼脸的模拟“妖怪”,百里寂冷冷一笑,打断了他,缓步走上前。 “纠正一下,我不是普通的妖怪,我是魔尊,所以对我说话最好客气一点。” “这里的人很快就会全部死绝,你想找死我不拦着你,让琴佳跟我走。” 他已经接受了安琪拉这一世的新身份,也接受了琴佳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就算是这样,她们还是有着一脉相承的纯净灵魂,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这里沦为牺牲品。 第1907章 同样在意的人 神内琴佳诧异的抬眸望去,转念想到他神通广大,在这片神秘空间都能来去自如,知道自己的名字,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玄霜不怕,我会保护玄霜的。”她抱了抱身旁戒备得像斗鸡一样的小玄霜,又转头认认真真的向百里寂道:“蝙蝠哥哥,不可以欺负玄霜哦!” 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百里寂面上也浮现出几分无奈。他依旧负手而立,一层水样波纹自他身周荡漾而开,悄无声息的掠过玄霜与琴佳。继而,他一步迈出,只一瞬就到了玄霜面前。 “你就打算这么心安理得的依赖她的保护么?” 突然逼近的威压,震得玄霜身子都是一矮,下意识转头望向琴佳,却见她神色丝毫未变,时间在她周围犹如被定格一般。顾不得细想这异常变化,百里寂下一句话紧跟着又朝他砸了过来。 “你可以不信任我,然后眼看着你同伴的状况越来越糟糕,我无所谓。我没必要向你证明我的诚意,因为我有选择,你没有。” “在没有能力一个人摆平一切的时候,就不要一味的逞英雄。因为你不合时宜的一腔孤勇,只会让我们同样在意的人受到伤害。”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侧转过身,半身背对着玄霜,目光投向了未知的黑暗深处,冷冽的双眸中暗涌着不易察觉的柔情。 玄霜沉默着攥了攥拳,再次望了一眼身边的琴佳。 同样在意的人……他说的是琴佳吗?还是那个什么安琪拉? 不过,至少有一点他说得没错。现在的自己还太弱小,他还没有能力回应琴佳的期待…… 仔细想想,也许他的确是值得信任的。珑儿姐姐早已受创濒临崩溃,如果他跟这空间创建者是一边的,只要坐视不理即可。在这里的人无法逃离,回忆却会不断出现,持续削弱他们的意志,大家迟早都会一个个倒下的。 是自己求着他帮忙,而不是他求着自己接受帮忙。就像他说的,自己没有选择。 理是这个理,但这种命运完全被人拿捏着的感觉,还是让玄霜感到阵阵憋屈。从未有哪一刻,他这样渴望自己能够迅速成长,早日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为了琴佳,你真的不会伤害我们吗?”心中固已退了一步,表面上,玄霜却还要努力维持住最后的尊严。 百里寂冷冷一笑,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傲慢和从容:“如果我会,你以为自己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弹幕:“百里寂和玄霜相看相厌,小琴佳又被夹在当中了[流泪][流泪]” “不过百里寂为了不让琴佳为难,愿意主动跟玄霜休战,就从这一点来说,他比江冽尘有风度[小纠结]” “人家才是真大佬啊[捂脸]难怪之前舞桐说江冽尘是低配版[摊手]” 等时间流速恢复正常,神内琴佳迷惑的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先前这两个还跟死对头一样的人,忽然就变成了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不过他们关系能变好,她就松了一口气。 而那场背着她的,“男人间的谈话”,两人也很有默契的没有向她提起。 玄霜告诉百里寂,自己当初为了找人,绕了太多弯路,现在早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找到珑儿姐姐。 这原本是一桩麻烦,也是他和琴佳一直在头疼的,眼下向这位大佬说来,从他口中却不难听出一丝炫耀气息。言下之意便是,你不是特别牛逼轰轰吗?我倒想看看你能有多牛逼! 听到“珑儿”的名字,百里寂似有片刻的动容,双目中红芒电闪,如探照灯般将这广阔空间迅速扫描一番,许是确定了方位,抬手在身前一划,切开一条半旋开的空间通道,当先迈入。玄霜都看愣了,怎么感觉他比自己还着急似的? 回过神后,两人才急忙紧跟上去。 玄霜只感觉那像是一扇无形的门,他分明只是迈出了一步的距离,门内门外,却已是截然不同。他看到了他惦记的双墨,还看到了另外几个或熟悉,或陌生的玩家,就连许久不见的神内时雨也在其中。 这太神奇了!玄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一刻的感觉。他曾经在黑暗中跑了多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么远的距离,如今却全部被缩短成了一步,这到底是怎样的大神通啊! 此时,尽管他依旧不喜百里寂,对他这近乎神迹般的实力,却也不由心生钦佩。想要成为强者的渴望,更是如同吸饱了雨水的禾苗一般,在他的心田内茁壮生长。 弹幕:“这技能真好,跟任意门似的[吃瓜]” 刚回到大家这边,首先看到的就是墨千珑已经醒了,菲雨正在热切的拥抱她。尘十羽和墨孤城就站在一旁……他们没份。 百里寂的目光先是落在墨千珑身上,在掠过菲雨二人时,同样也曾短暂的定格了一下。 “爱缇雅,奥薇娅……”他喃喃吐出两个名字,感应着她们与琴佳彼此缠绕的灵魂气息,眼中竟闪过了一丝奇异的欣慰。 安琪拉,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花半夏告诉水无念,就在刚刚不久,这里的人收到了一道隔空传音。那竟然是唐轩的声音! 他详细指点众人,将昏睡中的墨千珑扶到盘膝而坐的姿势,并分别向其他人下达了任务,引导他们对她进行紧急救助,完成半魄归体! “你们需要将自己的力量快速运行起来,分别传入珑儿的心俞、神门、下纪、会宗,池也直冲三阳五会,我负责施法,时泽在旁观察放风,避免其他人的打扰。” 心俞由上杉菲丽卡负责,墨孤城通神门,神内时雨传下纪,会宗则交由尘十羽。 这片空间属于“进来容易出去难”,所以唐轩能够引导半魄进入,再在大家的帮助下,令其顺利与本体融合。 花半夏还说,其实池也体内应该是有魔力的,不过他的情况和菲雨不同,无法自行施展魔力,必须要借助搭档为媒介。然而搭档偏偏来不了天昙,这就导致池也的实力在天昙被严重削弱,只剩下了基础的医疗知识。 这就好比,池也是装了水的杯子,没有搭档拿起来去倒水,水也就是魔力,是倒不出来的。 这也解释了之前在实验室内,为什么池也会被登记为“修炼魔法”。哪怕他在天昙无法使用魔力,但“凡走过必有痕迹”,曾在现实里使用过魔法的他,身上多半还是有残留的能量存在的,就被仪器检测了出来。 半魄回归后,墨千珑就醒了,但醒后的她依然虚弱,本就冰冷的俏脸上还是没有多少血色。显然,那些被幻境强行植入的痛苦,依然在她的灵魂中作祟。这是“心病”,佐佐木池也这个医师也无能为力。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半魄在日界的记忆也都跟随着回归了。这一回墨千珑是真正记起了上杉菲丽卡,她强打起精神,回应她和时雨的拥抱。 墨孤城和尘十羽都很警觉,当前方突兀的掀起空间波动时,他们就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身形更是同时微侧,将墨千珑护在后方。 百里寂也看到了他们,眼底难得的流露出一抹讶色,这幻境空间的熟人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墨孤城与尘十羽也是面色微变,从他们这接二连三的表现来看,三人再加上墨千珑,应当还是老相识。 不过意外归意外,他们却并不是如临大敌的反应,不论他们在神秘空间的关系如何,很明显他们都相信他不会伤害墨千珑。这时并没有多问,仅仅是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百里寂也朝着他们略一点头,缓步走到墨千珑身边。她依旧状态不佳,甚至还无力站起,只能萎靡的坐在地上。长发凌乱的披拂在肩头,更增添了几分柔弱。 观众们一直以来熟悉的墨千珑,是那个气质清冷傲世,高洁无垢,偶尔却又不失懵懂可爱的她。他们见过她温柔的为朋友们排忧解难,见过她身为女将军的铁血柔情,见过她毅然决然的为朋友剖丹舍魄……她如冰山雪莲,亦如铿锵玫瑰,但不论是哪一个她,都是充满了坚强和活力的,他们从没有见过她这么没精神的样子。一时间,很多人又有点想哭了。 百里寂静静打量她半晌,就在她身旁蹲了下来,凝视着她黯淡无光的双眼,柔声安抚道: “会有一点难受,忍耐一下,不要抵抗。” 得到墨千珑肯定的示意后,他重新站起,抬手虚悬在她头顶,掌心中吸力涌动,墨千珑的长发也跟着飘扬而起,犹如放肆的水草般迎风狂舞,同时有着一缕一缕的暗系能量,皆不过手指长宽,自下而上的从墨千珑周身飞速流窜而过,就像是一群丑陋的黑色怪物。 它们从角角落落聚集而至,一齐涌上她的头部,又被上方的吸力直接撕扯而出。当那些异种能量漫过墨千珑面部时,她白净的脸蛋上,都会时不时的有如同黑色血管般的纹路浮现而出,很是可怖。她的身子无法自抑的颤抖,脸上也显见的掠过痛苦之色。 就算她习惯了隐忍,习惯了一个人扛起一切,这堪比“刮骨疗毒”般的治愈过程,其痛苦显然还是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 菲雨心有不忍,一边一个的握住了墨千珑的手,想要给她一些微薄的支撑。尘十羽和墨孤城则分别按上了她的肩。玄霜看不下去,几次忍不住想跑上前阻止,都被一旁的神内时泽拉住。他看得出来,治疗正到最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受到外界的打扰。 “这就是……”水无念下意识望向花半夏,得到了她的确认。 这些,就是在幻境空间内缠绕着墨千珑,几乎将她摧毁的负面能量! 负面情绪,原本是无形无影的东西,就算是再了得的大能者,也不可能将它具象化。但墨千珑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这是一片充满了负面能量的空间,它们潜伏在暗处,蠢蠢欲动。先通过记忆展示,诱发出玩家内心的伤口,一旦有机可乘,便会顺势大量涌入,接着就像催化剂一般,将玩家的脆弱一面空前放大,一点点将他们从内到外的冲垮。 若非如此,以墨千珑的意志力,再经历一遍相同的事情,也绝不会这么容易崩溃。 抽走的只是负面情绪,并不是记忆。结束之后,墨千珑还会记得她刚刚看到过的一切,所不同的,只是不必再受那种足以杀死她的绝望所折m。她的情绪,又回到了这些记忆出现之前的状态。 打个比方,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曾以为是天大的事情,日后想起也不过如此。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和事,总有一天你可以笑着谈起。这就是情绪的演变,只是这种变化,往往都是需要时间来推动的。百里寂眼下所做的,却是将这个过程加快了无数倍,片刻之间,就将那些负面能量对她的影响完全驱除。 只不过,副作用也还是有的。墨千珑现在就感到有些困倦,比她在军营里训练过一整天之后还要疲劳。百里寂说这是正常现象,他还给了她一颗丹药让她调理身体。 看到墨千珑终于没事了,玄霜和琴佳顿时都跑过来,抢着要抱抱她。墨千珑也认出了琴佳,琴佳可开心了,她之前还怕千千姐姐不认得她了,扑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琴佳抱着她就不肯撒手了,尘十羽过来和神内时雨抱抱,又礼节性的和菲丽卡抱了一下。 上杉菲丽卡还没忘记正事。她虽不认得百里寂,但他专程赶来救了墨千珑,她还是想要向他道谢。 趁其他人各抱各的,她大方的走上前,朝他伸出一只手,以示友好:“你好,谢谢你救了千珑姐。” 百里寂伸出手却并未回握,反而顺势牵起她的手,绅士的在她手背上落下一w。 弹幕里顿时一片尖叫声起。这就是真正上位者的高贵感吧!明明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礼节,还是让人感到——哇,苏炸了! 上杉菲丽卡怔了一下,倒也并未急于抽手。在她所生活的位面,这种礼节的确是很常见的。不过她能接受,有只小动物可不乐意了,睡在她肩上的小貔貅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它本来已经完全成了衣服上的饰品,很容易被人忘记,这一下子却是突然活了,倒把玄霜和琴佳吓了一跳。 小貔貅全身的毛都炸开了,趴在菲丽卡的肩上,冲着前方的人张牙舞爪,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吃醋”的气息。 上杉菲丽卡好笑的摸了摸它,小貔貅也真听她的话,被她轻抚几下,皮毛就重新变得柔软服帖起来。玄霜和琴佳看得有趣,也争先恐后的跑来要摸小貔貅。只是小貔貅对玄霜爱理不理,被琴佳抚m时,却会乖巧的探过头来蹭蹭她的手掌。观众们看得有趣,看来这些小动物们都比较喜欢女孩子? 第1908章 彼此之间 见墨千珑脸色终于好转,佐佐木池也询问了她的情况。太久没见到双墨了,这次一来就碰到墨千珑出事,确认她没事之后,他退回神内时雨身边,唤了她的名字,带着日夜的思念与重逢的喜悦:“雨儿——” 太久没见她了,他牵挂了她不知多久,日日担心她在日界的安危,担心她被江冽尘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和征服欲摧毁,他不敢想象她在日界遭受了怎样的痛苦。如今,他喜欢的女孩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他难以置信,于是,情不自禁地改变了对她的称呼。 称呼的微妙转变让神内时雨愣了神,未等她回答,他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她伸手环住他的后背,以示回应,又有些不舍地松开——给他浅浅的回应就好了。 不料,他似乎感觉到她要离开了,转眼又搂得更紧,不愿松手。上杉菲丽卡揽着琴佳和玄霜的肩,带他俩悄悄走到一旁,又示意时泽,给池雨留出一点单独的空间。 “池也,别这样……”神内时雨鼻子一酸,忍住了将要溢出的泪。你这样我会更舍不得你,我会更放心不下你……你喜欢的是爱莉丝对吧?那就……别这样…… “不,我不想再失去你了,雨儿!”佐佐木池也紧紧搂着她,似乎在用全部的力量护住他最珍视的人,“离开日界了吗?他有没有伤害你?” “别担心我,他不能阻止我们发声,我们也绝不会沉默。一切都快结束了,姐姐的朋友已经来帮我们了。只要江冽尘死,我就能脱身了。姐姐已经离开日界了。我相信,很快我们就能再见的。”神内时雨浅浅一笑,隐瞒了所有痛苦的事,不愿让他担心,“池也,先松手,好吗?我想告诉你,我和姐姐在日界遇到的奇迹。” 佐佐木池也闻言,恋恋不舍地松了手,注视着时雨。她的视线转向琴佳,和池也一起走到琴佳身旁。 “我们的小妹妹,”菲雨默契地对视一眼,上杉菲丽卡颔首。随后,神内时雨轻抚着琴佳的小脑袋,莞尔道,“琴佳。我们在日界相遇之后,我就一直很期待,你们能认识。琴佳不只是像我,她的身上,也有你的影子,池也。” “琴佳,这是池也。”神内时雨继续做着介绍。 神内琴佳挽着菲丽卡的手臂,歪歪头,倚着对方的肩,好奇地打量着池也,奶声奶气的:“池也哥哥?” “琴佳,你好。”佐佐木池也在刚刚初见这个小女孩的时候,就非常意外,他对她有莫名的亲切感。她为什么会和小雨如此相像,又绽放着独特的生命力,叫人喜欢,“和雨儿真像。能告诉我你姓什么吗?” “神内。神内琴佳。”琴佳乖乖地回答,就像个精致可爱的小娃娃。 “雨儿麻麻!帮我帮我!”玄霜急不可耐地跑过来,拉着神内时雨的手撒娇,“之前琴佳说我是小骗子!你给我们评评理,到底是我骗琴佳,还是琴佳让别人给骗了!” 玄霜的话让神内琴佳瞬间变了脸。她嘟着嘴,连忙一手挽着菲丽卡,一手拉住时雨,气鼓鼓的样子:“玄霜!雨姐姐是我娘亲,菲菲姐姐是我爹爹!”话中带着几分蛮横,谁都听得出来,琴佳吃醋了。 “小丫头,玄霜,你们俩又调皮了。”上杉菲丽卡弹了他俩的额头,又转头拍拍玄霜的小脑袋,“年纪小,口气倒不小!不能胡闹!” “我没胡闹!”玄霜跳着脚,有模有样的反驳,“我也不小了,在我生活的位面,我像你们这么大就可以结婚了,到时候我要把琴佳娶回家的!所以我要从现在开始就好好保护她,可不能让她被其他人给骗了!” 接着,他又一本正经的转向琴佳,拍拍x脯担保:“琴佳放心,不管我以后有多少个老婆,你都是唯一的正宫!” 凤暮山:“哼,小猪蹄子!” 颜月缺:“长大了一定不是什么好鸟!” 那时的玄霜年龄还小,对爱情其实没有什么很深刻的体会,他想的就仅仅是自己和这个女孩在一起很开心,他想一直都跟她生活在一起。如果以后又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小女孩,他也会介绍她和琴佳认识,他们的“冒险小分队”就又壮大了。 再加上他是皇子,看到父皇和皇兄们一个个的娶,早就默认了三妻四妾才是常态,所以想着自己娶好几个还挺正常。 听了玄霜的话,神内琴佳一脸天真的扬起头:“可是我要娶丝丝姐姐!” 这话她以前在月界的时候也说过,打从她认识星界的爱莉丝之后,就一直表现得特别喜欢她。玄霜以前只当她是戏言,可她说得多了,他还真怕她跑偏了。 “傻瓜,你是女孩子啊!女孩子怎么娶女孩子!” 这就涉及到两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以及所认识到的世界都不同了。玄霜所了解的是,结婚只能是男人和女人,这是天经地义的。琴佳的认知却是同性婚姻异性婚姻都合法,雷亚界甚至已经拥有了成熟的技术,让两个女性组成的家庭可以生下自己的孩子,同性婚姻家庭也可以领养孩子。 玄霜听得迷迷糊糊,她所说的两个x染色体就更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如果自己的父皇和母妃都是女人……他想想就打了个哆嗦。 不过因为他中意琴佳,就算不懂,就算不喜,他最多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却不会非要把琴佳的观点扭到跟自己同一频道上。 就算生在同一位面,同一时代,他和江冽尘还是不同的。江冽尘对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显然就是不但不接受,还要踩一脚,玄霜固然也会有自己的好恶,差别是他懂得尊重人。自己不喜欢的,别人可以喜欢,自己喜欢的,别人同样也可以不喜欢,没有必要去干涉其他人的选择。 毕竟玄霜那么小,他还没变成天宫主人,那时候他学到的知识和接触到的都不多,你不太可能要求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懂什么是两个x染色体。天宫主人是踏遍各种位面,广交朋友,这时候的他就学到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了。 这个年龄的孩子,对结婚的概念可能就是领证登记而已,对怀孕生小孩还停留在“亲亲就会生宝宝,牵手容易怀孕”的类型。 “我爹娘就是躺在一张床上盖被子睡觉才有我的。” “两个人躺在草坪上一起睡觉是不会有宝宝的!” 玄霜还说:“琴佳,如果有小宝宝了,生下来,我们仨一起上幼儿园!” 弹幕:“这是我听过最负责任的话。” “好家伙!这两个孩子在干什么!”神内时泽心中暗暗感叹,冒出无数个小问号,琴佳这孩子到底在和玄霜闹什么小脾气? 佐佐木池也听到琴佳的话,怔了怔,看着她黏菲雨的样子,吃醋的小模样,他突然感觉到,琴佳会不会是比江冽尘更强大的“小情敌”……如果说她在现实里是雨儿的亲妹妹,那相像便不足为奇了。菲雨又是表姐妹,琴佳黏着这两个姐姐也正常……那么,她的威胁是不是有点大…… 神内时泽突然拍了拍池也的肩,有话要和他单独说。池也看了一眼时雨,她和菲丽卡还在“劝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宠溺一笑,跟随时泽走远了些。 神内时泽将菲雨在日界遭受的磨难一一告诉池也,他明白池也心疼小雨,她却不想让池也担心,选择隐瞒,菲丽卡又顺着这个妹妹,姐妹俩站在一条线上,这些话,就由做哥哥的他来说好了。 佐佐木池也听着这些话,咬牙切齿,那个魔鬼都做了些什么?为了占有雨儿,为了他所谓的霸业,生生折m菲雨,根本不顾及她们的感受。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救出雨儿她们,也不至于如此。 自己离开了日界,她们却依然身陷囹吾,情况愈发糟糕。如果没有菲丽卡在,他不敢想象,雨儿会变成什么样子……经历了如此多的考验,她的笑容依然纯粹明朗,究竟该如何坚持,菲雨才没有被撕碎…… “我原来跟你说过,你要好好守护小雨,不能让她被别人欺负。”神内时泽有些责怪,“现在看来,你没有做到。菲丽卡和小雨一起度过那么多,苦了她,姐姐保护妹妹,自己还要承受江冽尘的恨意,背负子虚乌有的罪名和仇恨。”他叹了口气,“算了,也是因为你实力不够。” 弹幕:“池也:扎心了[心碎]” “时泽前辈,对不起,是我的实力不足,没能保护好她。我会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哪怕拼上我的命,我也要守护雨儿,不会让菲丽卡姐一个人担着这份责任。”佐佐木池也深深鞠了躬,表示自己的歉意,郑重地立下誓言。 “好!有气概!你不提升实力,不能保护好她,我怎么放心让小雨和你交往?”神内时泽顿了顿,“我看得出来,她喜欢你,佐佐木。只要她的心还在你这儿,一个江冽尘又算得了什么?我已经不在了,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 菲雨是双生花,她们自会一同成长,而自己,必须和小雨一同前行,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誓言,佐佐木池也明白。得到了时泽的认可,他转身跑回去,又一次紧紧抱住时雨,在她的耳边,许下诺言:“雨儿,我会保护你。等我,等我们真正重逢的那天。” “池也,我和姐姐都在努力修炼魔法,提升自己的实力。我不想自己永远是被保护的人,站在你们身后。为了姐姐,为了琴佳,为了大家,我会尽力变强。我们之间,从来不是谁保护谁,而是互相扶持,保护彼此。” 神内时雨一直是这样说的。虽然外表柔弱,但她并不是会一味依赖男人保护的女孩,这份自立自强的心,同样也是佐佐木池也最喜欢她的一点。 池雨终于结束了拥抱后,玄霜和琴佳也吵完了,跑过来分别拥抱了菲雨,再抱时泽。神内时雨还拉着姐姐去墨孤城那边,介绍他们认识,接着自己先上前,给了墨孤城一个拥抱。 墨孤城还是没回抱,但看得出来,能在这里见到小雨他还是很激动的,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弹幕:“小雨别哭,至少这次有进步了,会摸头杀。” “体谅一下,回抱是专门给珑儿的待遇[斜眼笑]” “上次是嗯,这次是摸头杀,下次是什么[doge]” 上杉菲丽卡也分别和尘十羽、墨孤城拥抱,尘十羽大大方方的回抱了她,墨孤城对她的态度却明显比不上对待时雨,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他不认识菲丽卡,就算知道她是小雨的姐姐,也并不会让他对她产生什么亲近的感觉。既然是陌生人,能看在小雨和珑儿的面上,被动接受她的拥抱,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弹幕:“原来孤城不止会嗯,也会哦?” “笑死了,这嗯嗯哦哦的,求菲雨的心理阴影面积[笑哭]” 对上杉菲丽卡而言,墨孤城同样是陌生人,但他在风界一直对小雨照顾有加,这次也是为了救小雨才被卷入神秘空间,又是千珑姐关系密切的同伴,多种因素叠加,让她愿意主动对他表示友好。尽管这份友好没能得到他同样的回应,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小貔貅却坐不住了。它心智犹如婴孩,对外界的一切都是懵懂状态,但它却能够凭借本能,感知周围人的情绪。当它感应到,它的小主人释放出的情绪和另一个人并不匹配时——一冷一暖,小主人被人冷落了——它就主动拱起小身子,歪过头贴了贴菲丽卡的脸,就像一个善良的孩子,在用这种方式给她安慰。 上杉菲丽卡被它蹭得发痒,猜出了它的心思,既好笑又温暖,宠溺的抚了抚它的头。 神内琴佳也跑上去,给了尘十羽和墨孤城一人一个熊抱。 弹幕:“见人就熊抱哈哈哈。” 尘十羽自然是好好抱了抱她,就连一向不屑于搂搂抱抱的墨孤城,这次都赶紧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她。神内琴佳像是有意给菲丽卡“报仇”似的,逮住这个机会,就双手攀着他的脖子,赖在他身上不下来了。 弹幕:“对小雨是‘嗯’,对菲丽卡是‘哦’,对琴佳就抱抱,果然萌物无敌[斜眼笑]” 基本上,小琴佳是所有高冷系的克星。从江冽尘到慕永夜再到百里寂,现在连墨孤城,都被巴在身上的她弄得手足无措,又因为怕把她摔着,半天只能维持一个姿势。还有他对这小萌宝既板不起冷脸,又扮不出亲切,脸上的表情极其怪异,墨千珑将他的窘状看在眼中,都忍不住抿嘴一笑。 还真是……难得看到这样的孤城哥呢? 第1909章 圣洁的少女 又过不久,诺尔、爱莉丝、风嫣然和安德莉亚也到了,彼此间自然又少不了一番介绍和叙旧,爱莉丝直接跑过来拥抱了菲雨,佐佐木池也被剔除在了女生的圈子之外。 神内琴佳跑过来挨个一个熊抱,更是小奶猫一般依偎着爱莉丝,再一次提出要娶她。 爱莉丝笑眯眯,答应了琴佳的求婚,“等在现实里重逢了就去领证。”她还顺便拍拍诺尔的肩,“听到没,你个木头,得主动点,才能找到女朋友!” 诺尔茫然。玄霜也困惑的挠了挠额角,他还是不太相信两个女孩真能去领证结婚的,所以这事他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 何况比起爱莉丝,他觉得自己在月界的情敌更多,琴佳一向很受欢迎,有好几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生都喜欢她。但她却更喜欢跟女孩子玩,据她说,是因为她在家里是独生子女,特别想要个姐姐。 爱莉丝兴致上来了,又开始即兴给诺尔科普脱单法则。 “如果你预计求爱者有 n 个人,你应该先拒绝掉前 n/e 个人,静候下一个比这些人都好的人。假设你一共会遇到大概 30 个求爱者,就应该拒绝掉前 30/e ≈ 30/2.718 ≈ 11 个求爱者,然后从第 12 个求爱者开始,一旦发现比前面 11 个求爱者都好的人,就果断接受他。” “由于 1/e 大约等于 37%,因此这条爱情大法也叫做 37%法则。” 弹幕:“母胎solo的我,别说是30个了,连一个求爱者都没遇到过[笑哭][笑哭]” “谁不是呢[摊手]” “能遇到30个以上追求者的肯定都是特别优秀的人吧,人家有资本精挑细选,像我们这样的基本上是有人要就不错了[捂脸]” “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将就,而是先让自己站得更高,才能看到更好的风景。专注提升个人魅力,收获美满姻缘,关注情感导师公众号:xxxx,现在报名还有机会得到一对一辅导。” 百里寂是没想到这些人有这么婆婆妈妈,抱了这个抱那个,正看得满心无奈时,衣袖忽然被人轻轻拉了两下。刚一垂眸,就对上了一张纯真的小脸蛋。 “蝙蝠哥哥?”神内琴佳不知何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这时正大睁着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望着他,双眸清亮得像日光照耀下的湖泊,“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叫我安琪拉吗?” “别说是因为我像天使!”在他来得及找借口前,她及时堵住了他,认真的伸出两根指头,“我可是听到了两次的!” 如果说玄霜脱口喊的那一次,还可以解释为偶然,但她记得清清楚楚,百里寂最初出现在她面前时,唤出的就是“安琪拉”这个名字。 短短片刻内,连续两次听到同一个名字,就算她再单纯,也能意识到一些端倪了。 弹幕:“你的确很像天使啊[我最美]” 她这小机灵鬼的模样,令百里寂也暗自失笑。这事倒也没什么值得隐瞒她的,他沉思片刻,就缓缓的开了口: “很多年前,有一个美丽善良得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她的名字就叫安琪拉。” “而你,就是她的转世。” 在琴佳懵懂的注视下,他扬手在身前平平一抹,黑暗中自动浮现出了画面来。这一次不同于幻境有意放出的诱饵记忆,而是他运用大神通,直接模拟出的场景还原。他们两人,仿佛跨越了千百年的时空,横渡岁月长河,降落在了这幅历史画卷的留白一角。以局外人与局中人的双重身份,观看着这段厚重而绮丽的时光。 自然,这段记忆只对他们两人展示,外界的时间流速,已经被他用法则之力暂时封锁。等他们再回归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并不会知道自己曾经丢失了一段时间。 眼前的一切,对神内琴佳都是完全陌生的,但在灵魂深处,她对这片浩瀚土地却有一种奇异的眷恋感。她努力睁大眼睛,不愿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 安琪拉是伯爵的女儿,在降生的那一刻就被风之精灵王选为祭司的继承人,奥薇娅长公主亲自为新生儿洗礼。 神殿之中,圣洁的泉水如母亲般爱抚着出生的婴儿。为新生儿洗礼是精灵族的传统,四位精灵王将圣洁和荣耀赐予自己的子民。 她出生的家族处于世俗权力的染缸之中,王国政教分离,跟随奥薇娅长公主,更利于她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祭司。祭司虽终身不婚,但可以收教子教女,安琪拉也就成了长公主的教女,由奥薇娅抚养长大。自她记事起,她就已经把奥薇娅当做自己的母亲。 每逢年末或大陆的祭典,身为祭司弟子与教女的安琪拉,都会替长公主在天青阁内斋戒静修,为王国祈福。 月色晕在一片空旷中,浸透了她天青色的袍子,稀疏的朗星在殿内投下银色的光辉,一环一环的长廊蜿蜒曲折,延伸至神殿与王宫。殿内雕满了繁复精致的魔法阵,白玉莲花映着夜幕,风吹得轻软的帘子微动。夜色中的女孩面容姣好,墨色的长发用银饰绾起,淡紫色的双瞳如夜莺般清明。 安琪拉念诵着经文,愿主佑大陆永世安宁,愿圣战早日结束。 有时候,她躺在偌大的床上,翻来覆去,夜不能寐,便披上长袍,漫步在长廊之中,寻找母亲的身影。“母亲……” 月光染在冰凉的石阶上,精美的壁画演绎着上古的传说,复杂的古文字记载着古老的故事。长长的楼梯回旋在天青阁内,安琪拉漫无目的地沿着石阶往前,推开了紫阳殿的大门,金发的女子端坐其中,时间仿佛在她的周围凝固。 “母亲。”安琪拉跳入女子的怀中。祭台前,另一名精明干练却雍容华贵的赤发女子站起,身着墨色的龙纹宫装,女孩儿惊异,“女皇陛下?”脑后忽有股奇异的暖流涌过,她闭眼安睡在女子的臂弯中。 金发女子浅笑,象牙白的云纹锦袍衬着她的典雅端庄,颔首致礼:“皇姐,慢走。” 一次,刚刚迈入少女时期的安琪拉随长公主进山主持祭典,途中遇见一只受伤的巴布犬。山中罕见地下起了绵绵细雨,安琪拉跳下马车,抱起它,用光元素魔法为它疗伤。 奥薇娅撑着伞替他们挡雨,安琪拉抚摸着怀里安睡的巴布犬,仰头好奇地问:“母亲,为什么不用魔法驱赶雨水?” “这场雨是神的礼赞。”奥薇娅眺望远方,揽着安琪拉的肩,带她回到马车上,“等它的伤好了,就把它放归山林。” 那是百里寂第一次见到安琪拉。 当时的他,刚刚遭遇了和初入天昙时相似的窘况。叶云烟留下的诅咒即将发作,他会被变成毫无战力的小蝙蝠。有几位强敌借助逆天神通,测算出了他大致的发作时间,提早做足了准备来埋伏他。一番血战过后,虽然杀退了敌人,他自己也身受重伤,跌落到了一个陌生的位面。 他的敌人没有放弃寻找他,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位面席卷而开的那场战乱,究竟有没有他们在背后操纵的影子。不过那时的他都无暇顾及了,他被困在小蝙蝠形态长达数百年,灵魂重创更是让复原之日变得遥遥无期,那时可没有像凤薄凉这样的人会主动来收留他,他甚至都无法向下属发出求援信号。 一边养伤,一边狼狈的东躲西藏,那大概是他最无助的一段时期。 好在,敌人久寻不获,似乎终于失去了耐性,一个接一个的撤出了这片位面。诅咒的时效也在渐渐过去,他能够重新化成人形行动了。 只不过,重伤初愈,他还依然虚弱,打算继续留在这片位面休养一段时间。 初遇安琪拉的那天,他刚好进山散步,就见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正怀抱着一只巴布犬,细心的为它治愈伤口。 淡淡的元素光芒,映得她白皙的面庞分外圣洁。她是那样专注的凝视着怀中的召唤兽,眼里闪动着满满的善意和柔和。细密的雨丝在她身周斜斜扫落,为这片幽静山林蒙上了一层薄纱,如烟如雾。即便是水洗后最翠绿的新叶,抑或是叶片上最灵动的露珠,也比不上她眼眸中剔透的光泽。 那一瞬间,百里寂感到自己的内心,被某种奇异的温暖击中了。 那是他见过最美丽的画面,那是他见过最纯洁的女孩。 他久久的凝视着她,幽暗如深渊的眼底,第一次闪过了一线微光,那是她无意间撒落到他心底的,善的种子。 即使时过境迁,当他和琴佳再次结伴观看着这段画面时,从他眼中,仍不难看出一抹温和怀念的色彩。足以见得,那一年,那一幕,曾在他心底刻下过怎样难忘的烙印。 那个女孩,名叫安琪拉。 这是百里寂很快就了解到的。 他能够熟练运用法则之力,测算天机,只要他有意去读,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就都不是秘密。也许那时的他,已经成为了除安琪拉本人外,最了解她的人,甚至胜过了从小抚养她的教母奥薇娅。 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很喜欢她,这一点在他最初遇到她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称霸宇宙海多年,第一次有一个女孩叩开了他的心扉,让他体会到了快意s戮之外的另一种感情。 他想过要带她走,他可以把她拉出那个冷冰冰的神殿,摆脱她生来注定的命运,带她去接触更广阔的世界,让她拥有一段与众不同的人生……如果他不是那样在意她,也许他真的会这样去做。 是啊,因为在意,因为在意而想要拥有,又因为在意而不敢轻易触碰。原来在意,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感情。 如果把她从她所熟悉的世界生生剥离,她一定会惊慌,会抗拒,只要一想到那些负面情绪可能会出现在她脸上,会为她洁白的羽翼蒙上尘埃,他就无法迈出那一步。 她像一朵开得太美太美的花,可这朵花只有扎根在她生长的土地里才能获得养分。贸然把她摘下来,只会让她迅速枯萎凋零,失去她独有的生命力。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他不敢冒这个险。也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站在这里,远远的注视着她,让这朵小花用最美丽的姿态开过她的花期。 她的一生,对他而言,或许不过是一眨眼那么短暂。可是,能够陪伴她,守护她,却让这一眨眼的幸福成为了永恒。 他看着她每天按部就班的学习历史,宗教,祷告,修炼魔法,一切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祭司做准备。很枯燥的生活,可她的美好,却为这份枯燥也染上了柔美的光彩。 她是那么善良,每次碰到受伤的召唤兽,小动物,乃至于蔫掉的花花草草,都会上前去帮一把。百里寂最喜欢看她和小动物玩在一块的样子,大概是那个时候的她,看上去最自由自在吧,不用以祭司的刻板教条压抑自己,可以像一个单纯的少女一样,享受生命的乐趣。 某一天,安琪拉再次救下了一只受伤的小蝙蝠。 在用光魔法为它简单治疗后,她还把它带回了王宫抚养。这是为了观察它的恢复情况,万一有什么后遗症,也可以及时处理。 小蝙蝠很乖,每次她给它喂食的时候,它都会埋下头轻轻啄一啄她的手指,像是在向她表示感谢。 她为它准备了一个小窝,晚上放它进去睡觉,温柔的为它盖好被子。小蝙蝠也会柔顺的收好翅膀,在她的照料下安心睡去。 白天,她会在它旁边背诵经文、咒文,看书,练习魔法,小蝙蝠就蹲在她肩上,乖乖的不吵不闹。安琪拉也很喜欢这只小宠物,她给它起名叫“小不点”,做什么基本上都带会着它,只有洗澡时才会交给宫人照顾。 大概是渐渐混熟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蝙蝠变得没那么“乖”了,它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 某次,安琪拉正在纸上画咒文——这都是书中的咒文和魔法阵,她需要先自己反复绘制,熟悉它的结构,到了战斗中或者真正使用时,往往就只是念诵咒语,凭借魔力来连通阵纹了。 咒文也是由文字组成的,外表有些像楔形文字,表音,按一定的规则组合起来就是表意,主要还是需要熟练记忆。 别看魔法阵使用起来帅气,打基础的过程却非常繁琐。即使安琪拉有着不俗的天赋,学习起来还是非常吃力。那些深奥的魔法原理,她必须要自己一点一点的领会,才能化为己用。 好不容易完工了,安琪拉刚松了口气,小蝙蝠却突然从她肩上跳下去,用爪子蘸着墨水,在纸上扒拉。 “哎呀,小不点,你可真是个小淘气……”安琪拉忙不迭把它抱起来,虽然心疼自己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咒文,却没有责怪它,反而先掏出手帕,为它擦拭几只小脚爪。 小蝙蝠却偏了偏头,似是在暗示着什么。安琪拉在它的再三要求下,重新看了看那张画着咒文的纸。 她到底是有着一定的魔法基础,先前只当小蝙蝠是在捣乱,也没放在心上,现在仔细一看却发现,那被重新涂抹过的咒文并非是杂乱无章的,反而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新型结构。 它的演变,似乎更加繁奥玄奇! 第1910章 美丽的意外 安琪拉看不懂这种新型结构的原理,但这并不妨碍她分辨出其中的价值。 每一条阵纹都以她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巧妙而圆融的结合在了一起,她能预感到,当那些在各自轨道运行的魔力脉络,相辅相成的发挥出它们的效用时,所产生的威力,无疑将是呈几何式递增的! 当下,她如获至宝,就像一个习惯了传统思维的孩子,忽然得到了一种崭新的解题思路。她连后续的功课都没顾得上做,直接带着小蝙蝠来到魔法训练室,照葫芦画瓢的试验了一番。 “简直不可思议……” 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看到最终的成果时,安琪拉还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就可以让一个基础魔法阵的潜力提升这么多! “小不点,你太神奇了!”她把小蝙蝠捧在掌心上,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那以后,小蝙蝠就成了安琪拉的良师益友。每当她在书本中遭遇精微难解处,小蝙蝠都会主动从她肩上跳下来帮助她。虽然它不能说话,却是一个很尽职的小老师,会不厌其烦的给予她指点。 它什么都懂,任何一门学科都难不倒它,安琪拉甚至觉得,它远比自己身边的师长们都要更加博学。不过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守着这个秘密,就连贴身服侍她的宫人也仅仅以为,那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宠物而已。 因为她深深懂得,人们对异类往往不是畏惧,就是仇视,如果让其他人发现,有一只比人类更加聪明的小蝙蝠,他们一定会想从它身上得到什么。可能会抓它去做实验,也可能会训练它为自己工作,那都不是安琪拉想看到的。 每一次,当她将改进后的阵图上交王庭——那并不是为了自身的风光,只是像每一位热爱国家的先驱者一样,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研究成果都应该献给族群。这些强大储备力量,或许就可以避免一场战争,又或是在战争中降低族人的死亡率。 “安琪拉小姐果真是百年难遇的魔法奇才!”每次听到这样的赞叹,安琪拉都暗自觉得,这份荣耀应该是属于小蝙蝠的。 奥薇娅也注意到了安琪拉近期的突飞猛进,她留心观察了一阵,确认在教女身上发生的变化完全是积极的,也就没有多过问什么了。她尊重安琪拉的小秘密,如果有一天她想说了,自然会告诉自己的。 有时安琪拉学习魔法太过专注,到了用餐时间,宫人来叫“安琪拉小姐”,她都没有听见。宫人不便打扰她,只能暂时退下。这时小蝙蝠就会飞到用餐室,把装着食物的餐盘背过来,然后放在书桌上推到她面前。 安琪拉看到时不禁会心一笑,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真是只既聪明又体贴的小蝙蝠。 除了督促安琪拉按时吃饭,小蝙蝠还会叼着几种药材,拼拼凑凑,配置出一碗又一碗的补药,给她调理身体。为免她怕苦,它还会特地加上几味口感清甜的药草。安琪拉既不了解药物成分,也不了解药物特性,她只是怀着本能的信任,接受了它的好意。 在长期的药物调理下,尽管不能彻底改变安琪拉的体质,要适当的延年益寿还是不难的。她几乎连一场病都没生过,日后在整个王国的历史上,她都是有名的长寿祭司。 天气炎热的时候,小蝙蝠还会盘旋在安琪拉头顶,扑扇着翅膀给她扇凉,安琪拉感到神清气爽,积压的疲劳都不知不觉的消解了几分。 弹幕:“凉子要抗议了[doge]我养它的时候它没这么乖!” “谁让你给人家起名旺财[doge]” “我觉得跟名字无关,跟人有关[笑哭]小蝙蝠喜欢安琪拉这个人,就算安琪拉给它起名旺财它也会对她好的[斜眼笑]” “凉子:扎心了老铁[心碎]” 观众们还在讨论,如果有机会的话,更想养一只小蝙蝠这样的宠物还是小貔貅?小蝙蝠就算是保持在宠物外形,也掩盖不了大佬风范,有它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小貔貅是个纯粹的小婴儿,什么都不懂,只是非常依赖你,需要你的照顾。 有人选择小蝙蝠,简直是行走的百科全书!有人却说,小蝙蝠好是好,但灵智太高,到时候都不知道是我养它,还是它养我了,还是照顾小貔貅更有当主人的成就感。也有人哇的一声就哭了,说别说是小蝙蝠小貔貅了,我长到这么大还连一只小奶狗都没养过!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终于有一天,安琪拉选择把小蝙蝠送走了。 “飞走吧!”她站在高高的王宫城墙上,将小蝙蝠朝着上方广阔的蓝天中抛去。 小蝙蝠在她头顶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却还是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再次落回到了她肩头——它舍不得离开。 “小不点乖,我也舍不得你。”安琪拉轻抚着它的小脑袋,“可是你总要离开的。你的伤都已经好了,该回到你真正的主人身边去了,你的主人一定很担心你。” 在小蝙蝠初次展露才智时,她虽然惊讶,却并未过于惶恐,因为她将它当成了召唤兽。只是,能把一只召唤兽教得这么好,它的主人想必是个很厉害的人,也一定在它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吧。 纵然不舍,她却不能永远把它留在身边。可是和它在一起的那些快乐的日子,她一定都会记住的。 小蝙蝠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它乖乖的任她抚m着,并在她松开手时,在她肩上蹦了几步,凑过头极轻极快的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还没等她回过神,就展开翅膀飞了起来。这一次,它没再停留,在安琪拉的注视中越飞越远,身形很快就在天际化为了一个模糊的小点。 …… 百里寂一直都知道,这段日子,不过是他漫长旅途中的一个栖息站。对他这样的反叛者而言,平凡踏实也就意味着枯燥乏味,他所向往的,终究还是波澜壮阔的星际冒险,是畅快淋漓的生死搏杀。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后悔,为这个女孩所驻足过的年岁。 在他见识过的万千粉黛中,安琪拉并不是最漂亮的一个,也不是最强大的一个,却绝对是拥有最圣洁灵魂的一个。待在她身边,甚至让人连一丁点的恶念都生不出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纯善的时候。 他想呵护的花儿还在绽放,他并没有急于离开这片位面。属于安琪拉故事的后半部分,正在悄然到来。 圣战终是为精灵族招致祸患,神殿正中,耀眼的光芒夺走了奥薇娅的生命,风之精灵王和水之精灵王被唤醒,族人得了救赎。 年轻的安琪拉继承了祭司的大统,在那场继任的典礼中,她向爱缇雅女皇郑重地行了礼,眉眼间的稚n已然褪去,俨然一名合格的祭司——宫人们谁也不知道,典礼前夜,安琪拉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让眼泪冲走了她所有的稚气,从今以后她要替奥薇娅做桥梁的另一端,撑起这个王国的半边。 “女皇陛下。” “宜应称颂。” “宜应称颂。” 紫阳殿内,年轻的新祭司虔诚地许下了愿望,愿来世能和奥薇娅成为真正的母女——代价是,精灵王要在助她转世的过程中封存所有关于前世的记忆,她所拥有的力量,来世也要被削去一部分,转化为她体内特殊的烙印,助她健康成长。 她在紫阳殿前祷告,念诵古老的咒文和经文,守护着族人至高的信仰,虔诚地侍奉创世母亲。 作为唯一能够与精灵王沟通的祭司,她有着无比神圣的地位,以及崇高的责任,相伴而来的,却也有着远超常人的危险。 如果除掉祭司,精灵族便暂时无法聆听神谕,正是作乱的大好时机。因此历代的祭司,都要提防各种明里暗里的刺杀。为了守护族群,她们更要时刻做出舍身献祭的准备。所以祭司的寿命往往都不长。 安琪拉却是被神明眷顾的一个。在她的任期内,魑魅魍魉从未在她周围现身,包括整个王国内部,都度过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平静时期。她的一生安然美满,直到寿终正寝。 或许她不会知道,有一个她从来不曾相识的人,始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为她保驾护航。她活在阳光下,他就行走在暗影中,为她将一切来自黑暗的威胁全部铲除,护她一生无忧。 …… 看过了这一段回忆,观众们好像终于理解了,在最初见到琴佳时,他为什么会说出“一个太早,一个太晚”的话。 “太早”指的是叶云烟,她还是少女时代的她,与他无旧也无怨。“太晚”指的则是安琪拉,她已经完全转世成了另一个人。 此外,菲丽卡是爱缇雅的转世,不出意外的话,时雨就该是奥薇娅的转世。安琪拉曾在精灵王面前许愿,来世与奥薇娅成为真正的母女,难怪百里寂在看到时雨时,会感慨安琪拉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她是一个,美好得连恶魔都不忍心伤害的女孩。如果说这世上有哪一个人,即使诸天毁灭我都想要护她周全,那就是安琪拉。” 回忆已经结束,他们重新回到了幻境空间,其他人的时间流速却仍未恢复正常。重新走过了一遍安琪拉的人生,即使是以百里寂的心境,此时也是深深感怀不已。 “所以,蝙蝠哥哥对我好,就是因为我是安琪拉……”神内琴佳小心翼翼的望着他,意识到这一点,让她有些小失落。 据说安琪拉是她的前世,可她看到刚才那段回忆,却并没有任何真实感,是因为前世的记忆都在转世时被封印了吧。如果不是对方刚好认得安琪拉,有心给自己展示记忆,她本应该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的。 “不一样。”百里寂神色忽而有了片刻的恍惚,“你不是安琪拉。”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前世今生,总之在我看来,转世就代表着一切清零,让这辈子的人去背负上辈子的债,无论是恩还是怨都不公平。”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你当成她的替身或者是影子。”他似怀叹惋的在她面前蹲下,一手搭在她肩上,打量着她柔美干净的面部线条,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你和她不同,你有她全部的优点,却不用背负她需要背负的一切。你拥有一个很完美的家庭,有爱你的父母,有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拼搏的未来,你比她幸运了太多。如果安琪拉知道,她转生后,能够过着这样一种人生,一定也会很满足。我为她感到欣慰。” “这么说吧,的确是安琪拉指引我找到了你,但如果你不是现在的你,我会掉头就走。” 弹幕:“哎哟喂[斜眼笑]” 神内琴佳静默半晌,认认真真的思索了一番,这才开口道: “虽然安琪拉的记忆我的确是一点都没有了……但是有一个人这样的爱惜着她,我想她一定也是很幸福的。” “我也希望,蝙蝠哥哥能早日遇到另一个让你喜欢的女孩子,找到自己的幸福!” 百里寂微怔,自嘲的笑了笑:“谢谢。”说是这样说,他却并未放在心上。 世界上没有两朵相同的花,就算是她的转世,也只是另一朵开得灿烂的花了。何况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人。那纯真可爱的安琪拉,不过是他人生中一个美丽的意外而已。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有件事我就顺便提醒你一下吧。”他似笑非笑的朝见证者的方向扫来一眼,“真伤脑筋,难得当一次好人,我可不想有这么多观众。” 他紧接着说出的话,有意以大神通阻断了空气流动,水无念什么都听不到。就算是观察他的口型,都有着一层无形的法则之力遮蔽,看不真切。 水无念扶额。差点忘了,他是能察觉到见证者的存在的,所以还会时不时来招惹他们一下。他的一举一动,他想给他们看的就看,不想给他们看的就赶人,他们偏偏还拿他毫无办法,简直就是天昙bug的存在啊! 唯一听到了那几句话的只有神内琴佳,她的双眼先是短暂的大睁了一下,而后又释然的笑了起来,一手凑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指,又伸出手来和他拉钩,“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弹幕:“啊啊啊,到底说了什么?逼死强迫症!” “蝙蝠哥哥既然什么都知道的话,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神内琴佳踌躇半晌,眸中竟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失落和困惑,“是……关于我父母的。” 第1911章 答疑解惑 什么情况,琴佳随母姓?观众们纷纷表示,怎么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界? 就连水无念都忍不住疑惑的望向了花半夏。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先前讨论到这个问题时,她是曾经否认过“神内”这个姓氏的啊? 花半夏接触到他的视线,反而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看我干嘛?我是这么说过,但我没说我一定不会骗人啊?” 水无念顿时满头黑线,就连无魂刃也只是淡然的一点头,表示的确如此。他之前看过琴佳的记忆,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水无念更要吐血了,合着就瞒自己一个啊? 弹幕:“哈哈哈这话没毛病,半夏要是不说几句谎话,你们以为她是吐真剂吗?” “亏我们脑补了各种姓氏的琴佳,没想到真的是随母姓,叫神内琴佳[吃瓜]” “啊,我还一直以为是叫上杉琴佳的[小纠结]” “楼上的菲雨粉丝是魔鬼[doge]” “她们位面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也能结婚生娃啊!保不齐琴佳的父亲真是菲丽卡呢!” “那就厉害了。莫名期待[斜眼笑]” “欢迎大家收看,由琴佳主演的‘爸爸去哪儿’。” 神内琴佳现在很苦恼,两条弯弯的好看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这幻境的确很狡猾,对于有过悲伤经历的人,就加倍放大他们的负面情绪。而对于生活美满的人,则是利用记忆恢复不平等,没有弱点就制造弱点来打垮他们。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这是一切模式的标配。现代人的生活如意与否,很大程度就取决于两者的比例能否达成平衡。 有的人光遇到问题了,却一个都解决不了,也不愿意真正付出努力去解决,这就导致问题越积越多,雪球滚着滚着就成了雪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有的人做事雷厉风行,有了问题就马上解决,快刀斩乱麻。就算暂时解决不了,也会做好规划一步步走,让自己能看到一个可观的未来。 后一种人,从心境上来说,自然要比前一种人强大许多。 幻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论你是哪一种人,它都能把你的生活剪辑得全是问题。你的难题没解决?那就给你看你被难题折m的样子;你的难题早已经解决了?那解决的部分就不给你看,让你继续停留在前期的困扰里。 在这种不间断的攻势下,即使是天性乐观开朗的小琴佳,都被抓住了软肋。她是绝对相信父母之间的感情的,可她也不想在心里留下一个打不开的结。看过那段回忆之后她就反复在想,当时自己就此询问了父母,而父母究竟是怎样回答的呢? 百里寂看她愁眉苦脸的,有心逗她:“这还不明摆着么?安琪拉许的愿望是,来世要跟奥薇娅成为真正的母女,这辈子自然跟着她姓,你爸爸只是顺带的。” 神内琴佳明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不高兴的鼓起脸蛋,严肃的反驳:“爸爸才不是顺带的呢!” 看她气鼓鼓的小模样,百里寂暗暗好笑,总算不再吊她胃口,开始认真解释。 法则遮蔽早已经解除了,看来除了被琴佳强调是“小秘密”的那一段话,后续的内容都是可以公开的。花半夏也省了解释的功夫,直接示意水无念听着他说。 听着听着,神内琴佳的眉头就逐渐舒展开了。不仅如此,她还甜甜的笑了起来,她就知道爸爸是最爱妈妈的! 同样听到前因后果的观众们……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原来,琴佳的爸爸觉得,时雨怀孕、生宝宝都很辛苦,他们谈恋爱好多年了,克服种种困难走到结婚,又有了宝宝,她为自己、为这个家都付出了很多。所以他主动提出,让宝宝跟着妈妈姓。 姓只是个符号,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孩子,不跟父亲姓也没什么。 琴佳的爷爷和奶奶也都是很开明的人,又一向很喜欢时雨这个儿媳妇,听了儿子的提议,都表示了赞成。不管孙子(孙女)姓什么,他们都喜欢! 这法则扫描横跨前世今生,百里寂不但能读到琴佳长大后询问父母的记忆,更是能够通过她,直接追溯到她出生之前。这会儿,他还给她讲了几件他父母备孕期间发生的趣事。 琴佳爸爸曾经问过妻子:“女儿叫什么名字?”神内时雨回答说:“叫琴佳。”这就相当于,琴佳不但跟了妈妈姓,连名字都是妈妈给取的。 琴佳爸爸是一直想要个女儿的,神内时雨觉得儿子女儿都没问题,琴佳爸爸就坚持说:“一定是女儿,儿子没用,只会坑爹!” 弹幕:“确定不是在骂自己??” 琴佳爷爷也赞成,以他做儿子和老爹的经验,儿子就只会坑爹。琴佳爸爸在旁边听得满脸黑线。神内时雨和婆婆瞧着这对爷俩的表情,对视一眼,都是忍俊不禁。 弹幕:“第一次见自己骂自己的老爸和爷爷!” 神内时雨刚检查出怀孕的时候,琴佳爸爸一边温柔的抚m着她的肚子,对着她笑得坏坏的:“是我厉害还是你厉害?” 神内时雨顺手从沙发上抓了个靠垫,塞进他怀里挡开他:“你们男生都这么不要脸吗?” 琴佳出生后,当她还是个满地乱爬的奶娃娃时,神内时雨就在琴佳爸爸的强烈要求下,和他一起做起了育儿博主。 夫妻俩专门在微时空上给小琴佳建了一个vlog专栏——那时微时空早已经普及到了雷亚界——拍摄她的各种日常视频,让广大网友们云养娃,一起看着她一天天长大。 因为太可爱了,专栏的人气与日俱增,甚至还有很多本来打算走丁克路线的家庭,在看了小琴佳的视频之后,都动了自己生一个孩子的念头。 琴佳一岁多的时候,有一天,拍视频的父亲怎么让她叫爸爸,她都只会懒懒的吐出一个“爸”字。一转身反而歪歪扭扭的跑过去,搂着神内时雨的脖子,亲亲热热的叫“妈妈”。 琴佳爸爸让她过来亲亲自己,她也不肯,就算被抱坐到他身边了,都嫌弃的撇开头不看他,唯一亲上去的一次还很敷衍,甚至都比不上她爸爸让她给网友们打招呼,她过来亲亲镜头的样子来得认真。 弹幕:“爸爸纯粹就是个拍视频剪视频的工具人[笑哭]” “啊啊啊好想看小琴佳的vlog!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我会幸福死的!谁知道vlog地址?我怎么都搜不到啊?” “楼上是傻了嘛[笑哭][笑哭]现在这个时间点,小琴佳还没出生啊,哪来的vlog[笑哭]” “我有一个伟大的提议,等哪天小雨开了微时空,我们就天天跑去督促她生琴佳怎么样[斜眼笑]”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提议哈哈哈哈不过我喜欢[doge]如果爸爸还缺人选的话,我可以报名[太开心]” 神内琴佳是看到过自己小时候的vlog的,平时也经常会听爸爸含笑跟她抱怨,说自己在家里没地位,女儿只粘妈妈。不过她一两岁乃至于出生之前的事,父母给她讲的还真不多,此刻她听得津津有味,大大的眼睛里亮闪闪的,满满都是幸福的光彩。 不过,神内琴佳心里还有着一层顾虑。 江冽尘的存在,会影响自己父母的感情吗?因为妈妈现在名义上是他的人,尽管她知道这个在她的位面不受法律保护,她主要是担心,母亲最终会坚持不下去,如果违心的向他屈服了,可能也会给母亲留下阴影,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父亲。 以她所了解的父亲,固然不会因此心怀芥蒂,反而会更想保护母亲,但她就是担心消极影响,想好好守护父母的感情。 江冽尘,这名字好熟悉啊。百里寂暗自寻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凤歌梧跟他说,舞桐在天昙先后喜欢上几个人类,这人就是其中一个,却也是最不可能的一个。那时他就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一时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 舞桐的恋爱他不打算干涉,她跟了自己几万年,如果真能遇到一个不错的男人照顾她,带她去过她想过的生活,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听歌梧的说法,那人想走的是跟自己一样的道路,要的是霸业,而不是平淡岁月里的细水长流。舞桐知道他们不合适,已经早早斩断了这段感情。既然都结束得差不多了,她自己能保持清醒就好,他也没必要再去深究那个男人的底细了。 无巧不巧,刚好又听琴佳提起,她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个人。这人百里寂确信自己不认识,但又着实有着一丝莫名的熟悉感。既然想不起来,他顺便动用法则之力,测算了一下因果。 江冽尘……七煞圣君?原来是那个人?这人真身到现在都还待在星河暗狱发霉吧? 江冽尘的名声,可以说完全是顺带的。 百里寂听说过的,是天宫主人江烬空。后者在宇宙海也算是有点名头的强者,跟自己算是同层次那一拨的。不过至今为止,他还只是耳闻,双方从没有真正接触过。 能记住这人,不是因为他多么强,而是因为这是个十足的怪胎。 没错,怪胎,这就是百里寂对天宫主人的印象。据他所知,宇宙海对此人持同样评价的不在少数。 其他人闯荡宇宙海,或是为名望地位,或是为财富资源,或是为攀登大道,再不然就是纯粹渴望冒险。唯独此人,行走各大位面,就是为了当救世主,哪里有需要帮助的人他就往哪里跑。 据说他尤其喜欢引导恶人向善,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恶人要真有那么容易度化,一开始也就不会干出那么多恶事了。他试图帮助的那些人当中,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领他的情,很多人甚至恩将仇报,反过来要干掉他。 对待这些人,天宫主人一向表现出了最大的耐心。他不介意他们对自己心怀恶念,只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用各种方法去教化他们,直到他们真心悔改为止。 很多人觉得这是自讨苦吃。你要么就加入他们,要么就别管他们,要么就直接把他们杀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千千万,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最难的一种?你还真把自己当活菩萨了? 答案一直都静静的摆在那里,只看各人能否接受。 天宫主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替他的义父赎罪。他那义父曾经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坏事做尽,死后灵魂被投入星河暗狱,万年来承受业火焚烧之苦,无**回。天宫主人的赎罪之旅,就是为了能早日为义父洗清罪业,让他不必再受永世的折m。 在那些恶贯满盈的人身上,他总能看到义父的影子,所以他不愿对他们赶尽杀绝。宁可让自己放低姿态,容忍他们对自己的种种恶行,只为了再给这些人一次新生的机会,引导着他们一步步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天宫主人那位义父,生前便是自封为“七煞圣君”,本名为江冽尘。以他的实力,在宇宙海完全排不上号,大多数人对他的记忆点,仅止于他是“天宫主人的义父”。所以百里寂一开始觉得他的名字熟悉,却始终没能想起来,正是这个原因。 江冽尘的下场,他心里都已经有数了。这些事对其他人而言,是早已经发生过的事,作为“过去”谈起,其实并没有关系,因为过去已经无法改变。唯独对江冽尘而言,却是未来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只是眼下的他还一无所知,依旧信心满满的做着盖世无敌,一统宇宙海的美梦。 琴佳不会想知道这些的。她爱着她的父母,可她同样也在乎江冽尘,她绝不会愿意早早知道他有着那样一个结局。百里寂这样寻思着,他选择避开了那些最真实的残酷,仅仅是好言宽慰琴佳,抚平她内心的困惑。 他看得出来,神内时雨是个很坚韧的女孩子,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的意志是无法被任何人摧毁的。所以他让她相信自己的母亲,也相信父母之间的感情,他们都是深深爱着对方的,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动摇。 琴佳现在需要做的,就只是好好陪在母亲身边,不要介入这些矛盾,因为她本身就是时雨的力量源泉之一。剩下的,相信父母自己能解决,这些磨难只会让他们的感情更深刻。 神内琴佳小嘴扁了扁,又是欢喜又是感动,都忍不住要哭了出来。 这么久了,她和母亲朝夕相处,却不能告诉她,她就是自己的母亲。眼看着她和父亲分隔两地,各自承受苦痛,她却不能提早将自己知道的未来告诉他们,只能用空泛的安慰来给予母亲支撑。 她也不能真正和菲丽卡阿姨,时泽舅舅相认,她的烦恼都只能压在心里,一个人消化,一个人扛。现在终于有一个同样知晓未来,甚至比她知晓得都还要多的人,可以听她倾诉,面对她的诸多困惑,可以用先知者的立场,给她一个比较肯定的答案。 所有的心酸和委屈都涌了出来,化做了一份浓浓的,特殊的依赖。她含着眼泪跳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第1912章 当局者迷 那场谈话的最后,百里寂给了琴佳一大块巧克力,还问她愿不愿意来神秘空间,可以把菲雨都一起带过来,还能跟早就到了那边的墨千珑、爱莉丝等人团聚。 很诱人的提议。离开日界的希望,从没有一次这样近在眼前。 弹幕里又疯狂了,不同观点的人纷纷通过键盘指点江山。有人希望琴佳赶紧答应,带小雨脱离苦海,有人希望她能继续留在江冽尘身边,说走就走简直就是作弊啊! 神内琴佳的内心似乎也在挣扎。她咬着巧克力,沉默不语。入口的甘甜,很快又在胃里缠绕成淡淡的苦涩。 这种滋味,就像她在日界的经历,有苦也有乐。那些开心的时光她不想否认,也不会磨灭。而且她有种预感,不会太久了,一切已经进入结束的倒计时,至少这段最后的时光,她希望能陪着他度过。 至于神秘空间,据说那里群魔乱舞,未必就会比日界更安全,她还是想跟自己熟悉的亲人和同伴在一起。 思来想去,琴佳还是拒绝了。百里寂也没多说什么,这样的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他们这些外来者,本身就不该介入到天昙玩家的争斗中。何况这样做也容易弄巧成拙。可能从短期来看,琴佳是幸福的,但从长期来说,或许反而会导致她吃更多的苦头。 打个比方,神内时雨命里注定有日界一劫,她所遭遇的磨难让她成长,让她和菲丽卡拥有了刻骨铭心的姐妹情,让她遇见了自己未来的女儿,更会成为她和琴佳父亲共同迈出的关键一步。 如果有人未卜先知,提早打乱了命定的轨道,两人的感情就不会再如此深刻。那么将来神内时雨可能选择琴佳的父亲,也可能选择其他人,而一旦她选择了其他人,琴佳就不会出生。 慕容晴蓝就不止一次的说过,未来不能随意改变,花半夏也说过,有些事改变了,可能会比原来更不好,蝴蝶效应是非常可怕的。所以无魂刃去看了琴佳的回忆杀,回来也没告诉其他人,琴佳看到了什么内容。 再者,与江冽尘的相遇,对琴佳来说,是福也是劫。福是遇到了母亲和阿姨,江冽尘成为她的守护者,琴佳也成了江冽尘的光;劫是左右为难,面对了很多在原来的世界几乎无法想象的事。要成长,她就必须靠自己迈过这道坎,逃也逃不过。 这个提议是就此作罢了,不过还是有观众在弹幕里脑补,如果琴佳答应了,接下来会是一种什么展开? “百里寂直接揪着江冽尘琴佳小雨一起去神秘空间,江冽尘扔给舞桐,琴佳小雨去给云烟作伴,再把琴佳父亲拎过来,扔去跟小雨培养感情[doge]” “如果真能走这个路线的话,那其实也挺好的[小纠结]” “诺尔:我是不是没有琴佳这个威胁了?” 时间流速重新恢复正常,其他人都对先前那一番谈话全然不知。他们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 尘十羽终于找到机会抱珑儿,旁人也想来抱,尘十羽带着珑儿原地转了个圈,就是不给。墨千珑有点晕乎乎,犯困中。 总算是能轮到墨孤城抱珑儿,别人亦想来,墨孤城将珑儿举高高转了个圈,还是不给。墨千珑还是有些迷糊,想睡觉。 又过了一会儿,墨凉城带领的大部队也找到了这里。眼下除了江冽尘和易昕,其他26人是正式在这里聚齐了! 大部队众人远远就看到,墨孤城将珑儿高高抱起转圈,走近便见他已放珑儿下来,珑儿懵。 第一次见到哥哥和女孩子走得这么近……第一次见到哥哥抱女孩子……还是个好漂亮的女孩子!墨凉城脑门上冒起的小问号,很快就全部化为了惊喜的感叹号,所以她是……我的嫂子吗! “嫂子!”墨凉城太开心了,情不自禁就叫了出来。 听墨凉城这个“大哥”都叫了,他的头号小弟西陵辰顿时也是乖觉的一躬身,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嫂子好!” 墨凤跟墨凉城本身不算熟,就是刚刚认识,但他向来喜欢耍宝,有这样的热闹自然不能错过,也来跟风喊嫂子了。 他都叫了,他的两个小弟,枭淮和慕永夜立刻也都跟着叫了。凤薄凉跟他是皮到一块去的人,不用多说就积极响应。 结果这群人就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人,大部队里有不少人,不管认不认识珑儿,都来齐刷刷的跟着喊,就连玄霜他们都皮了,珑儿成了大家的嫂子,那场面……一时相当壮观。 最厉害的是,墨千珑因为犯困,根本就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听一群人欢声雷动的喊自己,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事,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珑儿竟然应了!应了!弹幕爆炸,所以珑儿这是承认自己是嫂子了?! 墨凉城叫嫂子得到回应,一个开心就跑过去横抱起珑儿转了个圈,珑儿懵懵的,尘十羽赶紧拦住他,墨孤城抱下珑儿,先后转了好几次了,可能她都要晕过去了。 墨孤城扶好珑儿,没好气的瞪了弟弟一眼。墨凉城愣了一下,很快就又咧着嘴笑了起来。什么都比不上有嫂子开心! 弹幕:“其实橙子不是兄控,是嫂子控吧?” 墨千珑好不容易感觉不晕了,清醒了一下下,才意识到刚才的误会。不过她知道墨凉城是孤城哥的亲弟弟,本身也没有恶意,所以她并没生气,只是给他解释了一下情况,并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珑儿还不是嫂子啊……墨凉城耷拉下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乖乖说了一声对不起。 先前闹腾得欢的大部队,这时候也都过来道歉了。玩笑归玩笑,还是要注意分寸的。 就连并不在场的岳向阳也感到抱歉。墨凉城他们跟珑儿是好朋友,互相开个玩笑本来不算什么,但他们意识到珑儿不喜欢之后,都会立刻道歉。相比之下,自己先前跟犯人们起哄说珑儿是嫂子,既不礼貌又不尊重人,实属不该,他也在心里默默的向她表示了歉意。 之前在弹幕里玩梗的,有人跟着道歉了,也有人说,其实叫了也没错,现在有四个哥哥,孤城大哥,橙子二哥,十羽三哥,时泽四哥,不管珑儿跟了大哥还是三哥,都是嫂子,这个称呼没毛病。 墨千珑看墨凉城可怜巴巴的,又是心软又是好笑。看惯了孤城哥在风界说一不二的样子,他这个弟弟,还真是跟他一点都不一样啊……不过,还挺可爱的。 记起自己的储物戒指里还有巧克力,墨千珑就拿出一块哄他,刚好是小兔子形状的。墨凉城收到巧克力又开心了,软萌萌的说珑儿最好了,还想抱她,尘十羽让他抱其他人去。 刚好神内琴佳一个熊抱过来,墨凉城赶忙就接住她,来了个公主抱。 “那个……你是谁啊?”看她和小雨长得这么像,墨凉城看了看她,又看看不远处的神内时雨,是小雨的妹妹吗? 弹幕:“都不知道是谁就直接公主抱了哈哈哈,不愧是蠢橙!” 神内琴佳做了自我介绍,神内时雨也过来了,介绍了菲丽卡给他认识。 抱了一阵琴佳,墨凉城又横抱起时雨。以前她还会时不时的来云界做客,她被抓去日界之后,自己就再也没见过她了,现在能看到她安然无恙真好! 佐佐木池也看不下去了,过来让他放下,墨凉城这边刚松手,佐佐木池也直接公主抱起了时雨。 墨凉城又给菲丽卡来了个公主抱,西陵辰也想抱时雨,琴佳跳上来给他来了个熊抱。 弹幕:“琴佳真的不嫌累哈哈哈,现在看见她熊抱就想笑[笑哭]” 江晓黎也抢着来抱珑儿了,尚未等她抱完,墨凤来抢人,还是安德莉亚及时过来……好吧,她一样是来抱珑儿的,神内琴佳就挨个熊抱其他人。 看到琴佳和墨凉城都有巧克力,在抱抱风潮过后,众人间掀起了一阵交换巧克力的新风潮。 为什么大家的储物戒指里刚好都有巧克力呢?这是因为天昙除了初十月圆夜,还有个约定俗成的节日,被称为“巧克力日”。顾名思义,就是做巧克力送人的日子。 初十月圆夜主要是情人过的节日,巧克力日的范围就要更广一些,不光能送给喜欢的人,送给亲朋好友都是可以的。 弹幕:“这简单c暴的名字[笑哭]” 下一天就是巧克力日。所以大家身上刚好都带着巧克力,既然有缘在幻境相遇了,第二天睡醒再送也是送,这会儿送也是送,干脆就都提早送了。 菲雨带的巧克力里,有一份是神内时雨亲手做的,她留给了佐佐木池也。 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池也可以尝出来,这是小雨做的,凭味道判断。 借着送巧克力的机会,他们还顺便交换了信物,以后如果重逢,就可以作为团聚的信号了。 那是两条分别挂着锁和钥匙的项链。是以前在风界,时雨卸下对池也的心防后,两人单独约会的时候买下的。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难得他们都还一直带在身边,这时就分别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一条,交给了对方。 花半夏说,既然说到了初十月圆夜和巧克力日,那就顺便再说说,其实天昙还有一个比较有名的习俗。 这里是有专门的结婚登记处的,可以去领证结婚,登记之后会获得红色的小本本。所以海底捞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双凤是真的领证登记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领证的,因为这个登记归登记,并不具备什么法律效应,仅仅是给个名头。所以江冽尘没带小雨去登记,很大程度上是他觉得,我说她是我老婆那就是我老婆,用不着特意去登记。 弹幕:“江冽尘:我不需要遵守别人定的规则,我就是规则[doge]” 又过了一会儿,风嫣然的回忆也出来了。 这段回忆,刚好是她曾在现实里向墨孤城兄弟提起过的,墨殇羽用墨千珑的照片交网友,认识了墨凤。等墨凤来七界的时候,墨殇羽又拜托墨千珑替她去面基。 约定的见面地点在咖啡厅,墨凤和墨千珑见面交谈,相对而坐。风嫣然陪着墨殇羽躲在另一个位置,偷看他们。 墨殇羽是希望墨千珑全程替代自己的,但墨千珑一直是很有原则的人,她觉得这样不太好,且不论对墨殇羽公平与否,对墨凤也是一种欺骗。于是在交流过一阵,彼此熟悉些之后,她主动向他说明了真相,并向他表示了歉意。 其实就算她不主动说明,墨凤也是知道她不是墨殇羽的,杀手的情报网很厉害。不过她的坦诚,自然是让墨凤对她印象更好了。 话都说开了,墨凤表现得很大方,他说既然真正的墨殇羽也已经来了,不如就四个人一块坐吧? 风嫣然也是在那次认识了墨凤。后来四个人就一起同桌吃喝交谈,墨千珑坐在墨凤身边,墨殇羽坐在墨凤对面,风嫣然则在墨千珑对面。 这第一次见面,就在比较愉快的气氛中收尾。 分明是很温暖的回忆,凤薄凉看着看着,却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之前就在另一段回忆里看到过,墨凤交了网友之后,说自己有了一个更在意的女孩,名叫墨千珑。那时她莫名就有点小失落,也很好奇墨千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身为九幽殿大小姐的她,在灵界大陆自然是绝对的天之骄女,就算在天昙剥去了那么显赫的身份,但她又漂亮又开朗,修炼天赋又好,在云界同样很受玩家欢迎,追求者也是有大把的,只不过无一例外的被她处成了兄弟。 所以在最初体会到那种“不服输”的情绪时,凤薄凉还是带着几分骄傲的自信的。她想看看那个女孩是什么样子,但她却并不认为自己会比对方差。 现在到了这里,经过其他人的介绍认识了墨千珑,凤薄凉讶异于她那出尘绝俗的美丽。平时听人说起一个女孩好看,总会说“像天仙一样”,这回她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仙人物。 即使她看起来有些疲倦,但那张毫无瑕疵的绝色容颜,那高不可攀的尊贵气质,仍是无一不深深震撼着她。她感到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那股酸涩,就像是坏掉了的、再也堵不住的水龙头,顺着一个破口,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 她忽然觉得,在她面前,自己是真的被比下去了。随之而生的小自卑和小失落,这些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绪,因为墨凤,开始第一次在她心中涌动。 她没有谈过恋爱,她只是惯性的认为,自己是不介意男友还有其他人的。她不是那种喜欢作天作地,男友出个轨就跟天塌了似的女生,她一直都很豁达,如果我喜欢你,跟别人分享你我也愿意,如果我不喜欢你,就算你只有我一个,我还是不需要你。 是啊,她应该是豁达的,更别提墨凤跟自己只是好朋友,他想喜欢哪个女孩都应该是他的自由,可是为什么,心里的低落就是止不住呢…… 江烬空曾经跟她说过,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为他变得自卑也自负,变得不像你自己。自负是指,当你被他偏爱的时候,你能够因此傲然的俯视全世界;自卑则是,当你看到他的风光,你会不由自主的看轻自己,担心自己配不上他,担心自己比不上其他女孩。 当自卑与自负同时在心里交织,凤薄凉当局者迷,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却已经有眼尖的旁观者看出了端倪。 第1913章 旁观者清 “薄荷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凤凰哥哥?”神内琴佳看看她,又看看屏幕里的墨凤和墨千珑,大大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慕永夜也过来宽慰了:“嫂子别吃醋,我大哥跟墨小姐没什么的。” 弹幕:“其实我觉得吧,永夜不怎么会说话,有可能反倒扎了人家心的[笑哭]” “永夜:二嫂,你是吃大哥的醋了吗?” “有毒啊哈哈哈笑到头掉!” 上杉菲丽卡和安德莉亚也过来凑热闹了。都是自来熟的人,几个女孩子凑到一起就皮到一块了,大家一起来给凉子助攻。 神内琴佳:“要熊抱。” 上杉菲丽卡:“要嘟嘴。” 安德莉亚:“要吐舌。” 凤薄凉:“咦咦咦?” 作为凤薄凉的情感导师,江烬空也会偶尔自我检讨,他是不是真的把凉子教得太通透了,导致她永远是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爱情,反而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能力。现在看到她在节目中的表现,那些真切的属于一个恋爱小女生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惊喜而欣慰的。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或许墨凤,就是那把唯一能打开她心锁的钥匙吧。 弹幕里都在冒着粉红泡泡,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容霄木然的注视着屏幕,只感到心底阵阵被掏空的凉意。 原来喜欢和不喜欢,竟然可以如此一目了然。 凉子从来不会查他的岗,不看他的玉简,对狗仔捕风捉影制造出的绯闻一笑置之。她的情感控制得太好,每一次的撒娇委屈,都不过是为了制造情趣的小表演,实际上容霄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吃过哪怕一次的醋。 她说,那是因为她信任自己,她从来不担心会失去自己。可这或许也代表着,她从来不介意会失去自己。 等墨凤再回来的时候,凤薄凉就走过去,可怜巴巴的玩着他的衣角。看到弹幕里那些褒贬不一的评价,容霄一时竟都说不清究竟是在为自己难过,还是为她难过了。 弹幕:“凉姐吃醋了诶!这个动作真的特别特别的小女人,好可爱[卖萌]” “请双凤原地结婚,出了幻境就去领证谢谢!” “我能说她活该吗?她在天昙处处留情,考虑过霄哥的感受吗?好吧我知道他们这时候还不是情侣,只想说天道有轮回,她把别人的感情不当回事,就活该别人也把她的感情不当回事,该!” “同。我们就先不说霄哥,在天昙是她先撩的白鸦,撩到手就不负责任了,开始跟墨凤暧昧。现在知道酸了,她体会到的不就是她让白鸦一直在体会的吗?不是霄哥粉也不是白鸦粉,纯粹觉得解气。” “她不吃墨殇羽的醋,就吃珑儿的醋也是很好笑了。合着她在墨殇羽面前就特别有优越感了呗!我们珑儿就是比她好看,比她讨人喜欢,所以墨凤孤城都选珑儿不选她,气死她![吐舌]” “墨殇羽:这种时候都要拉我出来,导演记得给我的盒饭里加鸡腿[托腮]” 墨凤先前分别讨到了凤凰形状、爱心形状以及薄荷形状的巧克力,他自己的储物袋里又是有鲜花的,现在都拿来送给了凤薄凉,哄她开心。 墨凤:“小薄荷你看你看,我从嫂子那边讨来的巧克力!” 不得不说,这些巧克力的形状真好,既可以组成,小凤凰喜欢小薄荷,又能倒过来表示,小薄荷喜欢小凤凰。 凤薄凉内心:“小凤凰把珑儿当嫂子,所以……只是当嫂子嘛?”那小凤凰对珑儿就不是那种喜欢咯? 瞬间开心的凤薄凉,向琴佳学习,扑过去熊抱墨凤。 安德莉亚:“这个熊抱我给九分。” 上杉菲丽卡:“多一分怕凉姐骄傲。” 那边枭淮的醋坛子也打翻了。虽然这些杀手的情商普遍偏低,看不出谁喜欢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喜欢谁,但他们捕捉其他人的情感变化还是挺敏感的。枭淮是在双凤的频繁互动中,才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对凉子的感情,同样意识到的,还有,自己又一次成为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反正早就习惯了……不是么? 慕永夜则是一直在纠结,自己究竟是叫凉子大嫂,还是二嫂呢? 边铭都吐槽他了:“你直接叫嫂子不就得了?两边不得罪。”反正两个都是你哥。 慕永夜又冥思苦想一番,说怕凉子会介意会生气,干脆不叫了。 边铭:“……那你纠结个什么玩意???” 这时候的边铭觉得其他人就聪明多了,没有纠结珑儿是大嫂还是三嫂,直接叫嫂子。 弹幕:“记得永夜刚出场那阵智商还可以啊,到底是什么让他的智商一落千丈[笑哭]” “芷静[doge]” “自从墨凤说要娶芷静,他就成这样了[doge]” “迦楼罗:我不配拥有姓名吗[小纠结]” 神内时泽的回忆,是由一段段平静温馨的校园生活组成的。他的两个妹妹,篠田雪子,池也,还有妹妹们在魔法学校的同学萨兰,大家的生活简单而美好。 神内时雨曾在风界见过和唐暮一起经营酒楼的npc萨兰,那时她就对这个女孩子产生过熟悉感,原来她竟然也是和自己出身同一位面的好朋友。 佐佐木池也亦是见过萨兰的,当初他和爱莉丝逃往星界避难,就是她将他们送入了神秘空间。看来他们这些人即使失去了对彼此的记忆,还是会在命运的安排下互相帮助,这样的情谊,让他的内心温暖不已。 在重逢的喜悦暂时告一段落后,百里寂让众人都聚过来一下,接着,他向他们说明了一个关于幻境的真相。 原来,幻境的出现就是一个阴谋。它会不断推出残酷的记忆,逐步消解玩家的意志,侵蚀他们的生命力。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话,28个人迟早都会全部丧命,成为某种特殊仪式的祭品。 本来他是懒得管这件事的,因为布置幻境的魔跟他算是合作关系,这次参与的魔族大都是收取了报酬,专程过来协助他的。一开始,他仅仅是感应到安琪拉的灵魂气息在这里,打算把她带出去,其他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但是随着这里的熟人越来越多——要么就是自己认识的人,要么就是琴佳的亲人——他就打算,反过来指导他们把幻境破了,至于祭品,到时候让那边再换28人就是了。 眼下出现在这里的,并不是他的本体,只是一个法则分身。玄霜体内的烙印起反应时,他正在修炼,为了救安琪拉,就匆匆凝聚了一个分身进入幻境。他本人实力与那布置幻境的魔不相上下,不过只是分身的话,自然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幻境布置与二十八星宿相关,需要同时从四象方位破解。百里寂建议他们分组行动,以七人为一组,分为四组。他们的同伴唐轩也会在外面帮忙。至于如何分组,他们自己商量,他不干涉。 他只是站在建议的角度上说,这个分组还是要多考虑一些,不要仅仅是关系好的就凑在一块,因为到时可能会需要破解一些机关,有一定的危险性,也需要一定的智慧。最好就是每组尽量平衡力量,有负责攻击的,有负责治愈的,有沉着冷静的,有思维敏捷的,能互相感应的人也可以分开,能帮助队伍确定其他队伍的方位。 目前这里还只有26人,所以有一组会缺两人。不过他可以感应到落单的两人在什么方位,到时会直接带着那支五人组去跟他们会合。 不知为何,其他人都自发的聚到了一块,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似的,只有那两人始终下落不明。众人都说,希望他们也平安无事才好。 弹幕:“如果菲丽卡早点知道落单的有一个是江冽尘,还会担心他吗[捂脸]” “讲道理,如果不是二十八人破阵一个都不能少,让江冽尘死在这儿也没啥吧[笑哭]” “然后日界篇全剧终。” “艾玛菲雨琴佳不会刚好在5人那组吧!这要是遇上就尴尬了啊[捂脸]” 百里寂还说,这个分组他们慎重考虑就行了,倒也不用太着急。因为幻境的最终目的虽然是献祭,但这就和现实中的那些大型祭典活动一样,前期往往都需要很多的准备。这幻境就像个笼子,先把祭品关在里面养着,到了时候才会开宰。 那个“时候”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也是为什么方才其他人又是抱抱,又是交换巧克力,他都没多说什么。还有一方面是,他还挺愿意跟这些人再多相处一阵,等幻境破开后,他在神秘空间还有一堆事要忙活,往后就未必还有时间顾他们了。 他救了墨千珑,又愿意指导他们破阵,其他人自然都是再三感激,觉得他是个“有良心的魔”。 大概只有江烬空算是最了解他的一个,从宇宙海流传百里寂的种种作风来看,他实在是和“良心”搭不上什么关系,行事全凭自己乐意与否。像这种对盟友颠三倒四,出尔反尔的事他实在是没少做,这次主要是因为站在了“主角团”一边,才给人的观感比较好而已。 不过他突然高兴了帮你,又突然不高兴了,再掉过头来坑你的事都很常见。唯一能让他表现得稍稍靠谱一些的,除了足够的利益,大概就只有安琪拉。 有琴佳在,这次他应该是不会再突然反水的……或许吧。 墨凤说,小弟不好玩,他打算收集6个妹子在一组。枭淮和慕永夜对视一眼:“我们理所当然的被抛弃?” 凤薄凉不答应,两人在边上闹闹腾腾。墨孤城和尘十羽都不放心珑儿,谁也不愿意跟她分开,按照百里寂的说法,太多强者聚在一组就是浪费战力,还是平衡一下比较好,但两人谁也不让谁,最后也只能让他们都跟珑儿分在了一组。 墨凉城想跟江晓黎一组,结果江晓黎直接越过他,跑去抱神内时雨了,墨凉城:“扎心了!” 西陵辰倒是毫不犹豫选择跟着墨凉城,风嫣然也选择来了他们这组。总觉得这两个男生看上去,都是不太能独当一面的样子,需要她这个知心大姐姐来把控一下局面。 菲雨自然都跟神内时泽一组,毕竟时泽已经不在了,见一面就少一面,自然是要好好把握这段相处时间。出于同样的原因,爱莉丝虽然更想去找琴佳,但还是勉为其难的选择了诺尔。 诺尔:“我就是个勉为其难的……” 神内琴佳一如既往还是粘着妈妈的,佐佐木池也打算加入菲雨一组。每次和小雨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可以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不光是外在的,也是心理上的。 神内时雨下意识朝爱莉丝的方向望了一眼,结果爱莉丝就拉着诺尔,主动跑来跟他们组队了,这样她就不用在诺尔和琴佳之间纠结了,安德莉亚自然也和他们在一起。 这一组虽然组得流畅,问题却是不少。总共已经有8个人了,更别提还有抱着神内时雨不放手的江晓黎。必须有2个人主动离开队伍,放弃谁比较好呢? 这一组关系特殊,不是亲人就是特别好的朋友,还真是没法让任何人离开。爱莉丝看出他们为难,主动提出,那就自己和诺尔退出吧,神内时雨却不愿让爱莉丝走,安德莉亚知道爱莉丝曾在日界和她们同生共s,论感情来得比自己深。何况以自己的实力,到任何一组都足以自保,该退出的应该是自己。 爱莉丝是陪着自己一起度过至暗时刻的同伴,安德莉亚则是给自己带来曙光的同伴,尽管菲雨都知道,不在同一组并不意味着关系就不好,但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他们自然还是希望能跟自己最熟悉,最信任的同伴在一起。 最后选择退出的,竟然是琴佳。 神内琴佳也是仔细权衡过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她想去跟玄霜一组,毕竟他们是真的好久没见了,回到现实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相比之下,她在日界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粘着妈妈,现在还是先多陪陪玄霜吧。 菲雨能理解琴佳的心情,但她们都不太放心她。琴佳在她们心目中,一直都是需要保护的小宝贝,一开始在幻境没能遇上也就算了,现在既然遇上了,又要再度分开,她们就不能不担心她的安全。 佐佐木池也看到小雨和琴佳都在为难,他主动站了出来,加入了琴佳和玄霜一组,并答应小雨,他会在破开幻境之前好好照顾琴佳的。 于是在多次的争议和分歧后,最终的分组名单,就变成了这样—— 第一组:凤薄凉,墨千珑,尘十羽,墨孤城,墨凤。 第二组:神内琴佳,玄霜,佐佐木池也,慕永夜,空临川,汝沁,苏暖橙。 第三组:江晓黎,上杉菲丽卡,神内时雨,神内时泽,安德莉亚,诺尔,爱莉丝。 第四组:墨凉城,西陵辰,风嫣然,边铭,月堇心,微雪,枭淮。 其他组基本上都是比较平衡的,有加血也有输出,只有第一组……有人笑称,这简直就是敢s队啊!全是攻击型的,连一个医师都没有! 就算是加上江冽尘和易昕……依然不负敢s队之名!而且到时候会变成6个高手,嗯,再算上百里寂,就是7个高手,一起带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易昕,场面一定十分喜感。 弹幕:“易昕:我给队伍拖后腿了[小纠结]” 第1914章 碰撞的传说 分组完毕,带队的分别是百里寂、神内琴佳、墨凉城、江晓黎四人。 让他们带队是因为彼此能联系上,百里寂能感应到琴佳的灵魂气息,兔橙可以摇铃铛感知彼此的方位。要是四个人都在一起,其他人不能互相感应,可能真的就走散了。 为了确保琴佳的安全,百里寂还特地给了她一个百宝袋。里面都是他多年来从宇宙海搜罗的种种宝物,什么稀奇古怪的功能都有,他让她需要什么就从里面找。 能被他看中的宝物,自然不是凡品,要是流传到下位面,恐怕随便一件都能引来各大势力的疯狂抢夺,但现在他却是毫不吝惜的直接都送给了琴佳。 一来,他有着万年的积累,身家丰厚得吓人,一个百宝袋,对他而言是九牛一毛。二来,他确实很喜欢琴佳,就像每一个疼爱亲友家小姑娘的长辈一样,想送点礼物给她。像他这个级数的,随手送出来的都是顶级货,好比现代人随手打包一袋玩具送给古代人,那份震撼就可想而知。 当琴佳爱不释手的查看百宝袋时,百里寂又向兔橙解释了铃铛的作用。那是一件集攻防于一体的宝物,摇动时会产生出强大的震荡波,既能自保,亦可伤敌,还能与另一只铃铛遥相呼应。只要不去挑衅神秘空间的魔族,凭着这对铃铛,基本上就足够让他们横扫整个天昙了。 不过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因为目前的他们实力有限,无法自行催动铃铛,所以这宝物对他们来说是消耗品,等里面储蓄的能量用完了,就会变成一对普通的铃铛。 这也很好理解,就像是送给古代人一种带电池的玩具,而古代买不到电池,等电量耗光就没用了。百里寂就是想提醒他们,平时不要乱玩,免得真到了关键时刻反而用不上。 江晓黎这才知道,原来铃铛和咪奇都是他送来的,只是不知他为何要送礼物给他们?他们明明都不认识他啊! 百里寂自然不会明说自己和小白兔的那段渊源,见墨千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在努力站稳的样子,他挥手招出一只大奶狗形宠兽,外表雪白又毛茸茸的,十分可爱无害,但或许只有同样混迹宇宙海的强者,才能认出它的来历。 这大奶狗有着高贵纯正的血统,背后有着一个响当当的犬魔族群,它是族中天骄,早年在外界也称得上一方霸主,凭着绝强实力和傲人背景,同阶存在见到它都是要绕道走的。 当年,它就在无忧无虑中度过了一段辉煌时期,直到遇上百里寂,被他强势打败后收为战仆。犬魔族群得知后,视为奇耻大辱,但慑于百里寂的地位——尤其这又是个横起来无法无天的主儿——倒也不敢公然破脸。 起初他们曾备下过重礼,指望着与他好言相商,让他放族人自由。遭到拒绝后,他们也曾秘密与另一个与他有旧怨的族群联合,想设法镇杀他,然而百里寂底牌众多,手段百出,最后还反被他斩杀了好几个老牌强者。犬魔族群无计可施,只能将这口气往肚子里咽。 唯一能让他们有个安慰的是,宇宙海内被他逼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族群,数不胜数。他的战仆个顶个的强大,真要是平平无奇的,给他当坐骑他都不稀罕。 和叶朔的宠兽动不动就吐槽他不同,百里寂的宠兽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这并不代表它们都是天生的好脾气,只能说,是恶人更有恶人磨,它们都被百里寂磨怕了,就算有天大的脾气也不敢对他发。于是百里寂让它给墨千珑当代步工具,它二话不说,立马就老老实实的匍匐下来,等着珑儿上去。 风嫣然抱抱珑儿,算是扶稳了她,才能让她站着睡觉,不至于倒地。墨孤城和尘十羽先前在讨论由谁背着她走,现在又争起了由谁抱她上去。江晓黎和安德莉亚也过来抢人,墨凤和凤薄凉也来凑热闹,琴佳也……你确定你不是给别人抱的?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见他们争个没完没了,墨凉城果断的过去抱起珑儿:“我来!” 尘十羽和墨孤城傻眼了。 其他想抱的人和他们的小伙伴们也都惊呆了。 墨凉城是真急了。就算待在这里一时半会不至于有事,但他们毕竟是被当成了祭品,谁愿意一直被关在笼子里啊!珑儿的状况也不好,她需要好好的休息,赶紧速战速决吧! 风嫣然看到最后竟然是软糯糯的墨凉城“渔翁得利”,忍不住就抿唇一笑。 大奶狗的背就像是一张大床一样,墨千珑躺在上面,直接就被厚重的皮毛包裹住了,一点都不用担心掉下去。尘十羽脱下外套给她当被子盖,墨孤城不甘示弱,也拿了件衣服给她当枕头。 趴着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大奶狗四足直立而起,威风凛凛,比玩家们都还要高出了几个头,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双眸更是冰冰冷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墨凉城莫名感到……自己被一只狗狗鄙视了。 这也难怪,它只对百里寂言听计从,对其他这些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小蚂蚁,那份源自血脉里的尊贵和傲气就释放得淋漓尽致。它毕竟不是那种靠着摇头摆尾来取悦主人的宠物,不是谁喜欢都能随便过来摸摸的。 只有凤薄凉依旧憧憬的仰望着它:“真好啊,能躺在这么毛茸茸的大狗狗背上,一定会很舒服……”她转眸望向百里寂,眼里满满都是渴望的光彩。 百里寂朝她笑了笑,却是故意无视了她的诉求,径向大奶狗吩咐了一句:“出发吧。” 弹幕:“琴佳有百宝袋,兔橙有铃铛,珑儿有大奶狗,就凉子啥都没,我有理由怀疑他还在记旺财的仇[笑哭]” “百里寂:**的让你叫老子旺财!**的让你叫老子旺财!” “叫旺财没毛病啊,不叫你旺财,难道叫你破财?” 四组正式分散前,慕永夜还叮嘱了凤薄凉一句:“凉姐要小心点。” 弹幕:“你这改口真快,嫂子没得了,大嫂不叫,二嫂不喊,直呼凉姐?” “前面他都叫了凉子嫂子,让她别吃醋,中间开始纠结是大嫂还是二嫂,最后在阿铭的吐槽下,竟然不叫了!智商捉急[偷笑]” “凉子的称呼变来变去[doge]随着永夜的智商变动。” 风嫣然嘱咐尘十羽和墨孤城等人照顾好珑儿,她说自己也会好好帮着点墨凉城他们的。墨孤城冷漠的别开视线,大概是觉得蠢弟弟只能给人留下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印象,丢了他的脸。 江晓黎就当着佐佐木池也的面,公主抱起神内时雨,朝着她们的目标方位就是一个百米冲刺,池也眼睁睁看着小雨从自己眼前溜走了。 然后她们组的人都去追人了,安德莉亚公主抱起菲丽卡跟上,诺尔公主抱爱莉丝也来了,剩下一个神内时泽……时泽不能落后,立刻就跟跑了:“放下我两个妹妹!” 所以走得最快的就是她们组,其它三组的人:“震惊了!” 墨凤笑嘻嘻的叮嘱琴佳和嫣然:“照顾好我两个小弟哈。” 神内琴佳有模有样的点头:“凤凰哥哥放心,我会照顾好永夜哥哥的!” 枭淮面子上挂不住,嘀咕了一句:“我不需要被照顾。” 看到江晓黎她们组那样,其它三组的某些人也动心思了,空临川就提议:“他们组用抱的,要不我们组的人用背的吧?” 玄霜立马顺杆子爬:“那你来背我!” 各组都出发了,三位见证者轮流看四组,每看一会就换一组,这样就能保证不会少看一组了,多机灵。 水无念首先跟随的是墨千珑一组。他们很快就与江冽尘和易昕遇上了。 易昕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很惊喜。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努力,也许就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尘十羽和墨孤城却是双双眼神一凝。为了小雨,他们都曾与日界打过交道,何况即便不为此事,日界也是天昙内最大的毒瘤,他们两人身为阵营至强者,自然会对那个和他们齐名,却是人人畏人人恨的异类有所了解。没想到,如今竟会在这片空间内狭路相逢! 江冽尘同样在打量着他们,嘴角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风界,墨孤城,云界,尘十羽,”他的目光逐一从他们脸上划过,“久仰大名。” “这一位,”他的视线最终落在百里寂身上,眼底多了一丝凝重,面上却仍是从容不迫的一点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域外来客’了吧?幸会。” 从眼前之人身上,他能感受到一种和凤舞桐相似的气息,那种在次元上受到绝对碾压,连反抗之意都难以生出的无力感,他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他们都是同一拨人,天昙本土根本不会有这种级别的玩家。还有旁边这只大奶狗宠兽,同样散发着一眼可见的危险感。 近在眼前的逆天强者,会令他戒备,却并不会令他惧怕。他知道他们这些外来者都受到规则限制,不能随意出手杀死玩家。既然如此,他们就仅相当于一只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凶兽,单是外表的可怖,自然是没有任何s伤力的。 同时,天昙强者辈出,这帮人的实力越是看不到上限,他就越是兴奋。要知道,他最不喜的一句话就是“人力有时而穷”,出身末法时代的他,绝不接受自己的实力会被这片天地匡缚住。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在这条道路上找不到“古人”,那他就要成为第一个“来者”,由他来创造新的规则! 见识到那些千奇百怪的位面和能量,完全打破了原位面的极限,那帮迂腐之辈不相信的东西,不代表这世上就没有。异位面的人可以,自己总有一天也可以! 百里寂也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笑容神秘莫测。 论实力,论地位,自己固然是他高不可攀的传说,但从另一种意义而言,他却也同样是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 一位大能者甘愿为他赎罪万年,舞桐喜欢他,琴佳也舍不得他,现在百里寂还真是挺好奇,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魅力何在,能让这么多人对他念念不忘? 弹幕:“魅力主要是长得帅,否则还是这个性格作风,他要是长得丑你看看,保证不会有这么多粉丝[笑哭]” “你这不是废话嘛[斜眼笑]” “哎哟,人家人格魅力也还是有的呀,比如仁慈[doge]” 百里寂默默打量他半晌,法则扫描就再次运转起来,望穿了他的过去与未来,就连此刻在他身上尚未发生的事,他也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的境界远低于你,扫描他的过去,乃至前世都容易,但要扫描未来,却需要耗费莫大神通,也只能看到零碎的片段。 这是因为未来对每个人都是未知的,提前得知了一个人的未来,就可以尝试做出相应的改变,将会引发出不可预知的蝴蝶效应。而如果是地位举足轻重之人,从他的未来,甚至能够推断出世界的未来,这自然会引生出一连串的问题。 以百里寂如此神通,尚且无法预知出自己将会在天昙失势,被投入星河暗狱,和江冽尘成为“狱友”,他也无法通过读取任何人的未来记忆,提前得知这一点,就足以看出这种法则扫描的局限性了。 江冽尘和琴佳属于情况特殊。琴佳本身就来自未来,百里寂能读到的,是她早早就经历过的事。按照正常情况,过去的人和未来的人是不可能身在同一个时空,让你有机会去读取她的记忆的,是天昙的特殊情况,造就了这个连天地法则都尚未察觉到的bug。 而江冽尘是万年前的人,他的未来同样是早已发生的过去,读取那些客观存在的事实,并不会对世界造成任何影响。即使百里寂读到之后,有心将他的未来告诉他,让他提早换一条路走,都不会改变既定事实。因为天昙玩家回到现实之后,又会再度被封印记忆,在天昙得知的讯息,全都无法带回现实。 天昙汇集了来自不同时空的人,过去和未来的人会在这里相遇,过去的人没准就会被未来人认出来。回归现实后的记忆封印,一方面是为了不造成世界混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过去的人提早得到未来的情报,会造成历史的改变。 江冽尘在宇宙海的名头是有,他是一位大能者的义父,但他本人毕竟不是天宫主人,不是跟他们同一级数的人,所以对他的探测,并不会引来天地法则抗拒,是可以被扫描的。 瞬息之内,百里寂就将他不长的人生匆匆浏览了一遍。他的野心,他的罪业,都无法引起他丝毫动容,因为类似的人在宇宙海比比皆是,比他强,比他狠的都有大把。唯一令他稍稍留意了一下的,是在他未来里将会出现的一个小孩子。 是那个小孩……那个他唯一无法扫描的孩子。原来他就是江冽尘的义子,也就是未来的……天宫主人! 第1915章 斗嘴 双方各自戒备,气氛一时诡异的沉默。江冽尘环顾左右,脸上带着轻慢的笑容,再度开口了: “真有意思,想不到小小一个异次元空间,还是藏龙卧虎,三大阵营的至强者都在这里聚齐了。不知星月两界的至强者又在何处啊?” 他方才已经点明了墨孤城与尘十羽之名,声称至强者齐聚,又询问星月两界的至强者,尽管没有直说,却已经明明白白的暗示出,他自己就是日界的至强者。 易昕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跟他走了这一路,他始终也没说过自己的身份,她知道他应该是某个阵营内有数的强者,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那个人。 那个在初入天昙就选择脱离队伍,以雷霆手段独创阵营,并迅速发展与四大阵营实力相当的第五大阵营。他杀伐果决,冷血c暴,就像一个行走在世间的噩梦,将真实的恐怖散布到四面八方。如果说天昙也有正派和反派之分,他大概就是这里最大的反派了。 生活在月界的易昕,同样知晓日界的罪恶,但她是后勤人员,不必正面出战,倒是极大程度的规避了一些风险。不过就算是待在阵营内,她也会时不时的听说有同伴被日界人或伤害,或掳走的消息。对那个地方的恐惧,就像恐惧着现实中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天灾人祸,一直都深深的植根在心底。 现在想一想,他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他那种无与伦比的霸气,除了他就是日界的创始人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只是,这个在传说中穷凶极恶的人,对自己却并不坏……易昕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心情了。除了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的后怕,好像还隐隐约约的掺杂了一点别的东西。 “你问边铭那小子吗?”墨凤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刚才是遇上了,我看他不爽,一脚把他踢出去了。” 江冽尘目光微微冷下几分,但他对外人总还有着一定的涵养,面上神色丝毫不变,淡淡的道: “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就不用再开了。我只想结合一切已知信息,弄清楚这片空间选人的规律,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么?” 这倒是真心话,他想了解这个也自有用意。如果是按照实力甄选,他会认为是对他的一种肯定,如果还涉及到其他因素……他就想通过那些,判断出菲丽卡是否符合标准,是否会同样在这里。 当他和面前几人对话的时候,心底就在不断分析他们的共同点。尘十羽和墨孤城是不必说,墨凤和凤薄凉他虽不了解,却能看出他们的实力都不弱。而那位域外来客,他相信他并非被动卷入,而是主动进来的,没有参考价值。 综合来看,目前在此的确实是以强者居多,但易昕的存在,却是这个推论的致命伤。她仅仅能够证明,这里同时有着生者和死者。但在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特质,让她有资格和他们这些人站在一处? 短短片刻内,他已经做过了多种排列组合。才智之敏捷,思维之缜密,还是令人不得不佩服的。 “这个啊,还真不想。”还是只有墨凤搭理他,“我们更关心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江冽尘正要再说,一直在大奶狗背上安睡的墨千珑也被惊醒了。 大奶狗这一路都走得很稳,躺在它背上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但墨千珑睡觉向来很轻,她从小在家族中经历种种明争暗斗,时刻都要保持警醒,就连睡觉也不能安心,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立刻察觉。即使在天昙遗忘了那段过往,但这份早已被身体记忆住的反应,却是再也抹不掉了。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墨千珑觉得很吵,她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意识还有几分沉陷在混沌状态,睡眼朦胧的打量着前方陌生的两人:“你们是?” 此前江冽尘关注的只是大奶狗,她这一坐起,他才初次看清她的模样。 他在日界也算见惯了美女,但眼前女子那份惊心动魄的美,却还是令他稍稍震撼了一下。 然而,他并非好s之徒,皮囊美色对他而言到底不能代表什么,目光片刻间就恢复如常。更令他关注的,反而是在墨千珑起身向他询问时,墨孤城那冷寂无波的眼底瞬间闪过的一丝戒备,并且立刻就趋前一步,刻意挡住了墨千珑望向他的视线,这就更是为他的猜测添了七八分的佐证。一思及此,他的笑容也是愈发神秘而深邃了。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他仰视着高坐于大奶狗背上的墨千珑,目中的冷意却犹如蓄势待发的暗箭,“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你应该是风界的新人墨千珑吧?是墨孤城‘心爱’的女人。哦,如果我说错了,你千万不要见怪,因为这是小雨亲口告诉我的。我自然认为她是不会说谎的,你说呢?” “据我所知,你们曾经到我日界登门拜访过一回,就是在那一次遭遇了能量风暴,在外界失踪,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是不是?”他轻言慢语的将自己的调查结果一句句说出,带着刺破空气的锋锐,“能见到二位平安无恙,真是天大的喜事,我想小雨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二位失踪日久,错过了外界的许多大事,别的也就罢了,但庆贺贵我两界结盟的那一场大婚喜宴,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该错过。”他冷冷一笑,话锋一转,“不过么,特别的客人自当有特别的礼节,等二位‘重见天日’之时,我愿在日界重摆宴席,好生为二位接风洗尘。倘若届时二位好事已成,要将婚宴直接在我日界办理,我也是深表欢迎。” 他这么明讥暗讽的一大篇话说来,墨千珑却一句都没有听清。她实在困得太厉害了,只当他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出于礼貌,还是回了一句:“哦,你们好。”就又倒下去睡了。 弹幕:“江冽尘那个表情哈哈哈哈!” “笑容瞬间僵硬.jpg。” 百里寂终于说话了:“人呢,是外边一条黑龙选的,我也不知道他选人的依据是什么,没准是抽签选的吧。比如我听说他这次选盟友就是掷飞镖选的,我就不评价他那个稀烂的准头了。” 虽然知道他这话是玩笑的成分居多,观众们还是不自觉的开始脑补起了,一条外表凶神恶煞的黑龙,蜷缩在一间小活动室里,有模有样的掷飞镖的样子……不行了!那场面怎么想怎么喜感! “行了,别都聚在这里了,边走边说吧。”他也没有细说之意,直接吩咐众人继续上路。 沿途,他给江冽尘和易昕解释了一下幻境来由,又向他们简单交代了一下破解机关的任务。江冽尘心念急转,半晌沉默不语。 易昕以往只是个普通小成员,能接触到的都是和她差不多的后勤人员,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的顶尖强者,她整个人都是懵懵的。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一旁,希望自己不要给他们添麻烦就好。 等百里寂问起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易昕自然是乖乖保持沉默,江冽尘一开口,却把话题又绕了回去。 “破解机关好说,但我还有一桩心事未了,我希望我们能够先齐心,再协力,免得互相猜忌,到关键时刻再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实不相瞒,我有一个仇家。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就是月界的上杉菲丽卡,她是导致风月两界覆灭的元凶……” “吓!”易昕小脸顿时刷白,“月界覆灭了!发生了什么?” 弹幕:“江冽尘:我杀的。” 江冽尘对她打断自己的话相当不喜,沉声道:“刚才没听我说么?上杉菲丽卡就是罪魁祸首!” “我想找到她,是为了替风月两界报仇雪恨。风界与我日界有姻亲之盟,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月界么,呵……”他嘲弄的冷笑了一下,“月界是我一位新朋友的阵营,也不能说是非亲非故。” 最后这句话,倒是有意在哄易昕了。 江冽尘是何等样人,在场的几乎都有所耳闻。双凤更是曾亲自援助过月界,对那场灾祸的前因后果再清楚不过。听他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扯谎,话语中又是极尽冠冕堂皇,两人甚至还有些想笑。 墨孤城本就是非必要不会轻易开口的,更遑论是回答他的挑衅之词,这时便是冷着脸置若罔闻。 尘十羽则一脸无辜:“我是云界的。” 凤薄凉被他的表情逗笑了,飞快的补充:“我也是云界的!” 墨凤誓将装傻进行到底:“上山福利卡?什么福利?我不要上山!” “那个……我就是月界的。”易昕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的声音里有着试探和颤栗,“请问,月界真的覆灭了吗?那月界的人,他们……” 她竟然问不出“他们还好吗”,或许是她太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她害怕她在乎的人会在那场惨祸中失去生命。即使自己已经早早遭遇了不幸,她还是那样的抗拒生离死别。 “小妹妹别担心。”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凤薄凉主动过来安抚她,“月界的情况没那么糟糕,现在差不多都重新振作起来了。你要是担心你朋友,给我几个名字,等出去以后我帮你打听打听!” 易昕轻咬嘴唇,壮着胆子报出了几个名字。安德莉亚,黛儿,霄影,这些人在月界都是有点名气的,凤薄凉将他们安好的消息如数告知,易昕的脸色才逐渐好转不少。 听到安德莉亚的名字,江冽尘微一侧目,却并未多言。 易昕提到的,竟然还有盛则其。有观众认为,她说到他时神色如常,他应该不是害s她的凶手。也有人认为这就是傻姑娘,就算被他杀了还在惦记着他。还有人说,不管盛则其到底有没有s易昕,他在现实里犯的案都是跑不了的。 盛爵元看到这些弹幕,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姑娘关心阿其倒是好的,他也很感动,问题是你偏要再提这一嘴干什么?就让这事赶紧过去了不好吗? 就算从凤薄凉口中得到了大部分人都平安的消息,易昕此刻的脑子里还是一团乱糟糟的。 那上杉菲丽卡跟她同是月界人,这就是她唯一知道的。除此之外,她们从没接触过,她也不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覆灭阵营这种事,与其说跟菲丽卡有关,为什么她总觉得……她的目光胆怯而怔忡的望向江冽尘,更像是跟他有关呢? 她真的很想问清楚,可从先前的同行中足够让她了解到,他是那种相当强势的人,一件事他说了是,就不允许别人再说不是。他不喜欢别人反驳他,质疑他。易昕也只能默默的将疑问忍了下去。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无论过错在谁,都无法改变了,她只希望自己牵挂的朋友们都能平安,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从这里出去。 江冽尘耐着性子等易昕和凤薄凉聊完,他心头依旧记挂菲丽卡的下落,再次重复道:“如果各位曾经在这里看到过她,或者听到过和她有关的线索,烦请不吝告知,我感激不尽。” “哎,这个我感兴趣!”百里寂难得的主动接过话头,调转脚步绕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行,“朋友,别光口头感激啊,来点实际的,你说说,我要是帮了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江冽尘心头一喜,当即一口应承道:“我可以让你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财富,美女,应有尽有!” 百里寂作势认真思索了一番,才一本正经的道:“这些我都有了,而且应该比你多,换一个。” 江冽尘暗骂自己欢喜得昏了头,以对方的实力,的确看不上自己这点馈赠。转念一想,他又做起了自认为的“投其所好”。 “我认识另一位域外来客,她对我情有独钟,这次去神秘空间的时候,还特地来邀我同行。” 百里寂似是来了兴趣,一手搭着他的肩,忍笑问道:“那她是不是还跟你说,她有个主人,是你给他提鞋跟都不配的?” 江冽尘面部有片刻僵硬,这话对他到底还是极具w辱性的。但那人越强,给他作为筹码就越有利,勉强镇定心神,硬着头皮继续扯了下去: “是啊,既然你们都认识,那就好办了。我可以让她介绍她的主人给你认识,兴许还能指点你一招半式的。”他又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可以。” 百里寂就在等他这一句话,笑容加深,随意转头瞥了他一眼:“那你的面子好像不管用了,因为我一点都不想指点你。” 江冽尘:“?” 百里寂笑了笑,正式声明:“我就是她口中那个,你给我提鞋跟都不配的男人。” 弹幕:“江冽尘:大佬求带!” 第1916章 沙盘推演 江冽尘面上难掩震惊。但这份真实的情绪流露,转瞬间就如随风化散的烟云般,一丝一缕的被抽了个干净。 他没有对人卑躬屈膝的习惯,即使那个人的实力和地位远高于自己。何况他深知,如果无法成为和对方同一级数的存在,就不可能得到他们真正的尊重。以己度人,一个鞋底的奴才就算巴结得自己再开心,也仅仅能充当一个高级一点的奴才而已,而他绝不会满足于此。 不过片刻,他的神色就完全恢复如常,仍是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继续和他交流宇宙海的种种奇闻。 弹幕:“江冽尘还是有点东西的啊,这要是换个人,肯定立马上去抱d腿了!” 谢少琛感到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凤薄凉对大奶狗很感兴趣,一边走一边逗着它玩。 “大狗狗有名字了吗? “我来给你起个名字吧!” “你想叫什么好呢?狗蛋?来福?鑫鑫?”(易昕:?) 大奶狗满眼都是嫌弃,偏偏凤薄凉还不自觉,继续报出一个个在她看来适合狗狗的名字。 江冽尘的视线也在大奶狗身上逗留了一下,如果能有这样的坐骑,出战时一定很威风。他委婉的向百里寂询问,是否还有类似的宠兽,可以分给他一只。 弹幕:“脸真大哈哈哈看中了直接要[笑哭]” 对此,百里寂表现得异常爽快:“行啊,你跟它打一架,打赢了就归你。” “正好前阵子它刚吞了一个星球,正需要消食。” 江冽尘:“……” 他二人聊得欢畅,易昕就被冷落了下来。其他人她又是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敢上前搭话,只能沉默着一个人跟在队伍的最后。 江冽尘一向都是把霸业摆在第一位,温情次之,和她独处的时候也就罢了,现下既然能跟真正的强者交谈,他自然就顾不上理会那个小可怜了。 还是尘十羽为免易昕尴尬,主动走到她身边和她聊天。这绅士的举动,引得粉丝们大呼暖心。 又行出一阵,他们终于遇到了第一道机关。 四周的法则波动突然扭曲,就连易昕都感应到了磁场的变化。一道无形的大门拔地而起,你看不到它,只能凭借空气的流动感知到它的轮廓。紧接着,一个个沙盘模型浮现而出,在立体的空间柱上迅速排列组合,构成了一幅庞大的峥嵘画卷。 相比一成不变的黑暗,有个机关能让他们去破,还是让众人一时间又是激动,又是兴奋起来。 沙盘排布终于成形,星罗棋布,包罗万象,那竟然是一幅栩栩如生的沙场演兵图! 据百里寂说,四象方位所对应的机关都是不同的,并不是只靠蛮力就能破解,需要一定的知识和智慧。所以一开始他才建议每组尽量保持实力均衡,要进攻型的就要有防守型的,各司其职。 而眼前这一关,就恰恰是与排兵布阵相关。它模拟的是一场真实的两军攻防战,玩家需要操纵其中一方,通过反复的推演和布局,帮助己方拿下最终的胜利。失败则城破,到时众人的下场,也将会和困据废城的戍兵一样。 看到这沙盘图,墨孤城的脸色也悄然凝重了几分。 如果来的是真正的敌人,纵使实力再高出几倍,他自忖也足以一战,但兵法一节却是他的知识盲区,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偶分布,着实有心无力。以往在风界,处理到类似的公务时,都是不得不靠玩家集思广益。后来有一个人来了,她成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如果有她在的话…… 尘十羽垂在身侧的拳头同样紧了紧。兵法也不是他的专长,这里最擅长的行军打仗的反倒是——他的目光下意识投向了大奶狗背上的墨千珑。 连续夺得了几次记忆水晶球,再加上幻境的巩固,他的记忆早已经恢复不少。所以他知道,珑儿在现实中就是非常优秀的女将军,小小一个沙盘推演自然难不倒她,这机关可以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那边墨孤城的视线也正同时投来,在落下时与尘十羽在半空相撞。这一个眼神,已是预示了两人的心照不宣。 就让珑儿好好休息吧。这机关他们其他人同心协力,就不信没办法解决! 与其他人的一筹莫展相反,江冽尘凝视着面前的巨大沙盘,眼中尽是喜色涌动。 兵法,这可是他的专业领域啊!他早年就熟读兵书,对诸般战局演变烂熟于心,其后更是身经百战,日界能在四足鼎立中发展成今天的规模,稳踞一方,便是他战术实践的最好证明。 从旁人的反应中,他能看出他们都是门外汉。这样正好,那些人看不上自己,如今却不得不有求于自己。等到解决了机关,他们全都得领自己的恩。就让这帮人看看,到底是死抱着迂腐的正义理念管用,还是毋庸置疑的实力管用! 只不过,他细看之下会发现,那沙盘中所蕴含的阵理相当繁奥,其中融入了许多现代化的新理念,难度有些许超出他的预计。短时间内,他还做不到立刻上手,必须先仔细研究一番才行。 这个认知,确是小小打击了一番他的狂傲气焰,但他依旧不慌不忙。反正他有自信,这道机关除了自己,就不会有其他人能解决了,不管他要琢磨多久,他们都得老老实实等着! 场中一度陷入僵局时,从大奶狗背上,突然传来了一道虚弱的声音。 “让我下来……” 墨千珑正吃力的坐起身,轻轻拍拍大奶狗的头,示意它放自己下去。 大奶狗置若罔闻,直到百里寂将同样的吩咐又重复了一遍,它才依言趴下。墨千珑一手撩开垂挡在眼前的长发,努力探长脚尖来寻找落脚点。 这个高度,对虚弱的她似乎还是太勉强了一些,尘十羽和墨孤城立刻一边一个的过来扶她,分从左右搭住她的两只手,护着她平平稳稳的迈下来。 她想干什么?江冽尘的视线,带着思绪被打断的不悦,几乎是立刻就斜扫而来,凛厉如刀。待见她不偏不倚的走到沙盘前,仰首凝望,蹙眉思索片刻,竟就抬手推动起了上方的模型,其他人也都如见救星般的聚拢过来,自他嘴角,登时逸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她也想掺和吗?一个女人懂什么排兵布阵,她能干得了什么? 出于某种幸灾乐祸的心理,他暂时按下了口边的讥嘲。既然这么弄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那就让她尽管去试试。等失败了出了丑,往那群病急乱投医的蠢材心口上狠狠踩过一脚后,再由自己来出手挽回局面吧。 他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管她有任何纰漏,都一定会被他第一时间捕捉到。然而,看着看着,他眼中的敌意竟是悄然松懈了几分,少了鄙夷,多了深思。 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即便以他这样苛刻的眼光,一时间竟都找不出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偶尔遇到精微难解之处,她也会暂时停下来,目光在整座沙盘上飞快扫描,精致的下颌绷得很紧,目光精明而锐利。 那是一种做学问的眼光,也是真正属于一位将军的眼光。她在严谨的计算着每一个步骤的得失,那双清澈的蓝眸之底,仿佛倒映着战场的刀光剑影,血火纷飞。 江冽尘从没有在一个女人眼里看到过这样的光彩。 他的f建思想很重,女人在他看来都是弱者,只能依附男人而生,像夏青萍那样迷恋他的相貌和外在光环,迫不及待倒贴的蠢女人就不说了,像菲丽卡那样自诩为正义女侠,最后却因实力不济,一事无成的也不提,就连他心目中堪称“完美范本”的叶薰依,一样是将柔弱发挥到了极致。 包括让他产生过好感的小雨,爱莉丝,琴佳和易昕,她们的性格或活泼爱玩,或文静内敛,却都无法脱离这个“需要被保护”的范畴。纵是实力远胜于他的凤舞桐,同样有着一颗小女人的内心,被他随意撩拨一番,就卸甲投降了。 唯一给过他一点震撼的是安德莉亚。她实力不错,和自己讨论征伐大计时,也算是说出了一点新奇的东西。但她究竟是不曾为自己立下过什么功劳,她只会劝他从长计议,只提出问题却不提该如何解决,若非能力有限,他几乎要怀疑,她就是专程打算拖延时间的了。 墨千珑的出现,第一次打破了他对女人的固有思维。他必须承认,她是个人才,她的军事才能,就算是很多男人都比不上。 这沙盘推演若是交给他,他自问也无法操作得比她更好,何况在速度上她就领先了他,当他还在努力消化那些新型理论时,她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了破解之策。 尽管这当中存在着知识系统的古今差距,她是未来人,她的起点比他高了太多,但正因为他的基础同样不弱,所以他才能看出,她的推演,并不仅仅是纸上谈兵的堆砌,而是在真实的战役中经过了千锤百炼,才最终形成了理论和实践的完美结合。 她懂得怎样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怎样在兵行险招时留有余地。她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几百种战术内的最优解。天赋和努力,她样样不差,如果真让他们处在同一起点,谁能独占鳌头,也还是两说之数。 分明有着那样美丽的外表,又被疲惫抹上了弱不禁风的憔悴,但当她站在她所熟悉的领域,调兵遣将,统筹全局时,在她那柔弱的肩膀之上,仿佛就担起了一场战争的兴衰。她不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她反而在用她的智慧,她的毅力,在保护着她所守卫的城池,以及每一个为她而战的士兵。 这些是江冽尘从没想过会由一个女人承担的东西,眼下放在墨千珑身上,竟是奇迹般的圆融和谐。或许是她此刻的表现,值得让他跳出性别来审视她。 从她的推演中,他也得到了不小的启发。其他人不懂兵法,无非是被她流畅的操作震得眼花缭乱,只有他真正看得出她所走的每一步好在哪里,又是如何在每一步精心埋下暗棋。比起他独自的艰难摸索,有她在前面带着他走,就像在遍布荆棘的丛林中开辟出了一条道路来,他几乎是如饥似渴的观摩着,学习着。 令他稍感挫败的是,他的思维竟然总比她慢了半拍,推演陷入僵局时,他会和她同步陷入思考,每一次,她却总能抢在他前面找到出路。她的暗棋他也未能全部看破,有时她从最为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杀出一招,与前期的布局连成了线,环环相扣,收网时令人拍案叫绝,看得他又是惊异,又是佩服。 他确实是输给了她,还是在他最擅长的领域,被她打败了。 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这样一个兵法通神的传奇,她的坚毅触动了他,她的魅力感染了他,他早已经放下了偏见,更是不知不觉的,肃然起敬。 随着攻防战的不断推进,战局也到了越来越激烈的地步。墨千珑每一次操纵沙盘,都会迸发出一连串真实的刀光,那是蕴含在那个虚拟战场的无尽杀机。尘十羽和墨孤城会展动魔力(灵力)代为化解,他们在战局推演中帮不上忙,此时便竭尽所能的来为珑儿护法。 沙盘推演极耗心血,一着不慎,都会影响杀机的涨幅,也会给同伴们增添麻烦。墨千珑本就身子虚弱,强忍着倦意坚持至今,体力和脑力都到了极限。但她一直提醒着自己,她不可以倒下,这件事只有她才能完成,这是她的责任。 随着墨千珑的动作逐渐迟缓,此消彼长,从阵盘内迸发出的杀机愈演愈烈,就像是少了彼此制衡的约束,大规模的倾泻而出。尘十羽和墨孤城都感受到了压力,但两人都有着不必开口的共识,他们辛苦,现在的珑儿只会比他们更辛苦。不能让珑儿反过来担心他们,必须要撑住! “……我也来帮忙吧。”江冽尘终于不再作壁上观,放下悠然环抱的双臂,他也走到了沙盘前,和墨千珑分工合作。 她的示范让他受益良多,毕竟是底子好,那些刚刚接触的新理论新知识,他已经差不多都吃透了。现在他可以自如的操纵他负责的那半边,和她的努力相辅相成。 不再是为了出风头,也不是为了压下她一头,如果把运筹帷幄的连环计比作一场艺术的创造,他希望自己也能加入到这场创造中。 能和一位最优秀的军师通力协作,旗鼓相当,休戚与共,痛快! 第1917章 分组破阵与神助攻 墨凤是杀手出身,懂得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会指导其他人如何分工,凤薄凉是忠实的小执行者,就连百里寂和大奶狗都会在旁协同护法。 易昕帮不上忙,只能成为被保护的一个。江冽尘先前可以坦然旁观,她却会觉得不好意思,可她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再一次深深感到了自己和这群人的差距。 “要上去坐坐吗?”这时和她说话的竟然是百里寂。见她望来,他又漫不经心的朝旁边的大奶狗使了个眼色,“还可以摸。” 易昕吓了一跳。记起先前和十羽聊天的时候,她说过自己特别喜欢毛茸茸的狗狗,他这是……听到了吗? 弹幕:“喜欢狗狗就跟你玩,不喜欢狗狗就不搭理你,所以百里寂到底是多喜欢狗狗[斜眼笑]” “啊,真的可以吗?”易昕小心翼翼的看看他,又看看其他人,“可是这会不会不太合适……大家都在努力,只有我一个人帮不上忙,我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百里寂淡漠一笑:“反正都帮不上忙,你是站是坐没差别吧?” “这个……也是没错啦。”易昕埋下头,虽然被他这么一说,她更不好意思了,自己真的好没用啊……不过,她在下面还需要其他人分心保护,早点避开的话,至少可以不给他们添乱吧?只是,她该怎么爬上大奶狗呢? 当她还在纠结犹豫时,大奶狗直接尾巴一甩,卷起她的身子,就将她掀到了自己背上。 易昕只觉得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已经置身在一片雪白绒毛间。她壮着胆子摸了摸那柔软的皮毛,手感超级棒呢…… 趴在大奶狗背上,视野立刻变得清晰了许多。她看到众人配合默契,各色能量交织,碰撞出灿烂的花火。尤其是江冽尘和墨千珑那一边,他们就像是不用思考似的,将沙盘模型东推西挪,那些自己连看都看不懂的兵阵列队,在他们手中好像一下子就有了生命,由他们操纵着完成一场宏大的战争。 能把理论知识运用得这么流畅自如,这是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吧。果然……他们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学霸,自己这样的就只能算是书呆子…… 见易昕坐上了大奶狗,凤薄凉看得羡慕,趁着形势大好,杀机渐弱的空当,也跑过来跃跃欲试的想上去:“我也要坐!” 百里寂拦下了她:“不能两个人一起坐。” 凤薄凉小纠结:“喔……”那自己还是回去帮忙吧。 等到机关顺利破解,易昕想起大奶狗只能一个人坐,那还是墨千珑比自己更需要它,连忙想下来。墨千珑也觉得既然易昕在上面坐得开心,那就让她继续坐吧,自己走一走吹吹风就会好很多。 两人还在互相谦让时,大奶狗毛茸茸的尾巴再次平地一卷,将懵懵的墨千珑重新掀到了背上。 以前它只听百里寂的命令,没有他的指示,无论是易昕还是墨千珑,它都是不乐意背的。现在竟然在主人开口之前,直接把墨千珑拉了回来……看来她先前破解机关时的出色表现,同样赢得了大奶狗的高看一眼。 百里寂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眉梢微扬,若有所思的笑了一笑。 紧接着,大奶狗四足撑起,甩动着尾巴,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了。凤薄凉看呆了:“说好的不能两个人一起坐呢?!” “我怎么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弹幕:“凉子:我这是变成狗不理了嘛[小纠结]” “凉子:大狗狗不让我骑,小凤凰也不陪我玩[小纠结]” “珑儿琴佳团宠,凉子都快变成团欺了哈哈哈,有点好笑也有点小可怜[笑哭]” 看了这一组这么久,水无念觉得,也该转场看看其他人了。 边铭组遇上的机关是解密系的,靠不住的西陵辰,只能在边上给墨凉城喊加油。 就连墨凉城破解机关失败的时候,西陵辰都在一个劲的叫好。 弹幕:“西陵辰:我从未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失败!” 边铭看得都头大了:“……你是孤城兄的亲弟弟吗?怎么感觉兄弟俩差那么多?” 刚遇上过一个墨凤一个慕永夜,现在又遇上了一个墨凉城一个西陵辰,边铭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吐槽担当了。 还是风嫣然好心提醒他们:“那个……要推的,不是拉的。” 原来,墨凉城从一开始就呼哧呼哧的在拉,西陵辰压根不动脑子,只要是墨凉城的行动他就一律支持,直到风嫣然一语道破。 “呱——呱——”两人头顶仿佛有一排乌鸦飞过。 墨凉城起初还遗憾江晓黎不在这里,现在他反倒要庆幸这一点了。 就连月堇心都感慨道:“你一定不是墨哥的亲弟弟吧?” 此前边铭他们是跟双墨接触过的,所以深深感觉到墨凉城和墨孤城的区别。 到最后,还是边铭三人亲自出手。边铭动用鬼道,月堇心一个软萌可人的妹子……使毒,微雪一个高冷范的,用火魔法。这个反差萌……有点厉害? 枭淮似乎有心事,全程都是不在线的状态。机关顺利破解后,他也只是沉默的继续跟着众人上路,存在感低到了零点。 空临川组遇上的是机械相关。这是空临川的主场,他本人正在研究机关破阵,神内琴佳和玄霜两个不懂机关的小孩子……在边上就百里寂的事吵吵闹闹。 毕竟玄霜还是不太喜欢百里寂的,也不希望琴佳跟他走得太近。既然不能当面说,现在对方不在,他可就要拼命说他坏话了。琴佳不服气,就跟他争了起来。 两人不断的叽叽喳喳,空临川无奈的抓了抓额头。这带孩子……还真不是个容易活啊。 好不容易顶着他们的吵闹声找到了破解之法,空临川用自己发明的械器先开了阵门,在他的示意下,苏暖橙召唤出武器,一门q炮,扛在肩上就是一轮“嗵嗵嗵”的轰炸,所见之处皆被火海淹没。 旁人自愧不如,看起来那么重的q炮,她耍着就跟玩似的。要换作是他们,可能抬都抬不起来! 弹幕:“卧槽,这个萌妹子有点可怕……” 后续汝沁也展开了攻击,她主要是走商业领域的,不像在科研方面有成就的苏暖橙那样会用炮攻击,但她却也是个会武的,大概就是西陵辰的商业才能加墨凉城的武力值结合。 跟季星辰的情况类似,季星辰看起来文质彬彬,就是个管家,谁也想不到他的战力如此之高……而汝沁就是看着是经商的人,料不到她却有着不弱的战斗力,毕竟商人通常实力确实不怎么样,就像管家一般主“文”不主“武”。 就有观众脑补,这要是跟汝沁做生意,万一谈不拢,会不会反手就马上被她弄死?h帮加商业女强人? 弹幕:“女孩子果然好可怕,嘤嘤嘤。” 机关都破完了,玄霜和琴佳那边还在吵吵闹闹。 慕永夜无条件支持琴佳,“助纣为虐”,佐佐木池也看不下去了,只能管管他们。 神内琴佳跑去抱苏暖橙和汝沁,冲她们撒娇:“姐姐你们看,他们欺负我!” 苏暖橙汝沁……还能怎么办呢,都被萌化了。一边好声好气的安慰琴佳,还训斥池也不要欺负她。 玄霜也来撒娇:“呜哇哇池也哥哥也欺负我!” 苏暖橙汝沁顿时都板起了脸,教育他男孩子要坚强,不要动不动就哭,“就该让池也多管管你!” 玄霜小纠结:“早知道跟珑儿姐姐一组了……还是珑儿姐姐好。” 菲雨组遇上的是音乐相关,目前负责主攻的就是菲雨,因为最懂音乐的是她们,江晓黎的音乐水平……你们懂的,其他人在音乐方面似乎……也没有什么长处的样子。 于是神内时泽和诺尔、江晓黎分别在左右、身后护法,爱莉丝、安德莉亚则分别给菲雨输入能量,帮助她们破阵。 神内时雨已经把尘十羽给的拳套交给了时泽,这么一来,他总算也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就见菲雨召出各自的剑,眼神的交换之间,默契地达成了一个决定——使用双人攻击魔法。她们凝神聆听乐声,根据音乐的旋律和节奏,寻找法阵的薄弱点。剑刃翻飞,魔力渐渐凝聚在剑身处。 音乐可治愈人,抚平躁动不安的心;却又可迷惑人,成为杀人于无形的利器。心不能乱,又不能被乐章扰了神,才有可能成功破阵。 这阵子训练的成果派上了用场,上杉菲丽卡主攻,神内时雨辅攻。咒语声起,随着魔法阵的运转,火凤和火凰从她们身后腾空而起。火凤为主攻,火凰为辅攻,凤与凰在烈焰中相融化作火凤凰时,魔法的威力最大。 她们的师父曾经说过,这个魔法不是基础魔法,要求更高。 要成功,离不开双方的默契,需要她们齐心协力。这些日子以来,神内时雨从重拾基础魔法到修习更高阶的魔法,少不了菲丽卡的指导,少不了墨千珑半魄的指导。上天送了她们这份礼物,那她们就要好好珍惜,不断提升自己。攻击魔法、防御魔法……从单独作战到共同作战的训练,一个不少。 日光下挥洒的汗水会浇灌出成功的花朵,每日的冥想练习又帮助她们提升了精神力,她们一步步地迈向更远的前方,希望自己更有能力守护好身边的人,捍卫她们的骄傲和信仰。这一次,大家需要她们,她们定当全力以赴。 她们凌空跃起,芳菲剑和雨泽剑上下飞舞,姐妹彼此配合,循着节奏展开攻势,绝不胡乱逞强。时机已到,菲雨额间的樱花印记骤然亮起,浓郁的魔力波动在周围绽放,交织成灿烂的光束。双剑合璧,火焰凝聚成灿烂的红莲——这一刻,凤与凰融为一体,直击法阵! 上杉菲丽卡的长发随着魔力的波动扬起,更显她此刻眉宇间不服输的英气。她们全神贯注,手握剑柄,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光辉。 火凤凰高鸣一声,径直冲向法阵的薄弱处,将它击破。 看了一圈,水无念又兜回了第一组。 弹幕:“怎么觉得大奶狗组是亲儿子,其他组都是捡来的?这戏份也太不平衡了吧?” 这个方位的机关似乎都是战事相关的,江冽尘现在表现得很配合,每次既不拿架子,也不冷嘲热讽。但他也不喜欢被别人指挥,他会自己找到自己的分工,在相互配合下,的确帮墨千珑分担了不少压力。 尘十羽和墨孤城对他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不过他不生事,他们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一路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走了过来。 凤薄凉半途跑去找江冽尘玩了。墨凤从刚才就在大奶狗旁边走,像是护着上面的珑儿,怕她掉下来,破解机关时他也总是对珑儿格外维护,凤薄凉又有点小吃味,干脆自己也找别人玩,刺激他一下! 江冽尘对凤薄凉印象还不错,她的性格很外向,开起玩笑来都能放得开,爱玩又会撩,有爱莉丝的感觉。他倒是不介意跟她聊聊天。 尽管她还有点别的心思——从她一边跟自己说话,还会时不时偷瞟墨凤的细节中,他就看出来了。 这个发现,让他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讥嘲。索性一把将她拽近身侧,在她吃惊的美目微张时,俯身凑近了她,充满邪气的在她耳边低语。 “下次再想让我帮你就早点说,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是不是也该给我点报酬了?” 凤薄凉双睫轻轻颤动,渔人和鱼饵的突然转换,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她好像……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就是啦。 弹幕:“为啥说个话也能搞得这么暧昧[笑哭]不过看在他有意助攻双凤的份上我就不说啥了。” “助攻?这么6的吗?” “他智商一直在线[我最美]所以别人在他面前说谎他都看得出来的,想不想拆穿而已[我最美]” “叶薰依:[托腮]” 前一刻观众们还在为江冽尘和凤薄凉的空前接近而尖叫,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弹幕,共同交织出了一场更加盛大的狂欢。 墨凤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扛走了凤薄凉! “小弟慕永夜承蒙关照,小薄荷就不用你费心了。” 他对江冽尘留下了这一句话,就扛着凤薄凉大步而去。 凤薄凉趴在他肩上,一张脸不知何时都已经红透了。好像有一朵又一朵幸福的小花,热乎乎的不断从她的脑袋上往外冒。 第1918章 小别离 凤薄凉喜欢墨凤,江冽尘没什么意见,他还没自恋到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该喜欢自己。何况能亲手促成一桩姻缘,同样有着掌控的快感,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很乐意大度一点的。 “哦,这是宣示主权了?”他依旧是略带玩味的扫视着走得飞快的墨凤,以及开始在他肩上蹬腿抗议的凤薄凉,“既然是你的女人,就早点扛回家,别让她吃着醋往别的男人怀里钻。” 凤薄凉的挣扎忽然停顿了一下。他刚才说,自己……吃醋?自己是真的因为小凤凰和珑儿关系好,吃醋了吗?那自己是……喜欢上小凤凰了? 墨凤也有点发怔。他认识凤薄凉的第一天,她就跟在枭淮身边,所以他一直都把她当弟妹看。后来跟她打打闹闹,他是隐约察觉到了一些暧昧的痕迹,但他也说不清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谁让他们这些当杀手的,情商普遍偏低呢,对自己的感情都比较后知后觉,慕永夜也是花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喜欢风芷静的。 墨凤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在他的印象里,凤薄凉也是枭淮第一个走得比较近的女生,从他的种种反应来看,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如果情况真的演变成三角恋,那会变得很麻烦。为了逃避那种麻烦,他宁可让他们的关系始终保持现状。 然而,江冽尘那一番话,却是将所有隐藏在迷雾后的东西摊到了台面上,他们都不得不面对自己将信将疑的内心。观众们的呼吸不知不觉的急促起来,他们也很想知道,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这三人的关系将会怎样发展? 时间仿佛停滞,不知过了多久,等墨凤再回过头时,却是露出了一张可怜兮兮的脸。 “我没有家了。” “你要把日界送给我吗?” 观众全体倒地。有人说仿佛看到了江冽尘向百里寂索要大奶狗的样子,也有人说墨凤就是故意的!避重就轻,我们真正想知道的他都没回答! 江冽尘倒是有心招揽墨凤来日界效力的。早就听说慕永夜在现实里有个大哥,能力更胜于他,慕永夜每提及都是满心崇拜。若能邀他加入,既可让他们兄弟团聚,自己又多一位强力助手,两全其美。 墨凤:“我不要给你打工!我就要当日界的老大!” 在凤薄凉还没来得及开口前,有关双凤cp的话题,就在墨凤的胡搅蛮缠中,被轻轻带过了。镜头偶尔会扫到凤薄凉,她似乎也没有主动涉入话题的打算,小脸始终都是红红的,完全是一副“交给墨凤处理”的状态了。 观众们挺兴奋,第一次看到凉子脸红诶!凉霄粉和容霄本人就可怜了,双凤那些甜蜜的点点滴滴,对他们而言与心头剜血无异,偏偏还不能直接给个痛快,时不时就来上一次,这不是拆cp,这简直就是凌迟啊! 墨凤发现凉子乖乖的,就转变动作,改成单手抱她了。凤薄凉还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娇娇楚楚的凝望着他。 比痛苦更难过的,莫过于有人在快乐着你的痛苦。看到双凤粉丝都在弹幕里尖叫吃糖,凉淮粉和凉霄粉就别提多扎心了。还有人看到了就艾特男友,也想让他用这个姿势抱自己。不过——这还真不是一般男生能做到的,对臂力是个很大的考验。 江冽尘扫了他们两眼,漫不经心的轻扯了一下嘴角,紧接着,他又把视线投向了大奶狗背上的墨千珑。 当初攻打风界时,自己心心念念想找的那位城防部属的高人,应该就是她没错了。 他想他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风云两界的至强者都会被她吸引了——是的,这一路走来,他看得出尘十羽也是喜欢墨千珑的,小雨就算真对尘十羽有意思,也不过是一厢情愿,他还真好奇她知道这事的反应。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希望她能为自己效力,有她相助,自己的争霸大业必将如虎添翼。 如果要征服的是其他人,他会抛出各式各样的诱饵,用利益,用感情,用强权,无所不用。但现在面对的是墨千珑,他却犯了愁,因为他想象不到能用什么东西来打动她。 若换了旁人不肯归顺,他还可以一杀了之,唯独是她,这样一个钟天地之灵秀的女子,他实在难以生出恶念。她的出类拔萃,更是早早赢得了他的尊重。他尊重她作为一个和他平等的个体存在,也包括,尊重她的自由意志。 有观众说,看到这一段挺感慨的。其实人跟人之间有那么多冲突,就是因为有太多人做不到平等的尊重所有人啊。歧视无处不在,性别,实力,外貌,身材,学历,阶级,贫富,长幼……可能每个人身上都贴着好几个会被人歧视的标签。 正因为没有足够的尊重,自认为站在鄙视链上层的人,言行才会一味从个人角度出发,无法换位思考,不肯也不屑去理解其他人的感受。当对方做出违背你意愿的行为时,你更是可能直接对他破口大骂,乃至于大打出手。 拿江冽尘来说,他那个飘忽不定的脾气,很大程度就缘于他对你尊重与否。百里寂把他怼成那样他都不生气,因为他觉得对方有资格看不上现在的自己。换了菲丽卡,随便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把他气得够呛,因为他觉得她不配反抗自己。 小雨可能喜欢尘十羽这事,他从来就没太在乎过。尘十羽很强,很出色,小雨又是认识他在先,能产生好感他觉得很正常。他真正介意的是她对自己的态度,那同样是他觉得“她不配”的态度。 有人说,尊重其实挺简单的,就是你能接受对方按照他自己的意志,去选择他想要的生活,而非你用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就可以了。但很多人就连这一点也做不到,类似于父母对子女的人生规划,老板对员工的剥削,情侣分手后的反目成仇等等,本质原因都是因为缺少了尊重。 江冽尘最主要的就是实力歧视和性别歧视。从某种程度来说,后者甚至比前者还要严重。他会尊重男性强者,但他对待女人,在墨千珑之前,几乎全部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薰依琴佳易昕目前是对他很好,所以他会照顾,如果有一天她们对他不好了,或者做出了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下场立刻会和爱莉丝一样。 易昕并不知道江冽尘刚刚转过一番的心思。墨千珑在她身旁睡觉,她却是如坐针毡。坐得这么高,还是坐在一只大魔兽背上,总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成了焦点,好不习惯…… 为了排解尴尬,她会专心打量四周。坐得高看得远,她又比一般人都来得细心,还真给她提早发现了一些隐藏机关。顺利破解后,易昕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自己没有完全成为累赘,还是能帮上大家一点忙的…… 机关破解,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 等水无念再次转场的时候,发现有很多人都在相互告别。 这种伤感的气氛很早就出现了。毕竟分组行动后就有可能不会再遇上了,所以出发前就有人开始告别了,只是没有现在这么正式,因为幻境是真的在慢慢破碎了。 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幻境一破,大家就要再度分开。相聚时分外欢乐,离别时却陷入无言。这一离别,生者与逝者之间究竟是不是阴阳相隔,谁也说不准;而依旧好好活在这世上的同伴,何时才能相见,又是一个未知数。 西陵辰拉着墨凉城,依依不舍的说着“不想跟大哥分开”,边铭都无奈了,你们离得又不远,不是出去就能见着的吗?用得着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吗? 相比之下,他和月堇心、微雪就淡定多了。他们在神秘空间就是在一起的,基本上相当于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就又能见面了。 空临川那组,神内琴佳又开始挨个熊抱了。她还撒娇要佐佐木池也公主抱,池也无奈又很宠地答应了她。 “琴佳,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轮到玄霜的时候,他像小大人一样叮嘱了一大堆,又特地补充道,“不可以被别的小男生拐走,当然,小女生也不可以,要好好等着我来接你!” 神内琴佳王子抱起他,像哄小孩子似的轻轻摇晃他:“不可以的!玄霜,你是我弟弟,姐姐不可以和弟弟结婚的。丝丝姐姐已经答应我了,我要对她负责!” 玄霜扁了扁嘴唇,忽然借着被她抱的机会,探身上前,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现在你也要对我负责啦!” 弹幕:“心机boy。” 神内琴佳怔了怔,但她反应很快,立刻抛出了一个令玄霜意想不到的答案:“弟弟可以亲我,当然没问题呀!”她调皮的歪过头,“我把你当弟弟,当然要对你负责呀——我要做你的好姐姐!” 镜头,就在玄霜可怜巴巴的表情中转场。 菲雨这组大都是面临分别的,除了安德莉亚和神内时雨,活着的人将会生离,逝去的人或许就是死别。 失去诺尔的痛苦,再度涌上爱莉丝和安德莉亚的心头。虽然没有明说,但爱莉丝早已知道自己曾喜欢他,初恋的甜蜜与苦涩都因他而起; 而安德莉亚,在天昙失去了自己的皇兄,这份悲痛被她埋在了心底深处,她从小所受的教育不允许她过多地将这些情绪表露。纵然是平常嘻嘻哈哈的江晓黎和爱莉丝,都多多少少舍不得每一名同伴。 菲雨和在场的每一名同伴拥抱,时雨和安德莉亚尚在日界,不好脱身;爱莉丝身处神秘空间,考验重重;诺尔和时泽……斯人已逝,但他们希望其他人都能好好坚持下去。 爱莉丝舍不得安德莉亚,安德莉亚公主抱起她。她本身就是又美又飒,撩得爱莉丝都害羞了。 诺尔欲言又止,最终惆怅的默默转过身。他生于皇室,长于皇室,一言一行都要恪守皇族礼节,当他面临着或许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后时刻,想要尽情放纵一次的时候,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放纵。 皇家的条条框框早已经框死了他的天性,磨灭了他的个人意志。他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被身份和责任堆砌起的那个皇家继承人的虚名了。可最后他也没来得及挑起他的担子,一时间,他都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愧对皇室,还是愧对自己那段被荒废的人生了。 爱莉丝注意到他的沮丧,她主动从安德莉亚怀里跳下来,走到他身后,轻轻抱住了他。在诺尔讶异得全身僵直时,爱莉丝又给他鬓边轻轻插上了一朵小花。 幻境终究要破,江晓黎骂骂咧咧:“什么破幻境啊,整我们呢!一会儿团圆,一会儿分别,还要破什么破法阵才能出去,搁这儿恶心人呢!雨丫头,菲菲丫头,你们俩照顾好自己!我可等着把那破烂日界弄垮了,千珑丫头从神秘空间出来了,大家都好好的,一个都不许少!”她又干脆利落地叮嘱了其他人两句,绝不搞什么婆婆妈妈的东西。 “海涛汹涌,要将我冲入洪流,潮水也欲把我卷入其中;黄沙吞噬,来不及发出声响,我的声音淹没在雷霆当中……”神内时泽和菲雨三兄妹沉默许久,始终还是说不出舍不得对方的话,纵然日界的浪潮接二连三地袭来,她们都从未倒下——但难得,她们能和哥哥相聚,这短暂的时光,足以让她们在日后回味无穷,她们早已认清真相。 还是上杉菲丽卡率先开口,用一曲《speechless》唤回大家的心神,希望这首歌能带给大家力量,一如既往,她选择了成为大家的引导者,给予每一个人关怀和力量。 “……我不会沉默,没人能阻挡我发声。尽管尝试,我不会退却半步,这一次所有沉默都将作古……”神内时雨接上了歌声。两人额间的樱花印记再度闪烁着相同频率的光芒,孕育着、焕发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这首歌,不仅唱给自己,还唱给在场的所有人——为这一路战胜的苦难,为击破环境之后大家共同的决心,她们感谢还挂念着她们的友人们。这一次短暂的相聚,会给她们更多前进的力量,发声的力量——无论是为击破幻境,还是为击垮日界。 许是歌曲中蕴含着无尽的勇气呼唤着大家,正式的离别,终于降临。 神内时泽和诺尔都必须牺牲自己,他们眼中闪烁的决心定格在某一刻,随着幻境的破开,缓缓消失。 第1919章 馈赠 整片幻境都在崩塌,这里的瓦解却并不是匀速的。当四象中枢都被逐一摧毁后,天与地在破灭中交融,就像一场世界毁灭的大地震,周边时不时的就被震塌一角。能量碎片不住坠落,空间成片成片的崩毁,如连绵的沙浪倾颓。 如今的第一组,已经成为了这个崩坏世界中最后的孤岛。 墨孤城、墨千珑、尘十羽三人都可以在神秘空间再会,所有他们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告别,两个男生只是默契的一人拉住了墨千珑一只手,用最后的力量保护着她。 凤薄凉已经被墨凤放了下来,此时就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边。她还真有些纠结是否该去跟墨千珑道别,主要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还希不希望和小凤凰一起跟珑儿重逢。 墨凤倒是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并且百里寂还提出,让大奶狗今后就跟着珑儿,保护她,为她而战。 这是他们私下商议后的决定。起初大奶狗还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凶残的主人竟然主动要放它自由? 刚被他收为宠兽那一阵,大奶狗每天都在咆哮,念叨着别给自己逮住机会,否则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的话。百里寂大多时候都无动于衷,或许是早早断定了它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要是被它骂烦了,身为它的契约主人,他一个念头就能折m得它死去活来。 为此,犬魔族群奉上过厚礼,也设下过杀局,但百里寂当真是油盐不进,最后就连族群也不得不让步。大奶狗渐渐的认命了,它觉得它可能真的拿不回自己的自由了。 它也不能诅咒他陨落,如果这家伙死了,自己这个灵魂奴仆也得一起陪葬。所以每次他深入险地,大奶狗还得压抑着自己对他的恨意,奋不顾身的保护他,那滋味就别提有多憋屈了。 更令它气不打一处来的是,百里寂的宇宙船上,还有着各个族群的纯血魔兽,有些论血统和实力甚至还要远胜于它。但这些放在外界,本应是有着霸主之姿的珍禽异兽,在百里寂面前竟然表现得一个比一个没脾气,当真成了一群温驯的家畜,对这种圈养生活好像还乐在其中。 大奶狗恨得咬牙切齿,暗暗告诉自己,它绝对不会跟它们同流合污,它要做一只有尊严的狗……不对,是狼! 是的,它的本体是高贵的狼魔,犬魔族并不是只有犬类,而是所有犬科动物的混居族群,狼也是犬科动物的一种。只因为百里寂喜欢狗,就一直把它当狗养着,在它多次抗议无效后,只能含泪接受了自己这个悲催的新身份。 数千年过去,就算大奶狗不想承认,它也开始意识到,跟着这个恶劣的主人,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百里寂在宇宙海地位极高,又敢闯敢拼,手里从来就不缺珍稀的宝物和功法。大奶狗跟着他,能享用到的资源比独行时期丰厚不少。它都已经接连突破了几个大境界,周身流动的宝辉愈发光亮耀眼,昂首啸月时,诸天星河都在颤栗。 宇宙海机缘遍地,却要看你有没有命去拿。这也就是为何,有些落魄族群会不惜花费大代价,让优秀的子弟跟随一位大能者出外闯荡。因为他们深知,能跟在真正的强者身边,哪怕是充当坐骑,未来的成就都将是不可限量的。 大奶狗是个想得通透的,它开始接受了百里寂这个主人,甚至有些喜欢上了在他的带领下,和一群同伴们一起闯荡宇宙海,人见人畏,威风八面的感觉。只是在他面前,它捍卫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从来不曾开口表述过。 而现在,好不容易它开始习惯这种冒险生活了,他就突然决定把自己送人?大奶狗傻了,它设想过很多次自己重获自由的快乐,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它体会到的却不是喜悦,反而是一种空落落的寂寞。 百里寂像是察觉到了它的心情,他有点好笑的解释说,把它送人并不是不要它。它应该也能探知到,墨千珑出身高贵,让寻常人艳羡的同时,却也背负着太多令人无法想象的重担。她这一生注定会活在风暴的中心,会面对接踵而至的难关。有大奶狗去照顾她,至少可以让她不必过得那么辛苦。 何况,它跟着自己南征北战这么久,这段时间就算是让它稍稍休息一下。下位面的风波,对它这个级数来说,就跟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差不多,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大奶狗明白他的意思了,它知道他为了守护一个名叫安琪拉的女孩子,曾甘愿在一片陌生位面逗留数百年,现在他要自己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普通修炼者的一生,对他们而言犹如白驹过隙,千百年不过一弹指,至于未来它是想回来,或者独自闯荡大千世界,都随它的自由。 “不会回来的!”大奶狗发现自己松了口气,当它察觉到这种怪异的心情时,就猛地提高了声调,极尽凶狂的回应他,“被你个死不了的奴役了几万年,好不容易你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要放爷走路,爷还不赶紧走得远远的?” “这灵魂契约是你自己解除的,解除了就别后悔,你下次就是拿绳子来捆,爷也不会再跟你回去了!爷要去追寻自己的天空!” 大奶狗已经几万年没有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了,百里寂却不难从它疯狂的神识传音中听出一丝颤抖。这令他暗暗发笑,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啊。 “你好像忘了,就算没有主从契约,我还是你的主人。”他恶趣味的笑了笑,倏地抬手按在大奶狗头顶,魔力涌动,大奶狗的身子顿时肉眼可见的急剧缩小,不多时,就从一只数丈高大的魔兽,浓缩成了一只足够托在手掌上的“小茶杯犬”。这回就算它再说自己是狼,也不会有人信它了。 “啊——你个混蛋!还爷英武的外形!”大奶狗——尽管现在只是小奶狗——奋力嘶吼了一阵,见没人搭理它,便又故作无谓的哼哼两声,“罢了罢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摆脱你了。小珑珑,我来啦——!” 它四蹄凌空,一个飞跃就朝墨千珑扑了过去,敏捷的往她宽大的袖管里钻。 此前他们都是神识交流,只有最后那一句“小珑珑,我来啦”,它是实实在在的说出了口。听到它的声音,在场的其他人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过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大奶狗会说话”,而是—— “等等,公的?!” 百里寂刚说送大奶狗时,尘十羽和墨孤城均想,珑儿身边能多个帮手也不错。但现在他们却改变了主意——绝不能让一只公狗往珑儿袖子里钻! 墨千珑本人仍是困得有些迷糊,还没反应过来,尘十羽和墨孤城已经双双出手,谁知他们还是比不上凤薄凉眼疾手快,她一把就揪住了大奶狗尚未完全缩入衣袖的尾巴,直接将它拽了出来。而后就一手拎着它毛茸茸的尾巴,将它绕在指间甩来甩去。 “让你不给我骑!哼!” 大奶狗很快就被甩得晕头转向,尘十羽和墨孤城装作看不见,最后还是墨千珑及时救下它,让它蹲到了自己肩上。 水无念次日和花半夏讨论到这一段时,他诧异于大奶狗的性格突变。一开始明明还傲得谁都不想理,这会儿却突然喊起了“小珑珑”,这个差距实在有点大啊…… 花半夏说,尽管她不曾在场亲见,但大奶狗很明显是舍不得。跟一个人处了几万年,就算是仇人都该处出感情来了,再加上百里寂对它还是不错的,冷不丁要分开个千百年,难免会心情复杂。 可它又要面子,于是就故意撒欢,装出迫不及待去找墨千珑的样子,其实就是掩饰一下离别的伤感,像个不诚恳的大孩子,却不想反而落了刻意。毕竟以它的傲气,的确是不大可能去跟普通修炼者这么亲近的,百里寂多半也早就看出来了。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一下,是关于唐轩和佐佐木池也的。搭档不在身边,池也自己没法动用魔法,就像是装着水的杯子,杯子自己是不会动的,所以之前主要也是唐轩帮忙,池也顺势辅助,才能让半魄回归墨千珑本体。 唐轩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轻缓低柔,让墨千珑安心睡一觉,等睡醒就会没事了。墨千珑在他的温声呵护下,慢慢合上了眼皮,身子也朝后方栽倒。 尘十羽和墨孤城再次扶住了她。这一次不再是一边一个,两人的手臂在她背后交错,一个从左侧揽住了她的右肩,一个从右侧揽住了她的左肩,形成了一个大大的“x”。两人最初似也微微一怔,对视一眼后,尘十羽先含笑点头,墨孤城也无声颔首。 他们能有这样的默契,全是因为关心珑儿。 既然出发点都是为珑儿好,他们之间,自然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他们一起搀扶着珑儿,静静的注视着前方的空间如破碎的涛浪般塌陷,将他们的身形卷入其中。 江冽尘和易昕从一开始就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临别时分,没有人去跟他们道别,因为没人在乎能否跟他们重逢。 江冽尘对这种哭哭啼啼的告别场面没有兴趣,再者他从一开始就没把易昕真正当s灵看过——在他眼里,能讨他喜欢的,s了也能活过来。让他憎恨的,活着也迟早都会s。 反倒是易昕争分夺秒的来请求他,她说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随着这片幻境一起消失。如果他出去之后有机会遇上她的朋友,她拜托他能帮自己好好照顾他们。 江冽尘初时还感到不解。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让自己这样的q略者去照顾她的朋友,这不是很可笑吗?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真正想求的,是他“不要伤害她的朋友”。 到了这一刻,依然能记得给足自己面子,她这委婉的表达,再次博得了江冽尘一定的好感。 待到幻境破裂,他们所处的那一方空间彻底崩碎,易昕的身影也被卷入了黑暗漩涡中。他看着她飞快的飘远,浓重的黑色雾气在迅速侵蚀她,很快就将淹没她的眼耳口鼻。他一直注视着她,在她即将消失不见时,他唇间轻动,吐出了一句承诺。 “我会复活你。” 他能看到,在幽雾包裹之中,易昕仅剩的一只眼睛似乎是诧异的大睁了一下,眸中涌起一抹混合着震惊和感动的光辉。下一刻,就连那一缕微光也被吞噬了,巨大的裂痕如蛛网四散,一切的一切都消散在了一片黑暗中。 水无念起初是跟随墨千珑视角的,幻境崩塌时,他跟着她一起到了神秘空间,不过或许是因为她正在睡觉,他立刻就被弹了出去。 置身之地是星界,水无念看到墨凤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四面一扫,就看到了正可怜巴巴蹲在墙角的刹璎。 没错,真是刹璎,也就是慕永夜回忆中,那个对他苦苦追逼的迦楼罗!但此时穿着一身樱色毛绒睡衣,整个人柔软得像个糯米团子的他,却是完全看不出回忆中的半点凶狂。 一见墨凤起身,他揉了揉眼睛,嘴角刹那泛起喜悦的弧度。蹬着拖鞋就踢踢踏踏的跑过去,亲昵的抱了抱他。 “大哥,你醒了!” 他的声音也泛着一股奶味,要不是观众们亲眼看过慕永夜的回忆,他们一定会觉得这就是个萌得不能再萌的x弟弟。不,就连现在他们都有点怀疑,难道迦楼罗还有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 “……被你吵醒了。”墨凤推了推额头,又拍拍他的背,“你大半夜的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刹璎双手还抱着他的腰没松,微仰起头,双眼清亮的望着他,声音乖得让人不忍心拒绝:“大哥,我刚才做噩梦了,现在睡不着——” 墨凤叹了口气,似乎对刹璎半夜跑来打扰他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那好,你在我房间睡。” 刹璎顿时开心了,掀开被子就要往里面钻:“嗯嗯!” 墨凤径自翻身下地:“我去你房间。” 刹璎:“???” 通过系统名单,水无念知道,这个人就是迦楼罗。不管他现在是装的也好,是记忆恢复不完全也好,他骨子里都隐藏着凶性。对于芷静,他尤其危险! 迦楼罗的出现,让水无念也顾不得四处转悠了,他连忙转场去了一趟日界,待确认芷静,时雨琴佳等人都平安后,才能呼出一口长气。 夜已深,日界的大部分人都睡下了。为数不多还亮着灯的屋子,水无念分辨出,一间是江冽尘的,而另一间,则是属于叶薰依的。 第1920章 红绡帐 江冽尘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熟悉的殿宇中。 寝宫内灯火通明,由于在黑暗中待得太久,这光线竟是让他感到有些刺眼。他下意识抬手遮在眼前,审视着五指缝内漏入的稀薄光线。 此时的他,正倚在一张宽大的躺椅上,华贵的黑色长袍妆点着他的威仪。方才他似乎就是以这个姿势睡去的,现下眸中犹带着几分虚实交错的迷离,灯光在他微张的五指间流动,打在他精致的面庞上,竟有种慵懒的美感。 适应了空间的转换后,他就在默默的调整呼吸。古魔“借给”自己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了体内,久违的充盈感在他周身蔓延,他略微眯起眼睛,嘴角边漾起了一个满足的弧度。 这一觉睡得可真长,仓促之间,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回归的究竟是天昙的现实,还是那遥远的故乡位面了。 虽说在天昙争胜就是为了顺利回归现实,但时至今日,他反而都有点不太想回去了。 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规则。这正是一个他所渴望的世界,没有了虚妄的道德和律法的约束,只有最真实的弱肉强食。更重要的是,诸天万界的强者都汇聚在这里,让他见识到宇宙的广博,和修为与y望的无极限。跟这些人打交道,可比回去跟那帮庸碌软弱,只能指望着“报应”来惩戒他的升斗小民打交道,有意思多了。 都说帝王心思难测,即使大殿内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希望让任何人看穿自己真实的内心。是以这万般思绪,不过在他调整呼吸的数息间飞快流转而过,面上仍是保持着冰冷从容,毫无异状,好似他当真只是一觉睡醒,很快就要继续入梦一般。 然而,在他再次阖眼前,属于古魔的意识,就从他的灵魂识海内“呼啦”一下涌了出来,浓缩成一团黑雾飘浮在他面前,似是在仔细打量着他。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黑雾中浮现出一双弯弯的眼睛和嘴巴,那嘴巴正激动的一开一合,“我跟你的灵魂连接完全中断了!还有你的灵魂状态也不正常,连波动气息都消失了,你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头吗?” 江冽尘漠然一笑,先前在幻境中,他感应不到古魔的灵魂存在时,大概也曾是这么焦躁过。这么想想,他就觉得扯平了。 “没什么,做了个有趣的梦而已。”他随口敷衍过一句,见古魔还想细问,便又反诘道,“怎么了,这么想念我吗?如果我死了,你未必还能找到第二个这么合拍的合作者吧?” 黑雾滚滚涌动,像是酝酿着无数的骂骂咧咧。江冽尘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转视殿外,窗棂背后的夜色仍是一片深沉。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神内时雨呢?”江冽尘刚问出这句话,就立刻意识到,她自然是睡下了。在幻境内度过的漫长时间,或许在现实里不过是寥寥几个时辰。他是亲眼看着神内时雨进屋睡下的,被幻境这么一折腾,倒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不管她有没有进入幻境,都不是他在意的,没能在幻境里找到菲丽卡,再亲手杀掉她一次,才是他的遗憾。他静静呼出一口气,也息了去找时雨的心思,仍是维持着那个倦懒的姿势仰躺着。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一度游离的冷色,开始悄无声息的在眼底聚集。 “我要抗议她们对我无理的指控。她从一开始就迫不及待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然后就把我往加害者的位置上套,我凭什么惯着她?” 正是这次幻境之旅给了他佐证,他想让神内时雨知道,自己没有她想象得那么不近人情。幻境里的几个女孩,柔弱文静的易昕,幽默开朗的凤薄凉,高洁端庄的墨千珑,只要她们肯好好跟他相处,他对她们并不坏。 他的极恶一面,从来只会向敌人展露。既然是自己选择成为他的敌人的,那就后果自负。 弹幕:“江冽尘:我要抗议她们对我无理的指控,其实我人可好了[doge]” “[doge]” 想到易昕,那个可怜巴巴的小灵魂体,仍能令他会心一笑。 最后答应她的那一句话,他是当真的。他习惯的从来不是消极的受情绪困扰,而是积极的去寻找解决之道。所以听说她可能已经死了,他不但不会难过,反而还像听戏一样嘲笑着她的死法。 反正,他是一心要登临巅峰的。等到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再复活她就好了,他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加快进度吧。”他仰视着明亮的灯光,喃喃自语,既是在说给古魔听,也是在提醒自己,“尽快把这里的事都解决,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神秘空间了。” 那里,会是一片更大,更广阔的舞台。到时候,他就有机会和百里寂、墨千珑、凤舞桐等人重逢,不知那时的他们还能碰撞出怎样的故事,真是期待啊…… 用快进结束掉这一夜之前,水无念又去看了看叶薰依那边。 这里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竟然是那成天都在拈花惹草的修罗上人! 除了克莱西,没想到叶薰依跟他也有瓜葛! 修罗上人已经穿戴整齐,这时和叶薰依并坐在两张梨花木椅上,一边享受着她的服侍,边气呼呼的向她抱怨着自己白日的经历。 一开始他看中了一个漂亮的婢女(彩云烟),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白羽)坏了好事,这些是观众们先前就看到过的,不过确实是被幻境拖得忘了大半,现下在他的讲述中,也都慢慢回忆了起来。 后续的展开,就是当时水无念没能看到的那一段了。据修罗上人自己说,他后来随便挑了几个相好,想在出门前快活一把,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衣裤竟都不翼而飞,连通行令牌都不见了! 更糟糕的是,与他欢好的那几个女子也被偷去了衣服。小柴房里自然也不会有蔽体之物,导致他们几个人都被困在了屋里,赤条条的面面相对,连门都出不了。 修罗上人脸皮再厚,也做不到这个模样往外头跑,那还成何体统!屋里几个女子也是死活不愿意,修罗上人没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到夜深人静,才能摸着黑赶回自己的住处,找了一身衣服换上,心里早就把那个偷衣贼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 观众们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一想——明白了!菲丽卡聪明啊!她之前是假扮修罗上人出门,但如果真修罗上人很快出现,跟血河王两下一对质,自然都能立刻意识到先前离开的那个是假扮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竟有人不惜乔装改扮离开,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她身上。到时日界追兵倾巢而出,菲丽卡可能来不及走出多远就会被追上。 所以在临出门前,她又灵机一动,将屋内女子的衣服也都一并带走了。否则若是她们衣装整齐,修罗上人尽可派她们回去拿衣服,就无法起到拖延的效果了。这一手完美利用了几人的羞耻心,当真可说是釜底抽薪啊! 修罗上人说到这奇耻大辱,脸都气得通红,叶薰依就不住为他抚x顺气。有细心的观众还记得,叶薰依屋内长期燃着特殊的香料,只要她有心探询,入室的客人在她这里是守不住秘密的,难怪连这么丢人的一件事,修罗上人都能一股脑的倒给她。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两人的关系应该的确是不一般。否则修罗上人也不会前脚刚脱困,后脚就麻利的往她这边跑了。他应该是希望叶薰依的温柔能够抚慰他的创伤,这一肚子负面情绪,他就是成心掏给她的也不一定。 叶薰依的手掌柔柔的在他x膛轻移,最后更是直接将头靠了过去,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温言软语的开解道: “薰依能了解前辈的愤怒,不过薰依也要提醒前辈,大人生性多疑,这事若是传到他耳朵里,不论真相如何,他必定认为是大人贪花误事,放走了要犯。为免搅进那滩浑水里,今日之辱,前辈也唯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要你知我知,千万莫要再传到第三个人耳中了。” 修罗上人被她这好声好气的一哄,郁积在x中的那口闷气都消散不少。轻点了点她j艳的红唇,调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张紧实的小嘴!什么事到了你这里,都好像锁进了保险箱,难怪大人会这么喜欢你啊!” “你放心,该解决的,我早就解决干净了。”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凶芒,不必他细说,观众们也能猜到那几位与他同在房中的女子,已经落得了什么下场,“要我说大人也真是的,我看现在就算有一只鸟在他窗外飞过,他都能疑心是那要犯变的!什么事都能往个死人头上栽,我可不给他背这个黑锅!” 这偷衣一事,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他也私下想过可能的嫌疑人,但结论是——自己的仇家太多,谁都有可能,连个范围都划不出来。至于大人一心惦记着的要犯,倒是早早就被他排除了。 哪有这么玄的事啊!况且守门的血河王又不是死的,就算她真能假扮成自己,那x河封锁也足够将她腐蚀成一滩浓水! 叶薰依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柔媚,似一盏沥尽杂质的清茶,甘润中蕴着独特的质感:“俗话说得好,不招人妒是庸才,哪个成大事者,背后又是没有仇家的呢?何况,此事从表面看来,颜面受损的是前辈,但薰依窃以为,真正丢人的反而是您的那位仇家。” “因为他自知无法胜过前辈,便只能躲在暗中,行使小人之伎。前辈光明磊落,又何惧于魑魅魍魉侵扰?” 见修罗上人眉峰紧蹙,似正深思,叶薰依又适时的从他身侧挪开,谦恭的福一福身,弱柳依依,不胜惶恐:“薰依无才无德,也只能浑说几句讨前辈欢喜,前辈当个消遣话儿听听就好,若是说得不对,可不要责怪薰依才好。” 修罗上人瞥她一眼,忽地眉开眼笑,重新将她揽到怀里,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堆积到了一起:“薰依太自谦了!你要真是无才无德,岂不是说我和大人都是眼光平庸么?” 叶薰依柔美一笑,几缕碎发斜斜扫落,映衬着她的如花娇颜:“您瞧,薰依又说错话了。前辈这么看得起薰依,薰依不胜惶恐。实则薰依不过一介不通武艺的弱女子,幸得前辈垂怜,为我引见了大人,蒙大人不弃,才在战乱中得一块安身之所。按说是该薰依为奴为婢,以报前辈知遇之恩,如今大恩未报,偏是薰依另有一桩不情之请,辗转反侧,不知该如何向大人开口。” 修罗上人好s不假,人却不糊涂,听到这话陡然警醒几分,皱眉打量着她:“真的假的,你可不要诓我啊?你可是大人心尖上的人,你有什么难处,尽可直接向大人开口,要是连大人都做不到,你就是找我也没用啊?” 叶薰依眸中隐约有波光起伏:“这一件事,只有大人才能做到。” “前辈和薰依来自同一位面,薰依也就有话直说了。记得前辈曾向薰依说起,在前辈恢复的记忆中,若是没有这天昙一行,令无数杀手翘首以盼的禁地,九龙秘窟,很快就要开启了。薰依相信,以前辈的实力,那杀手界争抢的至宝‘九龙天鼎’,早晚都是前辈的囊中之物。” “薰依手无缚鸡之力,自是无缘这场盛事。薰依只求,大人得到九龙天鼎后,能够不吝让薰依一睹宝物风采,薰依便已不胜感激。” 九龙天鼎?!屏幕前的哥舒庆和哥舒冲都是一个激灵。他们自然忘不了,就是在九龙秘窟那一行中,修罗上人抢先夺得了九龙天鼎,事后却被皇甫离斩s。但皇甫离的动机始终不明,之后更是迅速退出了s手界,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他们真是没有想到,继太虚神谱和地藏鬼轴后,又能从叶薰依口中听到“九龙天鼎”之名。这外表柔柔弱弱的女子,却是每每语出惊人,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都与世间征伐大有干系,她究竟是什么人?! 修罗上人倒是松了口气,探过身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只是看一看自然没问题。什么热闹你都想凑,你还真是一只好奇的小猫咪啊!” “哎,不对,”似是想到什么,他又拧紧了眉毛,“要是回到现实之后,我们又失去了记忆,我再看见你也不认识你,还怎么兑现承诺啊?” 叶薰依柔婉一笑,素手再次探上了修罗上人x前,一寸一寸的游移着。 “这一点前辈不必操心。人的记忆有深浅之分,浅层记忆转眼就忘,深层记忆,却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比起大脑的记忆,身体的记忆才是最深刻,也最诚实的。”她浅笑着望他一眼,一颦一笑间含着无限风情,“天昙可以让我们失去大脑的记忆,却无法封印身体的记忆。” “而能够唤起身体记忆的——”她的声音慢慢压低,从她口唇间呼出的香气,混合着室内经久不散的香气,共同交织成了一种令人沦陷的y惑,“除了痛苦,就只有最极致的快乐。” “薰依会让前辈体会到这种快乐,会让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记住这种快乐。当您再次拥有同样的体验时,就会想起薰依——” 迎视着修罗上人一张激动得通红的老脸,叶薰依明艳的笑容,似被屋内跳动的烛火悄然染上几分阴翳。她的双手不断上移,再度与他含笑对视后,慢慢抚上了他的领口。 第1921章 一起去爬山 画面一闪,水无念又被踢了出去。 那么,房间里会继续发生什么事,也就可想而知了。 有观众骂叶薰依不知廉耻,跟个老头子都能卿卿我我,也有人更关心她的来历,她为何会知道那么多的秘密,在她背后还有同党吗?有些觊觎邪帝的势力更是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力量,都要尽快把这个女人找出来。或许在她手中,就握有着开启那终极宝库的钥匙! 水无念也看得出叶薰依不简单,但他们身在不同位面,他对她的好奇心毕竟是淡了一些。本身他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要是每个位面的八卦都要去打听,他听得过来吗? 又在门外逗留了一会儿,见横竖也没有其他东西可看,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快进。 新一天的太阳升起了,这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阳光均匀的倾洒在日界的角角落落,带来了新生的光辉。充斥在这片土地上的鲜血与罪恶,仿佛也在大自然的恩赐下荡涤一空。而那些未曾消散的,就烙印在每一块砖瓦内,渗透在每一处罅隙里,成为了与这座庞大黑暗殿堂共沉浮的一道道伤疤。 安德莉亚和神内时雨都起得很早,幻境的经历,梦醒后她们立刻交流过,都从对方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能在那里与久别的同伴重逢,她们感恩,可当她们想起,如果不是由于江冽尘一个人的野心,她们本不必经历那些生离死别,憎恨之意,便又溢于言表。 再次在日界醒来,神内琴佳的精神有些恹恹的。尽管已经确认了菲菲姨平安脱险的消息,也是她自己选择要回到这里的,可她很快就发现,面对比想象中困难。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江冽尘相处,恨不了,也亲近不了,她接连呼出几口气,连空气仿佛都失去了清透,带着沉重的压抑。 安德莉亚和神内时雨自然看得出琴佳的心事,但这是她和江冽尘之间的事,旁人只能给她建议,却无法介入。而眼下就连谈论这件事都是不大合适的,她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带着琴佳去骑马,好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两人陪着琴佳,又约了风芷静,一起到马场玩了个痛快。神内时雨还是没有学会骑马,安德莉亚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她带琴佳同乘一骑,和她一起飞奔,在风驰电掣中把所有的烦恼都甩到脑后。神内时雨就坐在马场一角,静静的看着她们,嘴角边有着宁和的微笑。 风芷静骑马的技术比第一次大有进步,她倒是并没有刻意去练习,不过这段时间在慕永夜的魔鬼训练下,她的身体底子好了很多,再驾驭起马儿,登时得心应手不少。 偶尔下来休息时,她会和神内时雨坐到一起,时雨就把幻境中的经历说给她听,风芷静得知池爱与菲丽卡都平安无事,也是欣慰不已。 只是说到慕永夜,他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时雨她们来约她的时候,她想去找他请个假,到了训练场也没能找到他。他一向是个很严谨的人,对别人也对自己,以前从来都不会无故失踪的,还真让人有点担心。 风芷静谈到这些的时候都是大大方方的,她说慕永夜一开始是敌人,自己和他周旋仅仅是为了自保。但经历过这么多事,他确实是给了自己很多帮助和照顾,也一直尽心尽力的在帮助自己提升实力,尤其是在菲丽卡诈死时没有出卖她们,就更是令她感动。她已经把他当成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了,朋友若是有难处,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神内时雨理解风芷静的心情,她安慰她说,自己在幻境见过慕永夜,当时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幻境真实再现了许多人最痛苦的记忆,他一下子还没有缓过来吧。芷静姐在意他的话,这段时间可以多多关心他,朋友的支持,一向是走出颓境的力量啊。 风芷静一想也是,慕永夜是杀手,可想而知会有许多不堪的记忆。他还告诉过自己,为了生存,他迫不得已亲手杀s了他最好的朋友,他的软肋,一定是成为了幻境打击他的武器。看来自己还真要找个时间,好生开解他一下了。 弹幕:“呜呜呜芷静小天使啊,太暖心了[流泪]” “他不是为了他的搭档,他是为了迦楼罗为了你啊[小纠结]” “一直悄悄萌着这一对,现在第一次希望芷静和永夜到此为止。永夜肯定也不会希望芷静因为他,s在迦楼罗手上啊,好聚好散对大家都好[大哭]” 带琴佳来骑马是个正确的决定,她的脸上又洋溢起了灿烂的笑容。从马上一跳下来,她就欢欢喜喜的奔向神内时雨和风芷静,兴冲冲的给她们讲述骑马的种种乐趣。神内时雨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向安德莉亚和风芷静提议,她知道日界街市上有一家寿司店,那是自己和琴佳故乡的美食,她想邀请她们一起去品尝。 神内时雨本人平时是很少出去吃饭的,她和菲丽卡每天都有大量的训练功课要做,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去享受生活。不过为了琴佳,她愿意带她好好的吃个饱,一起回忆故乡的味道。 神内琴佳吃得很开心,小嘴边都沾满了调料,神内时雨细心的给她擦嘴。琴佳就歪着小脑袋,撒娇说:“下次要吃雨姐姐亲手做的寿司!” 趁琴佳的注意力都被寿司吸引,安德莉亚把江冽尘希望自己能帮忙挽回的话,都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神内时雨。 神内时雨听后只觉得可笑、荒谬又恶心,憎恨这个恶魔。但想起菲丽卡临走前交待的话,安德莉亚也给她分析了利害关系,神内时雨最终决定,和莉亚姐一起顺着江冽尘的意思演戏,先假装顺从他。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平静,无波无澜,与菲丽卡的沉着有几分相似。 江冽尘的追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神内时雨还是放不下实验室的心结,觉得之前没有彻底查清楚,很想帮那些受到迫害的玩家从生不如死的痛苦里解脱。 菲丽卡不在,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了。她以为自己会害怕,会紧张,而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菲丽卡虽然离开了,属于姐姐的坚韧和勇气却好似被遗留在了她的身上,她的体内就像是同时居住着两个灵魂,在她胆怯或迷茫时,总会有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自然而然的涌出,抚平她的不安,给予她前行的支撑。 趁着克莱西吃饭时,神内时雨隐身进了实验室,那里的残酷一如既往,早就失去了人形的实验品们辗转哀嚎,一双双本应明亮的眼睛早已黯如s灰。神内时雨没有多看,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出乎意料地冷静,小心谨慎,迅速用魔法复制了实验的资料收进储物戒,又带走了几瓶药剂。 莉雨决定一起破解不死药,安德莉亚自幼学习的药剂知识终于派上了用场。并且她提出,只有除掉克莱西,才能真正结束这个实验室的罪恶,避免更多无辜的玩家深受其害。 但神内时雨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她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尊重生命,爱惜生命,她没有办法对一个活生生的人下狠手,即使明知对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安德莉亚了解她的苦衷,把这种事交给她,也确实是对她太残忍了一些。 这里又没有法庭和审判,安德莉亚只能选择亲自动手,她暗中对克莱西下了可以逐步侵蚀生命力的药。短时间内,中招的人不会发现异状,药性却会在他体内逐步扩散,等到身体出现明显的反应时,早已是病入膏肓,神仙难救了。 之所以没有直接杀s他,而是选择了这种较为隐晦的方法,是因为克莱西是江冽尘倚重的亲信,他若是被人暗s,江冽尘大怒下必然会彻查到底,或许就会查到莉雨身上来。而各界大部队尚未集结完毕,短期内还难以攻破日界,莉雨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甚至还可能连累琴佳。 采用药物就不同了,克莱西整天都泡在实验室里,本身就频繁接触着各种有毒有害的药物,要说他是在实验中受到毒素侵蚀,积重难返,也不是不可以,那时就没人能怀疑到她们身上了。 花半夏和无魂刃也都回来了,趁着有空,他们交流了一下昨晚被踢出神秘空间后,各自的经历。 水无念复述了迦楼罗的出现,以及叶薰依和修罗上人的事,听到九龙秘窟和九龙天鼎时,无魂刃目光微动,却并未多言,水无念倒也早就习惯他这副神秘兮兮的状态了。 花半夏说,她被弹到了星界的蜜柑那边。一看是龙棘的奇葩后宫之一,她本来想立马转场不看了,但蜜柑那边的状况有点奇怪,她就又多留了一会儿。 蜜柑在屋里看她自己的照片,一张一张看得很认真。有观众笑说,原来蜜柑是这么自恋的女生啊? 花半夏说,光是看照片不奇怪,主要是蜜柑看照片时的表情。她时而深思,时而忧愁,不像是看照片,倒像是想从照片里找到些什么。不过从她始终愁眉不展的样子来看,似乎至今还一无所获。 照片大多数是她和另一个陌生女孩的合照。蜜柑每次都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能让人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另一个女孩比她还要漂亮得多,刘海精致整齐,半扎起的雪色长发柔顺的披拂在背后,又被扑面而来的清风修剪出了独特的层次感。 内穿一件丹青色长袍,袍面上绣着雅致的花纹,线条虽简,却流畅自然,如同一幅精工铺就的简笔画。亭亭而立,便会令人联想到一卷诗书,一轴丹青,一盏香茗。外罩一件鹤红色披肩,在她固有的宁静气质外,又增添了几分生机和鲜活。 美中不足的是,每张照片中的她,都是坐在轮椅上,琥珀色的眸子里也是一片空洞,望向镜头的目光总是没有焦距。纵使她倾城一笑,美得连后方飘落的樱花都成了她的点缀,但看到那张照片的人,目光却总会不由自主的朝她残疾的双腿,以及空茫的双眼瞟去,随之唤起的,便是一道深深长叹。 造物主是偏爱她的,赋予了她足以令任何人心动的绝佳容颜,但那冥冥中的神明却又是残忍的,它亲手造就了她的瑕疵,让她双目失明,不良于行。仿佛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被磕破一角。玉质越是上乘,那小小的破损便愈是令人惋惜。 这个女孩,花半夏并没有在蜜柑身边见过,或许她已经不在了。蜜柑怀念朋友,是人之常情,可她翻看照片时的表情,却又分明不仅仅是怀念朋友而已。她和这个女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就不得而知了。 无魂刃说,他被弹到了云界,看到的是孙云那二十多个女友。 自从孙云一声不响,就陪凤舞桐去了神秘空间后,他的女友们有少数不再等他了,恢复单身,还有一部分爱上其他男生了,不过还是有多数,也就是过半的十几位女友还在等他。 三人对孙云都不关心,这时也只是稍做了解,就不再理会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冽尘和琴佳的关系依然僵持着,琴佳没有去找过他,江冽尘也没再找过琴佳,他埋首于公务,当真是要兑现他所说的“加快进度”。这也就意味着,日界与其余五大阵营的决战之日,正在被他一天天的拉近。 江冽尘一向是沉迷其中的,他做事时非常专注,给下属布置计划时,也是言语从容,有条不紊,尽显上位者风范。只是在偶尔闭目养神时,会有一股突如其来的失落感冲上心头。 以往处理完繁重的公务,就可以去找琴佳玩,和她聊聊天,做一些新奇的事情。但现在那个让他惦记的人正在和他闹别扭。 他不会后悔除掉菲丽卡,即使是以伤害她为代价,他的仇人也必须s。只是现在不光是琴佳苦恼,连他自己也很苦恼,该怎样让琴佳接受“菲丽卡该s”这个命题。 在跟琴佳和好之前,他索性就先跟古魔聊天。反正能聊的就那么多,跟谁聊还不是聊? 古魔惯常的态度是“别打扰老子修炼”,不过偶尔心情好了,倒也会简单应他几句。在他提到“想要头魔兽当坐骑”的时候,古魔更是罕见的在半空中变幻形态,黑雾凝聚成了一张失声尖叫的脸,惊恐的表情足足被放大了十倍。 江冽尘暗暗好笑,一挥手震散了这不伦不类的形态,斥道:“干什么?我是让你给我找头魔兽当坐骑,又没说要把你当坐骑。” 古魔再次变幻形态,这次他变成了一只小魔兽,耷拉着脑袋呼出口气,嘴里还配合着喷出一小团黑烟,明晃晃的表示自己“松了口气”。 江冽尘意外的发现,古魔竟然会跟自己开玩笑了。他的性格不知何时多了几分跳脱,这份改变是受了谁的影响,几乎是不问可知。看来想念琴佳的,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这天,江冽尘手上的公务终于告一段落,他主动提出,带琴佳去爬山。 弹幕:“干什么不好,偏偏是去爬山[幽灵]” “总有种一言不合他会把琴佳推下去的感觉,希望是我想多了[捂脸]” “不要啊,我的小琴佳[流泪]” 第1922章 我还有机会吗 琴佳被莉雨带着疯玩了几天,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容,好似又恢复成了那个天真活泼的小精灵。虽然对江冽尘仍未能放下芥蒂,至少是可以面对他了。 江冽尘邀她爬山的时候,她知道有些事总得说开说透,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因此只是稍稍犹豫过后,就答应了下来,并开始认真准备行囊。 以前在现实世界,她也经常会去野餐,有时是学校组织的,有时是和朋友们自发去郊游。那时妈妈和菲菲姨都会一起帮她做准备,她总是兴冲冲的把大包小包的零食都往包里塞,还一定要带上妈妈亲手做的爱心便当。菲菲姨则会笑着调侃她是个馋嘴的小丫头,一边替她补充一些生活用品,让她到了外面也能照顾好自己。 每次为野餐做大采购,都是最开心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全体出动,爸爸会负责拎包和付钱。她在超市里看见什么好吃的都想要,妈妈会略带埋怨的说,拿的太多了,爸爸就会好脾气的一边安抚妈妈,边乐呵呵的继续把她看中的零食往购物车里装。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跳起来熊抱住爸爸,看得妈妈无奈摇头。 可是现在……神内琴佳整理背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菲菲姨和爸爸都不在这里,要带她野餐的人身份特殊,她告诉妈妈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能从她眉间看出了若隐若现的担忧。她能答应让自己去,就是做出了一定的让步,至于整理背包这种事,她是不可以再麻烦妈妈,给她心里添堵了。 待在豪华却寂寞的寝居里,神内琴佳谢绝了婢女们的帮助,一个人完成了全部的准备工作。她这次很细心,没再一味的塞零食和玩具,而是按照菲菲姨的教导,认认真真的带好了野外用具,连休息用的简易帐篷都带上了。 至于干粮,她带了两人份,帮江冽尘也准备了一份。 很懂事的小女孩,但看到她努力要表现出坚强的样子,却让观众们看得鼻头发酸。 江冽尘后来看到的,就是换了一身利落的运动装,背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大背包的小琴佳。相比之下,他什么都没准备,两手空空。 爬山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他满心想的都是跟琴佳把话说开,让她谅解自己下令杀了菲丽卡。至于野餐的行李——他没跟人野餐过,自然也没想着要带什么。 看到琴佳小小的身影都快被背包压弯了,江冽尘神色僵了一僵,稍感惭愧。他习惯性的伸出手,想帮琴佳拿包,琴佳却从他身边轻轻绕了开去,只小声留下一句:“快走吧,不然等下山就太晚了。” 江冽尘心想反正也不必急于一时,就没再勉强,沉默着跟上了她。 时隔多日的再次独处,两人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 江冽尘有时看琴佳走得辛苦,想拉着她走,琴佳却不愿意给他牵手。他看着身边的小女孩一脚深一脚浅,气鼓鼓的努力上坡,有时还会跳一跳,甩掉缠上鞋子的枯草。她可爱的模样总能逗笑他,但笑过片刻,唇线就会重新抿起。 因为横亘在两人间那道无形的隔阂实在太明显,每当他想要走近她一步的时候,她都会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般颤栗,她眼里的戒备和疏离就像是一鞭子抽在了他身上,冲淡了所有的快乐。 江冽尘内心不快,神内琴佳也正在承受煎熬。她本以为,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头正在随着时间瓦解,直到她真的走在他身边,她忽然发现,那块大石头是不在了,可它却没有消失,而是崩散成了无数的碎石粒,充斥在她的x间,像一片灰蒙蒙遮蔽了天空的沙尘暴。 每当她的心脏被他的温柔呵护所触动,为他鲜活的跳动起来时,就会触碰到那些碎石粒。尖锐的边缘磨蚀着她柔软的内心,伤口不深,却足以让她的心脏蜷缩起来,抗拒着她再次向他施与怜悯。 尽管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江冽尘还是在照顾着琴佳,走一会儿就会让她休息一会儿,让她不至于爬得特别累。 途中他们还坐下来吃了点东西,琴佳把干粮递给他,却没再像以前那样兴冲冲的给他介绍这些食物有多好吃,她只是小口小口的吃着自己的那一份。江冽尘心思本就不在干粮上,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爬上了山顶,视野开阔了,心却像是被逼到了死胡同。神内琴佳觉得现在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会在肺腑内化散开一缕缕凉意。 她怯生生的望了江冽尘一眼,他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听他说。那些事要是不谈,他们之间的结就无法打开,可她却有预感,他要说的话,会在她心里打下更多更深的结,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去面对。 江冽尘没有再尝试另找话题。他同样知道,在解决主要矛盾之前,说什么都是治标不治本。他先带着琴佳在山顶散了散步,带她看看风景,而后就状若闲谈的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感慨和叹息。 “本来,我一直的原则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我不否认,我的确向你隐瞒了一些事,但是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保护你。我跟她们怎么斗都不该波及到你,我以为这应该是一个共识。” “我错就错在,真的相信了她们口头上喊的正义,我以为她们真是道德的楷模,或者最起码,她们是你现实里的亲人,至少不会伤害你。”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不说出口的话,有人会替我说,而且是断章取义,歪曲事实,毫无底线的诋毁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顾你的感受,拉着你来替她们挡刀,一步步把你推到我的对立面,甚至是利用你来对付我。” “话不能都给她们说了,你听到的也不该只有一种声音。虽然我很希望你能无拘无束的成长,但我也不能对她们强加给我的恶名视若无睹!” “全天下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我唯独不想背负的,是你的误解。” “她们会把我说的话全盘否定,逼你相信我是邪恶的,我不会。如果她们灌输给你的理念已经让你接受了,我再否定她们就等于是否定你。所以我不会强求你来理解我,我只是觉得,你要了解别人的观点,自然还是要听没有带着立场加工过的。到时候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判断。”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直接问我,我都会给你解释。不要带着你的疑惑回去问她们,再给她们随意编排我的机会,行吗?” 弹幕:“课代表总结一下,我是个好人,我对你很好,菲雨才是想利用你的坏人。我忍辱负重太久了,现在我要为自己正名。” “江冽尘:虽然我心眼小,可是我脸大啊[doge]” “脸大那个笑死我了哈哈哈。” “我真想知道江冽尘说这些话脸不疼吗?不会觉得是自己骂自己吗?真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话术很厉害啊,我瞒着你是为了保护你,菲雨让你知情就是拉你挡刀,连我都做不出来的事她们做出来了,你自己想想是谁对你比较好吧。 ‘我可以承受天下人的误解,唯独不能背负你的’——你对我来说比天下人都重要。 ‘你听到的不该只有一种声音’——我不是在为自己喊冤,我是为了让你听到多元化的观点。 到最后再来个以退为进,她们会否定我,但我不否定她们,我尊重你自己的判断。这段位比他当初洗小雨脑的时候又升高了啊[笑哭][笑哭]” 神内琴佳似乎并没有被他绕进去,她轻咬着嘴唇,大眼睛里蒙上了水汪汪的雾气。她逼着自己抬起头,直视着他,在避免激怒他的基础上,努力维护着至亲的名誉: “狮子哥哥,菲菲姐姐和雨姐姐是我的家人,她们一直都很疼我,从来没有利用过我。我刚刚在这里和她们相认的时候,她们就说,只要我能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从来没有阻止过我对你好啊!可是,你想杀掉她们的话,会让我和她们永远分开的!” 江冽尘不慌不忙,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了下去:“这正是我想跟你说明的。” “我和菲丽卡之间,是一场战争。如果她只是你的亲人,就算我和她过节再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放过她。但她的原则和立场,与我背道而驰,谁都不会认同谁!我不会背叛我自己的立场,她也不能背叛她的,所以我们的冲突无法避免。” “所有的战争,说白了就是立场之争,为了让世界的结构重新洗牌!要毁灭的从来就不是哪个人,而是让一种观念和制度压过另一种。谁占据了上风,谁的主张和立场就会被世人所接受。” “她作为你的亲人,我尊重她,但是她作为我的阶级仇敌,我们之间唯有不死不休。当然——如果她有能力的话,我也随时欢迎她来杀了我。而她的s,恰恰就证明了她的理念根本站不住脚。”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用她的生命捍卫了她的立场。我希望她的亲朋好友,比如说小雨吧,能够通过她的s得到警示,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而不是坚持去走一条错误的道路,盲目的去做飞蛾扑火的抗争。” “因为我很喜欢你,我会宠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但我不会让你左右一场战争的成败。我想,你也背不起那么重的担子吧?” 这一番话说来,他的语气不再如以往般激烈,反而是低缓柔和,循循善诱,偶尔还会好脾气的笑一笑,为琴佳整理一下被山风吹皱的衣领。 “自古以来,从没有一场战争,是可以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停止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以为我不能为你休战就是我不再疼你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们为什么又不主动休战?” “我可以退一步,但这是建立在她们肯同样退一步的基础上,我不可能对她们缴械投降,这么说的话,你应该也能理解吧?” “如果我听了你的几句话,就可以改变原则,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立场,那么将来我也同样可能听了其他人的几句话,就背叛今天对你的承诺,甚至是反过来伤害你。如果我的立场就那么容易改变,对你和你的亲人来说,只会更危险吧?”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也包括你——对我来说,只有参考的价值,没有决定性的意义。我有我自己的原则,也有自己的判断,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 弹幕:“他不会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原则,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啊[流泪][流泪]如果他因为在乎小琴佳就什么都听她的,那他就不再是我喜欢的他了[流泪]” “江冽尘为啥总这么委屈,一个加害者搞得自己比受害者还委屈真的好吗[吃瓜]” “这不挺正常的吗,能坦然伤害别人的人怎么可能觉得‘我活该’,肯定觉得自己最惨啊。”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见琴佳怔怔望着他,清澈的眼眸里有着压抑的悲哀和愁苦,却是一句都没有反驳,江冽尘只当她逐渐被自己说服了,心头暗喜之余,更加卖力的向她传达自己的观点,“她们只知道高举正义旗帜反对我,但她们连我真正主张的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我所说的弱肉强食,并不是要让弱者灭绝。”他一手轻绕着琴佳柔软的发丝,亲昵而从容,“如果用强弱的标准来定义,你认为自己该算是强者还是弱者?我放任你被强者吃掉了吗?我也会和你一起养花养宠物,一盆花够弱了吧,我没有每天浇水希望它长得更好吗?我知道这世上也有很多可爱的,弱小的生命,我怎么可能希望你们全部灭绝?” “我不是!相反我才是真正希望能保护好你们的。我一直在说的,在论证的,是这个世界的规律就是弱肉强食,弱小的只能被吃掉,能否安然度过一生全看运气。菲丽卡想让你相信,世界是美好的,人类是可以从野蛮进化到文明的,善恶都是有报的,结果呢?她的实力不足以贯彻她的主张,她所笃信的正义不足以保住她的命。” “她想用道德,用律法,来让强者不去吞食弱者,这是在逆天地大势而行,毫无意义!我希望的是让所有人顺应自然规律去行动,弱者为了生存下去,自然就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真正摆脱弱者的地位,他们就不需要再接受任何人的保护。” “你看看自然界的演变吧,食物链底端的动物,没有所谓的规则来保障它们的生存。为了躲避天敌的追捕,它们会培养出自己独特的保命能力。这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反倒是自认为‘文明’的人类呢?弱小的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指望道德和律法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保护自己。在灾难真正来临的时候,管用吗?真正想伤害你的人完全可以枉顾律法,你能怎么办?” “就先不说人祸了,天灾呢?古往今来,s在天灾中的人不计其数,这些人就只能自认倒霉了是吗?他们有生存的保障吗?” “的确,让强者顺应天性,弱者一开始会活得很艰难。但是只要完成了这个自然演变的过程,所有人就都可以真正安居乐业的生活下去。” “我给你打个比方,一个有能力s人,也想s人的人,不会为了遵守规则而放弃,他只会因为对方比他更强大,他深知自己招惹不起对方而放弃,因为人的本性就是欺软怕硬,顺从本性而服从于本性,这不是比指望那种马后炮一样的律法好多了吗?” “我明明白白反对的,是用规则来压抑天性,我要做的,是用天性来压抑天性!” 他长篇大论,洋洋洒洒说来,神内琴佳却是一直都没有再回应了。 他说的这一切,和她过去在故乡面对的,是天壤之别。她不能接受这些东西,没有办法,却又不能将自己那么多的困惑告诉他,将自己接触的告诉他,从来没有谁教过她这些东西…… 狮子哥哥,你好残忍…… 第1923章 让谎言飞 他可太能说了啊!琴佳没晕,看节目的观众都快给他绕晕了,他这些话到底真的假的啊? 有人说,可能是真心话吧,毕竟他对小雨也一直是这么说的。目前可以断定的是,他想废除规则,想建立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必然是真,至于出发点,究竟是像他自称的那样,为了促进全人类的进化,还是仅仅为了他自己的随心所欲,不得而知。 江冽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中也涌起几分疲色,声音低沉下去:“该说的我都说了,按照约定,我不会现在逼你表态。回去以后再好好想一想,只有一点,你的观点应该遵从你真正的内心,如果因为她们是你的亲人,你就无条件相信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那样对我不公平,你觉得呢?” 弹幕:“我不会逼你表态,但你信她们就是对我不公平,你信我就是遵从真正的内心[doge]” “江冽尘真应该雇你去当课代表[斜眼笑]” 神内琴佳脑中嗡嗡作响,这些被强行塞入的信息量令她恐惧,令她迷茫。那双一向明亮灵动的大眼睛里,目光逐渐涣散,只余下一抹令人心疼的颤栗。她踉踉跄跄的后退,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连声音都在发抖。 “不要再说了……不要说……” 你越是说这些,我会更无法面对你的啊……为什么你不明白…… 江冽尘能看到她仓惶四顾,怕她二话不说就跑掉,先一步俯身紧紧抱住了她。那小小的身子在他突兀的拥抱下抖得更厉害了,她的抗拒刺痛了他,见过她乖顺体贴的样子,他本能的抗拒这个与他渐行渐远的她。她越是挣扎,他越想要圈紧她,就像是两个溺水的人彼此纠缠,各自狼狈不堪。 “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在这阵无望的纠葛让两人都精疲力尽后,他附在她耳边,近乎乞求的喃喃着,“你会想念你失去的亲人,这都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慢慢走出来。你要气我,要骂我,我都受着,但是别恨我……”他的神情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脆弱,下颌深埋在她的肩窝,仿佛怀中的小人儿就是他全部的救赎,“别离开我。” 神内琴佳从身到心都是僵硬的。她没有力气去反抗他了,可她也不想就这样妥协。仿佛有股如海啸般的酸楚在体内泛滥而开,抽空了她的全部思绪。 以前他也抱过她很多次,有时是和她闹着玩,有时是哄她逗她,有时是她主动去熊抱他。但从没有哪一次,有这样悲伤,这样无力。 “狮子哥哥,我……”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失去了标志性的快乐和活力,好似一下子沧桑了许多,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声音。 见她不闹也不挣扎了,江冽尘松了口气,慢慢放开了她,满怀期盼的问道:“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我……”神内琴佳望着他,她的确有许多的疑惑,可她却不敢问他,她直觉在他这里只会得到更令人迷惑的答案。最后她硬生生挤出的,就只有一句,“我不知道……” 苦着脸留下这几个字,她就挣脱他的手,转身朝山下跑去。 这座山很陡,她爬上来的时候还是走走停停,现在怕他追上来,再跟她说一些让她听不懂的话,她跑得飞快。沉甸甸的背包压迫着她,她带上来的食物根本就没有怎么吃,现在那股沉重的力道就像是要将她推下山。惯性让她刹不住脚步,陡峭的山路上布满了凹坑碎石,一个不慎,她脚下绊了一跤,身子跟着失控的栽倒,滚下山坡。 江冽尘再找到琴佳时,看到的就是她蜷缩在山道一角,抽泣不止。膝盖摔破了老大一块,伤处凝聚着刺目的鲜红。更有小股的血流顺着裤腿淌下,渗入了鞋袜。 琴佳一直在哭。其实伤口并不是非常疼,她只是觉得委屈,连日来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左右为难,好像都借着这个由头宣泄了出来。她努力想擦去眼泪,泪水却源源不绝的从眼中涌出,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都哭成了小花猫。 他刚才竟然在给自己洗脑……为了让自己接受他的理念,他竟然要把那么多残忍的东西强行灌到她的脑子里。他不是总说最喜欢她的单纯可爱吗?可是他说的,他做的,是要亲手毁灭掉她的单纯可爱……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江冽尘不知道她的心事,看她哭个不停,只以为她是真的很疼。他耐心的哄了她两句,又扳过她的肩,让她抬起头面对着自己,柔声安抚道: “让我帮你吧,好吗?” 老实说,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伤口。他自己大伤小伤不断,小伤多是不去理会,严重一些的伤,会有其他人替他处理。但琴佳太柔弱了,她的一点小伤在他眼里都是天大的伤,不处理不行。 大概是受伤的关系,神内琴佳这回没有太抗拒他。她指出自己的背包里就有小医药包,江冽尘就在她的指示下,协助她一起完成了初步的伤口处理,之后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起来,一路抱她下山。 神内琴佳是真的很累了,她乖乖的任由他抱着,还会歪过小脑袋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她不困,她只是不想再听他说那些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面前也需要伪装了。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没有办法再无话不谈。这样相处,真的好累好累啊。 江冽尘将琴佳送到了莉雨的住处。安德莉亚出去训练了,并不在屋里,神内时雨也才刚刚回来不久。 一见到妈妈,神内琴佳双眼中就重新恢复了神采,她嘟着小嘴,委屈巴巴的扑过去撒娇:“雨姐姐,疼……” 琴佳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了就摔成这样,神内时雨看得心疼不已,一边安抚着她,口中竟是自然而然的像个小母亲般埋怨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神内琴佳双眼一亮,以前在家里,她每次顽皮了,有个磕了碰了的,妈妈也总会这样“爱之深责之切”。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江冽尘主动接口道:“这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观众们看得大呼意外。以往他在神内时雨面前,一向都是趾高气昂,从来没看得起她,将他带给她的一切伤害都归由为“她自找的”。现在竟会为这件小事向她表达歉意,有人觉得感动,也有人认为,他要是真有歉意,该道歉的也不该只是这一件事,他所有的罪过更不是道歉所能弥补的。 有人说,江冽尘根本没有歉意,这是故意在琴佳面前演戏,要让她看到他没那么顽固,是他的错他会认,他不认的就代表他没错。包括他在山上对琴佳的卖惨示弱,也都仅仅是一种伪装。就说事情刚发生之后,他在幻境还能迅速跟其他人打成一片,心态那么好,哪像是没了琴佳就不行的样子? 另有人说,也不用因为是他,就事事都阴谋论吧。不小心弄伤了别人家的小女孩,有点愧疚也挺正常的。就算是个恶人,也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是恶的,总有几个人能让他真正在乎吧? 水无念问花半夏怎么看,花半夏沉吟说,这次她也看不出来,真伪各半吧,人心本来就是最繁复难测的东西,哪有那么好读懂呢? 神内时雨安抚好琴佳,又收起了眼中的柔意,毫无波澜,回头向江冽尘道谢。一码归一码,他怎么说也照顾了琴佳,还是要真心道个谢:“谢谢你送琴佳回来。” 江冽尘目光微震,处死菲丽卡后,这是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她没有像发疯一样憎恨自己,也没有冷漠到再也不搭理自己,她的态度反而比先前还平和了很多。果然,没有了菲丽卡在她身边挑拨生事,一切都是可以慢慢好转的—— 这个发现,竟然让他比哄回了琴佳更欣喜。好在他还有理性在,知道有些话当着琴佳的面不适合说。此外,既然安德莉亚才劝了她几天,就能让她想通这么多,那不如再缓上一阵,也许还会有更大的惊喜。 当下,他很快平复了内心的波澜,只是留下了几句场面话,让她和琴佳有什么需要帮助都可以说,又叮嘱琴佳好好休息,就告辞离开了。 安德莉亚这里有一些可以疗伤的药,神内时雨去找了出来,又用基础的治疗魔法替琴佳疗了伤,有药和魔法的辅助,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琴佳,还疼吗?”神内时雨问。琴佳摇摇头。 神内时雨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佐佐木池也,温声道:“如果是池也的话,很快就能处理好了,也不会留疤。” 神内琴佳听到池也的名字,怔了怔,那是…… 神内时雨眼里泛着柔光,提起了池也的事,不由莞尔,说,琴佳有点他的影子。 神内琴佳听到这句话,心弦微动,却按捺住自己的思绪,佯装好奇地问:“池也哥哥是雨姐姐喜欢的人吗?” 之前在风界,神内时雨对池也的戒心并非一下子放下。在旁人看来,池也单方面追着她,她却一直戒备着,反而信任并挂念尘十羽。但她从开始相信池也之后,还是想了很久,自己对池也的感情,和对十羽的感觉到底有什么差别?一遍又一遍,都是同一个答案——对十羽的感觉,应该和孤城是一样的。 雪山事件那时,无论是十羽轻抚她的头,还是半途的公主抱,都叫她脸红,那不过是出于妹妹对哥哥的信任,她又甚少和异性有这种亲密行为,害羞也说得上正常。 可唯独池也不一样。回想过去在风界那些和他美好甜蜜的点点滴滴,她明白的,她喜欢他,而不是尘十羽。 “没错。”神内时雨浅笑,只是,现在不是向他说出来的时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她去做。 神内琴佳听到这个无比坚定的回答,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了一半,想起幻境里的一幕幕,她还是绝对相信母亲的心意的。 “那,雨姐姐会不会告白呢?”神内琴佳歪着头,大眼睛里重新闪动起了亮闪闪的光泽,“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是一定会勇敢告白的哦!” 神内时雨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好笑的抚了抚她的头:“琴佳真勇敢。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时泽哥的回忆里,她终于知道自己最初对池也的熟悉感和好感来自哪里了。 现实里的朝夕相处,他一直都对她很好,他们之间有那么多温馨的点点滴滴。而池也对她的照顾更是延续到了天昙,倒是自己太过于迟钝,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让他等了那么久。 听她说起池也,说起风界的趣事,琴佳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缠着她再多说一些。 又过了一阵,安德莉亚也回来了,琴佳拉着莉雨,分享了很多今天爬山的所见所闻,又把今天江冽尘说的那一大番话告诉了她们,吐出积在心里的困惑。 江冽尘他……究竟为什么一心要杀菲丽卡,又要得到自己的原谅?为什么要说菲菲姐姐和雨姐姐一直在诋毁他?这个世界和他的那些话太残忍了,他说不会牵连她,可是他对菲丽卡的杀心,很有可能造成她们一家人的永远分离啊……她接下来,又该怎么面对江洌尘?她没有办法原谅他,但又希望好好陪着他,她有预感,一切离结束不远了。 琴佳越说,越是哽咽。神内时雨心疼地替她拭去泪水,说到底,琴佳年纪还是小一些的,来到这里,要她面对这么多,过于残忍,她现在背负的太多了。这个世界就是丛林,弱肉强食,没有道德和法律的约束,单一的竞争规则,注定像她这样美好的孩子,难以承受。 “琴佳,做你觉得该做的,好吗?我相信,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神内时雨搂着琴佳,一点点解开困惑。 直到琴佳终于平静下来,安德莉亚才讲了更多,权力的染缸、贵族的斗争、实力的比拼……这名在日界冷静周旋的女战士,尝试着用最平和的语言教给琴佳一些简单的东西,却又不敢把东西说透,把最残忍的那些讲给琴佳听。 每个世界的规则,都有不同之处。琴佳无法完全领悟,她只能点点头,尝试着去理解,她能感觉到那是什么意思,却又无法参透它们的“合理”处。 第1924章 天外来客 当日界沉陷在它独有的水深火热中,像一艘逐日偏离航道的大船,带着乘客茫茫然的载沉载浮时,正有另一位搅局者自天外而来,在本就不甚平静的洋面上,又投下了一块重磅巨石! 一条繁华熙攘的长街上,这日忽然风云滚动。 阵阵幽远的铃铛声,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惊得街上的行人举目四顾。不过刹那,一辆繁贵富丽的香车便踏风而至,落英缤纷,为它铺就了一条连天花道,圣洁而又唯美。 拉车的竟是一头通体雪白的独角兽,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雪色光辉。背后有着一双宽大的翅膀,犹如精灵羽翼般美丽梦幻,每一根羽毛都分外干净,纯洁。灿烂的日光洒照其上,焕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高贵,为万千生物所不能及。 车辇两侧,还有成群卫士护持,衣装齐整,翩然若仙。更为惊人的,是他们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若是放在外界,只怕无一不是叱咤一方的大能者。但就是这样一群实力通玄之辈,如今却是当真如同仆从一般,毕恭毕敬的垂首随行,连视线都不敢稍朝车厢移动,唯恐目中流露出一丝杂质,亵渎了车内那位至高无上的大人物。 望不见车驾来处,只知这行人皆是踏虚空如履平地,神芒萦绕,霞光万缕,仿若给每人周身都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辉,这排场甚大的车队,竟似从太阳中驶来。 这并不是天昙的第一批外来者。但魔族来时,乃是静悄悄的侵入,没有惊动任何人。和他们打过交道的玩家,都无从得知他们的身份与自己不同。这列车队却反之,声势浩大而来,极尽招摇之能事,这一日过后,天昙有外来者侵入一事,恐怕就得传得人尽皆知了。 车队终于降落到街道一端,独角兽收拢双翼,缓步而行。人们这才来得及看清,那车厢竟是全部以金玉雕成,车厢四面则以昂贵精美的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睹那神秘客真容。 仆从中有一名领头的男子,外貌最是贵气无伦,如同侍奉神明的大天使长。在一队统一的铂金色制服中,唯有他的衣衫上镶绣着更为繁奥的花纹,唯有他获准侍立在车辇近侧,也唯有他的目光,会不时带着无限的敬仰和虔诚,投向那随风轻扬的纱帘。 天上中人近在眼前,有不少玩家沿途翘首张望,有人好奇这群人是何来路,有人却是盼望从他们身上找到离开天昙的线索。他们既然是从外面来的,自然也该知道如何离开。只是这支队伍委实排场惊人,带着独特的场域,令寻常人望而却步。 见越来越多的玩家拥挤过来,逐渐堵塞了道路,仆从便会黑着脸驱赶人群,为车辇开路。能量威压如爆裂般扫荡而开,直接震翻了人群还不算,跌倒后未能立刻爬走的,还会被一鞭子抽在身上。几鞭下去,抽得一条街都是人仰马翻,而那车中人好似浑然未觉,纱帘内始终都是无声无息。 这一幕也看得许多玩家暗恨不已。无论那车中人身份如何尊贵,对其他人这般视为牲畜的碾压,都实在是太过分了。 “啪!”又一鞭子,抽在一名没有及时让道的玩家身上。 那人五短身材,面庞黝黑,一副干苦力活的下人模样。这一鞭子抽得他龇牙咧嘴,但他却并未像其他路人一样避退,反而是被抽出了一股狠劲来,腰板一挺,就气势汹汹的迈到车辇前,“唰”的一下拔出一把苗刀,对准了那镶金嵌玉的车厢。 “站住!前方就是日界的领地了,来人通名,下车步行!” “二五仔!”另一位下人打扮的似乎和他认识,见他这近乎作死的举动,脸都吓白了,又不敢贸然追出去,只能混在人群里,拼命朝他打着眼色。 那位“大天使长”眉峰微沉,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悲悯。却依旧是负手而立,不言不动。 “人类,惊扰圣女座驾,你可知罪?”那手握长鞭的仆从一路逞凶而来,何曾受过这等冒犯,一张脸顿时就板了起来,眼中喷发出灼人的怒焰。 “什么圣女啊?”戚风晃了晃脖子,一根手指朝着车厢指指戳戳,“我只知道这方圆百里,只有江冽尘江大人一个主子!能在这一带出现的女人,要么就是他的后宫,要么就是他的侍婢,你的圣女是哪一种啊?” “呼”的一声,一杆长枪已是横上了戚风颈间。 “大逆不道的人类,竟敢对圣女口出污言秽语,再不跪下认错,天神必降罪于你九族!” “戚大哥!”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呼唤。原来先前那友人见唤不回戚风,连忙搬来了他的红颜知己。现在那匆忙赶来的翠衣少女,就一路拨开人丛冲到最前,顾不得那帮气势汹汹的车队卫士,挽住戚风的手臂,求恳的拉扯着他,“戚大哥,别跟他们闹了,我们道个歉,就赶紧回去,求求你了!” 这少女应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想和自己心仪的人安生过日子。碰到这种一看就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场面,早已骇得双脚发软。但事关戚风,她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来,站在那群轻易就能让她人头落地的强者面前,她还能目不旁视,面无波澜。在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戚风。 人说痴情女子薄情郎,这句话似乎在这两人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验证。那少女是一颗心都扑在了他身上,不顾自身安危的惦记着他,戚风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好似在打量着一个不相干的人:“你不应该在这里,走。” “不。”那少女坚定的摇了摇头,声音柔柔弱弱,语调亦是斯文缓慢,却自有一派决然,“兰儿不走。” 两人这般拉扯间,车厢内竟是第一次有了响动。 一双纤纤玉手撩开车帘,像是揭开了迷人幽雅而迷惘的面纱。那双手,指尖微翘,修长如葱,指甲粉润如玉,肤色如雪。那玉手主人的声音也是婉转动听,随口吐出的几个字,便如同天上仙乐,连最擅啼鸣的鸟雀,又或是凡间最高明的歌姬亦无法匹配万一。 但,经那犹如被上苍亲w过的咽喉间吐出的,却是一道最冰冷无情的命令。 “处死她。” 第1925章 圣女病 这可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围观的玩家都看得唏嘘不已。人家一开始也没就针对你一个,形势比人强,你稍微忍一下也就没事了,何必非要冲出来硬顶?现在可好,把命都搭进去了吧?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车内女子针对的必是戚风。却也有细心的观众注意到,字幕使用的是“她”,这是什么情况?字幕第一次出现了错别字?还是说——另有隐情? 戚风也以为被盯上的是自己,看到几名劲装武士气势汹汹的朝他走过来,他顿时就怂了一大半,双腿都在不易察觉的发抖。有观众说,看他的表情,很明显是正在嘴硬到底,和服软求饶之间纠结。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大出了全场意料,那群侍卫竟是看都没看戚风一眼,径直从他身侧架走了那名犹自懵懂的翠衣少女,按着她跪倒在了车厢之侧,便要实行打杀。 那少女不住哀哭求饶,称戚风和自己都不是有意冒犯。即使命在顷刻,她仍是把心仪的郎君放在了第一位,口口声声都是在为“戚大哥”求情。 她磕得头都破了,车厢内才慢悠悠的传出一道声音。仍是那样清冷动听,贵气天成,带着神明俯视凡尘的倨傲。 “区区凡人,竟敢亵渎天女名讳,当诛。” 那少女怔了怔,从这番说词中,她似乎听出了对方执意要处死自己的理由,那样一个近乎荒谬的理由啊…… “民女不敢冒犯圣女!”再多的迷惑不解也只能被她咽下,她再度埋头叩首,声声颤栗,“只是民女的闺名中就有一个‘兰’字,民女……” “亵渎圣花,罪加一等。”车内女子慢悠悠的打断了她。这一句话,无疑是彻底断绝了她的生机。 “兰花,寓高洁典雅,在本宫的故乡,有‘位面第一花’之美誉。唯有如本宫这般生来至圣至洁的女子,方可与之相匹。本宫若是清兰,尔一介凡婢便是地底的淤泥,至污至秽,何堪与芳兰同列?” 弹幕:“[吐][吐][吐]” “这女的好恶心啊,人家跟她名字撞字就要杀人,还自称圣洁,谁给她的勇气?” “为什么非得这么说话,捏腔拿调的,跟有毛病一样[捂脸]” 戚风全程装傻。得知圣女是因名罪人后,他就松了口气。赶紧置身事外还来不及,就更别提去救那红颜知己了。这副白眼狼表现看得观众们大呼心寒,纷纷为少女不值。 一干侍卫唯圣女之命是从,行刑在即,队列中忽有一人大步跨出,屈膝拜倒。 “请圣女暂且息怒,仆人三十二号有事禀报。” 车内静寂片刻,悠然传出一个字:“说。” 那侍卫喜上眉梢,仿佛能听到圣女亲口对他说话,便是无上恩典。当下,他将头埋得更低,毕恭毕敬的答道: “这天昙眼下是上位面的游乐场,外来者若出手破坏规则,肆意击杀玩家,必将引起上位面警觉。圣女是初来乍到,还是不要为一介蝼蚁,贸然与上位面交恶为好。” 车内再度陷入沉默。其他侍卫佩服他的勇气,他们又何尝不知在此s人不妥,无非是不敢公然违逆圣女。眼下有同伴来当出头鸟,众人自然乐见其成。 闻言,围观人群都悄悄松了口气。原来天昙另有规矩制约,这帮外来者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随便干什么的。戚风也是如释重负,但他安心只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有半点对那少女的关切。敢惹事又担不起事,自私自利,也没比圣女好到哪里去,观众都心疼那少女怎么就摊上这两个奇葩。 良久,车内才又飘出一个字:“哦?” 音调被拖得很长,带着几分张扬的怒意。纤纤玉手再度撩开纱帘,灿烂的金色光辉倾泻而出,晃晕了围观者的眼。仆从们与她相处日久,闻其声而知其意,当下便有另一人疾步上前,在车厢前匍匐于地。车内那浑身被金光笼罩的女子,此时就一脚踏在他背上,双手各由侧旁两人相扶,从从容容的迈下车来。 这一步,仿佛是迈下了仙凡的天堑,高贵的神女从天宫走下,踏入尘世,注定将要迎来朝圣者的顶礼膜拜。 金光耀眼,神辉笼罩,让她犹如一轮平地走来的曦阳。她的仆人们跪了一地,就连那位俊雅夺目的“大天使长”,也是单手抚x,躬身施礼。 璀璨光晕逐渐散去,这圣女的真容,终于第一次展露在玩家面前。 她很美,的确很美,晶莹剔透的眸子,充满了冰清玉洁的神韵,朱唇翠眉映明月,水翦双眸点绛唇,穷尽世间所有的笔墨,都难以形容她的美丽。 j肤如同白玉凝脂,温莹润泽,或许只有清冷无暇的皎月,可以同她的身躯相较。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将**魅惑诠释得淋漓尽致。加上她那股独特的气质,柔弱中带着傲然,更是生生攫取了众人的魂魄。 发型盘作了精致的灵蛇髻,发髻末端簪着小银片,前别菱形流苏。一身昂贵的碧青衣衫,腰间佩金色铃铛球,手戴白百合花连指手链。体香如h蜜四溢,足下步步生花,蜂蝶为之驻足,鸟雀为之歌唱,她仿佛生来便要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纳入怀中,得天之幸,荣宠无限。 车厢前的仆人依旧匍匐未起,另一名仆人已是膝步上前,珍而重之的将她的玉足捧起,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精致的手帕,一寸一寸的为她擦净鞋底。末了还埋下头,在帕内留下深深一w,仿佛那块有幸包裹她纤足的手帕,就是天下间最珍贵的宝物。 圣女清幽如月的眼底,始终泛着一片淡淡的冷寂。她不会对这些凡人流露出任何感情,好似明月从不会为它映照的土地染上喜怒悲欢。就连一道余光,她都吝啬施予她最忠诚的仆人。 弹幕:“踩着人家背下来,还嫌人家背弄脏你的鞋,矫情到想吐。” “只听说过公主病,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更高一级的圣女病[吃瓜]” 同样是气质高贵的女子,墨千珑、叶云烟从不会刻意昭显出高人一等,她们的高贵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圣洁天成,令人自然而生敬意,不敢亵渎。而这圣女的身形样貌,却只能令人联想到y望。再加上她那极端欠揍的性格,更是令人恨不得抓住她狠狠r躏一番。 “谁说本宫s生?”圣女檀口轻动,清泠泠如珠玉滚落,字字句句,却是犹如带着毒刺的鞭子,破皮见血的抽在每一个人身上,“这些低贱的凡人尽是一帮蛆虫,是至卑至贱的存在。你看她扭动挣扎的样子是多么丑陋,若不叫她灭亡,难道还由着她继续玷污圣花,继续用她的肮脏,破坏这片世界的纯净么?” “圣女所言甚是!”那侍卫立刻躬身应是,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只是……若是当真惊动了上位面,只怕会对百里寂大人的计划产生影响。他显然也是不希望太过招摇的。所以咱们一路到此,都未能打探到他任何讯息……” 圣女眸中终于有了些微亮色,似点点繁星照进漆黑的夜幕,就连她那张冷傲的面庞上都掠过了难得的柔情,但不过片刻,她的视线便是再度一冷,扬手就甩了那侍卫一巴掌。 “放肆!从你那卑贱的口中,怎么配念诵那位大人的名字!他是宇宙海的霸主,是冒险的艺术家,是混沌的启蒙者,他的光芒会刺痛你寒微的眼,他的成就足以令你的祖先感到羞愧。而你,怎么敢用你那张只会乞食的嘴,来玷污他的荣耀?” 分明是圣女掌掴他人,其余侍卫见状,却是立刻捧着冰袋来给她敷手。那挨了一耳光的侍卫也活像犯了滔天大罪一般,诚惶诚恐的跪倒,左右开弓的抽打自己,口中又是自称该死,又是恳请圣女恕罪。 “罢了。”圣女对他一眼未瞧,不急不徐的再次开口,“既然我们不能动手,就让这群蛆虫自行扑食,不就是了?” “谁能替本宫除去这个碍眼的渣滓,就有资格成为本宫的250号仆人。” 见长街上始终无人应声,圣女美眸流转,发出了一声不屑的低哼。 “蛆虫就是蛆虫,愚笨和冥顽不灵,让你们只能终生蜷缩在这具肉体凡胎中。” “似你们这般微贱的生灵,能够为本宫当牛做马,也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气。你们竟要眼睁睁让机会从面前流过,然后重新回到淤泥中摇头摆尾,在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中重复你们的宿命,这就是刻在你们灵魂里的残缺。” 她玉手轻抬,指间滑下一枚金币,滴溜溜的在地面旋转。 “在金币停止转动之前,就是你们能否爬出泥潭,鱼跃龙门的最后机会。” 金币转成了一团模糊的光影,甚至难以看清上端的纹路。渐渐的,它的旋转越来越缓慢,人头与花纹不断交错,仿佛也象征了人心的善恶两面。 在这决定命运的数息间,一道人影忽然一跃而出,探手抄住了旋转不停的金币! 那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个人。 那是和即将被处刑的少女关系最密切的一个人。 那是戚风。 “如果圣女不嫌弃的话,小人愿效犬马之劳!”此时的他,哪还有片刻前的嚣张,全然一副奴颜卑相,就算圣女要他舔舐鞋跟,恐怕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俯首上前。 就连圣女也微微侧目,话音如寒泉冷冽:“可鄙的凡人,你当真要将审判之剑对准你的配偶么?” 戚风赔着笑,笑容油滑而娴熟,一看就是个谄媚的老手:“圣女说笑了,其实小人跟这女人,不熟,不熟。”他扫了那哀哀垂泪的少女一眼,眼中的漠然和唇角的谄笑,竟是奇迹般的混合在同一张脸上,“都是她纠缠不休,小人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先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惊了圣女大驾,小人惶恐。”从他口中,又接连不断的吐出无数吹捧之词,就连那些早已被收服的奴仆都自愧不如。 他所面对的,其实是个经典的困局。若是在金币旋转后依旧无人臣服,所有人都可以得救,但若是有其他人抢先捡起了金币,在ss那少女后,圣女下一个要s的,恐怕就是戚风了。 人性一向是最难测的,在有风险的共生,和无风险的独活面前,有太多的人会选择后者。 观众们气炸了肺。这戚风可太不是个东西了啊!一开始狗仗人势去招惹圣女,对被他牵连的女孩不管不顾。现在为了活命,更是反过来给圣女当奴才,还要拿喜欢自己的女孩当投名状!s的怎么就不是他! 围观人群也在议论纷纷。有人认识戚风,指出他一向就是个东摇西摆的墙头草,谁给钱多就替谁办事。他本来是月界人,跟白羽称兄道弟,后来去了星界,再后来又去了云界,再到风界,不久前又到了日界——把五大阵营都溜达了一个遍!现在又倒戈到外来者那边去了! 水无念只看到那少女绝望的眼神,那样深切的悲哀和痛苦,他就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也不想去看戚风这条哈巴狗,他的目光更多的是带着愤恨,停留在圣女脸上。 凡人声嘶力竭的痛嚎,映在她流光溢彩的双瞳中,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激起。她漠然的打量着他们,如同君王俯视着她的臣属。人群微弱的抗议声传进她耳中,也不过像是石子投入海洋,只一瞬就被急流淹没。 一片哗然中,她忽而转过身,迈着端庄的步伐走到人群之前,一步一步,稳中有雅,雅中见傲。无喜无悲的目光,扫视着那一张张或愤慨,或麻木,或迎合的脸,她轻启红唇,掷地有声,仿佛她所宣告的便是神谕,是无上至理。 “蝼蚁们啊,收起你们那不值一文的自尊吧。” “自天地初开,物分两极,有清与浊,昼与夜,尊与卑,美与丑。如果所有人都生而高贵,世间便再没有高贵可言;如果所有人都丽质天生,美丽也就变得没有意义。你们这些低贱丑陋的蝼蚁,有幸被造物主赋予生命,唯一的价值,便是为衬托生而高贵之人而存在。” “你们注定要用羡慕又怨恨的目光仰望着本宫,你们嫉妒,渴望拥有如本宫一般的倾城之貌,无双智慧;你们又怨恨,恨世界上居然存在这般完美无瑕的艺术品,本宫的高贵雍容令你们的卑微丑恶无所遁形,唯有在面庞和内心爬满狂怒,摧残你们苟延残喘的躯体。” “仰望我吧,崇敬我吧,然后为你们的无能终生自艾自怜吧,低贱又可怜的凡人!” 她的语调如此平缓,自然,这是天赐的自信从容,是血脉中流淌着的尊贵。纤薄的唇弧轻勾,轻颦浅怒即是无双国色。仆人们眼中都流露出痴迷之色,惊叹圣女的嘲弄竟也是如此动人。 弹幕:“[捂脸]真的是以一己之力衬白了所有渣女。夏青萍甘拜下风。” “沐幻蝶:是我输了[小纠结]” “忽然觉得江冽尘好多了[捂脸]同样是把其他人都当蝼蚁,人家至少没这么恶心人[捂脸]” “江冽尘:全靠同行衬托。” 第1926章 论仆人的自我修养 没过多久,天昙玩家们就都发现,在邻近日界的一块空地上,筑起了一座瑰丽的宫殿。一砖一瓦,金碧辉煌,那是五大阵营都比不上的极尽奢华。 要筑造这样的宫殿,无疑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时间,只是近期并未听说有人大兴土木,这座宫殿更是像凭空冒出来一般,直接就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这突兀出现的建筑,吸引了不少人前去围观,不过却都被特有的能量场域挡在了殿外。人们诧异的同时纷纷猜测,莫非是又一大阵营即将兴起了? 各式各样的八卦,就从围观过那场长街s乱的人口中传开,得知宫殿的主人是一位外来者,无疑是让猎奇党的兴趣更加浓厚了,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则是渴望从外来者身上找到回归现实的方法。 唯一能令他们顾忌的,是那传说中“圣女”的种种刁蛮行为,连名字跟她撞字都要被杀,这贸然去跟她打交道,还真担心又犯了她莫名其妙的忌讳。在没有摸清她的底细之前,还是尽量慎重些吧—— 此外,人们更加期待的,反而是“日界大魔王”江冽尘对此事的反应。那也是个不好惹的主,这外来者直接与他毗邻而居,不啻是对他的挑衅,照说他绝不会坐视不理才是。 一个极端的本土强权者,和一个来头惊人的圣女病,玩家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期待起了他们的世纪battle!看看到底是强龙势大,还是地头蛇更胜一筹? 在外界众说纷纭时,戚风觉得自己的腰板都挺直了不少,因为他现在就在那座备受瞩目的宫殿中。 靠着临阵倒戈,他已经成功的打进了外来者内部。从此被抹去名字,成为了一个只剩下编号的250号仆人。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是种耻辱,戚风却不这么觉得。为了跟着主子吃肉,他连脸都可以不要,还要什么名字啊? 尤其是每次奉令出外办事,沿途的玩家都会匆忙避让,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戚风脸上就总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活像一只老虎在巡视养鸡场。 在外头威风够了,回到宫殿的老虎就会变成一条虫。挺得笔直的腰板迅速佝偻下去,张扬的面部线条扭曲重组,拼合成一副标准的谄笑。能够在主子和忠犬之间随时切换,或许就是这些当奴才的本事了。 待在圣女身边这些天,戚风的确了解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说,这座宫殿其实是一件至宝所化! 那天,他亲眼看见圣女和仆从们选择了一块空旷地带,圣女抬起手,一座金色的微型宫殿从她手中飘飞而出,迎风就涨,刹那间就化为了一座占地广阔的巨型宫殿! 这座宫殿,被圣女称为“行宫”,比传统的帝王行宫更高一等,因为它名副其实,当真就是一座“行走的宫殿”! 它能随使用者的心意改变尺寸,甚至可以收缩到巴掌大小,和一部玉简差不多大。出远门时可以将它收起,随身携带,需要时就放出来恢复原状,不管走到哪里,都不用担心没地方住,让你随时随地畅享家居之乐,真正实现了“背着房子去旅行”,这简直是现代人的梦想之家啊! 宫殿内部更是宽敞富丽,面积比外界所见大了太多,生活设施应有尽有,还有一间比游泳池还大的豪华浴室。每次进去打扫的时候,戚风都会幻想着自己也能进去泡上一泡。 戚风很讨厌那些人上人,他就是那种在给主子泡茶的时候,会偷偷往茶里吐口水的刁奴,不过他却不排斥跟随人上人时,能够连带享受的生活品质跃升。诚然就如圣女所说,能在她身边做一条狗,待遇都是外面的人类求也求不来的。 戚风还知道,原来圣女的本名叫做“春兰碧瑶”。她是中位面的贵族,所在的家族,更是一位上位面神主的后代,这样的出身,的确足以成为她自傲的资本。 再加上,那是个“女尊男卑”的位面,女子大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这一点从圣女身边的仆人几乎都是男人,就能看出一二。 这两种观念所衍生出的差异,早已经在阵营制度中体现出来了。江冽尘只看重强者,在他的日界,只有实力强的人才能混出头,弱者就和草芥没有分别。春兰碧瑶却觉得,男人本来就强不到哪里去,只要肯低到尘埃里卖好就行。这刚好是戚风的拿手好戏,他甚至私下在想,没准这里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地方? 也不怪春兰碧瑶对男人有偏见,这女尊位面出来的男人们,的确是……一言难尽。 以前戚风总认为,为了生活得更好,自己算是最能放下尊严的,他可以对任何人点头哈腰,说出来的话可以立马吞回去,可以在被主子骂成龟孙子之后继续笑脸迎人,都不会有任何负担。直到接触过圣女的其他仆人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算是挺正常的? 自己的卑躬屈膝,是为了生存,为了利益,他只是装孙子,却不是真孙子。如果有一天主人落魄了,他一定会第一个跳起来踩上一脚。而这帮仆人们……却是奴性入骨,发自内心的尊崇着圣女,视她的高傲为天赐的雍容,视她的蔑视与践踏为天经地义。只为了她与生俱来的身份,他们就甘愿为她献上自己的血肉,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一切一切。 简直就跟一群被洗脑的疯狂信徒似的,戚风咂了咂嘴。这帮比自己强大的人,却比自己蠢,让他从中得到了极大的优越感。 就拿那位金发碧眼,俊朗非凡的“大天使长”来说,他名为沐颜·索埃尔。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本名早已被他自行舍弃了,对外一律以姓氏自称,在圣女面前,就更是只有“1号”,没有姓名。 据说是因为春兰碧瑶刚认得他的时候,曾随口说他的名字太过女性化,没有男人的样子——不过这里需要反过来理解,由于女性地位尊贵,人们对男性女名的观感并不是“娘”,而是近似于“名字太大,压不住”。索埃尔是一国王子,这个名字搭配他的身份原本是绰绰有余,只因为春兰碧瑶不喜欢,他就甘愿舍名。 索埃尔是从很小的时候就仰慕春兰碧瑶了。为了她,他放弃了国家继承人的身份,努力修炼,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她的仆人。 尽管一直以来,都在默默的奉献一切,他却从未想过要和圣女有超越主仆的关系。在他心目中,春兰碧瑶就是至高无上的天女,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拥有她,也包括自己。对于她,任何除了崇敬之外的感情,都是对她的亵渎。他心甘情愿做她的奴仆,做衬托她这轮明月的一颗小小星辰。 ——这可真是一位“备胎忠犬”啊,戚风曾私下这么感慨着。 对圣女,除了崇敬不能有其他感情?他可是无数次在脑子里yy过那个女人了,在幻想中,他把她*****,**各种**,【网页版此处省略45字,请自行想象】……虽然知道现实里没啥机会,但咱想想还不行么? 圣女还有一面魔镜。她时不时就会坐在梳妆台前,揽镜自照,一遍一遍的问出一个老问题: “魔镜啊魔镜,谁是天昙最美丽的女人?” 弹幕:“噗——” “魔镜:我是从白雪公主的故事里来客串的[doge]” “主人啊,”魔镜会用低沉缓慢的声音回答,“你自然是最美丽的女人,凡是你出现的地方,你的魅力都会让群星失色。但是在你来到这里之前,天昙最美丽的女人,是风界的叶云烟啊!” 弹幕:“什么鬼?叶云烟最美?我珑儿不配拥有姓名吗?” “叶云烟好看是好看,但说是第一美女就大可不必[吃瓜]” “一直觉得珑儿才是最美的[小纠结]” 除了墨千珑呼声最高,还有其他美女的粉丝也齐齐跳脚。分别有人提名微雪、菲丽卡、安德莉亚、颜雪梦、凤薄凉等等,还有人说叶薰依,沐幻蝶,还有玄霜生母,她们人品是差了点,但是都很漂亮啊!叶云烟到底凭什么当这个第一美女? 有理智粉说,每个人眼光不同,第一美女这种事本来就挺虚的,就算是官方盖章都不能算数。这好比一些偶像,一部分人觉得她很漂亮,但另一部分人可能就是get不到她的颜值。这只能代表魔镜的个人看法而已,大家还是可以保留各自心目中的第一美女啊。 这话网友们爱听,还有男生说,在自己心目中,自家女友就是最漂亮的!不接受反驳。 还有人说,魔镜就是爱搞事。你老老实实说圣女最漂亮不就好了?非要扯上叶云烟,给人家拉仇恨。 这不,圣女都已经把素未谋面的叶云烟当成眼中钉了——不过这不关戚风的事,他只管默默的擦地。 还真别说,戚风觉得自己脑袋真好使,只靠着时不时进去搞卫生的工夫,他就把这魔镜的功能摸透了不少。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智能化的搜索工具,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它,它会通过大数据检索获取信息,筛选出最佳答案回报给你。但它也是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的。 比方说,它无法搜索出世界未解之谜的真相,因为本来就还没有答案;它可以轻易的搜索过去,却无法搜索未来;并且,它无法搜索那些超级强者的私人信息——广为人知的除外——比如春兰碧瑶一心惦记的那位“百里寂大人”,魔镜就找不到他的下落。 这一点魔镜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了,连戚风都快背下来了,偏是春兰碧瑶跟不长记性似的,还在变着法儿的一遍遍询问“百里寂大人最爱的女人是谁”,“对百里寂大人最特别的女人是谁”。戚风每次都会背过身耸耸肩,觉得魔镜也是够笨的,直接都说是你家主子不就得了? 据说,春兰碧瑶喜欢百里寂,除了因为他是宇宙海霸主,相貌和实力都是一等一,能够满足她的颜控和慕强心态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大千位面中,第一个无视了她美貌的男人,这反而激发了她的征服欲。 果然这女的就是贱!戚风嘴一撇,嫌弃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拿着抹布小心翼翼的擦净。人家越是拿她当根草,她就越要拿人家当块宝。要是哪天老子也对她爱答不理,她是不是也要上赶着来挨老子? 至于外界都在期待的,外来者与日界的冲突,倒是一直都没有上演。江冽尘按兵不动,春兰碧瑶视他为蝼蚁,也不会主动去找他的麻烦,两者间竟是始终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平衡。 其他玩家不知,对待外来者,江冽尘是最不慌的了。他早就跟其中的两个打过交道,也知道他们就像是一群被拴着链条的猛兽,只能通过气势唬人,对他的威胁,反而比天昙的本土玩家还小了许多。 他的情况跟戚风那女伴又不同,那少女就是个普通人,圣女就算不便出手,也可以指使任意一个玩家去取她的命,而江冽尘借助古魔,有着天昙天花板级别的实力,本就是魔王级boss的存在。只要外来者不出手,天昙内部就没人动得了他——若非如此,各大阵营也不必为了铲除日界,被迫联手了。 说到那位女伴,戚风挠了挠鼻子。他也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在那场死局中活下来。 当他奉命去处死她时,她拼命的哭喊着,用断续的语言向他复述他们的曾经,希望能够唤起他一丝温情。 这少女是早早被抓到日界的一名婢女,原本来自星界,名叫柳玉兰,身份卑微得甚至没机会见江冽尘一面,长期以来都只能沦为下人们取乐的对象,戚风是唯一一个给了她一点关怀的。或许是雪中送炭总能令人感激不已,明明戚风并没有做什么,仅仅是没有参与玩弄她,再加上几句空泛的口头宽慰,就让她从此对他死心塌地。 柳玉兰从来都不知道,戚风不碰她,并不是因为他是正人君子,就只是一个最简单的理由——他看不上她。 她的相貌和身材都平平无奇,勾不起戚风任何y望。说得现实一点,这要是日界那些漂亮的后宫主动g引他,他肯定立马t裤子。 于是,这份起源于恩情的感情,就在柳玉兰美好的误会中与日俱增。她声泪俱下,感动了自己,戚风听在耳中,却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 反倒是春兰碧瑶不乐意了,因为少女的叙述,无意中透露出了她的全名,合该是运气不好……刚巧每个字都犯了圣女的忌讳。 春兰碧瑶喜欢柳叶,所以觉得柳玉兰的容貌配不上姓氏。她又爱碧玉,再加上和她撞名的“兰”字……这回可真是,“虐你没商量”了。 春兰碧瑶甚至都不乐意让她死得太痛快,她让仆人拿出一瓶烈性毒药交给戚风,让他亲手给柳玉兰灌下去。毒性发作到致死会有一段时间,足够让柳玉兰痛不欲生。 谁知——一瓶毒药入腹,柳玉兰却是没有任何异状。春兰碧瑶不信这个邪,又连续丢给了戚风好几瓶毒药,结果却都是一般无二。 戚风慌了,差点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有弄鬼。情急智生,他突然想起以前柳玉兰跟他说过,她从小被一位药王谷主养大,谷主长年把她泡在毒药罐子里,拿她做抗毒实验,造就了她百毒不侵的体质,且她的血也可以解百毒。 会知道这一点,还是因为有一次戚风中了魔兽的毒,柳玉兰翻箱倒柜找出几百种药剂给他喝,就是没有效果,一看他快不行了,柳玉兰毫不犹豫的咬破嘴唇,w上了他。然后……戚风真就活蹦乱跳了。 观众们纷纷骂戚风不是东西,人家是为了救你才b露了体质,现在你就为了活命把人家出卖了。还有人说,戚风体质也够厉害的,一次喝了几百种药剂,竟然都没喝死! 就因为这个,柳玉兰侥幸保住了命,被春兰碧瑶当做“解毒剂”留在了身边。戚风不知道,如果今后他们在行宫中相见,她对自己的态度是否还会一如既往。 他不在乎自己带给了她多大的伤害,他只担心她对自己心生怨恨,日后会成为自己讨好主子的绊脚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必须尽快想个对策出来。 第1927章 各怀心事的散步 圣女近期闹出来的风波,江冽尘有所耳闻。他并没有理会,至少在表面上,他始终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人与人的冲突,皆为利益,他们之间没什么利益纠纷。他不需要跟外来者抢地盘,何况那个愚蠢又骄纵的女人,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只要不主动来招惹自己,她想做什么都跟他毫无关系。至于她传说中惊为天人的美貌,对他就更是没有半分吸引力。 他正在为一举扫清各大阵营布局,相信那一天,已经不会太远了。 这天,他忙里偷闲,来找神内时雨散步。 安德莉亚主动避嫌,江冽尘满意的暗自点头。她果然知趣,比上杉菲丽卡知趣得多。 神内时雨正好在陪琴佳念书,记起之前和菲丽卡及安德莉亚的约定,她们都忠告过她,在这段时间,对江冽尘至少要做到表面顺从。为了减少冲突,她克制着厌恶感,答应下来。 琴佳听到时有点担心,神内时雨原本也是有所顾虑的,要跟他独处那么久,她不确定自己的表现是否真能令他合意,一旦又犯了他某些忌讳,又是麻烦不断。但看到琴佳苦恼的模样,她不想让这个小女孩过于忧愁,于是反过来安抚起了琴佳,让她安心一点,可以留在屋里看书,或者出去玩儿。 神内琴佳同样是不想给母亲增添困扰的,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乖乖的,对母亲嘱咐的话一一应下,之后就让安德莉亚带着她去找风芷静看书,还在那边一起玩了游戏。喜欢的故事成功地转移了琴佳的注意力,这也许就是文学的力量。 慕永夜依然掉线中。风芷静说有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最近他晚上回来的时候,自己都已经睡下了,等到早上起来,他又已经出门了。他们的作息完全错开,连一句话的交流都是罕有。风芷静甚至说,觉得他有意在躲着自己。 神内琴佳也记不起幻境中的永夜哥哥有什么异常,但她觉得他不会故意躲着静静姐姐,也没有道理啊!也许是最近真的比较忙吧?安德莉亚却是蹙眉忧虑,如果慕永夜的确是昼夜不停的在忙公事,那只能说明,江冽尘一统天昙的计划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决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一切都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与风芷静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风芷静想的还比安德莉亚更深一层,她觉得,慕永夜也挺为难的,就算这阵子和她们走得再近,但他毕竟还是日界的人,他不能背叛这个身份,又或者该说,他首先是江冽尘的下属,然后才是她们的朋友。 或许是担心自己会就战事追问他吧。他不能出卖上司,却也不愿欺骗自己,所以他只能选择躲出去,在m感阶段避不见面。既然他是这样打算的,她也不想打感情牌让他泄露情报,那就暂时维持现状吧,对大家都好。 弹幕:“哭了,芷静本来还想去安慰永夜的,现在想岔了,要保持距离了,两个人不会真就这么渐行渐远了吧[流泪]什么时候芷静才能知道迦楼罗的存在啊[流泪]”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芷静想岔了。永夜为了芷静都背叛过江冽尘两次了,池爱和菲丽卡的事他都没如实汇报,如果芷静真的问他机密信息,他说还是不说?” “我觉得吧,池爱那次他有自保的因素我能理解,菲丽卡那事不上报是真的很不地道了[幽灵]你知道你主子一心要她死,信任你才派你去盯的,你还给他扯后腿。说难听点就是吃里扒外。” “他们都理解对方的苦衷,所以愿意默默退一步成全对方,这种互相守护的感情也挺美好的[小纠结]好吧我成功欺骗自己,我在玻璃渣里捡到糖吃了[大哭]” 从水无念自身来说,芷静是他现实里认识的朋友,有迦楼罗这个威胁在,他也是不希望她和慕永夜有太多发展的。虽然无疾而终的感情会有些遗憾,但总不能为了一段恋爱就去冒生命危险,芷静是理性的人,她应该也会想明白这个道理的。 比起芷静和慕永夜,更让人操心的还是——江冽尘那一边。 神内时雨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江冽尘也无意于一问一答的找话题,比起去了解她,他更倾向于让她了解自己。在她面前他也没必要隐瞒,详详细细的跟她说了很多心里话。 有人说,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江冽尘和琴佳在一起,基本都是琴佳找话题,江雨在一起,就是江冽尘说的比较多。这说明江冽尘更喜欢小雨,没那么喜欢琴佳? 另有人说,也不能这么类比。他更在乎谁,这还真是一半一半的。首先他把小雨当成自己的女人,琴佳是自己女人的小妹妹,也是自己的小妹妹。从男女的角度说,确实是更喜欢小雨,但从真心的角度说,又很显然是更喜欢琴佳,因为他会虐小雨,但绝对不会虐琴佳。 还有就是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同。琴佳把他当成朋友,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但她的话题他既不了解,也不怎么感兴趣,大多时间他只是在听,却很难接上话。 再加上他在琴佳面前的样子,并不是他真正的样子,是有相当一部分伪装成分的。他的本性非常张扬尖锐,为了不让琴佳害怕,他需要把所有的恶意和棱角都收敛起来,所有会泄露他本性的话题都不能说,所以……他就没东西可说了。 小雨不同,小雨早就见识过了他最黑暗残酷的一面,所以在小雨面前,他可以更真实的做他自己,什么都不用压抑,那他自然更喜欢跟小雨交流。 有网友说,的确是这样,能不能有话说很重要啊!不是常有那种情况吗,一个男生想追一个女生,于是先跟她的闺蜜打好关系,每天讨论怎么追她。男生和目标女生的共同话题实在很少,几乎全靠闺蜜出谋划策,反倒是男生和闺蜜很谈得来,在闺蜜面前都会表现得非常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最后男生就跟闺蜜在一起了——女追男同理。 不过江冽尘的情况并不完全符合,小雨了解他却不认同他,琴佳不够了解他但会温暖他;在小雨面前不必伪装却得不到回应,在琴佳面前需要伪装却能感受到真正的快乐;对小雨有男女之情却会伤害小雨,对琴佳没有男女之情却会真心保护琴佳。那么你说他到底更在乎谁?更喜欢跟谁待在一块?恐怕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吧? 江冽尘本人并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或许他比很多人通透得多,跟谁在一块就专心跟谁相处,不会时时刻刻拿身边的人去和另一个人做对比。毕竟跟任何一个人相处都不可能完全合心意,总有和你谈得来和谈不来的点,与其在反复的对比中徒增遗憾,倒不如跟合适的人说合适的话。他对时雨也表达了这一点。 弹幕:“说得跟你没拿小雨和琴佳爱莉丝,菲丽卡和安德莉亚做过对比似的[笑哭][笑哭]” 他说了一路,见神内时雨没有反驳,安安静静,还是挺顺从的样子,他很高兴,却还是存了点疑心。他要的是她乖乖的,不是她在自己身边当木头人。他渐渐的停下话题,面色微寒的观察着她。 神内时雨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他甚至会觉得她根本就没在听自己说。带她散步不是为了来表演独角戏的,他默然半晌,视线略微下移,落到了她袖口若隐若现的纤细指节间。眼中倏地闪过一丝玩味,恶作剧般的探过手,故意先一根一根的勾住她的手指,让暧昧的气氛不断攀升,最后才将她的手掌扯了过来,牢牢握紧。 神内时雨心脏陡然一沉,恶心感油然而生,她皱了皱眉,迅速扭开头,没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厌恶。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到底是有所成长,不再会像过去一样,将爱憎都分明的表现出来了。她也克制着自己没有去挣扎,否则这一路的隐忍就都白费了。 江冽尘能感觉到她在短暂的瑟缩后就顺服了下来,这令他喜不自胜。接下来的一路,他就这么牵着她的手,继续和她聊天。 他一向是习惯了强势掠夺的,刚才那个小小的举动,却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点青涩的美好。那种朦朦胧胧,既想迈出一步,又担心把对方吓跑,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去靠近的心情,以前他只会不屑一顾,就连现在他也不能说是完全了解。他只是一直觉得,小雨身上有种神奇的力量,当她安安静静的待在身边,好像连自己的心情都会跟着宁静下来,就像品味着一杯雨后清茶,淡淡的芳香会抚平一切烦忧。 只要她不反抗,他就不会产生恶念。他只是喜欢有她陪伴,希望这样安静绵长的时光能持续得更久一些。因为内心安宁,他再跟她交流时,语气都平和了很多,话题也不再仅仅围绕着争霸,而是尝试跟她分享她喜欢的爱与自然。 至少在这一刻,他真的不想伤害她。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算计和揣测,以及无止尽的矛盾,好似也都随着拂面的清风烟消云散。能像这样和她牵着手一起散步,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岁月静好”的滋味,第一次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在和意中人的初次约会中,享受着简简单单的满足。 弹幕:“好甜好暖,看哭了[流泪]第一次这么喜欢小雨[小纠结]她的柔软终于也可以分给他一点点了[流泪]” “现在喊甜的都是当初骂小雨最凶的吧[笑哭]一会儿往死里诅咒人家,一会儿又希望他俩好好的,分裂成这样我都替你们累得慌[笑哭]” “黑粉们看到了吧,你们再怎么骂小雨,江冽尘还是喜欢她,你们为他骂得翻天覆地,他还是不会知道你们是谁[吐舌]” “人家本来就挺好的啊,搞不懂雨粉在酸什么?他一开始对某人和对琴佳都是一样的,某人自己作,对你好你不乐意,对你差你又委屈上了,理都给你占了?” “算了别跟他们说了,只有我们自家人才能懂他的心情,一路看到现在真的想哭[小纠结]他要的真的不多啊,他就希望小雨能对他好一点,好一点点,可是小雨为什么就是不肯[流泪]” “说他要的不多他自己认嘛?人家可是要统治宇宙的男人[doge]” 神内时雨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回忆起了现实的家人朋友,想念菲丽卡,让他们的存在给予自己支撑下去的力量。江冽尘所说的话,从一开始就被过滤出了她的耳朵。至于他的想法,他觉得在她身边感受到了安宁美好等等,她一无所知。就算知道,或许也会被她视为荒诞的戏码。 江冽尘说了很多,他自认为都是掏心掏肺的话,他想要澄清她对自己的误解,他也告诉了她,他对她的心情。 “其实我对你从来都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能有你在我身边,让我有机会去感受一些温暖的东西。如果你觉得我没有良心,那你就来做我的良心吧。” 这一番话,他把姿态放得很低,几乎是在请求她不要打破他们所能拥有的安宁。 如果她坚持逃离自己,那么在天昙游戏结束的一刻,他一定会兑现他的威胁,他只是不想让他们之间真的走到那一步。从始至今,他迁就了她太多,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能迁就的。就像他不可能为了琴佳变成善人,他也不可能放她安然无恙的去过与自己无关的生活。 “哎,在想什么,干嘛不理我啊?”见她久久不语,他好心情的摇了摇她的手,随口说笑。 神内时雨回过神来,江冽尘最后那几句话慢慢融进了她脑中。在她心底升起的并不是感动,反而是一股更加强烈的恶感。 他分明是在对自己做道德绑架,琴佳会被他的卖惨示弱困扰,是因为她对他有感情,神内时雨对他却只有憎恶,根本不可能答应,她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前方,眼中没有波澜,平淡地回答:“你和我不是一个时空的,我不想依附你。你想要的温暖,上天已经让人给你了。” 看到她的反应,弹幕又转了风向。那些先前还一口一个“喜欢她”、“谢谢她”的江冽尘粉丝,顿时又开始破口大骂。 第1928章 觉醒之歌 原本还算和睦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江冽尘的视线一分分的森然下去,目中犹如罩了层寒霜,翻滚的恨意似聚顶乌云,沉沉压下。 “神内时雨,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蠢成这样。既然你都决定装了,那就装到底。你是生怕我看不出你是被迫的,非得把‘不情愿’三个字写在脸上?对我说几句好听的你是会死吗?” “我刚才,认认真真的考虑过,如果你今后表现好,我可以跟你讲和。你就非要把我对你仅有的一点怜惜,全部都破坏掉吗?” “就因为你这个冥顽不灵的态度,你已经牵连了太多人。佐佐木池也,爱莉丝,上杉菲丽卡,还有风月两界,下一个又想牵连谁?安德莉亚要是教不好你,她没有留在你身边的意义。还是要拿其他人开刀,风芷静?或者琴佳?” 当他提起琴佳时,神内时雨失神的双眼猛然瞪大了一瞬,震惊的望向他。江冽尘很满意她这难得的真实反应,更增添了快意, “你不要笃定我不会动琴佳!对,她从没招惹过我,除非必要,否则我不会伤害她。但你别忘了,风月两界的人也没招惹过我,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被你连累。” 弹幕:“感觉江冽尘内心中一万个mmp。要不是还有最后的偶像包袱,估计都要直接爆粗了[捂脸]” “还要动琴佳,琴佳要是听到这句话该多难过啊[流泪]” “本来就蠢,又蠢又自私。非要在z弹边上玩火,提醒几遍了还不长记性,到时候z弹爆了炸死一群人,怪你还是怪z弹?” “好了都别骂了,没准江冽尘就喜欢小雨这样呢[doge]你们要对他好的,琴佳爱莉丝薰依舞桐易昕满足你们,然而人家就想要小雨送温暖[笑哭]” 神内时雨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在他眼里动辄得咎,他的指控,无论她是心平气和的反驳,还是激烈的跟他争执,又或是不理不睬,都能成为他强加给自己的新一条罪状。所以她不能贸然回答他,否则只会把状况弄得更糟。 他再次搬出自己的朋友来威胁自己,有风月两界的先例,她已经毫不怀疑他就是这么丧心病狂。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琴佳……一想到临出门前,琴佳眼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担忧,那样一个活泼明艳的小女孩,却夹在了他们的冲突里,被逼得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神内时雨就感到心脏一阵抽痛。 现在琴佳还什么都不知道,她正和莉亚姐,芷静姐待在一起,小小的她,脆弱的她,如何能应付从天而降的噩运……尽管神内时雨总觉得,只要琴佳不提禁忌话题,她待在江冽尘身边就是安全的,可这一刻她却不敢去赌,不敢用她们三个的生命,去赌他渺不可察的一星善念。 她的心里是一团乱麻,愤恨,焦躁,不知所措。彷徨无计之下,她下意识的拿起吊坠,凝视着照片里的弗洛拉,那只金h色的小绵羊,一向都是她的力量源泉。 弗洛拉的眼神是那样天真纯粹,好似与世间的一切黑暗完全隔绝,可自己,切身体验过最真实的丛林法则的自己,却已经很难再拥有那样毫无杂质的眼神了。和照片中的它对视着,神内时雨不免伤感,鼻尖泛酸,微微低了眉,怀念起现实里和弗洛拉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脑海中浮现出它的笑颜和露比的身影。 “弗洛拉,露比……”她不由呢喃。念着它们的名字,眸中骤然亮起了信念的光芒,驻足原地,眼望天空,唱起了《speechless》。 “海涛汹涌, 要将我冲入洪流, 潮水也欲把我卷入其中, 黄沙吞噬, 来不及发出声响, 我的声音淹没在雷霆当中。 但我不会哭泣, 也不会认输逃避, 任凭他们想尽办法, 万般打击, 我不会沉默。” 在一场涉及生死的争执中忽然唱起了歌,恐怕是普天之下独一份。就连江冽尘也是微怔,被她清悠嘹亮的歌声吸引,他难得的没有打断她。 歌声时而婉转,时而高亢,豪情万丈,荡气回肠,这是一首能让人感到内心充满力量的歌。她是用一种全新的语言唱的,或许是她原位面的语言,他听不懂,只是喜欢这首歌的节奏感,喜欢她用清甜的嗓音高声歌唱,也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唱歌的样子。 “没人能阻挡我发声, 尽管尝试,我不会退却半步, 这一次所有沉默都将作古。 纵然你扼住我的咽喉, 也不能阻止我自由地呼吸, 不要低估我的决意, 这一次我不会坐以待毙。” 听到熟悉的曲调,观众们忽然意识到,这首歌她似乎在幻境空间也唱过!不过那时只是唱了短短几句,用来鼓励同伴们都要坚强起来,这一次听到了完整版,他们才深深体会到那种深入灵魂,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震撼。 异位面节目的服务一直很周到,两种语言的歌词都被配在了字幕里。观众们都说,这歌词简直就是她在日界的真实写照啊!堪比为她量身定做!还有人说,幸好江冽尘听不懂,要是知道这歌词句句都在顶他……肯定又得生气了。 “自古以来, 所有规则,所有训诫, 腐朽陈旧又一成不变, 要安分守己, 循规蹈矩,不要多言。 这样的日子是时候终结, 因为我, 不能在这个时候轻言放弃, 让风暴来得更加猛烈, 我早已坚不可摧。” 神内时雨越唱越响,歌词给了她无穷的力量,目光也重新变得明亮坚毅起来。她的信念从未如这一刻般坚定,她相信,她也确信,她会和歌词里讲述的那个女孩一样,乘风破浪,排除万难,争取到属于自己的自由和权益。 这首歌,她为自己,也为所有敢于反抗压迫的觉醒女性而唱。 “默不作声的日子就要过去, 从今天起我要掌控我的命运, 想要把我囚禁在牢笼里, 我要带着这些破碎的羽翼, 浴火重生,穿越天际, 整片天空都将充满我的回音。 我不会沉默, 就算有万千阻挠我也不会退缩, 这一次听听我心底的声音, 我会高声呐喊,用尽全力, 用尽全力——” 江冽尘将她的变化完整的看在眼里,她只是唱了一首歌,就像从濒s的绝境中活了过来,重新变得闪闪发光。这令他既诧异,又不解。他甚至有个奇怪的念头,难道她已经知道错了,这首歌是她故意唱来哄自己的么? 这么想着,他觉得心头的怒意都消了大半。另一方面他又暗自苦笑,能像这样时而让他狂怒,时而让他心静如水,大概也只有面前的她才能做到了吧。 “怎么忽然唱起歌了?”他饶有兴致的询问她,绕开了先前的话题,“歌词在说什么?” 神内时雨自然不会把歌词真正的意思告诉他。她稍微沉思了一下,就解释说,歌词讲了个故事,一个小女孩去冒险,在路上遇到海浪、暴风雨……很多灾难,但是她都没有退缩,勇敢克服了一切困难。她说她在现实世界里看过一部电影,这就是电影里的插曲和故事。 弹幕:“开局一首歌,过程全靠编?” 江冽尘本来只是没话找话,他真正想要的是她再多唱几首,而不是深究歌词的翻译。只是看到她用那种他所熟悉的,柔中带刚的眼神叙述着,他忽然就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意思?你在暗指什么?” “你想说我是你的灾难吗?那我担保,我绝对不会让你走到终点。” 他刚刚平息的怒火又蹿了起来,也不在乎会打破气氛了。她还想克服困难,那就让她看看,到底是谁“克服”了谁! “二选一的游戏玩得够多了,今天换个玩法吧。我们就继续往前走,看看会遇上什么人。你的朋友,谁第一个出现,就算谁运气不好,怎么样?” 他完全是恶意的向她宣称着,眼中也当着涌起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厉,拖着她就要往前走。 “你希望我在你面前能够放松,能把你当成朋友,是吗?”神内时雨忽然开口了,他再一转头,对上的就是她一双清澈的眼睛。在她这样干净的眼神下,他竟是蓦然有几分自惭形秽,尽管他很快就甩掉了这种荒唐的杂念。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这的确是他心头长期的希冀,他不求她爱自己,也不强求她像其他后宫一样对他谄媚逢迎,他只希望她能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自己,不要总是冷言冷语,能多向琴佳和爱莉丝或者易昕学学,这就足够了。 神内时雨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平静的望着他:“我的其他朋友,不会像你这样滥杀无辜,让我在他们身边时刻都充满恐惧;他们不会逼着我取悦他们,不会因为我的沉默就胡思乱想,迁怒我的亲人朋友;不会因为跟我吵了一架,就去ts两大阵营,再把这笔血债扣到我身上;不会因为我说了一句话,甚至是唱了一首歌,就断章取义,对我做出s亡威胁。” “他们乐观,善良,积极向上,热爱生活,懂得尊重人,会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或许他们的实力是不够强,但他们会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别人,会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是这群你眼里的蝼蚁,是我的朋友,是能够给我安全感的人,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你从来就没有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朋友,你要我怎么用对待正常朋友的态度来对待你?” 江冽尘罕见的无言以对。她对朋友的标准,他的确是一个都达不到,他也不想变成那么迂腐没种的废物,这一刻他感到她很遥远。不过她能说出个理由,总比一味抗拒好多了。他眼里的冰霜无声融解,若有若无的轻叹一声。 “行吧,我知道我有很多让你接受不了的东西,这一点你也一样,你不能让我全盘来迁就你!”他顿了一顿,颇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尽量平和的跟她沟通,“我可以在一定程度内让步,你也要做好你能做的。不要在当下把话说死,我最恨的是你这一点,如果你以前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 “总之,我们就,慢慢学着跟对方相处吧。你要时间我给你,我们分别忌讳什么,这都可以说。你觉得我不懂你,那你至少要给我们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够有诚意了,接下来轮到你了,你认为行还是不行?” 神内时雨在他说话时,目光一直都没有与他接触,而是淡漠的流连在几株被雨水洗得清亮的草叶上。她知道那个“一定程度”的标准还是由他来划分的,其中也绝对不包括放自己走。 不过能这样结束,总比拼得鱼死网破,再让自己至亲至爱的人受到伤害要好多了。她心里也清楚,不能一点台阶都不给他下,他接受不了她把话说死,可是她说的是事实,她就是不想依附他。就算被迫服从他,也绝不等于依附他。 这些话,再说出来就是火上浇油,她只能将她的独立意志藏在心底,与她所有最宝贵的东西——对家人朋友的记忆和珍爱放在一起。而后,她的视线投注在与他相背的一角,牙关紧咬,用尽全部的克制力,轻轻的点下了一个头。 江冽尘刹那间松了口气。今天这事,他已经想收场了,怕的是她不肯收场。他也不要求她一下子变成另一个人,肯慢慢来就好。 想到她先前的疏远,他几乎是赌气的再次牵过她的手,这一次没有了刻意营造的试探,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强势作风。 牵手牵了一路,直等逛到他尽兴,才将神内时雨送回住处,一直送到门口。 神内琴佳和安德莉亚刚好一起回来了,远远看到母亲忍耐演戏的表现,又想到现实里父母都深深爱着彼此,携手共度,觉得这一幕特别刺眼。 明明父母过得那么幸福,母亲在日界却要隐忍,这深深刺痛了琴佳,心酸又痛苦,可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她也不能去阻止他们,她能做的就只有不再看下去。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她一声不吭的掉头跑开了。 江冽尘也同样看到了琴佳,神内时雨更是连忙挣开他的手,一心一意顾着琴佳,追了上去抱住她,柔声安慰。 虽然不久前还在撂狠话,说着会对琴佳动手,但那只是气话。现在气消了,他还是关心琴佳的情况的,不知她是受了什么委屈,连时雨突然挣脱都没再追究,也快步跟了上去,一起关心琴佳。 神内琴佳躲在时雨怀里,声音还带着软软糯糯的鼻音,她小声说,自己没什么事,就是想念爸爸妈妈了,请江冽尘离开,有的话她想跟雨姐姐说,狮子哥哥不懂的。 江冽尘想了想,哄人的确不是自己的专长,他也懒得一哄再哄,他更想看到的是一个在他面前直接就阳光快乐的小琴佳,而不是动不动就消沉要他去哄的。简单安慰了两句,又让时雨有什么事就派人跟自己说,能帮的他会尽量帮。 神内时雨礼貌地谢绝,说自己会安抚好琴佳。江冽尘对此内心不悦,当着琴佳的面却不便多说什么,向安德莉亚也点了个头后,径自转身离开。 安德莉亚见琴佳的样子,又说不上什么。她能看出她是为了小雨被迫和江冽尘牵手的事不开心,至于更深层的原因,她就无法了解了。当下也只能在旁照顾着她,吐出几句空泛的安慰。 第1929章 乌云逼近 在母亲的安抚下,又听到了她在耳边轻声吟唱着微笑咒语,神内琴佳才渐渐止住了哭声,撒娇要时雨讲新的故事。 神内时雨失笑,拿出画册讲了魔法国度的事情。哄琴佳睡着后,她才使劲洗手,用酒精消了毒。他实在恶心,和他待在一起,简直连平常的地方都要变成炼狱——他所谓的恩赐,实际上就是一种精神压迫,她根本无法接受,何况那是一个恶魔! 自己必须把他所谓的良心剥离开来,那就是一种活生生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只希望审判早日降临,炼狱早日崩塌。想到这里,她又望着窗外出神,心却忽然隐隐作痛,是姐姐流泪了吗? 这时候,远在无阵营的上杉菲丽卡,正在用竖笛文心练习音律魔法,吹奏着《speechless》,奏完这曲,凝视窗外,思念着身在日界的同伴们。 月色皎洁,拉长了时空的距离。她看了看那张全家福,不由得想起了现实里与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光,她的母亲,戴安娜,欧帕露……那些美好的回忆都永远地刻在心中,如今身边空落落的——妈妈,戴安娜,欧帕露,我也想念你们了。 舅舅,舅妈,小雨现在还是安全的,你们别担心她。我们一定争取早日找到回到现实的办法。还有哥,对不起……如果能早点来到这里,在天昙遇到你,说不定就有办法保住你……你就不会被抓去当实验品,遭受那种事情…… 上杉菲丽卡痛苦地闭了眼,压下了将要上涌的泪,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冽尘忽然惊喜的发现,琴佳不再躲着自己了。 处死菲丽卡,是在她心头划下了一道伤痕,爬山又是次失败的交涉,他以为她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重新接纳自己,他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主动朝他迈出那一步的,会是琴佳。 她带着自己做的点心来找他,没有答复自己有没有原谅他,只是蹙着眉,说:“狮子哥哥,雨姐姐不能给你的温暖,我来给你吧。我会陪着你的。” 琴佳终究是接受不了他的洗脑,她觉得那太残忍了。在母亲和其他姐姐的帮助下,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心情重新平复下来。可她却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根深蒂固的观念。没有别的能做了,能做的只有多陪陪他了。 她是抱着见一面就少一面的心态在陪伴他,她希望他们之间能多留下一些快乐的记忆,这样当她以后再回想起他时,能记得他对自己的好,他只向自己展露的温情,而不是那些令人心碎的残酷。 尽管如此,伤害毕竟已经造成,两个人再相处起来还是有点僵,话题没那么容易像以前一样挑起来了。琴佳会每天找时间,在江冽尘处理公务时去陪陪他,不过在他身边的时候安静了很多。她会给他弹琴、吹尺八,或者在一边安静地看书。 当他埋首于争霸大业时,从来不曾察觉,琴佳静静望向他的眼神里,少了原本的天真纯粹,多了一抹沉重的忧伤。 如果,他不是现在的他,不是那个有着无穷野心,视人命如草芥,和她的亲人都站在极端对立面的他;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对自己好的哥哥,能有足够的未来参与自己的成长,自己可以兑现对他的承诺,带他到世界各地去旅游……如果,真能那样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当世界不知不觉的变了,有时候我怀念以前的我, 做的梦虽然远远的,想象是一种快乐。 拥有了同时也失去什么,而眷恋原来会带来软弱, 你让我再无力承受,心开始曲折。” 有时,琴佳会唱这首“不想懂得”给他听。这首歌的歌词,和他们的处境意外的符合,她不知道能否带给他一些思考。如果不能,那就当做只是一首好听的歌吧,能让他开心一点就好。 她还会陪他吃午饭,午休的时候枕着他睡。偶尔会跟他聊聊天,只是话不像以前那么多了,整体来看是有隔膜的,但还是会有意无意的依赖他。 很复杂的感情,不像菲雨那样立场鲜明,不过还是不会原谅他那些罪行的。 “我不想舍得不想懂得,是谁惹谁言不由衷。 说谎伤害都是不安犯的错,怕抱不紧什么。 我不想舍得不想懂得,谁说割爱才更深刻, 彼此依赖是爱不是负荷,互相照顾就是幸福的。 …… 彼此依赖是爱不是负荷,能握着手就是感动的。” “彼此依赖是爱不是负荷”,或许这就是琴佳最想告诉他的话吧。 看到琴佳唱累了,靠在他身上睡着了,江冽尘停下手中的公务,目光不知不觉的柔和下来。打量着身侧的小女孩,忍不住抚了抚她毛茸茸的刘海,指尖偶尔也会在她白皙柔软的脸蛋上缓缓划过,那样的轻柔而珍重,就像在呵护着一件脆弱的瓷器。 她的睡颜,纯洁干净得像个天使,她是造物主赐给人间的宝物,看着她,就令人生不起一丝恶念。每次她睡着了,江冽尘还会拿来早就准备好的毛毯,放轻动作,裹好身边睡得香甜的小奶猫,免得她着了凉。 他终于意识到,他真的不会伤害她。就算是跟小雨赌气,真等事到临头,只要看到了这样可爱又可怜的她,他还是下不了手去毁灭她的。 一直以来,他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并不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仅仅是因为她太美好,他不想让她受到任何黑暗的侵蚀。那么,他又如何能亲手去伤害一个他渴望保护的人? 这一点,自己知道,不过小雨不知道,这样也好,它依然会成为一个有效的威胁。 说到小雨,他忽然想起,那天散步时小雨看自己的眼神。 她的眼神很陌生,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她,跟常人的平和或是麻木都不一样,反而有种很神圣的感觉,似在引导信徒,与上帝沟通,听上帝之旨。不信z教的人,就会觉得那种状态很陌生,但是又意外的能让人平静下来。当时还没深想,现在他细细回忆,仿佛有一个陌生的灵魂短暂的进入了她的身体,在与自己对话。 这只是一种无端的感觉,并没有任何根据,要说是她在同一个坑跳了无数次之后,终于学得聪明一点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和古魔沟通,古魔也说当时不曾在她身上感应到陌生的灵魂气息,如果有,他一定会提醒自己的。 古魔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况且同为灵魂体的他,对灵魂力量必然是最m感的。他既说没有,江冽尘也就略带自嘲的心想,应该是自己多虑了吧。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自己这种运气,能刚好捡到一个强大的灵魂体附身相助的。 这个小插曲,就暂时在江冽尘的若有所思中揭过。而后水无念又去圣女行宫那边看了一眼——由于那边都是外来者,无法通过锁定他们本人进行转场,水无念只能将过渡“钥匙”定为戚风,没办法,又得看这个二五仔晃悠了。 戚风进了行宫后一直在做粗活。他是个惯会投机的,主子在时就卖力活跃,主子不在,他就会表现得比主子更像主子。所以当水无念看到,他人前人后都在拼命干活时,还讶异这货怎么转性了?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二五仔不但没转性,反而是正在“释放天性”。 由于位面风气不同,春兰碧瑶日常的沐浴更衣,竟然都是由一群男仆贴身伺候的!虽说换位思考一下也算正常,这就相当于一个位高权重的男性贵族,由一群美女伺候洗澡,在女尊位面并没有那么多忌讳。但问题是——戚风是土生土长的男权社会人啊!那些男仆不会想入非非,不代表他不会,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y惑啊! 自从得知这条规矩,就有一股热血蹿上戚风的头顶,他都偷摸着擦过几回鼻血了。他必须要得到这个机会!必须!那一定会是一副一眼万年的画面啊! 不过,同样是干活,要得到这个职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好比贵族找侍女伴y,都会挑长相漂亮的,看着也赏心悦目。同理,尽管春兰碧瑶看不起男人,但她也是个颜控,帅气的男仆才有机会近身伺候,颜值不过关的就只能被赶去干粗活。拿戚风来说,他这张脸要经常在圣女身边晃,肯定是不够格的。 不能靠脸吃饭,就只能靠着讨好上头,让有权限挑选搓澡工的人,找个机会把自己安插进去。为此,他最近干活特别积极,除了想争取一份工作之外……他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为了邀功,在得知春兰碧瑶寻访百里寂一直没有进展后,他还好心向这帮外来者提议,要在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打探情报,最好就是直接去找这里的地头蛇,因为地头蛇一般都会有周全的情报系统,这是外界强龙比不上的。而天昙最有名的地头蛇,当属日界江冽尘。 这些话经过层层上报,应当是到达了春兰碧瑶耳中,她思虑许久后,最终采纳了他的建议,并派出了一名仆人前往日界交涉。 说是交涉,倒不如说是去下命令。春兰碧瑶自恃身价,不屑跟一名她眼里的蝼蚁打交道,她也习惯性的认为,身为蝼蚁,有幸为尊贵的天女办一点事,本就是自己能赐给他的最大荣耀,对方就该感恩戴德,热泪盈眶的将情报双手奉上才是。 哪知,仆人不但空手而回,对江冽尘其人还评价不凡,并恭请圣女亲自造访日界,与他详谈。 观众都说,这是见了江冽尘一面就被洗脑了啊?不愧是洗脑大师! 春兰碧瑶怫然而怒:“糊涂东西!本宫乃千金之体,如何能够‘贵足临贱地’?” 本来就算仆人说破了嘴,春兰碧瑶也是不会主动踏进日界的。就算不能杀他,以双方的实力差距,还不能把他绑来行宫叩见吗? 但仆人后来还提到,江冽尘自称见过百里寂大人,对他身边的宠兽特征也能说得分毫不差,不像是编造的。更重要的是,自己在日界感应到了魔的气息,这或许也是一条线索,总而言之,还是不要直接与此人交恶为好。 那一天,注定将引起阖宫震动。包括戚风在内,所有的仆人们都听说,圣女将要正式摆驾日界了! 观众们猜测纷纭。有人说江冽尘惹上圣女,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另有人认为那也不一定,圣女派去的仆人明显是被他收服了,在照着他的意思传话。表面看来是圣女杀气腾腾而来,没准一切都是照着江冽尘的计划在走呢? 这个猜测,在水无念再回到日界后,得到了更多网友的认可。因为江冽尘实在是太镇定了,看不出一点要应付敌袭的状态。他很确信圣女奈何不了他,所以每天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问题是——观众们也很好奇,他到底打算怎么破局?靠古魔?还是靠洗脑? 这天,江冽尘处理完公务,又到安德莉亚的住处来找神内时雨。 神内时雨刚好不在,安德莉亚在教琴佳练习魔法,据她说,小雨去修炼了,可能暂时不会回来。 “修炼?”江冽尘漠然冷笑,“放着你这个现成的师父不拜,一个人躲起来修炼么?” “她在哪里?我去看看她,顺便我还可以给她一些指导建议。” 他说着抬步就走,神内琴佳不希望他和母亲又起冲突,急中生智,跑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袖,撒着娇说自己也在修炼,就请他顺便帮忙看看,“狮子哥哥不可以只教雨姐姐不教我的!” 江冽尘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有片刻的恍惚。这些日子琴佳在他身边,却始终有距离感,已经有很久,她没有这样向自己撒过娇了。看到她期待的眼神,他也不忍扫她的兴致,就答应了下来。 神内琴佳挺开心的,积极向他们演示自己最新学会的魔法。江冽尘就在旁认真观看,时不时提出一些建议,纠正她的姿势,让她减少赘余动作,教她怎样更加干脆利落的出招等等。 琴佳的魔法和他所熟悉的武道,属于完全不同的体系,和安德莉亚掌握的魔法也不一致,但有些东西是共通的。你既然在做实战训练,就是为了有效的完成攻击和防御,最该注重的,不在于你的魔法施放出来有多么好看,而是怎样最精准有效的打击敌人,并且最大限度规避自身的破绽。在这方面,江冽尘很有发言权。 平时他可以宠琴佳,很多事只要她开心就好。但在指导修炼这一块,他还是很严格的。毕竟是极力推崇弱肉强食的人,在他眼中,强弱不但决定社会地位,更决定了你有没有资格活下去。为生存而修炼,本身就是很严肃的事,开不得玩笑,如果是抱着随便学学的态度,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修炼。 他本身就是个相当独断的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就更是听不得任何质疑。没过多久,便和对魔法同样有一套见解的安德莉亚产生了分歧。 有分歧很正常,但放在江冽尘身上,这分歧就极易演变成人身攻击,他的用词开始越来越尖锐,气氛也显见的愈发凝重。 他的性格,是典型的不适合跟人合作,上次能跟墨千珑联手破解机关,还是因为她的每一步操作,都刚好让他深心认同,并暗自赞许。如果没有这个“刚好”,那他只会让你全盘去配合他,而他绝不会配合你。他听不进任何建议,尝试说服他只会激怒他。 弹幕:“想法一致的,我听你的。想法不一致的,你听我的。” “小琴佳像极了一个看到父母(?)吵架,不知所措的孩子。” “莉亚:因为什么什么,所以什么什么。江冽尘:我要如何如何,我觉得如何如何。” 在江冽尘脱口说出“你这就是妇人之见”后,在他面前,忽然横过了一把弓箭。 “来比试一下,如何?”手握弓箭,安德莉亚脸上绽开了一个骄傲的笑容,女战士的风采,在她周身自信的洋溢而开,“谁赢了就听谁的。” 江冽尘扫了她一眼,视线缓缓滑落到她手握的弓箭上。默然半晌,嘴角也跟着扯起了一道欣赏的弧度。 “好啊。” 第1930章 强龙与地头蛇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如果寻常女子用脂粉和新衣来点缀自身,那么当一位女战士拿起武器时,她眼中瞬间涌起的凌厉,面庞上飞扬的神采,就是她最完美的妆容。 箭箭正中红心,安德莉亚微笑着扬起头,眼瞳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辉,灿烂的红发在日光照耀下,更是成了一团跳动的火焰,英气逼人,魅力四射。 就连江冽尘也不由暗暗点头。他重男轻女,但真遇上才貌双全之女,仍是会高看一眼。安德莉亚,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神内琴佳就在旁为两人鼓掌喊加油。萌萌的小表情,引得观众纷纷截图,准备制作成表情包。 至于神内时雨的情况——花半夏特地转场去看了一眼。原来她并非如安德莉亚所说的正在修炼,而是在帮忙整理资料。 为了破解克莱西的不死药,安德莉亚做过很多次实验,连她都忍不住评价称,此人的确是个科学怪才。若不是枉顾实验伦理,造孽无数,本应在科研领域内有所建树的。对此,她唯有一声叹息。 神内时雨不懂药学,却也希望能参与到这场拯救行动当中。于是安德莉亚安排她做了数据记录员。 为了让江冽尘暂时忘记小雨的事,安德莉亚在射箭比试中使尽浑身解数,江冽尘也寸步不让。全程险象环生,精彩绝伦,看得观众们都是赞叹不已。 接连数个回合,你来我往,难分胜负,双方竟都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在神内琴佳跑来送饮料的时候,江冽尘直接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并向安德莉亚提出,不如再来一场比赛,两人分别教琴佳学不同的技能,谁先教会了,就算谁赢。 既然没法合作,倒不如各展所长,也算是一条路。不过这么一来观众们都说,琴佳真难。江冽尘肯定不乐意输,平手也不行,但谁教的学得会,谁教的学不会,这也不是琴佳能决定的,果然江冽尘就是个难搞的人。 神内琴佳还没有想那么远,她目前的烦恼是——江冽尘把他那瓶饮料拿走了,可他不放自己过去,莉莉姐的饮料怎么办? 江冽尘被她懵懂的眼神一望再望,笑了笑顺手从她手中抽出饮料,丢给安德莉亚,琴佳还是归自己霸占着。安德莉亚接住饮料都懵了,徒弟都不给我,你这让我怎么教? 弹幕:“莉亚:不跟你们玩了!” 画面就在安德莉亚一头雾水中定格。 后来再回看这一幕的观众们都说,那个下午,真是一段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光了。他们可以暂时抛开立场的隔阂,一起比赛,一起说笑,一起陪琴佳玩,阳光下的影子短暂的交融在一起,好似从不曾那般泾渭分明。 那是最后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琴佳可以毫无顾虑的同时依赖他们两个。 然后,她所有想要留住的,想要珍惜的,就都被圣女的强势造访打破了。 春兰碧瑶率众到来的那一天,排场一如她初到天昙之时。 日界周边发生了大地震,有千道符文当空交织,混沌气四溢。霓光环绕,浸透了半边天。恐怖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压盖而下,犹如要将那一方地域碾成齑粉。 日界下属都被震惊了。前些日子,他们自然也听过那位“下凡天女”的传闻,但据说她一直好端端住在她的行宫里,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哪曾料想会突然欺上门来?神仙打架,牵连的还不都是他们这些底下人? 这帮人对江冽尘本就谈不上多忠心,大难临头,就更别提给他死守山门了,敌人挡在外头出不去,一个个便都连滚带爬的往阵营里逃,务求离那群煞星再远一些。 平日里守备森严的大门,一下子就空了,沿途安置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都有多远逃多远了。只余下众人奔逃时踏起的尘埃,伴着风声打了几个旋儿,余下一地的空茫和寂寥。 此刻,春兰碧瑶一行人若是愿意,尽可长驱直入,但他们偏是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几位大能者仆人双手背负,高声宣布圣女到访,要日界主事者速来参拜。这些人每一个都是有数的高手,声如洪钟,言出法随,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浩瀚伟力,传遍了整个日界。 前一个仆人登门传令时,是悄无声息的来去,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此番却大肆寻衅,为的就是要震慑这个不安分的蝼蚁。也包括临门不入,同样是为了打压对方。让人出门拜见,和自行入内会面,自然是前者的羞辱意味更强了。 这边的大动静,也吸引了不少其他阵营的人前去围观。但他们还没等接近,就都被挡在了一群无形的结界之外。勉力张望,只能看到一团团霞光扭曲浮动,就像拿着放大镜望远,整个的视野都是模糊状态,看得久了,脑中都是一阵晕眩,不得不无奈放弃。 春兰碧瑶是要敲山震虎,却不代表她想让所有人看到自己和那只蝼蚁谈条件。所以从一开始,她就让仆人布下了能量封锁,他们的喊话,充其量是会覆盖整个日界,却不会过多的传入外界。 日界的后宫和下属们也都人人自危,从厚重得遮蔽天空的符文,还有那震得他们双耳轰鸣、气血翻涌的啸声,所有人都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平日里,他们不是没有期待过这一天的来临,但眼下他们却知道,日界若真就此瓦解,对这里的很多人来说,并不见得是好事。 圣女的作风,他们都有所耳闻。她要找江冽尘的麻烦,问题是她能做到冤有头债有主吗?谁能担保她会放其他人平安离开,而不是为一个人迁怒整个日界,继续折m他们取乐? 一时间,他们还真说不清自己内心的天平倾向哪一边了。 神内时雨和安德莉亚也听到了那一波接一波的灌耳魔音,庞大的能量潮直接压迫着她们的灵魂。纵使神内时雨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面对这场绝对的次元碾压,仍是不免头痛欲裂。 安德莉亚用魔法撑起防护罩,努力为她分担一些压力。神内时雨却蹙眉摇了摇头,示意莉亚不用担心自己,并拜托她陪自己一起去找风芷静。 经历了这么多,没有时间杞人忧天了。一个江冽尘是应付,再来一个圣女也是应付。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会保持冷静,积极应对,与之周旋,想办法保住琴佳和芷静。 与其抱怨或是空焦虑,不如随机应变,主动去解决问题,转移注意力,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依赖同伴保护的小女孩了。 风芷静还是住在慕永夜那边,很容易就能跟她会合。神内时雨现在更担心的是琴佳……琴佳之前带着点心去找江冽尘了,如今岂不是刚好陷入了风暴的中心点?她很想去把琴佳接回来,又在反复权衡后克制住了自己。 整个日界大乱,与其贸然行动,反而让敌人注意到琴佳,倒不如让她暂且留在江冽尘身边。 能以一己之力独抗五大阵营,他还是不简单的,只有暂时寄希望于他能保护好琴佳了。 安德莉亚也给她们仔细分析了局势,她从传闻中圣女的性格和作风,以及双方实力,天昙格局等等都做了对比,将各种可能的发展都罗列给她们听了。她还告诉她们,任何事都不能想得太乐观,但也用不着太悲观。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做好最周全的准备,危机中往往也蕴藏着转机。 …… “日界蝼蚁,竟敢怠慢天女,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吗?” 空荡荡的山门之外,一位面目威严的中年仆人再度出声喝骂。他们在此等候已久,里头的人不但不出来叩拜,反而连个反应都没有,这实在是无礼已极! 那仆人再三传令,日界内部始终是一片沉静。他面上挂不住,转而躬身拜道:“圣女,这蝼蚁实在狂妄。不如我等就此打将进去,将他拿下,由您发落!” “亏你想得出来!”另一个身形瘦高的仆人尖声尖气的顶了回去,“这藏污纳垢之地,如何能劳动圣女玉趾亲临。将这破地方直接拆了,看那只蝼蚁还能躲到哪里去?” 继而,两人又一起掉过头,齐齐施礼:“恭请圣女示下。” 春兰碧瑶俏脸冰寒,以往在她的故乡,哪一个人对她不是捧着供着,恨不得倾家荡产以换得她一眼的眷顾,何曾有人对她这样再三漠视!这只蝼蚁,成功的激怒她了。 在她的首肯下,为首几名仆人登时都摩拳擦掌。他们本就实力强横,长年追随圣女,更是培养出一身傲气。不过是一只蝼蚁,竟然也敢把他们晾在外边,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正当他们兴冲冲的讨论着那只蝼蚁的下场时,忽地,一股浩荡魔威当空炸开,雷光交织,紫气氤氲,其势锐不可当,将密布的法则纹路都驱散大半。清场后魔力彼此相融,凝聚成一只能量大手,对着那专职喊话的仆人,直接就是一巴掌强势拍了下去。 紧接着,一道霸道不输于他们的声音,带着张狂的蔑视,也是冷冷的在众人耳畔响起。 “要见我,自己滚进来!” 第1931章 狩猎易位 事发突然,不但是那名仆人被扇傻了,就连春兰碧瑶和其他仆人都是半天回不过神来。 小小的人类蝼蚁,匍匐在脚底她都嫌脏了鞋,如此卑贱的东西,竟然也敢骑到自己头上来!这是侮辱,最大的侮辱! 好一会儿,那仆人的瞳孔才慢慢恢复焦距,一张脸也是迅速胀成了猪肝色。 以他的实力,这一巴掌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若是正常交手,他也绝不会避不开。只是在极度轻敌下吃了这个暗亏,又是当着圣女和其他同僚的面,真正伤到的是他的自尊心! 队伍中只有一人沉默的抿了抿嘴,眼中竟然还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他就是第一个去跟江冽尘交涉的仆人,受他的理念触动,知道这人可不是个简单角色,小看他的话是会吃大亏的。 “区区蝼蚁……也敢冒犯天颜!”春兰碧瑶终于动了,双袖轻托,万丈光华凝聚,一只紫金钵缓缓升起,对准日界大门,一道接一道的七彩霓光,蕴含着足以将普通人震成粉末的磅礴威压,排山倒海的倾泻而出。 出身高贵如她,除了拥有大量的随身护卫,家族更是赐下了数之不尽的至宝。且都是经过长辈们的精挑细选,对催动者自身没有过多要求,让实力平平的她都能够自由使用。这还是她刻意控制了辐散范围,否则要将日界全员一并灭绝,也是轻而易举。 虹光交错,带起炫丽的弧尾,不断朝那一方界域压盖而下,好似铺开了一座巨大的牢笼,连外界都能感应到那忽然狂暴起来的能量,他们不知发生何事,猜测圣女和日界或是已经动起了手,不能亲眼观看这场世纪大战,都觉心痒难耐。 春兰碧瑶这番倾力攻击,本以为要不了多久就能震得那蝼蚁抱头求饶,不料片刻方过,一股源头截然相反,却是丝毫不弱的纯正威能,就从日界内部猝然腾起,双色光束彼此交织,滋滋啦啦的炸开大片星芒。不论春兰碧瑶如何加紧催力,那异色能量始终与她持平,就像是来自镜面里的反射一般。 别说是圣女这行人意外了,就连安德莉亚凝视着半空中不断碰撞的能量柱,都是暗暗拧紧了双眉。 江冽尘竟然还有这种底牌,能跟外来者拼得不相上下?这样一来,她们对他的实力就不得不重新考量,同伴们想要攻破日界,就越来越难了啊…… 最后,两股灵压同时耗尽,齐刷刷的碎散一空。残留的气浪,仍是如涛浪般向四周绵延而去,若非提早布下结界,单是双方交战后的余波,恐怕都足以毁灭大半个天昙。 春兰碧瑶心有不甘,还想再换一件宝物顶上,她可不信对方有能耐跟她拼家底。还是几位老成些的仆人斟酌轻重后,上前劝说。 从方才的较量中,能看出对方手里必然有一件不亚于他们的至宝。能有一件,难保没有两件,三件。虽说一只蝼蚁撑破天也不可能撼动狮群,但为他底蕴尽出,实在毫无必要。拖得太久,只怕真会惊动上位面,到时就比较麻烦了。 仆人们建议,是不妨先听听他有什么话说。如果要求不算过分,稍微给他点甜头尝尝也不是不行。毕竟日后他们待在天昙,恐怕还会有用得着此人的地方。恩威并施,才是良策——而这其中,自然还少不了那第一名仆人的大力鼓吹。自从上次和江冽尘对话后,他首次对一个下位者生出了钦佩之感,甚至觉得,此人比圣女更值得效忠。 如何在不惊动上位面的前提下教训对方,春兰碧瑶的确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她只能答应了去与他面谈。并且在她看来,凡人本就是愚蠢又没种的生物,他们是如何自以为是的向贵族发起战争,又是如何为生存、为利益,转而向强权摇尾乞怜的历史,她都有所耳闻。 她相信,眼前的便是一只哗众取宠的蝼蚁,只有真正让他见识到了天女的尊贵无伦,让他领会到仙凡间那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才会意识到自身的卑微和丑陋,才会自惭形秽,甘心向她跪拜。她期待看到他剥去那野蛮的外衣,露出深藏在灵魂里的怯懦,到那时,她一定会用独属于天人的大智慧,大魄力,好生教化他这个愚民的。 仆人们铺开了一张缩地成寸的魔毯,春兰碧瑶傲慢的抬脚迈了上去,她的忠仆们紧随在后。 空间顷刻间扭曲,万般景物急掠而过,水无念无法自然跟随他们转场,只能先手动定位到江冽尘的视角。 弹幕:“圣女和江冽尘终于要正面battle了吗?期待的搓手手[太开心]” “你们想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吗?圣女:男人是低贱的。江冽尘:女人是低贱的。圣女:你是蝼蚁。江冽尘:你tm才是蝼蚁。圣女:出身比努力更重要。江冽尘: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重新投胎。” “这里是汇集了三种观念的碰撞啊[笑哭]江冽尘代表男拳,圣女女拳,小雨平权。” “小雨: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等待圣女到访时,江冽尘正坐在一张宽大的长桌前,手里把玩着一面并不起眼的小圆镜。 方才他在处理公务,琴佳就在他身旁睡觉,外头惊雷般的喊话声吵醒了她。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往他怀里躲,小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江冽尘对圣女的强势叫门并不意外,他只是恼火他们吓着了琴佳,所以一开始他根本没搭理外头,只是专心安抚怀里的小女孩。说实话,她能这样不加保留的依赖他,与他亲近,他还是感到有些欣慰的。 哄好了琴佳,他才借助古魔之力反击,放话让他们滚进来。圣女一怒出手攻击,这次应是动用了某种宝物,震得整片空间都在颤抖。不过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攻击,仅仅被他视为一头笼中兽的狂吠。当下,他一边安抚琴佳,边与古魔商谈对策。 连他也感到意外的一幕,就是这一刻发生的。在外界持续的轰炸下,琴佳的储物戒指忽然亮了亮,有一面小圆镜在扩散的光束中自动升起,且极有灵性的当空而立,镜面上折射出耀如烈日般的光辉,完美的将敌袭全数抵御在外。 层层流转开的灿金灵能,对外霸道而狂烈,大有扫尽世间敌之刚猛,对身处屋内的两人,却是柔和而包容的,反而是在保护着他们,让他们的灵魂免遭外界的攻击侵蚀。 江冽尘见状,既喜且惊。欢喜处自不必说,惊的是琴佳竟然还有这种级数的宝物,能发挥出和外来者一模一样的战力,假如有一天,她拿来对付的是自己呢? 借着共御外敌的机会,他就故作不经意的问起宝物来路。神内琴佳不知他已经暗自起了戒心,一点都没隐瞒,就将自己在幻境空间结识百里寂,他说自己是他的旧识安琪拉的转世,还送了自己这个百宝袋,让她有能力在天昙自保等等,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那面小圆镜是相当强大的宝物,无须使用者刻意催动,便能自行将攻防融为一体——当然,若使用者本身就是高手,所能发挥出的威力自是呈几何递增的。因此,眼下神内琴佳并不需要做什么,她只是在和江冽尘沟通之余,同样用满怀惊叹的目光打量着那小圆镜,亲眼见到来自宇宙海的宝物威力,对她也是头一遭。 其实,百宝袋她收下归收下,里面的宝物她也好奇的清点过,却是并没打算要拿出来用的。 听百里寂的说法,这些宝物都很强大,至少是远远超越了她认知范畴的强大。但强大的同时也代表着危险,琴佳觉得,超出自己掌控能力的东西,还是不要乱碰比较好,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 江冽尘表面上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她说,但在水无念和观众们的视角,却比琴佳的视角更容易看到他眼底的犀利。 他时刻都在观察着她,连她脸上细微的小表情,乃至一蹙眉,一噘嘴都没有放过,他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她对自己是否还有隐瞒。而这研判的结果,似乎是令他满意的,他的眼神分明是柔和了稍许,但那最深的戒备,却依然未除。 他可以相信她对自己没有恶意,否则她不会这么坦诚。问题是,就算她不会,她那些亲朋好友呢?如果让神内时雨知道,琴佳手里有大把足以致他死命的宝物,她又会怎么做? 再者,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宝物意味着什么。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谁掌握了这些宝物,谁就掌握了最终的胜利!一旦消息外泄,不知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鹜。琴佳单纯,或许他可以用保护她的名义,哄着她把百宝袋交给自己保管。并且,要确保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正当他考虑着一个周全的哄骗计划时,外面的攻击突然停了。静寂半晌,仆人的喊话又一次传了进来,这回言词稍稍客气了一点,那股居高临下的意味却是不减分毫。 江冽尘眼中柔意敛去,一个独属于阴谋家的森冷笑容,在他嘴角缓缓形成。正如大多数观众所推测的,圣女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他精心引导着她走出来的。他并不是待宰的猎物,相反他才是那个早早布下了陷阱,并在暗处操纵全局的老辣猎手。这个人,太可怕了! 神内琴佳不知道他的打算,她本能的担心他。即使她认为他应该接受审判,但也不该是由一个比他更坏的圣女来动手。相比之下,她自然还是跟他更亲。 她眼里闪烁的担忧触动了他。一方面,江冽尘不喜欢别人用看待一个弱者的眼光打量自己,但另一方面,他又欣慰于她的关心,抚了抚她的小脑袋,让她先回避,却特地叮嘱她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尽管知道她有百宝袋,无论在哪里都足以自保,他还是希望她留在自己的视线内。 神内琴佳仍是放心不下,不用他开口,她就主动提出,把小圆镜留给他。如果他还需要更多的话,她还可以在百宝袋里找。 就像她不知道百宝袋对她的意义一样,她也没有考虑到,就这么把宝物交给自己意味着什么。她的真诚,反而让江冽尘体会到了自己的狭隘。想到刚才竟然还在怀疑她会对付自己,他难免生出几分愧疚。 对他不在乎的人,他可以无耻,可以肆意利用,因为他无所谓“名声”这种东西。他也相信,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是可以比死守底线的人拥有更多的。如果他认定了琴佳会威胁到他,那么为了将百宝袋据为己有,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然而,当她真心的在对自己好,在为了自己的安全绞尽脑汁,他反而是产生了那么一丁点的良心发现,觉得不该这么算计她。 最后,他没去动她的百宝袋,仅仅是收下了那面小圆镜,和一颗神光暗蕴的石头。要跟圣女谈判,除了口才,的确还需要一点镇场的宝物。 神内琴佳松了口气,这时才站起身四面打量,寻找着合适的藏身处。这座大殿金碧辉煌,布局却是空空旷旷,一览无余,这样的结构,也是为了避免有刺客潜入,主人却一无所觉。她看来看去,也只注意到长桌后方的一面雕花屏风,弱弱的抬手指了指,又转目望他,征求他的意见。 江冽尘暗暗好笑,颔首应了。待她小心翼翼的往那边走,他心中忽又涌起一股突兀的关切。这种情绪很复杂,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计划把她卷了进来,要她跟自己一起面对这场风波,她却连一句怨言都没有;或许是因为他对她的猜疑,也或许是,他太清楚接下来在这屋子里会发生什么事,他多半会再次伤害到她的感情…… 这种种的情感和愧疚交织,让他忍不住又拉住了她的手腕,放柔语气叮嘱了一句: “别怕,躲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当春兰碧瑶踏着魔毯,又踏着仆人们一路铺设的地毯,施施然的走进大殿时,江冽尘正以一个极其悠闲的坐姿,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他半臂倚着座椅靠手,另一只手就大模大样的支撑在桌面上,下颚微沉,仿佛隐匿在一片暗影之中。听到门口喧哗声大作,冷厉的视线才缓缓挑起,无惧也无惑,竟是透出一股孤狼般的傲气和锋锐。 这第一个照面,他的气势全然不落下风。他仍旧是大佬。即使面对的是一群高位面的贵族,呈现在观众们眼前的,也是一副强者平等会谈的场面,而非是一边倒的提审。甚至有人说,不该称他为天昙地头蛇,因为这不是一场龙与蛇的对峙,而是龙与龙的争锋! 弹幕:“冲着这个坐姿,我就知道为什么他是大佬,戚风是奴才。” 屏幕前,谢少琛下意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第1932章 怀柔计划 好狂妄的蝼蚁!春兰碧瑶微眯了双眼,眼底寒光四溢。她渴望从这只蝼蚁面上看到一丝惊艳,一丝畏惧,那是凡人面对高高在上的天人时,理所应当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卑微。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江冽尘始终是坦然的回视着她,目中竟是透出几分审视。好似她并不是众星捧月的神女,仅仅是个和他一样的凡人,不……甚至是比他更微贱的阶下之奴! 他的漠视让她气愤,挥一挥手制止了仆人们待要出口的呼喝,迈着高傲的脚步,一步一步的拉近他们的距离,双脚始终呈一直线。 “蝼蚁,是怎样的愚鲁,让你胆敢将尊贵的天女拒之门外?若草木有灵,它们会全部枯死;若江河湖海有灵,它们会全部倒流;若风雪雷电有灵,它们会在人间降下百年不遇的灾害,向你昭示神明之怒。” “本宫理解你此刻的一言不发。你早已被天女的美丽掠住了眼,攫住了魄,你惊叹造物主是用怎样的心血雕琢出了一个她,又是用怎样的秽物堆积出了一个你。你不敢用你那凡人的眼凝视她,你耻于用你那乞食的口回答她的问话。可是本宫还是要质问你,卑贱的,渺小的,丑陋的凡人,你,可曾知罪?” 江冽尘终于抬起视线,与圣女的长篇大论相反,他的回应却是简洁有力,森冷如昔。 “那你为什么又不问问,你率众闯我日界,我又会判你什么罪名?” 春兰碧瑶怔了一怔,当她眼中的震惊逐渐化散,嘴角竟是扬起了一个讥诮的笑容。大张开双臂,语调高亢而急促,似在与虚空中的某位圣灵对话。 “一切愚昧和痴愚的始祖啊,瞧瞧您的后人是多么可悲。当他那贫瘠的内心初次被爱神之箭射中,他的贪婪和狡诈都像海洋一样深邃。你,”她扬起一根手指,带着无限的优越感凌空一指,“你渴望你粗鄙的语言能在本宫心湖掀起一丝涟漪,你幻想你的狂妄会让你有别于众,你企望天上的月终有一天会照耀潭底的淤泥。本宫能在你的眼中看到深渊,那是蠢蠢欲动的罪恶。原来你真正不可饶恕的错误并不是不敬,而是亵渎。” 弹幕:“跪求圣女说人话。说了半天一句都没听懂[幽灵]” “翻译过来就是,你喜欢我,挑衅我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说句话这个费劲啊[捂脸]” 江冽尘只是冷笑而过,任由她表演。春兰碧瑶却是越说越起劲。 “你无需掩饰。男人本来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物,只能卖苦力来供养女人的生存。你们都渴望找到一个优秀的配偶,让你的后代得以从她的腹中孕育,让你和她的基因缠绕在一起,好洗去你血统里留存的卑贱。你们千万年不变的求偶之心,就和尚未进化完全的动物无异。” 江冽尘似乎就在等她这一句话,嘴角的揶揄加重,视线带着玩味,在周遭的仆人身上一掠而过:“所以你耀武扬威的资本,就是你口中这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尚未进化完全的动物么?在你眼里,只要不是天生贵胄,都只能归为蝼蚁,自然也包括你的仆人是吧?” 春兰碧瑶抿了抿唇,她无需去观察仆人们的反应。如果他们有任何表情,那必定是像自己一样嗤之以鼻。 “蝼蚁,你拙劣的挑拨只能令人发笑。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平等的。下等人创造资源,中等人分配资源,上等人享受资源。你们这些一出生就游弋于泥沼里的下等蛆虫,注定便是要为上等人奉献你们的灵,你们的骨,你们的血肉和未来。” “上等人的意志是绝对的,就算我们要你们跪下来,让我用脚踩踏你们的头颅,让你们献上自己宝库里最贵重的珍宝,乃至你们的父母妻儿,你们都不该有任何犹豫。当我们要你们的命,你们也必须战战兢兢,双手奉上。因为你们不需要尊严,不需要人格,你们在上等人的眼里从来就不是人。” “我的仆人们,早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他们会终生为本宫任劳任怨,好让他们微不足道的生命发挥出仅有的一点价值。这是他们毕生的荣耀,会让他们老祖宗的骸骨共同沐浴恩德。你那象征着异端的只言片语,是不可能动摇他们的忠诚的。” 即使春兰碧瑶这样说着,仆人们脸上仍是平平板板,没有任何屈辱或愤怒之色。空有一身实力的他们,的确都是彻头彻尾的奴才。 “挑拨?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做那么没营养的事。”江冽尘笑容反而更添了几分愉悦,双手在桌前交叉,以一副闲话家常的姿态打量着众人。 “跟你们聊一点很有意思的事情吧。刚听说你和你的位面的时候,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会有女性为尊的世界,男女的力量差异是天生的,面对一群弱小的女人,那里的男人到底是要有多没种,不但不加反抗,反而还能心甘情愿的奉她们为尊?还能和其他男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家庭里,一起伺候一个女人,始终不生争执?” “我无法想象。不过在亲眼见过你们之后,我忽然觉得可以理解了。那是因为你们位面,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的男人。你对他们的形容很中肯,他们就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生物,只会想着找女人生孩子,空披了一张男人的皮,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本可以通过天生的优势得到什么。” “我认同你说的,人和人不会是平等的,会有上等人也会有奴才,但造成阶级划分的,不该是什么出身x统,而应该是力量。” “包括你自己,你同样是我以上理论的践行者。我请各位好好想一想,天地初开之时,哪有什么天生的富贵,还不都是一群野蛮人,一边探索世界,一边为自己争夺地盘。” “他们当中有强有弱,有人聪慧,有人愚笨,于是最后强大的人胜利了,他们成为了统治者,弱小的人失败了,只能承受强者的统治和压迫。强大的人继续繁衍后代,也就是她和她口中的纯x贵族。他们自认为高贵,但这并不代表他们x管里流淌的x液真有多么与众不同,不过是因为,他们继承了胜利者的x统。” “谁强大,谁就能成为胜利者。谁是胜利者,谁的子孙后代就拥有所谓‘高贵的x统’。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他这番颠覆性的“x统论”一经道出,那群平日里任春兰碧瑶如何羞辱,都习以为常的仆人们,眼中第一次掠过了真正的震惊之色。这些话就像是当空而降的雷霆,从他们的头顶直劈进x脉深处,让他们死水一般的x液罕见的有了泛动的迹象。 江冽尘坦然续道:“我不知道你们甘愿为奴是为了什么,不外乎就是几个理由吧,为了她的美貌,为了她的父辈能给你们的资源,再不然就是,受到世代流传的f建观念荼毒,认为自己理应为奴,用她的话来说,认为反抗贵族会让你们的祖宗蒙羞。” “如果是因为爱慕她,你们是希望一辈子仰视她,让她把你们当烂泥一样踩,还是,我再说一种你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可能吧,有朝一日将她据为己有?” “别那么武断的认为自己不配。奴才当然配不上主子,但要是主子和主子呢?再进一步说,要是有一天你们凌驾在她的头顶,让她反过来膜拜你们呢?” “决定你们地位差异的根源,不在于血统,只在实力。这就是为什么同样拥有生命,拥有感情,有人可以成为被她追逐的对象,有人就只能东奔西跑的替她找人,还要挨她的责怪。她已经用实际行动向你们证明了她的选择,那么,你们希望在她身边做哪一种人呢?” 那些心仪春兰碧瑶的仆人们,越听越是震撼,只感到一阵颤栗从脚尖直蹿到头顶。 是啊,是啊!有道是“知好s而慕少艾”,渴望一位美好的异性是多么自然而然,动物尚且能够正大光明的求偶,同样是心生向往,为何有人可以与她相伴一生,自己就只能终身为仆?他们一直认为,是贫贱的出身让自己没有选择,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有资格拥有整个世界,包括你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怎能不让他们怦然意动,心悦诚服? “如果是为了资源,我想你们这些年得到的资源已经够多了,完全有了自立门户的资本。你们不敢反抗这个比你们弱小了太多的女人,无非是因为忌惮她的家族势力,只要她一句话,你们就会失去目前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是丢了命。” “那么她的家族势力从何而来?还不是由你们这群千千万万的仆人组成的?多少大能者慕名来投,自发成为了这帮x统贵族最坚固的壁垒,让他们无坚不摧!这就说明当你们的力量汇集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时,你们足以令任何人畏惧,包括你们自己!” “那么要如何动用这股力量,是互相监督,出卖,为主子打天下,可怜巴巴的等对方匀给你们一勺肉汤喝,并且一旦不满就可以随时收回,还是设法说服那些本就跟你们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将你们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取决于你们。” 为资源而俯首的仆人们浑身剧震,眼中异彩闪烁,心头满满的都是震惊和感动。 是啊,是啊!同样生在这浩瀚宇宙中,为何有人可以高高在上,自己却只能自甘d落?他们一直以为决定这一切的,是与生俱来的血统,不论修炼得再强,还是只配做个人下人,他们悲愤,他们不甘,可他们无可奈何。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只要变得够强,就有机会像那位百里寂大人一样……这种闻所未闻的新思路,让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无限可能! “至于最后一种,”江冽尘一手轻支着额角,指弯漫不经心的在额间伸展,“当整个世界都在陈述同一种观点的时候,不代表它就是正确的,那只是掌权者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希望让你们接受的观点而已。” “贵族希望有人伺候他,所以他们就说你们‘应该’伺候他。其实哪有什么绝对的应不应该,你们在来到这里之前,不是口口声声的觉得我‘应该’向你们叩拜么?现在我们能在这里做‘友好’的交流,不是你们忽然发了善心,而是因为我比你们预料得更强,所以我可以逆转你们口中的‘应该’。那如果,你们也比你们的主子预料得更强呢——?” “真正让你们祖宗蒙羞的是他们自己。因为他们太弱小了,在远古的战争中失败了,连带着子孙后代世世为奴。既然你们也知道贵贱之分,如果在你们这一辈,你们能站起来,让他们卑贱的x统变得无上高贵,你说究竟是成就了他们还是辱没了他们?” “社会的规则和历史,本来就是由人上人决定的。他们是贵族的时候,他们说人人都应该效忠他们,等你们成了贵族,你们就说人人都该效忠你们,有何不可?反正人下人供奉的只是某个阶级,从来都不是某个人。” 那位早已被江冽尘收服的仆人暗暗点头。类似这样的话,他上次就对自己说过,这一次他只是说得更细致,更透彻,让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知道,你们这里的很多人奴性深重,只知服从不知变通,你们无法想象站在高处看到的世界会有多精彩,你们也不知道自己本可以拥有什么。或许你们一时无法相信我说的话。那你们就安安静静的看着,你们所有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我正在替你们去做!” “我在替你们证明出身并不代表一切,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如果你们选择站在你们的贵族主子那边来对付我,那我可以明明白白的说,你们企图扼杀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的未来!” 这一番话,字字句句,掷地有声的落下,仿若滚滚惊雷,击得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得只剩下了c息声。 细看之下,能发现仆人们一个个竟都是双目通红,纵然面上的表情如同凝固,眼底那难以言喻的崇拜,却是如海浪翻滚,呼之欲出。 激动!震惊!更多的却还是感动! 知音啊!从没有人这样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也都是“你不配”,父母只会一脸哀苦的告诉他们,是自己无能,既然出生在了这个家庭,“你就要认清自己的价值”,原来,这就是被人尊重,被人认可的感觉,没有什么是生来注定的,自己完全可以有另一种活法……所有人体内的x液都在沸腾,如滚滚的岩浆般烧灼着体肤,他们突然很想大干一场,就从摆脱奴籍开始! 在其中一名仆人带头下,一干人都是右手抚x,齐刷刷的躬身致意。 衷心的感谢你,我们的启蒙者! 第1933章 终极交易 春兰碧瑶双眼瞪得滚圆,贝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帮人……这帮人都疯了吗?! “下贱胚子!竟然当众向蝼蚁参拜,你们真是把本宫的脸都丢光了!” 她扬起手,狠狠扇到了近前一名仆人脸上,接着脚步连转,噼噼啪啪数个耳光相继在仆人们脸上炸开。 “你们还不快去教训他,向本宫证明你们效忠的是谁!用真理的火焰将他焚灭,用永恒的雷霆熔炼他的灵魂,将他囚禁在圣山顶端的罪灵柱上……动啊,一个个都不会动了吗?” 见那些仆人挨了一掌又一掌,始终是神色木然,反而是她自己的手掌在隐隐作痛,春兰碧瑶恼羞成怒,歇斯底里的叫道: “反了……统统反了!竟然让你们的主子为惩罚你们而承受痛楚!我以我的膝头,我的眼和手起誓,你们这些恶仆,全部都要受到裁决之神的惩罚!你们已经触犯到了绝对不能触犯的禁忌!” 江冽尘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这场独角戏,终是哂笑接口道:“我早就说过了,你满脑子装的都只是自己‘应该’拥有什么,而不是为了拥有什么,需要去付出什么。一旦没人配合你的游戏规则,你就无计可施了。” 春兰碧瑶恼火万丈,更令她气恼的是,身后的仆人竟是有意无意的朝当中簇拥,封锁了她的去路。分明是自己兴师问罪而来,现在反而是她成为了笼中之鸟,孤掌难鸣,无法轻易离开了! “你当真以为本宫的倚仗便是这些墙头草吗?”春兰碧瑶横眉冷对,沉默半晌,忽将长袖一扬,袖管中飞出条条彩带,携带着撕裂空间的强横气浪,齐向江冽尘袭去。 就算不靠仆人,她随身的宝物也足以镇压这只蝼蚁! 江冽尘似是早料到她有这一手,眸光微沉,翻掌在桌面重重一拍,震得那面符文密布的小圆镜骤然腾起,半空中稳据一方,放射出万丈光华。那原本来势汹汹的彩带,刹那间就像遇到克星般委顿了下去,那一道道蕴含法则气息的光柱,刺得春兰碧瑶都不得不暂时抬手遮面,狼狈不已。 “这是……乾坤古镜怎么会在你这里?”待华光敛去,春兰碧瑶紧紧瞪视着那面小圆镜,眼中却是惊多于怒。 乾坤古镜,在整个宇宙海都是相当有名的至宝,传说中它有撼动乾坤,执掌阴阳之力,出世时曾掀起过一番腥风x雨的争夺。最终的赢家则是百里寂,这早就是上位圈人尽皆知之事。 百里寂大人的知名宝物,为何会出现在眼前的蝼蚁手中?! 江冽尘同样是第一次听到“乾坤古镜”这个名词,但他表现得却一点都不陌生,反而大模大样的扬臂搭上椅背,嘲弄一笑:“你说呢?难道还是我抢来的?对自己的男人那么没信心啊?” “我们是在一个特殊的空间遇上的,交流非常愉快,这乾坤古镜就是他送给我的见面礼。”他就这样面不改色的说着大谎话,脸上写满了“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没有更好的解释”。 的确,这宝镜若不是百里寂主动送给他,以他这微末实力,是绝无可能偷抢到手的。谁能想到,这当中还有琴佳和安琪拉的那一段渊源呢? 听他将百里寂称为“你的男人”,春兰碧瑶粉面微红,脱口问道:“他只送了你乾坤古镜吗?还有没有其他的?” 江冽尘淡漠的笑了笑,应道:“自然是有。怎么着,你要跟我盘点宝物吗?那不如我们各自把储物袋拿出来,就在这里互相清点一下,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春兰碧瑶好半晌才听出他的讥刺之意,其他仆人也是暗自发笑。圣女这提议可实在不聪明啊,一个人有多少宝物,那可都是自家的保命底牌,有谁会傻乎乎的都拿出来给别人看? “我和他是老相识,你现在应该可以相信我所言非虚。”江冽尘重新将乾坤古镜搁到桌上,悠然朝后靠上了松软的椅背,“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不过我有条件。” 见他愈发大言不惭,当真要在这里做自己的主,春兰碧瑶气极而笑,清冷冷的开口道: “蝼蚁,不过是收服了几个刁奴,你当真以为你配本宫谈条件吗?你没有能力扣留本宫!本宫若迟迟不归,行宫内的仆人自会来寻,你休想再故技重施,胡言乱语搅扰他们心志,因为本宫不会让你再有机会说出一句话。” “本宫的1号仆人,是最合格的仆人。他以本宫为信仰,爱戴本宫更胜于他自己的生命。他强大而又忠诚,他曾发誓会将本宫不喜的一切全部抹除,他对付你就像雄狮扑击一只虫虱。且待你的泥瓦宫殿化为一片焦土,到时本宫必将你抽魂炼魄,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所说的1号仆人是索埃尔。的确,不论其他仆人如何选择,索埃尔都绝不会背叛圣女。并且,他对圣女的爱是崇敬之爱,奉献之爱,而非狭隘的占有之爱。这样的无私大爱,犹如孝子爱着他的父母,烈士爱着他的国家,是绝不会受任何因素的侵入而背弃的。单是他一人出手,便足以轻易覆灭整个日界。 江冽尘仍是不慌不忙,随口应道:“杀了我又能如何?你我若是全力交手,必将惊动上位面,这一点你该比我清楚。到时无论是你还是百里寂,都只能落荒而逃,那我请问,你还记得自己原本的目的么?难道你专程来一趟天昙就是为了杀我?”他嗤笑一声,“如果是这样,那你还真是够给我面子的。” “一个个都喜欢把简单的事弄麻烦,这就是女人的特点吗?”一想到那个永远在跟自己对着干的女人神内时雨,他眼底就隐有烦躁之色,“你算不清这笔账,那我来给你重新理一下思路,你我的目的是一致的,都希望能早日进入神秘空间,你跟我较什么劲?” “听我说,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继续让你的仆人伺候你。等我这边的事做完了,自然会兑现对你的承诺。两全其美,不比你非要拼得鱼死网破好多了?” 春兰碧瑶沉默良久,也只能承认他所说不假。要说她专程来天昙杀他,他还不配。再者他一介低贱蝼蚁的生命,又如何能同百里寂大人的大业相比? “蝼蚁,是你赢了。”沉沉吐出一口气,春兰碧瑶终是退了一步。可是,一只凡人蝼蚁竟敢把她逼到这份上,这个仇她是记下了。 “你想要本宫做什么?” “但我警告你,”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又如临大敌的补充道,“本宫的身和心,都是属于百里寂大人的,你胆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江冽尘毫不犹豫的开口打断了她:“借兵给我,助我破局。待我一统天昙,便会正式进军神秘空间。我大功告成之日,便是你们正式相见之时,如何,可还公平?” 在百里寂面前,他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从未靠着谄颜卖好向前者索求任何。他知道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必须拥有独立的人格,才能有别于万千奴仆,获得对方的另眼相看。但春兰碧瑶这个女人则不同,他不需要她看得起。她心里要怎么咒骂自己都无所谓,他要的只是她的兵力,是她能对自己有用。 他也不会认为利用女人成事有任何不妥,他不是那种原则一大堆的正派伪君子,对他而言,只要有助于大局,万物皆可利用。 外来者是不能随便介入天昙之争,但他们就像一群带来毁灭的蝴蝶,只要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就足以造成这场战争的天翻地覆。 经此,观众们对江冽尘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他自傲,却并不会盲目自满。隐藏在他句句狂言之下的,恰恰是建立在知己知彼下的自知。所以当他一察觉到敌我形势,并没有他最初预料的那么乐观,他就绝不会坐以待毙。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外来者身上时,他表现得漠不关心,但也正是他这个看似游离于外的人,早早迈出了最大的一步。 面对敌我难分的超级强者,其他人或是作壁上观,或是避之唯恐不及,却只有他,暗中搜集情报,将对方的软肋逐一摸清,又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口才,无声无息的布下了这个局。 连外来者都要拉拢到同一阵线上,无疑是对不日后的决战上了一道终极的双保险!除非五大阵营还能争取到另一群天外来客相助,否则的话,属于日界的胜利,就已经是十拿九稳! 江冽尘斜倚桌前,目光冷酷而悠远,嘴角缓缓勾起了一道格外狰狞的笑容,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那场一边倒的血雨腥风。 神内时雨,不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的同伴来对付我吗?唐轩,不是想当救世主,要带领着你的虾兵蟹将对我来一场正义的制裁吗? 五大阵营的人,我就在这里恭候……我等着你们自投罗网,等着你们都来送死! 第1934章 一句抱歉 江冽尘志得意满之际,屏风后的神内琴佳却将他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小脸一分分的惨白下去。 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为什么他一定要这样做?他和那个讨厌的圣女结成同盟,要在天昙大开杀戒,会有多少人因此失去生命,母亲也会永远失去自由,他手上还会染上越来越多的鲜血,罪孽会越来越深重,她不敢想象他会有怎样的下场。 从她在幻境空间拒绝百里寂的提议,选择回到日界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将决战之日视为最终的清算。他终究是要用生命去偿还他的罪行,她也会永远失去他。她会不舍,会恐惧那一天的到来,可她知道这就是世间的秩序,是她不该也不能去撼动的。 看到他积极备战的样子,听他谈起和她的以后,她总会轻轻叹息,就像一个早就知道了结局的观众,缄默的看着剧中人走向既定的命运。 可是,突然之间,那个结局就被改变了。如果交易当真达成,那么,他不会s,却会有好多好多无辜的人因此而s,其中甚至还可能包括自己的同伴。这将会是邪恶一方的胜利,她从小接受的“善恶有报”、“邪不胜正”的理念,也会被全盘颠覆。 或许他们不必再面临离别,她却没有任何的欢喜,反而感到心底一片空茫茫的,就像行走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浓雾里,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并且在她心底,还盘踞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挥之不去。 他明知道自己就在屋里,这么近的距离,他说什么自己都听得到。那么,他如此不加避讳,究竟是因为信任自己,连他最大的杀手锏都不隐瞒自己,还是说……他就是存心要让自己听到,然后借着自己的口,把这个消息转述给母亲和同伴们,将她们所怀有的希望全盘打碎呢? 她不愿意相信,不敢去面对,可她又分明觉得,以他的作风,的确是后者更有可能。那么他是连自己也同样在利用的了……这些日子,她那么努力的去陪伴他,温暖他,给他做点心吃,唱歌给他听,换来的就仅仅是他毫不犹豫的对自己的利用吗?她感到心口堵得发慌,眼眶里酸酸的,泪水忍不住的就想往下掉。 “狮子哥哥,不可以!”到底还是个小女孩,神内琴佳沉不住气,心里一着急,直接就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她从未考虑过,她刚才所听到的,是足以让她被灭口的秘密。她只是满心想着,自己必须要阻止,不可以让江冽尘一错再错了! 看到她的出现,江冽尘眼底风云变幻,微妙的震惊和担忧交错闪过。他既怕她破坏交易,又担心她的安全。她的百宝袋是足以保她,但也会b露她和百里寂的关系。一旦让圣女得知,她是百里寂唯一倾慕过的女子安琪拉转世,那个妒妇又会怎样对付她? 他也不能让圣女看出自己过于紧张她,毕竟他在她面前打出的王牌就是无所畏惧。连自己的生死,他都可以坦然的拿出来剖析给她看,他让她找不到弱点,才逼得她无计可施。这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钢丝,任何的变数,都可能会动摇全局。若是琴佳这个现成的软肋主动送上门,局势只会瞬间逆转! “这个小贱种是什么人?”春兰碧瑶全未料到屋中还有其他人,就连随行而来的仆人都未能察觉——百宝袋中自有高级的宝物遮蔽她的气息——想到自己在一介蝼蚁面前受辱,竟还有另一只蝼蚁全部看在眼里,她就恨不得立刻将那小姑娘的眼睛挖出来! 神内琴佳一点都不怕她,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和你不熟的人。”接着就傲娇的挑起小下巴,大大方方的跑到桌边坐下,伸手抓盘子里的动物饼干吃。那是她专程带来的点心,之前还只吃了一半。 她是从小被宠大的,一直都是家里的小公主,到了天昙被环境所迫,不得不迅速成长。直到面对这个讨厌的女人,那股被压抑的刁蛮劲儿顿时都释放了出来,直将春兰碧瑶气得七窍生烟。 “小小一只蝼蚁竟敢如此放肆,给本宫掌她的嘴!” 这趟带来的仆人,都成了江冽尘的仆人,她使唤不动他们,就放出了两只傀儡。傀儡乃是s物,全无自身意识,只凭灵魂烙印认主,反而比活生生的仆人来得省心。 当下,那两只傀儡身形便是电射而出,直奔琴佳而去。 神内琴佳手里依然拿着饼干在吃,江冽尘几乎是想也未想,翻手掀起数道能量细丝,将两只傀儡震得齐齐外翻出去。 “我日界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这一击,有古魔的力量,也有琴佳给他的“聚精石”的力量。 那块石头,只要握在手中,就可以加速吸收天地中的能量粒子,连敌人自身的灵能也能强势夺取而来,堪称是一件威力强大的吞噬类宝具。百宝袋中,果真是没有凡品。 “你这是什么意思?”春兰碧瑶变了脸色,对方这已经是第二次打她的脸了,“你要让交易作废吗?” “我还没有追究你在我的地盘动我的人,你反倒先质问我?”事已至此,江冽尘反倒冷静下来。他习惯的不是一味的堵窟窿,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一个谎言,而是根据形势变化,及时去寻找最合适的新策略。 再假装跟琴佳不熟已经没有意义,圣女脑袋是不聪明,但只要她还没蠢成弱智,并且不瞎也不聋,就会知道这个小姑娘是自己很特殊的人。 何况他转念寻思着,自己会调查情报,圣女也会,只要让她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她迟早都会把自己的人际关系查得一清二楚。与其让她日后再动歪心思,倒不如索性把话挑明,省去麻烦。 “我们交易的基础,是建立在我能给你什么,而不是我对你有多么恭敬。倘若靠着三跪九叩就能解决问题,你有足够的仆人拜你到天荒地老,也没必要专程来求我了,难道不是吗?” 片刻之间,他就恢复了游刃有余的掌控者风范,既没有弱点曝光的惊慌,也不曾为维系合作而放低身段,他把一切都表现得理所当然。以往他这样的态度,是令一部分观众相当厌恶的,不过这次看他强势打脸圣女,反倒让他们觉得,很爽! “既然已经开了头,那就一次说清。”他目光冷寂,幽深莫测,就像是个吞噬一切光源的黑洞。外界的斑斓投注在他眼底,都被泯灭在了那一片黑暗之中,任谁也无法看透他的真心, “你在我日界做客,我自会以上乘礼节待你。有必要明确的是,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从属关系,我希望我们各自方便,合作时各取所需,无事时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挑衅你,你也不要来挑衅我。否则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把你赶出去。你知道我的意思是,赶出天昙。” “没其他事的话,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住处。” 整场谈判,看似身居高位的圣女,却是全程处在一个被吊打的状态。她的美貌和她的身份,竟都无法让她占到一丝一毫的上风。除了百里寂,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 “……好,真好。”春兰碧瑶沉默许久,脸上竟是缓缓绽开了一个绝美的笑容,媚态横生,盈盈流转的波光之下,蕴藏着无尽的险恶,“本宫记住你了。” “但愿你的招待,能像你的口才一样周到。” 话落,她别有深意的目光,在江冽尘和琴佳脸上交替一扫,就迈动着高傲的脚步,决然而去。 圣女和仆人们一走,神内琴佳就焦急的追问江冽尘:“你要跟那个坏女人联手,那我在其他阵营的朋友怎么办?” 爱莉丝,玄霜,江晓黎……而且琴佳已经很久没收到爱莉丝的消息了,自从她去日界,就一直是失踪状态,琴佳联系不上她。幻境里的短暂重逢,加深了她们对彼此的思念,还约好了重逢之后在天昙领证,有很多令人开心的约定,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让这一切化为泡影! 虽然一开始就没准备瞒她,但看到她用那样的目光望着自己,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受伤,江冽尘仍是感到心底一痛。默然半晌,他拉过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尝试着去安抚她。 “你放心,既然是你的朋友,只要他们不站在我的对立面,我都会放他们一条生路——这是我唯一能够承诺的。” “但是那些高举正义旗帜,一心想来杀我的人,是时候算一算总账了。” “所以我可以给你时间,去劝他们,去提醒他们,这场战争的胜利注定是属于我的,不想付出无谓的牺牲,就不要螳臂当车。” 他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厉光让琴佳害怕,她触电般的挣脱了他的手,又接连后退了几步,心底一片冰凉。 谁能保证呢?自己的同伴中就一定没有想对付他的吗? 况且,他要的不是相安无事,是追随,是全盘接受他的理念,这是逼迫大家背弃自己的信仰,要他们对不公视而不见,要他们成为恶的依附者……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她很反感圣女的说法,也不认同江冽尘的做法——这和她从小所受的教育相悖。 未来的上杉菲丽卡在亲身经历过丛林法则,体会过奴隶制的残酷后,放弃了更为高薪体面的工作,毅然投身人道主义事业,经常满世界地跑,到处考察,实行援助工作,教琴佳认识世界的灰暗,教她怎么面对。活在阳光下,也不能忘了活在阴霾里的人。 她拿出宝石护符,把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展示出来——战争中流离失所的难民在瑟瑟寒风中寻找着生存的希望;难民营里,夭折的生命被迫长眠于冰冷的地底,来不及感受世界的美好;一些国家,割礼的仪式不断上演,给女童带来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痛,她们一生将要经历数次缝合,还极有可能因此感染、s去……当她把菲菲姨和老师教给她的东西一一说出来,描述着这些画面,心都在颤抖。 她不认同他们的理念,她担心圣女会把江冽尘推得更远,而她自己慢慢就迷失了,更留不住他了。他应该接受审判,接受惩罚,才对得起那些在他手中逝去的无辜的生命,但一想到那天很有可能降临,她的心还是流了无数的泪。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清自己的担忧,这些都是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在他面前提起的“禁忌话题”,不是吗……有太多的话无从说起,她反反复复坚持着的,就只剩下了一句:“圣女是坏人。不要跟她合作。” “你是在担心我吗?”江冽尘好笑的抚了抚她的小脑门,“放心,我比她更坏。” 神内琴佳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圈。她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一滴一滴晶莹的眼泪不断滚落出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我知道你们都是坏人,可是,我就是不希望你这么坏啊…… ——她的沉默,她的眼泪,她的再三阻拦,全都明明白白的宣示着一个事实,她不情愿。 江冽尘忽然感到心口一紧。 往小里说,她是不愿看到自己和圣女合作,她担心这场合作会危害到她朋友们的生命。 那么,往大里说……又代表着什么? “我都已经答应过,不会动你的朋友了。比起一群反抗我的陌生人s,你更想看到的是我s吗?”这句无意中的话一经出口,仿佛同样有一把锋利的锥子捅进了他的心脏,痉挛般的剧痛从心房扩散到了周身。他几乎是疯狂的抓紧了她,五指ss扣住了她的肩,力道重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也跟其他人一样盼着我死?” 这句话,就像刺伤了他自己一样,深深的刺伤了琴佳。 她想要摇头,想要否定,可是这个问题太沉重了,她无法用简单的“是”或“不是”来回答。肩头的剧痛和内心破碎的痛楚混合在一起,让她的眼泪掉得更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分裂成了两半,一个想要不管不顾的扑到他怀里,告诉他不是这样,她是在乎他的,她真的在乎。另一个却无法抛弃自己从小树立起的价值观和道德感,她不能去做自己明知道是错的事情,她到底该怎么办…… 明明不想这样的,明明是想要抓紧最后的时间跟他好好相处的,可是为什么他们就只能彼此伤害,难道真的就一开始的相遇就是个错,她选择留下来,也是个错吗……? “狮子哥哥……疼……”神内琴佳最后只能小小声的挤出几个字来。真的好疼,身上好疼,心里也好疼…… 她说不出来,但江冽尘知道,这无异于是默认。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人一把攥住,狠狠捏碎,在x腔间整个爆裂开来,翻江倒海般的酸楚汹涌而至。 一直以来,我最想照顾,最想保护的人,盼我死。 当她留在自己身边,对自己笑,陪自己玩的时候,她心里计算的是自己的s期。 她任由自己和她谈论她的未来,她却从未打算过,让自己有机会活到亲眼见证她的未来。 难怪,有时她会突然沉默下来,看自己的眼神里有种奇特的怜悯,原来,那是看待一个将s之人的眼神。 事实上,他一直就有这样的恐惧。他不知道琴佳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她和自己亲近的同时也和神内时雨亲近,她终究是站在她们那边的,那她也会像她们一样,希望自己的s换她们的自由吗? 他不敢面对,或许就是因为,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而今天,这个答案,就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状态,摆在了他面前,他甚至连自欺欺人都没机会了。 他终于懂得了,有些伤口一旦划下就抹不去。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或许就像她无法接受自己处s菲丽卡一样。他们终究还是对立的。 她,再也不是自己的小琴佳了。他们,谁也不是谁的谁了。 明明她就在自己面前,他却感到他们像隔了一条星河那样遥远。明明在谈判中大获全胜,内心却荒芜得寸草不生。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她的肩上滑落,她的身子仿佛成了最g烫的烙铁,只是触碰她便会灼伤自己,他握不住她了。 如果你希望我放弃唾手可得的盟友,希望我什么都不做,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走向s亡,来成就你眼里的善恶有报……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 ——那你注定要失望了! 他的眼中蓦然焕发出一股极致的厉色,那是被刺痛后的孤注一掷。 神内琴佳害怕他这样的眼神,她能明白自己的沉默带给了他怎样的痛苦,她不想让他自我折m,必须要说点什么…… “对,我在担心狮子哥哥。可是我在担心什么,我也不知道。”神内琴佳全身都在发软,从未有过的虚弱和疲劳包裹着她。可她仍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到江冽尘怀里抱住他,声音越来越轻,只能飘进他的耳中。 “我觉得,狮子哥哥好像在一条路上越走越远,越远的地方就有越浓的雾,走得越远,就越黑,看不清你在哪里。”她小小的手臂环抱着他,将他搂得更紧,近乎呢喃,“是不是有一天,我就会找不到你了?我不想放弃你,不会放弃你的……狮子哥哥……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你比我更理解我在担心什么,对吗?” 如果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真相,让他的心脏破了个大洞,琴佳主动的拥抱,总算是稍稍填补了缺口。只是,那一点小小的温暖,却挡不住四面八方继续漏过的冷风。良久,他才僵硬而缓慢的回抱住她,心怀负疚的轻抚着她瘦弱的肩头,仿佛在重新认识着这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让他爱恨两难的小女孩。 又是许久许久,他静静的埋下头,轻如错觉般的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句: “……对不起。” 对不起。 弄疼了你。 对不起。 一再的伤害了你。 对不起。 终究还是要辜负你。 第1935章 伤人自伤 从江冽尘那边出来后,神内琴佳顾不得难过,就连忙去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告诉了莉雨和风芷静。 神内时雨听到后,突然感到一阵头疼,脑海中不知怎的,如闪回般出现了许多陌生的画面。她抓不到关键,只能捕捉到一连串破碎的片段,似曾相识,似梦非梦。 “小雨,还好吗?”安德莉亚关切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风芷静和神内琴佳也正担忧的望着她。 神内时雨定了定神,摇头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如今局势不妙,各大阵营尚未集结完毕,短时间内无法硬抗,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日界内其他阵营的卧底,否则她们三个势单力薄,无法形成足以抗衡的力量。 三人达成共识,定要与他周旋,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江冽尘摆明了是想借此折磨小雨,磨灭她的希望,逼她陷入绝望之中。但他越是如此,越想让她沉沦,她便越不能认输。沉默无济于事,发声行动,才能抓住希望。 神内琴佳左右为难,似乎无法参与到集结卧底的行动当中。此前江冽尘说的那些话还在她脑中打转,他问自己是不是盼着他死……他真的很难过吧,才会刺伤自己也刺伤她。她无法阻止审判的降临,可她好像也没办法真正站到他的对立面去,每一天都活在矛盾里,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听琴佳大略说过在殿中的事,风芷静又何尝不明白她的挣扎。 自己所面对的处境和她相似也不同,慕永夜态度不明,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的谈过一次话了,她不清楚他选择的立场,若是他打算死保江冽尘,他们就会重新变成敌人。 不过他毕竟不是这场战争的主角,只要他愿意,就可以随时抽身而退。即便不能,风芷静对他也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他对她而言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因为帮过她很多,她还比较感激他。 离开日界后,他们本身就会分道扬镳。他能在另一个地方安然活下去是最好,倘若在决战中身死,还是由于助纣为虐,那她最多是报以一声叹息,却不至于有太多的悲伤。 可琴佳不一样,她年龄还小,又格外重感情,注定无法像自己一样洒脱。过多的劝解都是徒劳,当下,她只是温柔的抱了抱这个小姑娘,给她一点安慰和力量。神内时雨也让琴佳尽管去做她想做的事,别被这些东西困扰。琴佳还是需要保护的小宝贝,不用过早地背负她不应背负的东西。 神内琴佳最终还是选择退出行动。她只能两不相帮,让自己成为一个局外人,不去触碰这场愈发湍急的战争洪流。 在这段日子里,就好好温暖江冽尘。如果局势能扭转,那就最终要面临审判……如果不能,不仅母亲无法获得自由,外界的朋友还可能遭殃……这场战争,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会难受,琴佳决定忍着难过,去守住他的真心……也许之前自己也伤了他…… 莉雨芷静就想办法集结一切可能的同伴。她们去租下了一间服装店,以前霄影和风嫣然留下的店面,现在就成为了现成的联络站。她们会在衣服上用特殊的标记绣出暗号,向留在日界的其他卧底传递讯息。 她们经营店铺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江冽尘耳中。他可不会相信这仅仅是神内时雨的心血来潮,时间点赶得这么巧,恐怕是打算给外界送情报吧。至于安德莉亚和风芷静,究竟是毫不知情的状态下,被她拉来打掩护的,还是一直就是密谋反叛的正义同盟——他有自己的判断。 算了,反正他从来就没信任过她们。她们和神内时雨走得那么近,还有那种跟她如出一辙,根本掩盖不了的堂堂正气……她们是敌人,只是他暂时还没空去揪出这几只小老鼠而已。等到决战之日,再一并算总账。 她们自以为是的地下工作,他也不打算干涉。要呼朋唤友就随她们的便吧,反正大局已定,她们把消息传得再广,也不过是让更多人一起品尝临s前的恐惧而已。他乐见其成。 唯一让他心情复杂的是,琴佳到底还是去给她们送情报了。虽然说,借她的口去刺激神内时雨,本来就是他的目的,但是在那番如此绝望的交流后,他曾有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指望。如果她足够在乎自己,她有没有可能为了自己,帮忙守住这个秘密。到头来,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背叛了自己啊。 很好,既然这是她的选择,那么我也会有我的选择。 …… 春兰碧瑶在日界住下后,此前留在行宫内的仆人,也全部随着她迁入了日界。 此事她通知过江冽尘,原本已经做好了他态度强硬的准备,岂料对方一口就答应了。他还派出了日界下属协助,将大大小小的事都处理周到,就连一向挑剔的春兰碧瑶都找不出毛病来。 江冽尘始终是镇定自若。他的从容并不是伪装,而是一场对敌我形势预判下的精准博弈。只要他握有的底牌不变,圣女就没法轻易动他,他们那边再来多少人都一样。 紧守地盘反而小家子气,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开门让他们走进来,那时他们就难免会想,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底气,也不会有这样的坦然。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的,借此,让对方不得不谨慎考量自己的家底,不敢轻举妄动。也算是一招“实者虚之,虚者实之”。 此事说来简单,但当真要与大批强敌身处同一屋檐下,还能始终不动声色,也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这份胆识,让观众们实在是不得不佩服。 外来者大规模入驻日界,疑似双方联手,这样的大新闻,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各大阵营很快便得到了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各自人心惶惶。 在公然倾向圣女后,江冽尘明显开始冷落了琴佳。 最初,是处理公务时不要她陪了。 以往琴佳要见他,是可以无须通传,直接入内的。但是这一次,当她带着点心再去找江冽尘时,却直接就被侍卫拦在了门外。他们说,大人很忙,没空见她。 琴佳心里清楚,他是在介意着那件事。她忍着伤感提出,自己可以在门外等,侍卫们却仍是态度冷硬的下逐客令。他们应该都得到过江冽尘的吩咐,对她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最后琴佳只能将做好的点心交给侍卫,拜托他们帮忙转交。 侍卫们是应下了,可在神内琴佳回屋后不久,便有下人再度登门,将点心全部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他们还冷漠的告诉她,大人不想吃她做的点心,以后也不必再送了。 他做得很彻底,不但不接受她的点心,更是要和她彻底划清界限。当天下人们来了一拨又一拨,平日里他们上门,通常是江冽尘在外头得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就让人送过来给她看看的。而这一次,他们带来的都是熟悉的东西,是自己刚来日界那一阵,他带着自己玩,一起买过的,做过的,养过的,种过的,包括拍过的照片,一切的一切,那都是他们的回忆。 现在,他全部都不要了。 他把它们都丢了。他要把自己也丢了。 就连乾坤古镜和聚精石,自己借给他在圣女面前保命的宝物,他都让人一并退了回来。他宁可单枪匹马的去跟圣女周旋,也不想再欠自己任何的人情。 正因为她曾经是日界的小公主,受尽宠爱,如今面对这天差地别的待遇,也就感到尤为寒心。捧高踩低的仆人们一察觉到风头,对她逐渐也不再如往日般恭敬。 仆人们的态度,神内琴佳并不在意,江冽尘刻意的疏远才是最让她难过的。那天下午,她含泪将被退回的点心一块一块的吃掉,饼干都设计成了小动物的样子,栩栩如生,格外可爱,他说过他喜欢这样的饼干,看到它们连心情都会变好。所以她专门多做了一点,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做得太多了,而且……心情也并没有变好呢…… 饼干有点酸,可能是因为沾了太多眼泪吧。神内琴佳收拾好盘子,去认认真真的洗了把脸。随后,她拒绝了婢女的帮助,一个人将他退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一个人将照片塞进相册,又一个人给多肉浇水。这些工作她做得很耐心,就像他们从没有闹过别扭一样。 她相信,他只是一时和自己赌气,他不会彻底不要自己的。只要她把他们的回忆都保管好,等他想通的时候,就会看到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了。 在此之前……既然他不想看到自己,那她也不再去打扰他了。她会好好修炼变强,不给其他人添麻烦。 她是被他伤到了,可她却不愿把他带给自己的伤害转嫁给别人。如果她不能尽快坚强起来的话,母亲和其他疼爱自己的阿姨们都会很担心的,她不想让她们在忙于战事之余又操心自己,大家都已经很辛苦了啊…… 江冽尘和琴佳之间弥漫的阴云,就连慕永夜也察觉到了。他左思右想,还是向江冽尘旁敲侧击道: “大人,近日常有几名外来者在琴佳小姐屋外转来转去,只怕居心不良,大人是否要增派兵力保护琴佳小姐?” 说这些话,是因为江冽尘最近对琴佳太不好了,琴佳失落的样子,连慕永夜看得都心疼。何况这并不是谎话,圣女睚眦必报,恐怕真要为那天的冒犯找琴佳麻烦。慕永夜就是希望,能让江冽尘意识到琴佳处境不妙,或许能重新唤起他对琴佳的关心。 江冽尘依旧在翻看着手上的公务,对琴佳的危机听而不闻。许久后,才将书卷一合,冷冷撂下一句: “她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只是,哪怕仅仅是提起这个“没有关系”的人,都会让他心脏一阵剧痛。 “你想保护,就自己去保护,不要拉上我和整个日界的名义。” “我没必要去保护一个给我算日子的人。” “既然她选择了她的同伴,那就让她们保护她吧,还找我干什么?” 用一句句残忍的话来推远她,同样是在他自己心上捅了一刀又一刀。痛到麻木,心如s灰。 神内时雨也是个盼他s的,他却从未如此痛苦。相反的,他会带着无尽狂傲向她宣称:“我就是不会s,而且我一定会让你的同伴都s在我前面,你能奈我何?”她的恨意,更多的是让他愤怒,他会一口气扫平两大阵营只为了报复她,他一定会让她承受的痛苦比自己更多。 然而当那个诅咒他的人换成了琴佳,他没有多少愤怒,在x腔间泛滥的只是心痛,痛得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要一想到她,他就觉得x口闷得透不过气来,又酸又苦,所以他不想再看到她,也不想在大殿里看见任何跟她有关的东西。他过不了这道坎,只要一想到自己照顾的人,每天都在等着自己s,他就真的觉得伤透了心。 他不再理会琴佳,却对圣女抛出的橄榄枝来者不拒,每天都会抽空去她那边坐坐,把以往对琴佳的耐心挪出了大半给她,对合作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他本身就很擅长对付女人,一段时间下来,圣女虽然还是看不起他的出身,对他的评价却已是不知不觉的高了不少。 有次她甚至还说,他身上有那么一丁点百里寂大人的风采。“尽管只是一丁点,但也难能可贵。” 明知道这样亲近圣女会让琴佳难过,江冽尘却是毫不避讳。他就是有心告诉所有明处暗处的眼睛,你们越是都希望我s,我就越是要让你们的愿望落空。我会跟我的同盟好好联络感情,你们谁都别想破坏。 和琴佳的约定作废,决战之日,他不会再对任何人留情,包括她的同伴。既然对她的步步妥协就换来这个结果,他还有什么值得在乎的? 这一阵,他都不会再见她了。等到决战之后,她所有的同伴都s在自己手上之后,如果她还能原谅自己,那他们就试着像从前一样相处。如果不能……那就当做是提早习惯起来吧,没有她的日子。 “你要真有那么多空闲的人手,倒不如派去保护实验室。”江冽尘一手揉捏着鼻梁,烦躁的朝后方仰靠着椅背,“疯鬼先生,才是我日界真正的中流砥柱,他的命,可比一个可有可无的黄毛丫头重要得多。” 慕永夜讪然应下,踌躇片刻后,终是不愿放弃,又壮着胆子再度开口道: “外界都盛传,是因为琴佳小姐在大人与外来者谈判时突然出现,险些破坏了交易,引得大人震怒——” 想到前几天见到琴佳,她拉着自己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问自己:“狮子哥哥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她那时的眼神,刺得慕永夜心脏一阵绞痛,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为什么大人会忍心伤害她? “属下斗胆,既然圣女如今率众在日界住下,说明交易已经顺利达成,琴佳小姐的行为也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您不如……就原谅了她吧?” 江冽尘按m额角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 实际上,不是这个原因。 不过……就让所有人都以为是这个原因吧。 “……如果大人当真不愿增兵,那么为了琴佳小姐的安全,属下愿自请担任护卫一职!”见江冽尘依旧沉默不语,慕永夜是真有些着急了,在主子面前,他是第一次如此自作主张。说罢掉头就往外走,便要立刻去安排人员调动。 后方忽然传来“啪”的一声,那是江冽尘恼怒不已,将手中的文书狠狠砸上了桌面。 “你就非要做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吗?” 如果在圣女刚刚看到过琴佳之后,立马增派护卫对她严加保护,他想想都觉得可笑,这不是明摆着向所有人宣示自己的软肋吗?如果自己是圣女,对方越是珍惜的东西,他就越会迫不及待的摧毁。 就让每个人都以为琴佳失宠,认为她对自己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才真正是断了敌人打她主意的必要。虽然也可能被当成另一种障眼法……但自己何必还要为她考虑那么多。反正她还有百宝袋,安全总是不成问题的。 慕永夜一怔,脑中突兀的流过一道电光。 自己选择疏远芷静,是因为顾虑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的刹璎。失去芷静是痛苦,可若是自己不主动克制,导致有一天自己的弟弟杀了自己倾心的女孩,他只会更加痛苦。 难道,大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疏远琴佳,除了和她赌气之外……也有同样的考量吗? “属下……明白大人的意思了。”慕永夜感到口中发干,正在做着同样事情的自己,又如何能去说服大人改变心意,“只是属下不得不提醒大人,您这样对待琴佳小姐,如果有一天彻底失去了她,您真的不会后悔吗?” 失去么……江冽尘若有所思的仰起头,那种原本已经平息的酸涩感,此时又如无处不在的浓雾一般汹涌而出,侵蚀着他千疮百孔的内心。 可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你该去问的,是她会不会后悔。 房中的一切,忽然在眼前变得朦胧了,慕永夜的脸也变得遥远而模糊不清,携带着无数扭曲的光影,肺腑深处的酸涩倒流进了眼底。江冽尘闭了闭眼,待到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悲伤散去,才重新张眼看定了他,目中有着深邃如海般的浑浊,平静的吐出了一句: “这是她的愿望。” 第1936章 忙里偷闲 这天夜晚,神内时雨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个战乱的年代,有一个精灵族的女子为了救赎自己堕落的族人,舍身献祭。而自己对她莫名熟悉,似乎梦中她就是那个女子。献祭夺走了她的生命,换取了族人的平安,而她在神坛前坦然地接受死亡,带着皈依神明的心,离开了她生活的世界。 上杉菲丽卡心有感应,夜间梦回了前世失去妹妹的痛苦。那种痛难以言喻——葬礼上,爱缇雅默默地听着牧师在奥薇娅的墓前念诵悼词。墓碑上披着黑纱,刺痛了她的眼。风在低低地哀鸣,吹奏悼念亡魂的曲调。双子星的光芒蓦然间暗了一半。 葬礼过后她忍痛继续安抚国家的子民,主持安琪拉继任祭司的仪式。伫立王宫的高台上,她眺望群山,只觉森林之神在吟唱神秘的歌谣,召唤迷途的孩子。 上杉菲丽卡猛地从梦中惊醒,额间的樱花印记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她凝望窗外,破晓的天空连着广袤的土地,朦胧的光才刚刚刺破云层。她聆听内心传达的信号,隐隐发觉,妹妹似乎在向姐姐求助,心存不安。 她迅速更衣,赶到唐轩那里,向他询问:“轩爸,我刚才感应到小雨在向我求助,是日界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轩将江冽尘和圣女做交易的情报转达给菲丽卡,她攥了攥拳头,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担忧,不让对方发现,又为自己担心。 唐轩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闪过的不安,摸摸她的头:“好了,安心一点,差不多该行动了。” “轩爸,我不能再失去她们了——”上杉菲丽卡深吸一口气,召出长弓月皎,“放心,为了能在正式的行动中帮上忙,我会努力的。” “去吧,我们家的小姑娘。”唐轩点点她的额,非常欣慰,仿佛一名见到女儿能够独当一面的父亲。上杉菲丽卡的眸中划过一丝惊喜,她第一次受到慈父般的鼓励。 她得去进行还未完成的魔法实验,争取自己研发出能配合月皎使用的魔法,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运算、试验,记录数据,好提升魔法的攻击力。 没想到,刚转身,就有客人来找唐轩了。 出于礼貌,她没有贸然离开,准备和客人打个招呼再走,只是这一回头,便觉来者熟悉——是萨兰。 未等唐轩做介绍,上杉菲丽卡便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做了自我介绍,又伸出手以示友好,颇有学生会长的风范,不失她前世为女皇,这份风度,延续到今世未褪。 她担心萨兰尚未恢复现实记忆,或者只是恢复了一部分,还没想起自己来,为免尴尬,于是如此。 萨兰和菲丽卡在天昙还是第一次正面接触,听到菲丽卡的名字,才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在魔法学校的朋友。“菲丽卡,你是怕我不记得你吗?” 萨兰恢复的那部分现实记忆里,有菲丽卡的存在,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抢先一步——难怪老师们都乐意让菲丽卡担任小团队的队长,在某些方面,自己确实是输给她了。 “不过你不说自己的名字,我就要用各种方法验证是不是你了。你今天穿得……跟往常不太一样……”萨兰犹豫了一会儿,才吐出后面那句话。 今天的上杉菲丽卡束了利落的辫子,一袭轻便的黑衣,眉宇间散发着不服输的锐气,隐去了往日温柔的长姐风范,俨然神话里走出来的英雄——她今天女扮男装了。 “原来你记得,萨兰!”上杉菲丽卡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欣喜,难得玩笑,“我这不是担心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嘛!那就糟透了!换身衣服就不确定我是谁了,这可不像你。” 唐轩见她们都认识,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他了解萨兰的科研天赋,推荐给菲丽卡,说不定能帮上这些日来她进行的魔法实验。 “魔法实验?”萨兰推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一道智慧的光芒。 上杉菲丽卡点点头:“没错!”她把自己的设想完整地描述了一遍,并把先前做的预设、运算、实验资料递给萨兰。查阅的文献、实验方案的制定、数据记录、结果分析一个不少。 雷亚界有很多学校都推行一种教学方式,叫做pbl(problem-based learning,项目式学习)。萨兰和菲丽卡的实验经验,都来源于在魔法学校日常的训练,和人类世界的学校的问题式学习。萨兰本身就有科研天赋,上杉菲丽卡门门课程都优秀,论魔法知识的储备量,她们可以相媲美。 萨兰翻看着实验资料,越看越是惊喜,她有预感,这将会是一次了不起的实验!不过她没有急于表态,仍是本着认真严谨的态度,将厚厚的一本资料从头翻到了尾。等她再抬起头时,双目发亮,难掩赞许:“不愧是菲丽卡!好,我加入!” 果然跟菲丽卡搭档,比跟唐暮靠谱。萨兰这么想着,用力握住了菲丽卡的手:“合作愉快!” 上杉菲丽卡莞尔:“合作愉快!” 无阵营的实验室宽敞明亮,干净整洁,实验器材一应俱全。墙边立着书架,各色文献排列得整整齐齐,报告上排满了公式与文字,记录周密详尽。文献笔记条理清晰,简洁明了,不仅有观点和数据的摘录,旁边还批注了阅读的联想与启发。 上杉菲丽卡正在研发的魔法,是“模拟弓箭术”——凝聚周围的能量或元素,构成无形之箭。风、火、光……只要所在的场域内有足够的元素,就能获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箭矢! 萨兰仔细阅读实验进展的报告,和菲丽卡讨论前期的预设和实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两个女孩交流默契,彼此协调,探讨着公式的运用,方程式的配平,能量粒子的结构和排列,咒语的设计,魔法阵的绘制…… 复杂的公式原理她们都运用自如,灵感的火花在思想的碰撞与交流中不断迸发,实验不断改进,数据愈发严谨,魔法的效果愈佳。她们交流默契,相互协调,每每得到彼此的肯定,都会相视一笑,这时候,她们便能从对方眼中捕捉到熟悉的光芒。 两个专注在实验中的人,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还是风嫣然过来叫她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阿轩已经做好了点心在等她们。 接下来,见证者们打算分头去看看其他阵营的备战进展。花半夏去了月界,无魂刃去了风界,水无念想到墨凤,就顺便切换到了他的视角。 果不其然,当外界沉陷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时,墨凤的生活……永远是那么不走寻常路。 云界的一家餐厅里。 双凤并肩而坐,刹璎坐在他们对面,旁边还坐着个黑色长发,面容有些憔悴的少女。 凤薄凉正向那少女殷勤介绍菜色,墨凤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时不时插科打诨几句,惹来她的轻嗔。刹璎则是面上喜怒不定,望向对面的“大哥大嫂”时,整个人都是一副软萌无害的小奶狗形象,余光偶尔扫向那少女时,却是满心不耐,就像在看一坨人形垃圾,巴不得她赶紧吃完赶紧走路。 观众们一开始只觉得那少女有些眼熟,后来才有人指出,那是寂夜!就是龙棘的后宫之一,还有个哥哥“草帽哥”的!果然是没有存在感的人啊,有她和没她一个样,看到脸半天才能对上名字。不过她怎么会和双凤走到一起的? 再三确认过面前的食物都可以随便吃后,寂夜就一头扎到了饭桌上。她看起来像是饿坏了,一开始还想尽量在陌生人面前保持形象,但一等食物的美味渗入味蕾,刺激到了她空虚的胃,她顿时就双手并用,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起来。 刹璎打量她的眼神,明显是更加嫌弃了。 经过饭桌上的一番交流,观众们也大概理顺了前因后果。 原来,一开始是凤薄凉拉着墨凤,准备去逛街的,出门的时候刚好碰上刹璎,刹璎最爱粘着墨凤,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又乖又粘人,对旁边的凤薄凉也软糯糯的喊:“大嫂大嫂!” 墨凤:“她不是你大嫂。” 刹璎:“哦哦哦,未来的大嫂!” 凤薄凉拒绝不了这么粘人的x弟弟,干脆就把他也一起带上了。虽然墨凤说,你别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他杀起人来可是比我都狠的。 凤薄凉在幻境中看过慕永夜和刹璎的记忆,知道这个爱穿暖色系外套,房间里会摆着一堆玩偶的男孩子,身体里的确是栖宿着一个可怕的恶魔。他会对和自己无冤无仇的小女孩痛下杀手,多年来对慕永夜苦苦追逼,只为了除掉他可能留下的“弱点”,逼得他不敢有正常的生活,不敢去亲近他喜欢的女孩。 若是寻常人得知这一切,或许会立刻对刹璎避而远之。不过凤薄凉却并没有疏远他的念头,受到天宫主人的影响,她总觉得就算再冷酷的人,内心中也是会有温暖的。在有自保能力的前提下去亲近他们,发掘出他们内心中的良善面,也能避免更多的人受他们所害。 刹璎将哥哥死去的心结投注在慕永夜身上,慕永夜自觉有愧于他,始终默默忍让。他们之间的矛盾,恐怕只有通过外力介入才能化解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愿意默默的出一份力。 一路上,凤薄凉都很照顾刹璎,还帮他挑了很多他喜欢的小玩意儿,刹璎特别开心,越来越粘她。本来下一站是要去帮墨凤买鞋的,谁知走到半道上,他们发现了一个昏倒在地的少女。据墨凤判断,她身体没什么大碍,应该只是好几天没吃东西,饿晕的。 刹璎不想管她,反正就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是死是活都不关他们的事。凤薄凉却觉得,能帮还是帮一把,毕竟现在的天昙是真的会s人,要是那么多场战斗都坚持过来了,到头来反倒饿s了,那可真挺冤的。 寂夜刚被他们救醒,下意识吐出的便是“哥哥”二字,待看清面前是三张陌生的面孔,不是她所期待的哥哥,她眼中就迅速蒙上了一层阴影,有气无力的向三人道谢。 看来是和她口中的哥哥失散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带她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这才有了四人一起坐在餐厅中,刹璎一脸不情愿的的一幕。 看到寂夜恨不得连盘子都吃下去,凤薄凉也是有些好笑的劝道道:“慢点,没人和你抢。” “嗯……唔。”寂夜和哥哥分散也有几天时间了,这几天她身上的钱早就用完了,大部分的钱都在哥哥身上。这还是哥哥说,她这个丫头毛手毛脚的,身上留不住钱,还是自己保管比较放心。 想到下落不明的哥哥,寂夜的目光暗淡了一瞬,握着筷子的手也僵硬下来。 之所以和哥哥失散,还是因为兄妹俩意见不同所致。 整件事的起因是龙棘。自从他在明心井看到一个神秘女子后,就心神不宁,整个人都不对劲,最近更是决定要独自出外寻找记忆水晶球,因为他有一段“必须尽快找回来”的记忆。 沐幻蝶自是死死缠着龙棘,幽鬼黎和蜜柑也放心不下他。龙棘拗不过她们,只能冷着脸走在前面,任由她们一路小跑的追在后面。 要出远门了,沐幻蝶特意去做了个长卷发,让自己美美哒,再戴个旅行用的帽子,真当是去游山玩水了。幽鬼黎则剪去长发变成短发,觉得长发有时候碍手碍脚的,她不想成为龙棘的累赘。 蜜柑还是老样子。不过她带上了那本相册,旅途中时不时会拿出来翻看。她也有一段很想尽快找回的记忆,弄清楚那个只存在于相册里的女孩究竟是谁。 当时季雨乔不在阵营里,她和另一位男同伴“耳机哥”早早出外了。要是知道,多半也不会置身事外。 寂夜听说这事的时候,龙棘一行人已经出发了。她立马就想拉上哥哥去跟龙棘会合。 草帽哥在阵营里还有任务要做,并且他也劝寂夜,日界和五大阵营很快就要全面开战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最好不要出门。 草帽哥的意见有理有据,奈何寂夜就是不听,一心要找龙棘,草帽哥一向疼爱这个妹妹,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只能妥协,和她一起上路。 然而,就在穿越一片密林时,寂夜和草帽哥却是遭到了一路陌生玩家的袭击。草帽哥为了保护妹妹,陷入敌人的包围圈内,至今也不知道去向。 而寂夜却是借着哥哥的掩护顺利逃了出来,就近来到云界寻求帮助。可是她在这边人生地不熟,遇上的人大多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这样,寂夜身上的钱渐渐用光了,寻找哥哥的事却还没个着落,要不是因为晕倒,幸运的被双凤所救,她还不知道要一个人在这里徘徊多久。 刚见到墨凤,寂夜还是有点害怕的。他们都是星界人,她认得墨凤,知道他是个平时面上带笑,关键时刻却心狠手辣的。和他近距离接触,她都不敢多看他半眼,因为那股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跟他相比,龙棘那座冰山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过星界很大,墨凤并不认得她,只是冷淡的望了她几眼后,就只顾着与凤薄凉说笑了。寂夜说完自己的经历,也不知该继续说点什么,只能继续往嘴里扒拉饭菜。 开战在即,听说他们一个个为了自己的事往外跑,刹璎言语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了轻蔑。寂夜无力反驳,毕竟他们的确自私,没有为阵营着想。不过她又反问:“你们不也是在这边逛街买东西么?” 凤薄凉说自己的工作早就做完了,墨凤摊了摊手:“有人帮我做。”刹璎也补充了一句:“我让别人去做了。” 墨凤的确是不着急,以他的实力,不管遇到什么都足以自保。任外界如何风吹草动,他全不在意。凤薄凉和刹璎也不是有忧国忧民意识的,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忙里偷闲”的画面。 何况网友们也说,就算是战争年代,本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去打仗的。你帮不上忙,能老老实实别添乱,就已经是最好的帮忙了。像沐幻蝶那样特地做个发型,戴个帽子穿上小裙子出去旅游的……那才真是心大且没心没肺的体现。 第1937章 下一站幸福 从餐厅出来,寂夜想立刻去寻找哥哥,双凤不便放着她不管,墨凤就安慰她说,白鸦刚好在执行情报收集任务,自己通知他一声就行了,到时他会通过鸟儿去找人的。 “有垃圾鸦帮忙就稳了,我们先去买鞋,着急也不会立马见到哥哥。” 寂夜虽然还是放心不下,但想想有墨凤和白鸦帮忙,总比自己漫无目的的找靠谱多了。同在星界,她对这两个人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途中凤薄凉问墨凤:“你脚多大?” 墨凤随口回答:“180码!” 凤薄凉:“哦……嗯?180?你在逗我嘛?” 旁边的寂夜都忍不住笑了出来。180码的大鞋……有些喜感? 凤薄凉这次专程拉着墨凤出来买鞋,就是想给他选一双没鞋带的鞋,在幻境那会儿他的鞋带老是掉,行动多不方便啊。 说到没鞋带……墨凤狡黠的摩挲着下巴,看向前方陈列的一排排高跟鞋:“不错。” 凤薄凉扯他的衣服:“你给我过来!售货员都在笑话我们了!” 墨凤可怜巴巴:“我还是想看高跟鞋……” 刹璎自言自语:“那不是女孩子穿的嘛?墨凤大哥又皮了。”一边说着,还托了托怀里的薰衣草小熊,那是凤薄凉在前一个商店买给她的礼物。 最后凤薄凉给墨凤挑了一双魔法贴帆布鞋,盯着他换上了,又给自己选了一双水晶鞋。墨凤即兴拉着她跳起了舞,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跳完后凤薄凉问他,怎么突然那么有兴致,墨凤看了看她的脚,说:“想知道鞋子会不会掉下来。” 寂夜:“如果掉下来了,墨凤大哥你会怎么样?” 墨凤:“我就可以尽情嘲笑小薄荷不会选合脚的鞋了!” 凤薄凉嘟嘴:“嗯哼?” 弹幕:“灰姑娘的鞋为什么会掉,果然还是因为不合脚嘛?童话故事里都是骗人的,不然王子为何只有凭着鞋才能认出灰姑娘[doge]” “灰姑娘的故事确实没有看起来那么美好,灰姑娘还不是因为漂亮,王子才喜欢她的嘛?她要不是有个贵族的爹,又岂会这么容易就能嫁入皇室。醒醒吧姑娘们,连灰姑娘的童话也是看脸的,讲究的亦是门当户对!” 天圣学院的论坛上还有人cue到了易昕,毕竟之前她和容凰在一起了,一度被学院的女孩子们看成灰姑娘逆袭。而现在事实证明了容凰这个“王子”是会在天昙杀女友的,在现实中对易昕也不见得就怎么好。 凤薄凉是个穿搭小能手,给自己和墨凤、刹璎都买了一身新衣服、新鞋子不算,还帮寂夜也设计了个新造型。连发型都是搭配着她的脸型,剪了个特别干净清爽的短发。 她的短发和幽鬼黎还不太一样,幽鬼黎剪发后还是能扎起一个小小的马尾辫的,寂夜的就是齐耳短发了。这个发型让她看起来很干练,整个人都更有精神了。 “人靠衣装”在这时体现得淋漓尽致,此前和龙棘在一起的寂夜,只能算是个路人脸女孩,经过凤薄凉这一打扮,竟也活脱脱成了个小美女。走在商场里,开始能接收到一些带有艳羡的注视了。这对于寂夜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也让她认识到了未来的另一种可能性。 或许,她也值得更多更美好的东西。她人生的意义,并不是只有成为龙棘的附庸一种。 难怪常有人说断发明志,剪了个头发,连想法都不一样了。 在商场内,他们还偶遇了季雨乔和她的同伴“耳机哥”。 关于为什么叫耳机哥,因为这位同伴几乎任何时候都戴着耳机,每次跟他说话,他会先一脸冷漠的瞟你一眼,确认你是在跟他说话后,才会慢悠悠的拿下一只耳机,和你简略交流几句,就又忙不迭的把耳机塞回去,就像要靠耳机续命似的。 不过寂夜注意到,这次“耳机哥”竟然没戴他的招牌耳机。寂夜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他看了又看,结果就成功把他们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由于寂夜造型大变,季雨乔一开始差点没认出来。耳机哥倒是满不在乎的嚼着嘴里的泡泡糖,反正他跟寂夜不熟,她怎么穿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 既然是认识的人,双方就难免多交流了一会儿。原来季雨乔和耳机哥正要执行一个潜入任务,需要换一身“入乡随俗”的衣服,于是就近来云界的商场挑选了。这种情况也跟情报不足有关系,毕竟有些地方可能你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进去,所以没法事先在星界就准备好换装。 季雨乔还称赞了寂夜的新造型特别好看,“到时候肯定能让龙棘眼前一亮”。 要是以前,听到这样的评价,寂夜一定会很开心,但现在她的内心却是一片连她自己也感到意外的平静,好似再也不会为那个名字掀起任何波澜了。 龙棘真会眼前一亮吗?或许他就连自己换了造型都不会注意到吧,毕竟自己在他眼里,一向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啊。她又做不到像沐幻蝶那样死缠烂打,也没法像幽鬼黎一样贴心,像蜜柑一样聪慧,像季雨乔一样协助他战斗……当她第一次用一个局外人的目光审视自己,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在龙棘身边,竟然就只是一个如此尴尬的存在。 有句话说,喜欢就和感冒一样无法掩饰。在耳机哥和季雨乔身上,寂夜真正有了这样的体会。 比起自己以往全靠脑补,对每一点正常的相处细节进行曲解和再加工,强行挖掘龙棘对自己心动的痕迹,如今耳机哥对季雨乔的态度,才是明明白白的展现了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很认真的听,即使那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她的亦喜亦嗔,总能让他嘴角漾起柔和的弧度,眼眸里有温暖的光泽,那种欢喜是从每一个细胞里散发出来的,和龙棘每次面对自己的“嫌弃脸”有天壤之别。 星界的人都认为他性格孤僻,不喜欢跟队友们打交道,能用一句话说完的内容绝不说两句。而在季雨乔面前,他却变成了一个“话痨”,恨不得把一句话拆成十句说;和她待在一起,他从来不会戴耳机,因为不想错过她说的任何一句话。他正是这样理所当然的偏爱着她,正应了那一句“没有高冷的人,只是他暖的不是你”。 或许就连季雨乔自己都没发现,她在耳机哥身边的状态,也格外像一个小女人。龙棘是三天两头惹她生气,让她不得不动用b力,耳机哥却像是一个暖心的大哥哥,想她所想,知她所需,季雨乔不是好脾气的人,可是有这样一个照顾得你面面俱到的人,实在是让你根本就没有发脾气的机会。 并且寂夜还知道,季雨乔和龙棘认识,是近似于“相亲”性质的,因为龙棘的姐姐对季雨乔印象很好,就介绍她和自己的弟弟配对。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季雨乔是对龙棘一见倾心,但随着她恢复了更多的现实记忆,她曾说过,她对龙棘其实并不是那种爱情的感觉。她只是在他身上体会到熟悉感,本能的觉得他很亲近而已。 而这种熟悉感的来由,是季雨乔在幼年时代,受到过一位神秘师父的教导,季雨乔崇拜那个强大而又风趣的男子,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同时有着感激和倾慕的思潮相交织。这种感情很青涩纯粹,就像一个小女孩懵懂的“恋父情结”,潜意识里将拥有相似特质的男子视为理想型。 季雨乔刚见到龙棘时所体会到的亲切感,就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男子的影子。分明一个冷酷,一个随和,可就是让她有这种奇异的观感。其他人都以为这是爱情,她自己也就糊里糊涂的这么以为了。当时她还没有恢复和师父有关的记忆,只是觉得自己喜欢的样子,龙棘都有。于是那些让她不喜欢的,也就在滤镜下被暂时忽略了。 直到不久前,她才记起那位师父就是龙棘的父亲,她乐意和龙棘待在一块,完全是出于一种亲情的联系,尽管她和师父并没有血缘关系,可她早早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父亲。龙棘对她而言,不像男友,反而像一个让她操心的弟弟。 想通这一切之后,季雨乔是打算要跟龙棘说清楚的,却因龙棘近期精神恍惚,才暂时搁置。沐幻蝶则是劝她再想清楚一点,“如果你觉得之前对龙棘的感情是错觉的话,那你现在的想法可能也是错觉啊!如果你仅仅用新鲜感来定义爱情,那龙棘就太可怜了!” 她认为,是季雨乔最近跟耳机哥走得比较近,就喜新厌旧。等她再遇到下一个关系好的男生,一样会抛弃耳机哥。她说自己把季雨乔当亲姐姐看,不想看她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季雨乔在感情上是个比较迟钝的,她承认沐幻蝶的说法有一定道理,她打算再多给双方一段时间,来弄清楚自己的真心。 在此之前,寂夜也是不希望季雨乔退出的。和那些为同一个男生闹翻的女生们不同,她们五个的关系始终都非常好,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样。可能是因为龙棘太过冷漠,所有的温暖都是后宫姐妹给的。寂夜不想失去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们互相约定过,就算回到现实里也要一直在一起。因此当时幽鬼黎和蜜柑表示尊重季雨乔的决定,寂夜却和沐幻蝶站在一边,让季雨乔再“好好想想”。 她知道自己很任性,只考虑到自己,却没有真正站在季雨乔的角度去想。不过当自己和其他人的心情无法兼顾,她当然还是觉得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害得哥哥失踪,或许她还会一直任性下去。 哥哥的事,让她非常愧疚和自责。独自寻找哥哥的这些日子,更是让她饱尝人情冷暖。任性的女孩在学着长大,学着珍惜该珍惜的,放弃该放弃的。也正是因此,当她看到耳机哥对季雨乔无微不至的照顾时,她好像一下子释然了。 既然季雨乔身边,已经有了这样一个时时刻刻都将她放在第一位的人,为什么自己还非要勉强她继续在龙棘身边委曲求全呢?如果耳机哥真能成为季雨乔的“下一站幸福”,寂夜愿意收起私心,由衷的祝福她。 “雨乔,如果我说,我打算放弃龙棘,你怎么看?”那天,寂夜还向季雨乔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放弃龙棘?”季雨乔吓了一跳,“你跟龙棘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啊……寂夜苦笑了一下:“在你们眼里,都觉得我特别喜欢龙棘吧?总是追在他身后,他给我一个好脸色我就能开心很久……是啊,喜欢的时候,是真的很喜欢。不喜欢了,发现也就那样。” “就是突然觉得,特别不值得吧。” “跟龙棘认识这么久,他对我还不如几个刚认识的人对我好呢。你们看到的‘我跟他很好’,是我一次次把所有的委屈都忍下去,才能在他面前装得云淡风轻。” “每次在龙棘那边受了气,我就找我哥抱怨。我哥对我真的特好,特关心我,我老是说他比不上龙棘,他也不生我气。他为我打抱不平,去找龙棘算账,我还冲他吼,叫他不准欺负龙棘。这次我说要找龙棘,我哥二话不说就答应陪我去……现在我哥失踪了,我找龙棘呢?他都不带搭理我的。” “龙棘在明心井里看到的那个女生,恐怕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吧。所以他愿意放下一切去找到她,他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过我们啊?” “我哥追着我跑,我追着龙棘跑,龙棘又追着那个女生跑。我们都只顾着去追逐那个得不到的人,却理所当然的忽略着身后那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弹幕:“得不到的永远在s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所以,我认真的想过啦,”寂夜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等找到我哥以后,我会长大的,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我肯定一心一意做他的好妹妹,再也不让他为我操心了。” “我说这些不是赌气,也不是想吸引龙棘的注意,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以前总是觉得,靠着追逐就能赢得感情,把自己弄得颜面尽失,还让真正关心我的人为我心疼,现在想想,真的是挺傻的。” “寂夜,你……”季雨乔从未想过,会从眼前的女孩口中听到这一番话,她怔然良久,轻叹一声,“你真的是长大了很多啊。” 听了寂夜的话,她觉得自己心头那个模糊的答案,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 如果草帽哥知道,自己的妹妹在他不在的时候,独自迈出了这么大的一步,一定也会很欣慰的吧? 第1938章 相怜 枭淮的鸟儿很快就将情报带了回来,分别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草帽哥还活着,坏消息是,他被抓去了日界。 好好的人被抓去日界,其实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谁不知道日界那个恐怖实验室的传闻?能痛痛快快的死在外头,都好过被抓进去受那份活罪啊! 观众们起初都以为,寂夜听到后会晕过去,不想,“断发明志”后的她,却是表现了出人意料的坚强。只是身子晃了晃就稳住了自己。并且她没有一味沉浸在悲痛中,而是朝着墨凤一躬身,拜托他在决战到来前训练自己。 只要哥哥还活着,就有再相见的希望。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上不了正面战场也要做后勤人员,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早日攻破日界,才能早日救出哥哥。 以前总觉得,战争离自己很遥远,觉得天塌下来还有其他人顶在前面,她只管没心没肺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直到这场突来的风暴卷走了她的哥哥,她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灾难就离自己这么近,随时都可能吞噬每一个熟悉的你我他。 只有打倒了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大家才有可能获得幸福。在所有人的生死存亡面前,失恋是多么渺小又不值一提啊。放弃龙棘后那一点小小的失落,已经被她完全抛到了脑后,现在,有更值得她为之奋斗的事情! 弹幕都调侃说,寂夜真应该早点离开龙棘的,能独自美丽不是很好吗?整个人都讨喜多了!还有人说,希望龙棘和白羽的其他后宫也早点跑路,早点脱离苦海。 刚好准备转场回日界了,水无念特地去草帽哥那边看了一眼。 或许有必要为江冽尘正个名,这次的抓人行动跟他还真没什么关系,是外来者那边,准确来说,是戚风的自作主张。 为了有机会当上“搓澡工”,戚风使尽浑身解数。不但一个人干了几个人的活,更把主意打到了为圣女扩充仆人上。“江冽尘都有来自各界的仆人,我们圣女的档次也不能输给他!” 这次戚风就是擅自带着一路人马,出去抓人的。以前他也替日界负责过这事,干起老本行来驾轻就熟,草帽哥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新抓回来的仆人分配工作。为了表示自己对外来者的尊敬,戚风一点没插手,全部交给了对方做主。外来者的负责人说什么,戚风就点头哈腰的应一声是,然后板起脸,狐假虎威的对仆人们呼喝一声:“动作麻利点啊!”再一转身,面对外来者便又是一副奴颜卑相。有观众统计过,他几乎是一帧变一次脸,那肌肉灵活得就跟上了发条似的。 弹幕:“好家伙!确定脸不会抽筋吗?” 到了草帽哥这里,还没等负责人询问,草帽哥就抢先说,自己会搓澡。现实里的自己在澡堂当过学徒,老板一直夸自己有天赋,被自己伺候过的客人没有不说好的。大概是他一张嘴皮子太溜,听得负责人都有点动了心,当场拍板,就让他去澡堂打杂。 戚风:“???” 至于从澡堂打杂,到担任圣女的搓澡工有多长的路要走,戚风不知道,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刚被自己抓回来的草帽哥,已经领先了他很大很大的一步。 戚风的怨念写在了脸上,不过等他又去圣女屋里打扫过一圈,截获到最新的情报后,那股冲脑的热血就慢慢被压制了下去。 春兰碧瑶待在日界,百无聊赖,大多数时间就和魔镜交流,通过它了解外界的信息。最近她刚从各界分别抓出了几个和她撞名撞脸的女子,一一处置了。 风界的孟碧瑶,与圣女容貌相似度偏高,人类,魔教妖女,圣女看不起她这个出生魔教的低贱白莲婊。 据说她喜欢江冽尘,但江冽尘看不上她。 云界的万碧瑶,与圣女容貌相似度50%,鬼界某高层大小姐,不完全算是人类,圣女觉得她就是个重度大小姐脾气的心机婊。 ——喜欢孙云,孙云看不上她。 星界的小碧瑶,与圣女容貌相似度较低,魔族一高层的女儿,圣女看不上她个恋爱脑圣母婊。 ——喜欢龙棘,龙棘看不上她。 月界的赵碧瑶,与圣女容貌相似度基本没有,妖族公主,圣女认为她是个公主病严重的绿茶婊。 ——喜欢白羽,白羽看不上她。 根据戚风打探得来的消息,她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春兰碧瑶为她们安排了各种花式s法,让天昙的本土玩家代她施行。相比之下,头一个跟她撞名的柳玉兰,真的是很幸运很幸运了。 一想到她们的下场,戚风就打了个寒战。这也是给他提了个醒,不管圣女的身材相貌再怎么惹火,她到底还是个可怕的女人。离她越近的位置也就越危险,让她稍微一个不满意,就可能人头落地。 并且,她身旁的搓澡工不断在更换,所以总需要新人顶上。以前戚风还没多想,这会儿,一个可怕的念头突兀的蹿上了他的脑海。该不会是——见过她身体的人都得s吧?所以,那个他梦寐以求的职位,其实是一张通往极乐世界的单程门票?! 假如真是这样……戚风忽然就一点都不羡慕草帽哥了。美色和性命比起来,当然还是性命更重要。 另有一节令戚风忧心忡忡。他是日界的叛徒,如今又跟着圣女回到了日界,他的旧主子江冽尘会不会找他的麻烦?为此,接连几天,他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日界的熟人给认出来。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他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因为根本就没人记得他是哪根葱。 这样也好,戚风擦了把头上的汗。没人在乎,代表着没人针对,总好过像那个琴佳小姐一样,圣女成天派人到她住处附近转悠,估摸着啊,她就快倒霉了。 ——神内琴佳这阵子除了修炼,就是跟慕永夜走得比较近。她会和他聊天,向他倾吐自己的困惑。慕永夜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和双方都熟,跟哪一边也没有过节,可以保持着最为公正客观的立场去看待整件事。这段时间,他给了琴佳很大的安慰。 关系好了,能聊的话题就越来越多了。神内琴佳有一次还问他,为什么他最近总躲着风芷静。别拿任务忙当借口,女孩子都是很m感的,知道你正常的状态是什么样子,当你有一点不对头,她都是能立马察觉出来的。 最近琴佳自己正在经历江冽尘的冷淡,太清楚被一个亲近的人推远,从无话不谈变得形同陌路有多痛苦,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育慕永夜,有什么事都应该及时去沟通,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对方不能陪你一起面对呢? 慕永夜苦笑,自己本来是来劝琴佳的,没想到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他不愿隐瞒琴佳,不想让她有再次不被信任的感觉,可有些事,涉及到芷静的安危,的确也是没有那么简单的。犹豫再三后,他提出可以向琴佳坦白,但希望她不要告诉芷静。 神内琴佳和慕永夜拉勾勾,答应他自己会保密。慕永夜也敞开心扉,将刹璎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撇开在幻境中的被动回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人说起这段往事。 在他的叙述中,并没有将责任全部推给刹璎,相反,他把大部分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说的确是自己对不起刹璎,让他失去了哥哥,他要揪着自己不放也是应该的。在没有还清欠他的债之前,自己没有权利擅自去追求幸福。芷静是无辜的,她不该被卷进这场风波里。就是因为在乎她,他才更不能抛开她的安危,只顾贪恋一时之欢。 神内琴佳始终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当他的叙述告一段落,她就轻轻的依偎过来,抱了抱他。 善良的小天使,即使内心同样千疮百孔,还是想用自己小小的身子给他一点安慰。 她还跟他说,既然已经答应替他保密了,她就会遵守承诺。但她希望这些隐情,能由他亲口去跟静静姐姐沟通。不管怎么说,她都有知情的权利,不跟别人说一声,就擅自以“为她好”的名义替别人做主了,很讨厌的。归根结底,还是需要他们一起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处理。 慕永夜叹了口气,他平时不是个喜欢拖延的人,可这一件事却真的让他觉得,能瞒一天是一天。假如决战之后他们都还能活着,还没有反目成仇的话……那自己再向她坦白吧。 一想到会将芷静陷入险地,他就感到无比沉重。诸般思绪杂乱交错,一个前所未有的思路,也就是在这时升起。 说真的,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难道自己坦诚之后,芷静就一定会表态要陪自己一起面对吗?他们并不是有过山盟海誓的恋人,仅仅是一对名义上的假夫妻而已。自己对她而言,撑死了就是一个普通朋友,知道他背后还有这笔烂账,正常人都会有多远避多远的吧? 那样,至少她会明白他们为什么不适合接触,而不是有一个人先对她献殷勤,又莫名其妙的疏远了她。 意识到自己在她心里不会有多少分量,慕永夜心头一松,继而又是一紧。不管怎么说,一个你喜欢的人将你视为陌路人,都不会是令人开心的事。只是,她对自己无意,可以保障她的安全,又不能不让他感到庆幸。欣慰与苦涩,就这样反复碰撞不休。 如果琴佳知道,她给他的提议,就只换来他这样贬低自身的存在,恐怕都会气得想捶他了。 既然都说到了自己和芷静,慕永夜顺便还跟她说了自己的猜测。他认为大人近期的举动,可能同样有类似的因素在内。 “其实大人不是不在乎你。他就是太在乎了,所以才会这么接受不了……” 身为江冽尘的下属,本来不该说主子的不是,但这次慕永夜真的认为,是大人把事情做得太绝。 他在折m他自己,却也没有给琴佳留任何机会,他把他们的交流通道完全封闭了。一味劝琴佳去哄他没有意义。琴佳肯去哄,也要他肯听才行。他要是不听,就会再次伤害琴佳,慕永夜并不想一次次把琴佳推出去受伤。 他们要化解矛盾的关键,在大人而不在琴佳。可要如何让大人就着台阶下,慕永夜却犯了难。自己只是个下属,介入太多只会适得其反。唯一能跟大人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人,大概就只有叶薰依。 可是,慕永夜却并不想去拜托她。不知怎的,那个女人总让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件事让她插手,恐怕只会帮倒忙。 他都不好意思再劝琴佳,琴佳却决定要勇敢一回。她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江冽尘不见她,那她就写封信给他吧。把想对他说的话都写在信里,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她努力过了,也就没有遗憾了。 慕永夜原本是想着,如果不能当面沟通,能写封信也是个比较好的缓和方式。没想到江冽尘固执依旧,听说是琴佳的信,就看都不看,直接扔给他退回去。慕永夜苦劝无果,只能愁眉苦脸的拿着信回去找琴佳。 “狮子哥哥没有看啊……”神内琴佳握着信,眼睛里分明充满了失望,可她还是努力在让自己笑出来,“唔……没关系!我后来想想,这封信写得还挺傻气的,幸好狮子哥哥没有看。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当面对他说吧!” 她还那么小,那么单纯,她应该是被大家宠爱的小天使,可在这里,她却过早的学会了看人眼色行事,学会了在遍体鳞伤后,撑起笑容说不痛。慕永夜由衷的感到心酸,他没有过多的话可以安慰她,只能像她上次拥抱自己那样,安静的拥抱了她。琴佳靠在他怀里,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手里的信沉甸甸的,正如她被辜负的心意。 神内时雨回来的时候,就注意到琴佳不对劲。知女莫若母,就算琴佳努力掩饰,她还是看出了小女孩的消沉,追问之下,琴佳才扑到她怀里,向她倾诉了积压多时的苦楚。 和江冽尘有关的事,如果能不说,她是尽量不想向母亲说的。可是她真的太伤心了,他难受了就伤害她来发泄,她的难受却只能自己承受,她也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啊…… 为了琴佳,神内时雨暂时放下了对江冽尘的仇恨,全心全意的听着她说。她知道琴佳是需要自己给她力量的,她会这么难过,除了觉得失去了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之外,更多的是她感到自己被抛弃了。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大的打击,何况还是个那么善良,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孩子。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指望江冽尘还要怎么宠琴佳,或者是转变想法了,信他不如靠自己,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丢下琴佳。 那一天,她不住轻拍着琴佳的背,等她哭了个够,才柔声告诉她,琴佳不会成为被抛弃的孩子,江冽尘不要她,但自己不会不要她,莉亚、芷静,还有池也也不会,他们永远都不会。 第1939章 两难 为何会提到池也,神内时雨自己也不清楚。不过琴佳似乎也对池也印象很好,听后就兴冲冲的坐起来,把自己在幻境里和他告别的经过说给母亲听。 当时琴佳问池也,什么时候能从神秘空间出来,雨姐姐可想他了,池也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他给了琴佳一份相认的物件,是以前在风界买的手镯,买的时候是想送给小雨的,可惜一直没能找到机会,现在就当做是送给小雨的妹妹了。 见琴佳好奇的把玩着手镯,池也还笑着给了她一个摸头杀,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并答应她,自己会好好提升实力,重逢以后还是会对雨儿好,跟雨儿一起照顾琴佳,保护琴佳的。 听到这条来自远方的讯息,神内时雨很欣喜,她也暗下决心,要努力达成这个承诺,为了池也和琴佳。 事后,神内时雨和安德莉亚认真的讨论过,是否有必要想个办法,悄悄把琴佳送离日界到无阵营,到了那边,菲丽卡会照顾她,唐轩和其他人也都是可以信任的。这样一来,她就不用亲身面临最后的决战,不必再左右为难。 虽然她们都舍不得琴佳,但江冽尘现在对她不管不顾的,圣女又不怀好意,都不知道何时会有变数降临,为了她的安全,的确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 两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接下来,就是要听听琴佳自己的意见了。 听到她们的提议,神内琴佳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动过离开的念头。江冽尘不要她了,讨厌她了,那她不如就如他所愿,离开这里,她也不要他了。 她是个小天使,但不代表伤她那么深的人不会把她推远。她所有的难过和煎熬都是他给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独自在迷雾里挣扎了多久,现在他因为一句莫须有的指控,就把她对他的付出全部否定了。她自己也动摇过,也想像他一样不管不顾的赌一次气,可是当她抬起头,看到母亲期待的眼神时,却又很快断了这个念头。 如果留下来,或许还有机会劝他放弃,最不济自己的存在,或许还能唤起他一星善念,让他不会肆无忌惮的伤害自己的朋友。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无论决战之日获胜的是谁,恐怕他们都再也不会原谅彼此了。到了那一天,就是永远的遗憾。 何况,他恐怕没那么容易放自己走。就算能想方设法的逃出去,到时还留在日界的母亲和安德莉亚以及风芷静,就会首当其冲承受他的怒火。在幻境空间的时候,她是为了个人感情回到他身边,那么今天,她就是为了大局而留下来。再加上,她有百宝袋,还会努力修炼魔法来保护自己,并不是必须要依靠他的保护才能生存的。 既然琴佳已经做出了决定,神内时雨和安德莉亚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她们还是会尊重她的选择。 安德莉亚则去找江冽尘交涉,请他答应,由自己来做琴佳的贴身护卫。 话到嘴边,她却又临时改了口,故意先在他面前提出将琴佳送走,借此试探他的真心。 江冽尘目光黯淡了一瞬,整个人似都沉浸在了一片漫无边际的深愁中,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仿佛要将空间冻结。最后他轻声吐出的,就是一句:“她就那么想跟我划清界限吗?” 弹幕:“???” “不是你自己先跟她划清界限的?失忆了?” 安德莉亚义正言辞:“现在江先生已经不管琴佳,那我不如想办法把她送离这场风暴的中心,您不管她,但我不能,我要保护她。这是我跟琴佳提的,她说,无论迎来的是您的胜利或失败,她都无法挽回任何一方,只能在这场战争中做个局外人,左右为难,没法看着同伴在对抗中死去,又没法不顾念您的感情。您既然不要她了,她就借此机会顺了您的意,不要成为您的软肋。” 这样的说词刺痛了他,只要一想到琴佳会离自己而去,江冽尘就感到心底一片空茫茫的酸涩。分明是不舍占了上风,但他的反应却是恼羞成怒:“就算我不要她,也轮不到她不要我!” 安德莉亚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续道:“她舍不得离开您,只是现下局势,莉亚不得不让琴佳小姐远离风暴中心。我以勃朗特皇室公主之名起誓,定要护她周全,望您理解,此举与日界无关,我仅以我个人的名义向您请求,给琴佳小姐一个免受风暴波及的机会。” 理智上,江冽尘知道她说得没错,可失控的情感却不由自主。他现在可还没死,她就迫不及待的想逃离他了吗?她想走……她想走……那么她将他置于何地?!她可真是一头白眼狼!他养了一头白眼狼,宠了一头白眼狼! “那就看你们能不能走得出去吧!”被背叛,被辜负的耻辱令他痛到疯狂,他背转过身,目中充斥着无尽狠戾,一字一句,带着泣血的绝情,犹如从自己的心上碾过:“没有我的允许,擅自脱离日界一概视为叛逃,杀无赦!” 安德莉亚并没有被他的威胁激怒。相反,她的眼底反而闪过了一抹深思。 从菲丽卡的诈死事件,他不想让琴佳知道,安德莉亚已经有所察觉和怀疑。她判断他对待琴佳,的确是有几分真感情在,他无法为她抛弃野心,可他也在努力不让自己的野心伤害到她。他和她们一样,都希望能为琴佳维护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这一次放狠话,看似是恩断义绝,却也同样从侧面体现了琴佳对他的重要性。就算恨意暂时取代了关爱,可没有最初那份深切的在乎,又何来今天的恨? 这样一来,也能让琴佳安心一点。安德莉亚这样想着,坦然扬起头,属于皇族的从容风范,这一刻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江先生不要琴佳,不代表我和小雨就不会照拂着琴佳。即便下人们趋炎附势,不再认为琴佳是日界的小公主,但在我和小雨眼中,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小公主,我们自会照顾她保护她,她在我这儿仍然是众星捧月的公主殿下。莉亚将以勃朗特皇室公主之名,担任琴佳小姐的骑士,护她周全!” 她口口声声的说,自己不要琴佳,每说一遍,江冽尘就感到心底的那根钉子刺得更深一分。他悲不能抑,满心想反驳一句“我没想不要她”,但那份被刺伤的自尊却让他不愿先行示弱,天生的倔强更是封住了他的口,最后他狠狠一拂袖,掉头就走,只甩下了一句:“随你们便吧!” 在安德莉亚面前,他还是那个冷酷的野心家;在圣女面前,他是一个高深莫测的盟友;在所有下属面前,他是杀伐果断的日界统治者。只有在叶薰依面前,他才会卸下心防做他自己,一个疲倦的,受了伤的人。 “薰依早就劝过大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叶薰依一边为他按m头部,语气里罕见的有几分埋怨之意,“如果大人能按照薰依所说,早早除掉琴佳小姐,那么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不沉溺于得之喜,便不会受困于失之悲,能成大事者,莫不如是。” “别说风凉话了。”江冽尘烦躁的锁眉,片刻后又抬眼望她,“我现在就问你,你怎么看?” 叶薰依双眸轻垂,语声温婉,似一泓清澈的泉水:“琴佳小姐自是不能送走的。既然是软肋,还是留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比较安心。薰依也并不认为,她们想送走琴佳小姐的目的就真有那么单纯。” “薰依还想提醒大人一句,您若不能彻底放下琴佳小姐,也不应始终对她置之不理。若说此前她是由于大人倾城相待,又舍不下心中的正义理念,这才左右为难,那么您如今的冷漠,反而是卸去了她最后的一层顾忌,将她彻底推向正道阵营。过了这一阵,就算琴佳小姐再想与您和好,大人也不得不多加一层戒备了。要是您依然以为,她还是那个单纯的小琴佳,怕只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她的意思很明白,要跟琴佳和好就得趁早,哪怕只是用伪装出的善意来迷惑她。否则时间一长,就怕她会心甘情愿成为敌人的秘密武器。 有观众说,这几句话说的,就差把“挑拨”写在脸上了。江冽尘现在就是心结解不开,你催着他赶紧和好他能愿意?要么就假意先稳住她,要么就等着她变成敌人,这都威胁到家门口了,他对琴佳还能剩多少好印象? “只是,大人不愿拉下面子去给她说好话,便是她来给您说好话,您也不乐意听。少了大人制衡,薰依不知神内主子这段时间都跟她说了什么,可她请勃朗特小姐来与大人谈判,让薰依看到了她‘以退为进’的把戏,不能不为大人担忧……” “凭什么要我给她说好话!”叶薰依一番长篇大论,江冽尘基本上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有这一句话,让他顿时像踩了尾巴一样激动起来,“伤我的是她,凭什么要我去哄她!” “……其实,不是不听。”接触到叶薰依那一汪春水般的眼眸,江冽尘心底泛滥的怒意也无声平复,他重新在她的膝头仰躺下去,静静的叹了口气,“我猜得到她想说什么。” “她想让我接受,我就是罪有应得,我活该去s的观点,你认为可能吗?她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她,既然她不会真正站到我这边来,我跟她交流又有什么意义?” “不是我不要她,是她从一开始就不要我。” “就是这样,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真的在乎一个人会想让他s吗?我不懂。”他一手轻支着额头,在五指缝里凝望着烛光,“如果我在乎一个人,就算背叛整个世界我都不会背叛她。” “所以,我不懂。” “但是……我没想不要她。” 最后这一句话,他说得很轻,混合在摇曳的烛光里,就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 和叶薰依在江冽尘面前的暗怀鬼胎不同,安德莉亚是真心真意在为琴佳着想。江冽尘说的那些最伤人的话,她都隐瞒了没提,仅仅是向琴佳说起了自己的猜想。 从江冽尘的语气和眼神来看,她认为他还是舍不得琴佳的。眼睛里藏不住东西,他希望琴佳好的初心并没有变,可是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但为了他的面子,他还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神内琴佳听得一阵心酸。他的作茧自缚伤害了她,可当她知道,他的不坦诚是一把双刃剑时,她又忍不住担心他会同样伤害了他自己。不过,原来他的内心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绝情,原来他并没有彻底厌恶自己……心酸中又有一线希望浮现了出来。 之前安德莉亚也以为,江冽尘是真的不要她了,才打算把琴佳送走。现在有了转机,或许先留下来确实会好一些。能和无阵营连上线之前,危险一直都在,不能做出太显眼的事。 借这个机会,安德莉亚还在琴佳面前单膝下跪,手握佩剑,亮出象征身份的皇家纹章,郑重起誓,自己会做琴佳小公主的骑士。 虽说下人捧高踩低的反应,琴佳其实不太在意,但说到底她过早地体会了人情冷暖,这种状态多多少少会让一个孩子寒心。过去接受的都是自由、平等、博爱的价值观,现在所面对的一切,却和她熟悉的理念完全相悖。安德莉亚就是想让琴佳不要受这些f建流毒困扰,毕竟她在自己和小雨心里永远都是小公主,即使是在这样的险恶的环境里,她们也希望,她们的小公主可以继续快快乐乐的长大。 伴随着掷地有声的誓言落下,安德莉亚伸出了一只手,本来想让琴佳同样伸手搭在上面,结果琴佳直接来了个熊抱。安德莉亚被抱了个结结实实,也不禁为她的招牌动作哭笑不得。 第1940章 新方向 管不住别人,至少可以管住自己。安德莉亚仔细交代了她住处的下人,让他们注意对待琴佳的态度。不用如何去讨好她,只要礼貌友好,别学其他人一样趋炎附势,落井下石。 安德莉亚:“你们谁敢对琴佳不好,我就罚谁干苦力!” 下人们当中也有明白人,外头都传琴佳小姐失宠,但大人既没有责令她迁居,也没有着意克扣她的吃穿用度,仅仅是自己不搭理她……这分明就是在跟她闹别扭啊!当初能把她宠上天,想必也不会一夕间绝情,等这阵别扭劲过去了,自然就是该怎样还怎样了。 更何况,安德莉亚和神内时雨地位未失,慕永夜又是大人身边的红人,琴佳小姐跟他们关系亲近,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的“后台”始终还是很硬的。 刚好莉雨正在经营服装店,为了帮琴佳转换心情,她们给她选了一身新衣服。 那是一条洛丽塔的小公主裙,琴佳穿上它,漂亮得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新衣服对女生果然是有治愈意义的,这会儿,琴佳在试衣镜前拉着裙摆连转了几个圈圈,脸上又恢复了观众们最喜欢的明媚笑容。 为了应景,莉雨也换了一身“童话人物同款”。 神内时雨打扮成了睡美人,她想起自己在舞台剧里扮演过这个角色,也穿过类似的裙子。风界与同伴们共度的快乐时光,池也的温情守护,那一幕幕的美好,都是她记忆里的珍宝,即使在最黑暗的岁月里,也能支撑着她有勇气走下去。 安德莉亚英姿飒爽,男装和女装都能驾驭。她选择了一套王子服,浑然天成的皇族气质,让她为这套衣服赋予了灵魂。弹幕反响一致是“帅到炸裂”,甚至还有女生喊起了“想嫁”。 这阵童话风热潮,还是从云界那边先掀起的。 江晓黎和墨凉城一起开了家服装店,主打的卖点就是,让每个女孩都有机会圆一次公主梦。所以凤薄凉上次买到了一双类似灰姑娘版水晶鞋的高跟鞋。这个创意一经流入市场,在顾客中备受好评,引得各界服装店纷纷效仿,就连唐轩都赶时髦,给菲丽卡买了一件贝儿公主的长裙。 贝儿公主出自“美女与野兽”,有网友说,菲丽卡是美女,小貔貅是野兽,她打扮成贝儿公主还真合适? 神内琴佳穿上这条小裙子就舍不得脱下来了,在房间里照着全身镜迈着灵巧的舞步,拎着裙摆,轻盈地转了个圈。 每天都蹦蹦跳跳的她,简直就是初到皇宫外游山玩水的小公主。 她尝试着不再纠结于江冽尘的事情,而是与婢女们友好地相处,为她们送上关切的问候与笑容,时不时帮点小忙。 “姐姐,我来帮你。” “姐姐,要吃点心吗?” “这样子就可以啦!谢谢姐姐!” 真诚的话语和微笑化作林间的缕缕阳光撒落四周,琴佳没有对她们呼来喝去,在她的心里,大家都是一样的。 工作实在辛苦,琴佳索性就做点心慰劳大家。要做的分量可不少,一个人动手要耗许多时间,她灵机一动,用了魔法。在魔法阵的运转下,美味的点心很快出炉,香甜四溢。 琴佳看着盘中的小点心,日界很大,自己一个人跑,一下子也送不完,怎么办呢?她嘟着嘴,灵机一动,跑去请人帮忙送到日界各处,确保人人有份:“大哥哥,大姐姐,这些点心有好多啊!能不能帮我送一下?” 大概是她可爱的小模样实在让人不忍拒绝,他们都答应了,换来了琴佳甜甜的“谢谢”。 琴佳又请日界的厨师也帮忙在三餐里加些点心。厨师们不会制作的时候,琴佳都会把在家政课上学到的,或是父母教她的,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厨师们,有模有样的,十足的小老师。 点心的做法都比较简单,厨师们很快就上手了。到时候,人人都有份儿,她就不信江冽尘还会拒绝! 于是,这些点心就无形中成了日界的新惯例。 弹幕表示,琴佳果真机灵!大家都有份,享用琴佳做的点心就完全不是江冽尘的专利了。 关注的重心慢慢转移,那块还悬在琴佳心中的大石,暂时被她忽略了。 与此同时,意外的收获不期而至。 琴佳能自如地运用魔法操控厨具,加工食材。而安德莉亚眼力不俗,见多识广,见到琴佳用魔法做点心,便发现了她御物的天赋。 琴佳先前主要修习祝福系白魔法,如今身在天昙的世界,她还需要提升自己的战斗力,却只从菲丽卡那儿学了些攻击魔法。如今,安德莉亚觉得,琴佳完全可以修习御物类的魔法,领悟御物的诀窍,直至天地万物皆可为自己所用,这将会成为她的有力武器。 在安德莉亚的引导下,琴佳开始深入修习控制系魔法。她翻阅了厚厚的魔法典籍,只需几句点拨,便能心领神会。卷起叶子,叶就汇聚成特定的形状,可助琴佳一臂之力;风可化作利刃,杀人于无形;藤蔓可轻巧延伸,来去自如,交织成结实的网…… 小姑娘悟得很快,安德莉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琴佳果然悟性高,能举一反三。看着她努力认真的样子,安德莉亚不禁满意地微笑,继续鼓励她。 三餐中忽然增加的点心,江冽尘一尝就知道是琴佳做的,她的手艺他很熟悉。在他眼前甚至会幻化出她的模样,一脸娇憨,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望着他: “你不是不要吃吗?大家都有份,看你吃不吃。不吃的话我以后就不给你做了!” 想到那个天真可爱的她,依然会有一丝暖意蔓上心间,只是其中却又缠绕着淡淡的苦涩,终究是不复从前了。 为了能继续吃到点心,江冽尘索性装傻。只要假装不知道点心是琴佳做的,吃了她的点心就不算跟她讲和,也就无损自己的面子。他还特地对下属交待了一句,点心很好吃,下次让厨房多做一点送过来。 厨师还是第一次得到大人的夸奖,这都是琴佳的功劳,乐呵呵的去将这事说给她听。琴佳也不知道江冽尘到底有没有尝出点心的秘密,不过他能对点心给予好评,她就很开心了。 对厨师来说,最快乐的事,不就是看到人们在品尝自己的手艺时露出笑容,把幸福通过美食带给他们吗?自己做的点心,得到了日界从上到下的一致肯定,这就是最好的回报。 江冽尘的“装傻”还体现在另一方面。慕永夜每次来向他汇报任务时,都会顺便说起琴佳的近况。江冽尘从不会主动过问,却也不会拦着他说,尽管每次听他说完,都少不了要冷嘲热讽几句,表达一下自己的不屑一顾。 只是——你听都听完了,才来一句你不想听,简直毫无说服力啊?所以慕永夜老老实实听完他的训斥,下次还是照说不误。只有琴佳在帮厨房做点心的事,他聪明的选择了隐瞒,只说琴佳小姐很乐观,用她特有的亲和力在感染着身边的人们,目前已经没什么人再去欺负她了。 得知她每天精力充沛的过着她的生活,还去慰劳日界下属,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相信她很好,真的很好,单纯又善良,只是她对自己……实在是太残忍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日界下属跟琴佳又没有深仇大恨,相处久了很难不喜欢她。因此就算不靠江冽尘罩着,也没什么人会再对琴佳不友好了。唯一可能存在的威胁,就只剩下了圣女。 为此,水无念专程去那边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圣女又在询问魔镜: “魔镜啊魔镜,谁是天昙最美丽的女人?” 魔镜回答:“主人啊,在阳光照耀得到的地方,你自然是最美丽的女人。但是在那遥远的未知空间,最美丽的女人是风界的叶云烟啊!” 春兰碧瑶面色骤变,伪装出的柔美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是恶狠狠的道: “不可能,叶云烟已经死了!我忠实的仆人已经带回了她的心脏,将她葬身在永恒的黑暗中长眠。何况即便那女人未死,她也没有资格与本宫相媲美!” “主人啊,在你初到天昙时,你的确是所有人心目中最美丽的女人。”魔镜依旧用那一成不变的语调叙述着,“但你打压玩家的一系列行为,让你尽失人心,如今他们心目中的排名,已经发生了变化啊!” 说到底,谁最漂亮这种事,本身就是相当主观的,魔镜究竟是依据什么做出的排名,一直是令观众们感到非常不解和不满的。现在通过它和圣女的对话,大家终于知道,原来它检测的是“玩家心目中的美女”。 也就是说,同一个女生的粉丝越多,她的排名就会越高。这么一来,比起纯粹的颜值高低,知名度反而占了很重要的一环。你再漂亮,也需要有足够多的人知道你,才能认可你漂亮。所以你心目中的美女没有上榜,或者排名比别人低,很可能只是因为她的人脉圈没那么广,没有那么多粉丝而已。 要这么说的话,那些为叶云烟第一名意难平的玩家,大多就可以接受了。 叶云烟后期独自撑起了风界,并积极和各方阵营进行沟通合作,认识她的人自然就多了,她又的确长得漂亮,广受好评并不奇怪。而墨千珑、菲丽卡等人都是新人,刚来天昙不久,还没来得及交多少朋友,就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与外界失联,知名度不比叶云烟其实很正常。毕竟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完全公平的比拼。 再拿圣女来说,她本身就自带了大批死忠粉,刚到天昙那会儿还没开始搞事,大家对她印象还不深,只看外表就觉得她漂亮。叶云烟则是有人喜欢也有人不喜欢,这样综合评价下来,一开始魔镜才会说她比叶云烟更美。 而现在叶云烟不在,其他人对她的评价没有什么变动,圣女一而再再而三神操作,大家讨厌她这个人,就会一直讨论她长得多丑——美丑本来就没有恒定标准,评价会随着行为变动。同样一张脸,做了好事就能得到一个“最美xx”称号,做了坏事就会被骂人丑心也丑。 只要喜欢你,长得再一般也会说你好看,要是不喜欢你,长得再好看都能给你挑出一堆瑕疵。 所以魔镜改口说叶云烟最美,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喜欢的群体变了,被江冽尘洗脑的人和讨厌圣女的人觉得她也就那样,于是评价下跌,自然在各项统计中排名就低了。 这次弹幕里空前和谐,毕竟圣女讨人厌,云烟比她讨人喜欢,比她漂亮百倍,那观众自然是巴不得的。粉丝表示一致承认云烟是天昙第一美了,反正就是要碾压圣女。 网友们是高兴了,春兰碧瑶却气炸了肺。她口中咒骂着,一把举起魔镜,狠狠朝地上摔去。 预料中的碎裂声并没有响起,当魔镜与地板“q密接触”的一瞬间,它就在一阵突然腾起的白烟中变成了——一只小黄鸭?!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只毛绒绒的小黄鸭收拢翅膀,还歪过小脑袋,红红的小嘴里吐出一声:“咯咯哒?” 弹幕:“鸭子发出了母鸡的叫声。” “救命咯咯哒是什么鬼笑s我了哈哈哈。” 这是魔镜的保护模式,跟着一个脾气暴躁的主人,时不时就会被她往地上摔,柔软的小黄鸭,就是防碎防破损的。 春兰碧瑶不依不饶,抬脚就往小黄鸭身上踩。小黄鸭不住嘎嘎的叫着,身形灵活的左躲右闪。形态改变后,它的声音不再故作深沉老成,反而变成了一副标准的公鸭嗓。听它口中接连飘出各种动物的叫声,观众们一个个笑到打跌,肚子都快抽筋了。 直到春兰碧瑶一脚踩住小黄鸭半边翅膀,另一只脚又反复去踩它的小身子,小黄鸭挣扎两下就蔫了,脑袋可怜巴巴的耷拉下去,原本柔顺的皮毛,因受惊而根根炸起。观众们看得又心疼又气愤,都说恶心s这个女的了,真想钻进屏幕里抽她两巴掌! “去,把那个狡猾的仆人给本宫带过来!”折腾完了小黄鸭,春兰碧瑶一只脚依然踩在它身上,转而扬声吩咐其他仆人,“让本宫听听,他是怎样运用那条不安分的s头,欺骗了他的主子。” 曾奉命去刺杀叶云烟的仆人很快就被带了上来,到底还是奴性深重之人,春兰碧瑶板着脸一喝问,他担心因自己办事不力,气坏了主子身体,立马就老老实实把什么都招了。 据他交代,因为他找不到叶云烟——这是很自然的,叶云烟和百里寂同在神秘空间,若是能这么轻易找到叶云烟,也就不至于始终找不到百里寂了——又担心主子怪罪,就带了一头野猪的心脏回来复命。 圣女所在的位面,依然在施行连坐z度,一人犯错,祸及亲族,这也是令众多“人下人”不敢轻易反叛的关键原因。此刻那仆人就跪倒在地,叩头不止,恳求圣女放过他的家人,所有罪责由他一力承担。 春兰碧瑶憎恨叶云烟,除了那个第一美女的虚名外,更重要的还是她愚蠢的复仇,险些害百里寂大人丧命。在现实里她来不及杀了这个贱人,既然在天昙狭路相逢,她就非要狠狠收拾她不可! 百里寂在这个问题上遵循了“冤有头债有主”,跟自己有过节的是未来叶云烟,所以他并没有为难尚且一无所知的少女云烟。但春兰碧瑶可不管她活在哪个时期,只要她是叶云烟,她就是自己的s敌! 自己的仆人,竟然敢在叶云烟一事上糊弄自己,春兰碧瑶断断没有放过他的理由。正要当场s鸡儆猴,又有另一路仆人奔了进来,个个脸上带伤,从头到脚,脏得像在泥潭里滚过一圈,一进门就跪下认罪,称是劫掳人质的任务失败了。而他们口中的人质……竟然就是琴佳! 这不可能!春兰碧瑶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日界内部根本没有足以抗衡外来者的存在,况且他们只是抓人,并没有下s手,就连上位面也管不着他们! 亲眼见到了前一个仆人的惨状,其他仆人哪还敢有所隐瞒,七嘴八舌的抢着汇报。春兰碧瑶却是越听越糊涂,照他们说的,并没有其他人赶来坏事,他们都是被目标人物打成这样的! 这么多人去抓一个下位面小女孩,不但失手,还被小女孩打得落花流水,春兰碧瑶都要气笑了,这帮人当自己是被骗大的吗? 她实在不耐烦再听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直接从脚底下捞出小黄鸭,喝令它变回魔镜,好好给自己还原真相! 第1941章 雷霆杀机 通过魔镜中展示的画面,水无念和观众们也终于得以见证,这堪称不可思议的一幕。 当时,琴佳正和安德莉亚在一起,她们刚给其他人送完点心,有说有笑的往住处走。半道上碰见慕永夜,他正带着一队卫兵巡逻到此,顺便护送了两人一程。 寝居在望,婢女们远远的看见他们,也都迎了出来,准备接过琴佳手里的点心。正是一片安详宁和之景,忽地,一股浩瀚威压从天降下,场域囚笼瞬间成形。随之出现的,还有一群面色狞恶的仆人。 在此之前,春兰碧瑶早已借助可靠渠道,确认了江冽尘的真心话,知道这个小姑娘依然是他的软肋,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的人。讽刺的是,她反倒比琴佳本人更清楚这一切。 春兰碧瑶是骄横惯了的人,她无法接受自己被人压下一头。第一次谈判,还是由于对江冽尘握有的底牌不明,不便轻举妄动,不过从那时起她就盯上了琴佳——你狠,只要我拿下你身边那个小女孩,我看你还狠得起来吗? 因此,他们一出现就迅速布下结界,为的就是要在江冽尘来得及察觉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战斗。只要抓到了琴佳,春兰碧瑶就会重新和江冽尘谈判一次,这回的规矩,可就全由她来定了。 眼见众仆一出手就是雷霆杀招,安德莉亚又惊又怒,万万没料到,他们还真敢在日界内部出手。千防万防,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但她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将琴佳护在身后,拔出长剑,运转魔法,狂暴的风元素聚为强劲的疾风,迎上了敌人的当空一击。 慕永夜也拔出佩剑,带领卫兵们加入了战团。 “岂有此理,你们是要跟日界开战吗?” 既然空间被封锁,无法让下属去通报大人,那就只能尽量先拖延时间,就赌这种能量大爆发之下的战斗,他们也不敢维持太久! 神内琴佳一开始也被吓着了,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反而安抚彩云烟等婢女不要害怕,先到安全的地方回避,敌人的目标是自己,不会把她们怎么样的。她又给安德莉亚和慕永夜等人都施加了一个祝福系魔法,自己也运用着这些日子苦练的御物魔法,远程进行辅助。 在双方猛烈的交战之下,周遭仿佛变了天,数条风链似是要将上方的穹顶劈成数瓣,冲敌人狂扫而来。敌不示弱,面对他们的反击,巨型的水之屏障凌空而起,凭空出现的水元素漩涡带着与敌方的侵袭冲撞着。 安德莉亚眼光凌厉,丝毫不见平日玩笑的样子,战士的风范此刻在她周围全然绽放。暴动的魔法元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起周围的叶与花,魔法的白光迅速在剑身蔓延开来,汇成巨大的浪涛。 琴佳见状施展控制系魔法,配合安德莉亚进行御物攻击。 天空霎时阴云密布,在力量与力量的碰撞对抗中,倏然响起了雷鸣声,轰隆隆的声音震得琴佳小脸都白了几分。她从未感受过强者之间的交战所引起的剧烈能量波动,若非百宝袋里有一面魔法镜能为她缓冲这些巨大的能量所造成的伤害,只怕此刻她早已痛苦难耐。 单从这场战斗,就能看出琴佳的成长。无论是心性还是对魔法的运用,比起月界被屠时期,只能被动随着同伴们逃跑的她,都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他们的反抗,仆人们却都露出了一脸冷笑,连带着正透过魔镜观看前情的春兰碧瑶,嘴角都同样含上了一抹讥诮。几只蝼蚁再怎么挣扎,又如何能抵挡猛兽的铁蹄塌落? 只是……余光扫到那几名正跪在身旁,瑟瑟发抖,与镜面中耀武扬威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的仆人,她的俏脸又慢慢覆上了一层冰霜。所以这几个废物,究竟是如何在这样大好的局势下失尽先机,给敌人翻过了盘的? 魔镜中的画面,始终是照着春兰碧瑶的目测在走。 尽管安德莉亚和慕永夜手段尽出,却仍是在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下被逼得步步失利,纵然身经百战,他们仍受了创,呼吸愈加急促,随同的卫兵更是已经瘫倒了一地。 琴佳的御物攻击,在仆人们看来丝毫不值一提,若不是安德莉亚时刻照应着与魔法镜的作用,单是每一次的反震力道,都足以让琴佳重伤! 整场战斗,只延续了短短片刻,慕永夜和安德莉亚都先后被打倒在地,下了禁制。仆人们眼里并没有多少得色,在他们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就像人类不会为碾死一只蝼蚁而高歌自满。其中一人紧接着就幻化出一只能量大手,隔空向琴佳压盖而去。 神内琴佳眼睁睁看着一片阴影在自己眼前放大,后方婢女们的惊呼声,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清晰,她甚至能看到安德莉亚额角凝固的汗水。该怎么办……?怎么办?还有什么魔法是可以用的? “铛”的一声,金铁交鸣之音分外清脆。 神内琴佳惊讶的张大眼睛,她刚才什么都没有做,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只金色的小钟。它悬浮在半空,散发出一层层朦胧的金色光晕,凝聚成一只倒扣的钟形,仿佛是那金色小钟的放大版,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柔和而不狂烈,就像是沐浴在灿金的阳光下,她知道,它是在保护自己。 这钟形结界对内部有着无限的包容性,对外界却有着极强的斥力,那名仆人的能量手掌与钟面甫一相接,便如撞上了千层巨浪,当场就被震得倒飞而出。纵是他反应极快,在半空中连打几个翻滚定住身形,落地后仍是踉跄跌退数步,再望向琴佳的目光,也登时涌起了几分忌惮。 外来者都是战斗经验丰富之人,对同僚的实力也各自心中有数。先前那仆人吃了亏,他们都没有任何嘲笑之心。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可绝不会再出现低级失误,他能被那小姑娘的防护罩震退,就说明那护罩的确不凡,当下,众仆没有急于争功,反而是迅速传音交流一番,询问详情。 “时间无多,一起出手吧!”听那仆人的描述,其他人均是面有凝重之色,没有一个人认为他是有意夸大。 这就是大能者集结的好处,他们都有着不俗的心性,不会再像普通人一样意气用事,每一条情报,不管初听起来是多么难以置信,他们仍是会谨慎的分析、接收并利用——自然,对敌人来说,也是难缠之处。 霎时间,各色能量同时向琴佳轰去,震得沙浪倒涌,尘土飞扬。琴佳怕迷了眼睛,本能的抬手护在额前。不过她的戒备倒成了多余,无论外界的攻击如何猛烈,都无法撼动她的防护罩分毫,钟面上就连一道裂纹都没有出现。 短短数息内,连挨了大约数百道能量冲击,那小钟的色泽反而愈发璀璨,就像将所有的攻击都吸收了一般。 好强大的至宝!即使是这群久居中位面,见惯了风浪的仆人们都不免露出惊容。 这一通联手合击,威力如何他们是最清楚的,就算是一名同级数的强者都只能饮恨。更不要说,那小姑娘根本就没本事催动它,宝物完全是自发护主,至今为止,消耗的完全是它自身的威能,若是换一名强者来操控……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这将会是一件何等坚固的铠甲! “……再强大,到底也只是一件防御类宝物。”还是一名仆人先恢复镇定,冷冷的打量琴佳,眼底有种冰冷的狂热,“我们抓不到你,你也跑不出这个结界,终究只能僵持在这里。” “你也不要以为,拖延时间就可以等到救援。”他顿了一顿,与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一招,我们本来觉得没必要动用的,如今看来,你倒是比我们想象得难缠。这样也好,拿下了你,还有附带的战利品。” “一个年纪轻轻的人类小姑娘,能逼得我们全力出手,你足以自傲。” 话音一落,他就展开双臂,厚重的能量气旋如海浪般绵延而开,震得整片空间都在剧烈颤抖,交织的气流呈扭曲之象,风声倒灌,土地沉浮,神内琴佳很快就发现,他这次施展出的,竟然不是纯粹的攻击,而是法则之力,他在运用法则之力影响这片空间内的……时间! 那人狞恶的笑容倒映在琴佳眼底,携带着大道纶音的隆隆声,也是犹如雷鸣般轰然炸开: “时间静止!” 世界有一瞬间凝固成了黑白的画片。被掀上高天的碎石,被震落的树叶,都像是被封锁了运动的轨迹般,极不自然的悬浮在了半空中。 自身的感知依然鲜活,外界的存在却被强行剥离,如同站在一辆失控飞驰的列车上,狂飙过一条静止的轨道,极速与极静,混合成了一种分裂般的不真实感。 整片结界内的时间,就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了! 就和百里寂在幻境中的操作一样,以大神通切断了两片空间的时间接点,只有一定范围内的人还能自由活动,而不管他们在这里待多久,对外界的人来说,时间始终就没有流动过,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他们“掉线”了多久。 这也就代表着,一切拖延时间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他们有无限的时间来陪着她耗! 第1942章 身份曝光 早前,仆人们就从圣女口中得知,江冽尘手上有一定的高位面宝物,是从百里寂大人那里得到的。现在琴佳放出的这一口小钟,据他们猜测,应该是江冽尘转手给她防身的。 像这种级数的宝物,能给她一件两件就算不错了,不可能有太多,那么,只要他们同样祭出法宝攻击,耗到小钟的威能散尽,到时候,里头那个小女孩还不是任由宰割? 这种宝物一定是有时限的,这一点他们毫不怀疑。一件缺少主人加持,也即是缺少了动力源头的宝物,可供催动的能量不可能无穷无尽,否则就太逆天了,眼下,他们就是要手动逼迫它现出临界点! 七彩光华闪耀,仆人们齐刷刷祭出自身的法宝,一道又一道虹芒撞击在钟面之上。神内琴佳也意识到了对方是想打消耗战,她不知道这小钟的极限在哪里,可他们的举动的确让她体会到了危机感,看来,还需要另想办法! 借着小钟的保护,她直接拿出了百宝袋,继而就旁若无人的埋下头,在里面掏,掏,掏。 百宝袋里的宝物虽然千奇百怪,大多数却都是一些搞怪的生活小道具,像是记忆面包之类的,纯粹的攻击类至宝却不算太多。 当真要给,百里寂不是给不起,主要是考虑到琴佳是个小女孩,生活在和平的世界里,给她那种足以毁灭一个位面的兵器,似乎也没什么用。不过天昙环境特殊,还是有必要给她一点防御类宝物的。 这会儿,琴佳为了寻找合用的宝物,将整个袋子翻得底朝天,暂时用不上的,她就随手扔在了脚边,反正有小钟护着,也不怕被别人抢走。 她没有看到,对面的仆人已经齐刷刷的看直了眼,连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那些都是什么?就算他们眼力有限,认不全,可那有数的几件,绝对都是宇宙海响当当的至宝啊!现在竟然就被这个小女孩当垃圾一般随手扔下了? 好痛,好痛,琴佳每扔下一件宝物,仆人们脸上的肌肉就跟着一哆嗦,心都在滴血,都恨不得主动过去躺平,给宝物当垫背了! 他们手中的几件法宝,是在圣女家族当牛做马数万年,出生入死,立下过多少大功,才堪堪得到的赏赐,平日里爱惜得跟什么似的。比起这个坐拥金山的小女孩,他们忽然不知道自己这一把年纪都活到了哪里去? 原以为她只有一件宝物,他们联手就不足为惧,现在这情况……有点失控了啊? 还是其中一名仆人转念迅速,稍一寻思,双手各自一展,就将倒地的慕永夜和安德莉亚牵拉着缓缓升起,无形的能量锁链缚住了他们的咽喉。 “小姑娘,我承认我们再三低估了你,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那仆人扫了手中的两名俘虏一眼,胆气充足,连声音都洪亮了起来,“现在,不要抵抗,带着你的储物袋慢慢走过来,否则,或许我们奈何不了你,可他们两个的下场,就很难说了。” “对,天昙有规矩,我们是不能杀死他们,但我们可以折m他们——” 话音一落,那仆人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狞笑,指间幽光闪动,登时便有无数电蛇在两人周身爆开,刺耳的噼啪声,混合着令人心惊的皮肉烧焦声,还有电光中清晰可见的,两人那痛苦万状却极力忍耐的表情,即使隔着一层镜面,依旧充满了强烈的刺激感。 “你们这帮坏人……太过分了!”神内琴佳紧咬牙关,垂得低低的小脑袋猛然抬起,周身炸开了一片魔力波浪,大批的宝物,如同有生命般在她身周回旋,“我也是会生气的!!” 在她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那仆人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对手中人质的控制。 他不明就里,水无念和观众们透过魔镜却都看得清楚,缠绕着慕永夜和安德莉亚周身的电蛇,竟是迅速以逆时针倒旋,包括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完成了一番从痛苦到常态的逆转,这短短数息的时间,就这样被完全拨了回去! 神内琴佳将一块手表戴上手腕,手表上的指针不住倒旋,显然她刚才就是借助这件宝物,完成了远比时间静止更高深的法则——“时间倒退”。 而后,手表上的一根指针对准慕永夜二人,另一根指针局部旋转,祛尽了二人身上的一切负面加成,他们的伤势完全复原,魔力都恢复到了全盛时期,就像是从未受伤,从未经历过一场恶战一样! 这还是琴佳实力有限,无法催动出宝物的最大威能。否则的话,要将那几名仆人的时间倒退回素人时期,让他们几万年的修炼成空,都是有机会实现的。 安德莉亚一恢复行动力,就同样加入了战圈,为琴佳助阵。 事已至此,看来,必须动用它们了。她极少运用,除非外出执行任务时遇上危急之事。 安德莉亚发动无声咒,储物戒中飞出一枚魔石,亮起灼眼的银光,被禁锢在枷锁中的魔法能力苏醒,血液的暴动与成倍增长的力量如潮汐般在体内源源不断地上涌。纯血之威自她眼中绽放,纯血皇族的气势,让她不输于在场的任何一名仆人。 她此刻褪去了人类的形态,属于精灵族的尖耳突现,她不再是人族女子的模样——穿梭自然之间的精灵才是她原本的样子。魔力的增长与血统威严的凝聚,需要她恢复本来的样子,才能发挥出最佳的效果。 在她的故乡位面,她在一所著名学府就读,接受那所学院的管理,也就接受他们封存自己的一部分魔法,以免纯血者强大的魔法回路肆意对平民学生造成伤害。 而她是那所学院学生会的成员,那个群体集结了大陆同龄人中的人才,进入学生会就站在了同龄群体的巅峰,他们的能力甚至压过部分成年能者。 学院有规定,不到危急时刻不得随意解除对血统能力的压制,否则后果自负。真没想到这种压制被带到了天昙世界,魔法石便是解禁的媒介。 纯血力量的涌动再度燃起了她战斗的热情,水元素魔法的回疗助她愈合了一些伤口。屡屡战斗都不会倒下,这才是她女战士的风范。 在安德莉亚意念的催动下,一座微型白塔闪现,它受过火之精灵王的洗练,是位面至宝。 交战的热血此刻在她心中翻涌,许久没感受过这种杀伐的快感了。她冲敌人嘲讽一笑,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强大的能力与血统不是让他们用来欺负一个人类小女孩,无理取闹的,而是实实在在肩负应有的责任。 她操控着白塔,寄居在白塔中的器灵,一条巨大的火龙腾空而起,协助安德莉亚进行攻击。与此同时,一面能自动护主的盾牌升腾至她们身边,闪烁着群青色的光芒,帮助她们抵御敌方的攻击。 魔法道具的运用与禁锢的解除,让她迎战的热情激增。风元素在场域内的暴动再次席卷起滔天的浪潮,长剑焕发着青绿的光芒,风元素精灵帝国的威力不断凝聚,她释放着过去被封存的魔法能力,其中的能量撼动她四周的空气。 狂风起,树欲倒,枝叶被折,风元素形成的巨型漩涡猛然撕裂开来,越吸越深。电闪雷鸣,黑云压城,落日的林中之城倏然掀起壮阔的魔法元素波澜。风的精灵可以轻易地驱赶雨和雪,也可引动风送来雨雪。 面对敌人,她绝不留情,留情便是最大的轻敌。 接下来的战斗仍旧是一边倒,不过这一回,却是轮到安德莉亚和琴佳血虐这群大能者了。 尤为亮眼的,还是琴佳那层出不穷,用途多端的法宝。 她戴上一副眼镜,探测力远比红外线更犀利,能看穿敌人的一切弱点;手捧一根吹泡杆,吹出的泡泡都变成了固体的音节,将仆人们撞得东倒西歪; 环绕臂端的绸带伸缩自如,时而柔韧如软鞭,时而刚劲如利剑,可攻可守,潇洒自如;脚踩风火轮,追击得仆人们上天无路,入地入门,席卷而开的大片火浪,总能迫得敌人手忙脚乱。 时间封锁,到头来竟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琴佳戴的手表,不但能免疫一切时间类秘法的攻击,还能反克制他们。而由于结界内时间静止,外界的同僚不会察觉到任何异状,也就无法因他们耽搁过久,而及时赶来帮助他们。 最后,琴佳更是拿出了一把大蒲扇,对着他们卖力扇风。 “飞上天!” 在强大的风力下,仆人们被扇得时而飞到东,时而飞到西,最后更是从天际重重跌落,“嗵嗵嗵”的将地面砸出了几个深坑。 此前观众们看到的琴佳,一直都是小可爱小天使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帅气无敌的姿态。不过也有很多人说,好喜欢这种切开黑的小天使啊!被人欺负了就应该痛痛快快的反击嘛,什么都原谅的圣母白莲花真是看够了。 跪在魔镜前的仆人都是一阵沉默无言,他们似乎已经不需要过多解释,自己为何会失败了。 镜面中,忠实记录了他们从大坑里爬出来,连滚带爬逃跑的狼狈相。安德莉亚还询问琴佳,为何不让他们把法宝留下来,琴佳气哼哼的昂起小脑袋,说:“不用啦,我爸爸妈妈可没教我抢别人的东西,而且百宝袋里的宝物就够用了,不稀罕他们的破宝物!” 慕永夜好笑的摸了摸琴佳的小脑袋,这还真是“财大气粗”的发言啊。 “那个小女孩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法宝?”殿中另一名未曾参战的仆人,此刻也表示了他的惊异,“是日界的创始者借给她的?” “不……那个男人没有这么大方。”春兰碧瑶铁青着脸,却仍是冷冷的反驳了他。这时的她,没有了最初的狂怒,眼底沉淀着可怕的冷静,仿佛有一丛冰冻的火焰在她身周燃烧。 “根据本宫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那个男人的本性相当自私自利,如果他手上只有一件保命法宝,他不可能交给其他人;如果他手上有两件法宝,他不可能分一半给其他人。即使他独占着一座金库,他也不愿分给别人一把镶金的钥匙。除非他有着无比充足的底蕴,才能毫不吝惜的完成他的馈赠。”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百里寂大人和他非亲非故,不可能送他那么大的礼!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一开始就误导了我们,不是他将宝物借给了那个小女孩,而是那个小女孩将宝物借给了他!百里寂大人真正照应的是那个小女孩!” 其他仆人还没想通,百里寂将宝物送江冽尘或是送琴佳有什么分别,不都是送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凡人么?观众们则是感叹,难怪都说吃醋的女人是最精明的,一向智商不高的春兰碧瑶,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出了极高的洞察力,她转视魔镜,语气森冷幽怨,仿佛咬落了一口碎冰: “魔镜,告诉本宫,那个叫琴佳的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魔镜沉默半晌,回应道:“主人啊,神内琴佳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而已。但是在遥远的过去,她的前世是神圣的祭司安琪拉啊!” 弹幕:“完犊子了。” 春兰碧瑶脸色阴沉得像要下一场雷暴雨,那不断由内外泛的黑气,犹如无尽的黑线在她的皮肤下交织,将她一张美丽的脸映得犹如九幽修罗一般。 “安琪拉……安琪拉……好个安琪拉!” “多年来,本宫一直在追寻安琪拉贱婢的转世,却不料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本来,她下令抓琴佳,只是想利用她威胁江冽尘,顺便教训一下她对自己的不敬,并没想杀掉她,但她既是自己的情敌安琪拉转世,那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如此,本宫就绝不能再容那个小贱种活下去了!” 第1943章 言不由衷 危机暂时解除,安德莉亚咽不下这口气,打算去找圣女理论,琴佳自己待不住,又不想让母亲担心,就一个人跑去了江冽尘那边。 大概是听说了她刚刚被袭击的事,江冽尘这次没再甩脸色,很快就开门放她进来了。他还吩咐下属给她泡杯牛奶,伺候她到边上坐一会儿,哄哄她,给她压惊。 这些工作,他全部交给了下属去做。他自己却不曾跟她说过一句话,背对着她临门而立,单手倚着门框,皱眉打量着外界的一地空旷,不知是在生谁的气。 或许是气她无意间b露出的真心,或许是气圣女的挑衅行为,也或许是气自己,对屋里那个小女孩依然有着无法割舍的怜惜。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看到她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一头扎进来,他的第一反应就只是要照顾好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 尽管圣女很多次提出过:“她背叛了你,不如把她交给我处置,也算是给你出气。”但就算在他怒气最盛的时候,他也从未动过把琴佳交给圣女的念头,一次都没有。 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奇怪,在灾难中脱口而出的真心话,往往又会在走出困境后被全盘收回,取而代之的,又是一句句为持面子的你死我活。 现在江冽尘再望向琴佳,她捧着一杯牛奶,向周围的人讲述着刚才的经历,两条小腿在沙发上一荡一荡的,看起来特别乖。尤其是说到安德莉亚变回精灵族原貌时,她很是兴奋,说得尤其绘声绘色。 ——“莉莉姐刚才好酷啊!为什么变成精灵的样子了?”那场战斗结束后,琴佳还曾跑到安德莉亚身前,好奇的眨巴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她。 安德莉亚抱起琴佳:“我本来就是精灵族人啊!”她半开玩笑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我们的小公主喜欢我这样吗?” 神内琴佳一叠连声的应道:“喜欢喜欢!刚才看到莉莉姐把那些坏人打得那么惨,我好开心!”她挥舞着小拳头,“他们活该!就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说到这里,她又歪过头:“那莉莉姐还会变成人类的样子吗?” 安德莉亚答道:“不必了,以后我就保持精灵族的模样了!”她眉眼间自信洋溢,“这才是我原来的样子。” 神内琴佳立刻附和道:“莉莉姐才是真公主!圣女就是坏人!你比她帅多了!琴佳就喜欢莉莉姐这么帅!”她比划着莉亚持剑战斗的样子。 安德莉亚看得好笑,点了点琴佳的额头:“小公主嘴甜!” …… 偶尔有只言片语漏进江冽尘耳中,听她说得有趣,连他也会无声的轻扯嘴角。以前这些话题,她都是会直接跟自己说的。 大概是偷瞟她久了,沙发上的小女孩似有所觉,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朝他望了过来,如往昔般灵动的眸子里,还笼罩着一层怯生生的脆弱。 到底还是个孩子,突然承受到直奔她而来的恶意,即使借助着百宝袋大获全胜,却还是被吓到了。如果自己愿意像往常一样,过去抱一抱她,好生哄一哄她,他毫不怀疑,笼罩在他们之间的阴云就会自然散去,一切都会变得像原来一样。 只是当他察觉到,自己正不自禁的为她软下心肠时,又有一股无名火,来势汹汹的蹿了上来。 凭什么在她狠狠伤害过自己之后,他要默不作声,让事情就这样过去?到头来还是要自己先退一步?她的想法又不会改变,这事过得去吗? 受这阵怒意驱使,他迎上她注视的目光,骤然变得森寒如冰,大步朝她走去,一开口便是一番疾言厉色的训斥。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不知道这里不欢迎你吗?我们就互相当对方死了,谁都别搭理谁!” “我早就跟你说过,在战争里没有中立,你左摇右摆两边都想讨好,到最后只能是两边都把你当敌人。” “当然我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早就选边站了,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遇到麻烦了记得找我帮你,没事了就继续带着你的朋友来杀我,你倒是挺有本事的啊?还是你觉得我就那么贱,明知道你是敌人还非得稀罕你?” 这一番话,伤人也伤己。他的内心有多么想留住她,宣之于口的就是多么尖锐的言词。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在跟家人闹脾气的小孩,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所有的积郁都倒给她。 有太多的人,总是把礼貌留给了外人,却把暴戾留给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因为相信对方不会离开,所以肆无忌惮的制造着伤害。 神内琴佳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被刺伤的痛楚。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残忍,在自己刚刚死里逃生之后,就对着自己的伤口再捅上一刀。 她哪里是他说的过河拆桥?他不想见她,她就不去打扰他,专心过好自己的生活,这一次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被袭击后,本能的选择跑到他这里来……在自己的亲人之外,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这还不够说明自己对他的在乎,对他的依赖吗? 既然她的感情被他曲解得这么不堪,既然他这么不喜欢自己,那她就走好了!神内琴佳悲伤的望了他一眼,赌气的跳起身就跑。 江冽尘下意识的一把拽住她,扣着她摔坐回沙发里,转头向下属吩咐道:“去给她炖碗汤。” 下属们见大人和琴佳小姐又闹了起来,一个个骇得噤若寒蝉,干起活来都比以往麻利不少,一碗热腾腾的鲜蔬汤,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江冽尘冷着脸接过,将汤碗朝琴佳面前一递。 “赶紧喝,喝完就滚。” 那冲口而出的一个“滚”字,连他自己都怔了片刻。他觉得或许是自己说得过分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向她道歉。可还未等他突破这层心理禁区,神内琴佳已经从他手里抢过汤碗,咕嘟咕嘟的往嘴里猛灌。 不顾一碗热汤下肚,在腹中炸起阵阵灼热,好不容易完成了他的“任务”,神内琴佳就将空汤碗在桌上重重一扣,胡乱抹了把嘴角的汤渍,站起身又要往外跑。 闷着头还没跑出几步,她又被一股大力摔回了沙发上。江冽尘若无其事的将汤碗交给下属,板着脸吩咐道: “再盛一碗。” 等待的过程中,他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下,不顾她的躲闪,拿着块下属递来的手帕,有些c暴的给她擦嘴,擦手。 “这次慢慢喝,”随着第二碗汤交到她手上,他还不忘叮嘱一句,“你要是那么爱灌自己我也满足你。” 神内琴佳气呼呼的瞪他,见他诚心要对自己耍无赖,她也只能尽量做到让他挑不出毛病。用一副小淑女的姿态,好端端将又一碗汤喝完,她噘着小嘴,神气活现的瞪他,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江冽尘是不能再故技重施了,但他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挑剔的眼光在她周身一扫,没事找事的教训她: “你这身衣服趁早去换换,就知道要漂亮,真遇上敌人你都活动不开手脚。现在就去换!” 他吩咐下属带琴佳下去换衣服,让他们给她选一件好看又宽松的衣服,便于行动。 琴佳一次次换上新衣服被带出来,小女孩现在委屈巴巴的,江冽尘横看竖看,就是不满意。 ——“这件颜色太丑了,再去换。” ——“这件款式不适合她,再去换。” ——“不行,再换。” 弹幕:“不许欺负琴佳[发怒]” “总是怼我琴佳[流泪]琴佳好可怜。” “受不了,你想要琴佳留下来你就直说啊?长嘴干什么用的?就会给别人洗脑?” 到这会儿,观众们也都看出来,江冽尘就是个s傲娇。嘴上一直都在赶她,行动上却一直都在留她。就算破口大骂,他的建议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本意还是在关心着她,要是真的对她毫无感情了,早就把她杀了,哪还会这么费事跟她较劲啊? 换过了一轮又一轮,琴佳这次穿出来的衣服,终于是从美观到便捷都无可指摘。江冽尘也不想太鸡蛋里挑骨头,那就太明显了。是该放她回去了,最后一句关心的话,仍是被他说得狠气十足。 “回去以后,有空就多练练魔法,知道没有?百宝袋到底是外物,哪天人家要收回去了你怎么办?只有自己修炼出来的实力才是自己的,没人会一辈子管着你护着你。” “我也不会!你都给我定了s期了,没必要再找我了吧?至于你的同伴,她们只会比我s得更快。你迟早得学着依靠自己,那就尽早吧。” 神内琴佳埋着头,“喔”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已经在练习了。狮子哥哥也不会想教我了吧。” 江冽尘被她噎了回来,又痛又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还真是未雨绸缪。” 神内琴佳脚步停顿了一下,没有再接话,安安静静的往门外走去。 擦肩而过的这几步路,仿佛再次有人在他们身旁施下了时间法则,将每一个瞬间都拉得无限漫长。 江冽尘和自己赌了很久的气,明知道自己不该再三出尔反尔,但是,他不想让她走,不想让她走了就再也不来。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如果她乱跑,被圣女抓住了,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算了,”无论这个理由有多少可信度,都让他心里轻松了很多,也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再次攥住了她的胳膊,彻底不撒手了,“你的同伴一个个都太娇惯你,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我怎么知道你回去以后会不会练?” “就在这里练吧,练不好不准回去!” 弹幕:“不准回去[doge]这才是他的真心话吧[元宝]” “江冽尘:练得好不好我说了算,反正就是不准回去[doge]” “你们感受一下。江冽尘:你还来干什么?马上滚!(琴佳走了)江冽尘:我让你走你就走?你心里真的一点没有我是吧?(琴佳回来了)江冽尘:你还有脸回来?噼里啪啦一通骂(琴佳走了)江冽尘:我话还没说完让你走了吗?” “麻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捂脸]” 有人说,其实能理解这种心情,有时候就是觉得自己可委屈可委屈了,希望自己的委屈能被别人看到。然后人家越哄我我越来劲,不哄我我又不开心,的确挺难搞的。 难搞到什么程度呢——观众们都说,他都快分裂了。 不管琴佳做什么他都生气,一边极力摆出“我不搭理你”的傲娇脸,一边又故意找事情跟她吵,为了欺负她,甚至不惜自打脸。 比如说,琴佳在修炼魔法时遇到了难题,试探着问了他一句,江冽尘立刻翻脸:“有问题不会自己思考吗?张嘴就会问,别人是欠你的?” 琴佳不再问了,江冽尘听不到她的动静又不乐意了,改口骂她:“想不通不知道问吗?闷在那里答案会自己出现吗?” 弹幕:“啪!啪!” 摸准了他的套路后,神内琴佳反而越来越不怕他了,她甚至还会故意去逗逗他,一本正经的问他:“为什么狮子哥哥今天说话都颠三倒四的?是不是年纪上去了,脑袋有点不太好使了……” 江冽尘想到自己对她乱七八糟那一通凶,也有片刻的失笑,但他不想有任何好脸色给她看,也不想看到她可可爱爱的小表情,他既不想让自己心软,也不想让她觉得他有心软的迹象。因此,为了掩饰这由她而来的好心情,他几乎是更加暴躁的怼了回去: “我那是被你气的!修炼三心二意的毛病是谁教你的?有这么多话不如赶紧修炼!” 他刻薄,好过他对自己不理不睬。况且神内琴佳一点都不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可怕,她觉得,这样的他反而更真实。他会渴求关爱,会要人哄,总比把一切情绪都隐藏在假面具下,强迫自己变得冷血无情好多了。现在,她就端端正正的在他对面坐着,像个小演讲家一样,一板一眼的道: “虽然狮子哥哥一直凶我,可是琴佳知道,你还是为我好的对吗?以前在家里,我每次做错了事,爸爸妈妈也会批评我,可是他们都是希望琴佳能变成更好的人,我想狮子哥哥也是一样吧,所以琴佳不会为这个气狮子哥哥的。” 江冽尘内心又是一痛,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可以对敌人残忍无情,可是面对琴佳……这么好,又这么乖的琴佳,他舍不得伤害她,可他心里那道坎就是过不去,再和她相处起来,他也感到左右为难! “我倒宁愿你只是气我。”他叹了口气,眼底蒙上一层阴霾,轻如自语。 ……而不是盼着我s。 看到琴佳侧耳倾听的模样,江冽尘又感到无端烦躁,脱口道:“我不是你父母!要是有你这么个麻烦丫头要当我女儿,在摇篮里就被我掐s了!” 嘴上说着最狠的话,身上却好像披了一层绒毛小棉袄,暖到了心里。 他的小女孩回到了这间大殿里,他觉得心里有什么s寂已久的东西,又重新活了过来。他希望她在自己一抬头就能看得到的地方,同一片空间内会有她的呼吸,让自己能感知到她的喜怒哀乐,能逗她气她……就这样,也挺好的。 他没有看到,此时的神内琴佳,正鼓着一张小脸,用魔法变幻出了一把充气锤子,在后面隔空敲他的头。 敲!敲!让你傲娇,就会欺负我,我敲s你这个不坦诚的家伙! 第1944章 冲冠一怒 另一边,安德莉亚来到了圣女的住处,她直接亮出刻有皇家纹章的配剑,象征她的身份,以勃朗特皇室公主之名拜访。 春兰碧瑶早就从魔镜中看到了她的样貌,知道自己派人袭击琴佳时,她也在场。这么急着赶来,自然是要向自己兴师问罪。 正愁拿不下琴佳,她的同伴就自己送上门来当人质,春兰碧瑶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笑容,施施然的站起身来,主动迎到了前厅。 安德莉亚不耐烦和圣女多寒暄,无论耳闻还是亲见,对方都分明是个愚蠢又跋扈的女人,和她讲道理就像对牛弹琴,但多年的皇室斗争经验让她明白,该强硬时就得强硬,你的忍让只会让敌人变本加厉。一旦让人觉得你好欺负,以后的麻烦只会源源不断。 热爱和平,也不畏惧战争,这就是安德莉亚拿出的态度。 虽然早就猜到了她的来意,当她真正站在自己面前,为琴佳一事振振有词时,春兰碧瑶仍是发出了嘲弄的笑声。 “本宫为何不能动她?她不过是一只血统卑贱的蝼蚁,踩死一只蝼蚁还需要理由吗?” 安德莉亚起初本是打定了主意,不与她一般见识,但听她大谈特谈自己所鄙弃的血统论,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向对方申明,命运不该草率地由血统决定,只要平民有能力,照样能站到一定高度。 安德莉亚的随身侍卫就是有实力有资历的平民,军队出身,已经活了上百岁,因战功显著,战争平息后,暂无用武之地,便被公爵派去保护小莉亚。 春兰碧瑶听她提及平民侍卫时,整个人都发起抖来,夸张的揉搓着双臂,好似急于掸落身上的什么脏东西,满脸都是嫌恶。 “本宫的仆人也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他们同样拥有着高贵的出身,只是比不上本宫的得天独厚罢了。让肮脏的平民伺候自己,简直就像被蛆虫爬满了周身!哦,不要再靠近我,本宫能嗅到从你身上散发出的f败气味,那是你与蛆虫同朽的溃烂!” 弹幕:“[吐][吐][吐]” “这位大妈又在抽什么风[捂脸]” “看她一次想扇她一次,要不是她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 圣女的情况就相当于,她是皇室,仆人是贵族,她不会让任何平民靠近她。 在这个问题上,安德莉亚很有发言权。她的家乡位面,同样有着纯x者与平民之分。 神在创造种族之初,已经划分出了x统的等级,居民生而不平等,这种结构化倾向客观存在。但在各阶级的不断努力,以及开明的皇室成员积极推动改g下,尽管阶层固化仍未能根除,平民却逐渐拥有了更多的出路。皇室与贵族成员在享有与生俱来的权利同时,也需要承担他们的身份所赋予他们的义务。 纯x者终究只占少数,所以纯x者一般都是皇室或者大贵族,更何况,皇室的权力也不是绝对的,有的皇室没有实权,只是象征。有的掌握行z权,受到y会和司f部门的制约,很多国家都是采用分q制衡,崇尚m主共和,得民心者得天下。 而纯x者所拥有的“纯x之威”,也不被允许胡乱使用,欺压平民及混x者,违者将会受到惩罚。 正因为太清楚贵族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一直都以最高标准要求自己的安德莉亚,才会格外看不起眼前的圣女。 她高傲凌人,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事实上除了天生的家世和一副好皮囊,她这个人还有什么?没有实力,没有智慧,没有品德,连一颗上进心都没有,她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那些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命运的人? 她自称爱慕百里寂,将安琪拉视为情敌,还波及到了安琪拉的转世琴佳,无论她怎样振振有词,去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安德莉亚反而更加鄙视她了。 为了一时的迷恋,便如此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百里寂喜欢的人都要铲除,没有一点考量,自私自利,既没有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的觉悟,也没有女尊位面的人应有的女子气概,丧失了独立的自我和灵魂。女子的价值,不是只有婚姻才能体现的。 更何况,自己把琴佳当成小妹妹,安琪拉虽不是自己的直系祖先,却也是身居要职的祭司。圣女要伤自己的友人,伤害安琪拉的时候,可有想过,她勃朗特皇族要追究圣女什么罪名? “安琪拉祭司已经转世,创世母亲在上,精灵王在上,母亲深爱着她的孩子,精灵王将福泽赐予他们的子民。祭司曾说,这份福泽将庇佑安琪拉祭司的来世平安。福泽象征精灵王和创世母亲的威严,莫要q犯我族的信仰!” 春兰碧瑶杏眼圆瞪,紧接着,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展开双臂,仰天高呼: “全知的圣祖啊,宽恕这个大言不惭的可悲女人吧!她竟敢在您的后人面前强调她的信仰,她的尊严,难道她不知道,她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运用她那张咄咄逼人的嘴亵渎您的威严,全部都是出于神明的恩赐吗?” “本宫是天女,是神的女儿,俯视你们不是理所应当?本宫只须挥一挥手,便可大军压境,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你们的位面化为尘埃。即使是现在,本宫也可轻易扣留孤身一人的你,让安琪拉贱婢的转世自来送死。” “你不张眼看看四周都是本宫的人,竟还要追究本宫的罪名,区区蝼蚁竟妄称要追究神女的罪名,天呀,以往本宫只知凡人丑陋卑贱,却不知他们还如此的愚蠢!” “日界那个男人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贱民口中的文明,不过是弱者的zz,是人际关系的遮羞布。他们没有能力反抗强者,就巧言杜撰出一系列的伦理道德,妄想用他们虚构出的规则来束缚强者,伪饰他们骨子里的羸弱。” 弹幕:“圣女也被江冽尘洗脑了?” “这个应该是她本来就这么想,才能一拍即合,否则江冽尘是反x统论的,你看她认吗?” 安德莉亚面不改色,从容应道:“既然你提到了江冽尘,你动琴佳,只怕是会惹到他,相信你也见识到他不是个简单的主。再者,若是被百里寂先生察觉,你铲除了他喜欢的孩子,你难道认为你还能轻而易举地接近他,而不是在冒犯他的威严吗?恐怕他也容不得你对他的冒犯。” “据我所知,百里先生只是纯粹把琴佳当小妹妹看待,你连你自己的男人都信不过么?” “琴佳也有自己喜欢的人,而且已经告白成功了,这件事有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安琪拉已逝,祭司不懂情爱,忠诚地侍奉精灵王与神明,根本不碍着你追求幸福。伤害琴佳,只能泄一时之愤,过后却必将迎来百里先生的怒火和报复;和琴佳交好,真诚的对待她,说不定她喜欢你,还能帮忙助攻几句呢。” 至于圣女的战争威胁,安德莉亚并没放在心上。宇宙海位面诸多,有大把位面时隔千万年都不会知晓彼此的存在。但她坚信,如果圣女所在的位面真有她所自夸的强大,统治者就绝不会像她一样意气用事,会为了某个人的私人恩怨挑起位面战争。 一场战争,哪怕是强弱再悬殊的战争,也会牵涉到方方面面,需要有利可图,还需要正当的理由。你强大,总还有和你旗鼓相当,以及比你更强大的位面,你不讲章法的为所欲为,只会给他们讨伐你的理由。到时候,别的位面没灭,恐怕自家的后院就要先起火了。 况且,两个在宇宙海相隔怕没有十万八千里,横渡一次都得花上数十上百年的位面,攻打起来能有什么利益可图?光是调兵遣将所耗费的时间和人力成本,就足够统治者慎重考虑了。 这些道理,从小受皇家教育的安德莉亚懂,圣女不懂,可圣女位面的高层却绝不会不懂。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一天当真要面临位面q略,安德莉亚深知,自己的位面也会和自己的态度一样,不发起战争,也不会惧怕战争。 春兰碧瑶罕见的语塞了一下。有些事安德莉亚不知,自己却记得很清楚,在安琪拉逝去后多年,自己偶然得知百里寂对她有过一段情——他是宇宙海的顶尖霸主,和他有关的任何一点琐碎,都会被宇宙海的无数强者,拿出比狗仔挖掘花边新闻更细致百倍的态度去探索。 在安琪拉生前,他的确护了她一生平安。但在他离开那片位面后,循踪而来的人终于还是通过大神通,逆向推演出了这里唯一曾与他有过交集的一个人。 追寻安琪拉转世的不止一个。这些人当中,有人是百里寂的仇敌,想抓住他为数不多的弱点来威胁他。有些人则是想得到安琪拉那据说是相当罕见的,无比纯净的灵魂,不过能在宇宙海驰骋多年的自然都是人精,他们忌惮百里寂,从不敢过于招摇。 会大张旗鼓跑去给安琪拉的位面下通牒,向他们索要安琪拉的骨灰,要求他们毁去安琪拉坟墓的,大概就只有春兰碧瑶一个。 而她这冒失的行为,直接就让她成为了出头鸟,也为她的位面招来了灾祸。 百里寂一向护短,即使是他的敌人叶云烟,他都不允许其他人肆意w辱,何况是他倾慕过的安琪拉。 与普通的位面统治者不同,他没有一群需要他负责的子民,也没有需要平衡的zz关系,做起事来尽可毫无顾忌。他又一向是个不怕惹事,不怕事大的,敢犯到他头上,他就不介意将对方赶尽杀绝! 这还得亏圣女所在的位面,在宇宙海也算是位于上位圈,有足够的实力和底蕴,这场风波并未能动摇他们的根基,但也搅得他们不胜其扰,他们那些弱小的附属位面更是深受其害。 一只蚊子都能搅得一个成年人不得安寝,只要你拍不s它,它就会不断飞出来叮你一口。更何况百里寂所能带来的威胁,可远比一只蚊子大得多了。最后圣女位面不得不主动让步,赔礼道歉,他们准备了两份重礼,一份给百里寂,一份给了初次打交道的安琪拉位面。并主动提出,会将惹祸的圣女囚禁千年,以平息他的怒火。 这个决策,名为惩罚,实为暗保。若是他们不处置圣女,以百里寂的作风,是绝对会要了她的命的。这也是圣女的身份属实高贵,有位面力保,杀了她还会招惹出她那位上位面先祖,再加上圣女位面做足了低姿态,百里寂才肯退让一步。但他还是让他们在此事上狠狠出了血,重金向安琪拉位面赔罪。 这就是他的态度。安琪拉是他的弱点吗?是,但是谁敢碰她一下,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永生难忘的代价! 经此,没有人再敢冒犯安琪拉,即使是在心底默默念诵着她的名字时,都会潜意识的保持着恭敬。至于掀起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春兰碧瑶,在宇宙海内则被人戏称为“d落之花”。 更令圣女气炸了肺的,是经过此事后,安琪拉的位面身价大涨,有许多原本和他们素不相识的位面,都动起了和他们笼络关系的念头,其中还同样包含了圣女的位面。气得圣女天天在禁闭室里摔魔镜。 好不容易禁闭期满,被放了出来,结果圣女丝毫不长记性,立马又瞒着家族,带着仆人出来追寻百里寂,更是再次针对起了安琪拉的转世,实力诠释了何为“不作不s”。 百里寂当初会为了安琪拉大动干戈,如今又大方的将百宝袋送给了她的转世,自然都是为了她的平安。这原本是显而易见之事,春兰碧瑶却要经安德莉亚提醒,才能稍有顾忌。网友们都说,这个女人实在是蠢得没药救了,又蠢又坏。 一方面是不敢再次惹怒百里寂,另一方面,琴佳会助攻的说法给了圣女很大的满足。她一手轻抚面颊,白皙的面庞上隐隐泛出红晕,第一次露出了一副小女人姿态。 “她真有这个本事吗?好,那本宫就信你们一次。” 见目的已经达成,安德莉亚也就告辞离开了,昂然出殿的身影无比潇洒。 有网友敬佩她孤身前来谈判的勇气,颇有一代女皇风范,秒杀圣女,也有人认为她这样有些莽撞了,一旦被作为人质拿下怎么办? 还有人说,如果圣女真有心要拿琴佳身边的人威胁她,难道她们坐着不动,她就不会主动来抓人了吗?安德莉亚应该也早就考虑过这一点,她应该会让琴佳分一点攻防类的宝物给自己和其他亲人朋友,既然敢去找圣女,就绝对不会是毫无把握的。 圣女再把魔镜摔上个几百遍,她也伤不到琴佳半分。对琴佳来说,真正伤到了她的,反而是处处冷言冷语的江冽尘。 第1945章 黑心小棉袄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两人的大眼瞪小眼中度过。到了傍晚,江冽尘黑着脸来喊琴佳休息,让她回去睡觉,谁知琴佳干脆就赖在这里不走了,被催得多了,她就直接翻身趴在沙发上打滚,嘟囔着说: “狮子哥哥说过我练不好魔法就不准我回去,所以我就不回去了。” “我就是没练好嘛,要是我练得好,你干嘛还一直骂我?” 看到江冽尘脸色僵硬,活脱脱一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窘状,神内琴佳吃吃偷笑,又在他来得及开骂之前抢先道:“而且,我留在这里,你就不用一个人睡觉了,我就可以陪你聊天啦!” 江冽尘终于回过神来,压抑着内心升起的暗喜,嘴上仍是不饶人的反驳道:“谁要跟你聊天?你今天不怕你同伴担心你了?” 以前他们关系好的时候,江冽尘曾提出过让她留下过夜。他说可以带她去外面探险,看星星,放烟花,再不然也可以待在屋子里玩牌,或者聊一整夜的天,有她在身边就是好的。那时她总说她得回去,不然同伴们会担心的,所以这个一起过夜的提议,从来都未能成行。 偏偏到了今天他们冷战了,她忽然积极起来,江冽尘真想骂一句,你早干嘛去了? 神内琴佳抱着沙发上的靠垫,骄傲得就像个小女王:“谁让你欺负我?我这次就不乖!哼!” 江冽尘被她闹得又好气又好笑,看她用魔法变出的充气锤子还放在桌上,他顺手抄起来就去敲她脑袋。神内琴佳眼疾手快,立刻就施了一个小咒语把锤子变走,不给他。 然而,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还没能维持多久,就发出了“呜”的一声低哼,双手抱着被拍痛的头,气鼓鼓的瞪着江冽尘。 “哼╯^╰坏蛋!我爸爸从来不会像你这样!” 小公主脾气上来了,像只炸毛的小猫咪一样背过身,不理江冽尘了。 江冽尘也没搭理她,又去忙活自己的事了,却也没再说要赶她回去的话。又过了一阵,他冷着脸折回来,把一叠故事书重重砸在桌上,还捎带了一只白熊玩偶。 “自己解闷,不要来烦我!” 那几本书是琴佳的睡前读物,通常都是要神内时雨或是安德莉亚读给她听,她才肯乖乖睡觉的。江冽尘应该是专程派人去那边拿了过来,顺便通知了一声琴佳要外宿的事,让她们不用担心。 至于那只白熊,琴佳不认识,不是她自己的娃娃,多半是江冽尘照着她的喜好临时让人买的。 镜头给了白熊一个大大的特写,那的确是一个很漂亮的娃娃,有着一身雪白的绒毛,憨态可掬,只怕任何一个女孩都会被它的外表吸引。神内琴佳也不例外,她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一下,伸手把它抱了过来,开始和这个新朋友玩。 江冽尘看她玩娃娃的样子实在可爱,眼底强撑起的冷厉也裂开了一道缝隙,漏出柔软的光泽。他就这样静静打量着她,直到琴佳似有所觉,转目望来,江冽尘脸色瞬间一寒,立刻又板起脸,还欲盖弥彰的甩下一句:“都多大了还喜欢玩偶,幼稚!” 弹幕:“???这不是你给人家买的吗?” 神内琴佳倒也果断,一把就将白熊扔给了他:“那还给你!我不要了!” “你让人买的,我不要!你自己处理,不关我的事!别想丢给我!”她一叠连声的说完,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江冽尘仓促间接住了白熊,神态极显狼狈。她不要难道自己会需要吗?开什么玩笑! 弹幕:“火葬场[元宝]一切死于话多[元宝]” “这个真的是自己作,本来琴佳都收下了也挺喜欢的,非要怼她[捂脸]” 江冽尘僵硬的抱着白熊,足足呆站了数息,这才大步走上前,一句话都没说,强行将玩偶又塞进了琴佳怀里。 琴佳倔劲上来了,毫不犹豫的把玩偶扔到一边,表示自己就是不要,江冽尘也成心跟她杠,捡起来再塞给她。琴佳再扔,江冽尘再塞…… 弹幕:“感觉这个动作他们能重复好久,两个幼稚鬼[元宝]” 最后,还是琴佳先在这场冲突中罢工,抱起白熊直接跑到了床上,大模大样的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床是我的了!” “你睡沙发,我跟熊熊睡!” 江冽尘都被她这一系列“神操作”惊呆了,以前琴佳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乖乖的贴心小棉袄,何时见过她这样刁蛮的一面?不过这样的她,竟然让他觉得更加有趣,也……更加想要作弄。 “熊可以留下,你下去!” “我要熊也不要你!” “你跟它睡,小心它半夜把你吃了!” 神内琴佳双手各伸一指塞住了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是很乖很暖没错,但她也是从小被家人宠大的小公主,自然有她任性的一面。以前江冽尘对她好,她也愿意去对他好,把温暖带给他。而他现在的态度,却是把她的刁蛮全都激发了出来,既然他不要自己这个小棉袄了,那她就要做漏风小棉袄!全是黑心棉! “……那我也不管!你进去!”面对这样的琴佳,江冽尘竟也罕见的被她激出了小孩子脾气,自己也拉开被子上床,强势跟她抢地盘,“到里面去,床这么大不能归你一个人!” 神内琴佳死死拽住被子:“我不!” 说他们是两个幼稚鬼还真是一点没错,为了争一张床,就裹在被子里推搡个没完没了,还发展到了用玩偶打架,拍头,捏脸,呵痒……琴佳到底还是吃了个头小的亏,一不留神就被江冽尘顺手捞到了怀里,用力箍紧,琴佳挣扎了两下,没好气的推他:“动不了了……你耍赖!” 有网友说,感觉他们都快和好了,有对方在身边明明就很开心啊。还有人说,他俩要能就这么互怼着相处下去也不错,无非是换了一种形式来关心对方,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江冽尘这会儿心情很好,嘴角始终保持着愉悦的上扬弧度,他能感觉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层隔膜仿佛也消融了许多。不过在这阵暖意荡漾开的同时,又有一股微涩的刺痛紧追着蹿升上来,像深植在血液里的刺,提醒着他,自己应该是还在生气的。这事不能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还不准备原谅她!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脸上的笑意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就像嫌怀中那小小的身子烫手似的,忙不迭将她推开,冷下脸靠上床柱,拍了下她的头,沉声哼出一句:“再胡闹我就把你扔下去。” 神内琴佳也不示弱,当场捶了他一拳:“谁怕谁啊!” 这原本只是一句戏言,江冽尘却是条件反射般想到,她有百宝袋,还真不好说是谁打得过谁。想到此神色便是再度冷了冷,浑身都散发着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神内琴佳自顾自抱起身旁的白熊,给它正了正领口的小蝴蝶结,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它:“熊熊乖,我给你念故事,我们不理这个大坏蛋!” 于是,两人又恢复到了谁也不理谁的状态,神内琴佳捧着故事书给白熊念,江冽尘就赌气拿过公务继续看。表面上是高冷的摆出“我不听”,眼角余光却还是会时不时的偷瞄她,总想去惹惹她。 这番表现,像极了一个为吸引女生注意,就故意欺负她的坏男孩。只不过这种举动常见于低龄小男生,稍大一点的都知道要宠宠自己喜欢的小女生了。观众们都说,江冽尘这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至于为何总能轻易接受小雨,却对琴佳不依不饶,网友们分析说,应该是因为他对两个人的定位一开始就不一样。小雨对他只是猎物,听话了就摸摸头,不听话就甩一巴掌,从未付出过太多感情。 而琴佳不同,他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在她面前几乎放下了所有的警觉。所以在矛盾突现的时候,也就让他格外难以面对。 在一段关系里,人们最无法承受的,往往也是来自亲人的伤害。 夜色更深,神内琴佳读累了故事,悄悄望江冽尘一眼,见他仍是将自己当成空气,她轻叹一声,满腔愁绪在微凉的殿内凝结成一团雾气。默然半晌,她从颈中解下自己的宝石护符,将它捧在了掌心里。 “卢娜,现在你在做什么呢?” “如果有你在这里该多好,我想你了……” 卢娜是她的小搭档,从小到大她们都在一起,还从未分开过这么久。以前在月界,每晚临睡前她都会和卢娜说说话,给她分享一下自己每天的见闻,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在努力,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坚强的生活下去。 尽管她知道,远在现实世界的卢娜不可能听得到,可是只要有这么一个机会,让她手捧着来自现实的信物,她都会觉得,卢娜好像就在自己身边,在陪着自己一起坚持下去。 来到日界之后,这边的事情太多也太乱,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和卢娜说过话了。不知为何,今天她突然就特别特别想它,她真希望它能忽然出现,可以让自己抱抱它,给自己一点久违的温暖。 受她的心意驱动,宝石护符焕发出了璀璨的光芒,一幕幕的画面在光河中流淌,那是她和卢娜的现实记忆,她们一起练习魔法,一起玩,参加魔法学校之间的魔法比赛,一起在家里做点心,偷偷带卢娜去上学……那些五彩斑斓的记忆,重新点亮了琴佳的笑容。 江冽尘偶尔也会瞟上几眼,他早就听她提过卢娜的存在,也看过她和卢娜的照片,这却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动态的、鲜活的卢娜,还有,那样鲜活的一个她。 现实里的她,从未经历过太多风浪,一直都是个被家人保护得好好的小公主,有家人和朋友的爱,有小搭档的陪伴,她的眼睛里仿佛凝聚了万千星河的光彩。正是在这些记忆中,他看到了她更多的性格侧面,原来,她也会调皮捣蛋,也会做恶作剧,会让身边的人又好气又好笑。 明明自己也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娃娃,照顾起卢娜来却像个小大人。他一向不讨厌这些小搭档,大概是它们长得可爱吧,谁不喜欢可爱的生物呢?他也会为她们的感情动容,会为她们偶尔的小顽皮发笑。她们那么要好,令他想起,自己也曾经和她那么好。 一股无名火,就是在这时再度涌起。 ——你会盼着你的卢娜死吗? ——那你干嘛盼我死? ——我不会难过吗? 这“夺命三连问”,让他刚刚对琴佳升起的一点怜惜,全部化为乌有。 第1946章 东风误 那一晚,琴佳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江冽尘一句都没搭腔,可他却也将她的挣扎,她的彷徨都听在耳中,任由她的眼泪在他心口烙下深深浅浅的伤疤。 不知何时,身边渐渐没有声音了,他又端了半晌的架子,才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脖颈,扭头朝她望去。 琴佳应该是说累了,睡着了,纤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被屋内跳动的烛火蒙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脸蛋白里透红,干净得就像初生的婴孩。小嘴在睡梦中都还是轻噘着,显得既可爱又惹人心疼。 她的确是受委屈了,这段时间他所做的事,每一件都在挑战她的忍耐底线,倒也难为了她,一直都没有离开。 睡去后的她,身子倒向了墙壁一侧,可怜兮兮的蜷缩着。以往她陪自己处理公务,午睡时总会习惯性的倒向自己一边,头就靠在他肩上——那时她尚且如此依赖自己。 这个微小的变化,令江冽尘内心微妙的一痛,小心的扶住她的肩将她揽过来,托着她慢慢躺下,又给她盖好了被子,每个动作都放得很轻,以免吵醒了熟睡中的她。 看她手里还攥着故事书,他顺手抽出来,搁到一旁的矮桌上,习惯性的拉起她的手,正要同样塞进被子里,这久违的触感忽然令他一震。 那样小小的、柔软的手,以前他也很多次牵着她的手,带她到处去玩,去发掘各种各样的美食,那时的他们都比现在快乐。回忆的酸甜苦辣交替闪现,心忽冷忽热,终究是无法击破那层由傲慢筑起的坚硬的壳。沉吟半晌,他还是默默为她拉过被子,将她的手盖了个严严实实。 大概只有在她睡着后,他才能不再掩饰内心的感情。坐在床头安静的打量着她,聆听着她匀净的呼吸,双眸逐渐被一层暖光晕染,抬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眼底含着无限爱怜。在琴佳面前,他已经不知有多久没露出过这般柔和的眼神了。 “琴佳啊……你不觉得你很矛盾么?”他低低叹息,似在对她说,也在对自己说,“都盼着我死了,为什么还想要我保护你?” “……我也很矛盾。明知道你的立场,却还是舍不下你。” 神内琴佳双眼依旧紧紧的闭着,喉头和心头都在发紧,像是被人生生塞进了个酸杏子。她需要用尽全力,才能抑制住眼眶里泛滥开的热度。 是不是只有等自己睡着了,才能重新感受到他这样的温柔…… 她知道,如果审判降临,她无力阻止无法阻止,法理终究是要审判罪犯的,左右都逃不过。但如果没法改变这场交易,那么可能她会有同伴因反抗他死去。她既没有办法背叛自己的家人朋友,又不可能冷冷地盼着江冽尘死,因为他照顾她保护她,她做不到只顾所谓正义毫不犹豫地站在法理这边,而不顾念他的情感,那也是对他的背叛,对她自己的惩罚。 两边都没有办法背叛,她没法让家人朋友命丧他手中,又不希望江冽尘的罪孽越来越重,那样子她会更容易失去他。 他现在轻抚着她的头,哄她睡觉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们同样都是爱自己的人,可结局却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神内琴佳越想越难过,如果他继续这样疼爱自己的话,她就快要装不下去了……于是,她故作无意的翻了个身,面朝墙壁,ss咬住嘴唇,独自面对心田的一片荒芜。 知道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凭我一己之力拉不回来,也救不了你。可是你走得越远,我就越找不到你,越可能失去你。法理要制裁你,上天要把审判带给你,才能对得起那些s去的生命。不让你s,我没法做到,生命终究是生命。 可是这场审判会带走我爱的人,失去一个能保护我的人,我默默温暖的人。就算知道你终有一s,我也放不下你。我们都在伤害对方,却又想留住这些温暖,现在,连我自己都已经迷失在浓雾里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背对着他,静静流下了两行泪水。 …… 次日清晨。 江冽尘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抱着琴佳睡的。而琴佳起初还抱着白熊,睡到半夜,却是迷迷糊糊的翻身过来抱住了他,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吊在他身上,小脑袋倒是乖乖的依偎在他怀里。她像是在做什么好梦,嘴角边还挂着甜甜的微笑。 看来在睡梦之中,他们仍是无意识的选择了依赖对方。白熊则是笑眯眯的坐在一旁,像一位憨厚的见证者。 这样的姿势,让江冽尘先是一喜,继而却是一惊,忙不迭的便要抽身站起。谁知他才刚动,睡梦中的琴佳却像是有感觉似的,立刻就粘上来抱紧他,小拳头还在他x前一阵乱捶,直到他重新躺回去,她才又恢复了小天使的恬静睡颜。 江冽尘既好笑又无奈,只能认命的继续躺着。大约过了足有一柱香时分,估摸着她应该睡熟了,他放轻动作尝试再次起身,谁知迎来的又是一顿不依的小拳头。他都怀疑她到底是睡相不好,还是故意来整自己了。 几次尝试无果后,或许是渴望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或许是觉得偶尔偷个懒也不坏,他索性就将另一只手枕到脑后,安然望天。随后玩心忽起,半侧过身,轻手轻脚将琴佳的鼻尖朝上推。看她被自己弄出的怪模样,他就恶作剧得逞的偷笑,心情大好。 昨晚她说过,如果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不用面对那么多事,可是不来的话,就不会认识自己。他却不愿去设想他们没有相遇的可能。就算她是一场劫数,却也是不可多得的救赎。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来了。 当他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近在咫尺。他怔了怔,良久,似是无声的对自己做出了妥协,眼底的锐利渐去,双唇微沉,在她的额头珍而重之的印下一w。 …… 那天,他们起床的时间都比平时晚了很多,或许是谁也舍不得打破这样的安详。 直到两人都穿戴整齐,江冽尘在桌前整理着最新的公文资料时,神内琴佳静静的走到了他身边。没等他开口,她就轻轻抬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声音是细微而胆怯的。 “狮子哥哥,爸爸妈妈从来没说过不要我,我也没有试过把别人惹生气还不知道怎么哄他。琴佳舍不得你继续犯错,舍不得你走,卢娜不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琴佳不想放弃你,可是你却不要琴佳了……” “那,琴佳就先不来打扰你了,我会长大的,会努力学习魔法让自己变强的,不用再一直依赖狮子哥哥的保护,不给你添麻烦,不要成为狮子哥哥的弱点,拖累你……” “对不起……琴佳伤了你的心……别不要我……我害怕失去狮子哥哥……” 江冽尘也不知道自己的痛点何时变得这么低,她这样把她脆弱的一颗心剖出来给他看,他不忍心再去践踏,几乎就想脱口让她留下。 “狮子哥哥,琴佳知道你没法接受反击不成功就要s亡的结局,琴佳不要求你接受了,琴佳只求你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琴佳也不想失去你……”神内琴佳抬起头,眸光晶莹,眼瞳里尽是哀恳,“我还想带你看看,我生活的世界……” 那样真实的凄切,江冽尘刹那间如万箭穿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那一刻起,大概足足过了数息,或是见他始终没有反应,神内琴佳只能叹息自己终究又是做了无用功。她收回双手,径自到一旁去拿过了故事书,抱起白熊,就垂着头向门外走去。 江冽尘木然的伫立在原地,凝望着她的背影,心底是一片麻木的刺痛。他有多么想把她留住,多么想和她回到过去,就算要暂时放下自己的原则和面子他也不管了。 对不起,琴佳…… ——我们别再闹了。 ——回来吧。 ——我需要你。 这几句话,在他的嘴边翻滚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他终究是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迈出门槛,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却始终都没有开口去挽留。 如果再给他多一点时间,如果琴佳肯再多哄他几句的话,或许可以帮助他打破自己的内心障碍。那层坚冰原本就已经有了开裂的迹象,只是还需要时间让它彻底融化成水。 可是琴佳已经走了。 不需要他赶,她会自己离开。 没有谁有义务永远留在原地等。失去的风景,走散的人,等不来的渴望,全都住在缘分的尽头。 那以后,琴佳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了。那些没来得及解开的结,都成了永远的遗憾。 人们总以为,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和对方相处,所以可以轻易的辜负相守。一边挥霍现在,一边恐惧未来。一个以为不会走,一个以为会挽留。 他们,一个没有多走一步,一个没有多等一步。 于是那相差的一步,就将他们隔绝在了生与s的彼岸。 万年成空! 第1947章 白雪公主(上) 之后的一段时间,琴佳经常会被圣女邀请过去做客。琴佳就带上自己做的小点心赴约,至于圣女端上来的瓜果糕点,她谨慎的一口没碰,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呢! 尽管不喜欢圣女,琴佳还是按照安德莉亚的嘱咐,假意与她和平共处,先稳住她。虽然和圣女相处是真的很无聊,除开她那唱戏一般的说话方式,她的话题也相当匮乏。要么就是膜拜百里寂,要么就是陶醉在她自己的美貌中,琴佳插不上话,就趁这个机会大口大口的吃点心。 吃自己的点心,让别人没点心可吃? 有时琴佳正吃得津津有味,一抬头,总能看到圣女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她对安琪拉的妒恨大概还没消,对自己的定位,依然是敌人而不是朋友,只不过她暂时需要借用自己这个“敌人”的帮助而已。 自己就待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她却动不了自己一根手指头,肯定气得要命吧。这么一想,琴佳反倒吃得更香了,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要说前几天,圣女对琴佳的态度还算不错,整日磨着她设法联系百里寂。可是几天下来,看到“助攻”行动毫无进展,琴佳除了在自己这里吃吃喝喝就没有别的行动,圣女开始不耐烦了。 她既不愿接受百里寂对安琪拉的优待,又不肯相信他连百宝袋都给了这个小女孩,却会不给她一个联络方式。 “愚妄的人,贱民的子孙啊,你根本就不是诚心帮助本宫,分明是在拖延时间。小小年纪就满口谎言,当初你是否就是用这张抹满了蜜糖的嘴,诱骗了百里寂大人?” 神内琴佳继续吃自己的:“他在神秘空间,你都进不去,我也进不去,也没有办法联系他,大家都进不去,那怎么办吖?” “圣女姐姐那么急就直接去神秘空间找他,每天给他做饭吃,哄他开心不就好了?” 春兰碧瑶面上无端升起两团红霞,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本宫不会做饭,那是下等人干的活计,他们用粗糙的双手终日劳作,被油烟熏黑了面庞,本宫贵为神女,如何能与低下的厨子混为一谈!” 神内琴佳认认真真的解释道:“那不行啊,厨艺是追喜欢的人的必杀技。我爸爸暗恋我妈妈好几年,追她的时候就会用一手好厨艺哄我妈妈开心,还会主动出击,给她制造好多小惊喜,会保护她,然后在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表白,就把她追到手了,爸爸不开心的时候妈妈也会给他做点心,还很会照顾爸爸。” 春兰碧瑶眼中有稀薄的亮色一闪而过,但不过片刻,她迅速沉下了脸。或许是脑补到安琪拉为百里寂做饭,两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妒火烧昏了她的头脑,再望向琴佳的目光,顿时又变得极其可怕。 弹幕:“正常操作不应该是圣女跟琴佳学做饭,然后两个人关系变好吗?反而吃醋了是什么鬼?” 更让圣女抓狂的事还在后头。她要求琴佳交出百宝袋,百里寂大人的东西一定要由自己保管。当时琴佳正在吃点心,吃得小脸蛋鼓鼓的,闷声回了一句:“吃掉都不给你。” “百宝袋给你了,你就可以随便对付我了,你当我傻嘛?” 当时春兰碧瑶恨不得把一盘点心都扣到她头上去。 和琴佳的交锋,圣女来来去去占不到什么便宜,尽顾着生气了。琴佳还萌萌的凑过来劝她:“圣女姐姐不要生气,生气容易变老,就不漂亮啦!”气得圣女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 唯一令她感到欣慰的,是新仆人的招募顺利——春兰碧瑶这趟出行,带出来的仆人阵容是很豪华,但对她这位需要万千簇拥的大小姐来说,自然还是觉得不够。 在外不比在家,那些被分配来伺候她的大能者,首先自然都是家族的仆人,然后才是她的仆人。春兰碧瑶再任性骄纵,也不可能把家里的仆人全部搬空。再加上她这次本身就是私自离家,就更不可能做得太张扬。 到了天昙,春兰碧瑶开始感到仆人不够用了。这时主动送上门的戚风和柳玉兰,就被顺理成章的拿来填了这个缺。后来戚风自发去外头替她抓人,抓来了包括草帽哥在内一众良莠不齐的仆人。数量是够了,春兰碧瑶又开始嫌弃起了质量。 要知道,正如她向安德莉亚宣称的一样,她自带的仆人都是贵族出身,要让这些天昙的平民伺候她,即使只是让他们做最粗重的活,她都会觉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价。以前是青菜萝卜一把抓,现在人数充足了,就需要精挑细选了。 新来的仆人中,有一位让春兰碧瑶尤其满意。她名叫颜雪梦,人长得漂亮,气质又温婉大方,是个贵族小姐的模样。说起话来总是温温柔柔的,又有一定的才学,更重要的是,她还烧得一手好菜,春兰碧瑶自问也算是什么美味都尝过了,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与众不同的料理! 颜雪梦身边的朋友:“喵喵喵,雪梦厨艺好?你是认真的吗?” 不过……当他们看到颜雪梦端上来一盘焦黑焦黑,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菜,春兰碧瑶竟是两眼瞬间发亮,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那些不明物体时……观众们只得承认,也许有人的口味,真的就是这么诡异吧。 弹幕:“所以没人关心雪梦为什么会被抓吗?哈哈哈黑暗料理太抢镜[笑哭]” 春兰碧瑶通过魔镜确认过颜雪梦的身份,知道她是下位面天花板势力的大小姐。这足以令灵界大陆无数人羡慕的出身,到了圣女口中却依然只是“可惜,可惜了”。 在她眼里,下位面都是贱民,无论你在你的地盘有多么显赫的地位,和自己相比,都是乡村闺女和王侯公主的差别。不过要做自己的仆人嘛,也算是勉强够格了。 比起琴佳和安德莉亚,一个是自己情敌的转世,一个在自己面前太过嚣张,圣女确实更容易接纳颜雪梦。她对男仆跋扈,对自己中意的女仆却还是比较照顾的。并且,颜雪梦的美丽恰到好处,既可以让她欣赏,又不会盖过了她的光彩,或许这就是她理想中的女仆吧。 她会找来精致的衣裙打扮她,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让婢女给她梳各种各样的发型,戴上华贵的配饰,晚上还会留她在殿内一起睡觉。就像拥有了一个漂亮的娃娃,爱不释手。 为了婉拒她的盛情,颜雪梦开始尝试自己设计衣服,这也算是她的爱好,只是没有爱莉丝那么专业。春兰碧瑶看到后很感兴趣,主动加入了进来。 她会和她头并头的趴在一起,互相探讨对方绘出的图样,用偶然的灵光一现给尚在雏形中的长裙添枝加叶,幻想着有朝一日它会变成一件剪裁得体的长裙,妆点她们的美丽。每想到此,二女总会相视一笑,沉浸在这份“创造”的小小喜悦中。 在此期间,颜雪梦也无可避免的成了圣女爱情故事的听众。听她用极尽夸张的语言,描述着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颜雪梦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总会写满了好奇和憧憬。她没有喜欢过人,身边就只有一些对她好的哥哥们,不知道那传说中能令人痴迷,令人同时置身天堂地狱的“爱”究竟是怎样一种体验。 这个问题,春兰碧瑶觉得自己特别有发言权。她洋洋得意的教育颜雪梦,真要挑选伴侣,首先就要跳出追求者队伍。因为会追着你跑的,自然都是各方面价值比你低的,需要你追着跑的,才是价值比你高的。 春兰碧瑶还说,如果一个男人只能让你快乐,那你对他就谈不上喜欢,因为普通朋友也可以让你快乐。真正能让动心的那个男人,一定是既能给你快乐,也能让你为他痛苦的。 颜雪梦似懂非懂的听着,不时轻点着白皙的下巴,似在认真记忆着圣女所说的每一句话。 在她的成长历程中,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到类似的话题,对她的影响自然很深。至于对与不对,她没有任何可供分辨的参照物,自然也就无从判断。 弹幕:“这女的尽瞎扯,雪梦的爱情观不要被她带歪啊!” 春兰碧瑶对颜雪梦的喜爱,还体现在带她参与自己的一些私密行为。比如,让她和自己一起泡澡,一起睡觉,以及,让她为自己洗脚。 弹幕:“要是有脚臭就有意思了。” “雪梦:熏[流泪]眼睛!” “艾玛心疼雪梦[捂脸]” “好消息,好消息,有脚臭不用愁,请用xxx脚香王,联系方式xxxxx。” …… 如今的日界,聚集着三股势力,互不相容。以江冽尘为首的一拨,以圣女为首的一拨,还有以莉雨及其余潜伏卧底为一拨,综合来看,三方实力可说是相差极大。圣女的外来者阵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江冽尘还是靠着软硬兼施,虚虚实实,才暂时稳住了她。 而莉雨一方在日界的根底最薄,当初连一个江冽尘尚且无法抗衡,圣女一到,就更是落到了在两方对垒中夹缝求存的地步,旁观者都能感受到她们的处境之险。但也正是这三方的明争暗斗,恰恰令局势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就连空气都像是一面被绷紧到极限的网,堪堪到了爆裂的边缘。 大部分时间,三方都处在三条平行线的状态,偶尔彼此交集,便会激化那串早已一触即发的火星,明暗无定。 江冽尘再次拜访圣女,却是来向她“借”颜雪梦了。 起因是最近克莱西发病了,身体每况愈下,显然是安德莉亚在他饮食中添加的慢性药物已经产生了效果。因此江冽尘急需要一位医师,来救助他这个得力助手。 春兰碧瑶自然不乐意,他都不肯把琴佳交给自己,凭什么要自己把雪梦借给他?还是颜雪梦出于医者的善心,得知有病人后,主动答应了随他去一趟。春兰碧瑶到底是喜爱雪梦的,听她向自己开口,心就软了,但她也向江冽尘强调,雪梦不能一去不回,自己每天都必须要见到她。 江冽尘对颜雪梦的态度还算客气,或许是她温和的性情令他也颇具好感,但他现在的心情的确很糟糕,直等进了实验室,仍是阴沉着一张脸,像监刑官一般坐在她的正对面,一言不发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眼中笼罩的阴鸷犹如要将她刺穿。 克莱西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实验台被清空了一小块,让他能将半身倚着台面。几日不见,他的脸色显见的苍白了许多,额头上虚汗密布,不断扩散的毒素,让他体内的q官相继陷入衰竭,无力再应付日常行动,就连挪动一下身子,开口说上几句话,都能让他气喘吁吁。 少了那股狂热气质支撑,岁月刻下的痕迹,就在他脸上显露了出来。每一道皱纹都刻得很深,面部稍一活动,那些皱纹也就跟着蠕动起来,像一条条游弋在树皮上的蚯蚓。衰老羸弱的模样,第一次让人想到了一个普通的老人。 但是,当观众们再看到那些近在咫尺的实验器材,想到就在这里所发生过的一切时,他们实在很难再对克莱西报以同情。何况他现在所承受的,可还远远比不上他施加给那些实验品的百分之一。就这样慢慢死去,都已经是太便宜他了。 同时面对日界这两大巨头,还是两个处在暴怒边缘,随时可能将火泄在自己身上的人,颜雪梦内心也不是丝毫不慌的。所幸良好的教养赋予了她出众的交际能力,至少在场面上,她可以做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当下,她先向克莱西问了个好,做过自我介绍,并温言交代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大抵是叮嘱他放松,不要抵抗,而后十指展动,释放出一道道透明的灵力脉络,连接到克莱西周身,探测他的体内。 如果说江冽尘的戒备是摆在明面上的,那克莱西的戒备就是隐而不发的。尽管气息孱弱,他那双尚未浑浊的老眼中却仍是精光四射,五指搁在桌面上,节奏诡异的屈伸着。若是颜雪梦在医疗过程中有任何不轨之举,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颜雪梦一面全神贯注的操纵灵力细丝,余光扫到那一排排高精度的实验仪器,心底也是有着藏不住的紧张和喜悦。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进入了日界的实验室,她此行真正的目的地! 原来,她并不仅仅是一名被抓来的俘虏,她是借着被抓的机会,专程潜入进来的。 而她潜入的目的,就是为了替同伴们打一次特殊的头阵,完成里应外合,攻破日界的关键一步! 第1948章 白雪公主(中) 日界之所以难以攻破,除了实力的差距,机关的繁多,信号屏蔽系统的建立,更是让它成为了一座封闭的堡垒,外面的信息送不进去,里面的信息也传不出来,情报无法及时流通,外界便难以因地制宜,敲定最佳战略。 可以说,内外联络的阻断,一直都是令各阵营最头痛的问题。不过近期,在星界和无阵营科研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已经顺利研发出了一种破解屏蔽器的小型设备。 它的运作原理,同样是通过发射干扰讯号,与屏蔽系统散发出的电波相对流,在两股旗鼓相当的电子束持续冲击下,密集的磁场就会出现一个短暂的真空区,为双方的信号传输制造了机会。 当然,如果屏蔽界域完全解除,立刻就会被江冽尘发现,他也会立即着手修补漏洞。科研人员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他们调整了设备讯号的频率,尽可能保障了它的隐蔽性。 如果把日界的防御比喻成一堵墙,那么他们现在所做的不是要彻底拆除这堵墙,而是在墙壁最不起眼的地方钻出一个小孔,来实现信息的流通。虽说这么沿着一个小缝慢吞吞的往外传,当然比不上敞开大门四通八达来得快,但也总比之前人一旦进了日界,就彻底失踪的局面好得多了。 设备是研制出来了,但也必须送进日界的核心地带,与旧有的屏蔽器摆在一起才能有效果。那么究竟由谁去送,就成了各方必须面对的下一个难题。 这样的任务,可是比普通的卧底任务还要更危险的。那些足够冷静理智,有条件在虎**自保的人员,都已经早早的被派进去了,剩下的要不就是重要的专业精英,要不就是声名在外的高手,要不就是彻底指望不上的废材,一句话,你能指望龙棘或者沐幻蝶去卧底吗? 正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颜雪梦自告奋勇。她虽是医师,却也不希望自己只能在治病救人时发挥作用,因为那就代表着,又有同伴们在前线受到了伤害。 颜霂霖不放心她,颜雪梦却说,她知道自己的实力是弱一些,可也正是因为她的“弱”,日界的人反而不会太防备她。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还真没说错,江冽尘从未真正信任过安德莉亚,除了她正义凛然的气质与他天生犯冲,又何尝不是因为她的绝强实力,让他感到“不可控”?而外表柔弱的女孩,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单纯无害,是控制欲强的人最中意的类型,江冽尘喜欢的神内时雨、琴佳、叶薰依等人,无不在验证着这一点。 经过一番恳切长谈,尽管颜霂霖仍不能完全放心,但他尊重雪梦想要帮忙的心意。 大家都是同伴,没有谁天生就应该比谁多承担一点,或者少承担一点。以保护为名,将一位伙伴排除在战场之外,何尝不是在否定她的努力和付出。因此,在和唐轩等人也商议过后,他们各自给了雪梦一些防身的宝物,叮嘱她万事小心,就在阵营前做了简单的道别。 颜雪梦运气不错,借着假意落到戚风手中,顺利混进了日界。起初她只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没人注意她,她就可以安心实施计划,谁料无心插柳的得到了圣女的青睐,整日被她留在寝宫中作伴,连洗澡睡觉都要自己相陪。 这样一来,她在日界的地位上升,安全自是无忧,却也同时被限制了活动自由。别说是探查日界了,就连圣女的寝宫她都迈不出去。这阵子颜雪梦表面上和圣女扮演着姐妹情深,暗地里可没少为这事犯愁。 江冽尘调她去救治克莱西,对她而言既是危机也是转机。根据早前就掌握的情报,日界机关的主要发明人都是克莱西,那么屏蔽系统的中枢,极有可能就是在他的实验室内。 只是这最关键的地方,防守必然也最森严,颜雪梦本以为要费一番工夫才能进来,现在这个难题,却在克莱西的重病下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不过她很快又提醒自己,医者是不可以有这种念头的,在全力救治好病人之前,她不应该分心去做其他的事。 一个合格的医者,是不会在救死扶伤中带有私人感情的。对他们来说,病人没有善恶之分。世俗的正邪标准,都不该凌驾于生命之上。如今她就收敛起了所有多余的心思,专注的操纵着灵力细丝,在克莱西体内一寸寸的扫描而过。 尽管颜雪梦有言在先,克莱西也愿意配合,但在探测途中,颜雪梦仍能时不时感受到从他经脉间反震出的力道,顺着相连的灵线扩散她的指尖,震得她的手指都隐隐发痛。 克莱西和江冽尘是差不多的人,像他们这样的人,就像是一匹匹凶残的孤狼,戒备已经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即使只是一阵风吹草动,也足以令他们浑身的皮毛都如倒刺般竖起,随时会露出狰狞獠牙。 非常时刻,让他向医师完全敞开身心,他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颜雪梦也只能一次次调整灵力波动,尝试着向他传递出温和的,善意的气息,好安抚他的躁动。 漫长的探测终于有了结果,颜雪梦秀眉微蹙,在江冽尘审视的目光下,说出了她的结论。 “他是摄入了过量的烈性毒物,毒素在血液中沉积,侵蚀五脏六腑,又错过了最佳的诊疗期……很多疾病在早期大多是没有症状的,到了有明显症状出现时,就说明已经发展到了中晚期。这个时候的治疗,也不过是略尽人事而已。” “至于大人关心的,是否有人为因素——”颜雪梦沉默了一下,仍是坚定的答道,“很抱歉,雪梦才疏学浅,无法断定。” 她说的是实情,这实验室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毒窟,剧毒药剂不知凡几,克莱西每天都闷在这里,就算已经做足了安全防护措施,摄入的毒素在体内积少成多,终致积重难返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有人蓄意t毒的可能,不是没有,但颜雪梦不敢在江冽尘面前肯定。对方疑心病重,比起下属操作不慎中毒,与人无尤,他显然会更倾向于找个背锅的。如果她说了,恐怕江冽尘定要逼她再说出两种可能各占的比例,甚至是要她协助找出疑凶,如果这事真跟其他阵营在此卧底的同伴有关,那她就给他们添麻烦了。 但她是医者,也不能由于个人情绪瞒报病情,没有直言否定这种可能,就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即便是这样处处留有余地的回答,仍是点燃了江冽尘的怒意。他冷笑一声,负手在实验室里连兜了几个圈子,每踏出一步,从他周身散发出的森寒杀机,仿佛都要将足下的方寸土地冻结成冰。 当他再次折回时,那不断加剧的寒气,早已将这间不大的屋子覆盖成了冰天雪地一般。他在颜雪梦身前停下脚步,目中滚动着冷森森的恶意,沉声道: “你无法断定,好,我不为难你,自会有人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事发之初,他首先怀疑的就是春兰碧瑶和神内时雨,实在是圣女来的时间太巧,她刚到不久就出了这档子事,很难不让他怀疑,她是在有意削弱自己的实力。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种可能,圣女的仆人阵容远胜于己,她忌惮的是自己手中底细不明的高位面宝物,就算要使坏,也不会选择对自己的下属动手。 反倒是神内时雨——她既然能发现神内时泽的死因,就说明她知道实验室的位置。她憎恨克莱西,要为她的哥哥报仇,一切都顺理成章。 不过,他相信只凭她一个人,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一定还有同谋!可惜,就算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她多半也不会说出真相。那么他就换一种方法,将所有可能的嫌疑人都集中起来,一个一个处死,如果神内时雨想保她们的命,就尽早说出真凶,否则的话——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颜雪梦迎视着他的恨意,即使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怒火并不是针对自己,仍是让她体会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感。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慌,不能乱,现在唯一有能力阻止他再造杀孽的,就只有自己。 极致的惊惧,反而将她的杂念一扫而空,留下的是一片极致的清明。她微垂螓首,发际晃动的珠钗在颊边投下明灭的阴翳,温文有礼的答道: “雪梦以为不妥。” “且不说此事真相尚未可知,若是诚如大人所料,是有人企图加害克莱西大人,大人为此事雷霆大怒,无疑是向所有人传达出了两个讯息。” “一来,是克莱西大人病重,二来,是大人对克莱西大人的格外看重。” “克莱西大人的仇家,多半并不只有一位。一旦他病重的消息传出,一只病歪歪的老虎,总比张牙舞爪时要容易对付多了。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大人为克莱西大人出头的本意,恐怕只会为他招来更多的复仇。” “再者,雪梦身在星界,也熟知大人奉行的原则是‘强者不可有软肋’,但大人现下要做的,反而正是要将弱点广示于人。素闻,打蛇要打七寸,既然克莱西大人对您如此不可或缺,焉知不会有人心生歹念,借机翦除您的羽翼,那样的结果,想必也非大人所愿。” “大人眼中的嫌疑人,想必不是医师,便是炼药师,而这样一群人,却也恰恰是最有可能治愈克莱西大人的。为了一个还不知是否存在的嫌疑人,就得罪了一群可靠的帮手,这是得不偿失。” “毕竟,大人要的是克莱西大人痊愈,而不是放任他病情加重过世,再用一群似是而非的凶手给他陪葬,不是吗?” “雪梦医术有限,只能尽量延缓毒素蔓延,却无法彻底根除。要让克莱西大人康复如初,还需要更多的帮手。可雪梦希望每个人的加入都是出于自愿,因为医者既可以救人,也可以不留痕迹的杀人,让医者在心怀怨恨的情况下开刀问诊,对患者也是不负责任的。” “这些道理,雪梦相信大人也都是想得通的,无非是一时急怒攻心,乱了方寸。雪梦不敢干涉大人的行动,只是克莱西大人已经是雪梦的病人,雪梦作为医师,有义务为他规避一切可能的风险,恳请大人三思。”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有理有据,更难得的是在劝诫之余给足了面子,的确是说到了江冽尘心坎上。他沉思半晌,是将那场即将掀起的x腥风暴在计划中抹去了,可这却令他对颜雪梦的兴趣大幅度上升。似笑非笑的打量她半晌,他忽然开口,抛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话题。 “你说,你是星界人是吧?” “你有没有发现,我对你们星界一直特别宽容。其他敢往我的地盘塞卧底的阵营,风界,月界,我都对他们做出了不同程度的制裁,唯独你们星界,直到今天都是完完整整……那是因为,星界有一位我的好朋友,我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去动她的阵营。” “你说病人的生死都在医者的一念之间,那我也要让你知道,五大阵营所有人的生死,更是都在我的一念之间!” 话音甫落,他已是闪电般的手掌一翻,亮出了一把锋锐的匕首。颜雪梦骇了一跳,几乎以为他当场便要向自己刺来,仓促中竟只是怔怔的伫立不动。 下一刻,自刀锋流淌而下的鲜血颠覆了她的想象。 原来江冽尘那一刀并不是针对她,却是转而割破了自己的掌心,冷冷扫她一眼,顺手拖过桌上一只实验器皿,将指缝间漏下的鲜血尽数灌入。那一刀割得很深,x水如小股溪流般不断淌落,很快就接了小半碗。 “不论你是要更多的x液样本,要人力物力支援,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但我有言在先,如果你拿不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结果,这里的x,将来我会百倍千倍的从五大阵营身上讨回来!” 第1949章 白雪公主(下) 颜雪梦成了克莱西的专职医师。 她的时间表被排得满满的,每天都奔波在从圣女寝宫到实验室的两点一线。她会用灵力为克莱西滋养经脉,会耐心询问他的病情变化,会陪他聊天为他解闷,还会亲自下厨,变着花样的给他煲汤喝。 ——尽管她端来的汤被克莱西严词拒绝了,不过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喜欢这个美丽明艳,给他的实验室带来了一抹春天气息的女孩子。 江冽尘处理公务之余都会来实验室,有时更会带着文件直接过来办公,其间就自然而然的与颜雪梦产生了许多接触。 他们一起探讨治疗方案,分工协作,江冽尘不信任底细不明的下属,宁可事事亲力亲为。包括对颜雪梦,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接纳的。他的冷酷和多疑,交织成黑暗沉重的锁链,将任何人都视为假想敌鞭笞。 颜雪梦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人,她只能用医者的本能,将他也当成了病人,一个有着心理疾患的病人。于是她明智的规避了和他正面碰撞,他所有扭曲的,尖锐的恨意,她一概用她的善良,她的勤奋,如春风化雨般逐一消解。 时间一长,她的体贴温柔,终于也博得了江冽尘的认可,他不再将她盯得那么紧了,开始适当尊重她的意见了,闲暇时还会跟她学一些药草知识,和她简单聊几句天,又或是当着她和克莱西的面,故意撺掇他们捉弄对方,三人相处日渐融洽。 颜雪梦身上有种特别的亲和力,或许是她的性格和教养,还有那份源于医师身份的包容大爱,待在她身边总会让你感觉很安心,愿意接纳她进入自己的世界,分享你的喜怒哀乐,就算不喜欢她的人,也绝对不会讨厌她。这是江冽尘和她打交道之后发现的。 颜雪梦呢,她也看出江冽尘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克莱西康复,除了有自己左膀右臂的利用价值外,应该也有一部分将他视为“不可或缺的同伴”的心情,即便只有一丁点,也弥足珍贵。 “看到大人对克莱西大人的关切,雪梦很欣慰。”在他们的关系进展到足够交流知心话后,某天颜雪梦有感而发,“这就说明,常人所拥有的感情,大人同样也有。” 当时她手上正在捣药,被捣碎的药草散发出浓浓的苦味,而在这苦味之中,却又混杂着一股极淡极淡的清香。即使在这间充满化学味道的实验室,那缕香气也并未被其他更加浓烈的气味淹没,依然如同春日里冒头的青草般,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江冽尘在室内徘徊的脚步倏地一顿,目光斜扫而来:“你想说什么?” 颜雪梦不慌不忙,慢慢的道:“大人曾说过,您没有那么残忍,并不是要将所有人赶尽杀绝的,雪梦相信您说的是真心话。” “雪梦不敢要求大人对雪梦的同伴一视同仁,只是大人可有想过,在那些无端遭受波及的死难者中,也会有许多可爱的人,会有像克莱西大人,像琴佳小姐这样让大人珍惜的人,可他们还没有机会和大人接触过,就被连坐的罪名剥夺了生机,这对大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遗憾呢?” 江冽尘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她的意思他听懂了,她没有走“你有不想失去的人,别人也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老生常谈,而是从一种极为新颖的角度,“你会杀死原本可以和你成为朋友的人”,这种说法,倒是挺有趣的。 沉吟半晌,他就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步法,一步一步的挪后,直到坐进了后方一张宽大靠椅里。双手慢悠悠的在身前交错,眉梢微扬,展颜一笑,从容应道: “我不想杀人。” “s人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 “我当然希望所有人都能自觉自愿的服从于我,然后我会尊重他们在我的统治下自由生存的权利。可惜总有那么几只害群之马,妄图反抗,若不尽早s鸡儆猴,如何能息了他们的愚昧幻想!” “我要让盲目的从众者看到力量的差距,这恰恰是在拯救他们,在阻止更多的人凭着一腔热血就往火坑里跳!那些煽动他们去打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让他们舍生忘死的才是在害他们!” “你们也懂得说,天上不会掉馅饼,馅饼是你的目的,得到馅饼的方式是你的手段。拿你自己来说,你说过修习医术是为了弥补武力的不足,那么不愿落后于人是目的,研习医术就是手段。” “或者再换一种假设,哪怕你的初衷是为了治病救人,修医就是连接你的起点到终点的阶梯。手段并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为了达成某个最终目的而服务的。你现在能明白这两者的不同了吗?” 听了他一番议论,颜雪梦意识到他在试图替她洗脑,不再多说什么,只垂眸回应:“雪梦明白。” 每每谈论到自己的野心无极,总能令江冽尘进入亢奋状态,音调都会不自觉的拔高,如今那阵狂热浪潮退去,他的情绪也慢慢的平复下来。他不说话,颜雪梦也不再说话,这间本就昏暗的实验室,登时被一种巨大而忧伤的静寂包围,除了克莱西略显粗重的c息声,就只能听到她手持药杵,一下一下捣着药草的声音。 甘苦相融的药味依旧萦绕不散,每一个微小的气体分子都如爆裂般向四周蔓延,鲜明的刺激着感官,勾起了心底某种难耐的惆怅。江冽尘就这样静静打量着颜雪梦手腕的晃动,不知过了多久,他极轻极缓的叹出一口气,说出了一句他压抑许久的话: “替我去看看琴佳吧,对她好一点,你会喜欢她的。” 不论明面上对琴佳如何疏离,他终究是希望,有一个自己亲近的人能留在她身边,实时向自己转达她的动态。虽然慕永夜正在自告奋勇的担当这个角色,但他并不合适,他始终是下属的身份,以江冽尘素来的高傲,是不愿让下属窥破自己的真情实感的。 安德莉亚,他并不信任,不信任就谈不上“自己人”,至于神内时雨和风芷静就更不用提了。唯一值得他完全信任的叶薰依,却不太喜欢琴佳,他自然不能硬把她们往一起凑。权衡再三,颜雪梦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尽管刚认识她不久,她身上的温暖气息却令他颇具好感,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医师。琴佳身边有个懂医术的人陪着,总能让他比较放心。 琴佳……能见到她的话,小雨应该也跟她在一起,终于有机会接触到菲丽卡常提起的两个小妹妹了!颜雪梦按耐着内心的喜悦,温声应下。 来到日界之前,颜雪梦曾到无阵营做客过一段时间,也在那边结识了菲丽卡。听她说起了在日界死里逃生的种种惊险,也说起了她牵挂着的几个姐妹们。 颜雪梦很佩服菲丽卡的勇气,不是每个女孩子在经历过那一切后,都能将烙下的伤痕化为铠甲,用遍体鳞伤的洗练换来回首时的云淡风轻。 除此之外,她更震撼于那份相依相伴的姐妹情谊,她自己也有个姐姐,可是受族规所限,她们之间的关系总是淡淡的。如今菲丽卡对妹妹小雨与琴佳的关心,令她很是感动,发自内心的想为她们做点什么。 这一次,她坚决接下潜入日界的任务,除了希望为整场战争出力外,想为菲丽卡去看一看她的姐妹,为她们互道平安,也是关键的原因之一。 有日界两大巨头认可的尊贵身份,颜雪梦要见到琴佳并不困难。以前她不敢贸然行动,是因为知道小雨在日界是被严加看管的,江冽尘不会允许任何人救走她,也就不会让一个陌生人轻易的接近她。现下既得了他的亲口许可,又得到了在日界内部自由行动的令牌,门口的守卫确认无误后,自是很快就放行了。 安德莉亚是早就识得颜雪梦的。当初日界攻打月界,幸得星界的人及时赶来支援,颜雪梦就在星界的支援队伍中。有她的介绍和担保,颜雪梦很容易就被神内时雨等人接纳了。 人有白首如新,倾盖如故,迅速融入小团体的颜雪梦,对这几个女孩就都有十分亲切的感觉。一番简略交流后,得知她带来了菲丽卡的讯息,同时和爱莉丝也是好朋友,神内时雨喜不自胜,眼角久违的涌出了泪花。 更巧的是,在她试探着提起自己风界的同伴颜雪影后,得知她们正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这份无形的凝聚力登时又深厚了几分。原来冥冥中早就有一根线,将她们都联系在一起了啊! 这奇妙的缘分,让她们仿佛一下子就多了几个异姓姐妹,守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颜雪梦特别喜欢琴佳,这个小姑娘一见面就扑上来给了自己一个熊抱,还用软糯糯的声音叫自己“白雪姐姐”,颜雪梦的心都被暖化了,于是在她“偷袭”完毕,想要溜走的时候,颜雪梦主动抱住了她,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亲。 风芷静的情绪就没有她们那样外露,她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怀抱着一只白熊,安然微笑。 听了她们的介绍,颜雪梦才知道那只白熊是江冽尘送给琴佳,又被琴佳送给风芷静的。据说她本来想送给慕永夜,让他亲自送给芷静,哄她开心,可是慕永夜推三阻四的样子让琴佳生气了,她干脆不用他转手了,直接自己送。 有网友说,还好没让永夜送。否则这家伙也是个傲娇,他跟芷静住在一块,没准直接把白熊留在房间里,就当做是送了。那芷静又不知道他是要送给自己的,更有可能以为是他自己的娃娃呢? 还有人脑洞大开,说为了避免误解,永夜可以给芷静留张字条,上面就写:“这是要扔掉的白熊,帮我处理一下。”白熊这么可爱,没准芷静会觉得扔掉了可惜,就会自己留下了呢? 弹幕:“送个礼物这么别扭,这是跟江冽尘一脉相承的傲娇吗?” “我觉得芷静拿到手之后,可能会转送给琴佳。琴佳:???” 为了纪念这场相遇,颜雪梦拍板决定,要给她们做饭吃。 不了解颜雪梦厨艺的众人,一开始还挺期待的,可是看到颜雪梦端出一盘……乌漆嘛黑,每一次蠕动都散发着诡异气息,比起食物,似乎称之为毒药更合适的不明物体后……她们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 颜雪梦迷惑的歪了歪头:“你们怎么了?” “以前我在轩妈那边,也经常做给菲丽卡吃呀!” 可怜的菲丽卡……屋内众人默默在心口为她划下十字。 她们甚至可以想象,颜雪梦所说的做饭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颜雪梦:“菲丽卡你觉得好吃吗?你怎么不吃啊?” 菲丽卡:“……你看我敢吃嘛?” 菲丽卡:“雪梦……还是我来吧……你去休息……” 颜雪梦:“我不觉得辛苦呀!我看着你吃!” 菲丽卡:“嗯……我是说我做给你吃……” 颜雪梦:“那我们交换!你先吃我给你做的,我再吃你的!” 唐轩捂脸:“不忍直视。” 风嫣然从旁经过:“可怜的菲丽卡,你不是第一个遭殃的。” …… 颜雪梦和她们混熟后,每天的生活就成了三边跑。江冽尘,圣女,琴佳,哪边都离不开她,而她也成为了日界唯一一个,同时被三方势力所接纳的人。 江冽尘会从她的口中了解琴佳的生活,颜雪梦知道他想听,每次还会用玉简拍一些她们共同玩耍的照片和小视频。江冽尘不会过多点评什么,但他也不排斥这样近距离看到琴佳的机会。 颜雪梦注意到,他的目光每每都很复杂,有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可在他打量着屏幕中活灵活现的琴佳时,眼中那从不向任何人轻易展露的柔情,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每到这时,颜雪梦总会安静的垂下双睫。她知道他并不需要自己的任何规劝,在他和琴佳之间,她能做的,就只有当一位沉默的陪伴者。静待那禁锢着他们的锁,终有一日也会被真情熔铸。 如果……他们都还等得到那一天的话。 第1950章 玩转童话 春兰碧瑶的耐心有限。 最初的几天,她还愿意把琴佳当小红娘供着,等了几天没能看到成效,深植在心底的嫉恨就又冒出了头。尤其是琴佳自然流露出的童真可爱,偶尔令她也会感到触动时,事后回想,就更是如同百爪挠心。 这就是令上古世家疯狂争抢的纯净灵魂的威力吗?连仇人都会不知不觉的被她吸引,那百里寂大人还克制得住吗?不行,她对自己的威胁太大了,不能让她活下去! 对琴佳的杀意由来已久,真正令她下定决心动手的契机,是颜雪梦的出现。 雪梦温柔善良,并不下于安琪拉,她一样可以胜任红娘的身份,自己也不必再委曲求全,把情敌的转世当块宝了。 弹幕:“???这智商没话说,实在是没话说。你喜欢雪梦就能保证百里寂也一定喜欢?” 事情最早开始显露出征兆,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 那天琴佳戴着红色天鹅绒的连衣帽,提着一篮子糕饼,去实验室给颜雪梦送午餐。 糕饼是神内时雨亲手做的。考虑到颜雪梦的厨艺堪忧而不自知,实验室里又没有厨子,如果她天天自己做饭吃——神内时雨真的很担心她的身体。 据说能做出黑暗料理的人,自己往往都尝不出好坏,但这并不代表她们真的有一个金刚不坏的胃。出于礼貌,神内时雨也不可能直白的告诉颜雪梦,你的厨艺很糟糕,就别再祸害别人了……为了委婉的保障对方的健康,她也实在是操碎了心。 江冽尘并不是一整天都待在实验室的,特别是颜雪梦能够“独当一面”后,他就将主要精力都挪回到了备战大业上,无非是每天例行公事的去那边坐坐,关心一下治疗进展。 琴佳去给颜雪梦送饭的时候,江冽尘一般都不在,正好免去了两人的相处尴尬。克莱西倒是挺喜欢琴佳,当初她帮日界下属改善伙食,自己也有幸沾了点光,现在更是多亏有她,让他免于受颜雪梦的厨艺摧残,那个感动就别提了。 这次琴佳出门有些晚,为节省时间,她抄了一条小路。结果在半道上遇见了一只小猪……不对,是一个穿着猪猪玩偶套装的男人。 憨态可掬的造型,似乎总能令人心生好感,神内琴佳也好奇的朝他多打量了几眼。 镜头在男人身上定格了数息,观众们顿时发现——这不是圣女身边的奴才戚风吗?看他这么乔装改扮,鬼鬼祟祟,一定没安好心! “你好,琴佳小姐。”四目相对,戚风主动走上前和她打招呼。 “你好,猪先生。”琴佳回应道。 “琴佳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呀?”戚风轻搓着两只猪蹄,努力将声音伪装得憨厚慈和。 神内琴佳摇了摇手里的篮子:“我要去给白雪姐姐送午饭。” “哎呀,那真是太不巧了!”戚风夸张的一拍手,“我刚好打雪梦小姐那边过来,她今天生病了,正躺在床上直哼哼呢。这不,特地托我来这边等琴佳小姐,咱赶紧一起过去看看她啊?”一边说,他就殷勤的准备接过琴佳手里的篮子。 神内琴佳眨了眨眼,目中一片天真懵懂的光芒:“啊?白雪姐姐的前列腺炎又复发了嘛?” 戚风一怔,他本来只想随口说颜雪梦发了高烧,不过既然歪打正着,她还真有点老毛病,那现在顺着琴佳的话说总是没错的,因此他就一叠连声的应道:“哦哦哦,对,就是这个!” 谁料,神内琴佳突然就板起了小脸,气呼呼的吐出三个字:“大骗子!” “最讨厌说谎的人了!” 戚风还没弄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神内琴佳就轻轻吟诵咒语,周边的石块,树枝,齐刷刷的倒飞而起,汇聚成一股凶猛的风暴,追着戚风打。 简单的御物魔法,已经被琴佳运用得很熟练了。现在这片林地就像她的乐园,一切有形之物都被她如臂使指的操纵着,共同教训这个欺负小公主的大坏蛋。 弹幕:“我有点没明白,这怎么就看出戚风说谎了?雪梦没这个病?” “科普:前列腺——男性***附属腺中最大的实质**官。由前列腺组织和肌组织构成。 前列腺炎是一组疾病,包括急性细菌性前列腺炎、慢性细菌性前列腺炎、慢性前列腺炎(慢性骨盆疼痛综合征)等。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是只有男人才会得的病。你说雪梦有可能得吗[捂脸]” “所以戚风输在了没文化[笑哭]” “厉害了呀!小琴佳好机智!” 经过一番“追杀”,戚风已经被打成了猪头,配合着一身玩偶套装格外应景。最后他还被一根藤蔓卷住脚踝,倒吊上了树梢,大头朝下的直晃荡,口中还吐出含糊不清的求饶声。 神内琴佳不再理会他,挎着篮子一蹦一跳的走人了,头顶的小红帽子应着她欢快的步伐,也在风声中有节奏的跳动着。 “嗯……白雪姐姐果然不在呀?”来到实验室,神内琴佳推开门往里面张望,没能捕捉到熟悉的身影,她有些失望的轻轻关上门,“没办法,那就到白雪姐姐的住处看看吧!” 经过见证者们调查得知,戚风这次的行动,其实是有着一个兵分三路的计划的。 不知是谁的主意,每个参与行动的人都换上了小猪套装,或许是觉得打扮可爱一点,比较能让目标人物放松警惕。 先由戚风去拖住琴佳——不过显然他失败了——趁此机会,第二只小猪,草帽哥就趁机去实验室,借着“圣女有事找”的名义引走颜雪梦,第三只小猪,柳玉兰就跑到颜雪梦的住处假扮她。等琴佳找过来,见到的就已经是假雪梦了。 弹幕:“小红帽和三只小猪的故事[doge]” 柳玉兰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帽檐拉得很低,把脸都遮住了。神内琴佳试探着唤了一声:“白雪姐姐?”柳玉兰哼哼了两声作为回应。 “白雪姐姐,你的手指怎么变得这么粗糙了呀?”神内琴佳在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无论是在天昙还是现实,也无论跟着哪个主子,柳玉兰都只是个下人的身份,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她的手就是一双劳动者的手,和养尊处优,十指都保养得白皙柔软的颜雪梦自是大不相同。 好在她反应也快,立刻就哼哼着道:“那是因为最近在实验室磨多了药草呀!” 神内琴佳似乎暂时被她说服了,不过她很快又提出:“白雪姐姐,你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难听了呀?” 柳玉兰用力逼出了两声咳嗽:“那是因为我生病了呀!” 神内琴佳观察着她的身形,又一脸天真的询问道:“白雪姐姐,别人生病都是会变瘦,你怎么反而变胖了呀?” 柳玉兰需要淡定……淡定不了!她“蹭”的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了:“我真的很胖吗?” 而她就看到——琴佳正双手捧着脸颊,坐在床头笑吟吟的打量着她,似乎在表扬她的“不打自招”。 弹幕:“直戳死穴!女孩子一般最怕别人说她胖[斜眼笑]” “琴佳才是大灰狼啊,三只小猪都被她收拾了[笑哭]” 虽然敌人的表现非常愚蠢,琴佳更是在玩玩闹闹中就破解了他们的圈套,过后还将这事当成笑话说给母亲听,神内时雨却本能的感到了不安。 长期生活在阴谋的风口浪尖,让她敏锐的捕捉到了那虎视眈眈的恶意。很明显,这是圣女又坐不住了,她们的缓兵之计只怕是被她看破了,她迫不及待的要再一次对琴佳下手! 琴佳手上有百宝袋,再像上次一样明着来是行不通的,所以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应该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骗取百宝袋。只要琴佳手上没了武器,她就又会变回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到时就随她们怎么拿捏了。 安德莉亚、风芷静和颜雪梦显然也都考虑到了这一点,她们提醒琴佳,不管在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能把百宝袋交给任何人,即便是她们当中的一个。这次是敌人手段拙劣,难保圣女那边就没有精通易容术,能够以假乱真的存在,为了确定彼此的身份,她们最好是再约定一个暗号。 神内时雨更是像个小母亲一样不厌其烦的叮嘱琴佳,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要随便跟着陌生人走……她相信这些道理琴佳都明白,可她就是忍不住要再一次嘱咐她。 她啰嗦得自己都有点嫌烦了,神内琴佳却一点都听不厌,好像又回到了在家里被母亲念叨的时候,听着听着,笑容就不自禁的爬上了她的嘴角。神内时雨不知她的想法,只能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 圣女确实没让她们消停多久,第二波攻势又如期而至。 首先是柳玉兰打扮成一个卖梳子的老婆婆,到琴佳的屋外叫卖。 “琴佳小姐,请让我用这把梳子替你梳梳头吧,它一定会让你变得更漂亮的!” 梳子上早早被涂抹了安m药,只要琴佳使用了它,就会昏迷,柳玉兰就可以趁机偷走百宝袋。 神内琴佳一看这个套路,都差点笑出来,她趴在窗口,给柳玉兰讲了白雪公主的故事,把她哄走了。 第二次,戚风扮成了一个卖丝带的老爷爷,到琴佳的屋外叫卖。 “琴佳小姐,让我为你系上丝带吧,美丽的丝带就要配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啊!” 丝带上早早被涂抹了安m药,只要琴佳使用了它,就会昏迷,戚风就可以趁机偷走百宝袋。 神内琴佳转了转眼珠,很高兴的应道:“好呀,我们这边有好多人都要买丝带,你先吃点东西,我们再慢慢选!” 她从窗户里递出一盘外观还算端正的料理,戚风心想,能捞到顿饭吃也不错。结果接过来才刚尝了一口,他的喉咙就梗住了,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怎么样,我做的料理他还满意吗?”安德莉亚从后方走了过来,“嗯?怎么晕过去了?” 同样是“黑暗料理大师”,颜雪梦的手艺直接反应在表面,还能让人自觉避雷,安德莉亚的手艺却是让人防不胜防。初看挺正常,吃下去……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第三次,圣女那边又派出了个生面孔,扮成卖苹果的老婆婆。她精心制作了一个漂亮的苹果,一半有毒,一半无毒。当着琴佳的面,她咔擦咔擦的吃起了无毒的一面。 “你都吃了一半了,还要给我吃,这样多不卫生呀?”神内琴佳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很饿啊?我这边还有梨,也送给你吃!” 她从窗户里递出来一个水灵灵的梨,老婆婆还真的看饿了,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无法抵挡那只梨的y惑……于是她接过来,刚咬了一口,就迷迷糊糊的晕过去了。 原来,那是一只催眠的梨,是专门给不肯乖乖睡觉的孩子准备的,琴佳又在上面撒上了“能令人胃口大开的调料”——这些稀奇古怪的道具,自然都是来自百宝袋。 等老婆婆再次醒来时,已经被五花大绑,脸上被人用果酱画成了大花脸。有两只机械小手正在前方不停的挠着她的脚心,旁边还有一只小狗,正在一下一下舔着她脸上的果酱。 那只小狗是琴佳养的雪纳瑞,名字叫“拿铁”,是在琴佳和江冽尘闹别扭之后,莉雨等人从宠物店里买来哄她开心的。然而这只狗也不知道随谁,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懒洋洋的蜷缩成一团,只有在彻底睡饱的状态下,它才会跳起来撒欢蹦跶,积极得你拉都拉不住。 颜雪梦第一次看到拿铁,就说过这只狗有点眼熟,好像是她星界的同伴唐暮养过的狗。只是唐暮除了把自己的懒惰传染给它,就没再尽过什么做主人的义务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寂夜在带它玩。 但这都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因为后来小狗跑丢了,寂夜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只能放弃。也不知怎么,现在竟会出现在了日界,又被琴佳收养。 这段日子,琴佳一直在重新训练它,对它的饮食和睡眠都做了规划,它已经很久没机会像这样吃果酱吃到爽了。当然,它是爽了,老婆婆可就受罪了,被舔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大概她这辈子再不敢来招惹琴佳了。 江冽尘是从颜雪梦口中听说这些趣事的。她很贴心的拍下了一段段小视频,为他还原真实的现场。其中不单包括琴佳的几次智斗,还有她早期与圣女斗嘴的纪实画面。 片段从圣女口嗨开始:“我是最漂亮的!” 琴佳怼:“我觉得我莉莉姐更漂亮。” 圣女口嗨:“魔镜说了我最漂亮,是不是啊,魔镜?” 魔镜:“我也觉得安德莉亚小姐更漂亮……” 圣女一脚踹:“不重要,我们比下一条。” 圣女口嗨:“我们位面多无敌无敌,弹指一挥间能灭掉你莉莉姐的位面!” 琴佳怼:“然而是你们位面主动找莉莉姐的位面谈合作的。” 圣女口嗨:“这也不是重点!关键是百里寂大人对我可好了,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还各种无视我,他一定会爱上我的!” 琴佳怼:“蝙蝠哥哥送的百宝袋里还有小蝙蝠玩偶呢,你有吗?” 江冽尘看得暗暗发笑。琴佳的“切开黑”属性越来越明显了,看着她戏耍那些下属,又把圣女怼得哑口无言,他竟然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之感。 不愧是我的人!当这个念头下意识的冒了出来,自然得犹如从未遗忘的本能,他微怔片刻,又不禁自嘲的摇头失笑。 不管他们如何试图疏远对方,如何在各自的骄傲中磕磕绊绊,无可否认的是,他们都早已将彼此视为亲人。 他从未遗忘,而她,从未放手。 第1951章 情与利,终极选项! 据说,安德莉亚对圣女不听劝诫,屡次三番滋扰琴佳一事非常愤怒,正打算再去严厉的警告一次。 江冽尘是从颜雪梦口中得知此事的。她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反应,他却只是冷冷一笑,扬臂搭上椅背,默然不语。颜雪梦摸不透他的心思,也唯有轻叹一声,垂下了眼睑。 或许她很希望自己也去做同样的事,借此与琴佳重归于好,但江冽尘需要考虑的,远比她能明白的更多。她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向圣女宣战,自己不能。她们有她们的立场,而自己和她们,始终都不会是一条线上的人。 她们根本不会为这短暂的“一致对外”心存感激,只会在挑拨自己失去关键王牌后,伙同她们的同伴,在最后决战中给自己致命一击。这足可预见的未来,也就注定了他今时的选择。 只是,近期他和圣女的关系有些微妙。自从琴佳的身份曝光后,圣女就应该知道,那些让她忌惮的高位面至宝,根本就不是由他掌握,也就是说,自己早已经失去了与她谈判的筹码。但她却并未声明取消交易,反而继续与自己维持着面上和平。 他不明白她还在等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绝不会白白的助人为乐,去帮助一个她根本看不上眼的人。如果她还肯延续交易,就必然是要自己付出其他代价,而这个代价,很可能就是—— 不祥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闻讯后不久,圣女就派人请他过去一趟。 江冽尘来到她居住的寝宫后,就发现今天的这里反常的空旷,连平日里总在四周忙忙碌碌的仆人都被一并遣退,一间豪华的殿宇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春兰碧瑶悠然端坐在梳妆台前,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后,仍是不言不动,双眼只注视着面前的魔镜,好整以暇的为自己涂脂抹粉。 也不知是化妆品的作用,还是她今天的心情的确很好,那张本就光洁白皙的面庞,更是亮得犹如要发出光来。而她眼底流转的那一抹诡黠,亦是毫无保留的倒映在镜面中,为这场会面增添了几分异样的气息。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看你梳妆打扮的吗?”江冽尘终于没耐心再同她打哑谜,沉声开口,话里威严不减,足下也跟着大步迈出,在她身前站定。 春兰碧瑶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继续不紧不慢的为自己描摹着眉梢:“赞美全知的圣祖,他早已将各人的宿命都写进了他们的血脉。对那身居高位的,他赐他们以智慧,对那勤勉的卫兵,他赐他们以忠诚。唯有那庸碌无为的莽夫,他让他们心无定性,急躁易怒,得不到回应便开始筹谋退路——你瞧,现在本宫的身边不就站着一个么?” 江冽尘听她明讥暗讽的贬低自己,心底既恼且疑,索性就沉下心来,等着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好在这一次,春兰碧瑶没有再让他等多久,放下脂粉盒,如青葱白玉一般的纤手朝着镜面轻柔一抹,如水波纹漾动,镜中场景一改前时,开始浮现出了鲜活的画面来。 霎时间,江冽尘双瞳骤然一缩,全身都散发出了逼人的冷意。 镜中出现的,竟然是上杉菲丽卡的影像! “还记得这个女孩么?”春兰碧瑶从容的开了口,清泠泠的声音,却伴随着无数恶意,彷如拖曳了一地冰霜,“她是你最痛恨的人,上杉菲丽卡。本来她应该已经被你杀死了,可由于行刑过程出了些差错,令你始终耿耿于怀,无法确认她的死讯真伪。” “不要怀疑本宫的情报,本宫这一面魔镜,前知五万年,后知五万年,如果你承认你与上杉菲丽卡的恩怨无误,就该相信本宫有条件为你了却心结。” 说到这里,她微微侧过头,绝美的面庞上竟是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江冽尘,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把我的仇人交给我,我也把你的仇人交给你,我们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以往对下位面中人,她一律以“蝼蚁”代称,这一次能够直呼他的名字,的确还是显示出了那么一丁点的器重。 镜中所捕捉到的,并不是菲丽卡的实时动态,而是她在日界的生活片段集锦。并且相当富有心机的筛选出了她所有笑容灿烂的画面,每一段单独播放完毕后,都会收缩成一块小方格,继续在镜面一角活动。 随着还原出的画面逐渐增加,镜中也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菲丽卡。她笑得那样快乐,释放着满满的生命力。或许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仇人在眼前活蹦乱跳,更能激怒一个人了。 此时的江冽尘,目中的寒意已是降到了绝对冰点,那毫无保留的杀机,不但肆意的在殿内蔓延,更是穿透了屏幕,让每一位远隔万里的观众都感到寒毛直竖。接下来,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问话: “上杉菲丽卡,是死是活?” 感受到他不断攀升的怒火,春兰碧瑶却是满意的暗暗一笑,昂然道:“本宫不知。不过只要你答允将安琪拉贱婢的转世交给本宫,本宫担保,立刻就将上杉菲丽卡的生s与下落拱手奉上,任你处置。” 江冽尘怒极而笑,袍袖拂起的劲风震翻了几把座椅:“笑话!你连她的s活都不肯坦诚,就敢拿一个可能是早就s透了的人来跟我做交易,你的筹码是什么?一具尸体?” 春兰碧瑶目光毫无波动,淡淡的道:“原来是想要讨价还价。好啊,本宫成全你。” “一个上杉菲丽卡,不足以让你出卖神内琴佳,那么拿你的野心来换又如何?” “你应该很清楚,没有高位面至宝的你,根本就没有与本宫平起平坐的资格。但是本宫依然留着你,因为你是那个小姑娘的身边人。她不信任陌生的老婆婆,她信任的是你,只有你有能力从她手中拿走百宝袋!” “本宫应承你,事成后百宝袋就归你所有。到时任你要杀灭敌军,要一统天下,都不费吹灰之力。至于神内琴佳,对你而言无非是一只讨人喜欢的小猫小狗,s了一只,随时都可以再养一只。与你的毕生宿愿相较,孰轻孰重,当是可想而知吧?” 听她随口说出“她信任你”的时候,江冽尘目中微微一荡,掠过了片刻的柔和,而在迎上圣女的视线后,这短暂的动容,便又一层一层的被坚冰覆盖。 “能让她信任的,在日界并不只有我一个吧?你是看准了我没有那些正道伪君子的忌讳,觉得脏手的事找我干最合适是吗?” 春兰碧瑶款款而笑:“那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她们才是同伴,她永远都不会成为她们的威胁。而你不一样。” “那个小姑娘是怎样盼着你s,不需要本宫再提醒你。当你们一起用餐时,你想与她分享世间的所有美味,她惦念的却是用餐叉刺进你的心脏;当你们一起出游时,你想与她共赏山水之美,她盼望的却是滚滚江水淹没你的头颅;当你在欣赏她的纯真时,她却在唾弃你的邪恶。你为你的敌人保管她的武器,是等她有朝一日用它们送你下地狱吗?” 她的话,句句刻毒,直刺入他最深的伤疤,连皮带血的翻搅。 不可否认,她现在所说的,同样是他在连日的苦痛中一次次自省的。让自己的敌人s在自己前面,本应是他一贯的作风,为什么唯独对琴佳,他却看不得她难过,看不得她受到伤害。自己对她的不忍,是否也是她精心设计的陷阱,他真的从一开始就信错了人吗? “听上去,的确是很优厚的条件。”负手沉吟良久,江冽尘再度开口了,“但问题是,我并不觉得你比她可信多少。你已经背约过一次了,你凭什么让我相信,这一次你不会再过河拆桥?” 春兰碧瑶似是早料到他有此一问,当即笼袖起身,右掌高抬,朗声道: “我以我的名字,以圣祖,圣灵,以我祖先的墓碑起誓,我方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她如今立下的,正是最高等的“三元合一”誓言。 在她所生活的位面,名字代表了一个人在世间的符号,是供神明识别的标志。所以他们位面的每一个人,在成年后都有一次修改名字的机会。因为父母所起的名字终究只代表父母的意愿,只有他们自行选择并认可的名字,才是真正刻入灵魂的烙印。 圣祖,圣灵,代表的是创世之神,是整个位面的信仰。祖先,代表的则是各人的来处。人位,祖位,神位,通常立誓,只需以上述三者中的任何一项为凭,便足以证明起誓者的诚心,除非是重大祭祀活动,否则罕有人会轻易立下三元誓言。 春兰碧瑶为取信于江冽尘,这一次着实是下了血本。而这也足以证明,她对安琪拉的必s之心。 “本宫还可以给你一项额外的奖励。”说着,她竟是缓慢的除下鞋袜,露出一只如最上乘的晶玉般莹润的纤足,大模大样的扬到了他面前,“你将会获得无上的荣耀,在数以亿计的下位面贫土中,成为唯一有机会一亲天女芳泽的幸运儿。本宫允许你,现在就跪下来,亲w我的脚尖,向我献上你的忠诚!” 看着那只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在自己面前一荡一荡的脚,江冽尘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古怪。 弹幕:“江冽尘: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江冽尘:忍住不能笑!” “给你的奖励是跪舔我的脚。不行了笑s我了,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奇葩啊[笑哭][笑哭][捂脸]” “江冽尘:你跪舔我的脚都没用[doge]” 花半夏插话说,这倒还真不是圣女自恋到病态,主要还是位面风俗不同。在她的位面,血统与阶级的差异根深蒂固,能够亲w贵族的脚趾,是一位平民一生的荣耀,通常只有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才有机会得此殊荣。 更别说,是像春兰碧瑶这样高贵美艳,圣洁无伦的女子,至今为止,只有索埃尔曾有幸捧起过她的脚踝。其他的人,是连见都不配见到她的赤足的。 江冽尘始终没有反应,春兰碧瑶的秀足也只能尴尬的虚悬在半空,殿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良久,春兰碧瑶才悻悻的放下了脚,江冽尘全未掩饰面上的奚落,冷漠一笑,不无挑衅的道: “你要让我二选一吗?这是我玩剩下的。” 天道有轮回,以往他最热衷的,就是让神内时雨去做她根本无法做出的选择。佐佐木池也和爱莉丝,上杉菲丽卡和风月两界,他每次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命运主宰者。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也轮到了他来做单选,这真是讽刺又悲哀。 天平的两端,一边是琴佳,一边是他的生命和野心,他发现自己没办法选,他也不打算选。这个曾让他着迷的选择游戏,第一次令他如此憎恨。 春兰碧瑶嗓音清脆的开口道:“本宫不用你选择,因为你从来都没有选择,你比谁都明白,你想保护的小姑娘不会真正站在你这边。一旦神内琴佳在决战中动用百宝袋,你必死无疑。所以你帮本宫,就是帮你自己。” 此时此刻,江冽尘依旧是沉静负手而立,表面来看,他仍是那个生杀予夺的狂傲帝王,无人知晓,他的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惊涛骇浪。绣着金黄纹路的纯黑色袍角在他身周无风自飘,那是他的怒意无法克制,几欲喷薄而出的迹象。 良久,他沉沉吐出一口气,霍然抬首,目中又恢复了素来的犀利。 “我早就知道你脑子不灵光,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蠢成这样!s了琴佳你能得到什么?你说你要追求百里寂,就是通过s了他最在乎的人来追求?”为占有神内时雨而s上杉菲丽卡的逻辑,在他脑中迅速的一闪而过,带来片刻的异样,“你觉得在你这样冒犯他之后,他会爱你还是恨你?” 类似的话,是安德莉亚也曾对她说过的。春兰碧瑶却是不慌不忙,慢悠悠的抬起一只青葱玉指,朝着江冽尘晃动两下,就笔直指向了他的面门。 “本宫当然不会再犯那样的低级错误。所以要s她的不是本宫,而是你!” “因为你无法接受她的背叛,一怒之下s了她,永除后患,与本宫何干!” “你也不必担忧百里寂大人的报复。你是玩家之一,他在天昙根本无法ss你。等你回到了现实,就算是百里寂大人,也没有能力跨越万年的时空,到那个属于你的年代追s你。你的性命必定是无忧的,如何,本宫为你考虑得可还周到?” 见她那副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伪善笑容,江冽尘恼恨得无以复加,恰在这时,寝宫大门霍然洞开,安德莉亚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收起你那些鬼鬼祟祟的花样吧,我以勃朗特王室之名起誓,无论如何都不会把琴佳交给你!” “安琪拉曾是勃朗特王国的祭司,身份同样贵重。琴佳承继了她的灵魂,体内依然栖息着创世母亲赐给每一位子民的福泽。即便安琪拉已经转世,也还是创世母亲的孩子,母亲的尊严不可冒犯!” 春兰碧瑶听着她掷地有声的宣言,一双杏眼剧烈开合不已,好半晌,她才用高出一倍的嗓音,厉声叫道: “听听又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本宫早就说过,你势单力薄,没有力量就没有话语权。寄人篱下,犹如瓮中之鳖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本宫指指点点?本宫就是要针对安琪拉,你管得着吗?” “——谁说她势单力薄?”在旁缄默良久的江冽尘,此刻仿佛突然下定决心一般,毅然走到了安德莉亚身边。这立场敌对的两人,第一次并肩而立,为同一个目标而战,“如果以我整个日界为后盾,她可算是有资格向你说这番话?” “你……”春兰碧瑶一口气噎了回来,怒得指尖不住颤抖,“你说本宫愚蠢,你自己才是愚不可及!这个女人一直都是你的敌人,你今天竟然要给她撑腰?” “你为了神内琴佳与本宫为敌,她,”她扬手指向安德莉亚,“还有她的同伴,对你根本就不会有半分感激,她们只会窃喜你自毁城墙,然后等五大阵营s到,你将会再无还击之力。他们会笑看你的灭亡,然后痛饮着马奶酒庆贺你拱手送给他们的胜利,醒一醒吧,你这个蠢材!” 安德莉亚正要出言反驳,江冽尘却只是淡淡一摆手,目光森然的重新迎上了圣女。 短短的瞬间,他已在脑中将利益得失盘桓了无数遍。最终的选择,无关于那些正道伪君子倡导的仁义道德,他从来不在乎那些东西。他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如果接受圣女帮助的代价,就是让她一直骑在自己头上,让他拿根本无法舍弃的人去交换,那还是早点让她滚吧! “我并不认为,离了你的帮助我就会一事无成。你没有出现的时候,我能创立日界,能打得五大阵营莫敢不从,那么这一次,我一样可以!” “你记好,”他的身形忽而如风骤动,转瞬间已出现在圣女面前,抬手扣住了她的咽喉,推着她一路抵上墙壁,“她不是小猫小狗,她是我的家人。谁敢动我的家人,谁就是我的敌人!” 春兰碧瑶突感呼吸一滞,有那么一刻,她真切的品尝到了s亡的恐惧。然而不过瞬息,她的眉梢又重新舒展,脸上也漾开了不可一世的笑容。 因为她知道,他最多是吓唬自己,他没有本事s了自己。她有的是上位面的至宝,门外又都是随时能够一拥而入的侍卫,他现在所能做的,不过是徒逞口舌之快罢了。 “……你就是一只纸老虎,没资格向我叫嚣。”待他的钳制之势稍稍放松,她就傲慢的扬起头,直直瞪视着他,红唇一开一合,吐出一句句刻薄之言,“你没有百里寂大人的实力,你的骄傲只是一副空壳子。你今天想保护的人,明天就会反过来s了你。你蠢得太让本宫失望了!” “本宫不会s你,我要你看着自己s在你最信任的神内琴佳手上,我等着欣赏你临s前的表情会是多么后悔和绝望!到那个时候,本宫会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为你送葬,也只有到那时,你会明白你今天究竟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第1952章 无法说出口的遗憾 双方决裂后,春兰碧瑶片刻没耽搁,就带着她的仆人们浩浩荡荡地撤出了日界。连一座偌大行宫,也随着他们完成了迁移。 曾承载过那座标志性建筑的土地上,只余下一片空旷。偶尔有劲风拂过,卷起尘沙稀落,烟尘障目,不辨前路。一切的一切,都见证着一场史诗级联盟落幕后的苍凉。 江冽尘负手伫立在荒土一角,久久的一言不发。天际乌云翻滚,阴沉得仿佛随时会降下一场暴雨,他眼底的积郁也跟着明明灭灭,时而暴烈如火,时而冷酷如冰,更如与天相接的一片墨色怒海,翻覆莫测。 为了促成这场结盟,他前前后后做过多少准备,知己知彼,软硬兼施,以退为进,他全都用上了。借力如此艰难,全盘崩坏却只需要一瞬间。世事无定至此,难免为即将到来的最终决战蒙上了一层不祥。 一方面,他的确不认为离了圣女,自己就必败无疑,但失去关键盟军,将会导致一场原本十拿九稳的胜利变成“惨胜”,却是毫无疑问的。至少有一句话她说对了,他今天的决定,直接后果就是让他的敌人拍手称快。 此外,那“百里寂低配版”的标签,是从凤舞桐时期就贴在他身上的。方才圣女旧事重提,声称他没有百里寂的实力,“你的骄傲只是一副空壳子”,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他的心口。 是,诚如她所说,他不比百里寂,不必真身降临,单凭名号便足以跨越无尽星河,震慑四方,压得一众古世家都只能俯首,他也没有后者的财力和魄力,能够直接送出百宝袋来保护琴佳,让她纵使身陷重围仍能安然无恙。 他能做到的有限,而即使是这“有限”的反击,也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他向来高傲,要强,仅此一次,他被迫体会到了自己的无能。这份无法排解的挫败感,混合着事件逐步脱离轨道的失控感,令他烦躁难安,不能自已。 只是,事已至此,再去深究前因,或是迁怒于人都没有意义。理智上他明白,他眼下最需要的是尽快平复心情,根据形势变化,重新制定出应对措施。除此之外,他试图去争取的,都不过是最后留给他的一点c息时间而已。 安德莉亚就站在一旁,被动的见证了全程,这时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日界与外来者的同盟,曾是令各大阵营的人夙夜忧惧,甚至是视为灭顶之灾的。自己和小雨、芷静连日来的努力,也都是为了挫败这段建立在利益之上,并不稳定的合作关系。如今他们的同盟关系当真瓦解了,起因却是江冽尘为了保护琴佳。在这个前提下,安德莉亚觉得她没有为此窃喜的资格。 他只是做了一件自己希望他做的事,这个决定让他最终失去了他的盟友,就算这个结果与自己的期望不谋而合,她的正义感也让她无法再落井下石。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他并不是敌人。 自己此来,除了要保琴佳,其实还有另一件事,就是帮琴佳传话给江冽尘。 琴佳不方便再出现了,之前她亲口向江冽尘说过,暂时不会再去打扰他。江冽尘听后也默许了她的消失,仅仅通过颜雪梦来了解她的现状。安德莉亚不知道这场沉默的拉锯战还会持续多久,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会太多了,不管最终决战的结果如何,一切都必将在那一天画下一个句点。他们不会再有未来了,那么,能够把握住的就只剩下现在。 “多谢江先生刚才出手相助,在保护琴佳这件事上,我们战线一致。”即使内心同样百转千回,等安德莉亚再扬起头时,早已恢复了她一贯的从容笑颜,缓步走上前,在江冽尘身侧站定,“莉亚此次前来,是有话要替琴佳小姐转达给您。” “如果您愿意和她和好,那么,她随时都可以回到您身边。还请您好好考虑,有些话,她想亲耳听到您说。”说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江冽尘的神色,“此外,莉亚还有一言相告,有的事情还是不要违心的好,否则会永远抱憾。”说罢,她右手扶x,微微鞠躬,“告辞。” 她没有要他立刻给出答案,甚至没有留给他砌词掩饰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只留给了他一道帅气的背影。 她知道,她从来就没有被他划分到安全线内,他的真心话,宁可去对叶薰依说,也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若是由自己劝他,只会让他在气急败坏之下,说出更多伤人伤己的恶语。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早早回避,给他一点思考的时间,或许,他会愿意遵循自己的本心来行动。 江冽尘再听得琴佳的音讯,确是有着片刻的失神。记忆中,可爱的她,顽皮的她,还有被自己遗弃在殿内时,那个凄楚无依的她……各种各样的她,交替在他的面前闪过。 恍惚中他又想起,就在不久前,有一次颜雪梦在实验室内配置新药时,他发现她戴了一款陌生的头饰。蓝色的绵长雪绒,被精心编织在如瀑的长发内,又在发梢两侧各自垂落,很好的体现出了她的纯洁气质。 “很漂亮。”那时,他随手拨弄着她发边垂落的雪绒,目光中有着欣赏的色彩,“是自己做的?” 颜雪梦回过神来,微笑着摇了摇头:“是琴佳做的。之前我们在玩扮演公主的游戏,琴佳觉得只穿从店里买来的衣服不够有趣,兴冲冲的又给每个人都做了配套的头饰。她还给您也做了一对狮子耳朵呢,说若是您想要的话,以后可以过来拿。” 她似乎很希望能借此机会让他们和好,他却沉默了。他的冷淡令她也兴致稀缺,后来他们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两段画面,两个殷切期盼的眼神,不知怎的就重合在了一起。在那连天乌云堆积的尽头,仿佛有一缕极淡极淡的光线,穿越厚重的云层倾洒下来。那点从未离开的小小温暖,涤荡着空气中的尘埃,也消融着他心间的晦暗。 想怎么做,该怎么做,实际上他早已经有答案了。当他在圣女和琴佳之间选择了琴佳时,当他满腹牢骚却从未对琴佳生出过任何恶意时,当他将琴佳视为底线时——琴佳的存在,早就在他心底落地生根。 既然能为她做的,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去做,为什么到了一句简单的语言表达,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没有默默奉献的习惯,他杀人,一向都是光明正大,那么要关心一个人,照说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琴佳的立场让他很痛苦,与她分道扬镳却令他更痛苦。两害相较取其轻,或许,他真的应该更坦诚一点面对自己,面对她。 那是他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和琴佳推心置腹的再谈一次。 然而,他没能等到这个机会。 他所等到的,是最终决战吹起的号角。 日界内乱成了一片,面对五大阵营的联合攻击,人人自危。外部早已得到了同盟崩溃的消息,正是士气大盛之时。此消彼长,这回轮到日界全员被笼罩在了一片末日风暴之中。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安之色,他们东奔西跑,或为自己寻找藏身之地,或为在最后关头搜刮钱财丹药。在这自顾不暇之际,还能听从江冽尘的命令集结起来的部队,不超过一手之数。 神内琴佳非常害怕。她怕这种兵荒马乱的氛围,她也怕这场迟来的决战会将一切都推向一个无可挽回的结局。尽管母亲和几位阿姨都第一时间赶到了她身边,神内时雨更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安抚她,答应她在这场战争中一定不会和她分开,会保护好她,仍是无法止住小姑娘的颤抖。 神内时雨一边安抚琴佳,也同安德莉亚交换了一个坚毅的眼神。这是她一直都在等待的日子,日界的罪恶终将得到清算,只是在敌人伏诛之前,她们都必须要全力自保。否则刀剑无眼,身处在这样混乱的战局中心,她们也随时有可能成为剑下亡魂。 若是当初那个没有经历过大场面的自己,此刻或许也会像琴佳一样害怕。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庆幸自己的脱胎换骨,将她的心志锤炼得如钢铁般坚硬的,除了那种种非人的磨难,还有对琴佳的一份责任感。她要照顾她,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她都不会退缩。 就在众女紧张的讨论着对策时,“砰”的一声,大门被人狠狠踢开,江冽尘大步流星的走进屋里,这还是在琴佳主动离去后,他第一次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跟我走。”他刀锋般的眼神相继在众人周身剜过,尤其是在神内时雨身上别有深意的停留了一下,接着就冷冰冰的撂下这三个字,过来一把拖起琴佳,便要不管不顾的将她带走。 神内时雨抱紧了琴佳不肯放手:“你干什么,你要带琴佳去哪里?” 琴佳也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同样在挣扎着往神内时雨怀里钻:“不要不要,我不要离开雨姐姐!” 江冽尘的怒火早已蹿到了最高点。最终决战,原本是他布下了杀局,要将五大阵营一网打尽的收盘战,哪料到先机骤失,他猝不及防的就被推到了交火点。或许是五大阵营一得到外来者叛变的消息,便迅速组织了这场进攻,就是不打算给他留任何准备时间。 诸事不顺的他,眼下看任何事物都带着一股戾气。外界的喧哗声令他烦躁,不断送来的战报令他烦躁,神内时雨的反抗更让他烦躁万分。全是看在琴佳的面子上,他才耐着性子缓和了口气,解释道: “这里太乱,我已经跟薰依说过了,让她暂时照顾你。” 另外,他还在薰依身边留下了一队护卫,至少可以保障她们的安全无虞。若是自己能顺利击退敌兵,自不必说,若是情势当真坏到了必须舍弃阵营逃亡,他也和薰依约定了会合地点。不过,这是万不得已之策,眼下他自然是不会在琴佳面前,尤其是神内时雨面前说出,自损士气的。 一听说江冽尘要把琴佳交给叶薰依,神内时雨更坐不住了。她和那个女人是鲜有接触,但单从数面之缘,她也觉得那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柔媚的外表之下不知藏了多少奸诈。 照说对方和自己不熟,她不该轻易下这样的结论,可即便是用女人的直觉来解释也罢,她就是不喜欢叶薰依。她表达过的担忧,同样得到了安德莉亚的认同。 她们都觉得那个女人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她的外表着实温婉无害,可她的气质,却和颜雪梦这样真实的清纯大方截然不同。如果说雪梦的温柔是深植在骨子里的,那么叶薰依的温柔就是披在身上的一层皮,你永远都不知道,当你转过身后,她会用怎样的眼神凝视着你的背影。 要把琴佳送到这样一个人手里,神内时雨怎么可能放心?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不曾心存歹意,但眼下日界大乱,她那间店铺,没被冲垮就很不错了,若是有敌人来扫荡,叶薰依和琴佳非亲非故,第一反应怎么说也是自保,如何能指望她会尽心尽力的保护琴佳? “为什么要把琴佳送到那儿?”神内时雨竭尽全力的克制自己,“还有值得信任的人保护她吗?” 她倒是可以相信,他不会存心害琴佳,也能理解他想让琴佳远离风波的用心。但这个时候,要她跟琴佳分开,她是不可能放心的,她宁愿琴佳在自己身边。 江冽尘百般恼火,脱口而出:“不然你要琴佳跟我和你一起上正面战场吗?” 神内时雨一怔,紧接着就明白了过来。他不会放过自己,越是到了这样的关头,他就越怕自己趁乱逃跑。所以即使是在他正面迎敌时,他也一定要把自己扣在身边…… 想到这里,长久以来她第一次乱了方寸,愤怒和恐怖卡在喉咙口,化为难以倾吐的绝望。他要把她带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把她和所有的同伴都拆开,她的生命在近距离的屠l下将会更加岌岌可危……自己要怎么办?!琴佳又要怎么办?! 安德莉亚目睹着他们的争执,也是静静的叹了一口气。 造化弄人,此前她回去告诉琴佳,江冽尘在圣女面前着意维护她,琴佳还挺开心的,她也衷心希望他们能借此机会把误会解开。谁知,该说的还没来得及说,无情烧灼的战火,就将他们再次隔绝在了对立的两端,至死方休。 第1953章 兵临城下 “那,就让我来照顾琴佳吧。”安德莉亚思来想去,提出了这个折中的建议。 以她的实力,本应成为正面战场的主力军之一,但保护琴佳的安全也很重要。何况从力量上说,安德莉亚真的更可靠,叶薰依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需要男人来保护的柔弱女性,她自己都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神内时雨眼中燃起了些微亮色,然而江冽尘紧接着的一句话,却是当场浇灭了她的希望。 “你需要做什么,由我来决定,不是由你。” “做好准备吧,很快你就要跟昔日的同伴兵戎相见了,但愿你的表现不会让我失望。” 安德莉亚听得出来,他是要自己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御敌。 真到了战场上,她自然不可能再为了蒙骗他,就向自己真正的同伴出手,他们之间这层虚假的和平,早已是脆弱得一戳就破了。而他同样也并不信任自己,刚才那句话,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为大局考量,安德莉亚不便当场与他破脸,只能皱眉应下。琴佳闹着不肯跟江冽尘走,神内时雨努力安抚她,哄着她说,自己会陪在她身边。 江冽尘早已为她们安排了各自的去处,这番对话听在他耳中,就成了对他的挑衅。本就烦躁到极点的他,这一来更是怒极如狂,狠狠一把揪住神内时雨的头发,不顾琴佳吓得尖叫起来,扯着她拖到了自己面前。 “你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莫名其妙跟我别扭有什么用?口口声声说在乎琴佳的安全,我正在做的不就是在确保她的安全吗?都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还是你现在出去叫你那群同伴撤兵?你有这个本事吗?” 神内时雨的发丝被拉扯得根根发痛,他在暴怒下对她毫不留情,她感到一层头皮几乎都要被撕扯了下来。一旁的琴佳更是快吓哭了,以前在家里,父母从来没红过脸,她更是从没见过有人对母亲又骂又动手,满心的惶急无措,只能怯生生的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不知该怎样保护母亲。 弹幕:“小琴佳的眼神[大哭]呜呜呜心疼她。” 神内时雨同是顾虑到琴佳的心情,始终在咬牙强忍,不愿让自己露出过于痛苦之色,可她此刻的内心也是一片混乱。 江冽尘坚持要把琴佳带走,叶薰依一个陌生人又不可能信任。自己不想离开琴佳,可她也必须承认,在这场战争中她还太弱小,她没有能力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再保护琴佳。 脑中仿佛有两种对立的意念在疯狂拔河,一边要她适时的放手,另一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让步。当她体会到的情感煎熬,几乎要超越她所能承受的极限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澄明,竟是如春风化雨般扩散而开,润物无声,瞬间就冲散了连绵的阴霾,犹如一场新生的洗礼。 处在这般特殊状态下的神内时雨,既没有与江冽尘争执,也没有再挣扎,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结果未知,但她只需要做好她的本分。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她的目光呈现出了若有若无的变化。分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眼睛,可那双眼里的神采却令人陌生。它有着不属于一个稚龄少女的成熟,更有着一抹跨越悠久岁月的沧桑,就连江冽尘看到她这样的眼神,都不禁微微一怔,暂时放松了对她的钳制。 “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没有情绪,并非刻意的克制喜怒,而是从来就没有好恶。仿佛她并不属于终日缠斗的芸芸众生,而是站在更高的维度上,漠然的俯视着人间的一切。 平静的留下这一句话,她就从江冽尘身边走开,在琴佳期望又隐含瑟缩的目光中走到她面前,微俯下身,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又将一个护身符塞到她手里。 “琴佳,拿着。这个护身符来自我们学习魔法的国度,里面的能量可以保护你。” 这是菲雨完成某次考核的奖励,两个人都有。神内琴佳记得这个护身符,现实里母亲曾是同她说起过的。 熟悉的信物化为了桥梁,连接着记忆里那个美好宁和的时代,令她稍稍安心了一些。刚要伸手去接,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先朝江冽尘的方向望去一眼,见他并没有过激的反应,这才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紧接着,神内时雨又把启动护身符的咒语教给琴佳,并叮嘱她:“只要这一切结束后,大家都还平平安安的,你就用这个作为信物,和我相认。”陌生的平和再度展现,让琴佳也静下心来,见此,神内时雨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温柔莞尔,“我永远都是你的雨姐姐。” “雨姐姐……”神内琴佳喃喃吐出几个字,欲言又止,“放心,我还有蝙蝠哥哥给我的百宝袋,这个也可以保护我的。” 神内时雨轻轻拥住琴佳:“我相信他给你的法宝。琴佳,小心点,别担心我。我们在这里的相遇,也许是创世母亲的旨意。这一切,是天父的旨意,他们需要你努力,保护好自己。”她无意识地吐露了一些陌生的话语。 神内琴佳听到“创世母亲”这个词,非常诧异,怔了怔,她曾在安琪拉的记忆里听说过。这一刻,母亲似乎不像原来的她,她的体内住着另一个灵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细想,江冽尘已是大步走来,冷声打断了她们的话别:“那你就祈祷我尽快解决战斗吧。” “我早一刻解决,就能早一刻回去照顾琴佳。” 他不顾琴佳的抗拒,强行把她从神内时雨怀里拽出来,拖着她就往门外走。琴佳放心不下母亲,一步三回头,她总觉得母亲刚才的样子好奇怪,那不是她在天昙所熟知的母亲,也不同于现实里的母亲。可是那样的眼神和话语偏偏又似曾相识,是在哪里看到过呢…… “雨姐姐……”临跨出大门前,神内琴佳挣扎着扣住了门框,楚楚可怜的回头凝望着她。江冽尘的脚步也被动的跟着一缓,抬手去扒她的肩,然而平日里温和乖顺的琴佳,这会儿却像是一只受了气的小动物,用尽全力的推搡他,和他对着干,就是不肯跟他走。 这个举动显然是再度激怒了江冽尘,他没向琴佳发火,却转过身向神内时雨撂狠话。 “还有你记住,别想趁我不在的时候逃跑。琴佳在我的人手上,如果你逃了,你就再也见不到琴佳了。” 他这无时不刻的威胁,神内时雨早已学会了不放在心上。她现在的原则就是基本不和他吵,随便他爱说什么,只是她还是忍不住要维护一下琴佳。 “你不就是怕我趁乱跑吗?我不跑!我不会丢下琴佳离开!但不要再用琴佳来威胁我,这样只会伤琴佳的心,更难让人接近你。” 江冽尘闻言,下意识扫了琴佳一眼,她眼中的悲伤刺得他心底一痛——那是自己加诸给她的痛苦——而这片刻的伤感很快又转化为怒火,他冷哼一声,硬邦邦的甩下一句:“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眼见拽不动琴佳,他怕弄伤了她,索性就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随着对峙解除,神内时雨也恢复了原来的自我,开始审视刚才的状态。 这种“灵魂解离”般的奇迹,在之前也出现过。为什么刚才自己会对琴佳说出那些话?为什么这种感觉又一次出现了,和与江冽尘独处起争执那次一模一样……琴佳似乎都不认识刚才的自己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觉得刚才自己的模样似曾相识…… 思绪清晰又混乱,无数的想法涌上心头,神内时雨默默攥紧了手掌,勉强朝着前来安抚她的安德莉亚回以一个脆弱的笑容。只希望琴佳在这一切结束后依旧安然无恙。 …… 江冽尘走得很快,神内琴佳小小的身子被他圈在怀里,随着他的步伐颠簸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始终是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眼眸里一片浓重的忧伤。 也许是跟他和睦相处了太久,让她几乎忘记了他残忍的一面。这段日子她满心想的是与他和好,是一起留住最后的温暖时光,可他的回应,他对母亲的粗暴和威胁,却是毫不留情的将她小小的心愿打了个粉碎。 她还记得,当初生活在月界时的自己,只是对他的作风有所耳闻,而后听到他放出联姻的消息,觉得很奇怪,很难受。刚刚接触他时还出于一种很奇特的直觉,可能是怕被利用,或者出什么别的差错,不愿意说自己认识母亲,直到见到菲雨才和她们相认。 一开始,她对他确实有畏惧,有抗拒,然而,当他在自己面前收起了魔爪和獠牙,像个大哥哥和朋友一样,真心地守护自己,她觉得也许他依然需要关爱和温暖,于是她也尝试着更加坦诚的面对他,去做他的小妹妹。她不否认一方面她是有保护菲雨的小心思,但真心的占比成分也很大啊! 他可以为了她和圣女决裂,她相信他对自己的守护并不完全是假的,可是为什么他可以那样轻易的利用自己来胁迫母亲?她的父母从来不会对她做这种事。她觉得胸口闷闷的,被在乎的人当做筹码和棋子利用,那种沉重,那种委屈,都像一块块巨石般压迫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狮子哥哥,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存在?你保护我,又可以利用我吗?” 神内琴佳终于开口问出了心底的困惑,柔软的声音里带着遭到背叛的颤抖,清澈的眼眸里一点一点漫上水雾,淹没他的倒影。 江冽尘内心又是一痛。这样近距离的面面相对,他已经无法再回避她的眼神。她的失望,她的心碎,都像一把把刀子剜着他的心。心防有一瞬间的塌陷,但他很快又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一场硬仗,如果他对她心软,就是对她的同伴心软,那么,自己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这个问题,等决战之后我再回答你。”默然半晌,他倏地挑高了视线,不再去看那双会令他迟疑的眼,果断的再次加快了脚步。 这“互相伤害”的一幕,把粉丝们都看得纠结到不行。有人说,如果说江雨是一把刀从头捅到尾,那江冽尘和琴佳简直就是糖味的玻璃渣!硌得你满嘴都是血,血腥气里偏偏又能泛出一丝甜味来,边吃糖边挨刀,就是磕这一对的真实写照。 叶薰依早就得到了江冽尘的吩咐,她已经将店里简略收拾过一番,就等着琴佳来暂时“做客”了。 一见到两人,她仍是挂着一如既往的柔美笑容迎上前,向江冽尘屈一屈膝,视线落到琴佳身上,颇有深意的多看了她两眼。 神内琴佳不喜欢她,更不喜欢她那个打量猎物的笑容。她赌气的别开视线,不肯与她对视。这孩子气的举动,却引得叶薰依“咯”的一声轻笑,那笑声就像回荡在墓地里的招魂铃,透着别样的阴森。 江冽尘放了琴佳下地,将她推到叶薰依身前,简略交待道:“照顾好她,如果她不配合,就让她睡觉。” 他说得很简单,而这个“睡觉”里却包含了很多含义,并不限于打昏她,或是给她吃安眠药等等。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她逃出自己的掌控。 叶薰依配合的抬手拢住了琴佳双肩,温婉颔首:“大人放心,薰依一定会好生照顾琴佳小姐。薰依也相信,大人神通盖世,定能旗开得胜。” 他的旗开得胜,也就意味着琴佳的故人们都将死伤惨重。江冽尘或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本是冷厉的目光微微一动,在琴佳面前半蹲下去,手掌有些不自然的轻抚着她的头顶。这本是做惯了的亲昵动作,在冷战多日,如今又是横亘生死之时,却是格外僵硬。 “不要乱跑,只要你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我会尽量留你同伴性命。” 神内琴佳没有说话,她仍是无声的,哀伤的望着他。在刚刚用自己威胁过母亲之后,他又在用自己的同伴威胁自己。对他来说,真的就是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被拿来威胁,不会有一点怜惜吗? 江冽尘无声的叹出一口气,大概他也不指望琴佳再回答他什么。回避开她质问的目光,他匆匆起身,临行前脚步竟是无端一滞,默然伫立片刻,又向叶薰依做出了两句最后的,或许也是唯一的交待: “照顾好自己。” “还有,别伤害她。” 第1954章 日界大乱 江冽尘从叶薰依那边一回来,就直奔神内时雨的房间,不顾安德莉亚的劝阻,拖着她前往正面战场。 因日界占地广阔,每次出行都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江冽尘收到五大阵营联合进攻的战报时,大部队约莫还在数里之外,战火尚未波及到日界内部,然而此时此刻,放眼所见的,却依旧是一片灾难之景。 沿途已经看不到以往森严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狼藉之象堪比龙卷风过境,到处都是东奔西跑的人群,店面被冲垮,货架被撞倒,货物散落了一地,有些价值的就被人们疯抢,其余的就被踩踏,被踢得七零八落。 一个个不堪的鞋印,代表着在这座巨笼里压抑已久的丑恶内心,当这些恶意全部被释放出来,犹如大幅度扩散开的厚重阴霾,连空气中都透着令人窒息的浑浊。建筑破败,人心离散,共同见证着一场辉煌后的落幕——大厦将倾! 大敌当前,这里罕有人会真正站出来为日界而战,自私的统治者仅仅聚集起了一群自私的部下,神内时雨看在眼中,沉默之余也不由暗暗感慨,这还真应了她在课堂上所学习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建立在封建和压迫之上的独裁政权,终究是要被推翻的。 这一路的景象,同样映入了江冽尘眼底。他越看越是恼火,尤其是注意到神内时雨轻抿的唇角,还有她眼里闪动的坚毅光泽,都在不断点燃他的愤怒。 她觉得她赢了,她觉得今天就是自己的末日,这就是她期盼已久的正义制裁!笑话,一群抱头鼠窜的懦夫,如何能代表自己的结局,只要杀退了所有来犯之敌,这天昙的规矩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他真期待等他将她同伴的人头一个个砍下来,到时她那张正义凛然的脸上,又会出现怎样的表情? 为了击垮她的精神,最后这一段路,他仍在不遗余力的刺激着她,就用她最在乎的琴佳来做筹码。 “你现在很得意吗?以为自己就要解脱了吗?我告诉你,如果我死了,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你,还有你的同伴,全部都得陪葬!” “我交待过薰依,如果这一战是我胜了,自然一切安好,我会记她照顾琴佳的功劳。要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概率,战况出现了变数,那就杀了她!我让你们到另一个世界再去做姐妹!” “怎么了,现在知道怕了?”满意的看到神内时雨因他这一句话,惊愕的瞪大了双眼,江冽尘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加重语气又继续说了下去,“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要不是你处心积虑要颠覆我日界,今天就不会给琴佳带来危险!” 琴佳手上有百宝袋,不要说区区一个叶薰依,就算让她在神秘空间直面群魔,她都未必能吃得了亏。但这种话听在关心则乱的人耳中,还是具有相当的威慑力的,就连网友看到这里,都忍不住猜测起了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神内时雨惊震过后,又很快冷静下来。如果他真能狠心杀死琴佳陪葬,当初也就没必要为保琴佳而放弃外来者同盟。他现在这样说,无非是要瓦解自己的斗志,不能上他的当! 不过,她还是在心底反驳了一句: “早就有许多人比我更想颠覆日界了!你不就是原罪吗?你不把琴佳抓来日界,她就不用面对这一切!那你为什么要抓她来这儿?” 江冽尘就似是猜得到她的内心反诘,骂着骂着又蹦出来一句:“如果没有我,她早就死在月界了!” 弹幕:“这话说的,如果没有你,她也不用经历月界屠杀啊[笑哭][笑哭]” 任他说破了天,神内时雨始终保持缄默。大脑中,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就像一个古老而亲切的灵魂,在陪伴着她,抚慰着她,提醒她一切都是上苍的旨意,只要顺其自然,因缘自解。 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议,又是如此顺理成章,残留在神内时雨心间的躁动不安,都在这份玄而又玄的启示下悄然平复。她的目光逐渐坚毅,昔日清澈如水的眼波,早已在千锤万凿中冶炼出了海洋般的深远。而此时,海浪正在翻滚咆哮,连绵出阴云堆积下的一片万里怒海,酝酿着决然,也酝酿着不加掩饰的嘲讽。 既然你那么想让我看……我就睁大眼睛看你是如何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会亲眼见证你的败亡! …… 叶薰依今日戴了一支水晶流苏步摇,鬓边珠络摇曳,在她美好的侧脸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耳听着门外的喧闹声此起彼伏,她却始终是姿态从容优雅,玉手轻提茶壶,为琴佳冲泡一杯香茗。自壶嘴倾泄而下的水柱,映衬着她白皙纤细的手部线条,自然圆融,如同艺术杰作。 整个日界即将陷入灭顶之灾,唯独这间小店却稳伫于风波之外,安详得犹如另一个世界。也不知是那群躁乱的下属惧于江冽尘威势,依旧给这位曾经的主子几分薄面,还是叶薰依另有准备,能够预防不速之客的侵入。 神内琴佳闷闷不乐的趴在桌上,小脸蛋一次次鼓起,又随着沉闷的吐气恢复原状。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不喜欢江冽尘枉顾她的意愿把她送来这里,她好想现在就回到母亲身边去啊! 半晌,叶薰依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推到了她面前。 “安琪拉小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神内琴佳扁了扁嘴:“不喝!”瞟了叶薰依一眼,被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盯得烦厌,她又双手抱肩坐直身子,神气活现的顶了一句:“你自己喝!” 叶薰依淡淡一笑,当真一手托起茶杯,一手笼袖掩住口鼻,慢条斯理的饮下一口,举止间仍不失闺秀风范:“安琪拉小姐别怕,你瞧,没有加料的。” 神内琴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是你自己泡的茶,就算有毒,难道你不会事先吃解药嘛?你当我那么好骗啊?” “还有,不要叫我安琪拉!我不是安琪拉!”被人一直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相称,神内琴佳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就算那是自己的前世,可是今生的自己也跟她不熟啊! 叶薰依垂首浅笑,那笑容里却藏着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东西,那是轻蔑,是嘲讽,是包裹在糖霜下的毒针。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可不都是拜她所赐么?” “如果没有安琪拉,百里寂大人又怎么会多看你一眼呢?更别提是赠你百宝袋防身了。当然,若是没有这段因果,你也不会成为那位高贵圣女的眼中钉,肉中刺。善缘是由她,孽缘也是由她,看来安琪拉小姐,还真是给你这位转世,留下了许多了不起的馈赠呢。” 神内琴佳隐约捕捉到了什么:“怎么啦,听你这酸溜溜的口气,你跟圣女针对我的理由是一样的。你也喜欢蝙蝠哥哥,嫉妒他对我好是不是?” 叶薰依美眸短暂的张大了一瞬,继而,她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连连摇头,带得鬓边的步摇都在剧烈颤动。 “哦,不,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不过是安琪拉投影在现世的傀儡,我何必要去嫉妒一具傀儡?” “你是安琪拉的傀儡,安琪拉呢,又是纯净灵魂的傀儡。你们从来都没有作为自己活过一天,这是何其可悲啊。” “问我为什么要这样说么?”不待琴佳作答,叶薰依已是捧起茶杯,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或许你没有听说过,天生拥有纯净灵魂的人,总是特别容易受到欢迎。灵魂纯度越高,追随者也就会越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是你们天生所拥有的特权。” “换句话说,那些聚拢在你们身边的人,不过是被你们那备受天地钟爱的灵魂吸引,至于你们本身,不过是随时都可以被替换掉的躯壳而已。” “我不喜欢你们这些人,因为一个罕见的纯净灵魂诞生,意味着过多的光明能量集中于一人之身,便会导致同时代阴阳失衡。分到你身上的善念多了,留给其他人的就少了。恶念丛生,魑魅横行,所以每当纯净灵魂出现,等待着人们的往往都是一段最混乱的时期。” “有趣的是,每个时代,光明与黑暗的代表人物总会相遇,仿佛在遵循命运的旨意。而这两种属性格格不入,注定会彼此吞噬。不是光明净化黑暗,就是黑暗侵蚀光明。” “我的族姐,叶云烟,曾经也是一位纯净灵魂的寄生者,她在她的命运战争中失败了,最终泯灭在了黑暗的深渊中。而安琪拉,她是幸运的,百里寂大人让她免于坠入既定的命运轨道,护着她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一生。” “继承了安琪拉灵魂的你,我是否该说你同样继承了她的好运呢?在你刚刚经历过的光暗之战,是你赢得了胜利,而那个已经不能被称为黑暗代表的傻瓜,就这样被你送上了末路。” 神内琴佳的心脏猛地一抽,就像是被一只手拉着生生下坠了数寸。她努力克制着这股突如其来的悲伤,表面上仍是维持着一脸天真。 “大姐姐,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她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刚才你说了这么多,我一个字都没有懂,无聊得都有点想睡觉了……” 叶薰依扫视着她,漫不经心的嗤笑一声:“听不懂……呵,好啊,那咱们就来说点能听得懂的吧。” “我早就劝过大人,忠告他你会是个祸胎,让他当断则断,早早把你除掉。试想,如果他肯听我的劝,眼下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他不会有不可割舍的把柄,会和圣女建立起稳固的利益之盟。他不需要考虑任何人,只需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如果是那样,你觉得今天的胜负是否会有所不同?” 满意的看到琴佳抬目望来,叶薰依默默含笑,讲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原来,叶薰依和春兰碧瑶,并非是如表面上的毫无交集。她们之间,存在着一个江冽尘始料未及的“第二同盟”。 “薰依卑贱如蝼蚁,得蒙圣女亲召,何其有幸。”那一天,叶薰依在圣女面前温顺躬身,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迤逦开的裙摆,宛若片片绽放的娇艳花瓣。 听她自承卑贱,春兰碧瑶满意的点了点头,左手略抬,示意她到一旁跪坐。 “你提供的情报,助本宫找到了宿敌安琪拉,本宫很满意,定当重重有赏。” 这一句话便是信息量惊人,两个女子面上却都是波澜不惊。 “如今这已经不是本宫与那个男人之间的事了,而是本宫与安琪拉贱婢时隔万年的再度交锋。感恩万能的圣祖,他聆听了本宫的祈祷,终于将安琪拉贱婢送到了本宫面前!” 叶薰依和圣女有私下往来,圣女还感谢她给自己提供了情报……网友们顺着这个思路一盘算,忽然发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秘密。 当初圣女记恨琴佳的冒犯,又知道她是江冽尘最宠爱的小公主,本是有意擒她为人质,重新和对方谈条件的。可恰逢江冽尘与琴佳闹别扭,对她不闻不问,漠不关心,这个筹码好像失去了利用价值,这倒让圣女犯了难,这琴佳究竟是抓还是不抓? 让圣女最后下定决心的,是来自叶薰依的告密。 这么一说,观众们也都回想起来,当初江冽尘在安德莉亚面前傲娇,在叶薰依面前却是说过几句真心话的。他说过自己很在乎琴佳,没想不要琴佳。合着叶薰依这是……直接到圣女面前,把这点底全都给他兜了? 难怪,难怪两人本已相安无事多时,圣女会突然再次针对琴佳,就是因为她听到了江冽尘的内心独白。也就是在那次突袭中,琴佳借助百宝袋解围,身份曝光,让圣女从此对她多了不死不休的仇恨。再进一步,由琴佳所引起的矛盾,彻底将日界与外来者的同盟割裂,终致反目成仇! 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全部都是由叶薰依造成的。 所有人眼中的娇柔弱女,却是一条最阴最狠的毒蛇。 江冽尘是栽了,栽在了这个他始终全心信任,直到最后一刻都惦记着她的安危,甚至将琴佳也托付给她的女子手上! 第1957章 浮萍聚散 太傻了!即便网友们对江冽尘褒贬不一,这时却也不免齐刷刷的为他不值。 安德莉亚才是真正想帮他和琴佳和好的人,他不信任她,在她面前狠话说尽,却相信了叶薰依这个心怀叵测的恶女,掏心掏肺的把自己的弱点都捧给她。这实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神内琴佳也诧异的抬起了头,两排轻颤的睫毛犹如受惊的蝶翼。她过去只知道,一再追逼她的是圣女,殊不知,眼前这个看似温柔亲切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叶薰依坦然迎接着她的注视,她却似对自己能胜任这个“双面间谍”的身份十分自豪,嫣红的唇瓣微微扬起,回以一笑,挑衅之意尽显。 “怎么了,我们的小公主在生气么?”她的声音愈发低柔,似一曲催眠的乐章,将闻者带入蒙昧之境,“气什么呢?气我为你们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还是气我替你实现了愿望,送一个迫害你亲朋好友的男人去死?” “只有他孤立无援,你的同伴才有可能活下来。只有他死,你的神内时雨姐姐才有可能得到自由。你做不到的事,我替你做到了,那么,小公主,你告诉我,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在她句句刻毒的引诱下,神内琴佳感到心脏被绞成了一团,每一次跳动都压榨出丝丝缕缕的疼痛。她也在试图自问,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 日界与外来者的联盟瓦解了,她的同伴们赢得了生机,而他终将要受到制裁……如果承认这是最好的结果,为什么她现在的心会这么痛?她明明是想要置身事外的,可是,到头来,她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为什么她无意中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颠覆全局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叶薰依仍旧在笑,她从桌边站起,将散置于屋内的烛台逐一拾起,慢条斯理的归拢成排,更是一盏盏的亲手点燃。火苗伸缩跳动,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短短的影子,一时间,这本就昏暗的房间,更是阴森得如同灵堂一般。就连观众们都不免背脊直冒寒气,还道是误入了哪个鬼片现场。 “其实呢,他也真的是很可怜。”连绵的烛光倒映在叶薰依眼底,似在漆黑的夜幕下烧起了一场大火,乌黑的瞳仁都染上了金黄之色,“明知道你心里恨他恨得要死,还是狠不下心把你当敌人,甚至为了你,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自断后路。” “如今可好,就算他能逃脱正义大部队的追杀,圣女也不会容忍他活下去。他的下场已经没有疑问,至于他会何时死,怎么死,我们倒可以拭目以待。” “不来给他上炷香么?”她忽地偏过头,笑吟吟的打量着琴佳,“祭奠一下这个想要保护你,又因你而死的‘仇人’。”末尾两字,她刻意加重了音量,像一个附骨的诅咒。 神内琴佳烦躁的捂住耳朵,可就算不去听也不去想,叶薰依所播种的那颗负面的种子,还是悄然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 她终究只是一个孩子,对世界的认知还没有完全成型。以往生活在家人的宠爱之下,见识的都是外界的五彩斑斓,那些真实存在于各个角落的灾难,生离死别,贫病困苦,幸运的都离她很远。 突然之间,小公主失去了她的城堡,也失去了那个唯独在她面前收起獠牙,用全部的温柔去保护她的“野兽”,倒流的眼泪,在她稚嫩的心田洒下了一场大雨。 她真的应该背负他的命吗?他会遭到围攻,是因为他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当他为了自己,放弃了“自救”,她还真的能坦然的说一句与她无关吗?她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了,教科书里没有标准答案,父母也没有教过她该如何应付这样的道义困境,她的价值观整个乱成了一团。千头万绪,不得解脱。 网友们看到这样沮丧的小琴佳,一个个心都要碎了。有人说江冽尘和叶薰依还真是同一个品种的,自己干出来的事,理直气壮赖给别人,江冽尘怪小雨让琴佳遇到危险,叶薰依又来怪琴佳害死了江冽尘。“琴佳千万不要被这种强盗逻辑绑架啊!” “不肯过来么?”叶薰依仍不准备放过她,施施然的重新回到桌前,“好吧,那我们就一起等等吧,且看何时会收到他的死讯,到那时再给他哭丧,好像也比较恰如其分,对不对?” “不过,我想他绝不会甘心一个人上路,临死总还要多拉几个垫背的。你的神内时雨姐姐,安德莉亚姐姐,想必就是头号人选哦。” “这样正好,也免得你早早浪费了眼泪。倒不如等凑足了名单——”她放缓语气,一字一字从牙缝间咬出,“一起哭。” …… 画面再转向另一处。 日界大门外,俨然已成了一片修罗地。火光连绵,各色气浪纵横,无尽的血色笼罩了大地。 江冽尘周身缠绕着一层幽蓝色魔能,滚滚凶威如海潮浩荡。古魔所提供的魔力加持,早已被他运用得圆融自如,成为了最锋利的矛与盾。单凭他一人独立,便将千军万马拒之门外,任五大阵营高手齐出,莫能与之敌。 江冽尘很强,的确很强,这是与他交战之人的一致认知。即使他从头到尾只是单手作战,另一只手还抓着神内时雨,依旧牢牢占据着主导地位。纵是偶尔身上添伤,那么伤亡在他手下的敌营人员,就更是数以倍计。 五大阵营虽在日界对立面,却也不是人人皆有底线。有人出招时会自觉避开神内时雨,有人却会将她的存在视为江冽尘的弱点,故意针对她攻击。神内时雨目睹着团团光波在眼前呼啸,又在差之毫厘时从身侧掠过,劲风将她的长发掀起,残留的灼热烤得她的面颊隐隐发烫。 鲜血,死亡,被抛却的残肢断臂,一幕幕她以往只在书本和荧幕上见过的惨剧,如今都近距离的在她面前发生着。她感到自己脚底所踏的,仿佛就是阴阳的交界处,不断有人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来,而后被盘踞在阴影中的魔鬼吞噬。谁也不知道,当它再次张开血盆大口时,谁又会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从更早之前到现在发展的情景,这一段时日内,三个见证者时而聚到一起,有时又会分散来看,观众能望见的,是水无念的视角出发的,不过听着花半夏与无魂刃时不时对其它地方状况的补充,他们亦算是了解了不少事情。 这会,水无念观战时刻,无魂刃同花半夏来了,分别带来了各自的情报。 无魂刃言之,实际上,春兰碧瑶临行之前,意外揪到了被遗漏的一位名为“死碧瑶”的日界侍女。听说她是精灵族某一高层的小姐,且还喜欢上了寂夜的兄长呢!但草帽哥早已有女友了,还在星界等他,更有妹妹寻他——圣女只觉她是个高度花痴红茶婊。 不巧,死碧瑶和春兰碧瑶的容颜虽无任何相似度,却因姓氏、撞名及全名听起来像是诅咒后者之故,前者派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让她真的作古了。 出外途中,春兰碧瑶还碰上无阵营出来的一名叫作“肥碧瑶”的女子,自称什么狐族圣女,甚至说着自己有多爱沐幻蝶的哥哥。巧的是,女子和她竟有几分相似度——圣女觉着她是个极度圣女病奶茶婊。 好死不死,正撞枪口,春兰碧瑶不止反感肥碧瑶一介贱民被称圣女,并且讨厌她跟自己相像,更厌恶其姓加名,又抱着“你的姓名怎么能咒我肥”的心理,亲自以冷酷手法让她从此消失于天昙。 观众们吐槽声一片,圣女有毒吧,人家的姓氏再怎么不好,也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使用的,如何就得罪你了?而且你自己都有圣女病,还看不惯别人有?真是典型的“双标狗”! 众人感觉无魂刃这带来的简直就是坏消息,不过好消息是,她并未将自己手底下所有人都带走,寂夜的长兄是留下来的其中之一。日界现下那么乱,若是他可以趁机跑掉,就能与自己的妹妹、女友她们再遇了。 花半夏带来另一信息,沐哥的男同伴为了打败龙棘在外历练,出乎意料地寻到了真爱,他们成了男女朋友,他也意识到自己以前对沐幻蝶的感情无非是想跟龙棘竞争,想赢他罢了,并不是真心喜欢,就不再跟随他们了。 尽管槽点满满,但好说歹说男同伴收获幸福了,网友们也都深感欣慰。果然离了龙棘、沐幻蝶等类型的“男女主”,诸如他,还有季雨乔之类的“男女配”,就不会受到“降智光环”的影响了吗? 有网友一拍手,尔后发表弹幕——可不是嘛!明明有更好的人,干嘛非得硬磕“一身黑点”的他们?要是我们,绝不靠近他们!还跟他们做什么朋友?真影响智商! 还有人评论,表示虽然他们智商的确不高,但却也还勉强算正常。不信?看看隔壁,全是智力低下者! 谈及那位男同伴,花半夏说,他能离开沐幻蝶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不光是龙棘,就连沐幻蝶都从来没把他当人。 她现在讲起的,是龙棘和沐幻蝶刚组成搭档不久的一件事。 沐幻蝶对龙棘的依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多数人是事不关己,笑笑就过去了。只有两个人是表明了反对态度的。一个自然是沐幻蝶的哥哥,而另一个,就是龙棘的姐姐。 龙棘的姐姐性格豪爽泼辣,看不得沐幻蝶这种委屈巴巴小哭包,觉得她就是个废物,自然不赞成自己的弟弟和她有进一步发展。于是有一天,她故意去“膈应”沐幻蝶,当着龙棘的面,把沐幻蝶和同样在场的男同伴说成了一对,又在言语间着意调侃他们。 沐幻蝶当时又气又委屈,急得都快哭了。龙棘也觉得姐姐是在欺负沐幻蝶——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和自己走得较为靠近,姐姐却将她说成别人的小女友,这一看就是故意针对她才会说的话。他打断了想要反驳的沐幻蝶,径自对姐姐冷嘲热讽了一番。 网友们都表示,这个逻辑很奇怪啊?为什么你们俩走得近,就必须默认你们是一对,否则就是针对她?而且你姐姐找事的时候你一声不吭,沐幻蝶刚要反驳你就打断她,简直是帮倒忙的猪队友。 更气人的还是沐幻蝶的反应,你说你和男同伴不是那种关系,你心平气和的解释一下不就好了吗?气成这样,说明她打从心底里就看不起男同伴啊!所以才会把别人的误会,视为对自己的侮辱,一点都没考虑过男同伴的感受。 为了他俩的事,龙棘的姐姐还去找沐哥吵过架,让他管好妹妹,不要缠着龙棘。另一方面,她还给龙棘介绍了一个女友,就是和他“相亲”的季雨乔。在姐姐看来,像季雨乔这样风风火火,和自己性格相近,又有一定的战斗力的女孩,才是龙棘的良配。 要说喜欢,龙棘对沐幻蝶和季雨乔其实都谈不上怎么喜欢,不过是默许了她们跟在自己身边。后来他身边又多了三个女孩,算是在姐姐面前为沐幻蝶分担了一点“压力”。 第三个蜜柑,姐姐觉得怎么又一个废物,第四个幽鬼黎,可能好一点,稍稍没那么废,第五个寂夜,还是废物啊……姐姐开始见怪不怪了。 听了这段故事,网友们都说,这么久远的回忆杀,难为半夏还记着!也有人说,可能是太奇葩了,印象深刻吧?不过不管怎么样,寂夜,季雨乔,还有男同伴现在都各自找到了幸福就好! 倒是柳玉兰,随圣女离去的仆人当中就有她。圣女见她尚算机灵,即便自己没像喜欢颜雪梦那样中意她,可匆匆忙忙没能带上雪梦,只能先“凑合着用”了。 或许因为她是自己在天昙收的第一个女仆,春兰碧瑶还挺看中她的,就给她赐姓为碧,自此名唤碧玉兰,又找了专人给她整容。不是天然美就后天变美吧,争取让自己看得舒心。 毕竟雪梦是天生丽质,不方便加工,万一不小心失败了怎么办?但不好看的人整容就没关系啦,只因春兰碧瑶认为她们毁容便是整容!保不准,就能打造出一个自己绝对满意的“精致洋娃娃”,还是真人会动的哦。 为着赐姓一事,柳玉兰不得不再三谢恩。谁让在春兰碧瑶的认知中,她给人家赐姓是荣耀呢?这可是她取了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来为玉兰起新姓氏的呢。 遥想当初,圣女就是为追求与众不同,取母姓春字开头,拿父姓兰字接上,配以碧瑶之名的。再一联想到她曾对索埃尔名字的嫌弃之事,可见她对名字的看重,从某方面来说,比容貌更深。 原来是不喜欢别人跟自己撞脸撞名,自己赐姓就无所谓嘛——见证者们哭笑不得。 总的来说,颜雪梦是属于被惦记着,不过走得太匆匆没能够带上,草帽哥等大多数人属于被她遗忘了,戚风等小部分不敢被忘却,主动跟上圣女走了。 被遗忘的人中,有些人不乐意追随圣女,开始有了自由意识,也有的人想跟但动作太慢,人家都走光了,还有人想要换主跟随,他们就都留在了日界。 至于留下来的人能否撑过日界这一劫,是浴火重生还是共沉沦,在这场愈演愈烈的战争结束之前,还没有人能够下定论。 第1958章 背道而驰 腥风呼啸,大地开裂,一波接一波的能量气浪,如爆裂般席卷而开,将沿途有形之物尽数化为齑粉。 这一战,打得天地色变,万物齐哀,创下了天昙开辟至今,最惨烈的战争纪录。神内时雨雪白的面颊上,不知何时也沾染了点点殷红。那不是她的血,但那缕缕血珠中残留的温热,透过j肤,却是与她的血液缠绕在一起,撼动着她的身心。 那是生命的烙印,也是反抗的烙印。所有在这里为正义奋战着的人们,不管是相识的,或是素昧平生的,这一刻,他们的x脉好似被某种神奇的力量糅合共融,相连相依,促生出了有如异姓兄弟姐妹般的情谊和默契。 或许,这是曾经各自为阵的五大阵营,第一次卸下对彼此的敌意,并肩作战,也是第一次,这些来自不同位面,修习着不同功法,更是有着不同成长经历的人们,拥有了同一个目标。那一颗颗或纯净无畏,或沧桑斑驳的心,第一次贴得这么近。 神内时雨在这场瓢泼的x雨中微笑了,那是一个有些疲惫,却不失欣慰的笑容。她庆幸自己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她还有着这么多的同伴,她从不孤单。 不管她现在被迫站在哪里,她还有自己的信念,这是超离r体的束缚,独属于她的意志,也是江冽尘永远左右不了的东西。就算她身在刀q剑戟所指向之处,她的精神仍是会与众人同在。一起见证着,这场末日尽头的破晓。 江冽尘却是愈战愈狂。他很久没有杀得这么痛快了,这场生死边缘的烈斗,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浩荡的魔力凝聚出条条触手,分朝四面八方扫荡,如魔神般肆意收割着生命。 网友们终于都意识到,他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有着他的底气,他从来都不是抱着必死之念和圣女切割。有这个盟友,他可以胜得很轻松,没有这个盟友,他一样有能力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无非是过程会稍稍艰辛一些。 此刻的春兰碧瑶,也正安居于行宫内,通过魔镜观看这场战事。江冽尘的一举一动都被她尽收眼底,换来的,是那张莹白如玉的俏脸上更添几分春光,嘴角缓缓弯起一个讥嘲的弧度。 “可悲的人啊,你背弃了命运的眷顾,如何能指望幸运之神再度向你敞开x怀?你以为与本宫为敌的代价,就仅仅是让本宫大度的两不相帮么?” “且先让你尝一尝胜利果实的甘甜,待你志得意满之际,本宫会亲手送你一份大礼的——” 各色弧光铺天盖地,交错的战圈中忽见赤影闪动,卷起一片炽盛霞芒,江冽尘就如背后生了眼睛一般,漫不经心的抵住劈面一击,而后身形急旋,反手掀起一道幽蓝匹练,迎上了包裹在赤芒之下的层层q影。 两股力量正面碰撞,爆发开的冲击波绵延如溃堤。那赤影飘然而退,在数丈之外稳稳立住,并在第一时间切换到了攻防一体的姿态,足见身手之高妙。 一头赤红如火的长发,配以红色紧身衣,棱角分明的面庞,犀利的目光,即使在尘沙弥漫中也不掩分毫——正是安德莉亚! “果然是这样……”江冽尘凝视着她,眼里的恨意一分分的积聚,但那又并非是纯粹的仇恨,更有几分若隐若现的痛楚,如同漂浮在火海之下的一层寒冰,“我就知道会这样……!” “你跟我从来都不是一条心,就算在我说过会将你视为左膀右臂之后……就算在你明知道我们有着共同的牵挂之后……!不管你怎样用假仁假义粉饰你的行为,对我而言,你就是一个叛徒,毫无疑问!” 安德莉亚沉默的攥紧了双拳。她不想和他争辩,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很难像当初一样,完全用敌人的身份来定义他了。 在日界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们会共同探讨兵法,切磋箭术,她发现他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学习能力很强,文武发展均衡,看待问题犀利独到,这些都让她在慢慢修正对他的评价。当他不走极端,能心平气和的进行沟通时,两人之间不是没有碰撞出投契的火花,这一点一滴的触动,安德莉亚都记在心里。 尤其是,他和琴佳的感情,是完全超越了时代和立场的。看到他照顾琴佳的样子,安德莉亚有时也会唏嘘,一个在外界如此冷酷的恶魔,竟然也可以偶尔流露出这样温柔的一面。 琴佳很依赖他,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而他也依赖琴佳。为了琴佳,他妥协了很多,放弃了很多。可是在他抛掉了致胜王牌,落到四面楚歌的境地后,自己却不可能因此而将剑锋回撤,这同样是为了心中的一份坚持。 叹只叹,正邪终究不两立。如果不是他曾经做过那么多的坏事,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盼只盼,他能够及早认清自己的过错,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不要在这最后时刻,再造下更多的罪孽。 “抱歉。但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安德莉亚唯一能对他说的,也就只有这一句话。 江冽尘嗤之以鼻:“良心?呵……哼,良心!”这恰恰是他最憎恨的词汇,是他划分敌友的两极。安德莉亚尚且对他心存悲悯,他却早在她这二字出口之时,就立即将她扫进了自己的敌人之列。 相应的,他眼底那一丝愁苦彻底泯灭殆尽,取而代之的,便只有他惯常面对仇敌的嘲讽,“可惜啊,良心并不能救你的命。” 这样说着,他更是一把将神内时雨扯近身侧。微偏过头,故意用着不大不小,却是令安德莉亚同样能听到的音量,做出了充满恶意的宣言。 “看来琴佳注定要伤心了。” 他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安德莉亚要站到自己的对立面,那么无论是自己死还是她s,琴佳都是会伤心的。差别只是,在她哭的时候,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谁。 神内时雨惊愕的瞪眼望着他,她能看到他嘴角邪恶的笑容不断扩大,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他周身盘踞的魔力气浪登时又扩增数倍,将后方来袭的攻击尽数震退。而他本人则是扬手一招,掌间一道数丈长宽的魔刃瞬间凝聚成形,在观众们屏住呼吸的注视下,朝着安德莉亚当头劈去! …… 在外界鏖战尚且难分胜负时,悄然蔓延的战火,同样扩散到了日界内部。 风芷静正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包裹,她换了一个全新的发型,将原本的长刘海分别剪去两鬓,修成了利落的中分短发。这是在决战前不久,她主动到理发店剪的,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方便行动。不得不说,很有先见之明。 在很多观众的固有思维中,总觉得女生就是要留长发才漂亮,但如今在天昙出现的风芷静,却是实力向人们证明,短发也可以是多种多样的。只要适合自己,同样可以又美又飒。 ——现实中的风芷静,也被“自己”的造型吸引了,她当场就想理发,就理一个天昙的同款造型,还是风嫣然帮她的。观众们感觉芷静还真是说一不二,觉得行便马上办,不拖拉。 岳向阳暗自感慨,若非盛则其挂得太早,估摸着他记忆中芷静就应该是中分短发的造型了。 并且哪怕不是如此,画成长发造型还是能看得出是她的,毕竟芷静的粉发颜色要比珑儿的深,眸色亦要比之暗,颜值差距也不小。不止是岳向阳,大家也都是觉得珑儿要漂亮得多,要不然为什么在天昙第一美之争的时候,大家唯独提名珑儿,而不说芷静呢。 慕永夜坐在床角,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自己的佩剑。在他决意早出晚归,和风芷静错开作息后,这还是两人首度同处一室。只是这样的独处却少了以往的暧昧气息,多了很多的陌生和尴尬。 到了这一日,两人的身份早就完全摊牌,是日界的s忠,还是五大阵营的同道,看各人接下来的表现就知道。这必然是两条相背而行的道路,选择了一条,就会站在另一条的对立面,再也没有了掩饰的必要。 正因于此,慕永夜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或许沉默反而是最好的,不必将那层早已薄如蝉翼的窗户纸挑破,可以在关系尚还和睦时,平平静静的分道扬镳,从此各安天命。若是有多余的贪念,只怕就在此时此地,两人便要拔剑杀个你s我活了。 空气仿佛凝固,沉沉的压迫在两人周身。直到风芷静将几个包裹都收进了储物戒指,便要整装出门时,厚重的冰层终如被撕开了一道缺口,慕永夜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从同样干涩的喉咙中吐出一句话: “我送你出去吧。” 风芷静望了他一眼,干脆的答复道:“谢谢,但我不打算做逃兵。” 他希望能将她平安送走,至少不必参与决战,就不会用自己教给她的武艺,来s戮自己的同伴,除此之外,他更怕她会s在自己同伴的手上。可惜,她连片刻都不犹豫,不顾他早已退到了底线,她的决定一旦做出,就没有任何人再能动摇。 “早知今日……”慕永夜半握剑柄的手倏地一紧,目中闪过一抹隐痛。观众们大略还是能明白他的心情的,辛辛苦苦,教出来一个对头,这是何其可悲。而更加可悲的,却是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早就知晓风芷静的立场,是他选择了一次次的袒护,一次次的视而不见。事到如今,他既无法如她所愿的“弃暗投明”,也不能狠下心来将她当做敌人,说到底,令他左右为难的从来就是自己,而不是她啊。 “……罢了。”最终,慕永夜还是咽下了那句伤人伤己的话。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早知今日,他还是会选择教导风芷静习武,只为了能在战争来时,让她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他的挣扎,或许也曾短暂的传递给了风芷静,她的脚步在跨出门槛时略微一顿,半转过头凝视着他:“你就那么相信江冽尘一定会赢吗?” 慕永夜轻叹一声,回避开了她的视线:“至少,他还没输。” 风芷静微怔,默然片刻,自嘲的轻扯嘴角:“我懂了。” 在这短短几句对话中,两人再次完成了一番观念交接,而结果,也是再次以碰壁告终。 风芷静感念慕永夜长期对她的照顾,她虽然比寻常人都来得冷静,却并非铁石心肠,若是能救的人,她还是想尝试救他一把。但慕永夜的回应,却是在告诉她,他别无选择。 江冽尘最痛恨背叛,谁也不能断定,这一战他就是必s无疑。只要他不s,他就不会原谅一个“投敌”的下属。普通的日界士兵是如此,慕永夜身为江冽尘的得力助手,就更是如此。 作为朋友,能做的劝告已经做了,既然他不听,风芷静也没有坚持把他拉出泥潭的仁心大爱。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就抬步迈出了大门。 一条门槛,仿佛分隔出了两人的楚河汉界。从此,渐行渐远。 慕永夜没有回头去望,他垂眸望着手中的佩剑,ss的望着。或许不久之后,这把剑上也将会染上她同伴的鲜x……他们两个的路,还真是从一开始就走岔了啊。 这样也好,当初他曾答应过琴佳,如果他们都能活过决战,他就会向芷静坦白,包括他对她的倾慕,包括刹璎的威胁,包括所有他不愿告诉她的事。如何开口,曾是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难题,如今也好,他再也不必开口了。 估摸着芷静应该已经走远了,慕永夜也收剑入鞘,站起身来。这一刻在他身上,那被视为“幻境后遗症”的憨傻感尽去,他整个人再次成了一把隐于黑暗中的利刃,一如他最初奉令尾随风芷静时的状态! 既然已经选定了立场,那就唯有坚定的走下去,摇摇摆摆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为了生存,他会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的阵营,赢。 即便这条路走到尽头——将要面对的是她! 第1959章 胖若两人 “汪,汪汪!” 忽然响起的声声狗吠,令慕永夜眉头一皱,按了按腰间的佩剑,快步出门。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哭笑不得的同时,却也松了口气。 只见一只丑萌丑萌的小雪纳瑞正趴在风芷静脚上,挥舞着两只短短的前蹄,一次一次往她的裤腿上攀,似乎在等着她来抱起自己。风芷静脸上也早没了那股大义凛然,面对一只不断向自己撒娇的小狗,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尝试着半蹲下身将它抱起,柔声哄它,为它梳理奔跑后稍显凌乱的皮毛。 原来,这只小狗就是琴佳养的拿铁。此前琴佳和神内时雨分别被江冽尘强硬带走,安德莉亚也紧随着到了正面战场,拿铁没了人照料,就自己跑出房间,在日界到处乱跑。也是它运气好,一路上都没撞上什么敌人。至于它究竟是打算去找它的小主人,还是纯粹是饿醒了,跑出来找点吃的,就只有它自己才知道了。 风芷静以前也曾帮着琴佳一起给它洗澡喂食,它是认得风芷静的,于是一见到她,就亲q热热的扑了过来。风芷静平时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面对小动物却也没了辙,难得的流露出了几分稚气,很是可爱。 望着这样的她,慕永夜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又在与她视线相接时匆忙板起了脸,干咳一声,故作漫不经意的走上前。 “据我所知,大人早早把琴佳小姐送到了薰依小姐那边。大人很重视两位小姐,特地留下过一队精兵布防,也就是说,眼下薰依小姐的住处,就是日界最安全的地方。不如我们就把拿铁也送过去,让琴佳小姐照料它?” 风芷静沉吟未决,叶薰依在她眼里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可大战在即,她也不方便一直带着拿铁,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愿不要给琴佳添麻烦才好。 慕永夜提出,由自己护送她去见叶薰依,这次风芷静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她抱着小狗,安静的和他并肩而行,如果忽略后方的火光连天,或许这会是一幅非常温馨的画面。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风芷静忽然意识到,身边的人……消失了?! 的确就是消失了,风芷静愕然回身,只来得及看到匍匐于地,陷入昏迷的慕永夜,还来不及开口询问,接着自己也是后颈一痛,黑暗侵袭而来,就此失去了知觉。 “啊哈,双杀!”从风芷静背后跳出来一人,长发半冠半披,身着一件凤翎纹路的暗红色衣衫,步下玄靴,眸底似有一抹略带邪魅的笑意,正是有些时日不见的墨凤! 弹幕登时被一片“巨帅”刷屏,这个新造型未免也太迷人了! “你干嘛?”枭淮也从另一侧走出,长发系起,一件银色布制长袍加身,足踩栗壳色短靴,极具桀骜之意。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女生。留着齐腮短发,眉眼间隐约能看出几分熟悉的影子。有不少网友觉得她眼熟,但又实在想不起她到底是谁,只能说,或许这样的姑娘实在是随处可见吧。 墨凤满不在乎的搓了搓手:“哎呀,顺手就打了,还以为是敌人。”不过从他那一脸贼兮兮的笑容来看,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他这句话是出自真心。 枭淮扶额:“你说这下怎么办?” 墨凤挑了挑眉:“你一个我一个,带回去。”他一边说着,便准备给风芷静换换姿势,要将她扛到肩上。 不得不说,同样是被墨凤打晕,风芷静的待遇还是要比慕永夜好了许多。慕永夜晕过去之后,是直接面门朝下栽了个嘴啃泥——网友评价,帅不过三秒——风芷静昏迷后,墨凤却是及时用单手托住了她,让她晕得漂漂亮亮的,差别待遇啊! “汪汪汪!”风芷静是晕过去了,她怀里的拿铁却还精神得很,一个飞扑就蹿进了墨凤怀里。 “还有一只主动投‘敌’的小狗狗!”墨凤喜笑颜开,有了拿铁,他也不搭理风芷静了,顺手将她推到枭淮怀里,自己就忙着逗弄小狗。 他一向喜欢小狗,小狗们也都很喜欢他。当初他能让小熙和小麒麟跟他混得比凤薄凉这个主人还亲,这次也在最短的时间里收服了拿铁。枭淮看在眼里,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认命的抱起风芷静。 差别待遇再次体现,枭淮是好端端的公主抱风芷静,墨凤却是——拖着慕永夜的腿就往前走! 弹幕:“永夜醒来:怎么我感觉我的脸被岁月磨平了梭角似的?” “墨凤拍拍他的肩膀:这说明你成长了。” “我特么信你个鬼!太坏了[笑哭]” “墨凤大哥,我来帮你照顾一个吧。”那胖姑娘都看不下去了,主动追上来,示意墨凤把小狗交给自己抱。 “狗子?”离得近了,看清了小狗的模样,她忽而惊呼出声,“这不是狗子吗?” 墨凤稍感讶异的瞟了她一眼,半晌后仍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嗯,这个是狗,不是猫。” “哎呀,不是啦……”那胖姑娘窘得连连摆手,由于过胖,她说起话来总带着几分气喘吁吁,“我的意思是说,这好像是我在星界养过的狗,我们都叫它狗子,后来跑丢了,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它!” 据她所说,这只狗本来是唐暮养的,但唐暮懒得照顾,连名字都懒得给它起。刚好自己喜欢狗狗,就自告奋勇的揽过了任务,每天都带着它出去溜弯。由于“起名废”,原主人都没起名字,她也起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就只是习惯性的喊着:“狗狗过来,狗狗给你吃的。” 关于狗子这个名字,还是龙棘起的。有次她牵着狗狗和龙棘一起玩,无意中说起狗狗还没有名字的事,龙棘盯着狗狗看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就叫它狗子吧。” 弹幕:“取名鬼才!” “突然感觉,琴佳真是太好了,拿铁这名字取得真有水平[笑哭]” “咦,狗子怎么不认识我了啊?”胖姑娘几次嘬唇招呼拿铁,拿铁都给她来了个不理不睬,反而极热切的往墨凤怀里钻。 墨凤忍笑睇她:“可能是因为,你已经胖若两人了……小寂夜。” “呀,墨凤大哥你讨厌!”胖姑娘恼得连连拍打墨凤,但这时令网友们目瞪口呆的,却是他无意中吐出的称呼——寂夜?你告诉我这位是寂夜?! 嗯,虽然她刚才的确提到了龙棘什么的……抛开满脑子“不可能”的固有印象后,网友们盯着她的脸仔细观察,还真的看出了……这的确就是一个胖版寂夜啊!以前那张清秀的小脸,基本被拉宽到了两倍,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早就从系统名单中得知寂夜身份的花半夏,这时笑吟吟的站出来解释了。 原来,在哥哥失踪后,寂夜痛定思痛,发誓要放下儿女情长,在决战来临前尽快提升实力。她恳求墨凤训练自己,当时墨凤笑了笑,说了一句: “多吃点,到时候用泰山压顶,压死他们!” 当时大家都以为他在开玩笑,谁知他教给寂夜的,其实是一种特殊的技能,也就是在战斗时,把体内的脂肪转化成能量,发挥出强大的攻击和防御能力。为此,必须在平时就预先储存大量的卡路里。 这样的招式,是严重以牺牲美观为代价的,以往很少有女生愿意去修习。所以墨凤在解释后也说,要不要走这条路,由寂夜自行决定,他不会勉强。 起初,寂夜的确有所犹豫。她毕竟是个年轻女孩,在她所生活的位面,又一向是以身材娇小为美,这突然反其道而行,不能不让她感到压力巨大。 墨凤不想让她为难,原本已经在琢磨着替她另行搜罗门道,没成想寂夜只考虑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主动来向他提出,她决定好了,愿意尝试他的修炼方法。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寂夜不是传统的修真者,她跟江冽尘一样,就像菲丽卡说过的,体内没有魔力值,学不了魔法,要想变强,就只能走特殊途径。 决战在即,没有时间给她慢慢挥霍了,如果牺牲美貌就可以变强,就可以救出哥哥,寂夜愿意做这个交换。有得必有失,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成功。 从此,寂夜就开始严格按照墨凤的计划,开始进食和练功。她的体重一天天以可见的速度飙升,但她的实力,却也是以一种喜人的趋势暴涨,终于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观众们都说,本来以为墨凤让寂夜多吃点是不正经,没想到他这么会教导人家变强。 过去的寂夜留着齐耳短发,在变胖后为贴合脸型,让理发师再进行修剪,变得更短。传统的女性化特征,在她身上是越来越少了。 有些网友大感唏嘘,也有另一群网友反驳,变胖怎么了,难道一定要瘦得皮包骨头才好看?再说她为了变强,能去学很多女孩子都不乐意学的东西,光是这一点就值得我们尊重她! 还有网友说,其实关于战斗,的确有相当一部分女生爱美,穿不能用于作战的裙子,高跟鞋什么的,说句实话真的是妨碍,可以在战斗的时刻还追求漂亮,但不可以让它碍到自己或者同伴吧。要是穿的裙子不阻碍你战斗,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飞的话,那就没问题,不然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穿裤子平底鞋方便对战嘛? 所以说沐幻蝶总被人吐槽不无道理,太讲求美丽了,可能在她心里,女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穿裙子,都必须漂漂亮亮的,哭也得有女人味,打起来都是男生上,女生只要好看就得了,废就废呗。没准她觉得美美地死去比灰头土脸活下去更重要,尽管明明灰头土脸活下去了,后面还能洗干净来着。 就追求当下的美,这种女生说真的不依附男生确实活不下去,还是寂夜好,能够独立。 这回,墨凤,枭淮和寂夜,就都是潜入日界来救人的。墨凤早就打算要把慕永夜带回去了,他知道这个小弟脑筋属于比较死的类型,他可以在现实世界由于误杀了刹璎的哥哥,就始终心存愧疚,任由刹璎对他无底线追逼,就同样可以在天昙死忠江冽尘,甚至是与之同生共s,除了自己这个大哥,估计就没人能搞得定他了。 他和风芷静的事,墨凤早就了解得差不多了。既然立场对立,谁都无法向另一方妥协,弄得那么辛苦,还不如让他们一起两不相帮得了。先避开这一战,等战争都结束了,他们也就不存在谁必须忠于谁,到那会儿把话谈开,就一切好说了。 枭淮很难想象,墨凤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要如何摆出知心大哥的模样来劝说慕永夜。墨凤自己似乎也很难想象——于是在见到慕永夜的那一刻,他根本就没劝,直接就出手把他打晕了,连带着还捎上了一个风芷静。 用墨凤的话来说,这样多好,简单c暴。 结果,墨凤好像敲人敲上瘾了,在日界穿梭的一路上,凡是给他撞上的人,基本上他都会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敌人敲晕就不管了,要是一些被抓来日界,却并没做过什么坏事的人,墨凤还会给同伴传讯,叫人来把他们抬走。 ——连负责救治伤员的医疗官们都惊呆了。地上什么时候就躺了这么多人,都是伤员吗? 寂夜也在这里首次展露了她的实力。她的攻击方式果然与众不同,一上来就深吸一口气,本就圆滚滚的肚子登时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四肢内缩,整个人都成了个大肉球,朝着敌人一路碾压过去,等她在前方恢复原状后,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了一张张扁平的人形皮囊。 不愧是泰山压顶啊!网友们抹一把头上的冷汗,还真是可怕的攻击方式。 直到一名爆z头男生踉踉跄跄的从前方跑过来,墨凤又要再次敲晕他时,寂夜揉了揉眼睛,突然冲上前拦在了他们之间。 接着,她凝视着男生,怯生生的唤出了一声:“哥!” 那个男生,竟然就是被春兰碧瑶抛弃在日界,开战后一路匿藏逃命,又刚好与他们相遇的草帽哥! 阔别多日,横跨战火硝烟的兄妹相见,本应是感人至深的场面,然而这两个同样无厘头的兄妹,在认出对方后的第一句话,就将刚刚成形的气氛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寂夜:“哥你怎么变成爆z头了?” 草帽哥:“妹你怎么圆润了不少?” 第1960章 实验室疑云 在寂夜“奋发图强”之前,草帽哥还能在她面前摆摆哥哥的架子,谁知经过墨凤的训练,寂夜进步飞快,撤出日界的一路上,沿途撞上的敌人不是被墨凤敲晕,就是被寂夜三下五除二的收拾了。看得草帽哥大感汗颜的同时,也由衷为妹妹欢喜。 不过同样是因此,当草帽哥叙述到自己逃跑时运气不好,遇上了b炸,草帽被炸飞了不说,连头发都给炸出了新发型,寂夜听后捧腹大笑,草帽哥也只能捏捏拳头,不敢再将自己的k议诉诸武力。 网友们都看得笑说,没了标志性的草帽,以后还能叫他草帽哥吗?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途中,他们还遇上了颜雪梦。她正随着几名同在日界的医疗官一起,奔前跑后的救治伤员。看到慕永夜和风芷静被墨凤及枭淮一个拖,一个抱的“奇观”,她只是好奇的多打量了两眼,其后仍是婉拒了寂夜共同撤退的邀请。 这里到处都是被战争牵连的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他们还是一息尚存的生命,她觉得自己就有义务帮助他们。或许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了。 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缝。前脚草帽哥还在教育寂夜,看看颜雪梦多漂亮温柔,“你也多跟人家学学”,后脚就又赶上了一场b炸,寂夜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眼睁睁的看着哥哥被淹没在了火光之中。 这一次草帽哥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直接被炸得昏了过去。万幸的是尚未伤及生命,全亏了及时赶到的凤薄凉,眼疾手快,将他拖出了b炸的中心点。 “薄凉姐!”寂夜喜叫一声,连忙跑来抱住哥哥。 凤薄凉没有乖乖听话待着,还是过来了,像要干架一般束起了一头与墨凤一样的墨色长发,身穿夜行衣来的……呃,大白天穿夜行衣好像没啥用?可能更适合月黑风高夜去刺杀目标的杀手穿着? 墨凤发现了她:“不是让你在云界好好待着吗?” 凤薄凉其实是担心他们才来的,看到几个人都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之余又故意傲娇起来:“你让我待着就待着,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墨凤抬手勾勾她的小鼻子:“就你皮。” 凤薄凉吐舌:“再皮也皮不过你。” 墨凤暗自失笑,临行前他固然是要求凉子留守,不过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丫头多半不会乖乖听自己的话。再说,她和那种对自身能力没有准确评估,冒冒失失跑来拖后腿的情况也不一样,她的实力还是过硬的,来了是多一个帮手,而不是多一个累赘。 再者,凤薄凉专程赶来也是因为担心大家。这场战争或许会在天昙创下死亡率新高,一不小心可能就是永别,凤薄凉怕在云界等到他们死去的消息,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于是就过来了,要在一起。 她这份心意,还是让墨凤有些感动的。多年来习惯了一个人生存的他,还是罕有的体会到来自同伴的牵挂。伸手将她拉到后方:“不要在后方待着。” 凤薄凉迷惑:“哎?” 墨凤理直气壮:“反正你都不听话,那我话就反过来说。” 凤薄凉嘟嘟嘴:“你也不听话,怎么没穿我买给你的鞋子?” 墨凤一本正经:“这种场合不合适穿,不过此次我可是换上了没有鞋带的鞋子来着。” 凤薄凉不依:“是我送的才好!” 墨凤作势思考:“下次?” 一看到双凤打情骂俏,弹幕里都不淡定了,潜水的纷纷跑出来磕糖。两人的脸都被一片“甜甜甜”盖满,衬得一旁的单身狗寂夜格外孤寂……等等,怎么还忘了枭淮?即使被覆盖在粉红气泡的夹缝里,他的眼神仍是那样清冷,令人心疼。 “该走了。”最后,枭淮只是淡淡吐出了三个字,就抱着风芷静大步走在前面。墨凤继续拖着慕永夜走,寂夜背上草帽哥,至于拿铁——被凤薄凉从墨凤怀里抢过去抱了。 见证了这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水无念刚调出系统名单,打算再次转场,倏地,他的动作一顿,目光也微不可察的沉凝了几分,似乎有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随着他的视角,观众们很快也望见了那匆匆赶来的女子。她的脑后头发皆包入一顶大紫酱帽内,前面展露在外的发丝尽呈现出银灰色泽,其刘海虽能掩下额间一点樱花印记,却遮不住一双紫眸内闪烁着的轻轻浅浅的光芒。 她穿上绛紫色裙裤,身披绀紫斗篷微挡脸,手持芳菲剑,脚着一对水毛色及膝靴,踏步而至,极显飒爽。 肩上还蹲着一只小貔貅,时不时朝周遭吐出一串能量球,将来犯的敌人尽数击退,未散尽的气浪仍会在空地上搅动起大片涟漪,被笼在余波内的景物都如给罩在了一层浓雾里,虚虚实实,那女子身形闪动,亦是忽高忽低,便如踏浪而行一般,帅气非凡。 如果说网友们起初还有疑问,那么看到小貔貅,这女子的身份几乎已是确凿无疑了——正是假死从日界逃出,在无阵营避难至今的上杉菲丽卡!明知自己是江冽尘的眼中钉,一旦被他发现必s无疑,但妹妹和同伴们都在这里,她终究是不能错过这场终盘之战。 至于她发色和眸色的改变,网友们很容易就为她找到了理由,是为了隐藏身份。不过不管怎么说,这还是太冒险了一些啊! 据看过前情的花半夏说,菲丽卡是和修罗兄弟的哥舒庆一起来的,他们没和哥舒冲一起走,就是因为他不靠谱,有他在边上,还不知要为他收拾多少烂摊子。 两人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据无魂刃说,哥舒冲一开始一路吆喝着冲了进来,砍翻了不少敌人,表现确实挺拉风。结果还没帅过多久呢,迎面就撞上了修罗上人。 两人斗了几个回合,很快就发现双方的招式系出同源。于是暂时罢斗,简单一沟通,都回想起了现实里的师徒身份。这回两个本就立场不坚的可就有默契了,凭什么我们就要为了阵营舍生忘s?谁输谁赢关我们什么事? 接着,在修罗上人的撺掇下,哥舒冲屁颠屁颠的就跟着他走了,因为修罗上人说,他知道有一条密道,可以避开敌兵逃出日界…… 弹幕:“这也太靠不住了!不信任他是正确的[捂脸]” 上杉菲丽卡原想第一时间赶到时雨身边,通过特殊的感应,她知道小雨如今身处在最危险的地方,她被江冽尘带去了正面战场,琴佳也不在她的身边。此时的她一定很害怕,她需要自己。 神内时雨同样通过感应得知,菲丽卡已经来到了日界。她压抑着心间的激动,在意识中告诉菲丽卡:“姐姐,我目前是安全的,没有受伤。现在江冽尘被大部队围困,没那么容易脱身,我正在观察逃离的时机,你安心一些,先立刻去实验室救人,我相信姐姐能在江洌尘离开之前来到我身边。” 在段不长的时间里,她被动见证了很多人的s亡,绝境之下潜能被激发,出人意料地冷静克制。即使是被江冽尘拖得晕头转向的同时,她仍会沉着的运用魔法自保,有种古老而熟悉的力量仿佛正在她的体内复苏,让那些平日里与她时而亲近,时而疏离的魔法元素,都清晰得触手可及。 它们共同在空中交汇,编织成一面闪烁着光泽的防护盾。横冲而来的攻击落在盾面上,发出如泡沫破裂般的轻微炸响。每一次的冲击,总会让盾面的光泽短暂黯淡一瞬,很快却又顽强的再度亮起,像一股不屈不挠的精神。 这样的防护,在这场至高量级的战斗中或许很微弱,却已经是神内时雨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最重要的是,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力量,她再也不是那个只能依赖同伴保护的小女孩了,她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得到了时雨明确的答复,上杉菲丽卡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实验室的人已经受了太久的折m,他们确实更急需被拯救。当下,她和哥舒庆商定分头行动,自己去实验室,哥舒庆先去正面战场帮忙,自己也会尽快赶去与他会合。反正颜雪梦已经按照计划,破坏了日界的信息屏蔽装置,接下来要保持联系就方便多了。 利用飞行道具,上杉菲丽卡迅速赶往实验室。就在那幢隐匿在林中的建筑已是隐约在望时,忽然“轰”的一声,爆裂般的火光冲天而起,整片空间都因这声巨响震动不休,极目望去,整间屋宇全然被火光吞噬,翻卷的火舌迫不及待的吞噬着每一寸屋檐,同样吞噬着依然留在屋内的每一条生命。 实验室怎会突然失火?上杉菲丽卡心头隐现不祥预感,她将飞行道具的速度催动到了极致,如风驰电掣般朝着实验室俯冲而去。 灭火和救人都刻不容缓,上杉菲丽卡很快做了决定,她通过天气系魔法,在上空局部降下了一场大雨,一边借雨灭火,自身则以魔力护盾抵御住火焰和高温,匆匆冲进了实验室内部。 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浓烟,能见度极低,几只药瓶早已在烈火中爆碎,各色药液流淌得到处都是。上杉菲丽卡尽力回避着一地狼藉,满屋奔走,为室内尚还生存的玩家解开束缚。 很多人虚弱得走不动道,刚从椅中解脱,就腿脚发软的直往下栽,还是上杉菲丽卡过去支撑着他们,一个一个扶他们出门。她又借助系统联络同伴,请求医疗队伍尽快赶来救治伤员。 几次进进出出中,上杉菲丽卡还曾在实验台上发现了一片衣角。尽管已经被大火烧得发焦,但她还是敏锐的认出,这块衣服碎片,应是属于克莱西的。 克莱西不大注重个人形象的打理,一门心思都扑在实验上,上杉菲丽卡每次见到的他,都是穿着同一身衣服,辨识度还是很高的。 实验室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失火,有理由相信,这场b炸就是克莱西策划的,而他本人多半也就在这场b炸中丧生。但目的何在?是因为眼见五大阵营联合攻打日界,自知无幸,于是赶在被自己的仇家抓住前自行了断,还要拉上一屋子的实验品陪葬? 只是,江冽尘尚且未露败象,克莱西这畏罪z尽,未免也显得太早了一些——?还是说,他就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他s了,好借此玩一出金蝉脱壳之计呢? 此事在菲丽卡看来还有颇多疑点,可双方阵营不同,她也无法通过系统消息确认克莱西s讯真伪。不管怎样,眼下救人是第一要务,其他的只能容后再慢慢追查了。 毕竟是只有一个人,尽管有魔法辅助,上杉菲丽卡救人的速度还是快不起来,因火势太大,降雨灭火也未能立刻奏效。正发愁时,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并有人声交谈,上杉菲丽卡心下一喜,只道是有同伴收到传讯赶来,然而待得人声越来越近,对方的交流隐约可辨,她的心反而又沉了下去。 “白羽大哥,这么大的火,酒曲妹妹会不会已经……?”这是一个稍带怯意的清脆女声。 “别说了,不找到酒曲我不会离开的!”这是个故作坚定,却难掩镇定,却难掩惶急的男声。 白羽……菲丽卡对这个名字可太熟悉了,这几乎就是个“不靠谱”的代名词。而那个与他同行的女生,似乎是彩云烟。也就是自己离开日界时,刚好撞见她被修罗上人纠缠,自己出手为她解围,令她从此将白羽误认为盖世英雄,心生爱慕的那个女孩。这样的两个人,别说是指望他们帮忙,能不添乱就很不错了。 脚步声愈近,两人很快出现在门口,观众们发现,彩云烟还剪了个锅盖头——跟白羽恋爱之后,不再是原来的微卷短发了,她自己还表示要变得美美哒,陪在他身边,可由于她容貌本就不佳,配上更毁的发型,你懂的。 观众啼笑皆非,有人表示比起她,还是小黎的审美高,至少不会逆向毁,只是显得低幼了些,毕竟喜欢可爱风格的女孩子,还是钟爱粉色小公主系列的,还有人说现在看橙子戴着的兔兔手表都顺眼了不少。 “哇,好帅!”彩云烟一眼看到屋内的菲丽卡,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下。这个女孩子长得好漂亮,冷峻的眼神又透着爽利,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刚柔两种气质可以在同一个人身上结合得这么好! “你好,你也是来这里救人的吗?”她本就是有些咋呼的女生,这时也顾不得双方素不相识,就自来熟的凑过去打招呼,“我朋友的妹妹也被抓到实验室了,但是我们到处都找不到她,可以请你帮帮忙吗?他妹妹叫酒曲!” “啊,这只小动物好可爱!”看到菲丽卡肩上的小貔貅,她又好奇的伸出了手,“这是什么?是小狮子吗?” “呼”的一声,小貔貅喷出了一小团火球,把彩云烟伸出的手吓得僵在了半空。 上杉菲丽卡稍感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小貔貅的头以作安抚,又向彩云烟解释道:“抱歉,它是我的灵宠,只肯跟我亲近,还请不要随便碰它。” “凡是能救的人,我自会尽力。你们要过来搭把手吗?” 彩云烟和白羽对视一眼,他们倒是不大在意其他人如何,一心只想尽快找到酒曲。但离了眼前的菲丽卡相助,单靠他们自己还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既然目的相同……那就权当做一回好事吧。 第1961章 大买卖 暗香浮动,烛影摇曳,昏暗的天光穿过窗格,被剪成破碎的一缕一缕,透出惨淡的气息。 神内琴佳趴在桌上,往日里灵动的大眼睛失去了神采,定定的凝望着那成列的烛台,仿佛当真看到了一座逼近的灵堂,以及那缥缈烟光背后匍匐的无数冤魂,她全身一阵一阵的发冷,小巧的樱唇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牙印。 这阵漫长的发呆,是被叶薰依的突然靠近打破的。神内琴佳一注意到她,立刻警觉的朝着侧旁一躲,叶薰依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讨嫌,见状只是淡淡一笑,抬起一只手,状若q昵的轻抚着琴佳面颊,盈盈眼波中流转的尽是刻毒。 “可怜的孩子,一日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从今以后,你是要跟着我,还是要我把你交给圣女呢?” 她的手很冷,琴佳从没接触过这样冷的手,像一条冰冷滑腻的蛇,顺着自己的侧脸一寸一寸的y走,所过之处,仿佛将一层层碎冰撒上了j肤。彻骨冰寒之余,也令她的意识空前清醒。蓦地抬起双瞳,直直的与面前的假面女子对视。 “圣女向你要我了吗?那你一定把我卖了个好价钱咯?” 叶薰依一怔,似也为这孩子能这么快就克服了伤痛,转而冷静思考局势而诧异。不过很快,她的唇角就扬起了一个更加妩媚的弧度。正要这样,这个游戏才好玩啊。 “是啊,你的前世与圣女恩怨颇深,她自然是绞尽脑汁也要得到你。事实上,她第一时间就向我开出了这个条件,只不过,言辞实在谈不上客气——” “本宫并不喜欢吃里扒外的奴才。”前一刻刚肯定了她情报的价值,叶薰依正赔着笑,春兰碧瑶口气倏寒,一道冷森森的视线朝她扫去,“伟大的圣祖教导我们,不要轻易投喂旁人的家犬。因为它们既能为乞食而抛弃旧主,那东摇西摆的头颅永远只会朝向利益之畔。有朝一日你若是喂不饱它,它们也必会来啃噬你的血肉!” 叶薰依双睫分明轻颤,似是为圣女的疾言厉斥而瑟缩。但紧接着,她就垂首离座,谦恭的俯x身去,碎发在耳边弯起一个楚楚可怜的弧度,为她本就瘦削的侧脸更添一抹柔弱。 “圣女有此担忧,可当真是高看薰依了。”她的声音缥缈如烟,好似随时会随风飘散,“薰依不是恶犬,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谁能在乱局中赐我一方安身之所,谁便是薰依的恩人。” “江大人肯收留薰依,薰依就一心一意的顺着他,只是,眼瞧着他受那小小女孩蛊惑,大好基业即将毁于一旦,他若是败了,薰依身如浮萍,下场之凄凉自不必说。要求生求存,只能另寻依傍,若是那依傍与大人立场相违,薰依也唯有对不住大人了。” 这一番话,她说来言词凄切。若不是众人皆知她背叛在先,或许当真要让她收获一番身为“弱女子”的同情分了。 就连春兰碧瑶都不禁对她注目半晌,凝眉道:“你归附本宫,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本宫予你一线生机?” 叶薰依清声应道:“是。薰依不比尊贵的神女,甫一出生便得天独厚。草芥之身,能够留得一息尚存,便是最大的恩赐了。” 这话显然对了春兰碧瑶胃口,她满意的略一颔首:“好,让你们这帮蝼蚁留着性命,终日劳碌,为神民奉献,便是最大恩赐。”倏地,她又话锋一转,“这个道理,既连你都明白,那个男人想必也不会不懂。你们唯一所拥有的便是这条命,所以对你们而言,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这条命更重要。只要本宫与他好言相谈,相信他自会将神内琴佳拱手送上!” “曾经雄傲草原的狮王,如何会将一只小羊羔置于他的头颅之上?只要他肯回心转意,本宫自然还会将他留在身边。同样是仆人,比起你这空有脸蛋尚可入眼的,本宫倒还是对他中意得多。” 叶薰依面上讪讪,只能勉强维持住个笑模样。网友们半是觉得解气,一边却也感慨不已。这还真现实,“老板”总是喜欢有用的人,哪怕你拽一点,他也可以忍你三分。要是没用的,你拼命讨好巴结,卖这个卖那个的,人家还是只把你当个替补。 “……薰依与叶云烟出身同族,圣女不能轻易信任薰依,这也是自然的。”半晌,叶薰依将翻覆的波澜都压到了眸底,再度启唇时,又恢复了文弱有礼的姿态,“薰依也盼江大人能够迷途知返,重得圣女庇佑,到时薰依也就不必这么左右为难。”说着,她无限娇柔的福一福身,“薰依告退。” “之后发生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叶薰依美目流转,收起了转述时做作的语气,“本来呢,我还的确有些担忧,万一大人接受了圣女抛出的橄榄枝,圣女一欢喜,就将我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都捅了出去,那我在日界可就当真再无立足之地了。不过,还好,大人终究是舍熊掌而取鱼,坚决走上了那条不归路。这可全都有赖于你的魅力,你说,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呢?” 神内琴佳烦躁的一偏头,避开了她有意朝自己头顶落下的手,大声反驳道:“你别假惺惺的了,那你就把我交给圣女好了!反正她当初找那么多人来对付我,我也没怕过她!” 叶薰依轻噫了一声,固执的揽住她的头,俯低身子来凑近她:“琴佳小姐,你为什么要像防敌人一样防着我呢?我呢,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现在就连我,都忍不住要心疼你了。” “若是就这么将你交给圣女宰割,我也十分不忍,但仅凭你我二人,是没有能力与她对抗的。所以我有一个提议,”她放慢了语速,循循善诱,“若说圣女在这片土地上唯一忌惮的人,就只有百里寂大人了。不如——我带你去找百里寂大人,让他来保护你。只要他愿意,要让那骄横的圣女再被关上个几万年,也绝不是问题。” “只是,”她故意以袖掩面,轻声叹息,“我和百里寂大人交情不深,要如何找到他,取信于他,恐怕还需要琴佳小姐多多支援了。” 神内琴佳脑中倏地划过一丝雪亮,无数的碎片在她脑中如落雪般纷飞,最后排列出了一条清晰的线索——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 叶薰依此人,到底是要比圣女聪明得多。春兰碧瑶对于可能阻碍自己和百里寂的人,一律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图宣泄一时之快。叶薰依却另辟蹊径,比起做圣女的帮凶,她明智的选择了将琴佳交给百里寂,再通过施恩琴佳,间接达成让百里寂感恩于自己的目的。 至于她为何要大费周章,挑拨日界与外来者反目,借此让江冽尘在最终决战中落于被动,和琴佳的亲朋好友同归于尽,那则是因为,在目前阶段,江冽尘就是琴佳的守护者,自己要背着他将琴佳带走,实在太难成行,琴佳也绝不会答应跟自己走。于是,她索性来了个釜底抽薪,让琴佳一次失去所有亲人,只能跟随自己,用心实不可谓不毒。 包括她絮絮叨叨的刺激琴佳,将所有人的死都怪到了她头上,让她自怨自伤,就是为了彻底击垮她的内心防线。毕竟是个孩子,又能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呢?等她一旦崩溃,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恐惧,那时唯一待在她身边的自己,自然就是她唯一能够依赖的对象。 人的情绪往往是很奇怪的,一个坏人对你的好,永远比一个好人对你的坏,更容易让你记住。一天之内痛失所有亲人的琴佳,她自身也即将被交到敌人手上折m,人生路已经走到了谷底,在这个时候,自己对她抛下了一根绳索,在绝境中为她开辟了一线光明,精神正脆弱无比的她,也会比任何时刻都更容易接受这份“好意”。错将仇人当做恩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后,自己带她去见百里寂的一路上,两人朝夕相处,自己又对她照料得无微不至,不怕她不对自己心生好感。有了这份好感,到时在百里寂面前,无须自己开口,相信她也会替自己美言几句。 而琴佳失去所有亲人,是江冽尘的错,是圣女的错,自己一介弱女子,只是无力阻止这场惨祸罢了。可自己不是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成功救出了安琪拉的转世么?至于那些死去的人,和百里寂实在没什么关系,他自然也不可能为了他们来迁怒自己。 这个计划,很完美,完美得令人不寒而栗,将每个人的心都放在股掌上拨动。她铺开了一局棋,摆好了棋子,于是这些棋子便都按照既定的轨迹挪动,共同为她铺就胜局在握的康庄大道。 最绝的是,这场棋局没有退路,因为它对每个人的人性都掌握得太过精准,就算有人一早将这个阴谋告诉局中人,他们还是会在每个必要的节点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他们无法违背自己的本性。 神内琴佳是个聪明的孩子,即便她暂时无法看透每一环的算计,但整个计划的雏形,却已经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了她眼前。 就为了这样的目的……就为了这样的目的而已……就伤害了那么多的人,让那么多的人痛苦,那么多的人受伤,那么多的人死去……为什么有人可以坏到这个地步? 如果可以随意动用百宝袋,神内琴佳真的很想立刻掏出一个最厉害的武器,对着她狠狠的来上几下。无奈这些宝物并未被她滴血认主,充其量只能在她受到攻击时,自动护她周全,却还不能在她尚未催动时,就直接随着她的心意运转。 也正是这个原因,眼下她被软禁在叶薰依的住处,只要对方不攻击自己,她就拿她无可奈何。同时由于被她盯得紧紧的,她也没有机会去掏百宝袋,除了与她大眼瞪小眼,她竟然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她。 神内琴佳说不清,她究竟恨不恨叶薰依。父母教过她,仇恨别人是不好的心态,他们希望她能始终保持内心的纯净,不要去恨任何人。可是他们却没有教过自己,遇到叶薰依这样的人,又该如何去践行“爱与宽恕”。 她只是突然很难过,她担心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们,她也为江冽尘感到难过。如果是他的话,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这样欺负自己……叶薰依为了得到自己这颗棋子,设局将他置于s地,自己教会了他懂得爱,同时却也害了他…… “听到的每首歌,我的心跳,像翅膀一样扇动。 让小鸟展翅高飞,从湖泊到森林,我心呢喃低语,彷佛钟铃御风。 从教堂吹来的微风,欢笑一如小溪清清,蜿蜒宛转, 拦住去路的溪石,彻夜高歌,向一只云雀学习祈祷……” 当着叶薰依的面,神内琴佳忽然轻轻唱起了歌,她在现实里就是合唱队的成员,年纪虽小,却有着相当出色的歌喉。她用一种叶薰依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唱着,唱着,希望歌声能够跨越战火硝烟,也能够跨越立场及一切的阻隔,送到那个她所牵挂的人身边。 尽管堇色小花很多地方都有,但也是有些区域并未见到其生长的,如此,“大一统”的语言文字类的环境之下,亦会有“百花齐放”的现象。 因此,哪怕是同一个位面,文字、语言类还是有一定差异的,比如某人在巴拉巴拉,另一个人在对面abcd……更何况是不同位面。这会有些人,就会去学习和研究对方的母语了。初交流可能虽有点障碍,却从没发生过什么沟通不畅。毕竟,学过不多时就融会贯通了。此导致,给人一种一个位面便为“一种语言全通用”的错觉。 当时还没正式公开和异位面接轨,微时空初出那会,就已经有一些时尚的女孩子,会在名里加符号,或是选取一与本名相近的异位面词汇。 故而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多语言、多文字类的存在,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全部“统一化”处理。 只是“翻译器”的出现,让大家的沟通变得更容易了,多位面能够更好接触而非从此“闭关锁国”。 “翻译”是很全能,却也不是万能的。最好沟通的语言,实际上,始终为爱啊!纵使真的出现了语言不通的情况,可彼此深爱着的两颗心,却仍能够拉近双方的距离——即便你我远隔两个位面,或是此刻我们正站在对立的两端。 第1962章 斗狠 江冽尘是否能感受到琴佳借歌声传递而来的心意,不得而知,众人所能看到的,是他在这片战场上已经杀到了疯狂,泼天的血雨飘洒,幽光闪动中伴随着声声哀嚎。 蓦地,江冽尘身形急旋,手起掌落,一道暗蓝色光刃如破空雷霆,切开了空间,隔断了一双咫尺的眼。下一刻,大片鲜丽的绯色发丝齐齐飞扬而起,如无主柳絮般随风散落。 神内时雨瞪大了眼睛,但见安德莉亚原本一头漂亮的红发,此时已经被齐肩削去,只剩下一头参差不齐的碎发,长一截短一截的支离在耳际,而她的眼瞳深处,也是罕见的掠过了一抹惊诧。 方才那一击,与她的颈部差之毫厘,不知是他有意留情,还是她避得及时,尽管攻势凌厉,却并未真正伤及要害。然而,瞬息万变的战局却不容她细想,安德莉亚只是微怔过后,双眸重转坚毅,足尖一蹬,身形纵起,再度挺q朝江冽尘杀去。 弹幕:“果然长发只会影响莉亚拔剑的速度。” “留短发吧,感觉莉亚短发也很帅啊!” 风声冷厉,习惯了长发披肩的安德莉亚,不免偶尔感到颈侧泛起空荡荡的凉意。这份恰到好处的变化,却也提醒着她,他们之间,是彻底的两清了。 ——在日界受你的照顾,借着这断发,还清了! 江冽尘也有着相似的心情,右臂翻飞,与安德莉亚以快打快,每一招皆是大开大合,碰撞间迸发出无数的刀光剑影。 ——琴佳视你如亲眷的面子,借着这断发,我给了! 他们各展杀招向对方攻出,眼中闪烁着相同的决然。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尚未全然落地的发丝,仍在他们身侧迎风狂舞,宛如刮起了一场寂寞的风暴。 神内时雨被拖得东倒西歪,呼吸也在这场激战中时而急促,时而断裂。她的发尾被烧焦了半截,那是她的魔法护盾终因支撑不住而破碎一角,漏入的火球直接就在她的肩头炸开,尽管她已经紧急调动魔力自保,受到波及的秀发却未能幸免,火苗散尽后,留下的只剩一蓬枯草。 能够保得自身安全,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神内时雨压根顾不得去在意形象,她的视线只焦急的追随着安德莉亚。 方才的情势实在太险,若不是还有其他同伴分担了江冽尘的注意力,莉亚姐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只是,一时的好运又能持续多久?与江冽尘近距离纠缠的她,太清楚他的s机正在不断高涨,就像是油锅里滚沸了的油,随时都会满溢而出,淹没他们每一个人。 神内时雨提心吊胆的注视着战局,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不知怎的,她忽然感到有些奇怪。 为什么,江冽尘的攻击反倒不比先前来得猛烈?莉亚姐并未感到预料之中的压力,她越打越顺手,江冽尘却是节节败退,其他同伴们也都注意到了这个机会,纷纷加快了攻势。也有人顾虑到他或是假意示弱,诱敌深入,抱着谨慎的心态,暂时选择了驻足观望。 兵败如山倒,江冽尘越是想要逆转颓势,他的无以为继也就越是清晰的b露了出来。神内时雨能听到,他的呼吸早就乱了,动用的力量也无法再与空气中的魔力元素相融,这种大势已去的衰弱是装不出来的。 说到底,他只有一个人,又是在正道联盟的车轮战围攻之下,气衰力尽是迟早的事。这场战争的天平,终于第一次产生了决定性的倾斜! 连观众都能看出了攻守易位,江冽尘所能体会到的,自然比其他人都来得深刻。一时间,他咬牙切齿,几乎是恶狠狠的向古魔质问: “怎么回事?为什么动作越来越迟钝了?” 古魔听不惯他这兴师问罪的口气,冷笑反嘲道:“你怪他们人多势众,怪我魔力耗损,唯独不怪自己生就一副r体凡胎!我的魔力可以给你,你又能消化得了多少?一不小心,把你那具脆弱的凡人身体弄爆了,我也得跟你一起完蛋!” “我来给你一个建议吧。”见他似被自己镇住,古魔冷哼两声,又慢悠悠的开口了,“把你的身体完全交给我操控,我来助你大s四方!你就当做是暂时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就再也见不到这些碍眼的苍蝇了。” 这样说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江冽尘现下与古魔处在“一体双魂”的状态下,而作为宿主的他本身没有魔力,全靠古魔的灵魂将魔力借给他使用。在传导与运用的过程中,会有大量的魔力白白流失,属于“事倍功半”的情况。 而若是由古魔的灵魂占据主导就不同了,他能够更加精细的利用每一分魔力,同时由于这力量本就归他所有,控制起来也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打个比方,这就好像是一个外行在操纵一台复杂精密的仪器,旁边有个内行给他提供实时指导。内行说一步,外行就依言去做一步,应付简单的工作也就罢了,若是需要赶工,自然比不得内行直接上手操作的流畅自如。 江冽尘可以接受古魔的说法,但他却不能不防备古魔的狡诈。当初他初与自己结识,便是要求自己为他找一具合适的身体,供他夺舍。尽管他明确表示过,双方只是合作,各取所需,他不会打多余的主意,他也看不上自己这“区区凡人之身”——这句话曾令江冽尘深恶痛绝——但他本就是疑心病极重之人,现下与虎谋皮,自是不可能倾诚相待。 要让自己不做抵抗,接受他侵占自己的身体,谁知道他会不会借机吞噬自己的灵魂?睡一觉是没问题,但若是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么这个“福气”,他敬谢不敏。 “呵,抱歉,我还是比较喜欢……由我来做主!”将诸般利弊在心底盘桓一遍,江冽尘眸中厉光隐现,嘴角缓缓掀起一丝邪佞的笑意。 “日界有难,你的本体未免也太轻松了吧?让他出来活动一下筋骨,如何?” “什么?!不可能!”听他竟敢打自己本体的主意,古魔勃然大怒,咆哮声轰隆轰隆的回荡着,犹如在他的意识中震响了一场闷雷,“你的对头!你的麻烦!我肯替你解决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竟然还敢得寸进尺——” “那真遗憾。”江冽尘语气不变,眼底一片雪亮寒芒却是飞速扩散,森然如千里冰原,“看来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扬手一展,一圈劲气涟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震开,安德莉亚等人猝不及防,都被震退数步,未等他们再度抢上,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忽然从天而降,天空就像破开了个缺口,大量的魔气如海潮般倒灌而下,以罕见的疯狂之势,朝着江冽尘体内持续注入。 别说他只是一个人类,就算是真正的魔物,也未必能承受这种规模的魔气灌体。而这“拔苗助长”的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在他的脸上、身上,都开始裂开了一条一条的狰狞血口,鲜血汩汩外涌,就像是一个随时会从里到外被撕裂的人。 神内时雨与他挨得最近,尽管那魔气只是从她身侧掠过,灼人的锋芒却不减分毫,那气浪如流动的刀,又似熊熊燃烧的火,切割着她,炙烤着她,百般煎熬却不得解脱。连她也是如此,足可想见,江冽尘作为那正面迎接魔气侵袭之人,又在承受着怎样的折m。 这近乎自s般的举动,不单令他的敌人大惑不解,就连古魔也是又惊又怒。他们共用同一具身体,江冽尘的灵魂所能体会到的痛苦,于他是一分不少。更别提他寄居在此的,仅仅是三分之一的残魂。 这时他就不断感到有精纯的魔气灌入,很快就将他耗损的灵魂力量填补过半,然而凡事都讲究一个适度,他的魔力分明已经充盈如昔,可外界的魔气仍是永无止境般涌荡不休,他感到自己像个被填得鼓鼓涨涨的气球,这令他又爱又恨的魔气每再多灌注一分,都有让他的灵魂被撑爆而亡的危险。 “你疯了吗?你到底在干什么?”古魔的声音都透着极限膨胀后的虚浮,“你赶紧给我停、下、来……” “你终于愿意出手了吗?”江冽尘也正在强忍痛楚,但他的语声却分明透着计谋得逞后的快意,“让你的本体出来分担一下多余的魔气,否则一不小心,我们两个就会一起完蛋的——” 他照搬了古魔先前的说法,也顺便坦诚了自己的目的。他就是在利用双方利益与共,若是自己死,古魔也无法独存,而眼下魔气灌注已然失控,就算他愿意停下,在体内乱窜的魔气也无法消解,终将酿成大患。 唯一能够帮忙吸收魔气,一次拯救他们两个的,就只有隐匿在日界深处的古魔本体。这一次,对方是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了。 花半夏在解读出他的用意时,也难免慨叹不已。怎么会有这样的狠人,为了威胁别人帮忙,不惜拿自己的命一起去赌。若是古魔不肯妥协,拼着舍弃一条残魂,尚且还有三分之二的残魂存世,而他本人却注定是死得不能再s了。 一直以来,他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看似辉煌的基业都是在生s线上x拼得来。那么,如今当他故技重施,这场疯狂赌局的结果,究竟又会是——? “狡诈的人类……这笔账我日后再找你算!”古魔切齿痛骂一番后,终究还是不愿与他同归于尽,收敛了心神,暗中沟通本体。江冽尘暗暗一笑,见好就收,紧跟着结束了魔气吞吸。同时小心的操控着魔力在体外运转,修补着满身的创伤。 他与古魔这番精神对话,说来漫长,在围观众人看来却只是短短一瞬。不知他为何忽然收手,正惊疑不定间,就遥遥感应到日界深处,一股浩瀚魔威冲天而起,压迫感竟似并不亚于方才的天地之威。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不祥,正在逐步苏醒,即将侵吞整个大地。 为自己的本体提供庇护,同样是古魔与江冽尘的交易内容之一。他曾早早声明,自己的本体不方便露面,三分之一的残魂可以借给他扩充地盘,而承载着另外三分之一残魂的本体,则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修炼。如无必要,任何人不得打扰。 至今为止,就连江冽尘本人,都从未接近过古魔本体的修炼之处。因为有些修炼界的常识他已经听古魔说过了,那就是进入深度修炼状态之人,绝对不能受到外界的干扰。若是修行到紧要处被强行中断,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古魔此前坚决反对让本体参与战斗,就存在着相关的考量。 眼下,即使是他迫不得已要召唤本体救命,也不能立刻就将本体从修炼状态唤醒,需要用一种更加缓慢、温和的方式,让其逐步从那个特殊的状态中退出。这种事,就只有他们这两片相联的灵魂能够做到,江冽尘就是再着急也无济于事。所以他也没有过多催促,只是利用着其他人尚未回过神的机会,抓紧修复伤势。 “是他体内的魔物!他在试图召唤魔物的分魂!”江冽尘借用古魔力量一事并不是秘密,古魔灵魂三分一事,众人也十知八九,终于有见机较快之人看出了端倪,那人也随即高声呼吁起来,“绝不能让双魔合一,否则我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必须在分魂苏醒之前先打倒他!” “——太迟了!”江冽尘扬声大笑,呼啸而出的魔力在他身周滚滚涌动,由于太过浓郁,原本的幽蓝竟已转为深夜般的浓黑,好似平地蹿起了一场连天龙卷。一手依旧扯着神内时雨未松,另一手掌心魔力翻滚,转眼间就凝聚成了一把数丈魔刀,朝着众人强势劈砍而去。 体内四窜的魔力正愁无处宣泄,那就先拿这帮人热热身吧。 只等古魔本体完全苏醒,这一战,就该彻底划下句点了! 第1963章 遗祸 浓郁的魔气遮天蔽日,如失控般不断汹涌而出,大地剧烈震动,整片日界就如同悬浮在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之上,岌岌可危。 就连远在林木深处的实验室都受到了波及,更多的试剂瓶被震落,清脆的破碎声,混合着迸溅开的大片药液,挑动着各人心尖的每一根神经。彩云烟不安的挽住白羽的胳膊,随后抬眼偷瞄了瞄菲丽卡,又拉着他朝后者身边挪了几步。 上杉菲丽卡也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凝望着远方的战场。她肩上的小貔貅也受了惊吓,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蹿动着,倒像是上方有股强烈的吸力,在拉扯着它,要将它“连根拔起”似的。 菲丽卡自将小貔貅召唤到身边玩耍,还从未见它出现过这么大的反应。反复安抚无效,也只能暂时将它收回短笛。见一旁的彩云烟还惊魂未定的望着她,白羽状似无意,实则也不住从眼角斜瞟向她,这两人都暂时将自己当成了主心骨,上杉菲丽卡犹豫片刻,还是向他们说出了“抱歉”。 方才三人将实验室翻过了一遍,对能救的伤员都实施了转移,却始终没有找到白羽所说的妹妹酒曲。上杉菲丽卡不愿去设想最坏的可能,而白羽也坚持说,酒曲一定还活着,自己并未在系统中接收到她的死讯,她现在一定还在日界的某个地方。 日界这么大,无论在哪里都有可能。上杉菲丽卡实在是没时间陪着他们一处处的找过去,她还有自己的妹妹小雨需要照应。并且以这两人的实力,让他们单独去进行搜救行动也实非上策,很可能在救到人之前,就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因此,上杉菲丽卡建议他们,与其盲目寻找,不如先到安全的地方等消息。目前已经有专门的救援队进入日界了,专门救助被困在城内的弱者,如果酒曲也在,这些专业人员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给两人指明出路后,她就使用飞行魔法,用最快的速度朝正面战场赶去,一边用感应告诉神内时雨:“别害怕,小雨,姐姐现在立刻过来。” …… 远离日界的数里之外,有着一片安详乐土。聚焦了所有目光的那场水深火热,半点也不曾侵扰这里的宁静。而在这片土地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高高矗立,这正是春兰碧瑶的那座移动行宫。现在,她就安然端坐在雕花靠椅上,透过魔镜,实时见证着战场的最新动向。 “可笑又可悲的蝼蚁啊,借着天赐的福泽让你异于常人,便以为自己能够反抗诸天神明,”春兰碧瑶剥了一颗葡萄,慢悠悠的放入口中,晶莹的zy映得她的红唇更加水润,“直等惹得诸神震怒,降下天罚将他们打回原形,忘川之水会照见他们不堪的真面目,却原来只是一群挣扎在圣山之下的囚徒!” “江冽尘,你亏欠本宫的,是时候还回来了——” 画面顺着镜面一路延伸,一度冷却的喧嚣声重新响彻在众人耳畔。江冽尘自恃得胜在即,出招愈发疯狂,尚未吸收的魔气在他身周弥漫,浩浩荡荡的盘踞成了一片幽色漩涡,触目惊心。 烈斗正酣,半空中忽闻一声裂响,大量的灵气自动聚集,很快就化成了一座金色鼎炉,高悬于江冽尘头顶上方,嗡嗡的不住旋转,底部辐散开大片雾蒙蒙的纯正灵压,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丝丝缕缕的光束流转间,玄奥符文依稀可辨。 那鼎炉方一现形,便释放出可怖的威力,犹如一架擎天法器,z压四方。江冽尘只感脑中如遭铁锤重击,闷哼一声,一手护住额头,身子摇摇欲坠。 “这个贱人……”对这件远超普通玩家底蕴,原本不该出现在此的法器,江冽尘稍加思索,就知道是谁给他送来了这块绊脚石。这也令他恨得咬牙切齿。圣女若仅仅两不相帮也就罢了,竟还要在关键时刻,帮着他的敌人来踩他一脚,不惜借刀杀人,来将自己置于死地! 古魔也在他的体内哀嚎。那金鼎乃是高位面的驱魔圣器,对一切邪秽之物都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魔性越是深厚,受到的压制也就越重。无形的锁链一圈一圈的缠绕上来,每一层铭文都如火炭般烙上了他的神魂,不仅直接切断了他和本体的灵魂联系,更是令得本体苏醒失败,反噬自身。 原本铺满天空的魔气,如同被抽空了根基般迅速萎缩,滚滚魔烟堆积汇聚,轰然坠落,似一条被扯回地底的囚龙,只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江冽尘并非耐不得痛之人,在他的征战生涯中,同道稀少,痛楚反而是如影相随的伙伴。但从没有一次,令他体会到这般深入灵魂的折m。太阳穴两侧仿佛各有两面金钵在隆隆撞击,每敲一次,便会滋生出一连串细细密密的无形锯齿,顺着他的脑袋往深处钻,要将他的灵魂和肉体整个撕裂开。 在那金鼎笼罩之下,自他体表竟是不断有虚影膨胀,映得他的身影同是虚虚实实。那是两个灵魂被一股更加强大的能量磁场所牵拉,要从宿主体内被剥离出去的状态。 “……好机会!”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这金鼎一经出现,便迅速牵制住了江冽尘,可知法器背后的主人于他们是友非敌。众人中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纵声高呼,“趁现在,大家一起上!” 一时间,无数的攻击从四面八方朝江冽尘袭去。各色光晕交织如海,此起彼伏,处于轰击中心点的江冽尘,身形便如被浪涛推挤的一片枯叶,被冲击得东倒西歪,一道接一道裂痕在他周身炸开。肩头,面颊,前x,双臂,腰腹……鲜血便从这深深浅浅的沟壑中泼洒而出。原本象征着威严的黑袍早就破烂得不成样子,整具身体从里到外都快要被击碎了。 也不知是怎样顽强的毅力,竟能令他始终站立不倒,甚至要令人怀疑,或许他已经在这片能量海洋中死去了,只要他们的攻势稍停,就能看到他被天昙的规则吞噬。只是在没有确认他咽气之前,谁都不敢率先停手。 春兰碧瑶满意的欣赏着这场由她一手炮制的变局。先前江冽尘仗着古魔之力,再加上悍不畏s,还真给他拼得占到了上风。可是自己只是轻轻一提指,就将他从云端推落,令地狱之门为他敞开。果然,蝼蚁永远都是蝼蚁,以她这高贵的天女之尊,一颦一笑间便能掌控他们的生s。江冽尘最后的一刻如有意识,便该明白他所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得罪了自己。 外来者不能直接介入游戏是不假,可是自己仅仅是以法器镇y住了他的行动,真正杀s他的是那群玩家,自己并没有违反规则。这个度,她自信还是把握得很好的。 疯狂的合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这群联盟军都快要把源力打空了,才堪堪停止。留在战场中心的只剩下一个血人。江冽尘披头散发,面目狰狞,满身满脸都是血迹,但他依然在呼吸着。覆住了半张脸的面具早已被完全击碎,尽管凌乱的长发很快就披落下来,将那半脸重新掩盖,然而,只是那电光火石的一刻,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他面具下的真容。 那是怎样的半张脸啊!和另半边脸的完好精致相比,这左右两边脸完全就是天堂和地狱的两个极端。既像一块被轰z过的战场,又似一片被烧毁的残垣,找不到一块能称得上正常的皮肤。若说世上当真有森罗恶鬼,那他所拥有的,或许便是这样的一张面皮。 就连水无念都被吓到了,花半夏下意识看了眼同样戴着面具的无魂刃……引来他不满的回视,并冷冷补上了一句:“我没毁容,不要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我。” 方才的镜头虽只有短短一瞬,却早有手快的网友截下了图。他们又通过修图软件,在第一时间将图片还原到了最高清状态,并发到评论区让所有人共赏。 弹幕:“怎么了,那些五官决定三观的人这时候咋不说话了?啊?不是之前还说希望江冽尘干掉其他人的嘛?” 其他人的粉丝:“笑s,这时江冽尘的粉丝不敢说话了。” 墙头草:“毁容了?立刻粉转黑,打倒江冽尘!” 这一幕不但迅速冲上热搜,还创造出了一个灵魂拷问,叫做“假如你喜欢的反派突然毁容,你会怎么办”。 身为资深粉丝的谢少琛,虽然也对此充满好奇,但他有他当粉丝的原则,那就是始终将偶像放在第一位,坚持不去了解有可能让自己脱粉的信息。那张图片就算传遍全网,不过只要自己不看,就可以当它不存在,江冽尘依然是他心目中的无敌boss。 金鼎的影响仍在持续,江冽尘的c息声剧烈而急促,即使是他完好的那半边脸,此时也是早无人形。之前海量吞吸魔气几乎将身体撑爆,那时是靠着古魔的力量压制下来,然而古魔眼下自顾不暇,那些一度平复的后遗症顿时又全都显露了出来。 最直观的反应体现在他的脸上,原本细密的血痕这时尽数裂开了,还有肉眼可辨的魔力粒子从中掉落。可想而知,是无处安放的魔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便从他周身的每一处伤口相继涌出。面部已是如此,全身上下想来同是不能幸免,只是有衣袍遮挡,呈现出的视觉效果还不致如此惊心。 头顶是高位面法器,上天无路,四周都是等着再对他补上一击的敌人,入地无门。江冽尘尽管在努力调整呼吸,重创下的视线仍是越来越模糊。并且,即使被这番车轮攻击打成了筛子,他一只手仍是始终抓着神内时雨未松。就算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他也不会允许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x腥味弥漫了周遭,一个恍惚间,那张倔强的脸好似幻化成了另一张熟悉的脸。他看到的不再是神内时雨,竟然是平日里和他嬉戏玩闹的小琴佳。 场景从这片黄泉地被急速拉远,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天朗气清的季节。那时他牵着琴佳的手,和她一起走在街上,琴佳吃着他给她买的棉花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偶尔会甩给他一个俏皮的小眼神。她绵软的小手仿佛依旧放在自己掌心,是那般温暖。 他还看到,琴佳伴着他处理公务。偶尔她会来闹腾他几句,又在他想要寻她算账时悄悄溜走。那时他总会把她扒拉回来,借着身高的优势把她揽在怀里,惩罚的轻揉着她的头发,然后两个人就笑成一团…… 画面似虚似实,渐渐的,那些记忆的碎片又全部远去,翻涌而出的内伤,化作一团x水从口中呕出,于是那混淆不清的善意,又重新凝定成了冷漠的注视。神内时雨这时也在望着他,她在等着他s,可是越是这样,他就绝对不会轻易去s—— 环视着那一双双审视的眼,江冽尘忽然笑了,他笑得很轻,很冷,却已经有着磅礴的s意,从他缓缓掀起的嘴角开始蔓延。 既然你们都这么盼着我s,那就用你们的s,来助我破局吧……! “不好,大家小心,快退!”安德莉亚虽不知江冽尘有何打算,只是以她对后者的了解,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就知道他是又想到了什么阴招。她立刻出声提醒众人,同时自己也迅速用魔法在身周架起护盾,纵身后跃。 江冽尘的神色,在满面鲜x的映衬下极显狰狞。他抬起一只手掌,掌心间吸力暴涌,许多根基尚浅之人抵挡不住,身子当真失控的离地而起,朝着他的方向被牵拉而去。 这时的他,就像一个强力的磁极。而眼见这些人都朝着自己直撞而来,江冽尘眼中凶光大盛,掌缘猛然借势一引,改变了他们的前冲之势,转而将人群朝着上方抛出。 强大的惯性,让众人根本止不住身形,随着一阵阵惨烈的“砰砰”声,他们的x肉之躯狠狠撞上了上方的金鼎,登时撞得骨断筋折,大口呕x。 江冽尘却未就此罢休,他仍是故技重施,借着掌心吸力将众人扯起,再次拽着他们往金鼎上撞。 一次,又是一次。 那金鼎乃是大能圣器,炼制所用的材料远超下位面规格,即使利用百十个修灵者往上面撞,那金光闪烁的外壁依然未损分毫。反倒是这大把的牺牲品每撞上一次,气息就微弱一分,七零八落的散坠于地,有些人的身子都被撞瘪了下去。 尽管如此,江冽尘眼中却丝毫未有沮丧之色。他拼着调动残余之力,再次重复着整个过程,嘴角的讥诮越来越浓重,好似有什么邪恶的计划,正在他的手中实现。 第1964章 遗祸(二) “他究竟在做什么?”春兰碧瑶紧盯着江冽尘这看似无意义的举动,拧紧了两条秀眉,“莫非是痴愚之神让他的头脑生了锈,被求生的假象迷昏了眼?他以为靠着一群人类的r体凡胎,就能破坏本宫的圣器么?” “不……属下愚见,或许他是另有打算。”一名仆人默观至今,适时的开口了,“他的目的并非硬碰,而是,让圣器染血。” 如果有玩家死在了外来者操纵的法器之下,就极有可能触发天昙针对外来者设下的规矩,当初就算是圣女有心落井下石,也不敢直接对江冽尘进行攻击,最多是以法器镇住他的行动,借刀杀人。 能在绝境中如此迅速的挖掘出一丝生机,硬杠外来者,尽管是以牺牲他人为代价,但不得不说,无论是魄力还是胆气,此人在天昙玩家中,的确都是数一数二的。 “本宫就不信这个邪!”春兰碧瑶恼羞成怒,“圣器是死物,人是活的,活人以死器犯禁,竟然视工具之恶大于人之恶,甚至还要追溯到工具的主人,若是罪孽这般易于转嫁,便不会有那许多至今仍徘徊在轮回河畔的怨灵!” “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仆人明知这是个苦差,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劝说,“我们本来就不该参与这场战争,那江冽尘s也好,活也好,都是他的命数。一旦为这蝼蚁之辈触怒天昙尊者,那就是因小失大了,还请圣女三思!” 春兰碧瑶红唇紧抿,恶狠狠的凝视着镜面。此时依然有玩家被抛飞到半空,十几条腿在空中七零八落的乱挥,面部都被血水染得鲜红,就像戴了一层红色面具。若说这凄惨一幕,起先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那么在得知江冽尘的企图后,景还是那般景,人还是那般人,可他们组合在一起,就多了几分不同的味道。 更令她气恼的是,江冽尘就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他竟是在搏命之余微侧过头,对着虚空的未知处——在春兰碧瑶眼中正是自己的所在处——轻柔而缓慢的,露出了一个充满挑衅的笑容。那眼神就像在说,我现在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那么,你又要怎么办呢——? “狡猾的人类!”春兰碧瑶咬碎一口银牙,最终却仍是只能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含恨咒诅,“就算本宫不收了你,你拖着那破败的身体,又能撑到几时?” …… 天穹之上,一道漩涡乍然撕裂而开,就和金鼎出现时一样突兀。在众人的注目下,漩涡内释放开一缕迷蒙光晕,呈螺旋状慢慢转动,而那金鼎就如受到召唤般,浮空而起,越升越高,表面流转的神霞逐渐暗淡,鼎身上缠绕的秩序纹路被相继覆盖。 直至鼎柱完全没入其中,那漩涡也跟着收缩弥合,不留痕迹,似是抚平了一道伤疤。 加身之力方歇,江冽尘便迅速撑直了身子,大口大口的重重c息。他的眼中涌荡着凌厉而慑人的寒光,每一次呼吸,都会喷吐出一大团带着x腥气的热浪。他喘得那样用力,仿佛要把方才承受过的所有耻辱,所有怨气,都发泄得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他也正在借此宣告胜利。被血水抹得鲜红的嘴角,逐渐弯成了一个放肆的弧度。 是的,他的确有资格得意,就算是强势的外来者,在他面前也只能偃旗息鼓。高位面圣器也镇不s他,只要等到古魔恢复元气,再次与本体连接,还有谁能与他匹敌? 少了金鼎的压制,在他体内积压的魔气再度汹涌而出,徘徊在他周身各处,为他修复那一道道可怖的伤痕。而他也是坦然环视着眼前的敌人,空余的手掌迎风展开,魔力积聚,“呼”的一声蹿起团幽蓝色火焰,火舌跳动,嚣张尽显。 “现在,还有谁要来送s?” …… 日界的大地震暂时平息后,叶薰依收回投注向窗外的视线,重新若有所思的打量起了琴佳。 “真好听的歌。”这小姑娘的确有一副吸引人的好嗓子,既有黄莺鸟般的清脆甜美,又有涓涓泉水的空灵,“歌词是什么意思,可以说给我听听么?” 她是没话找话,老实说,她并不在意琴佳的歌为何而唱,又是为谁而唱,因为她也有着和江冽尘相同的自信,笃定琴佳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眼下不过是随口与她拉拉家常,初步建立一下崭新的友善关系。至于她是否识得抬举,叶薰依并不急于一时,毕竟,她有着充足的时间去修正她。 神内琴佳半趴在桌上,沉默了一会儿,灵动的眼珠被微耷的眼皮遮了一半,声音也是轻声轻气的,有种受伤小兽般的脆弱:“在我们位面,这是为祭奠亡者而唱的歌。我救不了大家,只能为他们唱一首歌,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得到安宁。” “还有,我仔细想过你说的话了,觉得你说得对。”不待叶薰依细想,神内琴佳又抬起头,莹润的眸子里亮晶晶的,“大家都不在了,可我还得活下去,只有蝙蝠哥哥才能帮我,我们得赶在圣女发现之前找到他。” “你猜得没错,百宝袋里有他留给我的联络工具,因为我不喜欢圣女,所以我不告诉她,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现在我就要跟他联系了,你可不要误会我想拿武器呀?” 这是将计就计啊,网友们都暗赞一声,干得漂亮!琴佳这几乎是直接挑明了,要联系百里寂就得让自己拿百宝袋,而一旦让她从百宝袋里找到了武器,占主动权的还轮得到她叶薰依吗? 叶薰依自然也想得通这一点,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挑了挑眉梢,随手拨弄着鬓边垂落的珠串,沉吟不语。神内琴佳趁机又加了一把火,从椅中跳起,拉着小裙子,轻轻盈盈的转了个圈,一脸天真:“你看,我这么小小一只,能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小女孩调皮的模样,逗得叶薰依也不禁微微一笑。老实说,以她的谨慎,是不大相信琴佳能这么快就接纳自己,“化敌为友”的,不过,现在的琴佳的确是在向她展露善意,而她后续的计划也需要琴佳的善意。这么想着,她一手托着下颚,也回了琴佳一个浅淡的笑容。 “稍等一下。”在琴佳忙不迭就要去掏百宝袋时,叶薰依忽又截住了她,拉过她的小手,将一双流动着玄奥能量的手套戴到了她手上。 “这是宇宙海最流行的鉴宝手套。”见琴佳好奇的翻转着手套左看右看,叶薰依有心为她解释,“因为珍贵的宝物多种多样,有的非常脆弱,有的又非常危险。大能者在把玩的时候,如果控制不好自身的能量波动,轻则毁损了宝物,重则引发一场位面灾难,所以有些地位的拍卖行,都会为客人准备这么一双鉴宝手套。” “它的原理呢,也非常简单,就是完全阻断能量流动,借此扼制观赏者的源力与宝物产生共鸣。”叶薰依笑语嫣然,却从未掩饰过眼底那一抹晦涩,“百里寂大人拿出手的宝物,自然是一个比一个威力强大,一旦催动,不说是毁掉整个天昙,要毁掉小小一个日界,总是不在话下的,小心为上总没有错,你说是么?” 这种手段,你要说它是阴谋不假,可要说是阳谋也可。神内琴佳在手套里动了动手指,她能感到,手套内部布满了大面积的暗纹,每一处细小的纹理,对应的都是指节的一处穴位。 魔力稍加运转,便有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漫上,就如同为你疏通经络一般,关节微微发热的同时,刚冒头的能量也会转眼间被吸收消弭。而若是不动源力,那就只是一副普通的手套而已。 叶薰依此举,就是既要琴佳翻百宝袋,又让她不能催动法宝。不管琴佳究竟有没有多余的小心思,她总归是多算计了一步,有备无患。 神内琴佳还从没见过这么步步为营的人——又或者该说,她是见过的。只是那些素日里心机深重之人,总会在她面前卸下凶狂,真心的宠溺着她。生活在他们为她建立的温室里,让她一度忽略了世间险恶。 圣女是第一个打破了雕花穹顶,把头探进来的“怪兽”,不过这只大怪兽只会张牙舞爪穷吓唬人,琴佳还可以挑衅她几句:“怪兽,你来吃我啊!”而威胁比她小了许多的叶薰依,却像是一只体表有着漂亮花纹的毒蛇,她会慢慢的缠上你,当你深陷于软玉温香时,毒性便会一丝一缕的渗入肌理,将你置于s地。 见自己的计策被她看穿,神内琴佳眼里狡黠的光彩黯了黯,似一簇被短暂掐灭的火苗。但她还是很快就调整了状态,可不能让叶薰依看出自己慌了神。于是表面上,她还是浑若无事的掏出百宝袋,慢条斯理的翻寻着。 这么细细观瞧,还真给她发现了不少有助于脱身的宝物。可是戴着这双手套,无法用魔力与它们联动,叶薰依又盯得紧,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来不及脱下手套再使用宝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背着一箱财宝走到沙漠里的旅人。随手一捞,不是一串金饰就是一串银链,而这些足以令世俗惊羡的财富,却无法换来一口急需的甘霖。 一件又一件宝物被她随手翻过,还要抽空偷瞄叶薰依的神色,神内琴佳心中也越来越焦灼。她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曾经将宝物认主,现在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认主的宝物直接与自己灵魂相连,一个心念即可驱动。说白了,这手套防的是与宝物毫无关联的观察者,却防不住宝物真正的主人。 可这事却也不能怪她,百里寂在将百宝袋交给她时,曾同她说过,让她不必急于认主。宝物有灵,若由实力不足之人强行驾驭,有极大概率造成反噬。反正她也不需要和别人斗狠,那就不必勉强植入灵魂烙印,威力能发挥到哪一步,就先控制在哪一步好了。 经此一劫,神内琴佳暗暗下了决心,她还是要抓紧修炼。不单单是要达到有资格对宝物认主的水准,更是为了让自己在任何状况下都有自保的能力。她不想再成为别人的软肋了。 又翻过一阵,她在百宝袋中发现了一只小蝙蝠玩偶。 这就是她曾玩笑般向圣女说起的小蝙蝠。琴佳很早就发现这个玩偶了,并且始终没有找到它的功能。它和其他一看就“高大上”的宝物不一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玩偶,既不能攻,也不能防,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为什么百宝袋里会放着一只普通的玩偶呢?琴佳百思不得其解。她确实考虑过,这会不会是一个特殊的联络器。可是她几次对着玩偶说话,也不见对面有什么回音,她只能放弃了这个设想。至少小玩偶很可爱倒是真的,就当它是“以颜值取胜”吧。 其实,琴佳哪有什么和百里寂的联络工具啊,想也知道,要是她真能随时联络到他,那么在日界宣布与外来者结盟的时候,在圣女对她发动袭杀的时候,还有在日界大乱,自己牵挂着同伴们的时候,为什么她都没办法争取他的帮助呢? 没想到,叶薰依竟然相信了她,尽管只是半信半疑,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比较低吗?琴佳这样小大人的想着。 翻来翻去,袋子里似乎也没有其他宝物长得更像通讯器了,见叶薰依仍是片刻不瞬的观察着她,琴佳定了定神,干脆就将小蝙蝠玩偶拽了出来。 “哈喽,蝙蝠哥哥你在吗?有个叫叶薰依的想见你!”她有模有样的对着玩偶的耳朵说话,叶薰依蹙眉瞧着,一时竟也辨不出真假。 “喂,喂,有人在吗?”为了制造逼真的效果,她还特地拉了拉玩偶的耳朵,把嘴巴凑近又喊了几遍,最后才似是无奈的歪了歪头,表示:“他好像不在诶!” “这玩偶……当真有联络功能么?”叶薰依眼里多了几分狐疑,她的心思究竟是比圣女多了好几层弯弯绕绕,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好骗,“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像呢?” 一边说着,她也伸出手,抚了抚小玩偶头顶的几根呆毛。总算她还忌惮着这玩偶或许真与百里寂有关,并未敢对玩偶太过失礼。可对琴佳的怀疑,却是已经显而易见。 她若是不相信,还不知会用什么方法从自己身上套消息。神内琴佳正焦急的想着,该继续编个什么故事稳住她,好歹先拖延一点时间,岂料还不等她开口,在她身侧不远的墙壁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只惨白干枯,犹如僵尸般的手臂,倏地从里面伸了出来! 第1965章 最喜欢的你们 “呀!”神内琴佳吓得跳了起来,朝外侧挪了一大步,努力远离那只诡异的手。 叶薰依也难得的露出了惊容。但她的反应却不是纯粹的恐惧,反而似是一种秘密被揭穿后的惊慌。 就在两人一时都木立无措时,墙壁上再次有大大小小的土屑簌簌坠落,接着则是更多的砖块相继崩塌,原本只有手掌长宽的缝隙,这时整个裂开了个大窟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紧连着那条惨白手臂的,同样干枯腐烂的人体,以及一间黑幽幽的暗室。 原来这里竟然藏着一扇暗门,平时被伪装得和普通墙壁一般无二,此番由于古魔本体苏醒所引起的大地震,让许多家什都发生了不易察觉的位移,原本与墙体嵌得严丝合缝的门板也被震开了一条缝隙,也让那些长期隐藏在黑暗下的秘密,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匍匐于地的那具身体——是的,从他还在费力翕动的口唇,还有那如枯枝般节节颤抖的手臂看来,他还值得被称为一具身体,而不是一具尸体——看起来就像是从古墓里爬出的一副活骨架。 他是那样的憔悴,皮肤皱巴巴的,泛出种阴惨惨的青白色,令人联想到中了毒的老树皮。一双眼珠子活像在水里泡过一般,又黑又鼓,似乎随时都会从上眼眶里翻出来。 严重的畸形化让人分辨不出他的年龄,看到他的第一眼,你会觉得这个人好似被妖精吸干了精气,全身都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干瘪。皮包骨头这个词在他身上得到了真正的具象化,无论是四肢,还是上身、腰腹,除了有一层薄得不能再薄的皮在外头裹着,无论是宽度还是厚度,都不会比最原始的骨节多出分毫,甚至连骨头都萎缩了下去。 就算是最贫困地区的难民,又或是重症晚期的病人,也不会脱形到了这个地步。他体内可说已经没有任何营养供给他的生存,可他却依然顽强的活着。真不知究竟该说这是一个生命的奇迹,还是他体内同样流淌着将灵魂禁锢在躯壳里的药液。 即使是在女性普遍追求以瘦为美的今天,这副“最瘦模板”还是吓坏了很多人。不得不承认,瘦到了极致不但不好看,还很恐怖。甚至有许多人纷纷退掉了减肥药的订单,这就是商家们始料不及的了。 屏幕中,那具人形骷髅正艰难的向前爬行着,从这个角度看来,像极了会径直爬出屏幕。口中不断迸出破碎的音节,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伸向唯一有可能帮助他的人——琴佳的方向。 “救……救……” 如果再多给琴佳一点时间,或许她也是想救他的。可是恐惧的本能在最初战胜了怜悯,尤其是透过墙壁漏出的窟窿,看到暗室里还窝着一群同样的人——同样的苍白干枯,同样的两眼无神,当光线s进来的时候,他们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也都跟着一个一个准备往外爬——琴佳害怕了。于是在那人的手即将抓住她脚腕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也就在这一刻,一层金h色的能量团以琴佳为中心点释放开来,形成了一个球形的防护罩,隔绝开了那人的碰触。琴佳怔了怔,而后她突然意识到,尽管对方并没有恶意,但由于她当下的剧烈情绪波动,使那只伸来的手被判定为袭击,触发了宝物的自动护主机制。 为免造成误伤,这些未认主的宝物不会代她发动攻击,却会在判定她受到了人身威胁时,主动为她提供防御。而防御时长是会随着外在压力,以及她的状态进行调整的。如果没有持续的外在攻击,防护罩能维持的时间也将是极其短暂的。 为什么叶薰依的屋子里会藏着这么多濒死的人?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叶薰依又对他们做了什么?一系列的问题,迅速在神内琴佳脑海中划过。但在叶薰依将目光投来,与她四目相对时,琴佳就飞快的意识到,她现在最急需要做的事,就是趁着绝对防御还在,谁都动不了她的时候,尽快找到脱身的法宝! 叶薰依显然也意识到了她的打算,她面色剧变,不再理会墙口成群外涌的“腐尸”,就快步朝着琴佳冲来,她们之间不过仅有数步之遥。留给琴佳的,也只有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极端的境况令她超常发挥,三把两把拽掉了两只手套,捧着百宝袋来不及细翻,先将触到手边的第一件宝物,一面小镜子掏了出来。 在叶薰依向她扑来时,神内琴佳猛地将小镜子竖起,镜面反射出的灿烂光线刺得叶薰依双目一眯,不得不抬手遮挡,神内琴佳在百宝袋里再一掏,掏出一件两面各呈不同色泽的布巾,朝着叶薰依当头抛了过去。 “时光包袱皮!” 布巾端端正正的盖上了叶薰依头顶,下方很快就响起了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仿佛遭遇了某种极大的痛苦。看不到布巾内部正在发生的变化,只能看到她费劲的伸出一只手,极力朝头顶的部位拉扯着,似是想自行将布巾扯下。 然而,正是这一只手,却是在众目睽睽下反复发生着变化。时而干瘪如耄耋老妇,时而又细腻如青春少女,变了又变,属于她的岁月也是一再轮回。神内琴佳都看愣了,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时光包袱皮,这是一件时间系至宝,分为正反两面。正面为红色,反面为蓝色。当以正面覆盖某物体后,该物体的时间流逝速度将会加快,呈现出未来的状态;若以反面覆盖,则该物体的时间将会回转,呈现出过去的状态。 但不管是时间加速还是时间倒流,时间的流向必然都是单一的,是加速就会恒定加速,是倒流就会始终倒流,不可能在同一物体的过去与未来之间来回切换。神内琴佳以前也用屋里的小物件做过实验,她亲眼看到过它们的演变,无一例外。 从目前时光包袱皮b露在外界的颜色来看,对叶薰依形成的是“时间倒退”型的覆盖。也就是说,她应该会被变成一个小孩子。可从她的手部变化来看,她在时逆的作用下却是时而衰老,时而恢复,这是根本就不符合时间流向的啊! 被这一幕给困惑到的琴佳,歪着脑袋百思不解,双眼眨巴眨巴的,很是可爱。不过她也没有为这件事耽搁太久,随着身周的金色光晕逐渐消散,她又飞快的跑到门口,在墙角安下了另一道装置。 “运动套装!” 这是个很有趣的小道具。它几乎可以装置在任何场所,一旦开启,就会将整座建筑变成一个强迫运动屋。在这间屋子里的任何物品,小到茶杯,大到楼梯,都会为你制造出各种各样的阻碍,你也会被迫不停的运动,直到房间里的所有摆设都发挥过了它们的价值。 神内琴佳目测了一下叶薰依与自己的距离,别看这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她真正要走出这间屋子,所需消耗的运动量绝不会亚于一场千米长跑。有这段时间,应该足够自己跑远了。 说跑就跑,琴佳掉过头,就朝着门外跑去。 刚踏出门槛,头顶便是一片阴影降下,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巨大翅膀覆盖了她的视野。神内琴佳迷茫的抬起头,很快又被火焰高温刺得半眯起眼,几乎以为是叶薰依另有埋伏。 只见面前伫立着一只高大的毕方,通体呈琉璃之色,羽翼上滚动的焰苗美丽而又危险,明蓝与火红相间,分明是火,却似一汪晶莹的湖泊。神内琴佳虽在惊震之中,却也被这样夺目的绚丽所吸引,痴痴的凝望着它。 同时,她一只手也悄然按紧了百宝袋,如果这是敌人,那么她也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 正自凝神以待,自毕方背上忽然跃下个人影来,长身玉立,仪表堂堂,风姿不凡,正是唐轩。 神内琴佳一见来人,双眼一下子就变得亮晶晶的,还不等对方开口,她已经一个飞扑,熊抱了上去。 “是我的轩姥爷!琴佳最喜欢你啦!” 弹幕:“我开始怀疑了,琴佳上辈子估计不是安琪拉,而是树袋熊[吃瓜]” “为什么叫轩姥爷?” “菲丽卡不是叫轩爸的嘛,琴佳又喊菲丽卡麻麻,所以就是轩姥爷啦[太开心]” 能见到唐轩,神内琴佳特别开心。网络上曾经有一个流行梗,“有哪些人物一出场,就让你感觉有救了,放心了?”在琴佳心目中,唐轩大抵就是这样的存在。 有他在,自己的亲人们一定都会没事的。被叶薰依连唬带吓了那么久,这是琴佳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安下心来。把小脑袋埋在唐轩x前蹭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毕方。 “琴佳小主人安好,属下是百里寂大人的座下魔兽。”毕方很自然的口吐人言,声线是个很好听的女音,“百里寂大人收到了小主人的联络,知道小主人急需帮助,但大人百忙中无暇分身,特命我来保护小主人的安全。今后小主人的天昙之旅,我都会始终为您保驾护航。” 蝙蝠哥哥收到了自己的联络?可自己没有联络过他啊?难道说……小蝙蝠玩偶真是他留给自己的联络道具?自己随口哄骗圣女和叶薰依的话,倒是歪打正着撞对了?神内琴佳这样回想着,只觉得又是有趣,又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蝙蝠哥哥这么照顾自己呢,不但留给了自己百宝袋,也随时关心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不过是刚刚发出求助,他立刻就知道了,还专门派了他信任的下属来保护自己。他的细心周到,让琴佳感到心里暖暖的,她扬起头,用甜甜的声音回答道:“毕方姐姐,请你转告蝙蝠哥哥,琴佳最喜欢他了!” 弹幕:“你刚才还说最喜欢轩姥爷→_→” “唐轩:趴在我的怀里,还说最喜欢别的男人,打pp!” “毕方:我呢我呢?小主人不喜欢我吗?” 唐轩此番是为墨千珑而来,半道上遇到了来救琴佳的毕方。毕方是听主人提到过唐轩的名字的,当初破解幻境,他们就曾经里应外合,知道唐轩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唐轩这边呢,虽知毕方不会参与日界决战,不过它要保护琴佳的立场和他们是相同的,若是菲丽卡知道她一直惦记着的“小丫头”平安无事了,想必也能宽心不少。 就这样,唐轩暂时与毕方结伴同行,一起找到了琴佳。而接下来,他也该重新赶去战场,去助其他人一臂之力了。 “好了琴佳,先让毕方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吧。”唐轩把琴佳放下地,拍了拍她的肩,“我暂时不能陪着你们,不过你放心,战争一定很快就会结束的,到时你就可以见到你的姐姐们了。” 他本想安慰琴佳,哪知他这话不说还好,才起了个头,琴佳的眼眶突然就红了一圈,她伸出两只小手拉住他的衣袖,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可怜兮兮的请求着。 “轩姥爷,带琴佳去正面战场!琴佳还想再见见狮子哥哥……” “最后一面”四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有些沉闷的鼻音。 唐轩倒也大略听说过琴佳和江冽尘之间的纠葛。生离死别,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太残忍了,他深心里是希望她能避开那一幕。可随着他的沉吟未决,面前女孩眼里晶莹的光点也越聚越多,紧抿的嘴唇在不住颤抖。小人儿好像变成了一个水娃娃,只要轻轻戳一下她白里透红的脸颊,蓄满的眼泪就会从那双大眼睛里溢出来。这样的悲伤,这样无助的哀恳,令他不忍拒绝。 “……好吧。”唐轩只能点下了头。如果琴佳真是江冽尘仅剩的良心,或许他会愿意为了她,放下屠刀。而若是不能……“不过,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困兽犹斗,谁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 神内琴佳含泪点了点头。一经唐轩许可,她就迫不及待的跑到毕方身前,想要爬上它的背。只是望着它高大的身形,她几次抬手,却找不到合适的攀援处。要是不管不顾的抓住它的羽毛,会不会把它抓痛了? 在她举着小手,不知所措时,毕方已是娴熟的将羽翼一卷,直接将琴佳卷上了背。唐轩前一刻还保持着稳重的微笑,下一刻也跟着身形一轻,被毕方一道掀了上去。 载着两人,毕方展翅高飞,朝着正面战场飞驰而去。地面的景色迅速变得渺小,夹杂着血气的腥风扑面呼啸,神内琴佳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她正在赶去的,是一个她将在今后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她要去见的,是一个她注定会失去的人。每离目的地近一点,她这场濒临破碎的梦就醒得更快一点。 “狮子哥哥……” 第1966章 两个弱点 当琴佳火速朝战场赶去时,战地记者们也正在积极的工作着。 其中有两个是年轻的女孩子。青春靓丽的外形,为她们吸引了许多关注。 手捧相机的月橘留着齐耳短发,由于发量偏多,在发顶扎起了一个小小的丸子,清爽又不失干练。作为她助手的杨清心,则是剪了相当贴合脸型的童花头,俏皮甜美。 能和月橘前辈搭档,真是幸运呀!杨清心一边飞快的在资料簿上做着笔记,一边也会时不时偷瞟身侧的月橘。 据她所知,月橘前辈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为弱势群体发声的记者,所以在天昙,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同类的职业,即使那是比普通记者还要危险得多的战地记者。 “如果你没法阻止战争,那你就把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这是战地记者的宗旨,也是月橘的座右铭。而她迄今为止的种种表现,也的确是完美贯彻了这条准则。 每一场战争,她总会冲在第一线,为了拍到一张珍贵的照片,她可以在泥地里一动不动的趴上几个时辰;她不惧环境的极端,不惧气候的恶劣,也不怕擦身而过的能量弹,始终都是勇敢而忠实的,为大众呈现出最客观的报道。 杨清心一直都知道,月橘很拼,当初还可以无限复活的时候,她就“壮烈牺牲”过不止一次。而从复活点一出来,又会立刻精神抖擞的继续整理资料。尽管规则改变后她收敛了许多,不过在其他人口中,她依然是那个令人佩服的“拼命三娘”。 日界决战高c叠起,江冽尘强弩之末却仍在苦苦支撑,每一次当你觉得他初露败象,他总能再来个疯狂大爆发,一口气再拖几个人下水。不到最后,谁也预料不到最终的结果。 既然无法预测,也就是说战况每一刻都可能产生变化,杨清心努力平复着情绪,正想活动一下稍显僵硬的四肢,而紧接着她就看到,月橘动了!她托着相机匍匐前进,朝混战的中心越来越近了! 杨清心想叫,又担心自己的叫声反而b露了月橘。她只能屏住呼吸,在心底默默的为她祈祷,紧张得五脏六腑都是一片冰凉。 谁知道,怕什么就来什么,战圈内能量碰撞,肆虐而开的气流顷刻间掀翻了土地,乱石如雨,崩裂般朝月橘砸来,眼看就要将她淹没,杨清心本能的想闭上眼睛,然而就在双眼将阖未阖之间,一道白色的影子倏地在火光中闪过,一把捞起月橘转移到了安全阵地,手中长剑再一挥,石块纷纷炸裂,硝烟四溢,却没有一片粉末能沾上那纯白的衣角。 对方应该是个女孩子,杨清心能看到她颈侧微微拂动的银灰色长发,光滑得似一匹上好的绸缎。披着白色斗篷,身周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那是将魔力外放所形成的绝对防御。再看她双足轻盈点地,几个起落间就出现在了战圈一角,兜帽滑落,露出令人惊艳的真容。 银灰发的光泽与她洁白红润的肤色互相映衬。一双紫眸宛如紫罗兰般,幽远深邃。正是上杉菲丽卡! 一场劫数之后,她从书中汲取的智慧融入了她的骨髓,积淀在眉宇间,稚气褪去,灵气不减。与往日的她不同,如今的她神情宁静而深远,依然是那个被书香浸染的女孩,气度不凡。 纵然早已知道菲丽卡到了日界,但这阔别多日后的正式相见,还是令神内时雨又喜又惊。欢喜处自不必说,惊的则是她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出现,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她几乎就要脱口喊出“姐姐”,但当她的目光与菲丽卡相接,当她读到了后者向自己传递的关键词——隐忍,两姐妹心灵相通,为了她也为了自己,神内时雨生生刹住了跳跃在口边的呼唤。 当她稍许冷静下来,凭借着姐妹间特殊的感应,她竟是隐隐约约的感到,面前的姐姐,似乎并不是她的真身……这是怎么回事呢? 神内时雨尚在犹疑,其余参战人员大都不认得菲丽卡,此时只是将她简略打量一番,就重新投入了备战状态。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威胁是江冽尘,一个前来助战的女孩子,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除了那着实出众的美貌,她并没有值得被过多关注的价值。 岂料,那个被他们所忌惮的主角,江冽尘在看到菲丽卡的一瞬间,瞳孔顿时就急剧紧缩。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整片战场褪去了底色,嘈杂的声音全部冷却,他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女孩,那在旁人眼中如天使般的容颜,在他看来却如魔鬼般令人憎恨。他的呼吸逐渐沉重,浓郁的杀机攀上了他的眼瞳,化为森森烈焰呼啸而出。 “上、杉、菲、丽、卡!你果然还没有死——!” 他早就料到了……那根一直盘踞在他心里的刺变成了现实,他早就怀疑她只是诈s,神内时雨,安德莉亚,她们都是这场骗局的协助者,帮着这个j人安安生生的活到了今天,如今竟然还敢站在自己面前……! 愤怒,无边无际的愤怒,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包裹着他。被人欺骗的愤怒,看到自己的仇敌近在眼前的愤怒,汇集成了一股又一股强烈的冲击波。他的理智完全被冲垮,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具仇恨的躯壳,他可以不顾这场战争的走向,但他一定要上杉菲丽卡的命! 既然你还活着…… “——那你就再s一次吧!” 这一次我要亲手杀了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绝对不会再让你有复活的机会! 当他恶狠狠的撂下这句话后,身形便是化为一道黑影,疯狂的朝着菲丽卡冲杀而去,那惊人的恨意如有实质,在他身周翻滚成汹涌的波涛,而他单手已是弯曲成爪,势如雷霆,径直朝菲丽卡心口掏下! 他说s便s,更是将全部的余力都赌在了这一击上,攻势实在太快太狠,安德莉亚与菲丽卡距离尚远,眼见救援不及,只能将长q猛力一推,对着他空门大开的后心刺去。 “噗——” 鲜血飘洒。 狰狞的血爪穿透了一具鲜活的r体,在心脏部位生生掏出了个血洞来。 只是,那双在蓝发掩映下逐渐黯淡的眼眸,却不是那双令他深恶痛绝的紫眸。 他想除掉的那人,正被这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蓝发青年护在身后,用他的身体,替她挡住了这致命一击。而那身披斗篷的少女,毫发无伤,只是因这变故诧异的睁大了眼。 同一时间,一截染x的q尖从江冽尘x前穿出。q柄的一端,则是牢牢握在安德莉亚手中。 江冽尘闷哼一声,嘴角开始漏下丝丝鲜x。体内的古魔同样发出了一声惨痛的哀嚎。这凌厉一q,将他的心脏,与那个栖息在他体内的灵魂,一起钉在了q杆上。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完了。 或许冥冥中当真有股力量,能让人感应到大限将至。 他的身体早就不堪负荷,这一q,成了将他送上末路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直以来,他有两个弱点。 一个是恨,另一个,是爱。 尽管他宁可承认仇恨乱智,也绝不愿承认自己心中有爱,但那脆弱的,懵懂的,如同被覆盖在冬雪下的嫩芽般的善意,却恰恰是因琴佳而诞生的“爱”。 因为对琴佳的爱,他放弃了与圣女联手,宁可自己灰头土脸的战到最后一刻。 也因为对菲丽卡的恨,他一心复仇,空门大开,犯了应敌之大忌,终于积重难返。 如果不是因为爱,他本可以轻松的大获全胜。 如果不是因为恨,他至少可以不用s。 爱耶恨耶,究竟是恨遮蔽了爱,还是爱净化了恨,又或者换句话说,他究竟是s于恨,还是s于爱,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江冽尘双眼空茫,滔天的s气正在萎靡,他的身子晃了一晃,再次张口吐出了大量x水。 …… 远在天际一端,乘坐在毕方背上的神内琴佳忽然全身一震,紧紧按住了心脏。 “这里……突然好疼……” 心脏好疼,疼得像裂开了一样……好像有什么很不好的事发生了。 “怎么,是飞行速度太快了吗?”毕方也注意到了琴佳的异状。大能者可以天上地下随意来去,但普通人就算是处在他们的保护之下,进行超越极限的运动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毕方现在所担心的,就是超高速飞行对琴佳的心脏产生了刺激。 神内琴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静等着那阵心悸散去:“我没有关系的……再快一点吧。”如果慢了,会不会就再也见不到了…… 琉璃色的翅膀扬起,遮蔽了琴佳将落未落的眼泪,唐轩也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正要开口说话,琴佳的目光忽地一顿,凝固在了前方一角。 “咦,是白雪姐姐!” 出现在那里的果然是颜雪梦,她看起来似乎遇到了麻烦。 战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负能量磁场,恶念总会伴随着失序滋生。整件事开始的很简单,一群敌兵刚好撞见了专心救治伤员的颜雪梦,对方见她长得漂亮,遂起歹意,颜雪梦自然是奋力反抗,但身为医师的她,武力终究比不上正规的战斗队员,被逼得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毕方姐姐,我们……”神内琴佳抚了抚毕方的翎毛,想请它帮帮颜雪梦。然而还不等他们出手,下方忽然就炸开一片绚烂的白色光芒,犹如净化污浊的圣晖。白芒呈圈形扩散,所及之处,尘埃不存,先前还耀武扬威的士兵们被齐刷刷的冲垮,就此倒地不起,或许他们将会在这里好好的睡一觉,一直睡到战争结束。 道路两旁,雪色莲花无根自生,莲叶一片一片绽开,晶莹璀璨,如同无暇的艺术珍品。在这条由雪莲簇拥而起的康庄大道上,一道白衣身影翩翩而至,衣袂随风轻扬,拖曳过一地芳华。那双深邃而诚挚的眼底,倒映着前方少女的身影,满似要将万千柔情,都捧到她的面前来。 “霂霖哥……”颜雪梦轻声唤出了他的名字,自战争伊始便起伏不定的心绪,竟是在看到面前那个人时,奇迹般的宁静了下来。不管是在哪里,他总能给她安全感。 听了她的呼唤,这位犹如从彼岸天都走来的浊世佳公子,面上也缓缓浮起了一丝温文和煦的微笑。他又迈出了一步,朝着颜雪梦伸出一只手。 “雪梦,我来接你了。” …… 在江冽尘凝滞不动之时,更多的攻击在他周身炸开。他的右手已经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被他掏了个透心凉的蓝发青年,身子自他掌间脱落,慢慢的滑倒下去,只留下了一句遗言: “……菲丽卡,快去保护神内小姐的安全。” 话音才落,他的身形就渐渐消散,生机断绝。上杉菲丽卡甚至来不及为他合上双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化为了漫天细碎的光粒,和那些早已消散的战友们相融在了一起。但他们并未离开,那片灰蒙蒙的光尘始终笼罩着天际,或许那就是他们的遗愿。不看到这场战争的结果,他们绝不甘心就此逝去。 “神内时雨……”经那人提醒,江冽尘意识也是猛地一震,绝不能让她逃离自己的掌控! 方才为s菲丽卡,竟连对神内时雨的钳制也暂时放松了。他又恨又急,猛然再伸手向身侧抓去。 然而迎接着他的,却是另一把利刃。 寒光透掌而过,带起又一蓬鲜血。这是神内时雨第二次对他拔剑,雪亮的剑尖透过手臂,与他的瞳孔遥遥成一直线,而在剑刃的另一端,与他对视的却是神内时雨的目光。比起上回为救菲丽卡时的情急刺s,这一次的她,眼神更加坚毅,握剑的手腕也是丝毫未颤。 经历过他一手为她安排的战火洗礼,在亲眼见到一个又一个同伴在他手中s去后,那些飞溅到她身上的鲜x都和她的x液产生了共鸣,为她铸就了最坚固的铠甲与利剑。面对他,她的身与心,都再不复任何被仁慈包裹的柔软,如果有机会,他毫不怀疑她会把那把剑亲手刺进他的心窝。 江冽尘恼火万丈,比起旁人对自己的补刀,神内时雨这“弱者”的反击,却是令他尤其不能饶恕。他只想不顾掌间伤口,直接把她揪过来一把掐s。 若在以往,他确实可以无视这点小伤,但在持续叠加的重伤下,他的身体已经不再由他指挥,他甚至变得比一个平凡人更加脆弱。本能驱使着他疯狂毁灭,可被洞穿的手掌却是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 也正是因这片刻的耽搁,他眼睁睁的看着神内时雨转身跑远,距他越来越远,羞愤交加之下再次狂喷出一口鲜血,当他意识到脑后风起,想要侧身闪避时已然不及。又一道强大的魔法能量自后方直击而来,有如千钧铁锤般重重撞上了他的后脑,撞得他头昏眼花,踉跄数步,险些栽倒在地。 当他勉强凝聚起涣散的视线,他隐约分辨出神内时雨避到了数丈外的墙檐一角。她的手还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半张开的悬浮在身侧,就像是正和某个透明人手拉着手。那果真不是他的错觉,在她再次在身周架起魔法护罩,确保安全后,一个本不存在的轮廓就渐渐化虚凝实,形成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竟然是……江冽尘瞪直了眼,他隐约感到自己或许是犯了一个大错误。因为那人是绝不该出现在两个地方的—— ——又一个菲丽卡! 第1967章 不死恶念 原来,上杉菲丽卡赶来的这一路上,都在算计着如何让江冽尘露出破绽,最后急中生智,决定利用他最大的弱点——仇恨。 她清楚江冽尘忌恨自己,若是让他突然看到“已死”的自己再度出现,他极有可能会被激怒,甚至失去理智,或许这就会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但,也正是因为了解他对自己的必杀之心,这个计划有着一定的危险性,为保稳妥,上杉菲丽卡决定使用分身魔法,让分身当众现形,本体则隐身等在一旁,想办法暗袭江冽尘,救出小雨。 唯一算漏的一着,是那位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队友。他是安德莉亚的搭档,为人英勇仗义,和自己也是互相欣赏的朋友。生死关头,他不知江冽尘袭击的并不是自己的真身,本能的选择挡在自己面前,白白送掉了宝贵的生命,这成为了菲丽卡在此战中最大的遗憾。 不过,眼下没有时间感伤,她还要保护小雨。于是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一幕,时雨和隐身的菲丽卡本体纷纷出手,接连重创江冽尘。趁此机会,菲丽卡拉起时雨就跑,她的本体还没有现身,而是一直拉着时雨跑出战圈,躲到了不远处一个隐蔽的角落。 她们暂时都不急于离开,今日若是让江冽尘生离此地,对于所有人才是最大的噩梦。他一定会报复,会追杀他们直到天涯海角。与其逃得一时,倒不如亲眼看着一切尘埃落定。 再者,江冽尘虽败,日界周边却还流窜着大量的散兵游勇。为免在游斗中再被冲散,还是避免单独行动为好。等混战结束了,找到琴佳,再和莉亚一起离开。 一到了安全地带,菲丽卡立刻现形,解除分身魔法,紧紧抱住时雨。时雨见到真正的菲丽卡出现在自己面前,潸然泪下。 “你们这群j人……”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像两根钉子刺进了江冽尘眼中,刺得他双目发红,怒火“腾”的一下蹿了起来,恨不得生撕了她们,“j人!j人!j人!” 她们凭什么安生的活着?!凭什么还能看到对方的完整人?!她们应该为对方的惨s而哀痛欲绝,而不是用重逢的喜极而泣给自己添堵!她们该s,背叛自己的统统该s! “我要把你们全都s了!!” 他嘶声厉喝,恨意震九霄,怨毒得犹如魔鬼的咆哮。双臂大展,狂暴的斥力呈弧形剧震,贯穿x背的长q竟而离体飞出,就连安德莉亚都被这股力道震得连退数步。继而,他便是带着滔天s机,一步一步的朝着依偎在角落里的两姐妹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他走得异常艰难,步伐东倒西歪,就像是随时会栽倒下去。鲜血淅淅沥沥的流淌而下,在地面拖曳开不规则的血痕。仍有一缕缕幽蓝色的魔力在他身周缭绕,淡不可察,似一串缥缈的叹息。 古魔的力量,在这场战争中救过他很多次,一次次为他修复本应致命的伤势。但即使是魔的自愈能力也是有极限的,事到如今,他这具身体早就烂了个七七八八,再充沛的再生之力也只是杯水车薪,不过是能为他稍稍延长一时半刻的生命而已。 但,就是这一时半刻,也足够让他完成自己的复仇。 普通人尚会有“最后一口气”之说,他们会强撑着那一口气,把未了之事都做一个交待。而江冽尘这最后一口气,却要用来s人! 他右手在身侧虚悬,残余的能量一次次凝聚成气旋,只是那魔力总是难以聚拢,似黑夜里寂灭的微弱火星,总不过是才起了轮廓,便脱力化散。江冽尘犹不s心,他双眼直瞪瞪的紧盯着菲雨二人,任由心底的怒火放肆烧灼,他的怨戾越是旺盛,那暗蓝色气旋的光泽也就愈发浓郁几分。 “想要我s……我要你们全体陪葬!” 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接近他,没有人愿意倒在胜利来临之前。他们都躲得远远的投放攻击,一道道光球接连在他身畔炸开,五光十色,像缤纷的焰火。然而硝烟一次次堆积复又散开,当中那道身影始终不曾倒下。 他歪歪扭扭的走着,脚步蹒跚却坚定异常,而他的血也像流不尽似的,即使那生命的色彩从每一道裂口奔涌而出,将他从头到脚染成了一个x人,仍是未能碾碎他眼底的凶光,正正应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对这个s不s的恶魔,在场的人们是真的感到害怕了。这种远超生理极限的顽强,更是令人感到绝望。他们有理由相信,就算是砍下他的头,切下他的四肢,他也不会停止,在目的达成之前他始终不会停止。如果除去魔王需要一场献祭,所有人都是祭品。 良久,那由仇恨浇灌而成的漩涡终于慢慢凝成,呈螺旋状释放出层层涟漪,风势时而将他披拂的乱发掀起,那半张可怖的面容也是若隐若现,映衬着满面x迹,狰狞如厉鬼。 或许只有江冽尘自己知道,他们打不散自己那一口气,可自己却也很难保住那一口气。迄今为止,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知觉,感受不到疼痛,同样也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整个人就像是空落落的在向前浮行,若是稍一恍惚,甚至还会感到灵魂飘出了体外,木然的注视着躯壳的苟延残喘。 如果灵魂有实质,现在在他头顶蠕动着的,应该是一团漆黑如墨的怨念,又或者说,是一个大写的“恨”字。 他恨!恨上杉菲丽卡这个早就该s的j人竟然没有s!害得自己功败垂成! 他恨!恨神内时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只要一想到,她将会拥有与自己无关的全新未来,她可以在违逆自己之后心安理得的走开,他就恨得如欲疯狂!必须要摧毁她,他绝不允许她踩在自己的尸体上享受幸福! 他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其他人时总是满漾柔情,看到自己就只剩了倔强和仇恨,他要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他恨她那张小巧的嘴,对其他人就温言细语,对自己就句句挑衅,他要把她的s头割掉!他恨她那双和菲丽卡紧紧交握的手,恨她那双逮住机会就要逃离的t脚,恨她那颗为她输送生命的心脏!他要把它们全都毁了! 恨!恨!恨! 杀sssss! 仇恨占据了他全部的身心,然而爱与恨正如光暗的倒影,当恨到了极致时,那令他愧对的,被他压抑的“爱”,也顽固的冒出了头来。 他有那么多除之而后快的敌人,可他也有搁置在心里的,舍不得的人。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对不起,琴佳。我答应过你,尽可能不会伤害你的同伴,看来我要违背我们的约定了…… 你要是怪我的话,就骂我吧。不过不管你怎么骂,我都听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僵硬的牵了一牵,露出个近似于耍赖的笑容。不过那一丝笑弧很快又慢慢褪去,只余下几分混杂着遗憾和庆幸的叹息。 还好,你不在这里,我就不必……亲眼看到你失望的眼神…… 等琴佳得知这一战的结局时,她的同伴们全军覆没,自己这个凶手也已经s无葬身之地。尘归尘土归土,恩仇两清,或许她在悼念他们的同时,也会有那么一丁点为自己难过吧。而这一丁点的难过,多多少少可以冲淡些许的怨恨。这就是他在生命尽头,唯一能够抓住的安慰了。 不是每一场分离都有机会道别。永远说不出口的再见,总比听另一方亲口说出“再也不见”,要好得多。 心防有一瞬间的塌陷,脚步也跟着再一踉跄,堪堪稳住后,他的身形忽然僵住了,整个人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静止着。就像是被一个初学者操纵的牵线木偶,将动未动,若不是从他周身时而掠过阵阵触电般的微小颤栗,人们或许会以为他已经直立着s去了。 “咯——咯——” 骨头被拧动的闷响在空地上回荡着,江冽尘一寸一寸的转动着脖颈,他那张畸形的半脸再度b露在众人眼前,然而这一次,在那疤痕之上却浮突着串串暗蓝色的气泡,形如强腐蚀液体在皮肤上的跳动。伴随着气泡的肆意蔓延,更有一层层细密的鳞片被覆盖在了气泡表面,这股流动的毒液仍在顺着他的颈部,朝肩臂扩散。就像是有个什么蛰伏已久的东西,要撕破这层皮囊钻出来。 从江冽尘的神情看来,这变故对他自己也完全是意料之外。他极力的挣扎着——尽管只有半身还能够自由活动——抬起一只手,徒劳的试图制止异化的扩大。但这阵侵蚀是由内向外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法从自己的体内把另一个灵魂揪出来。一时间,他惊怒交加,比敌人的蠢蠢欲动更令他恼火的,是他已经无比清楚是谁在给自己使绊子了。 “你已经完了!我可不想陪着你一起s。”回应是从他的身体内部响起的,浑厚的声音中充满倨傲,显然那幕后的黑手——古魔也无意与他捉迷藏,“把身体交给我吧,往好处想,至少你还能留下一具全尸。” 一具躯壳里,同时栖宿着两个濒临衰竭的灵魂,等得宿主身s,r体陨灭,古魔的灵体也会被剥离在外,到时空具残魂的他,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正义之师打得魂飞魄散。虽说在日界深处还有三分之一的灵魂可供他调用,他在天昙并不会彻底s亡,但丧失半魂依然会对他的修为造成重创。他是绝不愿眼看着那种情形发生的。 因此,他当机立断,激发全部的灵魂力量,强夺身体掌控权!只有这样,他才能将仅剩的魔力发挥到最大化,也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这样做的代价,是本体的灵魂会被完全湮灭,也就是俗称的“夺舍”。 实际上,江冽尘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夺舍对象,这也是古魔曾经明明白白对他说过的。毕竟自己换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躲避仇家,想要的自然是一个安稳的新身份。江冽尘树敌太多,若是自己以他的名义继续生活,来找麻烦的比起以往怕是只多不少。 古魔主动向他细说缘由,也算是半托个底,让他放心,“你瞧,我对你没有企图。你就好生去帮我寻找新身体吧,我亏不着你这合作伙伴的。”截止到今日之前,他们的确都相处得非常愉快。 如果这一战他们赢了,古魔很乐意将这样的合作关系继续下去,可是谁让他太不争气,完全被仇恨摆了一道呢?自己这样做也是情非得已,大不了就先借着他的身体逃出重围,今后遇到合适的人选,再更换就是了。 “看在我们相处了这么久的情份上,我会让你看到你的仇人s在面前,这样你也能s得瞑目了吧?”古魔桀桀怪笑着,魔力外放,就见一圈幽色光束从天而降,将不远处的菲雨同时笼罩在内,下一刻,封锁圈内魔火爆燃,熊熊焰苗直向二女扑去。 那方寸之地,竟是化为了一座小小的熔炉。不消多时,狂暴的魔火便会将她们烧成灰烬。 本源魔力与借力,差距竟是如此巨大。如今的古魔仅仅是占据了江冽尘半数身体,便已经能重新施展出这样的攻击。若是接下来由他夺舍成功,局面只怕真会翻盘。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江冽尘气喘吁吁,终于咬牙切齿的开口了,“把力量还给我!我的敌人只能我自己s!” “还给你?啧啧……”古魔发出咂嘴的声音,似乎想说你是哪来的脸,要我把一直都只是借给你的力量“还给你”。 不过或许是他从他们相连的灵魂中,读出了这位盟友的神识波动,确认他的确是只想亲手报仇,再无其他,又或许是在魔身上也有那么一点道义的存在,此时他的确为迫不得已牺牲宿主以自保的行为稍感愧疚,最后古魔还是咽下了讥刺,那包裹在江冽尘面部的鳞片也跟着慢慢消退,将本来面目暂时还给了他。 江冽尘一得回自由,当即双手高抬,封锁圈内的魔火齐刷刷的被吸附而起,焰苗彼此贴补,衍化成两柄足有数米长的幽蓝魔刀,劲气一缕缕,磅礴如涛浪横溢,催生出的压迫力似沉沉巨山,压迫着下方的二女。 古魔借用他的身体,为他短暂带来的魔力飙升,竟令他有了“回光返照”之势,就连先前的虚弱都一扫而空。 上杉菲丽卡心知再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他的偏执是一以贯之的,为今之计,她们只能自救。 当下,她和神内时雨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念诵起了咒语。爱的力量在她们内心生根发芽,与恨的怨力抵s相抗。在此期间,上杉菲丽卡感到有另一股力量源源涌出,为她卸去了不少的加身重负。 这股魔力……是小貔貅的力量! “谢谢你,小貔貅。”上杉菲丽卡在心底默默的回应着它。小貔貅感应到她的温柔,也释放出一阵阵更加亲近的气息来支撑她。 安德莉亚顾不得自己同样伤重,菲雨二人都是她的妹妹,她绝不能眼看着她们陷入绝境。当下,她手持长q,急掠而至,拦在了菲雨面前,q杆横x,勉力抵御着魔气的侵袭。 “江冽尘,我只说一句话,想想琴佳的感受,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这一句话不提还好,提了江冽尘更加愤怒:“笑话!我要是现在不s了她们才会后悔!”他恶狠狠的打量着菲雨,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他在她们眼中竟然看不到濒临s亡的恐惧。她们真的以为还有过去的好运气,以为自己还会对她们大发慈悲? “一个两个都在等我s吗?以为等我s了她们就自由了吗?做梦!我就是s也会拖着她们下地狱!” 他威胁的扬起魔刀,“趁我还没想增加s亡名单之前,从那里滚开,否则我连你一起s!” 安德莉亚摇了摇头,半是开导,半是失望:“你可以为了琴佳放弃和圣女合作,为何就不能为了琴佳,放过她的亲人?” 江冽尘神色冰冷,默然片刻,当他再度抬起头时,眼底有种s灰般的黯淡,说出来的话,也透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恶意。 “那是我做过最愚蠢的决定。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选择圣女。” ——不要总是拿琴佳来跟我谈条件,琴佳是你们的免s金牌吗?再喜欢的人一次次被当做软肋要挟,也是会厌倦的。 为了她,我已经一退再退了。既然你们尚且不会因她而放过我,自然也别指望我会因她而放过你们。 他面目狰狞,再将两柄魔刀朝正中合拢,魔力相互融汇,竟是凝合成了一把更加庞大的巨刃,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刀下去,直接就能切碎了半个日界, 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只除了—— “唳——” 琉璃色的火焰遮天蔽日,毕方载着唐轩和琴佳,终于在最后时刻赶到了战场! “雨姐姐!菲菲姐姐!莉莉姐!”琴佳见到命悬一线的亲人们,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狮子哥哥,求你收手!” 第1968章 血中泪 这一声呼唤,犹如在静水里投下一颗石子,涟漪翻卷,无声忧郁。 众人齐刷刷的转头望去,多是惊叹于那华美霸气,极具强者风姿的毕方,菲雨与安德莉亚的目光却是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伏在毕方背上,分明是以最拉风的姿势登场,却显得格外凄楚无依的小小身影,不自觉的都红了眼眶,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江冽尘死死的紧盯着琴佳,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本已经麻木的痛觉,又从心脏的角角落落间复苏了。一股难言的酸苦,混合着掺入了太多杂质的腥甜,共同泛滥成了一波波庞大的,如海啸般失控的悲伤。 琴佳啊……他如此想见,又如此怕见。这究竟是上天对他的恩赐,还是惩罚? 神内琴佳似是等不得毕方降落,第一声唤过后,小t一蹬,就从高空中纵身跃下。在她背后自动绽开了一对洁白的小翅膀,不过手掌大小,轻盈的扑扇扑扇着,为她卸去了高速下坠的惯性,让她看起来当真像是从天而降的小天使。 其他人并不熟悉琴佳,却都认得在他们当中有着领袖地位的唐轩,有他在场,事态当不至于失控。再加上那强大的毕方魔兽,竟愿意屈尊做这小姑娘的坐骑,这就更令他们又叹又惊,不知她是何来头。 因此当琴佳高举着魔杖,念诵咒语为自己撑起结界,含着眼泪,一步一步向江冽尘走去时,没有人出面拦她,只有一道道探究的视线投射而去,各自静观其变。 神内琴佳很想哭,江冽尘这满身是血的样子,像梦魇中不散的诅咒,强烈冲击着她稚n的心灵,她的狮子哥哥不应该一直都是很威风的吗?这过于严峻的气氛也叫她害怕,她需要用全部的力气支撑着身体,才能使自己不至于倒下去。 一步,一步,属于光明和黑暗的距离被逐渐拉近,那道将两人分割在善恶两端的天阙却愈发清晰。一个,如此美好,一个,却是如此肮脏。 江冽尘怔怔的望着她,只是这样与她对视着,便会令他感到万蚁噬心之痛。她是那样纯洁,那样可爱,仿佛携光而来,而自己满身鲜血,一身戾气,他突然抗拒她的接近,即使他是那么渴望把她抱在怀里,但,他不想让自己的血弄脏了她。 终于,穿过重重人海,神内琴佳走到了他面前。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明眸一如既往的清澈,只是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波光。蓦地,她踮起脚尖,抬手试图拨开他遮住半脸的乱发。 江冽尘警觉的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那半边仅剩的完好面容c搐着,眼里流露出的色彩愈发哀恳,他似乎在用他最后的尊严请求她,用那隐藏在光鲜背后不可触碰的秘密请求她,不要剥开他的真面目,不要来窥探他最丑陋的真实。 然而,神内琴佳固执的一寸寸抬高手腕,他抓住她的力道并不重,或许是怕弄痛了她,所以他无法制止她用颤抖的手慢慢拂开他最后一层遮羞布,有鲜活的空气透了进来,可对于他这张久不见光的脸,那扑面的清风却像是最可怕的毒液,将他曾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皮肤,又泡在强酸里浸了一个遍。 早在他们在日界相聚时——那久远得已经恍如隔世的日子里——有次琴佳就好奇的问过他,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江冽尘起初不愿正面回答,后来拗不过她撒娇追问,于是含糊的告诉她,自己半脸已毁,非常吓人,琴佳还是不要看的好。 那是在现实世界,他反教篡位时留下的烙印。先教主奄奄一息时,挥出了暗藏在袖中的毒水,其后他虽然及时运功将毒素逼出体外,但毒水沾肤即蚀,半张脸仍是毁了个彻底。他是年轻人好面子,此后就成日戴着半边面具。若非琴佳问起,他已经很久不曾记起,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早已残缺。 光线带来的刺痛感并未持续多久,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忽然覆盖上来,将他那x迹斑斑的半脸重新遮拢。 江冽尘自己看不到,观众们通过水无念的视角,却能看到琴佳为他戴上的是半块萌系狮子面具。这是她从百宝袋中拿出的道具,卡通狮子头显得可可爱爱,搭配上他一贯的傲慢形象,竟是在怪异中透出种奇妙的和谐来。 神内琴佳歪着头打量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还抬起小手摸了摸面具上的狮子头,手掌的温度似乎透过面具,也透过那张僵板了太久的脸,传递到了他的心灵深处。 “狮子哥哥,你不要怕,不要自卑,没有人会笑话你了,呜呜呜……” 小女孩自己就怕得要哭,却一个劲故作坚强的安慰他,晶莹的泪花越积越多,似漂浮在江面上的一层水雾,映得他的倒影也虚虚实实,透着种绝望的凄美。 江冽尘终是轻叹了一口气,尽量克制着语调平缓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好生和薰依待在一起么?” 他这一问,顿时激起琴佳满腹委屈,她竟是短暂忘却了即将面临的生离死别,只管将叶薰依是怎么欺负自己,又是怎么背着日界与圣女勾结,都呜呜咽咽的说了一个遍。说到最后,更是跺着脚大喊:“琴佳最讨厌叶薰依了!” 江冽尘久久无言。他虽然穷途末路,头脑却还清醒,自圣女出现以来,的确是有着一根隐藏的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覆雨翻云。如果说那个人是叶薰依,是熟知他一切秘密的叶薰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对叶薰依,他一直有种特殊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她的柔弱,也或许是因为她那永远合他心意的聪慧,每次与神内时雨爆发观念之争,叶薰依的顺从就显得尤其可贵。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把她那由他一手t教出的心机,用到他的身上来…… 终究是曾那样契合过的人,他恨不起来,并且在他眼中,葬送了他千秋霸业的是神内时雨,是上杉菲丽卡,是圣女,是那些自以为是的正义大军,却唯独不是叶薰依。 “你有了弱点,不再值得我依靠,所以我背叛你”,这样的理由,大概远比“你是邪恶的,为了正义与光明,我要打倒你”,更能令他接受。 人有时候很奇怪,恨意的累积与对方的行为并不完全成正比,并不是说一个人伤害了你十分,你就必定恨他十分,另一个人伤你两分,你也恰到好处的恨他两分。更常见的恰恰是,若有一人是你的心头好,那么任他虐你千百遍,你依然待他如初恋;而有人可能从未得罪过你,仅仅是他的三言两语犯了你的忌讳,你也会恨不得将他ss万段。 “叶薰依老妖婆是个大坏蛋!”神内琴佳仍在哭诉着,“时光包袱皮套到她身上就变化无常,说不定是个活了千万年的怪物!” “狮子哥哥真没眼光!居然会喜欢这种老妖怪!我才不批准呢!” 尽管江冽尘后宫众多,但琴佳看得出来,他对叶薰依是有些不同的,有那么一点有别于宠爱之外的“喜欢”。 雷亚界的小孩子都很早熟,才上幼儿园就会讨论谁喜欢谁的话题了,再加上琴佳的父母是很恩爱的,每个月都会当“忘崽夫妇”来一次约会。正因为见过认真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所以琴佳明白,江冽尘尚且有真心萌发之时,可叶薰依,从来没有。 江冽尘听她不停口的咒骂叶薰依,暗自苦笑,刚抬起手习惯性的想揉揉她的小脑袋,又因耻于自己满手x污,终是僵硬的停了下来。 “狮子哥哥,别不要琴佳好吗?”神内琴佳也注意到了他的迟疑,她凝望着他,努力想将自己对他的善意传递给他,如今审判降临,但是请他记得,哪怕他永无翻身之日,她都不会放弃他,都会挂念他。当他坠入深渊,她会努力拉住他。 “琴佳喜欢狮子哥哥,喜欢看到你放下恶念感受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喜欢你对我的保护,喜欢我们彼此依赖……” 需要和被需要是相互的。江冽尘需要琴佳来维护他内心的一方净土,琴佳又何尝不需要他对自己的呵护备至。像她这样小小的孩子,要她亲口说出“爱”字,或许还羞于启齿,可是她一次次向他说出的喜欢,就是她所能表达的,最真挚,最纯粹的爱。 大颗大颗的眼泪,随着句句真心的倾吐,从琴佳的眼角不断滚落。她的心房就像是塌陷了一块,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在做着崩解的倒计时,贮藏在那里的快乐与温馨,纷纷如流沙飞逝,遗留下的空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眷恋,怎么也填补不满了。 “……别哭了。”江冽尘嗓音沙哑,每吐出一个字,似都在生生剜着他的心头x,“我受不起……”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最喜欢的小天使,他的小宝贝,在他面前,为了他的将死,哭得稀里哗啦的。当他还有能力的时候,他是多么想让她快乐,多么想让她的脸上永远保持笑容,可是现在,是他自己把她弄哭了。 天使的纯净泪珠,如何能为自己这样的恶魔而倾洒。他配不上她的眼泪,他何德何能倾覆了她的羽翼,令她从琼霄坠落? 他痛之又痛的抬起一只手,无限爱怜的抚上她的面颊,五指间的x迹立刻就沾染上了她柔n的j肤,紧跟着又被眼泪化散,大团大团的x花氤氲而开。他想要擦去这些x迹,却连带着她的泪水,越擦越多,将她白净的脸蛋擦成了一个小花脸。 “你曾经问过我,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存在。”那时他没有回答,他想把这个答案留到决战之后,可惜,一场大梦,荒唐百年。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是——我即使放弃一切,也想要保护的人。” 第1969章 天使之吻 说完这一句话,江冽尘仿佛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务般,手臂缓缓垂落,身子也是脱力的朝前一倾,神内琴佳下意识托抱住他,让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她惊讶的发现,原来他竟是那么轻,轻得就像是皮囊包裹下的一具骷髅,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散。 江冽尘心满意足的闭了闭眼,在这人声鼎沸的战场上他忽然感到安心,就算失去了全世界,至少还有她在自己身边。 在这一刻,两人的身份发生了奇妙的颠倒,他是那样的依赖着她,像个流浪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亲人般,喜悦和脆弱满溢而出。他也毫不掩饰的向她释放着自己的疲惫,两颗心第一次贴得这么近,在各自的x膛里哭泣着,颤抖着,又在绝望的深渊里彼此温暖着,救赎着。 好痛…… 神内琴佳似乎能听到,他的心在向她求救。他很痛,可是他无法立刻从这痛苦中解脱。 明明在遇到她之前,他早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他的表面辉煌,习惯了受了伤只能自己硬挺过去。渐渐的,连痛觉都麻木了,他可以在尸山血海之上谈笑风生,可以对自己深可见骨的伤口视若无睹,他这条命从来就不是什么奢侈品,仅仅是他与天斗,与人斗的筹码。 只有在她面前,他会觉得自己还像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泪的,正常的人。会累,会痛。 他不想死,他还想要她兑现她的诺言,带他去看看她生活的世界。他还没有看到她长大c人,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一起去做,他不想被她丢下,不想一个人被埋葬在黑暗之中。 “狮子哥哥,我舍不得你走……”神内琴佳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明知道流泪并不能改变什么,她却仍是无助的放声大哭,用尽全力抓紧他,好像这样就可以留住他,让他再陪陪她,哪怕只能将他们相聚的时光再延长一时半刻也好。 听到琴佳哭着说舍不得他,江冽尘沉默无言,只是静静的揉弄着她的小脑袋。良久,当他重新睁开双眼时,那曾涣散的眸光竟是再度恢复了冷寂,阴鸷自生。 舍不得吗?他也舍不得她。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舍不得”的东西,必须要解决掉了。 就算是下地狱,他也一定要神内时雨和上杉菲丽卡死在自己前面! “把我忘了吧。”轻叹一声,他缓缓抬起手掌,迟疑片刻,便要对着她的后颈击下。 ——就算注定恩断义绝,他也不想让她看到那最残忍的一幕。 “狮子哥哥……不要!”听他道出那决绝一语,神内琴佳似有所觉,猛地抬起了头,泪眼朦胧的与他对视着,“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求求你,别杀雨姐姐和菲菲姐姐!你杀了她们,也等于是s了我啊!” 江冽尘并未去思考她话中深意,只当她会因她们的s痛不欲生,但这不足以令他改变心意。 “你一直都很为难,不是吗?”他轻轻的笑了,笑容里有种解脱般的嘲讽,“两边都是你的亲人,你都舍不得,不管谁ss了谁,你都会无法面对活下来的那一个。这样正好……”他按住了她猛摇的头,将她轻轻揽到自己怀里,最后搂了搂她,而后,他就将她抱了起来,目光在人群中简略一转,就落定在了战圈外的毕方身上。 “你是百里寂的属下吧?我不奢求你站在我这一边,只请你在战后把琴佳带走,照顾好她,别让她做傻事。” “不是的,不是的……”神内琴佳泪落如雨,只觉得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的泪。被他抱着一步步走向毕方,战前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将她从母亲身边带走,她望着他,他却回避,两道目光固执的追与逃,像此生都难以交汇的平行线。 所不同的是,那时她还能从他的眼里找到她的倒影,因为那时他尚且还有求生意志,一个活着的人,所要面对的总比s者更多。比如说,为了平衡和她的关系,他还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绝。可是如今他自知必s,万事皆空,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在乎了,恨终究是战胜了爱,没有时间了,除非—— 望着他灰暗一片的双眸,琴佳知道,必须要迅速做出决定。她也顾不得胆怯了,借着眼下的距离优势,小小的手臂直接环上了他的脖子,带着孤注一掷之心,在他耳边吐出自己的秘密: “狮子哥哥,雨姐姐是我妈妈,我是她未来的女儿,你s了她,我也会消失的……” 这是她最后的赌注了。他可以抛掉她对他的爱,但是否也能同样抛掉她的命呢? 江冽尘身子明显一僵,紧接着,一股冰冷的怒意从他眼底升起,沉声回道:“不要为了让我放过她们,就撒这种低级的谎……就算是谎言,也足够让人生气!” 神内琴佳认真的和他对视着:“琴佳没有骗你,天昙聚集了各个时代的人,既然狮子哥哥可以来自过去,琴佳为什么就不能来自未来?” 江冽尘感到自己的心一分一分的沉了下去,越是望着她,他就越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她的眼里有光,很亮很亮,似一团巨大的光源,爆发着末日尽头的璀璨。那光芒灼痛了他,也像是在他的x口狠狠抡了一锤,震得他气血翻覆。 她说的是真话,这也就意味着……神内时雨竟然在自己鞭长莫及的地方,有了新的生活,有丈夫,有女儿,活得那么幸福!!可恨!!那个野男人是什么人?她到底是跟谁生下了孽种?! 孽种……他觉得怀里突然就抱了个烫手山芋,恨不得直接撒手把她扔出去。 不,他是恨不得掐s她!琴佳的坦白不但未能平复他的s机,反而竟是起到了反效果,他目眦尽裂,滔天恨意翻滚着压向她,只是一望见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如瓷娃娃般轻轻扑闪的睫毛,固存的爱怜又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他的戾气终究是舍不得刺穿她。 她是无辜的,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可是,他不恨她,却不代表他不恨她的父母,尤其是那个在神内时雨心目中强过了他的男人。他反复克制着内心的狂躁,双眼在赤红的边缘一次次闪烁,最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谁的?” 神内琴佳可怜兮兮的摇着头:“不可以说的……如果说出了太多未来的事情,未来就会进行自我修正,也许我就会消失的……” 包括将母亲的身份告诉他,就已经是冒了巨大的风险。人人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向过去的人吐露未来,就有可能导致未来被改变,是会遭到天道规则惩罚的。但她还是选择向他坦诚,她想用真心换他的真心,请他为了她,再放下一次仇恨。 此刻的江冽尘,内心中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地震。冲击之甚,竟是不亚于圣女向他抛出“二选一难题”之时。 如果有一天,你的仇人和你的爱人绑定在了一起,当你按下面前的按钮,你可以不留痕迹的ss你的仇人,完美逃脱律法制裁,但同时,你的爱人也会随之s去,这时的你,又会如何抉择? 这曾是出现在网络上的脑洞话题,正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所以他们可以天马行空的发挥想象力。可现在,这个爱恨两难的抉择,却是无比真实的摆在了江冽尘面前。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这个给过他快乐,给过他爱的小姑娘,他刚刚说过会不惜一切保护的小姑娘,他的复仇,竟然会威胁到她的存在?他本应该恨她,却怎么都恨不起来…… 殊不知,这也同样是琴佳的内心写照。于理,他折m自己的母亲,残s自己的同伴,她应该恨他,可是于情,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的人,琴佳很爱他们,菲菲姐姐是我阿姨,你杀掉她们,也会把我推远的,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求求你,别再伤害我的家人了。要我恨你好累啊!” 那些五彩斑斓的快乐时光和他带给自己的残酷选择都涌上了心头,她忘不了他对自己的好,她感谢他照顾自己,虽然他们终究是敌人,她在这一刻还是狠不下心来,完完全全地恨他,和他决裂。正如菲雨所说,她只要做自己就好,不要背负这些仇恨,可为什么她还是受不了?琴佳哽咽着,刚擦去眼泪,却又有泪溢出——根本止不住。 明知道面前这个人很可能不再喜欢自己了,她还是忍不住凑近了他,俯身轻w了一下他的脸,小天使在审判降临的这一刻,给他最后的温暖。她忍住哭声,最后留下了一句:“狮子哥哥,求你别再做坏人了!爸爸妈妈不是这么教琴佳的,琴佳希望你能做个好人!背负着仇恨真的那么好吗?” “狮子哥哥……琴佳最喜欢你了。” 继续留在他身边,能带给他的就不再是慰藉,而是刺激了,神内琴佳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忍着难过,从他的怀里跳下来,一步一步的后退,退回到了菲雨身边,可她的双目仍是直直的望着他,仿佛要把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影像永远的刻在心里。 神内时雨注视着这一切,心中早已写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思绪,上杉菲丽卡轻轻扶住妹妹的肩,默默地给她传递力量。 琴佳软在神内时雨的怀里,泣不成声。时雨心疼地抱紧琴佳——怀里小姑娘的哭声让时雨心碎。她倾尽温柔安慰着琴佳,菲丽卡沉默不语,一边一个,拥住时雨和琴佳,她无可奈何,只希望能让眼泪带走琴佳所有的悲伤。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们真的很像母女……江冽尘内心中又泛起阵阵恨意,汹涌的幽蓝色魔火在他周身燃起,透过手臂化形而出,重新凝结成了一把魔力长刀,这是由他的恨意催化出的产物,刀锋所向,正正对准了神内时雨,一切仿佛又恢复到了琴佳赶来前的样子。 s了她……他绝对不允许她跟另一个男人有未来……!趁现在s了她,让她知道自己的诅咒会伴随她到永生永世,哪怕是连琴佳一起…… 老实说,他并不相信改变过去,就会连带着改变已经成形的未来,否则的话,如果在你改变过去的那一刻,延伸出的蝴蝶效应抹去了你的存在,那么那个改变过去的你又是谁?这是无解的悖论。 在天昙接触过一系列新知识后,他更倾向于相信改变过去后,会生成一个不同于原定未来的平行世界。他s的是这个世界里背叛了他的神内时雨,这个世界的琴佳不再有机会出生,但已经出生的琴佳属于另一个平行未来,不管他现在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她已经出生的事实。 尽管他是这样相信着,可是,万一呢?没有人改变过历史,所以也没有人敢肯定改变历史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如果在他s了神内时雨的同时,那个小小的,娇柔如花朵般的生命也会跟着灰飞烟灭,这真的是他所能承受的吗……? 他在乎她吗?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如果他能不在乎,他早就可以不在乎了,当初就痛快选择与圣女合作岂不是好?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狼狈境地。 是啊,他一直都珍惜着她。他想要摧毁的,神内时雨的未来,那个未来里也包括了她…… 他仿佛看到了一幅其乐融融的居家图,神内时雨坐在沙发上,琴佳依偎着她,笑得很甜很甜,有个系着围裙的男人正在厨房里忙碌,他偶然偏过头,那张本应模糊的脸竟是逐渐清晰起来。一头漂亮的银发,眼里尽是对妻女的宠溺,那个人——是尘十羽? 应该是尘十羽吧,神内时雨还会有什么心仪的男人呢?如果是尘十羽的话……那好歹也是一个与自己齐名的强者,如果他就是琴佳口中的爸爸,他或许还稍稍能够接受一些。 江冽尘没有意识到,他竟是在潜意识里为自己寻找着不s她们的理由。他说服自己,神内时雨选择的那个男人是尘十羽,是自己同样欣赏的尘十羽,他会好好照顾小琴佳的…… 到头来,自己还是那么软弱吗?江冽尘忽地惨笑起来,不要说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就算是给他一百次机会,他都不会选择圣女。只要琴佳用软软的童音向他撒个娇,他就没辙了。看来自己还真是命中注定,要栽在她的手上。 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至少也要最后留下点什么,不能成为神内时雨的索命使者,也要成为她一生的阴影……江冽尘眸中幽光闪烁,大幅度提起魔刀,他清晰的看到了菲雨眼中的决然,安德莉亚眼中的戒备,还有琴佳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望…… 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会叫你欢喜,还是令你再次失望呢?江冽尘带着报复的快意寻思着,魔刀越抬越高,眼看就要重重劈落时——却猛地调转了方向!刀锋呈不可遏制之势,朝着他自己的头颅猛然劈下! “想要我s,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在古魔近乎疯狂的嘶吼声中,那把火焰魔刀顺着他的头顶,深深的切入了他的体内。到了最后,他终究还是不甘心一个人上路,宁可让自己s无全尸,也要让那妄图夺舍他的古魔付出代价! 神内琴佳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随着那刀锋越切越深,逐渐将他整个人分成了两半,紧接着,一股烈火猛然从正中腾起,“呼”的一声放肆烧灼,伴随着剧烈的b炸声,崩解成了一片火海燎原。 安德莉亚爆发了王的血液,使出魔法护住菲雨,抵御能量的波动。菲雨感受到巨大的能量波动,又见到江冽尘将s,双双闭上眼。 神内时雨始终紧紧护住琴佳,和菲丽卡一起用魔法架起防护的屏障。额间的樱花印记发出刺眼的光,体内的前世力量觉醒。由于一下子爆发了太强大的魔法,又因魔力不同源,时雨的身体一时难以承受,昏迷过去。 琴佳一直躲在神内时雨怀里,见妈妈为了护住自己,陷入昏迷,再度哽咽:“雨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上杉菲丽卡拍拍琴佳的背,温声抚慰。安德莉亚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很是疲惫,临时服用了些随身携带的药剂,好转了些,可以支撑回到月界。她把药剂给菲雨服用,但时雨仍处于昏迷中,恢复得并不那么快。 神内琴佳抬起头,咬着唇,眼里还含着泪花,颤着小小的身子,望向江冽尘s去的地方。果然,他真的不在了…… 虽然早就知道决战极有可能夺走他的生命,尽管在见到他最后一面的时候,就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但是,当s亡的阴影真的降临到她的面前,她才第一次知道,失去亲人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心好痛,痛到无法形容——她只能更用力地咬着嘴唇,在他消失的地方降下一道祝福系魔法,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着,她却做不了更多了,只希望能稀释他s亡的痛苦。风呼呼的,天灰蒙蒙的,满地的x,一片嘈杂中,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狮子哥哥,还疼吗?”神内琴佳呢喃,眼泪像是干涸了,心里堵得发慌,却怎么都哭不出来,“我再也没有狮子哥哥了……” 上杉菲丽卡抱着琴佳,拍着她的背。哭吧,哭出来吧,别忍着,失去至亲,太痛了!强忍,只会更加刺痛自己。 “他变成了幽灵,在天上看着我们小丫头!从来没有离开过。看到我们小丫头有人疼,他也会继续守护着你的。”上杉菲丽卡柔声安慰,琴佳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大脑仍在空洞的嗡嗡作响。 安德莉亚默默低头,而后眺望远方,日界的一切终究还是在战火中结束了。对一个为了琴佳最终放下了屠刀的人,该说什么呢?对一个曾经与她一同保护琴佳、互相欣赏过却又罪孽深重的人,该说什么呢?一切还是借着战火,了断了。若非作恶多端,心术不正,他也可能有一番作为。慨叹的太多,有时候便是连自己也说不清的。 上杉菲丽卡喟叹,眼中交织的情绪竟复杂起来,他和琴佳的那些纠葛,他对琴佳的好,她都是见证过的,而今她的小丫头也失去了一个亲人……她闭了眼,低下头,悲从中来,轻轻吐出一句:“谢谢你,选择了小丫头……” 为了琴佳,他终于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放弃了合作的机会与报复的念头,她不会是他的负累,而是他的救赎和奇迹。 爆发的火海继续扩散着,它吞没了恢弘的宫殿,吞没了精致的亭台楼阁,多少的血泪在火焰里焚唱,多少的悲欢在灰烬里沉埋。日界,这个曾经集权z制的庞然大物,就在这场葬送了创始人的火焰里,慢慢变成了一片废墟。笙歌散尽,繁华成灰。它需要一场毁灭,才能对得起那些亡灵。一切来得太迟了。 第1970章 噩梦彼岸 日界在战火中化作一片废墟,江冽尘自爆而亡的那声巨响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神内琴佳心中,掀起一场强震,地动山摇,黑云压城。一如她夜夜的梦境中,烈火焚天,烟霾四起,生生将她掩埋在迷雾与无尽的混沌中,抓不住他。 火苗不断蔓延,聚成熊熊的烈焰,灼烧她的心,叫她重历失去他的痛苦。茫茫黑暗中有一双手,她却怎么都抓不住,只能一边承受着火焰焚烧的痛苦,一边徒劳地奔跑。 奔跑的路途无比漫长,最终,她还是抓不住,眼睁睁看着那双手消失在自己眼前,无能为力,一缕又一缕的亡魂飘过,她无力救他们,她谁也留不住。 “狮子哥哥——”夜半时分,神内琴佳从噩梦中哭闹着醒来,手中空落落的。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拥入怀中,熟悉的声音才让她觉得安心几分:“菲菲麻麻……呜呜……我害怕……”她把头埋在菲丽卡怀里,低声啜泣着,描述着那一个个无比清晰的噩梦,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角,不愿放开。 “小丫头不怕,我在呢!”上杉菲丽卡轻轻拍着琴佳的背,温声哄着她重新入睡,月光洒落窗边,送来母亲温柔的歌声。 那声“菲菲麻麻”,让菲丽卡心疼又好笑,微妙的感觉在她心中荡漾开来,难以言喻——如果琴佳真的想念不在身边的母亲,那倒也无妨,只要她能安心就好。 离开日界这阵子,都是菲丽卡在照顾她。 神内时雨陷入昏迷已有些时日。唐轩用了特殊的法阵,帮助她平息体内躁动的魔力,两种力量在碰撞之中渐渐融为一体,转源完成,身体并无大碍,却依然未醒,神色分外痛苦。 无人知道她在昏迷中经历了什么,许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被困在了混沌中,找不到方向。 “菲菲麻麻,雨儿麻麻什么时候醒?”这个问题,神内琴佳已经问过了菲丽卡一遍又一遍,却无法得到一个答案。 小姑娘每晚都要承受噩梦的煎熬,漂亮的大眼睛下方已经悄然挂上了两个黑眼圈,瞧来分外令人心疼。可她顾不得自身也是伤痕累累,依旧每天都会来守着昏迷的母亲。 “为什么雨儿麻麻就是醒不过来呢?”琴佳坐在时雨身旁,时而握着她微冷却依然柔软的手,轻轻贴上自己的脸颊,时而将小脑袋贴在她的x口,仔细聆听她的心跳,澄澈的眼眸里满是哀痛。 自己身上有百宝袋,里面的宝物都会自动护主,即使当时的情况再凶险十倍,自己也绝对不会受伤。这些她都曾是跟母亲说过的,可是危急关头,母亲却依然本能的选择了来保护她,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吗?即使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仅凭着冥冥中的血脉连接,却也足以令她时刻将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神内琴佳每想起这些就特别难过,叶薰依那一句句诛心之语便又趁隙浮上心头。她真的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她走过的地方总是多灾多难呢?从月界到日界,那么多的生命在眼前消逝,想到那一张张布满痛苦的脸,她甚至会觉得自己眼下的安然无恙也是一种罪过。 另有一节令她自责不已,在反复梦回决战之日后,她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是有机会救江冽尘的。 她的道具——时光包袱皮所覆盖到的地方,时间流速都会发生改变,包括让一个重伤的人恢复到未受伤的状态。那么,她可以把他变成一个小孩子,比她还要小的小孩子,这一次,换她来照顾他。 比“我做不到”更令人心酸的,是“我本可以”。如果她能早点想到这个主意,如果时光包袱皮不是早早丢在了叶薰依的房间里——即使后来她在毕方的指导下,用远程取物手套收回了时光包袱皮和运动套装,可那遗留在火光里的遗憾,却永远也没有办法弥补了。 毕方亲眼见证了琴佳的变化。刚刚来到无阵营的她,安静乖巧得有点儿反常,不捣乱也不撒娇,众人只当她是格外懂事,直到几天以后,原本安安静静吃着饭的她,眼泪突然就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这一哭就哭成了泪人,就像是要把拖欠了这么久的悲伤都补回来似的。 琴佳突如其来的崩溃把大家都吓着了,一个个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住,可破碎的心却没有那么容易复原。许是不愿令众人担忧,此后她再也不在人前哭了,她努力的忙碌起来,忙着照顾母亲,忙着拼命修炼,而相对的,夜晚就成了她最大的敌人。 菲丽卡每晚都陪着琴佳睡觉,可她并不知道,一等自己睡着后,琴佳就会在自己周围施一个隔音魔法,然后放纵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哭得天昏地暗,气咽声吞,汹涌的泪水将枕头都浸湿了。 她没办法去想,只要一想起那个名字她就想哭,可她又忍不住的要去回想,回想他们相依相伴的那些美好时光,无尽的酸楚疯狂冲击着鼻梁,x口沉睡着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溺死在里面了。 好痛苦,她无数次的觉得自己要熬不下去了。从未体验过失去亲人的她,不知道该怎么排解这种灭顶之灾般的绝望。她还有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快快乐乐的生活吗?可是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走出来了,听到他的名字不会再心痛,不会再把那么多的时间用来思念他,会不会成了对他的背叛呢? 铺天盖地的酸涩再度涌上,将她又拖回到悲伤的深渊里去了。 每晚都在哭泣中入睡,又在连绵的噩梦中醒来,可第二天一早,琴佳总会细心的用魔法蒸干枕头,在其他人面前,她还是会表现得乖乖的,还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天使,只是在她身上,属于快乐和活力的那一部分,好像已经悄悄的随着江冽尘死掉了。 琴佳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可她却瞒不过身为大能者的毕方。她只要稍稍将神识扩散,就能听到琴佳独自哭泣的声音。 活了这么多年,老实说,她早就记不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是什么感受了。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琴佳,要说的话,一个人伤心的时候,就让她尽情伤心,或许这本就是一种安慰了吧。 出于善意,她还是提醒菲丽卡,多注意一下琴佳,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 这是毕方主动和菲丽卡说的第一句话。 在整个无阵营,毕方除了对唐轩稍为欣赏,对琴佳颇为照拂外,与其他人大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不会主动去接触别人,而她身上自然流露出的傲气,也让别人不敢贸然去打搅她。 即使她已经化作了人形——琉璃色的长发在头顶扎起两个松垮的丸子,余下的发丝呈剪刀状披拂在背后。面容美艳妖娆,额前绽开着魔族特有的魔纹。衣裙呈现出个性的不对称效果,色系各异,左半边为玫瑰色,右半边为碧色,乍看上去也是一位相当亮眼的美女。但,她与人类的那份格格不入感,仍是丝毫都没有减少。 这倒并非是她刻意摆谱,而是生命层次的差异,就像人类不会关注朝生暮死的蜉蝣,日月不会为人类的悲欢停止转动。对她这样的大能者而言,普通人类实在是太渺小太渺小了,别说是一两个人的命运,就算是整个位面的毁灭,于她也无非是一场失之绚丽的烟花。 唯独对琴佳这个小姑娘,她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起初毕方以为,吸引自己的是她那罕见的纯净灵魂,可随着相处渐深,她却发现这个孩子真的是很善良,即使在最难过的时候也坚持为别人着想。看到她总是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痛,毕方心中罕见的涌起了一股怜惜。 能在宇宙海活跃的,都是从各大位面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将弱肉强食诠释得淋漓尽致。在毕方习惯了和他们打交道之后,突然从琴佳身上感受到了一份不带有任何杂质的,最纯净的善念,又如何能不让她心生感动。 就算没有灵魂加成,相信她也会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精灵,毕方这样想着,反倒是拥有过于纯净的灵魂,对她如同一把双刃剑,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月满则亏,盛极而衰,太过完美的事物往往是难容于世的。拥有纯净灵魂的人,就像是那些有着惊人美丽的女子一样,注定会成为人群中最受欢迎的存在。可是当一部分人喜爱她们,追捧她们的时候,她们“人生赢家”的命运也会引来另一部分人的嫉恨,这些人会渴望掠夺她们,摧毁她们。 更不要提,在这茫茫宇宙海中,还有着许多以纯净灵魂为饵食的恶魔,或是用它们来进行祭祀的古老教廷。当初若不是百里寂大人护着,只怕安琪拉也很难无病无灾的度过一生。 如果一开始是为了百里寂大人的任务,那么现在,毕方就是发自内心的想保护好琴佳。如果能让她开心一点的话,她愿意和她身边的人和睦相处。 上杉菲丽卡谢过了毕方的提醒,她也暗暗责怪自己这些日子忙于照顾时雨,反而忽略了琴佳。于是当琴佳再一次在深夜哭醒时,菲丽卡适时的将她抱进怀里,充当了她最温暖的依靠。而琴佳也终于敞开心扉,向菲丽卡痛痛快快的倾诉了一回。 上杉菲丽卡听得鼻中泛酸。从琴佳的话语中,她能清晰分辨出她的自责,她似乎总觉得是她自己害了江冽尘,也害了小雨——可怜的小丫头,她不过就是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何至于成了颠覆战局最关键的一枚棋子,何至于背负这样的东西? 这段时间琴佳不开心,连小貔貅都蔫蔫的。上杉菲丽卡偶尔召唤她出来晒太阳,它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好动了,总是一动不动的趴伏着,光泽的皮毛都耷拉下去,活像参与最终决战的是它,而它曾在决战中受了重伤似的。 江烬空对义父的未来倒是一清二楚。他并没有真正s去,他回到了现实,继续着他高傲的争霸之路。只是,他始终是孤独的,他最在意的兄弟,被他亲手ss,他动过心的女人,香消玉殒;爱他的,被他逼走,恨他的,被他ts;就连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也终于忍无可忍与他决裂。 最后他如愿实现了人类成魔的梦想,将他的敌人全数覆灭,锦绣江山近在眼前,可是在那一刻,他却默认他的人生该到此为止了。他心甘情愿s在自己手上,同时却也设下圈套逼自己成魔,变得像他一样孤独,以一个异类的身份活过万年,看尽世间的沧海桑田。 义父在现实世界再次s去后,就被投入了星河暗狱,而自己则在外界奔走,为他赎罪。看样子他被囚禁在高位面监狱后,倒是恢复了天昙的记忆,他让自己在未来去保护小雨——如今江烬空终于明白,义父深恨小雨至此,竟会主动提出要自己去保护她,应该只是为了确保琴佳能够顺利出生。 他想起了琴佳,并且,万年来一直思念着琴佳,如果琴佳知道的话,或许也会稍稍感到欣慰吧。江烬空无言的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他却没有办法及时把这个消息告诉琴佳。 天昙时期,幼年的自己曾经倾慕过琴佳,而在现实世界,连她的母亲神内时雨,都是自己不知道多少辈之后的后辈了,做着人家的长辈,那份年少时的心动,自然也是悄然转化为了成熟的爱怜,无非是感叹这场时空逆乱下的特殊缘分而已。 只不过他暗自想想还会有些好笑,当初的小琴佳总把自己当弟弟,这回等她出生之后,自己可就是她的大长辈了,一定要让她好好的尊敬自己一回啊。 让高位者不知不觉的找回童真,让身陷混沌之人体会到爱的魔力,或许这就是纯净灵魂的力量,也是琴佳能够同时收获到众多关爱的秘密。她的眼泪同样令观众们牵肠挂肚,人们都自发在弹幕中输入着关切的话语,宽慰沉浸在忧伤中的小天使,希望她能够尽快走出阴霾。 在网友的记忆中,动不动就骂声一片的弹幕,还是第一次如此和睦。 第1971章 绘 自毕方提醒后,上杉菲丽卡更加小心翼翼又关怀备至地照顾琴佳,耐心地给着小丫头支持和力量。琴佳的状态并不好,晚上还是住在这个房间里,有个亲近的人照料她。 这晚入睡前,琴佳再一次绷不住了,想到那些悲伤的事情,眼泪就簌簌地掉落。上杉菲丽卡心疼地把小琴佳揽入怀中,抱着她轻声安抚,又用手帕替她擦去眼泪。 此时,一位揣着绘本的少年正来到了菲丽卡的房门前。 少年蓄着充满层次感的中灰色心形刘海短发,双瞳呈果橙色,像是小橙子外皮最本质的颜色,很暖和,让人安心。 明明是相貌中人以上之姿,理应不属于能第一眼被人注意到的存在,可其嘴角勾起的弧线,与砖红制服上系的一块刻成鲤鱼的青玉佩,所摇曳的弧度,互相映衬着,甚有美感。 观众们早已在见证者的介绍下得知,他名叫黑羽凌一,和菲丽卡是现实中就认识的好友。日界决战结束后,就是他和篠田雪子一起在无阵营入口迎接菲丽卡一行人的。 并且,当时的场景还相当富有戏剧性。黑羽凌一一看到菲丽卡就张开双臂,正要和她来一个大大的拥抱,谁知他身旁的篠田雪子快他一步,直接冲上前——扑倒了菲丽卡! 两个女孩子拥抱在一起,黑羽凌一就被冷落在了一旁,他孤零零张开双臂的画面,还被人截图做成了表情包,配文:“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琴佳是睡在唐轩怀里被抱回去的,没有第一时间见到黑羽凌一。不过之后在无阵营的日子里,他时不时就会跑来菲丽卡身边献殷勤,花样百出,对琴佳也是格外疼爱,存在感刷得让人想忽略他都难。 黑羽凌一性子外向亲切,琴佳也很喜欢这个会照顾人的大哥哥,只是现在的她实在很累很累,至多是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一声谢谢,却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向人送上过她的招牌熊抱了。 黑羽凌一心疼她,却也心疼菲丽卡。这个外表成熟坚强,总是在同伴们面前扮演着知心姐姐的女孩,有太多人被她散发出的光芒温暖着,却少有人会去关怀她的冷暖。 明明她也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而已,她并不能顶天立地,可是在她身上却或主动、或被动的承担了太多。他无法劝她停下脚步,也只能尽自己的一份心力,默默的为她撑起一方净土,为她遮风挡雨。 菲丽卡的房门半开半掩着,有温暖的灯光从门里透出来,黑羽凌一正要抬手敲门,却先被屋中的情景吸引,久久挪不开目光。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菲丽卡这般模样,她忍耐着自己的难过与担忧,毫无保留地呵护着怀里的小女孩,眼神温柔似水,又暖和得就像太阳。长姐如母,这种柔情直抵他的心房,触动着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年幼丧母,菲丽卡小小年纪就被父亲抛弃,他又何尝不懂琴佳的心情? 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认真的敲了敲门。上杉菲丽卡一望见他,连忙坐正身子,拍拍琴佳的肩,柔声道:“小丫头,黑羽哥哥来了,给你念绘本……” 神内琴佳从菲丽卡的怀里抬起头,点点头,眼圈还红红的:“谢谢黑羽哥哥……” 黑羽凌一清了清嗓子,打开绘本,声情并茂的念了起来: “有一个小男孩叫艾斯本。 艾斯本最喜欢的就是霍格尔了。 可是,他再也没有爷爷了。 爷爷死了,他突然倒在了大街上,因为心脏病发作。 艾斯本伤心极了,趴在桌上,哭个不停。 …… ‘哇塞,爷爷!’艾斯本说,‘你真的变成了一个幽灵,这太好玩啦!’ ……” 黑羽凌一一边念着绘本,一边配合着故事做出夸张的动作。上杉菲丽卡则抱着小琴佳,拍拍她的背,陪她听着这个故事,月光从窗口洒下来,映得她无限柔美。 故事叫作《爷爷变成了幽灵》,讲的是一个小男孩发现死去的爷爷变成了幽灵,祖孙俩一起想起了许多温暖的事情,直到爷爷把这些美好的时光都回忆起来了,他才离开小男孩身边。 神内琴佳听着这个温暖的故事,含着泪笑了,说不定她的狮子哥哥也变成了幽灵,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陪伴着她。 “黑羽哥哥,我知道狮子哥哥现在在哪里了……谢谢你……”神内琴佳依偎在上杉菲丽卡的怀里,“还有,你知道雨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吗?” “嫣然姐说你雨姐姐已经好一点了,相信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黑羽凌一摸摸神内琴佳的头,以示安慰。 神内琴佳仰头望着他,大大的眼睛里久违的闪动起了狡黠的光泽:“对啦,我都没问过,菲菲姐姐和黑羽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呢?黑羽哥哥是不是喜欢菲菲姐姐呀?” 乖巧懂事的小女孩,本质上还是个好奇宝宝,童话故事听多了,就想听听别的故事。要不是这一阵太过消沉,她应该更早就会关注起黑羽凌一的“企图”了。 上杉菲丽卡颇为无奈的戳了戳琴佳的额头,皮还是她最皮,伤疤刚好了一半,就要来八卦他们的事了。 黑羽凌一倒是跃跃欲试,看他那副兴奋劲,就算让他给遇到的每个人逐一科普他和菲丽卡的故事,他多半也是愿意的。 时间,随着黑羽凌一的讲述慢慢倒流,回到了菲丽卡刚刚逃出日界,来到无阵营避难之时—— …… “小菲菲——” 来到无阵营的次日早上,上杉菲丽卡刚到饭厅要用早饭,就听到亲昵的喊声。她扭头一看,就见黑羽凌一急不可耐地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说话的语气仿佛碰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可算见到你了!那该死的大魔头没对你做什么吧?” “黑羽凌一?”当众被叫“小菲菲”,上杉菲丽卡着实觉得有些难为情,她推开他,“凌一”两个字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他的全名。“我没事。” “小菲菲不爱我了!呜呜!”黑羽凌一哭丧着脸,上杉菲丽卡甚是无奈,做了个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怎么他在别人面前还是那么幼稚? “黑羽凌一,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小菲菲对不起!饶了我吧!” 上杉菲丽卡咳了一声,实在是受不了黑羽凌一这副幼稚鬼的样子,只得摆出班长的架子“震慑”他:“没说不原谅你!黑羽同学,坐下!” “好嘞!”黑羽凌一美滋滋地应了声,拉开椅子坐下。 其他人在一旁看到刚才的互动,要么捧腹大笑,要么大跌眼镜。黑羽凌一平常是个活宝,但做起事儿来也挺认真的,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风嫣然和唐轩见怪不怪,还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轩爸,嫣然姐,我和凌一是同班同学。”上杉菲丽卡微笑着回答。她是在幻境里记起黑羽凌一的,那些跟学校有关的记忆里,有他的身影。他们俩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副班长,平常是工作上的搭档,关系还不错。 “小菲菲——”黑羽凌一听到这话,又可怜巴巴地望着菲丽卡,“我们的关系只是同学吗?” “朋友,搭档。”菲丽卡的语气骤然微冷,黑羽凌一发觉情势不妙,悻悻然闭了嘴,整个人都蔫儿了下来,乖乖吃早饭。 “你们关系不错嘛!”尹乔笑着插了句嘴,眼里还闪着光。 唐轩看得出两个孩子的心思,儒雅一笑:“好了,先吃饭,吃完了你们俩再好好叙叙旧。” “诶!”黑羽卖力地应着,冷不丁又冒出一句,“唐轩哥,菲菲叫你轩爸,那我该叫你什么?爹吗?” 唐轩板起脸,作势丢出两句话:“给我滚!吃饭去!” 黑羽凌一撇撇嘴,只得继续吃早饭,不敢再出声,就像只耷拉着脑袋的小狗。旁边的上杉菲丽卡瞧了他一眼,虽没发话却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轻轻地笑了,无形中替他解了围。气氛就这么被微妙地调节过来。 倒是没有哪个男生这样把她逗笑过,黑羽凌一是第一个,实属难得。 吃了早饭,收拾整齐后,唐轩给黑羽凌一派了个任务——陪菲丽卡。皇甫离是个热衷于修炼的,修罗兄弟和她又不太熟悉,其他人有别的事情忙,这个任务就光荣地落到黑羽凌一身上,顺道让两个孩子好好聚聚。 黑羽凌一终于逮到了机会,一改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菲丽卡认认真真地道了歉。她的一句“没关系”可让他松了口气,一本正经地总结自己刚才状况百出的原因:“这叫什么?慌慌张张?无厘头?不懂分寸?” “关心则乱。”声音沉静柔和。微风吹起上杉菲丽卡的长发,她将头发拨到耳后,一袭典雅的淡紫色长裙,眉宇间浸润着书卷气,风姿不俗,看得黑羽凌一有些痴了。 重新描述日界的那些经历,她依然是冷静客观的,黑羽凌一却听得揪心,揽揽她的肩以示安慰。 “那神内在那边怎么样?还有那个叫琴佳的小姑娘。”他口中的“神内”是指神内时雨。神内时雨是学校里国乐社的社员,黑羽凌一作为国乐社社长,关心一下自己的社员也是情理之内。 “莉亚在那边照拂小雨和小丫头,暂时没有大碍,我相信她们。”上杉菲丽卡顿了顿,半垂眸,“不过,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江冽尘的性子……” 黑羽凌一赶紧捂住她的嘴,挑挑眉:“我可不想听到那个大魔头的名字。咱换个绰号?就叫他——老魔头、老妖魔!” “胡闹!”上杉菲丽卡笑着拨开他的手,作势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那以后你不得成千年老妖了?” 黑羽凌一点点头,听起来也挺有道理的。俩人又聊了一阵子,说了许多心里话,她终于望向远远的天边,嘴边挂着宁静的微笑,梨涡衬得她更好看。“好久没说过这么多心里话了,舒服多了,谢谢你。凌一,去别的地方走走吗?” “巧了,正想带你去一家书店。”黑羽凌一顺势绅士地牵起菲丽卡的手,“那里你一定喜欢。” 书店的装潢简约优雅,里面陈列了各式各样的书与文创。黑羽凌一陪她挑书,她眼尖,不一会儿就挑了一本《散步者的随想》,房间里没有,刚好添上:“这本书是以前伊藤老师提过的,一直想读呢!咱们买回去一起看看。” 见到书,她眼中流转的光彩是许多人都不及的,一旦读起书她便会废寝忘食。 “卢梭?”黑羽凌一念出作者的名字,从书架上又拿起另一本,“小菲菲,我看再添本《瓦尔登湖》得了,一本也是买,两本也是买,你就不嫌书多。” “要是我不陪你,你也可以在修炼和功课之外,自己思考宇宙和人生哲学吧。”黑羽凌一故意噘嘴,“压根儿不会想起我来。” 上杉菲丽卡笑而不答,反倒似笑非笑地点评了一句:“演技有点浮夸。” 无阵营的日子,平静悠闲,生活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可上杉菲丽卡却不允许自己慢,她每天都在努力修炼,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掌握更加强大的力量——足以让她守护同伴们的力量。 这天,她正在用竖笛文心练习音律魔法,吹奏的是一首《speechless》。一曲奏完,看着自己珍藏的全家福,想到那些不在身边的亲人们,不由黯然神伤。 黑羽凌一敲敲上杉菲丽卡的房门,一天下来,她几乎都在忙碌,现下入夜了,唐轩让凌一给她送杯温牛奶。“小菲菲,喝杯牛奶再休息呗!” 上杉菲丽卡回过头,见是黑羽凌一,迅速平复自己的心绪:“哦,谢谢凌一。” 黑羽凌一察觉到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儿,把牛奶放到桌上:“怎么了?” “没什么。”上杉菲丽卡有意回避这个问题,顾不得晚上凉,连外套也没拿,疾步离开房间,“我出去走走。” 黑羽凌一见势不妙,赶紧追了出去:“去哪儿?” 菲丽卡只说了随便走走,也许要去哪里,只有她自己知道。黑羽凌一只得跟着菲丽卡,以防万一。 无阵营里有一座花园,洋溢着花朵的芬芳。花园里搭建了几座不同的温室,种植不同的花朵,如同一片五彩缤纷的海洋。郁金香竞相绽放,玫瑰花争相吐艳……日常总是有人来打理,时常能闻到新翻泥土的清香。这便是他们的目的地。 上杉菲丽卡走到种植玫瑰花的温室里,彩色的小小花海,颇引人注目。黑羽凌一负责照料玫瑰花田,他总能用魔术变出花儿来,大约有一部分是从这里采摘的。她蹲下身,欣赏着这些花朵,芳香四溢,凝重的神色缓和不少,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看到满地的花就不禁想起爱莉丝,她也是个爱花的女孩儿呢……在日界,爱莉丝与菲雨两人的相处比较,似乎爱莉丝与小雨是更亲密些的,菲丽卡和爱莉丝的单独相处并不多。大概日后还是会再相见的…… 无端的联想总是会在思绪杂乱的时候突然飘出,上杉菲丽卡中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眸中蒙上了一层雾,谁也看不清她心中所想。 “小菲菲——”黑羽凌一的叫声将她唤回现实,“什么话都不说,干嘛呢!” “没什么!”上杉菲丽卡耳根微微泛红,低头继续看花。 “我不信!”他凑近她,“就不信!” “都说没事!”她耳根子一红,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他死活不放弃:“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事,骗人骗鬼呢!别嘴硬了,小菲菲!” 菲丽卡霎时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挂念家里人罢了。” 黑羽凌一拍拍她的肩:“在这儿谁不想家呢!这不是有我在呢嘛!还有一大群人呢,你又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她眼中的迷雾更浓,“但是逝去的还会回来吗?在这里,落红也是一样化作泥土,一去不返的。” “想什么呢?说不定,它一睁眼,又获得新生了,或者回到自己熟悉的现实了,多开心呢。” “兴许吧,说到底它不是无情物,还是生命。”上杉菲丽卡接了一句,就不再回答。深邃的双眸到底在说什么,此刻更难洞悉。 “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我听着!” 依旧是沉默半晌,黑羽凌一才得到她的回答——因为时泽,还有无数在实验室、大ts中消逝的无辜生命。 黑羽凌一也只是安慰了几句,见菲丽卡只是简单地应答,没有再接话,就不说了,决定留给她安静的空间。很多东西她心里明白,让她自己去理清吧,他可做不了太多。不过,可以就陪在她身边?这种默契无意中就形成了。 在无阵营的日子里,她把自己的日程填得满满的,每天高倍速运转,无暇顾及闲心事儿,极少有放松的时候。 她待人很友好,却和大多数人保持着距离,朋友不多。她是个书痴,休息的时候独处,总是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或望着窗外出神,大约又在思索什么问题吧。努力又孤独,倔强得很。唐轩、风嫣然和黑羽凌一,还有另外三两个女孩子,是她为数不多的比较亲密的人。 回去的路上有丝丝的冷意,黑羽凌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菲丽卡道了谢,归途依旧安静。灯光将影子拉得很长。繁星闪烁,虫儿在低低絮语。时光正好。 回到房中,她给了他一个浅浅的拥抱,以示谢意。 “晚安,凌一。” 第1972章 幼时伴 染发的事情,说来倒有趣。做完当天的训练功课后,上杉菲丽卡正在读一本通史。 来到天昙世界之后,她接触了不少不同位面的人,不同的位面、不同的国家的文化本就是多姿多彩的。她打算利用闲暇时间,时不时了解一些关于各个位面的文化新知识。书店里刚好就有一本某个位面的通史闯入她的眼中,这本书的语言易懂,她索性就买了下来,好好读读。 她正读得津津有味,连旁边的人在聊什么都没听见,唐轩的声音就冷不丁冒出来,把她从书里的世界拉回现实:“菲丽卡。” “轩爸,怎么了?”她抬起头,眸底还绽放着吸收了新知识的喜悦与光彩。 唐轩轻点她的额头:“小书虫!叫了你几回才听到!” “轩爹,如果说哥舒冲是个武痴,皇甫离是个修炼狂魔,小菲菲就是个书痴。”黑羽凌一正在旁边摆弄魔术技巧。先前他听到菲丽卡叫轩爸,自己和菲丽卡又是同辈,就莫名其妙地纠结该怎么称呼唐轩,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叫了“轩爹”,也不管对方的嫌弃,一来二去的,这个问题就不了了之了。 “小菲菲,轩爹正说要不要给你换个新造型,染一下发呢!” “染发?”上杉菲丽卡还没尝试过,她也几乎不在打扮的问题上纠结,比起梳妆打扮,艺术、哲学、人文社科、魔法之类的,她倒是更感兴趣。以前她也上过礼仪类的课程,学习了一些衣着的知识,但主要是针对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得体。 篠田雪子反而是个喜欢时尚的女孩子,热衷于给自己和菲雨搭配各种各样的衣服,梳不同的发型。上杉菲丽卡向来是非常疼宠两个妹妹的,也就由着雪子折腾了。 有雪子这个朋友,上杉菲丽卡对爱莉丝的亲切感也就说得通了。明明当初她们在日界的相处时间并不算太长,自己平常也比较难对别人敞开心扉,接受一个人作为朋友,可是当爱莉丝带着满满的热情闯进她的世界,她那份似乎永远用不完的活力,她对时尚的品味和追求,都让菲丽卡想起了雪子。 也因此,每当爱莉丝将她的头发拆了又编,编了又拆,菲丽卡嘴角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由着对方折腾。多亏有爱莉丝,让她找回了雪子在身边的感觉。 ——“反正小菲菲那么百搭,要不要试试换个发色,银灰色?可漂亮了!”黑羽凌一跟唐轩统一战线,不遗余力地“撺掇”。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菲丽卡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了黑羽凌一一句。 “啊这……这个……那个……”黑羽凌一突然犯了怂,他小时候真对菲丽卡说过这话,这怎么回答,岂不是得b露了。 那是他们初遇的事儿了,伴随着一连串的回忆。 童年的上杉菲丽卡极爱春天,阳光透过舒卷的云层,明媚温暖。鸟语伴着花香,自有一番乐趣。遇见黑羽凌一的那天,樱花开得正盛,仿佛天边灿烂的云霞。她用紫色发带束了低低的单马尾,身着桔色制服。皮球一蹦一跳,与主人玩儿得不亦乐乎。 忽而一阵微风拂过,扬起满树樱花,花朵儿盘旋而下,衬得她宛若花中精灵,不似凡人。 “哎哟——” 黑羽凌一看得痴了,一不留神,打了滑,整个人“砰”的一声砸了下来,如石头落地,四脚朝天,震起一地的花叶。 “你没事吧?”上杉菲丽卡听到喊声,抱着皮球跑了过来,蹲下身,朝他伸出右手。 没事儿!”黑羽凌一欣欣然一笑,一个鲤鱼打挺就爬了起来,反倒绅士地握住菲丽卡的手,拉起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歪着小脑袋,紫眸一闪,“现在应该还没有下课吧?” “我……”这一下,倒还真的问倒他了,黑羽凌一急忙胡诌了个理由,“我是专门来见你的!” “说谎!”上杉菲丽卡抱着皮球,不留情面地戳破他,“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呃……”黑羽凌一这回可想好理由了,“我这不就是为了跟你认识,才特意过来的嘛!” 闻言,她倒也不再揭穿对方,似笑非笑:“那你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 “啊对,你看我,见着漂亮小姐姐都给忘了。”黑羽凌一挠挠头,“我叫黑羽凌一。” “我在上体育课,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呢,回见。”菲丽卡敛去笑意,利落地转身离开,“毫不留恋”。 “喂!等等!”黑羽凌一赶紧箭步上前挡住她,活脱脱一堵人形墙壁,“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好像没说过,我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她重新笑了起来,连语气都活泼了几分。 “你要是不告诉我……”黑羽凌一转转眼珠子,灵机一动,夺过她的皮球,“不还你了!” “嘿,那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不许拿!”小女孩眸光闪烁,伸手就要抢回来。 黑羽凌一举高皮球,勾了勾食指:“名字。” “好啦!”她吐了吐舌头,显得可爱又淘气,“我叫上杉菲丽卡。” “菲丽卡……”皮球在黑羽凌一的指尖上转了好几个圈,“不错的名字。我爸爸说凌一是‘凌云之志得第一’的意思,而菲丽卡代表的是‘明亮’,也就是‘光’的意思。” “光?”上杉菲丽卡登时被黑羽凌一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一时之间竟忘了要去拿皮球。 “嗯。你的眼底,有明亮的光。”黑羽凌一凑了过来,两张脸越靠越近。他看见上杉菲丽卡的眸底,正映着自己的倒影,“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紫色。” 上杉菲丽卡趁机抢球,匆匆退后了几步,不去瞧黑羽凌一。她的小脸蛋似乎泛起了朵朵红晕,在无风自落的花瓣掩映下,格外动人。 “你……才多少岁就这辈子见到的了?”上杉菲丽卡的声音细若蚊吟。 “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黑羽凌一靠了过去,询问道。 “我说……”上杉菲丽卡思索片刻,才扬高了声,“你头发的颜色也挺好看的嘛。” “你长大要考虑也染成我这样的吗?”黑羽凌一抬起手来,指头卷了卷发尾,“不过一模一样也不太好哎!我觉得,其实你以后可以染成银灰色的,更好看!就像月亮的颜色!” “再说吧,现在的样子我也很喜欢。”上杉菲丽卡拍了拍皮球,传给了黑羽凌一,“凌一,一起玩吗?” “好啊,菲丽卡。”黑羽凌一笑得眯起了眼。他瞧着,那天际散下的万千辉光,都汇聚在了上杉菲丽卡的身上。她回以一笑,更胜樱花绽放之美,令他怦然心动。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一直都是挺好的玩伴,直到上杉菲丽卡的家庭发生变故。 雨,倾盆而下,毫不留情地打落一树的花朵。 孩子们被催进教室里躲雨,花瓣被踩进泥土,正如此刻在屋外走廊独自静坐的上杉菲丽卡的一颗心,深深地沉入一汪名为“悲伤”的泥泞之中。 上杉菲丽卡蜷起身子,半张脸埋进臂弯,露在外头的,是深邃的湖蓝色双眸,与之前的紫瞳完全不同了。 她的发丝凌乱,一条紫色的发带松松垮垮地贴在马尾上。额间多了一点樱花印记,淡淡闪动着一丝微光。 上杉菲丽卡眸中的紫色光辉彷佛早已不复存在,晶莹剔透的泪水不断夺眶而出,同雨滴交汇落地,溅起一朵水花,湿了半边衣衫。 恍惚间,似有阴影扑面而来,应是谁的身影,为自己挡住了斜斜的雨线。 上杉菲丽卡仰头望去,泪眼朦胧,那人的模样也变得模糊。 “凌一……”上杉菲丽卡欲言又止,并没有把自己之前经历的事情告诉黑羽凌一。她能做到的,只有垂下眼帘,沉默不语。爸爸,不要她了…… “菲丽卡,你……你别哭!”黑羽凌一最怕见到女孩子流泪了,这一下都慌了,手忙脚乱的,不断地思考着安慰的话语,却还是不知道该些说什么,毕竟他不明白,菲丽卡出了什么事。 风呼啸而过,吹起上杉菲丽卡的紫发带,发丝尽数散落。幸好黑羽凌一反应迅速,扬起手抓住发带,它才没有掉到泥坑里,回到了菲丽卡手上。 上杉菲丽卡攥紧了发带:“那是妈妈送给我的礼物……”受了惊的她,小小的心险些彻底陷入泥潭,无法自拔。一刹那间,她以为爸爸离开后,连妈妈也要随之而去了,恐惧感笼罩在心头,她几乎要再落泪了。 “谢谢……幸好妈妈送的礼物还在……”上杉菲丽卡极力忍住了泪,向黑羽凌一道谢。失而复得的感觉,远比转瞬即逝的爱,来得更好。“凌一,我爸爸不要我了……” “为什么?哪有爸爸不要自己的孩子的!”黑羽凌一咬牙切齿,跺着脚,握起小拳头,似乎扭头就要去教训她父亲。 上杉菲丽卡擦去眼泪:“如果我说出来,你会说我是怪物吗?” “我才不会呢!”黑羽凌一信誓旦旦,菲丽卡的神色却是半信半疑,“你不信的话,我们就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得到了许诺,上杉菲丽卡终于说了出来:“凌一,我有魔力,爸爸说我是怪物,就不要我了……” “才不是怪物呢!你会魔法,不是很厉害吗?”黑羽凌一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帮上忙,他应该为她做点什么事才行。 须臾,他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对了,我也有个礼物要送你。”黑羽凌一摊开手掌,空空如也。旋即,他打了个响指,手上便凭空多出一条白色发绳。另一手结了个印,变出一朵花儿来。 花朵儿绚丽无比,似乎占尽了人世间所有的色彩。花瓣儿像莲叶,每瓣自成一色,娇艳的红、纯洁的白、湖水的蓝、深邃的黄,富有泽光,中间的花蕊好似羞涩的小姑娘,叫人看了都愉悦几分。 “这不就是……”上杉菲丽卡眸中终于有了流转起来的光彩。她先前在课本上见过那样美丽的花朵,现下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触碰。 “依米花。”黑羽凌一将花轻柔地放到上杉菲丽卡的手掌,“这是妈妈送我的,我现在转送给你。” “妈妈……”上杉菲丽卡视线未移,一眨不眨地牢牢盯着掌心的依米花,联想到自己的母亲,模样无限柔美。 黑羽凌一认真地在上杉菲丽卡的耳畔编了一根细细的辫子,把白发绳系成蝴蝶结。 “这条发绳,是我送给你的。”黑羽凌一拍拍上杉菲丽卡的双肩。 雨过天晴。 “你是怎么凭空变出来的?”上杉菲丽卡貌似回忆起什么事宜,又念及此刻仍在家中不离的小天马及黑猫,“是魔法吗?” “小笨蛋,哪有什么凭空变出来的东西?都是有迹可循的。”黑羽凌一刮了刮上杉菲丽卡的小鼻子,有些骄傲,“而且,这不是什么魔法,是魔术哟!” 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紫色变成蓝色,额间又为什么多了一点樱花印记……这些才更像魔法吧? “最近我在跟爸爸学魔术,他教了我好多技巧呢。” 爸爸……提到他,上杉菲丽卡又陷入一片默然之中。 黑羽凌一也不傻,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碰到了菲丽卡的痛处,急忙闭嘴。 上杉菲丽卡好不容易开口:“我记得,依米花的花语,是瞬间的绚烂,还有转瞬即逝的爱。果然,爸爸不会再回来了么……”父爱是昙花一现的,如同依米花短暂的花期。 黑羽凌一不大会安慰女孩子,但他接下来的话,却是一扫她心上的淤泥。 “其实,依米花还有一个花语——奇迹。”他绽放着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指尖轻点她的掌上依米花,“你的爸爸,说不定哪一天就回来了。” 清风拂过,依米花摇曳,闪耀着不输太阳的璀璨光芒。那个奇迹般的春天,在上杉菲丽卡随着母亲离开这伤心地后,结束了。然而,她与黑羽凌一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将来有一日,他们还会再相见。 第1973章 蓝玫瑰的奇迹 至于菲丽卡天生有魔力的事情,黑羽凌一在她离开前,许诺会帮她保密。 他们分别后不久,黑羽凌一的母亲又猝然长逝,同一年,两次离别,给他的冲击并不小。 父亲在料理完妻子的后事之后,带着黑羽凌一移居国外,上了中学,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父子俩又回了国,搬到菲丽卡居住的城市,他们再度成了同班同学。此时的黑羽凌一变化颇大,上杉菲丽卡认不出他,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她——当年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小女孩。 父亲离开之时,她曾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孤独而倔强地抵抗着他在她心里留下的伤痕,又因为他的离开,她在雨中独自哭泣,无论是哪副模样,都惹人心疼。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优秀坚强,颇得老师的喜爱与信任。 重逢的第一天,黑羽凌一就用魔术变了一朵蓝玫瑰送给她,说是见面礼。 他没少了班上其他女生的份儿,一人一朵象征青春活力的橙玫瑰,可谓下了血本,她们可是兴高采烈地收下了。 上杉菲丽卡见他会活跃气氛,提了一句他要不要去竞选班委,他见许多同学推荐菲丽卡做班长,就毛遂自荐竞选副班长,想着如果选上了就可以给她当助手,阴差阳错,还真就当选上了,也不知是不是托了那些玫瑰的福。 上杉菲丽卡的优秀在学校是人尽皆知的,这是一所从小学到高中十二年一贯制的私立学校,学费昂贵,办学质量在国内数一数二,许多同学都是从本部直升上来的,像黑羽凌一这样中途才考进来的学生是少数。给她当“下属”,黑羽凌一心甘情愿,还乐呵呵的。 纠结再三,黑羽凌一最后还是如实“招供”,还夹带了一串故事,齐云鸢他们听得开心,就连一贯专注科研和学习的萨兰也都一脸八卦,好笑地看着菲丽卡打算怎么应对。 “果然你们有故事啊!菲丽卡还有个天降的小竹马!”风嫣然调笑。她向来稳重,居然也跟着胡闹。 菲丽卡有些难为情,现在体会到小雨被别人“八卦”池雨的心情了。 妹妹是不懂应对的,一般都是姐姐给解的围。不过,她又不想破坏欢乐的气氛,别人再怎么八卦是别人的事,她不用太在意,她和凌一之间的关系,当事人自己最清楚,当个故事让伙伴们开心一下就罢了,大家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凌一,当时是我没认出你,看来是我糊涂了呢。先说声对不起啊!”她的笑容仍然不失风度,“染发的事,就过一阵再说吧,多谢你的提议。”妹妹们还在水深火热中,她也不能让自己过得太悠闲了。 黑羽凌一还想再劝,却突然发现,菲丽卡的视线随意扬起后,就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位置。见状,黑羽凌一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亚麻棕的及肩发编成两根蝎子辫,黑褐色的双瞳璀璨如星,脸圆圆的,穿着桃粉色的七分袖波点衫,棕色的背带灯笼裤,配着粉紫色的过膝长袜和棕色的圆头娃娃鞋,俏皮可爱,活力满满。 巧合的是,那个女孩在望见菲丽卡的一刻,也同样是怔怔的挪不开视线。两人就这么远远的对视着,面上都浮现出一种诡异的似哭似笑的神情来。 “啊,雪子,你来得正好!”黑羽凌一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异状,他几步迎上前,兴高采烈的准备为两人做介绍,“这是篠田雪子,我的搭档。雪子,这位是……” “菲丽卡!!” 篠田雪子爆发出一声喜悦的欢呼,接着,她就张开双臂飞奔过来,像一颗p弹般直射进上杉菲丽卡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菲丽卡在接住她的同时,就被她撞倒在地。 “菲丽卡!菲丽卡!菲丽卡!”篠田雪子开心得全身都在冒活力泡泡,嘴里不停的念着菲丽卡的名字。好像每多念一声,就能把自己的思念多传递给对方一分似的。 “雪子……!”上杉菲丽卡此刻也是激动不已,“真的是雪子……” 就在不久之前,菲丽卡还曾为雪子没有来到天昙而庆幸。不用经历那些与她们年龄不符的残酷,也就不必从天真的少女被迫成长为战士。尽管偶尔也会想念,可她更希望雪子脸上的笑容永远纯粹。 这猝不及防的重逢,让菲丽卡跌入了一种喜忧参半的狂潮中,一时间,她竟然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欢喜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不过当她仰躺在草地上与雪子对视时,她清晰的望进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瞳眸——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闪动着最简单的满足,这令菲丽卡悄悄松了一口气。 看来即使是在天昙,雪子依然被保护得很好。这样就好了,现在自己找到了她,今后她一定会像照顾小雨和琴佳一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好这个妹妹的。 “呃……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你们认识吗?”看着两个女孩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咯咯的笑着,旁若无人的喊着对方的名字,黑羽凌一无奈的挠了挠头,好像自己一下子就成了局外人,而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开朗的菲丽卡呢。 同时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脸莫名,只有萨兰露出了了然的笑意。雷亚界的同伴又多了一个啊…… 直等闹腾够了,上杉菲丽卡才坐起身,向黑羽凌一解释了自己和雪子的关系,篠田雪子也抢在黑羽凌一开口之前,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自己在天昙的经历。 这三人间的交集,就只能用“无巧不成书”来形容。黑羽凌一和篠田雪子都曾是星界人,从一开始就被分为搭档了。这两人一个古灵精怪,一个热情开朗,倒是相处得相当不错。后来他们又一起来到了无阵营,继续组队行动。不过认识了这么久,两人却都不知道对方心里还装着一个重要的人,更不知道,他们所惦记着的恰恰是同一个人。 而上杉菲丽卡此前所说的,与黑羽凌一是“朋友,搭档”,指的仅仅是他们身为学校的正副班长,是工作上的搭档。除此之外,要说到菲丽卡的现实搭档,首选自然还是她的小灵宠们,戴安娜和欧帕露。 说着说着,话题就再次转到了菲丽卡染发上。篠田雪子听后也非常感兴趣,她双手合十,大眼睛扑闪扑闪着,也加入了鼓动的队列中。 “菲丽卡,染吧!你这么好看,染什么发色肯定都会很漂亮的!到时候我再来帮你设计新发型!” 先前黑羽凌一提议时,上杉菲丽卡原是兴致不高的,可是现在耐不住雪子在身边软磨硬泡——这种姐妹闲话的氛围真是久违了。仿佛她们又变回了现实中两个普通的女孩子,在为了染什么发色,去哪家餐馆的小事伤着脑筋,那样平淡而美好的生活,如今令她无比怀念。 “就按你说的试试吧。”最终,上杉菲丽卡还是含笑答应了她。或许这就是当姐姐的宿命吧,天生就是没办法拒绝妹妹的请求啊…… “耶?成功了!”菲丽卡这边刚答应下来,黑羽凌一就表现得比雪子还高兴。不管菲丽卡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才答应的,他都可以看到她染银灰发的样子了!而且之前自己当众叫了好几次的“小菲菲”,菲丽卡都没有纠正他诶!“小菲菲万岁!” 上杉菲丽卡丢了个眼刀给黑羽凌一,引得他身子一抖,又噤了声,准备把称呼改回去。不会是让她生气了吧?她却转眼巧笑倩兮:“不用改,准了!” “小菲菲,我爱死你了!”黑羽凌一激动得几乎要冲过去把她抱起来举高高,但却被唐轩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篠田雪子更是先一步抱起了菲丽卡,丢给黑羽凌一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头发是唐轩给染的,方才他听说菲丽卡是个书痴,还温柔地问她刚才看的那本书里都讲了什么,菲丽卡说得非常清晰,还用了许多别的书里或生活中的例子,生动形象。 众人都听得赞口不绝,尤其是同样求知欲强的萨兰。黑羽凌一洋洋得意:“那是,小菲菲可得过市里演讲比赛的金奖,级部第一不是虚有其名的。” “你确定不是变着法儿夸耀菲丽卡多厉害吗?”萨兰一语道破。 黑羽凌一不服:“没有!我这是在说客观事实!” “凌一,少在那儿吹。萨兰还跳级读了高中。优秀的人可不少!”上杉菲丽卡堵了黑羽凌一的嘴。他赔笑道:“是是是!小菲菲说得对!” 其他人只有一堆小问号,刚才你还反驳萨兰,这不是夸耀,转眼就说菲丽卡说得对。这变脸速度一绝! “行了!”大功告成。 染了银灰色头发的上杉菲丽卡,配一袭红裙,俨然一名女王,光彩夺目。黑羽凌一迫不及待地上前,绅士地握住她的手,行了个吻手礼:“your majesty!”这是异位面的语言,意思是“国王陛下”或“女王陛下”。 唐轩一早就看破了黑羽凌一,当场追打:“臭小子!让你想法子拐我女儿!” 黑羽凌一“落荒而逃”,拒不承认:“我没有!我夸小菲菲好看还不行吗?” “还狡辩!该打!” “就没有!” 大家就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就连当事人之一的上杉菲丽卡都看得好笑,没有去帮黑羽凌一。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具体怎么回事,他自己心里清楚。而篠田雪子也再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始终挽着菲丽卡的手臂,笑靥如花。 …… “那,菲菲姐姐的眸色为什么也变了?好漂亮啊!”神内琴佳听说了染发的事,又像只好奇的小小猫,继续发问,萌化了屋内的二人。 “其实,我的眸色改变,也是跟封印有关。我的魔力比小雨强太多,要克制住,就必须多下几层封印,才从紫色变成了蓝色。后来,我在用魔法发动短笛的时候,两股能量相撞,冲破了我体内的封印,就变回了紫色。” 当时江烬空也是下了力气帮菲丽卡的,神内时雨只要一层,菲丽卡却需要多几重。每多一层就意味着多一重禁锢,因此需要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当时她还年幼,在下封印的时候,双眼紧闭,咬牙坚持着,额头满是汗珠。她不断地控制着自己,不喊不叫,尽全力配合着他。别说她母亲,就连亲历全程的江烬空都看得心疼。一个孩童能有这般心性,确实难得,却又令人疼惜。 如今,封印破了,或许要再寻找新的解决办法了。 “那……”神内琴佳不了解封印的奥秘,她只是本能的担忧,封印破裂会对菲丽卡的身体造成影响。 上杉菲丽卡温柔的抚了抚琴佳的头,却像是对她的问题早有预知般打断了她:“好了,今天已经很晚了,琴佳该睡觉了。”她又朝着黑羽凌一礼貌的点了个头,“凌一,今天谢谢你给琴佳念绘本。” “啊,这么快就要下逐客令了吗?”黑羽凌一有些遗憾的站起来,“等等,还有个笑话是无——论如何,都想讲给琴佳听的诶!” “什么笑话,该不会——?”上杉菲丽卡微微蹙眉,从黑羽凌一这不住挤眉弄眼的坏笑中,她好像知道他是想趁机“黑”谁一把了? 那是在染发结束后发生的事。 上杉菲丽卡打算回去修炼了,大量的训练功课早就成了她每天的日常,实在是没有太多时间享受生活。黑羽凌一却觉得,半个上午都过去了,不缺这点放松的时间。 菲丽卡离开日界,一路上耗费了许多魔力,又刚刚来到无阵营不久,不如先换换心情,下午再开始修炼。 为了宽慰她,黑羽凌一又变出一朵蓝玫瑰塞到菲丽卡手中,蓝玫瑰的花语是奇迹,不放弃信念,他相信奇迹会降临的,他们和还身处日界的那些同伴一定会再团聚的。 这一幕总有些似曾相识,蓝玫瑰的芳香萦绕身边,上杉菲丽卡凝视着手中的花朵,珍重地把它插进花瓶里,耀眼的蓝色扫除了她心中的灰暗。 “凌一,谢谢你。” 黑羽凌一和篠田雪子走后,皇甫离也来跟她打招呼了。 见到皇甫离,上杉菲丽卡是比较意外的。虽然和皇甫离接触不多,但他对修炼的执着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她认知中的皇甫离,基本上是不理会什么人情世故,一心只管埋头修炼。这样的一个人,又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呢? “菲丽卡。”皇甫离的目光先在她的新发色上停留了一下,眼里却没有常见的男生看到漂亮女孩的赞许,只有几分走程式般的确认意味。她换了发色这件事,对他而言,无非是需要在记忆里更新一遍她的特征。所能产生的情绪波动,却远远比不上领悟了一个新招式更多。 “你初来乍到,听说很多人都送了见面礼给你。我这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上杉菲丽卡正暗赞他原来也是个有心人,她露出笑容,正想宽慰他不必破费,一根还沾着泥土的荆棘就递到了她眼前。 “送你一根荆棘,希望它能时刻提醒你,居安思危,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怠惰了修炼。” 弹幕:“卧槽!笑得我头都掉了!神特么居安思危!” “菲丽卡:我思你妹!” “一个送玫瑰,一个送荆棘,这就是暖男和直男的差距吗[笑哭][笑哭]” 上杉菲丽卡捧着荆棘,也是好一阵的哭笑不得,最后她忍不住道出的,就是一句: “你是在表演负荆请罪吗?” 第1974章 心悬两地 “怎么样?琴佳记住了吧,以后要是找男朋友,可千万不能找那种直肠直肚的,一天天还不够你生气的!” 黑羽凌一一边说着,还别有深意的冲菲丽卡眨眨眼睛,就差没把“最佳选择在这里”写了一脸。 这一段小插曲,在网络上引起了一番热议。 有人说,黑羽凌一和皇甫离的主张,恰恰就代表了两种不同类型的男友。一种是会带着你到处逛吃逛玩,让你觉得跟他待在一起很轻松很惬意的,另一种是会督促你好好努力,让你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的。 从短期内来说,自然是前者更容易引起共鸣,毕竟能躺平谁又愿意辛苦奋斗?于是那些堪称“第二家长”的男友就会被人视为不解风情。但从长远来说,你努力出来的成果也是你自己的,推着你往前走是为了让你变成更好的样子,人应该和能带领自己进步的人在一起。 也有人说,两种类型没有谁对谁错,重要的是跟合适的人在一起。如果你比较懒散,就找一个能跟你一起活在当下的人,如果你想上进,就找一个能和你一起全力奔跑的人。与其跟一个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勉强磨合,还不如找个一开始就跟你有相似的三观和目标的伴侣。 “凌一,琴佳还小,不要教她这些奇怪的东西。”看到琴佳懵懵懂懂的转动着眼珠,上杉菲丽卡俏脸微沉,低声警告黑羽凌一。垂眸望向琴佳时,她的目光又重新柔和起来,轻轻拍抚着她小小的身子,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用无限爱怜哄她入睡。 琴佳乖乖地点点头,眼帘半垂,她已经困了、累了,心情平复下来了,就赖在菲丽卡的怀里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安静的睡颜,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让人心生怜惜。 菲丽卡轻轻地把怀里的小琴佳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回过头小声跟黑羽凌一道晚安,让他早点回房休息。 那一刻,她的温柔叫黑羽凌一无法形容,令他醉心,一想到她之前经历的那些事,他又忍不住抱了抱眼前的女孩,不管平常再怎么闹腾、吊儿郎当的,今晚的他,却给了上杉菲丽卡足够的安全感。 “晚安,小菲菲,你也早点休息。有事要帮忙就来叫我,随时待命。”说罢他转身就走。上杉菲丽卡把他送出房门,目送他离开,他还是有些时候不一样的——此刻,她的眼神已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有人说,喜欢和感冒一样,都是藏不住的。黑羽凌一对上杉菲丽卡的好感,早已称不上“暗恋”,就是人尽皆知的明恋。但即使他人前人后追得如此热烈,真正将他们当做一对cp来磕的网友,却是寥寥无几。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菲丽卡的粉丝很多,这样优秀的女孩从不缺人喜欢,自然是不可能随便出现一个追求者,就让粉丝乐观其成。 并且有不少人都希望,菲丽卡能找一个实力比她强的男友,他可以保护她,让她依靠。黑羽凌一条件平平,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生,他根本就配不上菲丽卡。但也有人反驳,为什么女生就一定要靠男生保护?我们菲丽卡自己就可以做自己的女王,能有个阳光暖心的大男孩常逗她笑笑就挺好的。 如果说佐佐木池也的粉丝大都是池雨、池爱的cp粉,那黑羽凌一的粉丝就大多是菲丽卡的“爱屋及乌粉”。而论起个人的人气,这两个男生都算是比较不温不火的。 究其原因,或许因为他们都是非常典型的“邻家男孩”类型,放在学院里倒也是会受欢迎的,但要把他们跟那些诸天万界的大佬放在一起,就实在是相形见绌。 再加上,大部分人在现实生活中都是普通人,难得看个节目,自然是想寻求生活中感受不到的刺激。所以在日常令人避之不及的邪恶杀人魔,病娇美男等等,在节目里反而是一个比一个吸粉。 没有超高颜值,也没有无敌有爱的cp剧情,黑羽凌一能有目前的关注度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说到底节目不是造星计划,不可能谁露脸谁火,可能确实有人怎么都捧不红呢,比如金思琦他们。 …… 神内琴佳这一觉睡得很安心,来到无阵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踏实的睡眠了。 然而这短暂的安稳,似乎只是为了让她养足精力,去应付来日接踵而至的一系列灾难。 次日,神内琴佳起床洗漱,照旧又去探母亲的病。可这一次,她得到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原本各项生命体征都保持平稳的神内时雨,在一夜之后突转高烧,全身烧得g烫,体表之下就像潜藏着一座大火炉,释放出源源不绝的热浪,将她一张白皙的面庞烧得通红,前额虚汗密布,即使是在昏迷中,也能看到她痛苦的紧皱着眉头,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折m。 风嫣然等人用魔法和物理手段尝试为她降温,却都收效甚微,急得神内琴佳趴在床边直掉眼泪。 唐轩来看过后,向众人解释,神内时雨的情况应该是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俗称的ptsd。 在日界时,她长期处于忧惧焦虑状态,每天一睁眼就不知自己又要面对什么,是否又有同伴会被迫离开……那时或许是由于身在局中,她不得不用全部的定力来与江冽尘周旋,也就一天一天的撑了下来。 其后在决战中又近距离目睹了众多死亡,精神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在战场所表现出的超常冷静,并不是她当真看淡了生死,仅仅是一种惊悸到极限后的麻木。 直到确认江冽尘已死,长期压在她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卸去了,她的精神在经历了短暂释然之后,被压制在内心深处的种种负面情绪也失去了禁锢,以开闸洪水之势倾泻而出,汹涌反扑,瞬间就把她淹没了。 这种情况,就类似于网友所描述的,在你面临生s危机时,受了伤往往感觉不到痛,那是缘于身体的自我保护,让你能够有足够冷静的头脑逃离险境。等你到了安全地带,才会开始感到伤口火辣辣的疼。 只不过,一个是r体上的疼痛反扑,另一个则是精神上的。而精神创伤,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比可见的外伤更加难以愈合。 唐轩说,时雨是自己在和自己打一场漫长的仗,她把自己封闭在精神空间里不愿醒来。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帮得了她。如果她能打赢这一仗,她将会迎来真正的脱胎换骨,但如果她任由自己被负能量吞噬,恐怕,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时雨粉丝纷纷隔空表达了关切,都以为逃离日界就苦尽甘来了,谁知道还有这么一劫等着她。也有人说,小雨能撑到现在就已经很坚强了,自己光是围观到现在都快要ptsd了。 与这些关切话语相对的,是来自部分江冽尘粉丝的恶毒诅咒。毕竟江冽尘还是有着相当庞大的粉丝基数,其中的极端分子也不少,在她们看来,神内时雨根本就是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男神对你好,你接受不就完事了?非整得跟人家n待你似的,真被虐了不是活该吗?她们巴不得她一病而亡,好圆了江冽尘生前的心愿。 “如果不是为了琴佳……雨姐姐是不是也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了?”神内琴佳向来灵动的眸子在这一刻显得空d洞的,她觉得自己真的亏欠了母亲太多太多。 这简直有些生拉硬拽的在给自己揽责任了,但要严格说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因素。没有琴佳,神内时雨自己就是那个小妹妹,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在菲丽卡怀里痛哭。可正因为要照顾琴佳,为了能够成为她的依靠,她不得不让自己变得空前坚强,却也因此,将太多的负能量留在了自己体内。 情绪总是需要宣泄的。若是一味压制,就可能产生可怕的后果。好比,表面开朗阳光的人不知不觉就抑郁了,表面温吞懦弱的人在某天提起了凶刀。这些人在出事前,通常都是被身边的人评价为“很懂事”的。反观那些时不时就抓着你一通抱怨的朋友,或是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爆的,他们的压力倒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上杉菲丽卡满怀怜惜的将琴佳揽在怀里。她能理解小雨暗自承受了多少,因为在琴佳出现之前,她扮演的同样是那个让妹妹依靠的角色。所不同的,或许是因为她从小缺少父爱,形成了比同龄人更加独立成熟的性格,其后又觉醒了前世爱缇雅女皇的记忆,两个骄傲而孤独的灵魂一下子就相融在了一起,助她迈过沿途袭来的风吹浪打。 或许是因为太过善良,她和小雨总会习惯性去为他人奉献,替他人承担。而她们是这样,琴佳又何尝不是?若不是她替江冽尘承担了太多的负疚感,而今的她也不会如此痛苦。 “别担心,小雨会撑过去的。”上杉菲丽卡轻抚着琴佳的头,告诉她,也告诉自己。 …… “雨儿,琴佳……”池也在睡梦中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呼吸愈发急促,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一阵子了,夜夜如此。他努力调整自己的气息,不让人看出端倪,拿起枕边的手帕擦去头上的汗,一套程式下来已经无比熟练。 琴佳和雨儿都在痛苦中,自己却不在她们身边。雨儿尚且能挺过来,但琴佳呢?她年纪还那么小,他们的小姑娘在遭受什么折磨,以至于他晚晚都在梦中听到她的求救。 “池也,你不照顾好自己,难道还要小雨和琴佳也担心你?”爱莉丝提醒他,长叹一口气。兴许是她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池也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一直忧虑。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平安了吗? 池也第一次这样的时候,爱莉丝赶紧过来帮忙照顾他,给他擦汗。他道了谢,接过手帕,说是这种事不必麻烦爱莉丝了,又提出以后的相处能否注意界限。一则他们是朋友,注意距离为佳;二来他也不想麻烦别人,自己能完成的事就自己解决——这倒和他从小受的教育有关,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我相信小雨和琴佳会挺过来的,你也要给她们信心啊!”爱莉丝安慰着他,其实她何尝不担心着身处外界的朋友们呢?但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相信她们。 “我也相信雨儿可以,但是我放心不下琴佳,她还那么小,看着总是那么活泼可爱,却最让人担心!” 池也的一席话让爱莉丝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当时琴佳跟玄霜吵了架,赌气跑出来不愿回月界,撞见了在骑马约会的诺爱。一个小孩子在外面乱跑哪里安全?他们不放心,琴佳又闹脾气,就先随他们回了星界。为了让琴佳换换心情,爱莉丝提出带她参加第二天星界的舞会。 舞会当晚烟火盛放,好一幅浪漫光景。爱莉丝情不自禁,与诺尔深吻,琴佳却冷不丁跑过来打断了他们:“丝丝姐姐,我也要看烟花!诺尔哥哥抱我!”这引得诺爱二人不好意思,竟被瞧见了。 诺尔又一次当了工具人,二话不说救抱起琴佳,压根儿没拒绝。 烟花绚烂,琴佳触景生情,想起了以前和父母在一起看烟花的事情。爸爸每次都会一手抱着她,一手牵着妈妈,无比幸福。 有时候她撒娇要抱抱,爸爸会一边抱起她,一边笑着说:“都多大了?还要抱!”妈妈就在一旁摇摇头:“你就宠女儿吧!琴佳,只能一会儿哦!不然爸爸会很累的!来妈妈这儿好吗?” …… 想起那些温馨的事情,琴佳的眼泪就簌簌地掉下来,嚷着好想爸爸妈妈,想见他们。诺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好,没想到晚上睡前,爱莉丝陪琴佳一起读绘本,没想到这孩子又成了个“小哭包”。也不知道琴佳的泪腺是遗传谁的……爱莉丝一边想着一边哄人,直到她抱着琴佳睡着了,房间才安静下来。 这也许就是理由吧——琴佳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她终究还是个孩子。爱莉丝决定,这次重逢之后,可要好好疼爱琴佳。她还小,经受不了那么多痛苦的。 第1975章 纯净灵魂 神内时雨的病来势汹汹,连带着也冲垮了琴佳刚刚好转几分的精神。她再度消沉下去,这一次就连黑羽凌一的魔术也无法逗笑她了。 悲伤还没有走远,又添了几分不安。尽管琴佳知道,母亲应该是不会有事的,未来她还会和父亲一起生下自己,她怎么可能就在这里一病不起呢?可这样薄弱的自我开解,却在现实的重击下一天天消磨。 她对世界的认知,全部来源于她所熟知的常理。可是真照着常理,又有哪个孩子有机会遇到年轻时的父母?如果因为她的介入,历史发生了改变该怎么办? 琴佳有时会独自在湖边走走,把手放在清透的湖水里轻轻拨动,看着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绽开一蓬蓬水花,涟漪一层又一层的扩散远去。 越是忧虑母亲的病情,她反而越不敢靠近母亲。脑子里好像总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即使是一只蝴蝶轻轻展动翅膀,都有可能在数万里之外引起一场海啸,更何况是一场本不该存在的跨时空交集?或许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像这只拨动水面的手一样,稍不留神,就将命运的棋盘掀得天翻地覆。 她做的事越多,和她们的牵绊越深,也就越有可能改变她们的人生轨迹。她真的不想再因为自己,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了。 一袭青影沿湖迤逦而至,在琴佳身侧站定,轻抚了抚她的头,眸光闪动,恭敬中隐含爱怜。 “小主人,百里寂大人已经了解您的近况了。他可以和您进行跨空间联系,您的疑问,相信他都会为您解答的。” 琴佳的伤痛,这段时日毕方都看在眼里。在宇宙海呼风唤雨数万年,如今面对一个脆弱的孩子,她却感到束手无策。为此,她专门与百里寂取得了联系。 原本,百里寂让她负责的仅仅是琴佳的安全,并不包括她的心情,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不过谁让她自己也很喜欢琴佳呢?那张漂漂亮亮的小脸蛋还是和笑容更相配。 “咦?是蝙蝠哥哥?”神内琴佳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里恢复了几分光泽。自从在神秘空间的短暂一面,她就很久都没有见过蝙蝠哥哥了,蝙蝠哥哥对她又这么好,不但送她百宝袋,还专程派了毕方姐姐来保护她,一次次助她渡过险境,她都还没有好好说过一声谢谢呢。 “小主人方便的话,我现在就为你们建立联系。”毕方向琴佳做过确认后,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就见面前的湖水猛然激烈动荡,水柱盘旋,冲天而起,在半空中蔓延铺展,不过数息,便化为了一片数丈长宽的巨大水镜,镜中很快就浮现出了画面来。 大能者之间的跨空间联络,在短距离的情况下,只需以法则之力将信息送入对方神识即可,也就是俗称的“神识传音”。若是分散在宇宙海,相隔无尽位面,这时就只能使用特定的联络工具了。功能有些类似于灵界大陆的玉简,信号的传播范围却要广阔许多。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同在一片位面,大能者们往往也更喜欢借助工具传讯。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样更有仪式感,还有一个原因是,除非是关系较为亲近,否则你很难通过法则之力,远程联系到一个和你修为相近,甚至是远高于你的人。 这是因为,你能用法则之力传讯给他们,他们也同样会用法则之力屏蔽掉过多的干扰。否则可以试想一下,如果在你脑子里时不时就会响起别人的声音,那会有多么令人烦躁,也极其不礼貌。 能使用传讯工具和你联络的,至少是你已经认可,并愿意将联系方式交给对方的人。这也就是春兰碧瑶为何始终联络不上百里寂的原因,在他们一行人中,找不到百里寂的熟人,没有任何联络渠道。 ——另外,法则屏蔽只适用于修为相近的大能者之间,弱者在这方面是没有人权的,要是有个比你强大得多的人想联络你,人家管你乐不乐意,直接一通命令就塞到你脑子里了。你只能被动听着,连回复都做不到。 琴佳的情况也是一样。百里寂要想联络她,不需要借助媒介,但琴佳却没有能力同样运用法则之力回复,也就是她只能听,不能说。考虑到近期在琴佳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一定有很多话想找人倾诉,百里寂和毕方商讨后一致认为,还是面对面的交流一次,会比较有帮助。 透过见证者的视角,观众们也都能清晰看到水镜中的画面。从“画质”看来,纤毫毕现,完全看不出是由水幕构成,仿佛就是两个真实的空间连接在了一起。 可视通讯不奇,就算仅仅是玉简也能做到,奇的是这随手将万物化为介质,所呈现出的画面又如此逼真的能力。这无疑是法则之力的具象化,看得人们赞叹不已,难以想象大能者究竟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神通。 当百里寂在水镜中出现时,弹幕清一色刷起了“保重”、“好好活着”。这大部分是江冽尘的粉丝刷出来的,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男神,她们只能将无处安放的感情,重新寄托在了身为江冽尘“高配版”的百里寂身上。若是百里寂有机会亲眼看到这些弹幕,不知是否会哭笑不得。 “蝙蝠哥哥!”神内琴佳倒是很开心的冲他挥手,可爱的小表情萌化了一群人。百里寂也不由淡淡一笑,她总是有在无形中温暖他人的力量。 琴佳再见到他,也是感到心里踏实了许多,突然觉得有好多事一下子就不用一个人扛了。 虽然身边也有很多人在关心着她,如果她愿意开口,他们一定也都会愿意做一个耐心的听众。但除了不想让大家担心的因素之外,琴佳在其他人面前总是不得不有所保留。她时刻牢记着自己来自未来,务必要谨言慎行,总担心一不小心就推倒了历史的多米诺骨牌。 只有百里寂是不同的,他强大到了足够对自己知根知底,面对他,琴佳不必再小心翼翼的藏着秘密,可以放心的向他倾诉一切,这份亲切感是独一无二的。 相应的,琴佳对百里寂而言,同样是占据着他心底难得的柔软一角。曾有人说喜欢一个人,也是喜欢和ta在一起的自己,对于每一个被琴佳治愈过、感动过的人,或许都能体会到这种心情吧。 一番简短而愉快的招呼过后,神内琴佳小嘴扁了扁,颤动的双睫遮不住眼底的晦暗,小脑袋耷拉着,很轻很轻的问道: “蝙蝠哥哥,琴佳是坏孩子吗?” “有人告诉琴佳,纯净灵魂,会吸走其他人的好运,让身边的人都变得不幸……” 从月界到日界,她享受了太多人的关爱,却也让那些爱过她、保护过她的人都伤痕累累。她再也背负不起这么多的爱与过了。 百里寂内心一震,短短的一句话,他自然能分辨出其中隐藏着多少恶意。但这却也不能完全说是危言耸听。自古以来,围绕着纯净灵魂,至善与至恶总会不间断的发生碰撞,不是水浇灭了火,就是火蒸干了水,就连他身边某个阴森森的家伙,也总来提醒他,“远离纯净灵魂”。 那时他觉得可笑,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你说纯净灵魂是我的克星?抱歉,我的命一向很硬,那我们就来看看到底是谁克了谁?” 他还记得那一刻自己张狂的语气和笑容,还有那家伙脸上万年不变的忧郁,好似也因他的态度而加深了几分。一想及此,他漠然的扯了扯唇角,抬眼望见琴佳还在眼巴巴的等待答案,思虑片刻,也将语言认真组织了一番,应道: “我不知道纯净灵魂是不是会带来不幸,但我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是想让你变得不幸。” “我就说说我所看到的好了。纯净灵魂呢,是太阳一样的存在,在你开心的时候,其他人也都会跟着开心,你不开心的时候,其他人也会跟着沮丧。所以如果你暂时想不到该怎么回报他们,那就先努力让自己过得幸福吧。因为你的笑容,是真的会发光的。” 弹幕:“呜呜呜琴佳佳真的是小太阳啊,看到她心情就会很好[小纠结]” “小宝贝[小纠结]” 神内琴佳似懂非懂的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有微光汇聚。单是这一瞬间的欢欣,便仿佛有万千星芒洒落在了她眼底,交织出无垠的璀璨。 其后百里寂又耐心的开导了琴佳许多,琴佳时而静静聆听,时而也会展颜回应。或许是因为在她面前的百里寂,展现出的始终是温和可亲的一面,她也从来不会感到有什么异常。却不知,这一幕若是让宇宙海的其他人见到了,是多半会惊掉下巴的。就连毕方也是久久凝视着百里寂,眼中难掩诧异。 要知道,百里寂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人,和他那一系列星际征伐史相比,江冽尘的所谓“霸业”,就只能算是小孩子的游戏。再加上自认实力过人,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上心,即使是在友人邀他共探秘境绝地时,也难得能同他正儿八经的探讨一次。 就是这么一个公认难伺候的人,如今竟然有模有样的当起了人生导师,只能说在喜欢安琪拉,还有在宠溺琴佳这两件事上,他的确是很认真的。 “蝙蝠哥哥知道,狮子哥哥现在到哪里去了吗?”在他的安抚下,神内琴佳也终于有勇气面对这个问题,只是在她心中依旧存着微薄的希冀,“会变成星星吗?” 百里寂作势沉思,而后,他开了个恶趣味的玩笑:“可能会变成猴子。” 这是个“谐音梗”,神内琴佳起先是茫然不解,待到反应过来,就噘着小嘴抱怨道:“蝙蝠哥哥好坏!”不过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如果狮子哥哥真的在什么地方看着她的话,应该也会希望看到她开开心心的笑吧。 百里寂配合着她笑了笑,眼底的笑意却是逐渐敛去。他是最清楚江冽尘未来的人,那货这一次没死透,回到现实之后又死了一次,然后灵魂就被关押在星河暗狱受刑万年——这些对琴佳来说好像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那就不必告诉她了,大不了等离开天昙之后,自己再到星河暗狱走上一回,把那货的灵魂拖出来就是了。百里寂这样想着,也就迅速的做了决定。对待星河暗狱,这座宇宙海最高等的位面监狱的态度,简直比进出菜市场还要随意。 不过这话由他来说,旁人却是不能一笑了之。因为在宇宙海的历史上,他还当真有过闯进星河暗狱大闹,又全身而退的“光辉”记录。 那次他是为了去救他的几个盟友——虽然也有人说,那仅仅是明面上的理由,实际上他只是唯恐天下不乱——在他的搅和下,还有好几个明狱重犯也都趁乱逃了出去。 这当中,有人没过多久就重新被抓了回去,也有人躲躲藏藏,逃亡至今,同样也有人与旧部会合,重整基业,再次成为了一方霸主的。这一部分人感念百里寂的“闹事”之恩,大都与他维持着亦敌亦友的关系。 明狱那次轰轰烈烈的越狱行动,也曾刺激暗狱躁动,但谁让对付灵魂体远比对付在生的大能者简单呢,暗狱原本也是有好些个厉害的“死者”的,偏是一个都没能跑出去。那些失败的,都奄奄一息的被丢了回来。这当中却不包括江冽尘,或许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知之明,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跑。 这次由闯入者引发的越狱行动,对星河暗狱是奇耻大辱,在历史上仅有唯一的一次。为防同类事件再次发生,星河暗狱早已将封锁线层层加固,当初尚有机会钻的漏洞都被严密堵死,没有人能够用同样的方式再逃走第二次。 百里寂是很清楚这些传闻的,他更清楚自己一直是那些上位面老家伙的眼中钉。他们早就想收拾自己,只是碍于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不便大张旗鼓的对自己出手。但若是自己闯进星河暗狱,自投罗网,那他们许自己进得来,却一定不会再让他“出得去”了。 只不过,越是这样,对他也就越有挑战性。险中求胜的滋味,不是比名正言顺的出入要更美妙得多吗?就算不是为了琴佳,他也早打算要抽个时间再进去玩玩了。这第二次全身而退,无异于是一记更响亮的耳光抽在了那群上位者脸上,他都迫不及待想看到他们气到变形的脸了。 “对了,蝙蝠哥哥,有一件事可不可以拜托你?”百里寂这边尚在琢磨着与上位面斗智斗勇,神内琴佳绵软的询问声将他拉回了现实,“琴佳刚才想到,既然你和我爸爸他们都在神秘空间,琴佳又可以像这样和你说话,那琴佳也可以跟爸爸还有丝丝姐姐见见面,说说话吗?” “……不,还是不要叫丝丝姐姐了。”琴佳顿了一顿又自行否定道,“只要能见见我爸爸就好了!” 第1976章 爱的鼓舞 在琴佳一本正经的说出“想见爸爸”时,弹幕陷入了短暂沉默,紧接着,集体沸腾! 弹幕:“终于要知道琴佳爸爸是谁了吗?池雨cp成真了吗?这既想知道又怕知道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捂脸]” “十羽!” “不知名的岳父请受我一拜!” 百里寂微一沉吟,目中流过一道有些深沉的光,不过一瞬却又重新转为戏谑:“我有些同情爱莉丝了。为了一个刚认不久的父亲,就把她抛弃了。” 这一刻,弹幕可谓是诠释了“之前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失望”。 “原来只是认亲?还以为终于要揭开琴佳的生父之谜了呢[擦汗]” “但是为什么我觉得是因为百里寂知道有见证者在看,所以不想让琴佳的秘密曝光啊?刚才他那个眼神我倒回去起码看了十遍,很明显就是故意的,你们怎么看?” “不是吧,我觉得没必要,见证者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们又不能跟其他玩家交流,难道百里寂还预知到天昙纪实有一天会全世界播放啊?” 猜测无果,观众们也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到了琴佳身上。 “不是这样的……”琴佳怔了怔,随后认真的解释道,“是因为琴佳不想让丝丝姐姐担心……”她小小的噘了噘嘴,“如果见到丝丝姐姐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哭出来,到时候让她也跟着着急又是何必呢?还是等我把状态调整得好一点了,再开开心心的面对丝丝姐姐吧!” 这既贴心又偏心的一番话,听得观众们哭笑不得。这是表示,状态糟糕的时候不想让爱莉丝担心,让爸爸担心就没关系了? 弹幕:“hhh大佬你应该换一个人心疼。” “蝙蝠哥哥,好不好嘛?”神内琴佳双手交叉,轻支着下巴,大眼睛可怜兮兮的凝望着他,全身都在散发着“拜托拜托”光波,可爱得让人不忍拒绝。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还会在规矩与情理之间稍稍挣扎一下,但百里寂本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看没问题。” 话落,他直接抬手在身侧一切,一道幽黑的空间裂缝骤然成形,隔着水幕,都能感应到那条缝隙中涌动着的磅礴吸力。少顷,裂缝猛然朝两侧张开,就像是一张裂开的嘴巴,从中吐出了个黑雾包裹的人形来。 受到这蛮横的召唤,那人显然是毫无准备,落地后直接就狼狈的朝前一倾,连跌了几步才勉强稳住。水无念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看来其他被拖入神秘空间的人,也都是这样被卷走的了。 盘绕在他周身的黑雾也跟着缓缓散去,众人都关切的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人正是——佐佐木池也! 一见是池也,池雨粉心头一喜,双十粉与池爱粉却是心头一凉。但紧接着,两种相反的观点之争再度在弹幕中上演。 一方认为,池也就是琴佳的亲爸爸,只是迫于情势不能相认,只能暂时以干亲的名义接近他,“要是你回到过去,你会去认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当爸吗?” 另一方则认为,正因为琴佳向池也认了亲,才说明两人并不是真正的父女关系,否则不是等于提早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吗? 两方说的都有些道理,正是“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也有另一部分人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认为管他是池雨还是双十,不都是人家自己的选择吗,你们在这边争破天有什么用?一个个真是闲得慌。 佐佐木池也站稳后定了定神,正想询问百里寂为何把自己弄来这里,目光刚抬,就望见了水幕里急急朝自己扑来的小姑娘:“爸(bǎ)比(bi)!” “——琴佳!” “呜呜,爸比!”琴佳周身自动腾起一层魔法浮力,带着她朝高空中的水幕扑去。而另一边的佐佐木池也明知这只是法则幻象,仍是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想要接住对面的小姑娘。 “哗啦——” 琴佳没能扑进她渴望的温暖怀抱,她一头撞进了流动的水幕里,将其中的影像都短暂撞散了片刻,自己也被当头盖下的水流浇了一头一脸,全身都湿透了。 那水幕只是以法则之力为引,暂时充当了跨空间沟通的媒介,本质上却依然是水,琴佳这么冲进去,就和一头扎进瀑布里没有什么区别。但此时却没有人会去嘲笑她,观众们都知道,琴佳只是太想要一个拥抱了。 毕方双眼中有火光闪动,火系法则在她的熟练操纵下环绕琴佳周身,将她从头到脚都蒸干了一遍,却谨慎的不曾烫伤她分毫。 “琴佳小心!”佐佐木池也自然也看到了琴佳被浇得湿淋淋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猛地揪紧了。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不能抱抱这个惹人心疼的小女孩,张开的手臂僵在半空中,凝固成了一个滑稽的姿势。 神内琴佳这时也冷静下来,意识到了他们终究是处在不同的空间,她也不再强求拥抱了,只是望着池也,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了下方的湖面上,激起一个个悲伤的漩涡。 “我的小公主,怎么了?”佐佐木池也放柔了声音,顾不得身侧似笑非笑打量着他的百里寂,旁若无人的扮演起了父亲的角色。 “爸比,琴佳想你了!呜呜呜!”神内琴佳抹着眼泪,有别于在他人面前的贴心,面对池也的她,透出一股罕见的娇蛮劲,“你快点回来吧,我不要你在神秘空间了!雨儿麻麻生病了,我好怕——” 佐佐木池也心里一紧,伸手示意,假装摸摸琴佳的头,想抱抱她给她一点安全感:“乖宝贝,爸比现在还回不来,但我还是会帮忙的!先不哭,我们来做个约定好吗?” 神内琴佳止住眼泪:“什么约定?” 佐佐木池也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来,爸比希望小琴佳去告诉妈咪,就算我不在你们身边,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我会在另一边支持你们的。”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似乎就给了琴佳无穷的力量,她的眼中又升起了希望的光辉,用力点头:“嗯!拉勾勾!” 好不容易哄得她破涕为笑,佐佐木池也才反应过来:“对了琴佳,你怎么叫我爸比?” 神内琴佳嘟起嘴:“你好像我爸爸嘛!我好想你啊,爸比!蝙蝠哥哥,你能不能把池也爸比和丝丝姐姐送回来?”在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她忍不住又浮现出了“哭哭”的小表情。 有细心的网友指出,不是说琴佳认亲吗?怎么池也表现得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一样?也有人说,你们不觉得池也很迟钝吗?琴佳刚开始喊爸比的时候他可是直接应的啊!估计两个人一个觉得喊了等于认了,另一个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迷糊劲还真挺像父女! “这……”佐佐木池也沉默了一瞬,咬了咬牙,“抱歉琴佳,这里的伤员太多,医师资源又非常有限,恐怕我暂时还走不开……” “为什么会有很多伤员呀?”神内琴佳一听又担忧起来,“爸比你们在的地方很危险吗?那丝丝姐姐还有千千姐姐她们……” “放心,爱莉丝和千珑姐她们都没事。”佐佐木池也先安抚了琴佳,至于伤员的由来,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群魔煞费力气将玩家掳来神秘空间,可不是请他们吃喝观光来了。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佐佐木池也现在也不是十分明白。他只知道,自来到这里之后,众人就被迫在竞技场参加一场又一场的战斗,用魔族的话来说,“他们需要自己为自己赢得生存下去的门票。” 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玩家遭遇不幸,魔族似乎并不急于一下子杀死他们,但经历连番苦战,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受了伤。 佐佐木池也并不是战斗型的,一开始他还担心自己会拖同伴的后腿,却不料随着厮杀愈发激烈,像他这样的医疗人员就成了稀缺资源。形势最严峻的时期,他和其他几位医师甚至要整宿整宿的忙碌,将大批的伤员从危险线上抢救回来。 由于他的努力,让很多人都记住了这个专业知识扎实,态度又耐心细致的医师。因此,尽管单论实力,他只能算是下游水准,但他所收获的敬重,却并不亚于那些战力超众的玩家。 甚至于在日后的战斗中,那些或熟识,或陌生的同伴们总会自发的去保护他,这既是出于大局考量——毕竟医师对队伍有着不可或缺的意义——而另一方面,也是源于他们对他的感激和爱戴。 出身医学世家的佐佐木池也,还是初次有这种“亲临医疗第一线”的体验。那份无形的责任感,在这个环境中会被无限扩大。一个单纯的少年,也会因肩扛无数生死而迅速成熟。 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让池也能回到小雨和琴佳身边,他会不想吗?他当然是做梦都想!可是自己就这样“走关系”回去了,还留在神秘空间的其他同伴又要怎么办呢?自己的离开,会让本就紧缺的医师资源再次雪上加霜。他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弃那一双双殷切期望的眼睛于不顾? 只是,他的苦衷,他的为难,却不便向琴佳细说。在不愿加重琴佳的担忧之余,最关键的原因——他微微偏过头,略带忌惮的打量着百里寂。 明知道他们的话题与他息息相关,百里寂表现出的却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他正慢悠悠的品味着手边的美酒。 那是宇宙海的顶级佳酿,香气氤氲中便有着混沌大道气息流转。普通人只须喝上一滴,便有瞬间洗髓伐骨之功效。何况,就算不论此酒对修为提升的价值,单是那无与伦比的美味,也足够令万千强者追捧了。 身为大能者,百里寂显然还是相当注重与地位相匹配的生活质量的,他悠然饮酒的姿势,远比人间最顶级的绅士更高雅。更加别具魅力的,则是他那份大局在握的从容。 池也知道,他肯放心让自己和琴佳见面,除了宠溺琴佳之外,自然也不怕自己会说出不该说的话——他谅自己没有这个胆子。 尽管并没有亲眼见过他在宇宙海作威作福的霸气,但想也知道,能跟群魔平起平坐的人又怎么会简单?自幻境相遇后,自己在神秘空间的待遇好了许多,池也猜想多半是出自百里寂的授意,是看在琴佳的面子上。 那么,如果自己将魔族的阴谋说破,就算他为了琴佳不会轻举妄动,也可能会伤害这里其他无辜的玩家来教训自己……老实说,池也原本是不会将别人想得这么坏的,但在见识过江冽尘的所作所为后,他真正体会到了人性中最恶的一面,也令他每走一步都变得更加谨慎。 当下,他只是简单安抚了琴佳,告诉她自己会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赶回去看她们。琴佳看得出隐藏在池也眉宇背后的疲倦,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任性,什么时候不该任性,这时尽管万分不愿,仍是耷拉着脑袋答应了下来,并软萌萌的叮嘱:“池也爸比注意休息。” 正说话间,一只幽蓝色的小兽自远处奔来,一个飞扑跃到了琴佳怀中。毕方目光微动,却也并未去阻拦。 “天天!”琴佳连忙接住了它。小貔貅在她怀里舒服得摇头摆尾,仰起头不住狺狺的轻吠着。 小貔貅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它没有语言能力,无法自己给自己起名字,菲丽卡也从未想过要给它取名字。还是琴佳在到了无阵营,经常和它玩在一起之后,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天天。据说是因为它的皮毛是蓝色的,有天空的感觉。 琴佳的飞行魔法并不成熟,一个人浮行在半空就已经是勉勉强强,现在怀里再加上小貔貅“天天”的重量,她就有些吃不消了。抱着天天重新降落到了岸边,亲切的和它说话。 “天天,你怎么自己跑过来啦?菲菲姐姐呢?”尽管迎来的只是几声轻吠,她却仍是认真的摆出侧耳倾听的样子,时不时的点点头,又抱着它望向水幕,“来,天天,给爸比和蝙蝠哥哥打个招呼吧!”她拉起它的小爪子,有模有样的冲他们挥了挥。 天天对池也还是较为热情的,但当它望向百里寂时,魔兽间绝对的等级压迫却让它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窝在琴佳怀里蜷缩成了一团。 琴佳或许不理解小兽的恐惧,这时正温言软语的安抚着它。百里寂却是若有所思的隔空打量它,嘴角的笑意耐人寻味。 一只灵智尽丧的小魔兽么?它体内潜藏的力量,在低位面当是较为强大的成年魔兽才能拥有的,实力需要年深日久的积累,那么它的灵智就不该低下犹如初生。而且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感应到它的灵魂并不完整,是什么原因让它变成了这个样子?其他的灵魂分身又在哪里? ——早在幻境空间,当小貔貅出现在菲丽卡肩上时,百里寂并未深究,但当它也成为了琴佳的玩伴,他才正式分出了一点注意力给它。 只是要弄清在它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它的记忆伴随着灵智,早已被抹得干干净净,如同一张没有任何过去的白纸,就算是用法则之力追查也需要费一番功夫。神秘空间需要处理的事本来就不少,还真没什么时间分心到小貔貅身上。 眼下,百里寂也仅是确认了它对琴佳释放出的灵魂波动确实是单纯的,善意的,它不会有危害到琴佳的可能性,之后就暂时将此事放到一边了。毕竟他确实没有那么闲,不可能看到琴佳每养一只小宠物,都要仔细弄清它的出身来历。 第1977章 不舍 “天天?”上杉菲丽卡呼唤着寻到湖边。刚才她正抱着小貔貅散步,晒晒太阳,谁知她一个没抱住,天天也不知是被什么吸引了,突然就从她怀里蹿了出去。等她追过来,看到的就是它埋头在琴佳怀里拱来拱去,憨态可掬的模样,令她止不住的发笑。 比起在自己身边总扮演着“小小守护者”的角色,和琴佳玩在一起的小貔貅,似乎更像是一只单纯的小动物。不得不说,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复杂的,同一个人在和不同的人相处时,也会展现出各种不同的性格侧面,有人说喜欢一个人,本质上是喜欢和ta在一起的自己,这话或许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些日子里,上杉菲丽卡看多了琴佳的故作坚强,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样开开心心的与人说笑了。尽管百里寂并不是什么善人,他比江冽尘更加作恶多端——见了守卫在一旁的毕方,菲丽卡就猜到此事与他有关了——但他能帮助琴佳重拾笑容,自己还是应当感谢他。 向毕方点头浅笑,算是打过招呼后,上杉菲丽卡就落落大方的走上前去,眉宇间的自信从容依然不减。 在水幕中看到池也的出现,是出乎了菲丽卡意料的,池也显然也是又惊又喜。为安他的心,菲丽卡主动向他说起了日界覆灭后的种种,还告诉他,原来雪子和凌一也都在这里,雷亚界的伙伴越来越多了。问过神秘空间那边的状况,得知那边的伙伴都还平安无事,菲丽卡才松了一口气。 百里寂没有打扰两人的寒暄,他正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菲丽卡。 安琪拉是自己喜欢的人,他很容易分清她的前世和今生,而对于菲丽卡,他对她的印象更多还停留在爱缇雅时期。爱缇雅是安琪拉敬重的长辈,为人又成熟稳重,为家国奉献了一切,菲丽卡可说是完美继承了她的风范。所以在同辈之中,她也总是扮演着长姐的角色,被人们尊敬和信任着。 正因为她这份远超年龄的稳重,不是长辈,胜似长辈,刚刚认识她的人也总会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只有相熟之后,才会知道她的内心中其实也住着一个小女生。包括百里寂与她接触时也很少胡闹,更多的是展现出了绅士的一面。还有人戏称,他是有那么一点“见家长”的心情的。 在这场本不平等的“四人聊天”中,池也有些安静拘谨,除非有人主动向他提问,他很少会主动介入话题,充当倾听者。琴佳最是活泼,叽里呱啦的分享了许多趣事。而百里寂和菲丽卡则是扮演了“控场”的角色,他们的知识面都很广泛,待人接物也有丰富的经验,在推进话题时会尽量照顾到每一个人,即使是说话最少的池也,也不至于感到尴尬。 上杉菲丽卡有着十分旺盛的求知欲,她喜欢通过阅读,通过实践,去探索这个无限广袤的世界。眼下她发现自己和百里寂意外的谈得来,他是真真切切的活过上万年的人,见证过大千位面无数文明的璀璨和落幕,博古通今,可称得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和他聊天,令上杉菲丽卡受益匪浅。撇开魔族的身份不说,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交流对象。 其间,琴佳还向百里寂说起菲丽卡体内的魔力封印破除的事情,有些担忧地问起该怎么办。 “小丫头,好了!先别说了!”听到这话,菲丽卡连忙制止,“我明白你担心我,不过,现在已经在找解决的办法了,我们别总是给别人添麻烦,知道吗?” “可是……”琴佳委屈地撅起了小嘴,望向池也,寻求安慰。池也安抚了琴佳几句,让她乖乖听话。 “依着琴佳之前的说法,这种封印很难再逆,学会掌控这股力量才好。我相信以菲丽卡小姐的能力,定然可以。在有的位面,过于强大的魔力确实会给人带来不幸,办法不是没有,能有一件法宝暂时保住平安即可。但若要彻底改命,还得脱胎换骨。” “多谢百里先生指点。”上杉菲丽卡微微颔首,默默记下。 百里寂大概是察觉到她刚才一番话的言外之意,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心里做了个秘密打算。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到了临别时分,琴佳发达的泪腺又开始“工作”了。 “爸比,不要走,琴佳好舍不得你……”她眼泪汪汪的朝池也伸出手,多希望能够隔着空间感受到他的温度,多希望他可以回来陪伴在大家身边。有他在的话,妈咪一定能更快醒过来的。 “这样吧,”当池也努力劝说着琴佳听话时,百里寂思虑一番后开口了,“虽然他不能回去,但是你可以来。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等事情解决之后过来玩?” “这不大合适吧……”佐佐木池也着急了,他也很想念琴佳,但他毕竟不愿琴佳来到这群魔乱舞的地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阻止。百里寂却只是漫不经心的一摆手,正如他一贯示意下属噤声时的态度一样。 “我邀请你来,作为我的贵客。” “那,菲菲姐姐和大家也都可以一起来吗?”神内琴佳显然被他说动了心,眼眸里满盛着亮闪闪的希冀。只要能和家人们在一起,不管到哪里都是家。 上杉菲丽卡温柔一笑,轻抚了抚琴佳的头,天天也有样学样,扬起小脑袋拱了拱琴佳的下巴,痒得她咯咯直笑。 “小丫头就自己去吧,到了那边有百里先生和池也、爱莉丝他们照顾你,我们都很放心。不过我和小雨、莉亚早就约定好了,今后会把重心放在修炼上,就不会经常放松了,我还得照顾小雪。你在那边要玩得开心一点哦。” 她总是比其他人考虑得更加周全,琴佳很得百里寂喜欢,又那么聪明可爱,就算到了神秘空间,群魔应该也不至于太为难她。但要再加上他们这一大群人就不同了,魔族就算会看百里寂的面子,也未必会为了他,同时买这么多人的账。 何况,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神秘空间到底是魔的地盘,实在没有必要送羊入虎口。单说百里寂本人,他邀请的只是琴佳,也不见得会欢迎一大群不请自来的亲友团。与其让人家为难,倒不如自己识相一些,大家面子上也都比较好看。 百里寂也没劝,双方都是识大体的人,无需多言。琴佳乖乖点头,依然泪汪汪的,伸着手,渴望能触碰到另一边的他们:“爸比,蝙蝠哥哥,琴佳不要你们走……”她也好想他们。 感受到小姑娘的心情,上杉菲丽卡的心弦猛然触动。她揽着琴佳的肩,叮嘱池也要照顾好自己,又让他转达爱莉丝他们,别为这边的同伴担心,一切都好。离别总是分外心碎,道过别后,水幕缓缓消失,琴佳这才号啕大哭,触动了毕方,让她也忍不住软下心来温声安慰。 “我要爸爸回来……哇啊……” 上杉菲丽卡的瞳孔骤然扩散,她急忙压下心中的不安,迅速藏起自己的痛楚,不愿让人发现自己的异样,把琴佳抱在怀里,就像在拥抱幼时的自己。这一次,她要把自己想要的,都给琴佳。 “小丫头,我们很快就会和他再见的。”她横抱起琴佳,示意毕方别太担心,往回走。任由琴佳埋头哭得稀里哗啦,泪水打湿衣襟,菲丽卡都不曾放手。 回到房中,上杉菲丽卡掏出手帕,替琴佳擦干眼泪。毕方始终陪在她们身边,搂着琴佳,给她一些依靠。上杉菲丽卡把天天召回短笛,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只卢娜模样的兔子玩偶递给琴佳:“小丫头,你看这是什么?” 琴佳的眼中一下子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兴奋得赶紧抱过玩偶:“哇!是卢娜!” “刚做好的,喜欢吗?”上杉菲丽卡刮刮琴佳的鼻头,和颜悦色。 “喜欢喜欢!菲菲姐姐好厉害,什么都会!谢谢菲菲姐姐!琴佳最最喜欢卢娜了!” “还有谁?”毕方听到琴佳的经典口头禅,不禁好笑。 “还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菲菲姐姐,丝丝姐姐,毕方姐姐,蝙蝠哥哥……还有好多好多人!”琴佳一手抱着玩偶,一手比划着,神采奕奕,从毕方的怀里挣脱出来,在床上乱蹦。菲丽卡看着琴佳活跃的样子,也微微扬起了嘴角。 “欸!这是什么啊?”琴佳无意中发现床上掉了一张照片,好奇地捡起来看,正是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上的男人紫发紫眸,看着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菲丽卡的眉眼和神情与他有几分相似。女子则是菲丽卡的母亲,透过她,仿佛能看到长大后的菲丽卡,精明干练,又不失母亲的柔情。 “菲菲姐姐,这是你小时候跟爸爸妈妈一起拍的照片吗?要收好要收好,不能弄丢了!” 上杉菲丽卡的眸中多了些复杂的意味,她接过合影,不自觉地捏紧,摸摸琴佳的小脑袋:“谢谢小丫头!” 毕方感受到菲丽卡的异样,琴佳似乎还没感觉到对方语气的微妙之处:“菲菲姐姐,如果爸爸不在家,你害怕的时候,会怎么办呢?” “勇敢一点就不怕了。”菲丽卡目光深邃,“后来,还有戴安娜和欧帕露陪着我,妈妈要加班工作的时候,我一个人和它们在家里,也不会害怕了。” “那菲菲姐姐的爸爸不在吗?他不是可疼你了嘛!”琴佳歪着小脑袋,平常妈妈要忙工作的时候,都是爸爸陪着自己的。一算下来,反而是父亲照顾自己的时间最多。 菲丽卡顿了顿,缓缓呼出一口气:“我爸妈已经离婚了,他不在我身边很久了,这么多年,完全没有音讯。” “姨姥爷……啊不对,菲菲姐姐的爸爸不是一直都在吗?我记得他对你可好了!跟我爸爸疼我一样!” “小丫头,也许有的事情你还没记起来吧,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开我们了。” “为什么啊?” 菲丽卡的眼神产生微妙的变化,努力镇静下来,压抑着自己的感伤。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但没想到有人提到她的父亲,她的心还会隐隐作痛。“因为我天生有魔力,他没办法接受。” “菲菲姐姐,对不起,我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琴佳抱紧小玩偶,耷拉着小脑袋。 菲丽卡摸摸琴佳的头:“没关系,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说回来,你刚才为什么会叫我爸姨姥爷?” “因为菲菲姐姐总是很温柔,好像我妈妈啊!”琴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用跟先前叫池雨做爸爸妈妈的理由搪塞过去。 上杉菲丽卡嘴上应着,却没有真信。她意识到了琴佳的身份并非自己先前所想的那样,是她们的小妹妹。天昙确实汇聚了来自不同时空的人,或许琴佳就来自未来,是小雨未来的女儿,但天机不可泄露,关乎未来的事情,她都不必去深究、干预。那她就尊重琴佳,保守小女孩不能说的秘密吧,好好地去保护这个小小的女孩子。 “这样吗?只要你喜欢,怎么叫都行!” “菲菲姐姐,我觉得你爸爸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而且还会对你和你妈妈很好很好的!如果等他想通了,说不定就回来见你们了。” “但愿吧。谢谢小丫头!” 毕方始终一言不发,别人的事情,她没有必要过问。她喜欢看到琴佳璀璨的笑容,而不是一直垂头丧气的样子,有菲丽卡在琴佳身边,一切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她们的身上都有一种让人安心的神奇力量。 “哗”的一声,正是空间法则之力。一名陌生人出现在她们面前,暂时打断了这场长谈。对方是百里寂的手下,替他转交一件法宝给菲丽卡——一对小翅膀形状的耳坠,虽然不能封印魔力,却可以暂时与强大魔力对身体的冲击抗衡,但只能维持到成年。 “请您替我谢过百里先生!”她当场写了一封感谢信,挑了一幅装裱过的速写画,请对方转交,“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入夜,唐轩又送来了有同样功效的银色臂饰,上面刻着鹿,寓意平安;哥舒庆送了一条可以拆下来当武器的手链。礼物不同,心意却到。 夜深人静,琴佳已经滑入梦乡。菲丽卡独自坐在桌前,凝视那张童年的合影,早已模糊的父亲模样又一次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她以为自己已经藏起了所有和他有关的物件和回忆,不承想却还是遗漏了些许微小的记忆。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迷茫,怎么面对他,怎么面对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如果没有那一天,是不是一切都还会照旧?什么时候,他才能像唐轩一样,对一声爸爸,有个真切的回应呢?他还会不会回来,破镜重圆,和母亲一起走完后半生呢?每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未知。 她从储物戒里找出一个小木匣,将照片摆到一角,轻轻关上,上锁。望向窗外,月如白玉盘,皎洁明亮;远方如天际,遥不可及。 第1978章 志存高远 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琴佳这样相信着,也这样努力坚持着。终于在几天后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一大早,晴朗的天空中掠过了一排飞鸟。这不算稀奇,稀奇的是鸟儿们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飞行轨迹也是整齐划一,就如同拼合成了一张稳固的大床。一只小雪纳瑞就趴在鸟儿们背上,慵懒的打着哈欠。这足以令其他陆生动物激动万分的高空飞行,对它来说却好像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 “拿铁!”跟随其他人跑出来看热闹的神内琴佳,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在日界养的小宠物,强烈的欢喜刹那间就迸发在了她的眼角眉梢。她张开双臂飞奔过去,像迎接一个久别的老友一般,恰好来得及在鸟儿们俯冲而下时,接住了它们送到她怀里的拿铁。 “拿铁,太好了,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琴佳紧紧抱着拿铁,感受着那个毛茸茸的小身子的温度,喜极而泣。当初日界一战结束得太过惨烈,大家都是匆忙撤离,她没能来得及回去救走拿铁,打那天起,她一直以为拿铁已经不在了。 兵荒马乱,人人自顾不暇,谁还会去管一只小狗的死活呢?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它,没有保护好它——当琴佳深陷在自责的情绪中时,失去拿铁,同样是令她崩溃的一环。 能看到拿铁又能平平安安的出现在她面前,琴佳心底某个死去的角落好似也跟着活了过来。重要的人要靠自己保护,今后她一定会好好努力保护好大家的!鸟儿们绕着她身周盘旋,似乎也在宽抚着她,为她送上温暖的祝愿。 观众们一眼认出,这些鸟儿都是白鸦养的啊,难怪这么训练有素! 早前日界大乱,墨凤和枭淮及时带走了慕永夜和风芷静,避免了他们因立场相背,不得不自相残杀。由于拿铁表现得跟墨凤很亲,墨凤也一向喜欢小狗,就将它也一起带走了。 拿铁也是很认人的,寂夜该算是它的前主人,拿铁却总不大搭理她——也有人说是因为寂夜“胖若两人”,拿铁认不出了——墨凤虽然跟拿铁玩得很好,但自从枭淮的鸟儿带来情报,得知拿铁还有一个很宠爱它的小主人后,墨凤还是决定,让拿铁回到主人身边。 因为失去过自己的宠物,也格外了解宠物对主人的意义,墨凤不希望另一个人再承受自己曾经的悲伤。至于怎样送回拿铁,寂夜曾想自告奋勇,墨凤却一心要用个“够震撼”的办法。难得枭淮也肯配合他,于是就出现了“鸟儿送行”的一幕。 弹幕:“我也想飞,现在去养鸟还来得及吗?” 人说否极泰来,拿铁回归后,玄霜很快也来找琴佳了。 “琴佳佳!”玄霜又像在幻境中一样跑过来抱琴佳,但他小胳膊小tui的,反而一下子就被琴佳抱了起来。 “呜……”玄霜扁了扁嘴,真不想老是顶着这具小孩子身体啊,他也想像其他人一样保护琴佳!不过很快他又开心起来,借着被琴佳抱得高高的机会,用小手在上方比划着,从自己的头顶掠过了琴佳的头顶,“我比你高,比你高!” 琴佳不吃这个亏,当场就把他放了下来,重新在他的头顶比了比,大约只到自己腰间——这才是真实的身高差。 玄霜气鼓鼓的,琴佳却笑了起来,玄霜很快也绷不住跟着笑了。说到底,他只是希望琴佳开心而已。 玄霜是个活宝,自从他来了,每天陪着琴佳照顾拿铁,学做甜点哄琴佳高兴,还缠着黑羽凌一学魔术。 起初黑羽凌一看他机灵,倒也很乐意收下这个小徒弟,谁知“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玄霜把诀窍都学到手后,逢着黑羽凌一再给女生们变魔术,这熊孩子总会适时的出现拆台,黑羽凌一欲哭无泪。 特别是篠田雪子担忧昏迷中的神内时雨,压力太大无法排遣时,就会追着黑羽凌一一顿乱捶。真称得上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菲丽卡,把所有的暴力都留给了黑羽凌一。 每到这时,就是“菲雪粉”嘻嘻哈哈看热闹的时候了。早在雪子第一次扑倒菲丽卡时,菲雪粉就诞生了。尽管菲雨粉的地位依然不可动摇,难得的是两边的粉丝群体都非常理性,同时支持两家,逐渐融合而成的“菲雨雪”粉,如今都已经不在少数。 偶尔闲下来了,玄霜也会陪着琴佳晒太阳。听她讲了拿铁从天而降的趣事后,玄霜眼中流露出了憧憬的光芒。 “真好啊……我也好想在天上飞。” 他的体质不能修炼,这是受出身位面所限。待在原世界的时候还不觉得,反正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不行,你也不行,那些飞天遁地的故事就纯粹当成神话来听。可是到了天昙,近距离看到其他人或修灵力,或用魔法,自己却连学都没有机会去学,说完全没有落差感也是骗人的。 神内琴佳敏锐的察觉到了玄霜的情绪,她想了一想,活泼的牵着玄霜站起,“玄霜想飞的话,我们就一起飞吧!” 琴佳的飞行魔法已经练习得很好了,控物魔法也在进步当中,她很轻松的就让自己飞了起来,玄霜也被她控制着在不远处起起伏伏,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体验这与地面截然不同的视角。 只是琴佳很快就发现,比起简单的控物移动,要操控一个大活人可就难得多了。一来是活人有自己的意志,难免会进行无意识的抵抗,二来,就是重量的差距。 也多亏玄霜还小,仅仅是在空中不断东倒西歪,如同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被海浪托着四面漂流,要是换了个成年人,恐怕琴佳不但搬不动他,连自己也会跟着摔下去。 不过,看到玄霜激动不已,努力保持平衡的样子,琴佳又不愿扫他的兴,干脆从百宝袋里找出一条“飞天飘带”借给了他。 只要将飘带缠绕在手臂上,飘带便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一股浮力,托着人在高空飞行,堪比一条华丽的“空中游泳圈”。 这飘带十分适合玄霜,他本就生得灵秀,如今竟活脱脱有了几分小仙童模样。终于可以自主飞行,寻常人或许还需要小心摸索一番,但玄霜向来胆大,一个猛子就扎了出去,其间还不断变幻姿势,惊险百出。相比之下,慢悠悠绕着他飞行的琴佳,反倒更像初学者。 弹幕:“玩这种需要平衡的东西还真就得敢上,越是小心翼翼越学不会,动起来自然就平衡了。” “学啥摔啥的人一脸血的看着你qaq。” “道理我都懂,请问找谁学飞?” 琴佳知道,玄霜现在的卖力,有一种小男生学到了新技能,急于向有好感的女生炫耀的心情,他一定不会希望自己像个小老师一样指导他。于是她让自己成为一个忠实的观众,积极的为他鼓鼓掌。等他逐渐适应了飞行,琴佳还提议,要不要来一场飞行比赛? “好啊!”玄霜先是一口答应,接着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故作犹豫道,“这宝物是你的,它听你的话,该不会你让它快它就快,你让它慢就慢吧?那可就怎么比都是你赢了!” 琴佳顽皮的刮了刮脸颊:“我才没那么赖皮呢!你可不要为怕输找借口哦!你不飞,我先飞了!” 玄霜先前只是说笑,见状也立刻灵活的跟了上去,很快就追到了与琴佳并肩,两人的名次激烈变动着,时而是玄霜靠着敢冲敢拼领先一头,时而是琴佳靠着娴熟的技巧扳回一局,他们飞了一圈又一圈,在天空中洒下了一串串欢乐的笑声。 琴佳很久没有试过这样的高速飞行了,当初刚刚学习魔法时,她也曾是兴奋的飞了又飞,爸爸还戏称她“赖在天上不肯下来”。后来练熟了,新鲜劲过去了,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其他事物所吸引。 到了天昙,生存的压力一直让每一个人的弦都绷得紧紧的,就更没有让她无忧无虑飞行的机会了。如今借着玄霜的提议,她好似又找回了第一次飞行时的感觉。 洁白的云朵在身边飘浮,像一团团柔软的棉花堆,蔚蓝色的天幕那样近,将自己整个包裹在内,好似融入进了那一片无垠的晴空里。 空气清新干净,像无形的流水般灌入每一个毛孔,洗涤着周身的尘垢和疲倦。那些缠绕身心的伤痛,也都随着微风被轻轻拂去。有那么一瞬间,琴佳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只无忧无虑的鸟儿,迎风欢笑,水汪汪的双眼中重新闪烁起了希望的光彩。 玄霜侧头凝望着她,看到她重新拥有了灿烂的笑容,唇角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微微一弯。或许自己能为她做的事情很有限,不过能让她短暂的放松一下,真心的笑一笑,也值得他为此欣慰了。 接着,他又慢慢转回了头,凝视着前方,双眸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现实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不少,从记事起,母妃就一直将他当做储君培养,对他的要求也是,你要用心读书学武,讨你父皇的喜欢,让他早日立你为太子。 那时的自己毕竟还小,对“至高无上的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没有什么概念,他只是习惯了做人群中最出色的那一个。如果成功当上太子就意味着“第一名”,那他一定要当那个大赢家。 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母妃是父皇身边最得宠的贵妃,地位仅此于皇后,自己又确实天资出众,在众多皇子中,父皇待他是最好的。宫里的人也都认为,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等他年龄稍大些了,太子之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 或许是因他小小年纪就锋芒毕露,从来不愿藏拙,也曾有亲近些的宫人担心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私下里劝说过他。可玄霜却不乐意,自己优秀就是优秀,明明能做好的事,非要假装做不好,这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他也曾听其他皇子感慨过,不愿生在帝王之家,更向往过一份平凡简单的生活。以往他便是满心不屑,只觉得对方不思进取。而如今,那份模糊的轻蔑,那份仅仅将皇位视为战利品的简单憧憬,都开始慢慢成为了更加具象化的认知。 做一个平凡的人真的那么好吗?平凡也意味着平庸,当你眼看着身边的人痛苦不堪,你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当你拼尽全力也帮不上忙,而局面的扭转却仅仅掌握在敌人一念之间的时候;当你只能被动承受着一次次失去的时候……你真的还会觉得比较开心吗? 要变得更强,站得更高,虽然强者也并不是无所不能,但至少他们所能做到的事,要比弱者多得多。只有足够的强,才能不受其他人摆布,也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哪怕能力越高责任越大,可他宁愿兼爱众生,也不愿在自己困苦无助时求告无门,只能在悲愤绝望中瑟瑟发抖。 他好像开始理解母妃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夺权,执着到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视为工具了。权力就像武器,当我手持武器时就无法拥抱你,可我放下武器又无法保护你。如果她不去争,去夺,一个仅仅拥有母爱的皇妃,是没有能力真正保护好一个皇子的。 ——当然,或许母妃的目的远没有他想的那么高尚,她夺权更多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可是这就是皇宫的游戏规则,如果自己想要兼顾平安和亲情,他也得去适应这个规则,直到,让规则为自己所用。 他的愿望也很简单,他只想随心所欲的活着,希望在乎的人都能好好的留在身边,希望能够自己掌握命运,而不是听天由命。可是为了这个简单的愿望,他却必须要付出不简单的努力才可以。 那时的玄霜并不知道,他这份对实力和权力的渴望,和江冽尘已经是异曲同工。也难怪会在日后被他引为知音,一心将他作为传承衣钵的爱徒培养。 此时的江烬空也正感慨万千的注视着屏幕。正因为自己最了解自己,他很容易就看出了自己的眼神变化,也大约能明白那时自己的心境。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功成名就之后,重新回看自己刚刚立志奋发的羸弱时期。他用看待一个局外人的眼光看待童年的自己——这也不奇,身为人类孩童的玄霜,和换血后成为魔族的江烬空,从眼界狭隘到驰骋诸天万界,从敏感多疑到洒脱豁达,的确无异于一个人活出了两辈子。 现在的他,是宇宙海有名有姓的大能者,连上位面也会敬他几分。实力早已远远超越了当初的义父,也赶上了曾经在他眼中遥不可及的百里寂,比起无数个中途陨落的前辈,在这条争锋路上,他实在称得上是很幸运了。 回顾这条峥嵘之路,他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经历过太多太多童年时代连想都想不到的沉重,纷繁的往事忽然都在眼前浮现,万年岁月弹指流逝。走到今天他从不曾后悔,只是想到那个尚还稚嫩的孩童,肩上将要背负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重担,他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为他,为自己,还是为这命运的无常。 第1979章 至恶者 第1979章 至恶者 为了践行自己的承诺,玄霜加入了安德莉亚麾下的军队。 如今的安德莉亚,已经不再是当初被圣女嘲讽的“势单力孤”了。她拥有了一支大能者军队,说来也巧,正是圣女高调带来的那批追随者中的一部分。 因着原位面的“唯血统论”过于深入人心,从上到下,都将尊卑与忠诚看得高于一切,上位者控制下属,甚至无须种下奴印,或是采取其他手段,只凭着一句世代流转的准则:“只要你血管里流着低贱的血液,你就理应永世为奴”,便剥削了壮志,掠夺了忠骨,将“仆为主死”深深烙刻在了每个人的灵魂里。 没有人有资格挑战位面的共识,偶有质疑者,也都被视为异端,早早处死了。也曾有过试图推行平权的贵族,不是被囚禁一生,潦倒而死,便是在做巡回演说时,被情绪激愤的民众当街刺杀。 讽刺的是,就连他渴望解救的那帮“下等臣民”也不理解他。对于这些跪久了的人,谁想帮他们站起来,谁就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不需要自由,只需要一个能向主子宣示忠心的机会。在同类相残时,他们所展露出的狰狞,甚至还远大于高位者的压迫。 正是这样一件数万年都没人能做到的事,却被江冽尘无意中开了一个头。这样看来,就算是再愚忠的人也会生有反骨,只看是否有人能找到他们的软肋,一击即中了。 经过他的强势洗脑,有相当一部分人萌生了脱离之愿。如果说此前束缚着他们的枷锁,仅仅是源于本能的“忠诚”,那么当忠诚不存在了,自然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继续效忠那个坏脾气的圣女了。 然而想象中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并没有出现,在无主状态下还没超过十二个时辰,他们就开始感到了强烈的无所适从。空有一身实力,却没有为自己决定命运的头脑。习惯了听从主子的命令办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在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自己该去想什么,做什么。 这也就难怪,有人是天生的领导者,有人却只适合做辅助者。大能者们既无处可去,也就寻思着,是否该再寻个主子。 江冽尘虽是他们的启蒙者,可显然也并非明主,再者受位面传统所限,他们仍是潜意识里奉女性为尊。于是与春兰碧瑶同为女子之身,且对种姓无偏见,气质飒爽明丽的安德莉亚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这群大能者是在日界崩塌后结伴来寻安德莉亚的,听他们自请投诚时,安德莉亚还非常意外。但她究竟是见多识广,很容易就分辨出了他们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多了一批帮手,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是有利无弊。在天昙,他们可以成为有力的护卫,在现实,安德莉亚也需要人手来建设国家。 至于这帮人个个实力比她强,将来自己是否会压不住他们?如果安德莉亚会介意这一点,那她就不是今天这个敢做敢拼的女战士了。她一直都认为,武力不是震慑下属的唯一手段,上级的人格魅力,辅以御人之术,才是合作长远的决定性保障。 此外,安德莉亚还与众人约法三章。她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他们愿意追随自己,自己就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在此期间,无论是军事知识,还是文明位面的先进思想,只要他们肯学,自己都会倾囊相授,毕竟她要的不是一群只会服从命令的傀儡,而是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良才。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觉得所学已经足够自立门户了,想要奔赴宇宙海闯荡出一片天地,她不会阻拦,也会衷心的祝福他们,但她要他们以自己的名字,以圣祖、圣灵,以祖先的墓碑——也即是圣女位面最高级别的“三元誓言”——起誓,无论何时,绝不会与她的家乡位面为敌。 誓言的约束力,不仅在于冥冥之中的天罚,更多还是关乎起誓者如何看待誓言本身。在现代社会,每个人都已经清楚就算张口发假誓,也根本就没有应验的机会,誓言已经成为了越来越虚无的存在,“你敢不敢发誓”一问,更是早就成为了网络笑料。 圣女位面的人,大概是为数不多依旧保持着这一古老习俗的。他们敬血统,敬神明,无比看重名誉,“欺骗”在他们看来是可耻的,他们不会做出这种玷污祖辈荣光的行为,也不会因一己私利,亵渎了高高在上的创世神灵。 在诸般事宜都沟通妥当后,收编就算正式成功。团队训练也随之开始,作为新主,与下属的协作还尚需要磨合。 起初也曾有人私下议论过安德莉亚的发型——她那一头艳丽的火红长发,在日界决战中被削去了大半,于是等回到无阵营,大家都安顿下来后,安德莉亚就拜托风嫣然,帮她重新修剪头发。 风嫣然向来手巧,没费多大工夫,就为安德莉亚剪了一个清爽干净的男式短发。很多女生是不愿意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的,因为她们还需要长发来“修脸”,但安德莉亚的相貌本就自带三分英气,再加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果敢气质,如今做起了中性打扮,更是衬得她帅气逼人,不输男儿,令许多女孩子看了都会直呼“想嫁”。 出身女尊位面的部下们,是不大能接受女人短发无妆的,在他们看来,女人只有留长发,穿长裙,着粉黛,才显得端庄优雅,雍容华贵,有高位者姿态。而那些穿得松松垮垮的男人,只因为随时都要埋头干活,才会选择便于行动的衣装,女人实在不该啊——将这种思维转换到男尊位面,就形似于男人女相,一样会遭到各方的歧视。 然而训练开始后,这些窃窃私语声就自动消失,安德莉亚用她的专业态度征服了众人,他们终于可以抛开对她装扮的偏见,为她卓越的军事才能心服口服。 其间,双方也时有取长补短,这群人的个体实力更强,可以在修炼一道指导安德莉亚,后者则会教他们怎样拧成一股绳,将个人实力最大限度的转化为团体实力,如果真能实现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所取得的成就将是远超过“1+1=2”的飞跃。 有网友私下总结说,安德莉亚有一批大能者侍卫,菲丽卡有短笛,琴佳有百宝袋,有这配备,这队伍无敌了,每个人都有资格在天昙横着走啊! 玄霜经常会在附近围观安德莉亚练军。一连几天后,更是跑过来兴冲冲的提出,自己也想加入。 “我的训练是很严格的。”安德莉亚告诉他。换言之,她不觉得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能撑得住。 玄霜昂着头叫了起来:“谁怕谁!我还就怕你的训练不够严格,不能帮我变强呢!” 安德莉亚淡淡一笑:“很好,希望训练结束之后你还能有这份志气。” “加入了军队就是军人,到时就算你累得哭爹喊娘,我也不会对你放水的。” 就这样,玄霜成为了队伍中最小的成员。 他习武相当认真,一拳一脚都用足了力气,很多一开始准备看他笑话的人,也一点点被他的毅力所感动,他们会适时为他送上一杯解渴的凉茶,会在他几乎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在场外为他加油鼓劲,为这位小小的战士喝彩。 由于时常在一起训练,玄霜和那些大能者们也都混熟了。他们会义务做他的武学教习,给他讲宇宙海中的奇闻轶事。虽然他不比琴佳,仅是乖乖萌萌的外表就足够讨人喜欢,但他古灵精怪的,在皇宫里就极擅长拉关系,做人情,很快就博得了这帮头脑木讷的大能者的好感,接受了这位顽皮的“小兄弟”。 不得不说,他们的知识是真的很丰富。说起人世百态,也是头头是道。可他们口中的道理是一回事,真正行动起来,却仍旧摆脱不了根深蒂固的奴性。很多人戏称,这是“听过了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那些故事,玄霜固然听得津津有味,但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关于“纯净灵魂”的传闻。 据这些权威人士说,纯净灵魂,并非由世俗的善恶美丑所定义。世人眼中的美人未必灵魂至纯,灵魂纯净的人也并不一定都是美人。好人未必拥有纯净灵魂,或许他们仅仅是在权衡利弊之后,觉得这样做对自己更有好处。世人眼中的恶人,也未必就不能拥有纯净灵魂 “既然已经在做坏事了,为什么还能称为纯净灵魂呢?”玄霜曾这样询问过。 “这要看他们做每一件事的出发点是怎样的。”大能者解释说,“如果有人毕生都在为了他眼中的伟大事业而奋斗,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利己之心,他所做的事从短期来看,会伤害一部分的人,但从长远,乃至从整个宇宙的大局观来看,却能够造福更多的人。像这样的‘坏人’,或许同样会被憎恨,但他们却依然拥有一颗纯净无瑕的灵魂。” “只不过,这样的人少之又少。”随后大能者又补充道,“绝大多数人选择作恶,往往都是为了满足私利。说到底,这‘私欲’才是万恶之源啊。” “在生活安逸之时,人人都可以是君子。可是当你的利益,乃至你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人们才会剥去伪善的外衣,展露出最为赤ll的本性。而天生的纯净灵魂,不管在任何环境下,都永远不会为了‘利己’去伤害他人。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差别。” “尽管很多人都想得到纯净灵魂——他们那不含一丝杂质的光明灵魂,无疑是最上乘的养料——但却很少有人能真正伤害纯净灵魂。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可是比许多绝顶强者,都要更难对付的。” “纯净灵魂,堪称以柔克刚的典范。要知道,人性就像照镜子,善念会唤醒善念,恶意则会激发恶意。而纯净灵魂,正因为他们的至善至美,恰恰能够无限激发各人心中深藏的善念。当你面对他们,内心被温暖和爱充盈着,你又如何能忍心去伤害他们?” “想真正危及纯净灵魂,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赶在与他们产生接触之前,就直接毁灭整个位面——但大多数捕猎者并不会选择这种方式,那只能意味着令纯净灵魂与位面一起灰飞烟灭,对他自身不会有任何益处。” “而另一种”大能者沉默了一下,“则是花费重金,雇佣‘至恶者’动手。” “什么是至恶者?”玄霜代替所有人问道。 “纯净灵魂难寻,至恶者却也并不易见。”大能者每说及此,话语都会微微一滞,似乎单单是从口中提及这个名词也会令他不适。 “你应该知道,大部分人都是善恶并存的,有善念也有恶念,有良心也有私心,有的人是善念更多一些,于是他就是一个好人,有的人是恶念更多一些,于是他就是一个坏人。但无论如何,好人也会有恶念,坏人也会有善念,千千万万的芸芸众生,就是在善与恶的不断此消彼长中,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纯净灵魂,是不含有任何恶念的纯善灵魂,而至恶者——则是纯粹的恶。内心中没有任何光明面,无情,无义,无廉,无耻,他们的灵魂污秽不堪,犹如一潭散发着瘴气的泥沼,正因为本无任何善念,即使是纯净灵魂,也无法引出他们的半点温情。也只有他们,称得上是纯净灵魂的克星。” “不过若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愿轻易与至恶者打交道。一来是难得一见,二来么,更重要的原因是,至恶者无信,他们会因为赏金为你效劳,却并无财货两讫的信用,在拿到钱之后,顺道把你也解决掉,顺道接收你全部的财产——如果他们有足够的实力,谁能说他们就不会这样去做呢?” 至恶者玄霜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只要内心中尚有善念可循的人就不是至恶者,所以江冽尘不是,百里寂不是,春兰碧瑶也不是,他们都威胁不了琴佳。 但是只有一个人网友们脑中已经先一步冒出了答案,只有一个人符合这种特征—— ——叶薰依!她当初是如何对纯净灵魂步步设局,当面刺激,都还历历在目。她就是至恶者,只有她有可能伤害琴佳! (本章完) 第1980章 言灵秘术 第1980章 言灵秘术 神内时雨长期昏迷,上杉菲丽卡就成了和琴佳相处最久,也最了解她的人。 她敏锐的看出,现在这个每天蹦蹦跳跳,好似已经完全走出阴影恢复了活力的小琴佳,并不是真正的快乐。 “小太阳”的定位,或许会让她过于执着去照耀别人,却忽略了温暖自己。这实在是一个孩子不应过早背负的重担。 这天,赶在琴佳去照顾时雨之前,菲丽卡借着教她学做新点心的名义,留她在房间里多待了一会儿。 “小丫头,最近是有什么烦恼不敢和我们说吗?” 在菲丽卡的循循善诱下,琴佳思虑再三,终于吐出了自己的小秘密。 “菲菲姐姐我看到一个故事,”她谨慎的组织着语言,“有一个小女孩回到了父母的过去,遇见了年轻的他们。那个小女孩这时还没有出生。爸爸妈妈遇到了麻烦,小女孩不知道应不应该去帮父母” 说到这里,琴佳顿了一顿,仰起头望向菲丽卡,大大的眼睛里染上了懵懂的光,“如果自己去帮忙,改变了过去跟未来,怎么办呢?我想不出来。” 上杉菲丽卡心底一震,自琴佳不经意间漏出“姨姥爷”的称呼起,就在她心间隐隐盘桓的猜测,如今似乎都延伸出明确的脉络,飞快的排列组合,和琴佳所描绘的角色逐一嵌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这个时常令她们感到亲切的小小女孩,体内流淌着和她们相同的血液,她是小雨的亲生女儿,也是自己的小外甥女! 毕竟是早有预料,菲丽卡在最短的时间里就消化完了这个惊人的事实,琴佳没有直白的向自己倾诉,而是借助了讲故事的形式,或许是她依然存有某种顾虑。古话也总说,天机不可泄露,真相自有它最恰当的揭示时机和方式,没有人有资格干扰天道的注定。 这样寻思着,上杉菲丽卡面上异色不显,只是轻轻握住了琴佳的手,另一只手温柔的抚m着她柔软的发丝,同样以故事的形式开解着她: “小女孩回到父母的过去,说不定是上天给她安排的呢。可能父母需要她的帮助,麻烦才能解决。这个故事里,我猜是小女孩成就了父母,父母又成就了她。” “小丫头,她遇见过去的爸爸妈妈,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如果他们以后再想起这些事情,也会觉得很幸福吧。在这个故事里,正是因为爸爸妈妈知道小姑娘在身边,他们才有了更强大的信念坚持下去,希望照顾和保护他们的孩子啊!小姑娘就是父母的奇迹。而你是我们的奇迹啊!” 神内琴佳歪头望着菲丽卡,那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人儿,同样从菲丽卡眼底捕捉到了暗藏的深意。被她充满爱怜的目光打量着,她觉得在那双紫罗兰色眼眸里自己的倒影,仿佛正悄然和故事里的“小姑娘”融为一体。 弹幕:“琴佳:菲菲姐姐好严肃,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菲丽卡:宝贝,之前说漏嘴了哦。” “好了,我们一起去照顾小雨吧,小丫头肯定也担心了很久吧?”上杉菲丽卡安抚的一笑,双眸中泛动着柔和的光泽,犹如海浪泛起涟漪,抹去了怅惘,释放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神内琴佳乖巧的点了点头,尽管她仍在担忧菲丽卡究竟猜到了多少,但对母亲的牵挂终是占了上风,两人简单收拾后就一起出了门。 来到神内时雨房内,篠田雪子正坐在床边陪护,一见了她们,立刻体贴的朝侧旁挪了挪,让出位置,而琴佳也像一只灵活的小兽般,三步两步的蹿了过去,娴熟的握住母亲搭在床沿的手,珍而重之的捧在x前,轻轻r搓。 神内时雨刚被转移到无阵营时,整个人得烧得滚烫,众人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为她降温,后来温度是降下来了,她的生命体征却越来越弱,手脚都逐渐变得冰凉。琴佳每次来看她,总会不厌其烦的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仿佛只有让母亲的手热起来,才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她还活生生的在自己身边。 “小琴佳真的跟小雨长得很像啊。”听着琴佳将池也的叮咛逐一转述,篠田雪子插不上话,忍不住在旁轻声和菲丽卡交流,“不过奇怪,我完全不记得小雨还有个妹妹,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跟我一起玩,照理说我不该没有印象啊!姐你呢?记得和琴佳有关的事情吗?” 上杉菲丽卡怔了一怔,料不到一向大大咧咧的雪子,也开始对琴佳的身份心生疑窦。眼下还可以用“记忆恢复有限”来解释,但这样的推搪自然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攻自破。为了不让秘密外泄,保护琴佳的安全,或许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别想那么多了,该记起来的时候总会记起来的,重要的是珍惜眼前的相遇啊。”再抬起头时,上杉菲丽卡唇角漾起浅浅笑弧,答得从容。 篠田雪子似懂非懂的扬了扬眉,却仍是用力摇了摇她的肩:“姐,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哲学家了!”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菲丽卡已经在心里暗暗的做了一个决定。 这是在她和琴佳谈话后就萌生的打算,雪子的话,只是帮她坚定了决心而已。 夕阳西下,上杉菲丽卡独自靠坐着岩石,手持竖笛“文心”,吹奏出一段段悠扬的旋律。天际的暖橙色余晖倒映在她眸底,仿佛湖面上绽开的点点光斑,有种令人眩晕的忧伤。 这里远离人群,静谧萧条,笛音婉转回荡,可惜少了倾听者,这画面便染上了些悲凉的气息,音调逐渐沉郁,似一群群寂寞的鸟儿折翼低飞。 水无念忽然注意到,随着菲丽卡的吹奏,她自身的魔力波动也正在随之减弱,就像是将她自身的能量,都随着这声声笛音吹离了体内。而从菲丽卡的神情看来,她也是知道自己这般变化的,但她的目光却始终坚定,纤指在笛身上灵活游移,持续不停的吹奏下去。 过不多久,连四周的环境也受到笛音影响,空气发生了微妙的扭曲,一串金色符文从音孔中流泻而出,散发着古老而玄奥的气息,在菲丽卡周身回旋交织,初看令人称奇,细看之下,却见那符文像是构成了层层锁链,将菲丽卡捆缚其中,那灿金色愈是耀眼,便越像是编织起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窒息感扑面而来。 这,是一种鲜为人知的秘术。 小时候,江烬空曾经告诉过菲丽卡,修炼者强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与大道规则比肩。他们言出法随,能让天地法则为自己所用,制定属于自己的规则——当年凤暮山运用规则神谕,强令蜘蛛女王不得晋升妖宗境界,否则必将死于神劫之下,便是对法则之力的一种化用。 当然,由于不同位面的能量浓度不同,大能者们对法则的影响范围也并不是恒定的。或许有人可以在低位面轻易操纵法则,到了高位面,就失去了任意妄为的资格,要是玩得太过分,一样会被法则之力压垮。 年幼的菲丽卡听江烬空谈起那些移山填海的大能者,小小的双眼中却并不见多少憧憬。或许是人各有志,这种纯粹的武力强大并不能激起她的向往,她更崇拜有智慧、有丰富内涵的人,更想脚踏实地的为自己所生存的土地做一份贡献。 不过江烬空所提到的一种“言灵秘术”,却令她多加了几分注意。 这是一种将誓言具象化的力量,普通的立誓大都是无效的,而运用这种秘术,就可以将自己的誓言上达天听,由大道规则加以约束,则立誓者便决计无法违反誓言。由于秘术只能用来约束自身,无法干扰他人,所以通常被用在自我激励,或是取信于人时使用。 运用法则之力也是分层次的,变更自然规则最难,施加在某一人身上次之,用来自我约束,相对而言倒是最简单的。 但即便是这样,运用秘术依然会对自身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害。 这也很好理解,你要大道规则来确保自己守诺,就好像将自己的誓言锁进了保险箱,钥匙由天地大道保管。大道规则高高在上,哪有空一个一个管人类的闲事?更何况需要使用秘术来实现目的的,都是本身实力有限,无法自行驱使法则之力的。因此这时候就需要起誓者付出一点利息。所幸这份损害并不是永久性的,只要安心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损耗的元气。 起初,上杉菲丽卡只是对誓言成真的可能感到新奇,却并未想过这种秘术会和自己产生什么联系。因为她一向是个对人对事都非常认真的人,比起相信誓言,更相信自己,想做的事自然会全力以赴,不需要用誓言来逼自己。至于让其他人发誓自证,这也不是她认同的方式。如果有人需要你发誓才肯相信你,那么对于这一类人,你也没有必须让他们相信的必要。 直到自己意外得知了一个本不该知道的秘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菲丽卡觉得,必须要使用一点非常规的手段了。 尽管她绝不会主动泄露琴佳的身世,但若是意外呢?琴佳尚且会说漏嘴,她又如何能确保自己不会?如果因为一时口快,给琴佳带来麻烦,她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若是涉及到位面生灭的大秘密,天道会自然产生限制,可对于琴佳这样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就算时间线发生改变,剥夺了她出生的机会,于茫茫宇宙海而言,也仅仅是不值一提的分支而已。因此要守住秘密,必须由菲丽卡自行立誓。 符文盘旋,直通天际,层云间裂开一道漩涡,与地面遥遥产生了共鸣。一道金色光束破空降下,似神祇当空按下一指,符文光芒大盛,相依相应,共同凝结成一把法则之锁,朝着菲丽卡体内直贯而入。 从这一刻开始,她透露某些信息的能力就被封印了。如果她今后要说的话,可能导致琴佳身世外泄,那么规则就会自动冻结她的语言,让她说不出口。 百里寂和毕方他们都是大能者,知道轻重,琴佳说漏了一次嘴,想必日后也会更加谨慎。保守秘密的代价,就由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吧。 笛声终止,金芒敛去,周遭的异象都慢慢消失了,紧跟着,菲丽卡的x口传来一阵如刀绞般的剧痛。她捂着x口,呼吸的节奏骤然加快,一缕长发耷拉在肩上。 秘术一旦使用,不仅消耗大量的魔力,还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反噬。若在前世,爱缇雅女皇的深厚修为尚且能助她抵御部分反噬,可现在她只是一名年轻的魔法师,纵使有强大的魔力,依然无法抗衡。 “菲丽卡!”安德莉亚刚练完兵,不见菲丽卡的踪影,猜想按好友的性子,或许是躲到哪个幽静的地方排遣心事去了。不料,这一赶来,安德莉亚就感知到魔力的波动,定睛一看,菲丽卡痛苦不堪的模样就闯入视线。 “你刚刚做了什么?怎么这样?”这名素日里遇事沉着冷静的女战士,如今顾不得其他任何事情,直接箭步上前,扶住菲丽卡的肩。 “用了秘术”上杉菲丽卡的额头早已被汗水浸湿,声音也低了下去。 “怎么回事?”安德莉亚脸色微沉,不自觉捏紧了菲丽卡的肩膀,可是得不到正面的回答。 “之前还说不让琴佳自己扛着,现在你自己怎么也这样?有什么事就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现在伤害自己的身体,是在开玩笑吗?”安德莉亚嘴上责怪,眼底的愠怒难以掩藏,心知送菲丽卡回去治疗、休息更加重要,二话不说,立刻强势地抱起对方。 “莉亚”上杉菲丽卡氤氲着柔柔的笑意。她自然知道安德莉亚是关心则乱,努力扬起嘴角,让对方安心。 公主抱费力,她就配合着蜷起身子,用手勾住安德莉亚的脖子,头轻轻倚在对方肩上,闭上双眼。 “谢谢你。”她倦色难掩,耐不住眼皮的沉重,纤长的睫毛垂落下来,脸颊因为身体虚弱褪去了昔日的红润。这时的她仿佛历经风雨的莲花,依然美丽动人,脆弱又坚强,令人心疼。 安德莉亚的臂膀恰好给了菲丽卡一个强有力的依靠,她安心地合上双眼,气息在体内游走,调整着她紊乱的魔力波动。额间的樱花印记闪着若隐若现的光芒,替她一点点拂去身体的疲倦。 安德莉亚平常习惯了温柔坚毅的菲丽卡,今日见她难得柔弱下来,不免心酸,自责自己刚才不该那么强硬地表达关心。 军营里的将士们见不得眼泪,个个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方式,不知道怎么改变。菲丽卡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挚友,她不希望因为任何事情失去对方。 (本章完) 第1981章 小团圆 第1981章 小团圆 尽管菲丽卡一再表示她没事,安德莉亚还是坚持让她卧床休息。唐轩得到消息后,也带领着大家前来探望她,众人都用各自的方式表达了关心。 然而,不管旁人怎么询问,菲丽卡始终不肯说出她使用秘术的真相。篠田雪子又心疼又着急,甚至以为她是不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来救小雨。黑羽凌一刚劝了几句,篠田雪子一腔郁气正无处发泄,对着他顿时又是一通乱捶。 “你这个马后炮!都怪你不好!你不是很喜欢追着我姐吗?为什么我姐做了这么危险的事你都没发现?” 看着被逼问得步步后退,不住摆手,略显狼狈的黑羽凌一,还有因对方的退缩而更加愤慨,叉着腰振振有词的雪子,还有人群中不时投来的担忧目光,这个想来探额头,那个想来拥抱她,上杉菲丽卡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以往都是由她在扮演着给予的角色,突然间收获到了这么多的关心,还真是有些不大适应呢。 一片嘈杂声中,唐轩和安德莉亚无声的交换了几个眼色,都很有默契的站了出来。 一个需要她牺牲健康来施展的秘术,必然维系着一个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泄露的秘密,既然她不希望其他人插手,那么至少不要再给她增添压力,或许就是一种帮忙了。 安德莉亚的“侠女柔情”,在网上博得了一片好评之声。她对菲丽卡的体贴温柔,更是催生出一群“菲莉粉”。两个人单拉出来都是女强人,却把独属的一份柔软都给了彼此,这一对简直不要太香好吧! 天天趴在菲丽卡的被子上拱来拱去,两只小爪子搭在她手臂上,憨憨的摇着尾巴,水样的能量光泽在皮毛间流转。没有灵智的它,似乎也能感应到主人是由于魔力大量流失而陷入虚弱,它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自身的能量让渡给她。 上杉菲丽卡温柔的抚了抚它的小脑袋,双方的能量属性并非同源,是无法消化吸收的,但她依然感谢它的心意。不单是它,这满满一屋子的关切都像是一股巨大的能量源,以一种别样的形式温暖着她,滋养着她。 若在往常,神内琴佳一定是第一个钻进菲丽卡怀里撒娇的,但今天她却莫名的心里发虚,第六感告诉她,菲丽卡的决定或许和自己有关。 “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说漏嘴,菲菲姐姐发现了什么?”她不敢上前,孤立于人群之外的小身影显得可怜兮兮的。轻轻拉了拉毕方的衣袖,求助的望向她。 毕方双目在菲丽卡周身只一扫,前因后果便已尽在掌握。 对此,她不妨说是既在意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 作为被天地眷顾的宠儿,围绕在纯净灵魂身边的人,总会心甘情愿的为他们舍生忘死,倾力付出,乃至于“舍位面而保一人”,承大爱,渡大难,似乎这就是历代纯净灵魂的命运。 所幸,纯净灵魂是与大道最契合的灵魂,有着无限的净化和包容力,他们总能将这些牺牲转化为源源不绝的生机,继续为世间播撒希望的种子。 “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我想就算小主人什么都不说,她还是会有自己发现真相的方式。”斟酌过后,毕方这样回答琴佳,语气中颇带了几分对菲丽卡的欣赏,“放心吧,这种程度的魔力损耗,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她只是想要保护你的秘密,那么,小主人是不是也应该保护一下她的秘密?” “毕方姐姐的意思,是要琴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神内琴佳咬了咬唇,似有几分踌躇。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说明白的。”毕方温和的笑了笑,“这是她对你的善意,是她无论如何都想要去做的事,但她却并不想因此造成你的任何愧疚。所以,配合她的心愿保护好自己,在她面前还是表现得一切如常便好,这就是她最希望看到的了。” “唔我懂了!”神内琴佳仔细想了想,若有所悟,认真的点了点头,下一刻,她已经换上了一副童真的笑容,穿过人群,扑进菲丽卡怀里,像只小动物一样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菲菲姐姐,修炼也不要太辛苦了,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你好好休息,琴佳做好吃的点心给你吃好不好?” 上杉菲丽卡眼中有片刻的错愕,她早就预料到真相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琴佳,这个孩子知道了会有多么自责,她甚至已经考虑好了要怎样跟琴佳谈一谈,化解她的迷茫,可她现在的态度却是那样自然——她略一抬眸,视线和不远处的毕方相接,从她眼里读出了肯定的意味,转瞬,便也豁然。 看着怀里不住拱来拱去的两个小脑袋——还有一个是天天——菲丽卡安然的笑了,抚了抚琴佳的发顶,配合着答道:“当然好啊,我也很想尝尝琴佳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那些关怀与疑惑,那些奉献与成全,一个不问,一个不说,于是时光便在这一刻染上了暖醇的气息,伴随着爱与被爱,静谧流淌。 在众人连续多日的精心照料下,菲丽卡的身子虽然仍旧虚弱,却已经能够如常起居。她不愿耽误时间,做不了耗费体力的修行,就捧着一本书,倚着床头,静静沉浸在书香的世界里。 毕方还曾私下同琴佳说过,纯净灵魂的存在,对于遭受灵魂创伤的人,会有一定的疗愈作用。也即是说,只要有琴佳陪在身边,天地间的能量粒子也会聚拢得更快,有助于为菲丽卡补足耗损的元气。 对此,琴佳似懂非懂的感慨:“原来我还能当药用啊!”这么一来,她就更有理由粘着菲丽卡了。 没过多久,还处在整顿期的无阵营迎来了一批客人。 日界那场惨烈大战后,临时组合在一起的联盟军就各自分散,回到各自的阵营休生养息。尽管日界已经被全面击溃,活下来的散兵也再不敢冒头,然而对所有人来说,这都依然是一场惨胜。 照理说,一个暴君倒下了,似乎可以暂时松懈一段时间,但从各阵营紧锣密鼓的重建工作中,却隐约能感到另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有共同的敌人存在,各自为政的阵营可以暂时联合,可是当威胁已除,本就被天昙规则设置为对立的各阵营,便又悄然退回到了竞争状态。这场游戏,究竟有没有一起获胜的方法?没有人知道。有人在努力寻找,但更多人却是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之心,如果无法共赢,他们只希望赢的那个人是自己。 有江冽尘的前车之鉴在前,还没有哪个人会立刻站出来成为第二暴君,但各阵营却都在防备着对方,他们也在暗中储备力量,以便在日后可能的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和平与战争,往往就是如此微妙的密不可分。 不过,也还是有许多人在真心牵挂着同伴。例如风芷静,她专程出发,打算来见见昔日同甘共苦的几位好姐妹。 与她结伴同来的,还有慕永夜,江晓黎和墨凉城。 江冽尘已死,日界也已土崩瓦解,慕永夜不再是任何人的下属,也不再需要担忧任何人的报复,他和风芷静之间那份由立场而生的隔阂,也就自然而然的消散了。只是两人似乎还未完全适应这种“新的关系”,相处间虽然和睦了许多,却也透着几分谦和的疏离。 反观江晓黎和墨凉城,这一对热恋期的小情侣,丝毫不介意让其他人分享他们的甜蜜,时不时就撒撒狗粮,羡煞旁人。 途中江晓黎也曾调侃过风芷静,“打算什么时候让你的护花使者转正?”一边说着,还调皮的冲一旁的慕永夜眨了眨眼,意示:“我可是在努力推你们一把了哦!” 对此,风芷静只是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角轻扬:“小黎你啊,把握好自己的幸福就好了,我暂时还不打算考虑感情问题。” 又是这句老话,很多网友说,别信女生说的“暂时不打算谈恋爱”,说白了就是“不打算跟你谈恋爱”。要是真的看对眼了,什么条件都不是个事儿了。看来永夜还没能满足芷静的男友标准啊。 也有人说,经历劫难之后能立马在一起的,未必就是真爱,也可能只是吊桥效应,所以先冷静下来想想清楚,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再者说,就算能确认双方彼此欣赏,还是有很多实际问题摆在眼前。一来,两人来自不同位面,回到现实之后就未必能再见面,二来,迦楼罗一心要让永夜断情绝爱,他会杀死一切可能成为其“弱点”的人,跟永夜谈恋爱,是实实在在要冒生命危险的。 世界那么大,可能适合自己的人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一个让你看不到未来的?很多人都说,如果自己是芷静,也不会这么轻率做决定的。 四人到了无阵营,迎接他们的又是琴佳的招牌熊抱。她一个一个的抱了过去,轮到慕永夜时,她的小脑袋似乎在他的怀里埋得格外久些,深深的依恋之下,也藏着浓浓的酸涩。 有网友说,琴佳再看到永夜,肯定是想起来当初在日界的生活了。那是一段她不愿回头,却也不失怀念的日子。现在她也只有从永夜身上,才能追寻到一点点江冽尘的影子了。 弹幕:“永夜:好感动,小琴佳这么想我啊!琴佳:狮子哥哥呜呜呜——” “哈哈哈忒损!琴佳应该也是惦记永夜的啦,大家都这么久没见面了。” 等小琴佳腻乎够了,四人和迎来的其他同伴一一打过招呼,又先后去探望了菲丽卡和时雨。 也曾有人提出过,若是借助大能者之力,应当可以轻易助两人渡过难关。但据毕方说,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大大小小的考验都是一种历练,跨过去了,就会变得更加成熟。他们这些外来者,本就不该干扰玩家的命运轨迹,若是什么事都由他们代为解决,短期内看似一帆风顺,却也剥夺了玩家成长蜕变的机会,无异于拔苗助长。 琴佳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尽管她很多次盯着自己手上的百宝袋发呆,却也没有试图去依赖道具的力量。每次等得心焦,她就会加倍努力修炼,她要让自己真真正正的强大起来。 拿铁一如既往的缩在角落里睡觉,江晓黎用食物在它鼻子前晃啊晃,晃得她自己都馋了,也没能把这只小懒狗弄醒。恰好天天跑了过来,江晓黎顺手就把它抱了起来,还有模有样的点评着: “要是金色的就好了!金灿灿的多喜庆啊,都可以当吉祥物了!” 凌雨柔不失时机的打趣:“是因为金色是‘橙子’的颜色吗?” 吃瓜群众的想象力是无穷的,江晓黎随口说出这句话时,恐怕连自己都没想到还有这个隐喻,不过很快,她就摆出了一脸骄傲的笑容,意示,我就是秀恩爱了怎么滴! “我好喜欢它的小爪子!软绵绵的,揉起来真舒服!以后我一定要跟小橙子也养一只小宠物!” 由于水无念也跟着多瞟了一眼,镜头给了小兽爪一个特写,弹幕中有不少人跟着刷起了“好可爱”,这一幕,顿时让西陵辰抓住了一个新的商机! 女性一直都是消费市场的主力,而女性又对可爱的事物没有抵抗力。如果自己多寻找一些造型可爱的兽爪,以此为模板,开发出各种周边产品,如,饮水杯,暖手宝,小风扇等等,相信会有可观的销量! 他一边寻思着,边将这个计划记录到了面前的笔记本上。 别人看节目就是看节目,西陵辰却是通过看节目,不断捕捉最新的流行趋势,再将这些热点元素转化为商机。节目开播至今,他的笔记已经记了满满一页,密密麻麻的都是“领先潮流”的营销方案。等到节目一结束,他就会把这些方案交给各部门投入执行,争取在第一时间打开销售市场! 把别人在玩乐休息的时间都拿来经营,这样的人能够成功,也是自有道理。只不过,日常喊着“希望自己一夜暴富”的,往往并不愿意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赚钱中。于是享安逸的得安逸,舍休闲的得富贵,这大约可谓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吧。 (本章完) 第1982章 清琼馆 第1982章 清琼馆 清琼馆,无阵营的一间茶馆,听说在这里喝茶听曲能够平心静气。 馆主是一位百岁大爷,头上没几根头发,还时不时抚着白胡子。日常在馆里嗨,连日常播放的音乐都充满了动感气息,导致有人怀疑他不是真的大爷,不过声音老态,又不像是假货。 与琴佳一样,馆主也是月界人,跟风嫣然很聊得来,也喜欢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琴佳。有唐轩照顾神内时雨,风嫣然本欲带琴佳来放松心情的,结果玄霜也要跟着琴佳来,一个人顾两个熊孩子不容易啊于是上杉菲丽卡也去了,帮着点嫣然,一人带一个熊孩子? 这里文人雅士多,艾洛蒂很中意在这边独自一人安静坐在角落,,氛围与日界截然相反。 一行人刚踏入茶馆,刚好就看见馆主踏着鬼步,给客人倒茶。 “哇哦?”神内琴佳发出了惊叹声。 弹幕:“好潮的老大爷!” 这么活蹦乱跳的大爷,连水无念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镜头也跟着给了大爷一个特写。看他熟练的左摇右摆,时而随着音乐起舞,时而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之间,种种高难度的动作,不免令人担心下一刻就会听到那脆弱腰杆的断裂声。 西陵辰从笔记中抬起头,视线也在大爷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凭着直觉,他总觉得在这身老迈的皮囊之下,藏着一个熟悉的灵魂——当初假扮过自己的那个女人! 仅仅是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就令西陵辰感到很是有趣。他似笑非笑的瞟着屏幕,等待着更多蛛丝马迹的出现。弹幕中的猜测五花八门,一时间却还没人联想到那个女人身上,大众的后知后觉加深了他的笑意,他保守着这份猜测,就像保守着一个令人期待的秘密。 “原来天昙还能召唤百岁老人来啊?”水无念看了半天,右拳下击在左掌心上,诧异不已。 “噗——”无魂刃似是不经意间笑出了声。 伴随着这道笑声,一阵音乐声响起,一改此前的摇滚风情,反而蕴含着浓浓的古典韵味。乐音一起,就如涓涓细流般,迅速渗透到了茶馆的每一个角落。当人们驻足聆听时,更有清丽的歌声紧随其后,乐音宛转,歌声悠扬,顿时将茶馆的档次凭空拉升不少。 “从前梦断珠泪凝腮,一双情侣永困恨海, 好花虽逢风雨害,爱根未断,余情尚在, 纵未赋鸳鸯,身心已属郎决殉爱, 至死不负情,留得千秋载。” 听得这声声天籁,神内琴佳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由于父母对音乐领域都有所涉猎,从小耳濡目染的她,对一些民间艺术也非常感兴趣。她迫不及待的想去与歌者见见面,如果能讨对方喜欢,让她也教自己唱上几句,那就再好不过了。 上杉菲丽卡等人自然不愿扫琴佳的兴,而那位不走寻常路的馆主大爷,似乎很乐意像献宝似的让客人见见自家的唱曲姑娘,也笑眯眯的随在了众人身后。 表演者是两名女子,其一的凌雨柔大家都很熟悉,她并不缺钱花,只是素来喜爱歌舞弹唱,有这样一个让她表演,也能让更多人欣赏的舞台,她就非常满意了。因此她的演出时间并不固定,来茶馆的客人们呢,也早已习惯了与她不期而遇。 另一位女子则是馆内的常驻乐师,她不过双十年华,面容绝美,更弹得一手好琴,有一副上佳的歌喉,美眸流转,秋波暗送,不经意的一抬眉,一垂首,亦是风情万种。 着一袭绯色长裙,裙面上绣着大片大片的夹竹桃,那香气竟似从衣衫中扩散了出来,将所及之处熏成了一片醉人花海,而这美艳女子便似从花丛中漫步而出,怡然一笑,透出种令人心悸的绝艳。 分明拥有着得天独厚的魅力,可也不知怎的,观众们看着她,心头总会不由自主的涌上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感觉。这大约就是“第一眼恶感”,有的人说不上哪里不好,就是让你天然排斥。 直到琴佳依偎在菲丽卡身边,低声咕哝了一句:“那个姐姐,和叶薰依的气质好像啊琴佳不太喜欢她。”观众们才恍然大悟,是啊!可不就是像叶薰依吗?就是那种外表柔柔弱弱,背后坑死你不偿命的既视感啊!现在他们对这种类型都有后遗症了! 据馆主介绍,这女子名叫沈世韵,原本是云界人。曾到过月界探听情报,哪知正赶上江冽尘为报复菲雨,屠戮月界,她侥幸从那场劫难中活了下来。事后有人留下灾后重建,有人转投其他阵营,沈世韵则是随着逃难者迁出后,被恰好经过的馆主大爷救了下来,并邀请她到自己开的茶馆做客。 为了报答馆主,也为了赚取生活所需,沈世韵曾在馆内登台献艺,她只知自己擅长琴艺,却因不喜抛头露面,在云界时从未公开表演过。这首次的表演,馆主为照顾她,还专门为她设置了一道纱帐,让她隔帘抚琴,客人们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道纤细身影,好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 令沈世韵战战兢兢的第一次出演,意外的好评如潮,更令她讶异的,是自己适应得非常快,担忧中的怯场全未发生,双手搭上琴弦时,一连串优美的旋律便自然而然的流泻而出,她仿佛拥有一双点石成金的妙手,为这架平凡的古琴注入了生命。 她的琴艺与歌喉,很快就在客人中流传而开,甚至有人专程从其他阵营赶来一听为快。由此大大增加了馆内的生意,馆主脸上乐开了花。 由于沈世韵在云界时的两位搭档早已先后丧生,她对阵营也并无多少感情。很多女同伴并不怎么喜欢她,曾在背后说她一脸狐媚之相——这也难怪,她是那般貌美,又柔弱堪怜,总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望,有这种气质的女生,通常都是异性缘极佳,却多遭同性妒恨了。 因此,对于回不回云界,沈世韵看得也并不重。并且她渐渐喜欢上了清琼馆的气氛,也喜欢上了客人们满心期待自己出场,并会在自己弹奏后给予积极回应的表现,简单来说,就是这份瞩目感令她愉悦。在不久之前,她已经知会馆主将隔帘取下,如她所料,她的美貌再次引起了一番轰动。 再听得月界惨事,根由又是因自己而起,上杉菲丽卡心头又不免泛起阴霾。神内琴佳懂事的握了握她的手,玄霜更是一头扎进她怀里,亲昵中更透出无限依恋:“菲菲麻麻抱抱” 有这两个孩子安慰,上杉菲丽卡亦觉宽怀,她分别抚了抚他们的头,哄着他们继续看台上的表演。只不知怎地,玄霜仍是紧抱着她,在为她提供温暖的同时,似乎也想从她身上汲取某种力量。 音乐刚一结束,花半夏迟来的笑声也响起了。 可能是跟水无念待得久了,倒还真能被他不时的“呆萌发问”整笑,无魂刃嘴角仍勾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弧线:“怎么,你还以为召唤有年龄限制?” 水无念以手挠头:“确实明显像是只召唤‘年轻’人过来吧?玄霜是意外。某种意义上来讲,琴佳才是这里最小的孩子,却也快十岁了。最大的看着是修罗上人,步入中年,不显年轻的老爷子。” 无魂刃晃着一根手指,高深莫测得像个知识渊博的老者:“不,你还是太年轻了。” 水无念汗颜:“为什么你这话说得我好像个懵懂无知的三岁小孩” 无魂刃忒损:“事实亦是如此。” 花半夏好笑:“有无念在这里真好,日常提供笑料不无聊。好了,说认真的,无念该不会忘了修炼者与普通人最显著的差别吧?” 认真看节目的观众们思索片刻,他们回忆起之前江冽尘和菲丽卡的一段关于魔法的对话,本欲发弹幕回复说是体内有无能量之别,后想到灵界大陆也有一些具备灵力,却没法或不去修炼的人,念来其它位面或许也是同理,故差是有差,却不算是最明显的分别。 既然前面说到了年龄,那接下来就是 水无念一拍脑袋:“是寿命!” 无魂刃颔首道:“不错。一般来说,普通人最长不过百岁。而修炼者,仅要修炼能入门,最低都可以活到二三百。再高些境界,能够上千。更有甚者,可达数万年岁。至于亿年,也并非全无可能。长生不老不死,便已成神。” 花半夏感慨:“通常而言,越早修炼上去越好。毕竟,涉及到修炼者能否永驻青春。唯有修炼达一定高度以后,修炼者才不会再继续成长,否则无非是比其他人‘老得慢’吧。” “当然,若是感觉自身为‘大器晚成’类型,担心自己会以老态停止成长者,只要早早服用了诸如驻颜丹此类的丹药,便能先滞留在年轻之态,再去修炼。但这类丹药极其罕见,亦难炼制成功,不然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老年高手了。” “自然,‘返老还童’的丹药亦难寻。类似功效的时光包袱皮,也仅可让人年轻一段时间,尚且做不到彻底令‘老’变为‘童’。” 凤暮山看得感激涕零,觉得当初给自己丹药的大人实在是太好了!倒也不是没有些喜欢老态的高手——毕竟有句老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些人大约是觉得,只有苍老的外貌才配得起自己的阅历,他们一点都不想被人看成一个毛头小子,即便那代表着青春与活力。 可凤暮山已习惯了自己“年轻”的容颜。若是没法驻颜,仅仅是个老强者的话,那长寿的他,怕是难以接受日日瞧见自己的老脸老胳膊老腿。 凤暮山感激地望向身边的江烬空,以为这是大人“爱”他的表现,而实际上——江烬空内心os:“当时那药快过保质期了,再不用就浪费了。” 江烬空就舍不得给阮玉快过期的驻颜丹——果然又是一波隔空送来的狗粮! 乐乐:“汪?” 空临川:“汪汪汪?” 有观众想到了叶薰依,她又是什么情况?可惜,这会无人解答。 水无念叹气:“修炼之路,实属不易。就算是青春永驻了,但凡修炼上不去,寿元大限一至,仍有这么多的人以‘年轻’面貌仙逝哦,我懂了,天昙召来的,还真不好说,修罗上人是否为年龄最老的那位。保不齐就有看上去年纪轻轻,年岁却是最高的修炼者存在!” 花半夏眸光一闪:“也难为讲了那么多你才懂。不过话又说回来,江冽尘还真不简单。历经天昙走一遭,回到现实后的他选了一条极端的修炼之道,真就修炼成魔了,甚至还以特殊能量恢复了相貌。” 周雨艳倒也想面容恢复,但她心里明白,成魔不代表就一定能恢复,人家是状况特殊罢了。 “哎?所以他也驻颜了?”水无念忠实的扮演着代替观众发问的角色。 花半夏斟酌了一下语言:“怎么说呢,从某方面来讲,算也不算。毕竟在年轻气盛时直接挂掉了,亦是变相成功驻颜”毕竟鬼魂的面貌是不会再有改变的,“不过即便成魔,还是学不来魔法,能量的差异毕竟是本质化的。只是现在的他,或许也不会在意了吧。” 天昙里死了,现实也没得了,江冽尘粉丝哭嘤嘤。倒也有人心态尚稳,本来嘛,早就知道他是万年前的古人,就算不是因故早逝,多半也活不到今天,只是得知他没能平安终老,毕竟令人悲伤。 人力有时而穷。江冽尘的亲身经历,反倒更向大家证明了不是什么事都能人为而成的。既在天昙中追不到小雨,也没在现实内学成魔法 连他那等厉害的大人物都做不成,更何况是渺小的众人? 更重要的是,人死了就彻底没希望了,他和琴佳在天昙的诀别,就真的是最后一面了,粉丝们被喂了一口玻璃渣,又一次被虐得肝疼! 无魂刃意味不明:“你刚去看江冽尘的未来了?” 花半夏意味深长:“倒也不是。他的未来,于我而言,是过去而已。说起来,你们觉得,要是他真能转世,会否投胎到琴佳那边的魔法国度,变成一个有强悍魔力的,不再作恶的好孩子?” 真的会有这样一天吗?转世之后和前世真的还算是同一个人吗?命运真的会安排他以一个全新的身份,与琴佳再次相遇吗?这样的概率,太小太小,关注者们此刻无非是抱着一个美好的期望,为这样冰冷残酷的未来多添几分希冀。 (本章完) 第1983章 众人皆醒我独醉 第1983章 众人皆醒我独醉 “那要看他的具体情况了。”水无念的目光特别在琴佳身上停留了一下。先别说转世后会如何了,单是他能否顺利转世,只怕在短期内都是两说之事。 被关押在星河暗狱的,都是宇宙海罪大恶极之人,在他们赎清罪孽前,都无法得到解脱。而这位面监狱的刑期,动辄以千万年为单位。小琴佳只是个普通女孩,寿元有限,即使在无限遥远的未来,江冽尘真有转生在雷亚界的一天,也不可能与她在同一时代相遇了。 这一生,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若是能投身在父母修习魔法的家庭中,幸福长大的话,也许不会走上歪路。”最终,水无念还是没有道破,但他紧接着的话,也揭示了异能界与凡界接壤的另一层悲哀。 “普通家庭则不好说。因为一旦踏上修炼之途,特别是想要往长生这一方向发展的话,父母和他将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凡修炼者稍微闭个百年关,再一出来,父母唯恐已是一抔黄土。所以往往这种家庭的后续——孩子,多为斩断与父母他们的尘缘去修炼,鲜有不修炼,自甘为凡,陪伴于他们身边。” “至于父母皆为修炼者,孩子是普通人的话,常见状态是给孩子嗑药养生,延年益寿,让他们不轻易先父母而去,或者父母停止修炼陪孩子。” “而父母只有一方是修炼者的不多见。普通人与修炼者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长命的修炼者,是难以与短命的普通人在一起的。有多少人能接受看着自己的另一半‘老得快’,自己还青春靓丽?又有多少可以接受自己的孩子都要先于自己老去、死去之人?” 这还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父母会希望孩子走哪条路,孩子又会倾向选择哪个?有些父母暗暗庆幸,还好他们不会面临这种极端选项。而有些已经在面对,或者即将面对的家庭,看到这里被勾起满腹愁肠,心情都沉重了许多。 徐雯雯抓易昕双肩,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开启了日常洗脑她的模式:“听到没有?虽然容霄曾经跟我们一样是天圣学员,但他跟我们走的是不同的道路,跟你既有寿命差又有阶层差,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不要再迷恋他了!” 我并没有提到容霄啊为什么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我的机会呢?易昕满心委屈,真是怕了和徐雯雯一起看节目。不管看到任何一个情节点,她都能准确的扯到自己身上来,然后就冷嘲热讽个没完。好像自己就是个幼稚到不行的孩子,而她身担着把自己导向正轨的重责大任一般。 而且,她一直都知道容霄不会选择自己,她也没有过多的奢求,只要能像现在一样和他做朋友,她就已经很知足了。再说,她并不觉得有寿命差异的人就该始终做两条平行线,即使终有一天会面临分离,可是能够留下共同的回忆,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吧。比起从一开始就切断错误的可能性,她更渴望亲身去经历过每一条路,碰壁过,也全力去付出过,至少不会留下遗憾。真的是她太幼稚了吗? 沐羽翼看着都眼花:“呃这样理解对吗?” 青鸾亦是倍感心累:“感觉也差不多吧?修炼益寿跟养生延寿的说法,有那么点相似度——不过就是我们保温杯里泡枸杞的方式,到底能否起到长寿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洛嫣月单手托腮,神色恬淡:“除非我们中有谁体质特殊吧,否则身为普通人的我们,怎么可能躲得过残酷的寿命论。” 她说起这些倒是很平静,易昕一直觉得她是个活得很通透的人,她很早就接受了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也只想在有限的生命中活出精彩。并且,她很清晰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只专注于自身,对外界则显得有些漠不关心。像易昕这样帮这个,帮那个,被卷入一起又一起纠纷的事,在她身上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小熙默默将身子蜷缩起来,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所谓寿命论,是深刻的情感,在岁月的无情流逝前,显得苍白而令人遗憾的未来。 花半夏先看了看水无念,后望向无魂刃:“无念难得机智了。所以说,将来选对象,最好选跟自己同一个世界的人。不同世界的,结局悲剧的可不少见呢” 自然,还需尽量找同种族,毕竟不同族的人或兽之类的,体质不一,寿命长度基本也不会一致。 有些人十三岁算成人,而有的族人,或是兽,却三百岁才成年。 观众叹息,这还真是种族优势啊! 同族中,普通人寻普通人伴侣,修炼者觅修炼者情侣。拿三位见证者来说,无魂刃并不急于一时,花半夏是早已不准备找了,她的情况特殊,虽拥有普通人所不具备的能力,能观未来,寿命却连普通人的短短百年都无法企及。既然自己注定会先于恋人离开,也就没必要令对方平添伤心了。 只有水无念是已经找到了。思及火依依,之前才只看了她一幕罢了,大多数的视角都在时雨、琴佳等人这边大概是因为依依那边的“剧情”没什么好看的,且依依处在的环境比较安全不必担心,而琴佳这边的“故事”更好看,还险象迭生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琴佳更可爱的关系? 现下瞧见菲丽卡,水无念提出了一个大众关心的问题:“菲丽卡的家庭就是这寿命论下,加上修炼者与普通人之间差距过大的悲剧代表吗?” 花半夏轻轻摇头:“她的过去,我也望见过。不过她们家的情况,倒不是因为寿命论,而是‘两个世界’的问题。” “菲丽卡的父亲是‘麻瓜’,而她的母亲在遇见丈夫前,因为一些事情失去了魔力,去了人类世界生活。好比两个不同阶层的人,本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两个世界的差距,让菲丽卡的母亲开始就选择隐瞒魔法的事,而父亲又无法接受女儿有魔力的事实。也许嫌隙的种子,早在最初就种下了。” 所谓的麻瓜,是非魔法人类,即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 “哦,我想起来了,”水无念露出恍悟状,“菲丽卡曾提过一嘴,她的母亲舍弃了魔力。” 无魂刃接口道:“因为失去魔力,所以她成了普通人。不过,即便如此,终究还是修炼过魔法的人,她的身体素质仍高于大多数人,不出意外的话,依然比菲丽卡的父亲长寿一些,而菲丽卡更不用说了。他要是一直都不回家,恐怕很难有机会再见到她们了。” 花半夏看破不说破:“那就要看他怎么想的了。保不准,天昙一遭过后立马就想通,便回来了。毕竟,他已经人到中年,更应珍惜陪伴家人的时日才是。” 水无念智商忽高忽低:“差点忘了,就是刚半夏提到的。既然有放弃魔力变为常人这一方式,为何不少人的选择依旧只是暂停修炼陪孩子?难不成孩子离世后,父母会重新开始修炼?” 无魂刃双眸微合:“首先,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毕竟我们不属于这种家庭情况,孩子也不是父母本人,不好说父母具体怎么想的。况且孩子还能再生,并非没有在下次怀孕时,生出一个有魔力的孩子的可能性。” “其次,总归是多年修炼的心血,加之能拥有更长的寿命,说弃就弃对于相当一部分人来说,太难了。这就比如你去问手握权势和拥有强悍实力已久的人,是否愿意为了一个孩子放下一切,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最后,我要说一件你刚才没提到的事。想为爱舍弃魔力变平常人后,跟麻瓜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但生活幸福快乐的情况还好,不幸的话,才是真的悲剧。失了魔力,想重拾起来,终究是奢望。” 寿命论破灭虚幻,阶级差更显现实。对一些爱做白日梦的人而言,这无疑是残酷的真实。 一个强大美丽的女子,凭什么为你而下凡?一个富可敌国的男子,你凭什么让他看中? 从这一点来说,易昕觉得徐雯雯都比自己看得明白。虽然她自称“是个很花心的女人”,从“南王子”晏南卿,到容凰少爷、西陵会长,还有诸多的政商界、修灵界名流,都曾被她戏称为“我老公”,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与对方的距离,因此仅仅是将他们视为完美男神,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月亮会奔自己而来。要是有哪个女粉一心以嫁给偶像为目标,她一定还会嘲笑对方是走火入魔了。 易昕知道,像徐雯雯、洛嫣月这样活得现实的人,才是大众眼里的正常人,而像自己这样,对世界充满幻想,总想去参与些什么,改变些什么的人,却仅仅会被视为“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他们不能理解她为什么总对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充满热情,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偏偏成了那个“众人皆醒我独醉”的人。正因此,她才觉得孤单。 阶层固化,不同的阶级之间,从众层面上讲,罕有关联。拿商业领域的富二代来谈,常会进行商业联姻,娶妻娶贤,枕边人只会是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却不会夺自己光芒的贤妻。终是这类家庭的女孩,更多为培养成贤德大方的“小姐”,而非如男子般继承公司的“总裁”。 那种“男女双强”的联姻模式,若不是西陵辰这类对自己极度自信,加以能力足够驾驭女总裁的男人,怕是都不敢轻易尝试。 商人越“奸”,越是精明,盛爵元自然不会异想天开。纵使自己儿子没蹲监狱,他都只会允许儿子与一个贤良淑德的小姐结婚,避免自己一手打下的财团被什么野心勃勃的外人分走。 然而,在犯过罪后,儿子找一个富家小姐当结婚对象完全不可能了。商人是逐利的,没办法利益最大化,就只能减少利益损失。在盛爵元眼中,类似状师家小姑娘那样的是很好的选择。虽说背景不是富贵人家,但自己对她父亲知根知底,双方本就是战略伙伴,萤萤也跟自己这个叔叔很亲,将来有望变成贤妻良母,好好照顾儿子。 所以当儿子说喜欢珑儿时,若非这是自家儿子,恐怕盛爵元都忍不住讥笑出声了。 纵然是西陵辰,有着庞大的商业王国做后盾,心智、实力、财力都远胜于自家,尚且没有资格与墨家莲华城平起平坐,遑论旁人呢。 在修炼的领域,大家族有不同的联姻状态。何况,七界墨家还不是寻常的大家族,恐不会只举行一般的家族联姻。珑儿又是墨皓唯一的亲女儿,还特别优秀,哪怕皇室联姻都可能有人说皇子配不上她。再加上喜欢她的人太多了,有的条件好到连十个盛家和两湖商会叠加都远不及零头的存在,拿什么跟人家的追求者比? 故此,盛爵元自是不会在这方面过多浪费时间和精力,他也从来都不觉得,爱与不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利益得失才是永远被他摆在第一位的。既无法理解,自然也就无法感同身受。或许这就是,即使亲为父子,心与心的隔阂,却比陌生人更遥远吧。 观众们正思索间,一阵优美的琴声吸引了他们。这琴声不同于此前凌雨柔与沈世韵的弹奏,没有过多精妙的技法,听在耳中,却令人感到非常舒服。 水无念也循声望去,原来是琴佳眼尖,看到了角落里还放置着一张雅乐筝,整体呈粉棕色调,弦若有光,颇为美观大方。当真是人如其名,琴佳年纪虽小,却是个爱琴之人。在征得馆主的许可后,就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开始弹琴。 据花半夏说,琴佳最初表达出对那架琴的兴趣时,馆主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吟吟的点头应了。而在琴佳轻轻拨动琴弦,弹奏出第一个音节时,馆主眼中的诧异就更是毫不掩饰,连上杉菲丽卡都有些疑惑的望向了他。 这小姑娘竟然能弹响那架琴?正准备离场的沈世韵也站定了脚步,琴弦闪动的点点波光,仿佛也倒映在了她深深的眸底。 (本章完) 第1984章 灯火璀璨之夜(上) 第1984章 灯火璀璨之夜(上) 沈世韵有时会觉得,她并不了解自己。 要说自己是个坏人吧,她从未有过主动的害人之心,可若说自己是好人,她也偶尔会诧异于自身的凉薄。 事情是从月界屠戮开始的。作为一场惨案的亲历者,她本应恐惧, 彷徨,留下漫长的阴影,有更多像正常人一样的反应,就连馆主在最初一段时日也对她呵护有加,试图安抚一颗脆弱敏感的心。然而,如果让她说真心话,除了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对那泼天的鲜血和哀鸣, 她实际上是无动于衷的。 再到各界联合围剿日界,她关切战果,却依旧心硬如铁。那些流传在市井闲谈间的惨烈,无法令她感应到一条条鲜活生命的热度,仅仅是一串串数字堆砌起的冰冷。有时她甚至会冷漠的想着,现在这些人死得越多,自己活到最后的几率也就越大,实在不是坏事。 这些徘徊在良心深处的疑窦,她从未敢向任何人倾诉,她怕会引来旁人的异样眼光,只能一边用柔美的笑容掩盖静水之下的暗涌,一边学着与那些潜生滋长的恶意共存。 作为爱琴之人,对一架样式精美,却被长期闲置在馆内,无人弹奏的瑶琴,沈世韵自然也曾心生好奇。馆主告诉她,此琴名为“恋心琴”, 相传此琴有灵,唯心中有挚爱之人,才会为爱而演奏出美妙的音乐,旁人都不可能将它弹出任何声音。 正因为这种神奇的特性,恋心琴已经成为了馆内的一道风景,经常会有人过来尝试弹奏,又失望离去。馆主还开玩笑说,再这样下去,他都要考虑设置一个专有的收费项目了。 沈世韵不信邪,也不信自己,她尝试着轻抚琴弦,纤指在洁白的琴弦间跳跃,带来丝丝寒凉的触感,仿佛在拨弄着一匹水织成的锦缎。温和细润,却无声无息,徒留下琴弦空震的淡淡怅惘。 馆主在一旁笑眯眯的,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沈世韵心中不服,又私下尝试了几次,依然如故。渐渐的,沈世韵也就失去了兴趣,尤其是在她看到店里的其他客人也一个个无功而返后,她就更是恶意的猜想着,多半是馆主做了什么手脚,人都有猎奇之心,一架弹不响的琴,自然要比正常的琴吸引眼球多了。 而今,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弹响了这架琴,她才知道,原来它还能够弹出这样的天籁之音,仿佛吹散霜雪的春风,将沁人心脾的绿意播散到四面八方,点亮了原野,树梢,解冻了冰封的湖面,潺潺流淌的溪流浸润着每个人的心田。 沈世韵着迷的打量着那个小小女孩,在这一刻,她仿佛就成了春天的化身,汇集了世间一切的爱与美好,她的神情是那样专注,她红润的脸蛋是那样柔软,沈世韵紧抿的唇角不知不觉勾起了温柔的弧度,她是发自真心的喜欢这个小女孩。也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她才首次体会到了那份稀缺的善念。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全然的冷血动物。 在她模糊的记忆里,现实中的自己,应该也是有过生育史的,虽然不记得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了,不过,如果能有一个这样可爱的女儿,一定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红颜一笑,倾国倾城,一时间成为了馆内另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就连玄霜也怔怔的望着沈世韵,双瞳似乎比往常更添了几分幽深,更萦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一曲弹罢,掌声雷动,馆主也顺势与众人聊起了恋心琴的传说。原来这恋心琴,与风嫣然的恋花灯还是一对。有道是,“恋心琴,因爱而奏响。恋花灯,因情而点亮。” “恋心琴的制作者灵感源于代表七界,与幻界联姻的宇文非攻,及其妻明清浅的爱情故事。”馆主手托下巴,一副“说来话长”的表情。 有观众想起节目初始时,仅提到过一回的“械子”。可这宇文非攻难道不是幻界人吗?怎么会代表七界去联姻? “联姻的常态是毫无感情基础,甚至是素未谋面的两人成亲。可宇文非攻及其妻不同。他在七界属于没落的宇文家后裔,而明清浅则为幻界一国的公主。他们初识于倾世城,那时的他还只是其中普通的成员之一。后来,他们相恋于点点滴滴的小事。” “本应是一对佳偶,却怎奈公主并非常人你们可知,历史上有多少公主的婚姻大事,能由自己作主?要晓得,一国公主的婚姻,不仅为两个人的结合,更是家园与家园间的联结,国和国之间的安泰。而明清浅的婚姻更不得了,未成年时便被选为了幻界的代表,将于成年后,跟七界的一位代表联姻,双方建立更深的位面联系。” “然而,七界优秀的青年才俊那么多,宇文非攻是没希望被选中的。他很清楚,自己在修炼上天分不足,实力低微,身份地位也不高。” “不够勇敢的他,几度想放弃,后经过他与公主间的共友多番鼓励,才重新振作起来。他另辟蹊径,靠着自己在‘械’上的天赋,通过不懈努力,终于拜入械王东方正凛的门下。” “一经成为械王之徒,深受重用,那身价可就瞬间涨了不止一星半点!共友们也为他感到高兴,最终他也鼓足勇气,去争取——结局是好的,他和公主在一起了,从此定居幻界。在那里,他大放异彩,荣获‘械子’之称。” 玄霜倒还挺为他们感到开心的,在自己原先所处位面的国家当中,公主能嫁给自己心上人的情况实在少之又少。 神内琴佳双眼也眨巴眨巴的:“哇塞,位面之间的联姻” “小可爱,我看你跟这架琴有缘,干脆送你得了。”大约是被她萌萌的样子逗笑了,馆主又转过身,亲切的摸了摸琴佳的头。 神内琴佳很意外,她很喜欢恋心琴,但这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样子,自己和馆主又是初次见面,可不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于是,她还是努力收起向往的目光,摇了摇头:“谢谢老爷爷,但是琴佳不能要!” 馆主大手一挥:“我这儿好东西贼多,不缺这架琴。听说,恋心琴得心中有爱之人才能奏响,这不跟你挺配的么?” 神内琴佳挠挠头,歪着小脑袋:“可是真的没问题吗?我又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回送给您呢。” “馆主先生是想给恋心琴找个合适的主人吗?”上杉菲丽卡掏出一套vr眼镜,当作回礼,“这是我朋友萨兰做的,里边儿配了游戏机,可以打游戏,或用虚拟场景训练实战。刚才看到您蹦迪,看来您年轻着呢,挺适合您。还请笑纳。” 馆主笑眯眯地收下。“那这样就不会欠老爷爷的啦!”琴佳的双眼亮晶晶,道了谢,满心欢喜地收下了琴。“菲菲麻麻最好啦!我最喜欢菲菲麻麻!” 上杉菲丽卡捏捏琴佳的脸蛋,小孩子还是调皮。“馆主先生,我还有一事请教。恋心琴是会自己认主的灵器吗?” “猜——对——了——” “或许是里面的琴灵感应到小丫头的灵魂力量很纯,与这架琴相配,她才能奏响吧?”菲丽卡想起先前自己也跟毕方了解过一些纯净灵魂的事儿,拱手道,“多谢先生赐教。” 观众们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啊!都说这架琴只有心中有爱的人才能奏响,但既然从前根本就没人弹响过,你鬼知道弹响的条件是什么?何况先前有那么多人都试弹过,难道就找不出一个心中有挚爱的人? 如果说是因为宝物有灵,感应到了琴佳的纯净灵魂,彼此契合,就合理多了。难怪说纯净灵魂是天地的宠儿啊,不光是人争着宠,连琴都喜欢她。 至于“有爱的人才能弹响”应该是传说的成分更多,毕竟制作的背景故事就是与爱情相关的,所以在众口相传中演变成“因情而奏响”也不奇怪。 待得一行人向馆主告辞离去,神内琴佳收获了恋心琴,开开心心的拉着菲丽卡的手,边走边说着话,只是玄霜的情绪似乎比进馆前低落了些许,临出门前频频回头,似乎还想最后捕捉些什么,只是,那胆怯的眸中曾闪烁的希冀,最后都化作了更浓重的黯淡。 在此之后,众人与分头前去采购的墨凉城、江晓黎、风芷静、慕永夜等人会合。江晓黎一来就兴冲冲的介绍着,他们都买了哪些好东西,都是小橙子出的钱。墨凉城就两手插在裤袋里,优哉游哉的站在一旁,满脸写着:“是的,我很有钱,请叫我土豪”。慕永夜怀里则是揣满了大包小包,搭配上生无可恋的眼神,一脸的:“别看我,我只是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 接下来的时间,就用在了制作灯盏中。上杉菲丽卡也陪着琴佳去探望过几次时雨,她依旧深陷在漫长的睡眠中。若她清醒,必然也有渴望珍重之人,因此,她们又专门多做了几盏灯,连着时雨的份一起。 一晃眼,已然入夜。 月色如水,清清冷冷的洒落下来,彷如为大地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在江晓黎和风芷静的牵头组织下,无阵营大部分人都参与了这场悼念活动。 他们原本也都来自不同的阵营,在战争中牺牲的同样有他们的亲朋好友。劫难过后,他们幸运的活了下来,而他们也心知,那些英勇战死的人,都是替他们挡在了前面,用自己的s,换来了更多人的生。如今,他们所能做的不多,只有默默的放一盏天灯,为尚在人间的好友祈福,放一盏河灯,悼念逝去的亡灵。 大大小小的天灯铺满了夜空,一时间,连那广阔的天幕竟也显得有些拥挤起来,湖面上同样漂浮着成串的河灯,星星点点的光芒连成一片,虽不耀眼,却莫名的刺目,好似为往者铺就了一条通往彼岸的花路。湖光倒映着天光,伴随着闪烁的波纹静静交织,温暖而忧伤。 慕永夜一个人蹲在湖边,将一盏又一盏河灯送上水面,神情依旧平淡安然,谁也看不出他究竟在为何人送行。又或者他想纪念的并不只是天昙中的伙伴,身为杀手的他,曾经在身不由己的状态下送走了太多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或许他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向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表达一份歉意。 不知何时,风芷静也在他身旁俯x身来。 “你过去的经历,我都听墨凤大哥说过了。”她随手拨动着湖水,声音似摇曳在夜风里的一声叹息,“你别怪他多嘴,在日界的时候,你分明答应过要自己告诉我,我等了,很可惜,等到的只是你的逃避。” “终于有一天,墨凤大哥看不下去,他主动找到了我,让我不要误会你,说你跟我保持距离都是出于好意。我自然要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可不像你这么别扭,很快就把什么都说了。” “也包括,迦楼罗的事情。” (本章完) 第1985章 灯火璀璨之夜(下) 第1985章 灯火璀璨之夜(下) 一向淡定的慕永夜,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就像被蝎子蛰了一口,面庞分明是狠狠一c搐。喉头滚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如果你认为我是来安慰你,然后迫不及待的打算编造借口来敷衍我, 那你就多虑了。”风芷静神色平静,却说出了令慕永夜更加意想不到的话来。 “认识你这么久了,对你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有些话料来你不爱听,但我认为我有义务说出来。至于能否令你有所改变,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或许你一直都没有发现, 你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每当事情无法解决的时候, 你都会本能的选择听天由命。” “在组织安排你去追杀你兄弟的时候是这样,在迦楼罗向你寻仇的时候是这样,在日界决战的时候你还是这样。面对难题,你永远都是选择放弃,老老实实的接受命运的r躏,从来都不会想要自己做一回主。” “是,躺平的确比较轻松,你也可以自我安慰,是你的确无能为力。可是,我请你扪心自问,每一次,在你抱怨命运不公之前,你真的尽过全力去寻找第二条路了吗?你问心无愧吗?” 慕永夜的眼神极不自然的闪动了一瞬,身子也下意识的朝旁挪动些许,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令他害怕的事物。风芷静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失态,她却并不打算到此为止,反而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你没有吧?你只会被别人推着往前走,只会逃避,然后将自己的不幸都推给那个你无法反抗的人。追杀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 你还能怎么办呢?迦楼罗会对你身边的人下手, 除了让自己变得无亲无故,你还能怎么办呢?江冽尘不会放过背叛者,除了老老实实的为他卖命,你还能怎么办呢?” “你留给自己的借口,就是自己太弱了,所以你就用修炼来麻醉自己,觉得等自己变强了,就不用再受人摆布了。可我要告诉你,如果你不先改变这种逆来顺受的心态,就算你修炼成天下第一高手,也照样会被人轻易拿捏。因为你根本就不具备一颗强者的心。” “把你自己和江冽尘对比一下,你什么时候见他屈从过命运的安排?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逼迫他做,哪怕是把天给掀了,他也要反抗到底。当然,我不是称赞他,可是有些东西,的确既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他坚信事在人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在你身上,缺少的就是这股气性。所以他可以成为统治者,而你只能俯首称臣。”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连盛则其都比你懂得争龋” 在她句句直击软肋的攻势下,慕永夜的表情显出一种极致的痛苦,显然他也在追问自己,这么多年历经的悲哀,当真都是形势的错吗?他的软弱,是否也一直在其中推波助澜呢?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风芷静也不再多说,从容起身,“是选择继续做你的孤家寡人,还是设法与迦楼罗化解矛盾。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因为需要对你的人生负责的人是你自己,今天劝你,只是尽一个朋友的本分。回到现实之后,你有你的世界,我也有我的世界,各自安好便是。” 说罢,她就安静的抬步离开,只留下慕永夜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湖面上河灯连绵,却照不亮这孤寂的一角。 这一晚,同样沉默寡言的人还有玄霜,自打他出了清琼馆,就一直像是被什么事困扰着。不过,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之前大约也是有意摆脸色,渴望有人发现后主动关切,但大家也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或许也是将他的郁郁寡欢与这个特殊场合联系到了一起,直到玄霜的情绪累积到了爆发点,他终于耷拉着脑袋,向上杉菲丽卡诉说了心中的隐痛。 “菲菲麻麻,你知道吗,其实之前我们在清琼馆遇到那位弹琴的姐姐她就是我现实中的生母。” 上杉菲丽卡吃了一惊,老实说,她已经不大记得那位弹琴姑娘的模样了,只记得那是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实在难以置信,她竟然已经有了玄霜这么大的儿子。 观众们是在幻境世界里看到过玄霜生母的,但那时的她,锦衣华服,披金戴银,贵不可攀,而清琼馆中的沈世韵却是清雅秀美,便如出水芙蓉一般,只能说,女人妆前妆后是真的差距很大啊! “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娘从来没有真心疼爱过我”玄霜的声音有着破碎的哀恸,“无论是父皇在场的时候,她伪装出的温柔,还是单独面对我的时候,她的严厉和冷漠她太冷漠了,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我,像一个正常的母亲关心自己的骨血一样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对她的感情也很淡薄,一个根本不会爱我的人,又要我怎么去爱她呢?何况,我发现她也不是刻意针对我,她谁都不在乎,她要的只是复仇和荣华富贵。所以我宁愿相信,她是不具备爱人的能力,而不是我自己做得不好,不能讨她喜欢” “可是,她之前看着琴佳的时候,她的样子真的好温柔,那种把她当成世界上最贵重的珍宝的眼神,那种全心全意只想去呵护她的眼神,我以为我在她眼里永远也看不到的慈爱眼神,我竟然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了” “我忽然想,”玄霜用力吸了吸鼻子,“也许真的是我不够好吧,如果她的孩子不是我,而是琴佳的话,也许她会是一个正常的母亲的。我我好羡慕琴佳” 上杉菲丽卡始终蹲下身听着。看玄霜委屈巴巴地倾吐不快,她摸摸他的小脑袋,眼里写满心疼。他还小,尽管很努力地忍着,不想让大家看见自己哭得丑丑的模样,眼眶还是红了一圈,泪水在眼边打转。 她轻轻替他拭去眼泪,将他搂入怀中,拍拍他的背。他只是需要一点安慰,需要有人真心爱他。 “玄霜,对不起,刚刚没有察觉到你的不对劲儿,我还不知道你以前吃过这些苦。记住,你不是没人疼的孩子,一定是有人爱你的,我们大家就都爱着你,都会陪着你。他们都是你的太阳、星星和月亮,装点在你的世界里,不会离你而去。” 玄霜窝在她怀里抽抽搭搭:“菲菲麻麻为什么你不是我娘你身上好香,好温柔,跟我梦里那个对我很好的娘一样你爹娘是不是都好疼你,我也要做你们家的小孩呜哇” 记忆深处的闸门开了一道口,男人弹着吉他教她唱歌,母亲坐在一边静听的情景一闪而过。她鼻子一酸,心底默然,抱紧玄霜,继续安慰着他。 一旁的神内琴佳噘起小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菲丽卡见状,柔声哄着琴佳:“来,小丫头,过来吧。” “不要1神内琴佳摇摇头,活脱脱吃了醋的小孩子,“我才不要玄霜跟我抢菲菲麻麻!你今天这么可怜,就把菲菲麻麻让给你一会儿好了1 菲丽卡失笑,看样子琴佳是闹别扭,又心疼玄霜,嘴硬。她拍拍琴佳的头:“去玩儿吧。” 江烬空看着屏幕里的画面,轻叩椅子的扶手,尽可能不露出异样的神色。年幼的自己在别人怀里倾诉不快,哇哇大哭——这段如此久远的时光,今日在他的记忆里苏醒,又在他的心里掀起了微妙的波澜。 算回来,他跟菲雨那两个孩子在天昙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年幼的自己也曾受过她们的照顾,这些温暖的感觉就尘封在了心底,填补了爱的缺憾。 难怪初见她们的时候,抛开义父和魔法国度女王的嘱托,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愿意保护她们。如今自己强大了,有能力了,就换他来守护她们了。 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爱的菲丽卡,很信赖他。她早慧,把他当作师长和朋友,从他那里学会了许多东西,武艺、骑射又受他的影响,关注公益事业,堪称她的启蒙老师与精神父亲。 时雨虽然很多东西都没有学会,却会乖巧体贴地在一边给他和姐姐呐喊加油,带来一些欢声笑语。 珑儿生长在中大家族,被迫早早地背负重担,却独立坚强,努力上进,对待友人从不吝惜自己的真诚,他是她的良师益友。他们之间的关联,算来也有些相似。 兜兜转转,缘分就是这样奇妙,珑儿,菲丽卡,小雨都是他人生中精彩的一笔。 神内琴佳没有去打扰玄霜,她离开了菲丽卡身边,一个人走到湖边的僻静处,将一盏精心制作的河灯放入了水中。 河灯在她的目送中渐渐漂远,闪烁的烛火,也将她的记忆悄然拉回了过去。 犹记得,在她和江冽尘关系还很好的时候,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把那些不想留下的后宫放走呢?特别是待遇很不好的那些,像住在冷宫里的姐姐们。 那时江冽尘的回应很是傲慢:“我的地盘怎能让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哼^狮子哥哥好坏啊1神内琴佳故意做赌气状,“那至少给那些姐姐吃好一点穿好一点住好一点啊1 江冽尘语气仍是冷冷的:“我的恩惠,有些人受不起,有些人我不想给。”话到此处,他顺手抚摸着琴佳的头,声音柔和了几分,“我只要给我的小琴佳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就足够了。” 神内琴佳拉着他的衣袖来回摇晃:“不要嘛不要嘛1 那点点滴滴,却恍如隔世的美好,依旧令琴佳鼻中泛酸,现在想来,如果自己当时能说动他,哪怕是给母亲自由,结果也许会不一样吧 “狮子哥哥,在你心里,会不会也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的微光呢?” 神内琴佳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盏远去的河灯,即使在成片大同小异的河灯中,她却总能牢牢锁定住它的方向。就好像无论相隔多远,百转千回,她也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 “狮子哥哥,你现在还好吗?” “狮子哥哥,希望你有一个幸福的来生,琴佳好想你碍” (本章完) 第1986章 奥薇娅的呼唤 远去的灯火,带走了太多深切的思念。 自那一晚过后,又过了几天,神内时雨依旧昏迷不醒,只是,在她身上出现了一个吉凶难测的变化。 她开始在睡梦中发出含混的呓语,而在她口中高频度出现的,却是一个不变的名字。 “池也池也不要担心我” 琴佳终于听到神内时雨在痛苦中的呼唤,泣不成声。“雨姐姐求求你快点醒过来碍池也哥哥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子”琴佳害怕,害怕母亲再也醒不过来,她又要失去一个人。 篠田雪子见到好友这般煎熬的模样,趴在菲丽卡的怀里啜泣。菲丽卡强忍着自己的不安,安慰她们,告诉她们给小雨一点信心。 “或许我还有办法——”菲丽卡的声音微颤着,紫眸中的深意更难捉摸。她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特殊的符文,取出竖笛文心——我亲爱的妹妹,你一定要挺住,无论前世还是现在,不管你是奥薇娅还是小雨,姐姐都在你身边。 双生花间的心灵感应早已成为无言的默契,妹妹的痛苦同样牵扯着姐姐的心灵。时雨的灵魂气息,菲丽卡早已熟悉无比。她拍拍琴佳的肩,深吸一口气,吹奏起了竖笛“文心”,吹的是奥薇娅最爱听的曲子——忆梦曲。 这首曲子,一直沉睡在爱缇雅的记忆深处,在琴佳弹响恋心琴时,也在菲丽卡的脑中同步苏醒了。或许这便是天意,是爱缇雅与奥薇娅也不忍再看这对姐妹在痛苦中挣扎,在冥冥之中显灵相助。 忆梦曲响,音符环绕在房中,曲调悠长舒缓,如河流般徐徐淌过心间。 沉睡之中,时光悠悠,转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春夏秋冬,一年一年,叫人恍惚。光阴久远,那却又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事情。长眠的记忆终于苏醒。 记事以来,爱缇雅和奥薇娅这对皇室的双生子便常常被相提并论,姐姐是未来的女皇,妹妹是未来的祭司。占星师曾说过,她们出生那日,双子星的光芒异常耀眼,她们生来命运相系。天佑勃朗特王国,双子将要共同撑起子民的天。 双胞胎公主小的时候,就要开始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了,日程表几乎都排得满满的。偶有休息时间,也是被锁在皇城里的。她们其实很想去皇城外面看看。 有一次,爱缇雅就带着妹妹作了伪装,千方百计躲过皇城里所有人的眼线,偷偷溜出宫外到了城里玩,然后一路护着奥薇娅,直到回了皇宫里。 皇室书房的课程每日固定,教授讲着国家的zz、大陆的历史、魔法的理论、皇室的礼仪各种各样的知识填满她们的脑袋。固定的课程结束,她们还得各自学习,爱缇雅练习骑射,奥薇娅便在房中抄写经文和咒文,一同描绘着通往未来的路。 也并非时时都是忙碌的,她们闲暇时也常嬉戏,在这难得的闲适中,姐姐会教妹妹射箭,妹妹也和姐姐讲述那些用古文字记录的古老传说。这些简单的快乐成了她们珍贵的回忆与慰藉。严密的规矩,繁重的课程,严格的礼仪样样都在规训她们。 此时的恩布尔大陆笼罩在圣战的阴云中,漫漫长夜横跨千年万年。每逢年末,奥薇娅照例在天青阁中斋戒静修,从不逾矩,为王国进入新的一年祈福。 光阴流转,她们渐渐长大,朝着各自的方向越走越远。 姐姐是储君,要处理政务,带领前线的将士守卫国土;妹妹是未来的祭司,虔诚地侍奉创世母亲和精灵王,守护着精灵族人的至高信仰。就这样,一人一边,共同撑起勃朗特王国。 父亲在“圣战”之中溘然长逝,爱缇雅继承大统,捍卫国家尊严;奥薇娅成为祭司,守护信仰不倒。 姐姐爱缇雅有个遗憾,那便是无法与她相爱的一名将军相守。她是女皇,必须考虑国家的未来,权衡利弊,作出最合适的选择。她穿上纯白的嫁衣,这段婚姻却是权衡之下的zz产物。侍女们在殿前说着祝福的话语,奥薇娅却从姐姐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遗憾。 婚礼之后,奥薇娅问姐姐,什么是爱情。爱缇雅只说,就是遇见了一个人,希望能和他长相厮守。奥薇娅不懂,一场特殊的仪式根除了她的情y,她自然也不懂何谓世俗的爱情。 爱缇雅握着奥薇娅的手,告诉妹妹,只要做一名称职的祭司便好,像创世母亲爱着万物那般便好。 姐姐的心是她的,奥薇娅无法完全理解。在妹妹的心中,皇姐永远是皇姐,见过她的英姿飒爽,见过她的优雅端庄,见过她的君王威仪,见过她的亲和有礼,也见过她独自一人时的黯然神伤,几乎无人读得懂她。爱缇雅却对妹妹说:“你是这世上最懂我的。” 风之精灵王的谕旨悄然降下,奥薇娅的继承人,是少数能够使用光元素魔法的精灵安琪拉,她收了这初生的孩子做教女,当把安琪拉抱在怀中的时候,有什么感觉悄悄地苏醒了。 那孩子很有灵气,依赖奥薇娅,奥薇娅也顺着,慢慢引导安琪拉,教她做一名合格的祭司,教她爱万物,如同创世母亲爱着大陆的所有子民,每一寸土地。也许在安琪拉的心里,她们已经情同母女。她也确实体会到了做母亲的感觉。 当“圣战”为精灵族招致祸患,堕天使引诱族人坠入d落的深渊,国家内乱,她便无法弃她的族人不顾。当她为了救赎d落的族人献祭,失去了生命之时,不知她所爱的一切,又是否如她所愿,回归应有的轨道? 一首忆梦曲,穿梭了千年的时光,唤醒了前世与今生的姐妹情,伴随着曲调愈发缠绵,在上杉菲丽卡背后,仿佛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了爱缇雅女皇的身影,而那沉睡的神内时雨身前,也同样映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庞,那是美丽的祭司奥薇娅。 爱缇雅与奥薇娅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她们的眼中都流露着温和与智慧,那些被历史镌刻在她们身上的烙印,半生颠沛,坎坷沧桑,早已尽成烟云。 如今,已经不再是属于她们的时代了,她们终将逝去,而她们各自的转世,面前这对新的姐妹花,将会延续她们的生命,谱写崭新的传奇。 一个跨越时代的微笑,在这对姐妹花之间传递着,也是她们能够给予彼此最后的礼物。而后,奥薇娅就朝着床头的神内时雨慢慢俯下身子,两张神似的脸愈发贴近,如同镜面两端的倒影一般。而奥薇娅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那本就模糊的身形愈发散淡,逐渐与床前的少女融为一体。 在奥薇娅身形消逝的同时,爱缇雅也阖起了双眸,无声无息的消融无踪。而那逼真的幻象,究竟是忆梦曲当真唤醒了爱缇雅与奥薇娅残存的灵魂,还是乐音渲染下的幻梦一场,却再无人得知。 同一时间,神内时雨终于睁开了双眼。 神内琴佳寸步不离,一直守在时雨身边,见她苏醒,一下扑进她的怀中,潸然泪下:“雨儿麻麻对不起”为了保护自己,母亲陷入昏迷,长睡至今,琴佳一直自责。 神内时雨长眠初醒,意识尚在混沌之间,琴佳的哭声却瞬间刺入了她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凭借着本能,她柔声安慰着怀中的小姑娘,给她传递温暖和力量。上杉菲丽卡也放下竖笛,一同安抚琴佳。 直至她平静下来,神内时雨的目光投向菲丽卡,吐出前世一个最熟悉的称呼,眸中的光芒凝聚着深切的思念与喜悦,似乎穿透了久远的时空:“皇姐” 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上杉菲丽卡微怔,她前世的妹妹奥薇娅一直这么叫她。但她迅速反应过来,眸光刹那间柔和下来,夹杂着几分担忧:“小雨,怎么了?” “姐姐怎么会吹忆梦曲?那是我前世的皇姐最爱的曲子。”神内时雨的语气恍然变了不少,露出释然的笑容。 “姐姐的前世,是不是叫爱缇雅?勃朗特?我想起前世的东西了,那时的我叫奥薇娅,有个姐姐叫爱缇雅。你会吹忆梦曲,曲子给人的感觉,还有灵魂气息,都和她一模一样。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我们都一直在彼此身边,对吗?” 神内时雨心里的答案无比笃定,她们之间的感应似乎在告诉她,菲丽卡的前世记忆,早已苏醒。 “小雨,”上杉菲丽卡莞尔一笑,她们额间的樱花印记双双亮起,闪着同样的光芒,“没错。我们双生花的情缘,早在前世就已经结下。” 还有安琪拉,琴佳的灵魂气息和她一模一样,这是她们都能感知到的。这个孩子,现在,就在她们身边——琴佳,安琪拉,同样的灵魂。这一世,她成了她们的小妹妹。命运早在不知不觉间为她们结下了羁绊,并在长久的温暖与守护中不断加深,直至牢不可破。 后来,据神内时雨说,她在梦境中确实重历了身处日界的痛苦,那时候,有声音在混沌之中呼唤她,指引她一点点往前,走出那片令人绝望的深渊。既有姐姐和琴佳的声音,也有她的前世奥薇娅的声音,如何挺过来,不可言喻,但一切,终归渐渐好转。 那些记忆,那个人,都将被渐渐遗忘在时间长河中,在光阴的洗刷下成为断章残影。遍体鳞伤之后,会迎来浴火重生。同一个灵魂,前世与今生,终将铸造新的她们,延续双子的命运。 “小雨,你终于醒了1篠田雪子喜极而泣,更咽着抱住神内时雨,“担心死我了1 神内时雨也含泪回抱住她:“雪子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那段漫长的睡眠中,她虽然无法和外界沟通,却并不是毫无意识,她能听到很多人在对她说话,她很想努力告诉她们自己没事,可眼皮却如有千斤重,怎么也撑不起来。 她还听到了雪子的声音,她诧异雪子为何也会出现在天昙,好想睁开眼睛看看她,亲眼确认她的安全,可那时的自己,就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她喊不出声,问不出口,只能在心中呼唤了千遍万遍。 上杉菲丽卡一边一个的抱住了她们,如释重负:“没事就好1她不再多言,也无须多言,能平安团聚就是最大的安慰。她失去过很重要的东西,习惯了承担,只想守护好身边的家人朋友。 篠田雪子用力点头:“嗯嗯!姐,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1 上杉菲丽卡也郑重许诺:“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你们和小丫头1说话间不忘搂搂琴佳,现在在身边的她们,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神内时雨倚在菲丽卡怀里,透过朦胧的泪光,看到菲雪都戴着各自的手链,折射出晶莹的亮色,她似有所感,埋头在储物戒指里翻寻一阵,果真找到了自己的那条。这是之前在现实世界时,雪子定做的姐妹款,象征她们三个亲密无间的关系。 神内琴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菲菲麻麻,雨儿麻麻,雪雪姐姐,我也不要你们走!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呜呜” 琴佳这一哭,三姐妹都连忙去安抚她,四个女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都在这场感动的重逢中成了泪人。 “咦,雨儿妈咪的脸好红呀?”待得琴佳从自责中缓过几分,才注意到时雨自醒来后就一直红着脸,她转动着大大的眼睛,萌萌地问了一句:“雨儿妈咪,是不是梦见了池也爸比呀?” 神内时雨微愣,有柔和的笑意在她眼底汇聚,而那一抹柔光也悄然荡漾而开,似点缀在水纹上的蜜糖。她摸摸琴佳的小脑袋,浅浅一笑:“对啊1 神内琴佳双眼亮晶晶的,她在时雨怀里挪动了一下身子,手捧双颊,像一个等着听故事的好奇宝宝:“那爸比妈咪是不是kiss了,你才醒过来啊?就像睡美人一样1 神内时雨脸颊涨得通红,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反应无疑更是唤起了众人的八卦情结,就连向来稳重的上杉菲丽卡都露出了揶揄的神色,篠田雪子更是半倚半靠在床头,满脸都是兴奋期待,好似一下子就退化到了和琴佳一样的年龄。 三对一,“八卦小组”无疑是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无奈之下,神内时雨唯有轻轻点了点头,唇畔依然噙着一抹羞涩的弧度。 篠田雪子爆发出一声欢呼,猛地跳了起来,在不大的房间里又蹦又跳,活像收获了天大的喜讯。上杉菲丽卡笑望着她,眼含宠溺。神内时雨受到雪子的热情感染,也是不自禁的眼角弯弯。半晌,她忽地想起一事,拉过琴佳的小手,让她转过身面朝着自己。 “对了琴佳,为什么要叫我妈咪呢?这是你和池也在做什么新的游戏吗?” 可算是反应过来了!网友们都说,这池也和小雨还真是迟钝到一块去了啊,上次琴佳叫池也爸比,池也也是半天才回过味来。 而琴佳面对这个问题早已驾轻就熟,当即就用甜甜的声音答道:“自然是因为,雨姐姐和我的妈妈很像呀!有雨姐姐在,就好像和妈妈在一起一样。” “原来是这样,小琴佳一定很想妈妈吧?”神内时雨怜爱的将琴佳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 她很轻易就接受了琴佳的解释,因为一直以来,她都认为琴佳是自己家中的小妹妹,她的妈妈同样也是自己的妈妈,而自己的确长得和妈妈很像,见过她们母女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虽然从琴佳的姐姐,突然升级成了她的“妈咪”,让她感到有些怪异,不过如果琴佳能从自己身上找到妈妈的影子,自己的存在可以成为她的情感寄托,那么神内时雨想,她会努力扮演好这个“母亲”的角色的。 篠田雪子的耳朵灵得很,不放过任何八卦的机会,这时也是坏笑着凑了过来:“小雨,你和池也什么时候有孩子的?而且还这么大了1 不等神内时雨解释,琴佳就抢先答道:“雪雪姐姐,爸比在幻境里跟妈咪表白,然后就有了我1她神采奕奕,把幻境里跟池雨有关的事一五一十地给倒了出来。 “哟!还送了定情信物呢1篠田雪子露出一脸姨母笑,这下可好,小雨被池也拐走了,少了一个强力的情敌,以后就没人跟自己抢菲丽卡姐了,“可惜我不在,不然保准拍下来给你们当纪念1 上杉菲丽卡这次难得没有替时雨解围。明眼人都看着呢。 ——有的事情需要我们自己去发现。总是那么迟钝,能不让池也担心吗? 望着这对嬉笑的姐妹,她轻轻摇了摇头。但愿经过日界这一劫,他们能够更加明确彼此的心意,苦尽甘来吧。 琴佳和雪子的声声打趣,让池也的形象在神内时雨脑中愈发鲜活,那场羞涩而美好的梦境犹在眼前,双c之上,仿佛又添上了灼r的温度 梦回前世之际,神内时雨一时不知如何接受,记忆如汹涌的大潮般袭来,她有些恍惚。混沌无边无际,一声声的呼唤回旋在耳边,她摸索着前进,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池也的身影。那一刻,她以为他回到了自己身边。多久不见他了?他怎么样了?眼前的他是幻象吗? 佐佐木池也显然始料未及,他忧心她和琴佳,却无法离开神秘空间。四目相对,周围一片寂静。他深情凝望着眼前的女孩,他刚要上前,日夜萦绕心头的思念已经推着她上前扑进他的怀中。她鲜少这般,池也微怔,旋即拥紧了她。神内时雨潸然泪下。千言万语道不尽彼此的思念。 相拥倾谈好一会儿,佐佐木池也终于在她耳畔低语:“雨儿,愿意等我回来吗?” “我愿意,等到我们重逢那天。”神内时雨从他怀中抬起头,含泪笑答。这是他们的约定。 “那就醒来吧,我很担心你和琴佳。”佐佐木池也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珍而重之地w上她的唇。 温热的气息j缠在一起。神内时雨闭上眼睛,双c轻启回应他。他的呼唤,她听到了。再睁眼,已经从梦境回到现实。 做着同一个梦,神秘空间内的佐佐木池也唤着“雨儿”醒来,不知是否冥冥之中有感应,他心头的大石落了地,她是不是已经苏醒。纵然只是梦中相见,他也知足。 邪世帝尊 喜欢邪世帝尊 第1987章 为了忘却的思念 “哟,池也,你们挺有默契啊?” 说话的是尘十羽,他正把自己刚做好的点心逐一分发给众人——入眼所见,此处是一间宽广的大厅,玩家们都或坐或卧的倚在沙发上,等待着他们的下午茶。 佐佐木池也刚从一场绮梦中醒来,梦里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弥补了阔别多时的缺憾。那投入怀中的小小身影,那独属于他的珍重许诺,还有那柔软而温暖的双c……他只想安静的回味这个梦,将残留在脑海中的美好片段逐一捕捉,让它们在自己的记忆中停放得更久一些。 无巧不巧,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楚天遥也刚好一觉睡醒,脸上同样有着可疑的红晕。这可就给了尘十羽八卦的机会,他调侃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游移,“该不会是梦到彼此了吧?” 当然,这也是因为大家都混得很熟了,才可以这样随便开玩笑。 从这一幕就能看出,这些被卷入神秘空间的玩家们,生活条件还不坏。尽管被限制了活动范围,但无论是休闲起居,还是修炼健身,都有着划分给他们的专有场所,基本设施一应俱全。在不需要他们战斗的时候,完全可以在这里过上养老一般的日子。 大厅是玩家们聚会的地方,起初只是为了分享情报,商讨战略——到了魔的地盘,自然也就不再有什么阵营之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就应该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但由于众人脾性各不相同,再加上实力悬殊,难免会互相不服,商议到最后总会以争吵收尾。 而这个作战会议,慢慢演变成雷打不动的“下午茶时光”,起因是有一次结束时间比平常要晚,几个女孩子在喊饿,尘十羽好心做了几盘点心给大家垫肚子,然而自从开了这个头……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 从今后每次开会必须有尘十羽的点心,很快过渡到了“开会不重要,点心才是目的”,众人的关系也奇迹般的变得越来越好。或许是因为都见识过了其他人“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不管是实力强的弱的,智商高的低的,在美食面前统统都一个样,就谁也别嫌弃谁了。 就连凤舞桐也经常会来蹭吃蹭喝。尘十羽已经认命了,反正不管是在云界还是在神秘空间,厨房一直都很欢迎他。 刚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被安排了给群魔做饭的工作。这些活了千万年的大佬,分明早就拥有了辟谷的能力,但百里寂很推崇尘十羽的厨艺,并凭借一己之力,成功唤起了群魔的口腹之欲。这一点,在他们试吃过第一餐之后,就更是成为了牢不可破的共识。 尘十羽一直以为,是凤舞桐向魔族推荐了他,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只有她尝过自己的手艺。如果他知道,自己成了群魔公认的厨神,就是因为当初好心喂饱了小蝙蝠……那么他一定会坚决制止凤薄凉捡回这些来历不明的宠物,麻溜的有多远扔多远!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参加聚会,例如墨孤城就表现得极不合群,他似乎是认为,以自己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和人抱团——尽管这也是事实——只要魔族不找事,他依旧会把大部分的时间投入到修炼上。 突然被卷入神秘空间,对不同玩家的影响可谓是有大有小。对墨孤城来说,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地方修炼;对有些人而言,是原有的计划被完全打乱,非常担心留在外界的同伴;而也有些人是在原阵营过得并不如意,到了神秘空间后,更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各不相同。 只有佐佐木池也和爱莉丝是自愿前来的,他们曾经在日界惹怒了江冽尘,被追杀得无处容身,最后在唐暮和萨兰的帮助下,将二人送到了神秘空间避难。与早先到来的玩家会合后,爱莉丝凭着自身活泼大方的性格,很快就与众人打成一片,佐佐木池也虽然拘谨许多,但他拥有着精湛的医术,同样是一份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也因此,尽管实力不济,他依然能成为这里备受尊重的人之一。 “哎呀,池也的脸好红哦!”有调侃池也的机会,自然就少不了爱莉丝,她有模有样的盘膝坐正,摆出一副听故事的姿态,双眼闪动着八卦的光辉,“来,悄悄告诉我,是不是梦见小雨了呀?” “梦见什么了?接w?求婚?不会连女儿都生出来了吧?小琴佳该不会就是你们的女儿吧?” 佐佐木池也唯有苦笑,自己这个主角似乎并不需要回答,爱莉丝直接就可以脑补出一场大戏。和她的想象力相比,倒是自己的梦太过于保守了。 另一边的楚天遥轻哼一声,用手背试了试自己的脸,果真感受到了恼人的热度。为掩尴尬,他有些不自在的提出:“都别再闹了,下一场擂台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打听到消息了吗?” “根据云烟小姐的说法,”边铭不紧不慢的开口,“擂台战似乎被延期了。魔族最近在忙其他事情,好像是在准备迎接什么贵客。” 同是玩家,叶云烟却有着更高的权限,她不但有单独的房间,无须参与擂台战,活动范围也不受制约,群魔都会多给她几分面子。因此曾有玩家猜测,是哪位魔族大佬看上了她,而她出众的美貌,更是为这种可能性增加了不少说服力。 不过,立刻就有风界人出来辟谣,称叶云烟黑白分明,是非常正直的人,绝对不可能和魔族发展任何关系。这倒也得亏是在神秘空间,被卷入此地的玩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基本上都是各阵营的精英,并不像普通玩家一样爱传闲话,八卦的声浪很快就平息了。 事实上,叶云烟也的确是和玩家一条心,尽管她也是偏清冷些的性子,极少参与聚餐等娱乐活动,但她会将自己探听得来的情报毫无保留的分享给玩家,通过她的提前预警,让大家能在擂台战前做更充分的准备,避免更多伤亡,很多玩家也都将她视为恩人,自然更不会再去编排她。 “迎接贵客啊……”月堇心纤指轻点着下巴,“听起来很让人不安啊,该不会是有更可怕的魔要来了吧?” 这样的猜测引起一片窃窃私语,唯有佐佐木池也恍神半晌,蓦地抬起头,双目中有着一丝莫名的期待。 “我可能知道……这位贵客是谁。” …… 水无念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目前神秘空间的状态,似乎已经趋于稳定了。方才神内时雨醒转,说起在梦中与池也相逢,他突发奇想,独自转换视角来看看池也这边的动态,竟然就一直看了这么久,也没有被排斥出去。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或许就像一根原本接收不良的天线,终于匹配到了合适的信号波段? 既然一时半会还没有被踢走,能在这向来以“神秘”著称之地多待一阵,水无念就打算四处走走看看了。 众魔的名字不会显示在系统名单中,也无法进行即时定位,水无念暂时也没打算去招惹他们。那都是一群和百里寂一个级数的宇宙海大佬,没准也都能看破次元,锁定自己的存在。偷看这种事,人家不知道也就算了,明目张胆的做一个窥探者,还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水无念的本意,是去看看那些不在大厅内的玩家的情况。在这个过程中,他倒是无意中在一间房内见到了另一位老熟人,凤舞桐。 该说是进来的时机不太对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凤舞桐,脆弱得就像一位普通的人类少女,俯在桌前,泣不成声。桌上不远处还放着一只笼子,雪白的小仓鼠依旧无忧无虑的在滚轮上奔跑。它既不能感受到主人的悲伤,也不能将自身的快乐传递给她。两种情绪各自发酵,却始终无法相通。 看到这一幕,水无念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了。他虽然不是地道的绅士,但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子哭,仍是令他感到极为不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好在旁边还有一位陌生的魔族少女,留着即使在人类中也很流行的波波头搭配双侧编发,发色与瞳色都是鲜亮的薄荷色,一身姜h色衣装,素雅的面容虽然算不上多么漂亮,却有着易于令人心生好感的亲和力。这时她正微微俯身,轻抚着凤舞桐的背,柔声安慰。 水无念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舞桐是由于听闻了江冽尘的死讯,正在为这位曾让她短暂心动过的人类而哭泣。 在天昙不会真的死去又如何,他属于万年前的时空,离开了天昙,他的未来便是久远的过去,是她终生难以涉足的领域。今时今日的他,尽管魂魄犹在,却被囚禁在星河暗狱,那则是另一片永恒的禁地。 错过了这唯一的时空交界之处,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在日界就应该更强势一点带他走,至少可以让他再多陪自己一段时间。那么,或许自己就会在相处中逐渐对他厌倦,也不必留下这恼人的遗憾。 凤舞桐哭得那样伤心,即使在她心仪过的男人中,江冽尘在各方面都算不上最拔尖的,比他更加帅气,体贴,又或是强大的人比比皆是,而她也都逐一失去了他们。每一次的错过,都代表着历次悲伤累积的总和,自然是越到后面,那份噬心之痛便越是剧烈,倒并非仅仅是为了江冽尘一人。 “蓝莓,当初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你最喜欢吃蓝莓。”凤舞桐泪眼朦胧,打开笼门,手中拈着一颗蓝莓在门前晃动,仓鼠蓝莓双眼一亮,从滚轮上一跃而下,几步冲了过来,用两只短短的前爪抱住蓝莓果,埋下头津津有味的吃着。看到它这副可爱的模样,凤舞桐含泪而笑,“你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可是他却已经不在了。” “蓝莓,小蓝莓,其实你才是最快乐的孩子吧。”她轻轻戳着蓝莓柔软的皮毛,眼含宠溺的打量着它在桌上扭来扭去的样子,“每天都会有人把食物送到你嘴边,陪着你玩,玩累了就睡觉,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愁。能这样度过一生,也是一种幸福啊。” “以前我总觉得,那些无法修炼出灵智的动物很可怜,可是或许在你们看来,我们也很可怜。越是拥有强大的实力,就会贪心的想得到更多,如果得不到,就会变得烦恼。想拥有像你们一样简单的快乐,反而是奢侈的。” “舞桐,不要难过了,”那黄衣少女的手指在凤舞桐发间穿插,体贴的为她梳理着那头波浪般的长发,“往好处想,至少他还是为你留下了一些纪念品。总比那些葬身在宇宙海,尸骨无存的人好得多。”她沉默片刻,又劝说道,“大人还有任务要交待我们去办,最好不要让他等得太久。” “谢谢你,仪儿,我没有关系的。”凤舞桐先是轻按了按她的手,而后淡然的转过手背,慢慢将眼泪拭干,“你也是知道我的,每失去一个男人,我都会为他们哭上一场。哭过了,就等于是在我的心里把他们埋葬了,以后也不会再去惦记。”她的眼眶仍有些发红,可眸子里映出的却不再是先前的s寂和脆弱,似乎真的有什么与过去相连的东西,在泪水的冲刷下一点一滴的消散了。而那个霸气的凤舞桐的神采,正在这双眸开合间复苏。 “我们走吧,仪儿。”很快,凤舞桐就从椅中站起,将蓝莓关回笼子,给了身旁少女一个肯定的眼神。见状,那少女也不再犹豫,与她结伴出屋。 先前在两人的谈话中,水无念已经得知,黄衣少女名叫凤仪儿,与凤歌梧、凤舞桐共是三姐妹。她们都是百里寂旅行宇宙海时,先后收留的魔族女孩。在漫长的旅程中,她们互相照顾,互相倾吐心事,早就已经亲如姐妹。 为何凤仪儿会独自留在神秘空间,没有一起去云界做客,花半夏后来告诉他,这是因为众魔初入天昙时,百里寂前一刻还信心满满的准备大干一场,后一刻诅咒就突然发作,身形迅速缩小,变成了一只小蝙蝠,当着众魔的面一头栽落,不知去向。凤歌梧大是焦急,立刻就追了下去。 她本体是毒蝎子,行事也确实心狠手辣,让她一个人去找人,不亚于把一只狼放进了羊圈里,为了尽快达到目的,她绝不会在乎羊群的s活。相比之下,凤舞桐虽然脾气急躁了些,待人却更加真诚,她的本体是蝴蝶,果然也有一份小蝴蝶的单纯。于是在凤仪儿的安排下,凤舞桐就作为“看住歌梧的人”,加入了搜寻行动。 至于凤仪儿自己,她不用旁人说,就作为“半个人质”留了下来。很简单,主事者“黑龙”为邀请百里寂合作,事先给过他不少好处,若是他就这么失踪了,他带来的几个部下也都借着找人的名义跑了,那黑龙的损失找谁报销去?凤仪儿继续留在他们身边,就相当于用行动在向他们证实,我们没打算破坏协议,放心好了。 三人之中,也确实是凤仪儿最适合做这个工作。她的本体是黄鹂鸟,性格温顺亲和,脸上总是挂着甜美的笑容。留在神秘空间的她,冷静的与各方周旋,让他们放下疑虑,继续对未来的合作抱有信心。她的努力无疑是成功的,偶有的微词都被顺利平息,在百里寂下落不明期间,众魔对独身一人的她也都颇为礼待。 论年纪,凤仪儿是三姐妹中最小的一个,实力同样也是最弱,但要说为人处世的能力,她却比另外两人都要成熟许多。此时她打量着身旁的凤舞桐,也正默默的叹出一口气。 歌梧爱慕百里寂大人,能够追随在他身边,陪他开疆拓土,于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自己没心没肺的,倒也很满足于当下的生活。只有舞桐最重感情,她谈过很多次恋爱,却总也遇不到真正的良人。一方面,凤仪儿希望她有一天能如愿以偿,找到一位心爱的人,过上简单快乐的日子,而另一方面,她却不愿看到三姐妹终将分散,宁愿一起旅行的日子能够一直延续下去,不得不说,真是矛盾的心情啊。 水无念正要跟上她们,余光却忽然瞥见,桌上的仓鼠笼门被推开了一条缝。看来凤舞桐到底是有些心神恍惚,虽然关上了笼门,却并没有关严实。水无念在这里没有实体,无法帮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蓝莓将笼门推开,小小的身子“嗖”的一声蹿出笼子,三步两步就跳下了桌子。 第1988章 红颜傲骨 水无念跟随着凤舞桐与凤仪儿,一路来到了魔族的休闲大厅内。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人类的酒馆和健身房的混合体,既有畅饮休闲的区域,也有千奇百怪的健身设备,看来魔也是相当懂得享受的。 百里寂就坐在一张单人桌前,随手将能量凝聚成气旋,让它们像陀螺一样在桌面上转动。一边玩得不亦乐乎,时而也会将视线抬起,打量着不远处的另一位魔族。 那实在是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身影,华贵的黑金衣袍彰显出无与伦比的霸气,暗灰色的长发被周身涌动的强大气浪震得不住飘拂,冷峻的面庞棱角分明,不怒自威,幽深的双眸中仿佛倒映着宇宙洪荒。肩头盘踞着两条小小的黑龙,尽管尺寸仅有食指大小,伸缩扭动间依旧蕴含着磅礴能量,尽显兽中之王的威严。 在水无念将视线投向那人时,他明显感觉到,那两条微型黑龙似乎也曾转过头,朝他这边瞥了一眼。 凤舞桐和凤仪儿向百里寂施礼后,也分别向那人施礼,称他为“黑龙大人”,这验证了水无念的猜测,此人便是先前缔造幻境空间,将28名玩家投入其中献祭,也是百里寂口中策划了魔族天昙之行的真正主使者——“黑龙”玄夙! 而这位霸气绝伦,所图甚大的魔族枭雄,此时……正在玩飞镖! 对面就挂着一只飞镖盘,与普通镖盘不同的是,每一分区顶端标注的不是数字,而是神秘空间内一名玩家的名字。且镖盘会保持高速旋转,只有当飞镖s入某一区域时,转动才会暂时停止,以便让人看清结果。 这无疑是为了增加难度,毕竟对黑龙这样的超级强者而言,一块就摆在不远处的靶子,想瞄准哪里都不困难。但这样就等于依然是由他自行做出选择,完全没有抽签的随机性。看来实力强到一定程度,生活确实是会减少很多乐趣,普通的娱乐都已经不能再满足他们,难怪有大把的反派跑去毁灭世界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幕还是相当具有喜感。观众们看了都说,原来黑龙真的喜欢用飞镖选人!百里寂没瞎说! “铛”的一声,这却并不是人选出炉的信号,反而是……s出的飞镖被转动的镖盘给弹飞了! 弹幕:“无念:忍住不能笑!” 水无念现在确实是在忍笑,他知道,既然百里寂能看见他,黑龙自然也能看见他,还是不要做这种给自己拉仇恨的事情了。 百里寂倒是完全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紧接着又补了一刀:“想开点,至少你的技术从来不会留给你错误的希望。” 玄夙身形一动未动,水无念正感慨他涵养真好时,便见那宽大袍摆陡然翻转,一道黑影疾掠而过,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百里寂身前,双掌朝桌面重重一拍,溢散开的气浪当场将满桌的能量螺旋震散! “定下人选不难!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你不觉得,你在这里的因缘太多了一点吗?” 玄夙心里也清楚,百里寂的兴头就是那一阵的事,眼下他对那几个人类感兴趣,就会护着他们,等到他不在乎了,要他亲手毁灭他们所在的位面,他也不是做不出来,他就是这种反复无常的性子,但你要跟他对着干就是不行。 问题是,玄夙没有时间等到他的热情自然消退,他来到天昙有着重要的目标,刻不容缓! 百里寂漫不经心的仰头打量着他,双手在身前交叉,懒散的回以一笑:“别这么激动,我们是为了你的姻缘才来的,还记得吗?” 玄夙冷哼一声:“是啊,所以才请你约束住你珍贵的敌人,上次竞技场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闻言,百里寂面上倏地闪过一丝饶有兴味之色,眼中光泽涌动,思绪似乎又回到了令他大开眼界的那一天—— 人声鼎沸,阳光大面积的倾洒而下,明亮得有些刺眼。 神秘空间,这块被魔族开辟利用的专属空间,原来也有着与外界无异的露天竞技场。上方的观众席座无虚席,层层收缩的席位环拱出地面上的一块圆形擂台,单从视觉上,便先有一股厚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视野最好的席位上,坐满了身穿华服,姿容优雅的男男女女,他们犹如一群美丽而古老的贵族,出众的外貌就连新时代的明星也会自惭形秽。 此情此景,不难令人联想到人类的盛会。 可惜,在这里,魔族才是主角,而人类只是被围观的困兽。 下方擂台上,各色光影交错不休,一头足有小山般高大的犀牛魔兽横冲直撞,而它的对手,却是两个仅及它眼珠大小的人类,身影渺小得稍不留神就会捕捉不到。而他们此时也都狼狈万分,东倒西歪,勉力支撑。 那赫然正是——佐佐木池也和爱莉丝! 至今为止,擂台战已经进行了很多场,对战人选完全是随机推出。或许是一开始就考虑到战斗的需要,受到“邀请”的玩家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被选拔的过程,能来到这里的没有庸手,尽管也有因遭遇强敌而负伤的状况,这些有着出色潜力的少年仍能在极限中突破自己,上演了一次次绝地反击,令战斗充满可观性。 但池也和爱莉丝的到来却完全是意外,他们都不是以战斗见长的类型,首次出战又遇上个难缠的对手,几乎是迅速就陷入了苦战。 当下,佐佐木池也奋力拉开手中的长弓——这是他进入神秘空间后才获得的武器。械圣空临川有着大量炼制完成的闲置兵器,得知池也的状况后,很慷慨的拿出了自己的库存供他挑选。佐佐木池也最后选择的就是这把弓,他了解自身的情况,他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具备优势,与敌人打近身战只能吃亏,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好远程武器,在与敌人充分拉开距离的情况下,尽快取得先手。 爱莉丝使用的是魔法杖,它相当于一种力量的中转媒介,能将她输入的魔力进行增幅后集中释放,发挥出比以往更强大的攻击力。但见杖端贯s出道道七彩虹芒,半空中划过流畅的弧度,在犀牛魔坚硬如铠甲般的脊背上炸出一连串火星,显然在这一战中,身为女孩子的她才是主力。 然而,双方那显而易见的实力悬殊是武器也无法弥补的,两人竭尽全力的攻击,对犀牛魔只如瘙痒一般,而当它抖擞皮毛,仅凭着昂首一声咆哮,扫荡而开的声浪涟漪便将两人冲击得大口吐血。佐佐木池也已是不得不屈膝半跪于地,爱莉丝拦在他身前,以法杖撑起护盾,奋力抵御。 连绵袭来的魔力光弹四面散射,似急雨敲落水洼,震得护盾上方一片坑坑洼洼。处在护盾保护下的二人,虽然暂未直面攻击,却也都是相当不好受。因为那护盾的防御力实在是有限得很,每一次受到外部撞击,依然会有一部分冲击力穿透屏障,卸不掉的余波两人就只能硬挨。 随着爱莉丝的魔力不断消耗,护盾覆盖的面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两人情势岌岌可危! 在双方的连续攻防中,一圈圈魔力波纹激荡而出,呈b炸式向四周溢散。但这些能量却并不会对观众席造成威胁,擂台边缘总会适时的亮起一层半球形障壁,将这些高纯度的魔力尽数吸收。 这是魔族一早布下的手段,倒并非是为了保护观众,而是与擂台战的初始目的有关。曾有玩家在擂台战结束后,见过他们对那些在战斗中产生的能量进行提取,并将之转入特制的魔罐中储存。一个普遍的规律是,战斗越激烈,能够收集到的魔能就越多,或许这也是他们需要搜寻高手参战的原因吧。 历数过往的战斗,魔族都以收集能量为主,并未打算轻易杀死玩家。简单来说,有用的人还要继续留着用,但从群魔今天对待池爱的态度看来,没有用的人,魔族也不介意他们的死活。 尽管有“外来者不得随意杀死玩家”的隐形规则,可对于聚集在神秘空间的群魔而言,约束力明显有限。这里本就是一块独立地带,被带进来的玩家,基本上就像是一束已经与外界失联的信号,即使是诸神的手也不会伸得这么长。何况他们暂时的收敛,主要是不想过早被上位面察觉,等到一切的准备愈发成熟,战争早晚会全面打响,到那个时候,谁还用得着对这些蝼蚁轻拿轻放? 擂台外侧,其他玩家们正在魔族士兵的看守下观战。他们当中有人接受过池也的医治,有人很喜欢爱莉丝,眼见自己的同伴面临危机,都是心急如焚。可每当有人试探着想冲上前,都会被前方的魔族士兵架起长q阻拦。那一双双兽类的冰冷眼眸里有着警告意味,只要人类知趣的退回去,他们并不会真正动手,可若想干涉场中的决斗,那他们手里的兵刃也不是吃素的。 在如此近距离的威慑下,玩家们根本帮不上忙,他们只能看着,同时在心中徒劳的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观众席上方,百里寂神情淡漠的打量着战局,偶尔也会偏过头,与坐在旁边的玄夙低声交流几句与擂台无关的话题。显然对于这种级数的战斗,他们就连观看的兴趣也没有。 叶云烟被安排坐在百里寂另一边。她也是唯一一个能坐上观众席的玩家。但这份特权并不会令她产生任何傲慢,在她心里,自己和下方的同伴们才是一体的。魔族将人类如此圈养戏耍,她绝不会领这群恶魔的情。 每场擂台战,百里寂总会好兴致的为叶云烟做些解说,包括能量吸收的原理,上场魔兽的招式特点,甚至分析玩家的最佳应战策略等等。这似乎是为了避免她尴尬,毕竟让她一个人类孤零零的跟敌人坐在一起,本身就会成为人魔两族眼中共同的异类,有人能跟她聊聊天,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至少可以减少一些困扰。 不论他如何示好,叶云烟俏脸始终冷若冰霜,不作丝毫回应。从这一场又一场将人类充作斗兽的竞技战中,就足以看出魔族的残忍,她不屑,也绝不会与他们为伍。 只是,修炼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听他以大前辈的姿态对自己做独家指导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凝神聆听。不得不承认,这些于他而言只是随口说出的作战技巧,对她却都有着醍醐灌顶一般的启发,她需要慢慢的消化吸收。 叶云烟所不知道的是,百里寂每次面对她,内心中总会涌起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如何看待她。 目前的她,并不是未来时间线上那个让自己又敬又恨的女人,她和自己无冤无仇,素不相识,既没有资格让自己敬,也没有理由让自己恨。把自己的任何情绪倾注在她身上,对她都不太公平。 明知道她现在不是,而她将会是——不过从她身上,实在很难看出未来的影子,毕竟现在的她就是个单纯的小女孩,才活了十几年,尽管总要绷着一张脸装作冷冰冰的样子,但以他的阅历自然不难看出,当她不得不与一群强大到无法想象的敌人朝夕相处,承受来自他们的次元碾压时,她的灵魂波动总会颤抖得很厉害,释放出根本藏不住的紧张。而这种反应总能令他会心一笑,产生出“还是个小女孩啊”的感慨。 没有多少人会有这样的体验,百里寂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见年少时的叶云烟。 若是换成旁的仇人,他倒也不用这么为难,要么是折m一顿出口气,要么就干脆不予理会,可叶云烟对他的意义太特殊了,他既不可能轻易杀掉她,也不可能轻易放掉她,他一定要想出个好方案来,再在她身上付诸施行。毕竟要和她清算未来的那笔账,这是唯一的机会。而这一想,就一直想到了今天。 在他想出来之前,他只能先好生照顾着她,这既是他待人的风度,也是对她一份独有的敬意。 至于擂台上那两个人类的生s,他一点都不在意。这时黑龙还并未制造幻境空间,他也还不曾遇上安琪拉的转世琴佳,没有琴佳的面子在,他看待玩家的心态就和其他魔族都是一样的。 也因此,在犀牛魔几番进攻,将爱莉丝撑起的护盾彻底踏碎,接着四蹄生风,携带着厚如山岳之力,朝两人猛扑而来时,百里寂依旧是懒洋洋的打量着战场,无动于衷。直到眼角光影一闪,身旁的座位一下子空了,才让他的眼皮微不可察的一掀。 叶云烟无法容忍自己继续做一个旁观者,在这生s攸关的一瞬,她早已将自身的安危置之度外,运足灵力,从高高的观众席上一跃而下,径直朝着擂台正中跃下! 以前从未有观众插手战斗的先例,侍卫们防范的只是外围玩家,叶云烟“从天而降”式的登场,震得他们几乎都没回过神来。待得辨认出她的身份,想起她是百里寂声明过要“特别照顾”的人,拦与不拦又成了两说之选。 便这么一迟疑,叶云烟已是稳稳的降落在战圈中心,代池爱迎上了犀牛魔的冲撞,手中长剑挽出雪亮的剑花,浩然灵力激荡而出,竟将那庞然巨兽也拒在了方寸之外,前足腾空,嘶鸣不已。待得白光散去,在那魔兽烟尘掩映的身躯之上,一道清晰的血痕倏然浮现而出。 群魔大哗! 这一幕,却是令百里寂首次看得眼前一亮,有种久违的兴奋感升腾而起。 台上的少女孤身持剑,长发被横溢的气流掀得飞扬而起,眼底有着一往无前的锐气。那是战士的眼神和信念,她一定会保护身后的同伴,不论她面对的是何等强敌,也不论要她付出什么代价!他相信,即使站在她面前的是自己,那一剑她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刺下去。 那本就夺目的美丽,因内在的傲骨而更加卓越。此时此刻,在百里寂眼中,那道渺小而坚韧的身影,开始有了与未来的她初步重合的迹象。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以羸弱之躯,一次次挡在他前进的道路上,不惜拼得粉身碎骨的女人。 在她的故乡毁灭之日,她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直视着他,明明她可以不用承担这么重的责任,明明连位面至强者都已经先一步逃离,可是为了她身后的万千生命,她却仍是坚定的站在了第一线,那是“要攻打我的位面,就先踏过我的尸体”的孤勇; 后来在宇宙海,他又遇见了她几次,明明他已经饶了她一命,明明以她的天赋,如果不要再纠缠自己,也可以在宇宙海闯荡出一番天地,可是她还是选择踏上这一条不归之途,那是“虽千万人吾往矣,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气节; 还有在她布下禁忌大阵,万道光芒遮天蔽日,让他承受着生不如s的折m,当时她也同样承受着灵魂撕裂的痛楚,血迹斑斑的面庞上却没有半分惧怯,只有那不变的铁血丹心,她要睁大眼睛看着毁灭她位面的仇人s。那是他意识涣散前最后接触到的一双眼睛,那是“即便魂飞魄散,我也要与你同赴黄泉”的决然。 他终于在年少时的她身上,找到了一点属于“那个女人”的痕迹。 第1989章 高岭之花 犀牛魔低沉的咆哮着,此前它是毫无防备才吃了亏,这是奇耻大辱,这下一击,它就要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和后面那两个人类一起撕碎! 此前百里寂只是将叶云烟介绍给了与他同阶的魔族,而如犀牛魔这般的低等魔兽,仅是被收服后豢养的仆从,在大能者麾下多如牛毛,或许连主人自己都记不清它们的存在,擂台战时匆匆拉出几个上场凑数,并不会过多交待前因后果,这些小喽啰自然也不会认得叶云烟。 数尺高的魔力气浪在犀牛魔周身不断攀升,叶云烟面色凝重,握紧了手中长剑。她同样清楚,正面迎敌她不占优势,可她不能后退,因为在她身后还有需要她保护的同伴,他们在犀牛魔面前更加不堪一击,这个重担,无论能不能扛得起,她都必须要扛起来! 爱莉丝面色惨白,魔力的严重透支,再加上内伤,令她现在相当虚弱,但叶云烟是被自己牵连进来的,她不可以让她一个人面对,最起码,要和她一起迎战。 场上杀机四溢的这一刻,端坐在观众席的百里寂似乎终于当够了看客,他慢慢抬起一只手,下达了最新的指令: “到此为止吧。” 接着,他又转向身旁的玄夙,含笑解释道:“黑龙兄,我看今天就算了,这次的玩家并不适合战斗,再打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到时候你检查一下还剩多少能量,我来补充,如何?” 玄夙紧绷着脸并未立刻回答,他当然知道对方是要保叶云烟,不过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不给他面子,只怕会对今后的合作产生影响。再说那两个人类也着实太弱,就算让战斗继续,结果也就是他们被迅速杀死,距离收集到预期的能量也还差老大一截,确实是不大划得来。 这样想着,他就故作大度的点了点头,应道:“也好,我看大家也都累了,就早些散场休息吧。这次选中不达标的参战者是我的失误,所以欠缺的能量就不必麻烦百里兄了,我会另想办法。” 玄夙想出的办法,就是通过制造幻境空间,挑选出一批玩家,契合二十八星宿之象进行献祭。这一步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实施起来也没遇到什么障碍,只是选人的方式依然缺乏新意,还是通过掷飞镖。然后无巧不巧,让琴佳也成了人选之一。后面发生的事,观众们就都知道了。 已经有优秀的网友制作出了表情包,替玄夙向百里寂发出了他的灵魂拷问:“擂台战你就给我捣乱,幻境你又捣乱,我是雇你来捣乱的吗?” 待得玄夙也正式宣布擂台战结束,两侧的卫兵有序撤去,此前被封锁在外的玩家都涌上了台,关心他们的同伴。叶云烟望望被牵走的犀牛魔,又抬眸望向与玄夙言谈正欢的百里寂,精致的柳眉始终紧蹙着。 她不得不承认,方才是他替自己解了围,若真让她对战犀牛魔,即便能胜,也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可她却也同样知道,他帮自己,并非是安着什么好心,不过是想亲自对付自己罢了。 从其他魔族偶然漏出的只言片语中,她早早的推测出,未来的自己似乎和他有某种过节,而且不是一般的过节,所以他初见自己时表现得异常震惊。而其他魔族虽然看在他的面子上,暂时对自己以礼相待,可他们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却都透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因为他们知道,百里寂迟早会对付自己,而他们都在期待着自己的下场。 即使撇开双方的个人恩怨不提,叶云烟对魔族也一直是恨之入骨。 在她所生活的位面,数千年前曾经遭遇过异魔入侵。那是一个非常黑暗的年代,魔族q略者在这片土地上犯下了累累恶行,所幸不断有强者挺身而出,与他们进行殊死决战。多少的血泪悲歌,用英雄挥洒的热血谱写而成。 而这场战争的结局,是异魔高估了己方的实力,也低估了人类的反抗。魔族的先锋大将被逐一斩杀,两位至强者更是牺牲了自己,在与敌方皇者同归于尽的同时,舍身化为位面封印,将敌人全部抗拒在了壁垒之外。 这片位面被暂时保护了起来,但异魔始终都没有放弃,他们在另一端尝试打破封印。存活的强者们也无奈的发现,虽然速度很缓慢,可封印确实在以一个恒定的频率持续削弱着,总有一天会被完全击溃。到那时,就是战端再启之日。 叶云烟出生得晚,没有经历过那段黑暗年月,这却并不影响她对魔族的敌视。因为无论是历史书籍中,还是口耳相传中,异魔的残忍狡猾,与前辈们的大无畏精神,都是被反复评说过的。 上位者要将危机意识灌输给子孙后代,让他们努力修炼,以备来日之战。届时异魔也必将吸取当初的轻敌教训,恐怕会在一开始就派出精锐b队参战,可想而知,那将会是更加艰难,也更加惨烈的一战。 在长期笼罩的战争阴影下,主流场上逐渐分化出了主战派与主和派。 主战派主张除恶务尽,核心思想是,异魔对这片位面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即使若干年后,他们不主动q略我们,我们也应该在拥有足够的实力后,发起征战,向他们寻仇。 主和派则是一个新兴派系,他们认为,只要是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就算我们准备得再充分,要赢得胜利也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而这一点对敌人也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寻找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用和谈来解决纷争。 主和派更是提出,通过研究表明,魔族并不具备人类的善恶观,不应该以人类社会的道德标准来约束他们。他们的行事风格,更多是遵循一种兽类的本能,弱肉强食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比如老虎吃羊,羊吃草,难道它们会抱着恶念去吃自己的食物吗?当然不会,就像人类也不会对食物怀有任何负疚感。所以他们的q略行为,未必就是怀着作恶的目的。 并且,动物的狩猎主要是为了填饱肚子,如果有其他食物,老虎也不是非要吃羊不可。那么,如果能提供给他们一些替代品,让他们不必与本位面开战也能达到目的,或许也就皆大欢喜了。 早年间是不存在这种声音的,因为那时战争刚刚过去不久,留下的创伤都还记忆犹新,后来即使有下一代人出生,也必然是在父亲、祖父的谆谆训诫下长大,一个个都将痛恨异魔视为了自己的本能。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新时代的人们对那个遥远族群的仇恨已经越来越淡。对于那场他们从未经历过,也无法想象的战争,仅靠着书籍中的单薄记载,实在是很难感同身受。不恨也不怕,就很难有修炼的动力。再加上,他们也讨厌老一辈在自己身上加诸过高的期望,逼着他们修炼,将来去为位面舍生忘s,他们现在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做那种事情不可? 不想打仗,这是当代很多人的共识。这也就是为什么,求和的主张刚刚出现时被视为异端,却迅速博得了一大批年轻人的支持,最后更是直接扩大成了一个双足鼎立的派系。尽管主战派大都对主和派充满鄙夷,将他们斥为胆小鬼,叛徒,却又无法将他们完全根除。对于未来的战略方向究竟是战是和,双方一直都在抢占话语权,一时间未有定论。 叶云烟的生身家族叶家,地位就相当于灵界大陆的天霄阁,是毫无争议的天花板级势力,连各国皇室都要对他们礼敬几分。这样的家族,自然会成为一场位面战争的执牛耳者。叶云烟从小耳濡目染,也养成了心系家国天下的x怀,并成为了坚定的主战派。 在她看来,不管老虎是否会认为它们吃羊的行为是恶行,可对羊来说,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恶行。羊群没有必要考虑老虎的心情,只需要尽一切努力把老虎打到疼,打到怕,让它们再也不敢吃羊。 只是,羊群想让老虎畏惧,谈何容易。不论是天生的力量差距,还是对待生命的态度,以及从而衍生出的战斗心性及素养,他们都是显而易见的不占上风。当年那一战,已经让老一辈的人们见识到了异魔的强大,如果要让这些娇生惯养的后生晚辈成为抗击的主力,未来的战争能有多少胜算?恐怕就算是最激进的主战派,也只能摇着头道一句不容乐观。 他们唯一的优势,或许就是没有退路。老虎狩猎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羊群的反抗却是攸关生s。绝境下的求生本能总是不容小视,就像他们曾赢下的那一战一样。 与此同时,叶云烟也考虑到了主和派的心情。她知道战争的代价是什么,也不会为了满足个人的英雄主义,就让族人去做无谓的牺牲。她希望这个无法逃避的重担更多的是能由自己扛下来,让自己成为足以震慑异魔的强者,保位面平安。 为了这个目标,她一直都在全力修炼。青春貌美的她,完全放弃了一个普通女孩子可以拥有的安逸人生,也拒绝了无数青年才俊的追求。或许对她而言,早就没有了个人的小情小爱,只剩下对位面同胞的大爱。而这样的她,在世人眼中也成为了“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追求者反而更是前仆后继。 族老们告诉她,她拥有着与大道最为亲近的纯净灵魂,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事实上,她确实体会到了这一点,在与家族子弟一同听先生授业时,她总能表现出惊人的悟性,常令老一辈也称羡不已。而叶云烟却从未自满,因为相较于她的目标来说,她现在取得的成绩还不够,远远不够。 少女时期,尚还青涩的她,就已经具备了这种刚烈的气质。在天昙恢复记忆并亲身遭遇魔族后,她与他们就只剩下了“势不两立”。也因此,一个敌人偶尔施舍的一点善意,是不可能让她有任何动容的。 在百里寂来得及察觉到她的注视前,叶云烟就默默挪开了目光,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突然被人挽住了手臂,一个清脆爽朗的女声也在她耳旁响起。 “云烟小姐,你好厉害啊,刚才那一招超帅的!谢谢你救了我和池也!”在同伴的治疗下恢复了健康的爱莉丝,也恢复了她一贯的活泼,自来熟的挽着叶云烟加入了身旁的队伍,“以后不要总是一个人待着嘛,没有人说话多无聊啊!来,我介绍大家给你认识啊,以后我们就都是朋友了!” 好热情的女孩子啊……叶云烟的性子清冷惯了,还真是不太习惯和这么有活力的女孩相处。在现实世界,由于她的优秀,族姐族妹们在仰视她的同时,都会和她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她也不曾有过亲密的女伴。这一刻,竟是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被一群年龄相近的女孩子包围着,听她们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做着自我介绍,每个人都露出亲切友好的笑容,不知不觉的,叶云烟好似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了。这是在她以往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中,从未体验过的友情和温暖。尽管还是很难回应她们的话题,可她知道,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即将走出竞技场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叶云烟忽地抬起头,望向了嘉宾席的最上方。 那里,安静的伫立着一道身影。 修长笔挺的身形被包裹在一袭黑袍中,即使袍面上镶嵌着鎏金刺绣,肩部饰以宝石点缀,华丽的造型,却令人感觉不到应有的贵气。或许是那黑色长袍的色泽太过浓郁,黑得就像无边的暗夜,即使间或穿插着几抹稀疏的亮色,在视觉上也只像闪烁在夜幕中的寥寥几点星辰,无法照亮夜的深沉。 他拥有着洁白如瓷器般的精致面庞,漆黑如墨的长发在脑后束起,又化为数股碎发飞扬而开。双瞳是极其漂亮的琥珀色,像一汪幽深的湖泊。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湖泊的美丽,而是那其中沉淀着的,深不见底的忧伤。 那是琼楼玉宇终将化为断壁残垣的忧伤,那是锦绣山河终将沦为历史尘埃的忧伤,那是时光交错、万古皆空的忧伤,是毁灭与秩序的完美融合,仿佛能够透过一切有形之物,望见它们在时间尽头的模样。 被他注视着的人,总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命不久长之人,他眼里有大夫对绝症患者的悲悯,有凭吊者朝灵柩垂眸的伤怀,这种眼神会让人下意识的起鸡皮疙瘩,所以就连那些魔族大能者,也极少有人愿意跟他来往。但他们似乎又对他心存某种忌惮,这一趟天昙之行,没有人邀请他,却也没有人敢对他的不请自来提出异议。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又好似从未真正存在过。在他身上,过去与未来失去了界限,就连真实与虚幻也变得模糊。他就像是一个d立在时空之外的旁观者,静静的见证着岁月流逝,亘古匆匆。 在他怀里抱着一只小雪貂,他会用苍白的手指不时轻抚着它的皮毛,罕见的展现出几分对现世生命的珍重。 那是一个与他相反又相似的存在,模样相当可爱,足以让女生们立刻失去抵抗力。全身的皮毛无比洁白,是这世间所不应拥有的纯白。黑与白,两种本应对立的颜色结合得那样紧密,却并不令人感到违和,仿佛他们本就应是一体。要说原因的话,或许就是当两种色彩都被发挥到了极致,它们终会逐渐走向相融,犹如历史的轮回。 他的名字,叫做该隐。这是叶云烟唯一能从其他魔族口中得知的。除此之外,还有他们对他那莫名的讳莫如深。他像一个禁忌,似乎连谈论他都会带来不祥。 即使他也是那群魔族的同伴——尽管他们从不承认他是同伴——可是,他,和他们不一样。叶云烟也说不清自己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只知道,他并不邪恶,这是纯净灵魂对光明气息的独特感应。 对于这个拥有着传说中“所有恶人的祖先”之名的男人,叶云烟承认,自己对他很好奇。他的神秘,他的忧伤,他那集光暗与一体的气质,都让她觉得,他比自己更像高岭之花。 第1990章 一只仓鼠引发的混乱 自那场擂台战后,在爱莉丝的介绍下,叶云烟就和神秘空间的其他玩家都熟悉起来了。她也会利用自己的特权,提前获知魔族进一步行动的情报,并悄悄传递给同伴们。 百里寂一定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他却并没有阻止她,或许他觉得这无关紧要,就算让玩家有所准备,他们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双方就这样保持着相安无事的关系。叶云烟依然会把大部分时间投入在修炼上,肩负位面命运的她,有着远高于常人的危机意识,她的责任容不得她有片刻懈怠。 在原位面,她的表现一直都很优秀,在同辈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老辈强者们只是她的榜样,却从不是不可逾越的高山。然而,在天昙近距离接触过那些魔族大能者后,她开始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异魔究竟有多强呢?这个概念以前在她的脑海中是模糊的,她只能用身边熟悉的强者来作为标准。如今看来,眼界限制了她的想象,她从来就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强大,她自以为是的标准,就像“皇帝用金斧头砍柴”一样可笑。 看着他们,她觉得自己的目标好像一下子就遥远得看不到了,也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次元”的差距。如果让自己有一天面对这样的敌人,她真的会有胜算吗? 若是换了个意志不坚的,或许早已在这份打击下一蹶不振,但叶云烟却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调整好了心态。理性分析,异魔不可能有这么强,否则祖辈们当初就不可能打败他们。在这段漫长的过渡期里,双方都在成长,胜负的关键就在于谁能成长得更多一些。她需要尽全力超越的是异魔皇者,至于那些宇宙海更加强大的力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自己强的总是会存在的,总不见得因为追不上就彻底驻足不前。 除此之外,她对该隐的秘密依旧一无所知。他们的生活没有交集,她也不会仅仅因为对一个人好奇就千方百计的去接触他。她有自己要走的路,这条路很难走,却必须要有人去走。 网友们都说,该隐真的是超级帅,只是他的眼神会给人一种绝望感,就像透过他看到了世界末日。这种压抑隔着屏幕都无法消除,就连演技再精湛的演员都复刻不了。他究竟是什么人呢?没有人了解他,却不妨碍他出众的外貌先圈了一波颜粉。 水无念也还沉浸在该隐所带来的震撼中。刚才自己正在仔细观察他,他的目光看似是一片空洞,像是同时打量着所有人,又好像谁都没有真正看进眼底,那双眼睛就像个透明的筛子,将世间万物悄然滤过,不留痕迹。可是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视线分明是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稍稍定格了一下。 老实说,对于这些大能者能看到自己,水无念早就司空见惯了,出于礼貌,他甚至都学会了像现实里一样规避目光直视。但问题是,这是一段属于过去的回忆,应该是由于某种时空bug,才让自己有机会见证。在事件真正发生的时间点,自己并不在这里,这可就跟看录影带没有区别了,就像荧屏里的人不可能和观众实时对视一样。难道他竟能不可思议的穿透时间看到自己吗? 那天百里寂和黑龙又谈了些什么,水无念不得而知。他先是在他们的谈话中莫名的被拉回到了过去,又在与该隐对视后被送回了原先的时空,可这一次却没有回到相应的时间点,而是直接就到了晚上,当中间隔的时间就像是一觉睡过去了。在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状况,看来这神秘空间果然还是没有稳定下来啊。 由于时间跳跃所带来的断层,让水无念有种“我是谁?我在哪?我接下来该干什么?”的恍惚感,过了好一会儿才调整过来。 是夜,百里寂收到了叶云烟的求助讯号。 那是在她刚刚来到神秘空间时,自己带她参观房间,顺手留下了一只微型号角,告诉她如果有什么事需要联系自己,只要朝其中注入能量,自己就会有所感应,会“酌情”帮助她。 这一步算是以防万一,虽然他事先和其他魔族打过招呼,他们都知道自己和叶云烟的恩怨,照理说不会横插一脚,但最近天昙的外来者越来越多,一旦真遇上个不长眼的,让他错失了这唯一的复仇良机,再后悔就晚了。相比之下,他宁可暂时充当护花使者。 当时叶云烟的反应非常不屑,她的言行都直白的表露出,她绝不可能向自己求助。他同样也是这么认为,她的倔脾气他是再了解不过的。因此,当这个他从未指望收到的讯号毫无征兆的响起时,他非常诧异。是什么让她突然放弃了始终坚守的原则?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不解归不解,他还是在收到讯号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她的房间。 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很符合她一贯一丝不苟的风格。想象中的混乱场面都没有出现,没有侵入的敌人,也没有任何称得上意外的状况,一片风平浪静。叶云烟坐在床上,被子拉得很高,几乎遮住了鼻梁,不排除她是因为见到自己才有这种程度的戒备。总之从眼前这一幕看来,她应该是正准备睡觉了。 见此,百里寂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心生疑惑。本着相信她不会胡闹的心思,他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发生了什么?” 叶云烟浑身都在发抖,滑落的被子后是一张花容失色的脸,她一手指着床角,连声音里都带上了颤栗的哭腔: “老鼠……有老鼠!” 那一刻,百里寂感到大脑宕机了数息。 顺着叶云烟所指的方向,他看清了被角皱褶的蠕动,随后,从中探出个雪白的小脑袋,一对黑玻璃珠子般的大眼睛灵动的左顾右盼,四只小爪子还相当无辜的在被面上扒拉着。 “这不是舞桐养的仓鼠吗?”百里寂一眼就认了出来,有些好笑的将它捧起来,安慰的轻抚着它的皮毛。 记得它叫蓝莓,是江冽尘送给舞桐的,她也一直很用心的在养。今天早些时候,是听说她的仓鼠不见了,到处在找,他也没在意,结果不知道怎么,这小东西竟然好巧不巧的跑到了叶云烟房里,还把她吓成这样。 事实上,被吓坏的并不是只有叶云烟,小蓝莓要是会说话,现在估计已经蜷缩在他的手心里抹眼泪了。 在神秘空间流浪了大半天,它早就饿了,平时小主人舞桐都会提前帮它准备好食物,让它舒舒服服的当一只宠物。可眼前和小主人一样漂亮的叶云烟,不但不给自己投食,还如临大敌的要赶走自己,这就难怪它委屈巴巴了。 百里寂耐心的安抚了它一会儿,抬眼见叶云烟仍是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双眼直瞪瞪的紧盯着蓝莓,就算“老鼠”已经被控制住了,可只要它还在这房间里多待一刻,她都无法安心。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素日里的清冷坚韧荡然无存,完全就是个无助的小女孩。像其他女孩一样会害怕,也会像其他女孩一样柔弱得需要保护。尤其是,不久前才见过她在擂台上孤身执剑、守护同伴的凛然傲骨,现今再看到她被一只仓鼠吓得手足无措,如此极端的反差,竟会让他觉得……有那么几分可爱。 在她焦灼的注视下,他也顺着她的意,抬手在身侧划了一圈,切开一个圆形的空间通道,将蓝莓送了进去,出口直通凤舞桐的房间。直到那通道慢慢缩小消失,叶云烟的心跳才终于稳定下来,放松了被子,面对敌人的冷傲也逐渐复苏。 “我要休息,你可以走了,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敌人不会因为给过你一点小恩小惠就变成朋友,她的尊严让她无法对敌人说出“谢”字。她更是暗暗恼着自己,只因为从小就对老鼠有难以克制的恐惧,竟然不得不向敌人求助,让他看了笑话——如果不是发现“老鼠”的时候,它就在门口徘徊,让她没办法越过它出门,她绝对不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少了被子的遮挡,百里寂才注意到,她平素挽起的长发已然解下,柔顺的披拂在肩头,为她的气质增添了几分宁和。只是这份难得的柔软,在面对自己时,便又重新覆盖上了坚硬的棱角。 分明是干着过河拆桥的事,可由她说来,那刚毅的眉眼,和倔强的紧抿着的唇瓣,却偏是拼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正直气息,自己倒像是那个坏人了。 对此,百里寂莫名觉得很是有趣,也生出了要逗逗她的心思。他笑了一笑,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我得说,我很高兴你在需要求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我。我更高兴的是,你刚才提醒了我一件事。” “原来你这么害怕老鼠。” 换句话说,你今天面对的只是一只老鼠,被你的敌人知道你的弱点之后,你将来面对的可能是一群老鼠…… 叶云烟显然也想到了这种隐含的威胁,她的眼中悄然掠过一丝恐惧,但只是片刻,不愿在敌人面前示弱的硬气又占了上风,她别开头,冷冷答道: “不管你在想什么,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你是在侮辱你自己。” 她说完就径自拉起被子,背过身子躺下去,不再朝他多看一眼。 百里寂兴味盎然的扬了扬眉,微微俯身,一只手在她枕边摊开,掌心中有着鲜明的能量涌动。 “看来我应该让我们毛茸茸的朋友回来。今晚跟它好好相处。” 这一刻,叶云烟的背脊整个僵直住了,她不敢回头去看,也不敢当机立断掀开被子逃跑,在最深刻的恐惧压迫下,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封印,将她牢牢的钉死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她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脖颈,绒毛的细微触感带来一阵颤栗的刺痒。那东西有着一定的体积,她可以感受到由它带来的沉沉的重量,从后颈一直延伸到肩部。 时间似乎凝固了。 极致的静寂过后,带来的是极致的躁动。 被子被狠狠掀落在地,叶云烟几乎是从床上跌了下来,伴随着的还有另一件重物坠地的闷响,一只雪白的大动物映入眼帘。 叶云烟心脏倏然紧缩,然而等过片刻,见它仍是一动不动,她迟疑半晌,这才壮着胆子缓步靠近,俯身查看。 而她看到的却是—— 一只大号的仓鼠玩偶。 呆萌的外表,憨态可掬的笑容,倒是一点都不会显得可怕了,但叶云烟紧盯着那仿佛在嘲笑自己的玩偶,一股被戏耍的郁气逐渐从心底蔓延。 “砰”的一声,仓鼠玩偶被她砸到了门板上,又反弹落地。冰冷孤高的女神,继恐惧失态之后,在今晚第二次露出了极富人性化的表情——愤怒。 这个混蛋,他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 百里寂的确是觉得很有趣,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皮这一下很开心”。 他真该感谢江冽尘和舞桐,多亏了他们的仓鼠,让他看了这么有趣的一场戏。 当他跨出房门时,脸上都还挂着尚未收敛的笑意,然而下一刻,咫尺处那道倚墙伫立的身影,就让他短暂澎湃的情绪火苗全部冻结了。 该隐,这家伙就像一个负能量的磁场,有他在的地方总会盘踞着莫名的低气压,让人心生烦躁。 百里寂的脚步停顿了一瞬,紧接着,仿佛是为了赌气一般,他故意加快速度,目不斜视的大步从前者身前经过。 “百里寂——”该隐也恰在此时开口了,他的语速很缓慢,却有种梦境般的迷离感沉淀其中,似一首忧伤的诗篇,又如飘散在丛林间的薄雾,“你很危险。” 背对着他,百里寂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僵冷的笑容,半是无奈半是恼火,索性又掉过头,大步走回到他身前,不无讽刺的道: “对,我很危险,你要来亲身感受一下我的危险吗?” 该隐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他坦然的迎视着百里寂的目光,继续道出了下一句不祥的谶语。 “你的灵魂注定是归属于黑暗的,继续与纯净灵魂纠缠会耗尽你的气运,要不了多久,你终将直面自己的果报。” 百里寂怔了一怔,眼底终于升起了一丝凝重。他不会怀疑这个家伙的话,也知道他绝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任何幽默感。 “气运”,大能者对这个词都是相当忌惮的。低位面的人会觉得气运虚无缥缈,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研究透,而且真正有本事的八卦师并不多,反倒是骗钱的算命先生满地跑,才会让很多人一听到气运之说就嗤之以鼻。 但越是宇宙海顶级的大能者,对自己的气运也就越是看重。每次有大行动之前,都会重金雇用八卦师为自己测算天命。包括他们所佩戴的饰品,使用的武器,也都有着八卦师在背后指点、以增加气运为目的的影子。 “有人要对付纯净灵魂?”百里寂稍一琢磨,就想通了其中的诀窍。 这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一片位面同时出现了两个纯净灵魂,没人来争夺才是稀罕事。 要说纯净灵魂,就像是没有杀伤力的“善”,它对你的吸引本身并不致命,只是会导致你有弱点,让你有一定风险死在你的敌人手上。江冽尘的败亡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一听说是这回事,他反而放下了心。毕竟纯净灵魂保卫战他早就参与过一次了,知道真想伤害纯净灵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于传说中唯一存在威胁的至恶者,反正他这么多年是都没见着过。 “如果他们真能办得到,那就试试看吧,希望这次的游戏能让我尽兴一点。” 说到这里,他略一抬眼,言笑间再度涌起嘲讽: “说起来,你不是一向管杀不管埋的吗?这次怎么那么好心来提醒我?” 该隐静静的回视着他,良久,在他唇边逸出一声苦涩的叹息:“就当是有人为你算了一卦,好自为之吧。” 百里寂毫不留情的继续挑衅:“你要改行当八卦师吗?只可惜,恐怕没什么人会欢迎报丧鸟。” 撂下这一句话,他转身就走,这一次是真的迅速消失在了廊道尽头。 该隐凝望着那骄傲的背影,仿佛透过他此刻的意气风发,望见了他来日的凄凉落幕。于是那双眸底的忧伤铺天盖地的漫溢而出,似提前吹起的一场大雪,掩尽辉煌,埋葬了来路与归途。 “百里寂,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末日。” 第1991章 整顿心情,重新出发 水无念又回到了无阵营。 神秘空间那些大佬们一个比一个喜欢打哑谜,好像不卖关子就不能彰显自己的身价。水无念在旁边很多次想要咆哮:“你们就不能把话说明白了吗?” 再回到玩家们中间,水无念觉得自己的智商又回来了,连叽叽喳喳的八卦都令他感到亲切,最起码能听懂了啊。 昏迷多时的神内时雨终于苏醒,唐轩也确认了她恢复情况良好,同伴们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是时候该考虑今后何去何从了。 风界,这曾是神内时雨一直渴望回归的家。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在江冽尘的着意宣扬下,她早已被推到了风界大部分人的对立面。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一个扫把星,是酿成风界ts的罪魁祸首。即使元凶已死,他们对她的偏见也不会消失。而那些当初不敢直接叫板江冽尘的,如今更是会相当乐意通过唾弃时雨,来满足自己无处安放的正义感。 即使是毫无正当性的迁怒,但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人性的一部分。纵观各大位面的战争史,民众最优先憎恨的往往不是身为强者的战争发起人,而是身为弱者的导火索。 在人们看来,强者的s戮就像天灾一样无可避免,相比之下,让弱者稍稍放弃一下自由意志,去满足强者的需要,显然就简单得多。而如果弱者不肯退让,招来了强者的报复,人们就会下意识把所有的不满都算在弱者头上,因为在他们心目中,一个恶魔再怎么残b都是理所当然的,可你一个弱者凭什么就不能委屈一点?我们凭什么要因为你蒙受损失? 听着上杉菲丽卡的分析,神内时雨心里很痛,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有家归不得的人。以前总觉得,只要推翻日界就可以迎来光明,多少个绝望的时刻,她都是凭着这样的信念支撑下来。可是,当她终于和他们一起迎来了胜利,却发现在欢庆的队伍中,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这一点,菲丽卡的处境也是一样的,她同样不可能再回到月界。因此她的建议是,忘掉过去的阵营,把无阵营当成她们的新家。 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何况神内时雨仔细想来,她最惦记的风界同伴们——池也,孤城哥哥,珑姐姐等人都在神秘空间,短期内都无法见面。而自己在日界相依为命的姐妹们,菲丽卡,琴佳,莉亚姐,嫣然姐,芷静,她们就在自己身边。还有在这里新结识的朋友们,轩妈,雨柔,凌一,以及现实里就是好姐妹的雪子,有他们在,她应该很快就可以适应新家的生活的。 做出这个决定后,神内时雨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抱着“换种发型,换种心情”的想法,她还请风嫣然帮忙修剪了一个新的发型。 在此前的日界战争中,她被江冽尘控制在战场中心,受到双方的火力冲击,头发都被烧焦了大半。战争结束后,又为了保护琴佳陷入昏迷。直到今天,终于有时间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了。 风嫣然的手很巧,她甚至不需要参考图,就能根据每个人的脸型和气质特征,为她们设计出最适合自己的发型。 篠田雪子也加入了进来,她激动的说,自己这么晚才见到小雨,错过了好多帮她做造型的机会,这次可一定要大显身手了!神内时雨不想扫雪子的兴,也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由她摆布。听着身后不时传来她活力十足的声音,也不由安心一笑,好久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馨了。 几个时辰后,神内时雨站在全身镜前打量着自己,双眸里闪动着一丝羞涩的雀跃。 柔柔的碎刘海,侧扎着高高的短马尾,两缕侧发俏皮地垂在肩上。苹果发卡上装饰着红色的宝石,两旁缀着樱花,底下装饰着一串珍珠。蓝色的心形耳环,淡紫色的颈带上缀着一朵小小的樱花。一字肩灰色上衣搭配卡其色短裙,格外甜美可爱。 换了造型的小雨简直太漂亮了!有不少网友当场宣布路转粉,就连几个经常嚷着“我们爱莉丝付出过那么多,只会拖后腿的小雨有什么好”的池爱粉,在这一刻都短暂摇摆了一下。 “怎么样?漂亮吧?这一身可都是我给她挑的哦!”旁人惊艳的目光,都被篠田雪子照单全收,她喜滋滋的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成果,“哦,就这套衣服不是,我本来选的是另一套,小雨非要穿池也送的这套,不过池也的眼光倒是也不错啦,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我们小雨本身就很可爱!” 被雪子当众揭破,神内时雨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这套衣服是还在风界的时候,池也送给自己的,那时她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近,穿对方送的衣服似乎太暧昧了,不过她又不得不承认,池也的体贴在她心头唤起的那份小窃喜,于是一向容易害羞的她,难得的没有退回礼物,而是好好的收藏在了储物戒指里。 后来到了日界,她一直都没有什么心情打扮,再加上为了池也的安全,他送的礼物,在她潜意识里也是个忌讳,让她不敢大大方方的穿戴。这也导致了,在收到这套衣服后,她还一次都没有穿过。 如果说以前和池也的发展一直是小火慢炖,以她慢热的性子,或许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全接受他,那么经过日界一劫,他们在绝境里相互扶持,共同从灰烬里浴火重生,这是经历过生死的羁绊,彻底褪去了往日的青涩,缔结成无比牢固的情感纽带,是同伴,是恋人,更是亲人。她深刻的意识到了他对自己有多么重要,她视他为不可分割的家人——或许从更早之前就是了。 因此,今时今日,当她思念着池也却不能相见时,穿上他送的衣服,好像他就在自己身边一样。包括这个苹果发卡,也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 “还有这个发型,我好喜欢这个发型!”篠田雪子用手指绕着神内时雨的侧马尾,赞不绝口,“我看等小雨以后跟池也结婚,就可以梳这个发型诶!”当然了,她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早点把小雨嫁出去,菲丽卡姐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上杉菲丽卡也在篠田雪子的大力推荐下剪了一个波波头,看着镜中多了几分俏皮的自己,很是新鲜有趣。看来偶尔换换发型,还真是一件不错的事啊。 日界崩塌后,许多人都在造型上做出了改变,或许是他们不约而同的想用这种方式来“辞旧迎新”。包括很少打扮的萨兰,这次也专程去发廊剪了个公主切短发。凌雨柔大加称赞之余,又嬉笑调侃道:“不过,唐暮会很失望的吧?” 当初唐暮为了萨兰,专门学过一段时间编辫子,他觉得男生为自己的女友编辫子是件很浪漫的事情。萨兰听说之后打击他:“我是短发,你编不了。”本意是希望他不要继续浪费时间,唐暮却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头发又不是不会长,等留长就行了。”萨兰打量着他,若有所思。 那天之后,萨兰真的一直都没有剪过头发,唐暮也跃跃欲试的等待着她“长发及腰”的一天。而这次她不声不响的去理发,无疑是打破了彼此的默契,唐暮会失望也是在所难免的。 或许是凌雨柔的话,让萨兰觉得确实应该给他一个解释,于是当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她很认真的将自己的心情告诉了他。 他有这份为自己营造浪漫的心,她是感动的,尤其是,他又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萨兰说到这里的时候微笑了一下——所以她也曾考虑过改变形象的可能性。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尝试,她发现还是做不到。 自己是个科学家,平时经常要做实验,长发会很不方便,日常护理也会占用大量时间。再加上比起美丽,她更看重舒适。综合考虑,她不想留长发,也不想为了恋爱改变自己的习惯。 “如果让你失望了,抱歉。” 唐暮起初是有那么点小失落,但他毕竟脑子转得快,转念一想:“没事,我还能去学一下短发怎么编。” 萨兰愣了愣,随后忍不住笑了:“好啊,很期待你帮我弄。” 弹幕对此评价不一,有人觉得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为恋人改变,很自私,有人却觉得情侣之间能有啥说啥,挺好的,谈恋爱就是为了开心,如果发生了让自己不舒服的事就应该及时指出来,能改的尽早改,免得在将来造成更大的矛盾。 颜雪梦看得颇有感触,应该说,朋友关系也不该让自己觉得不舒服,今天要是自己想剪短发,叶朔却喜欢长发,他一定会有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保留长发。可是头发是自己的,心情也是自己的,为什么一定要留别人喜欢的发型,反而把自己弄得不开心呢? 天昙里的自己,刚刚染了一个粉紫发,效果非常好,甚至惊艳到了正在看节目的自己。因此颜雪梦打算,等看完第一期节目就去染这种发色,还得永久性染。以后就这个发色不改了,她决定了,没必要非得依着叶朔换回黑发。 粉发和粉紫发,在直男眼里或许没什么不同。可在爱美的女孩子眼里,哪怕是差不多的发色,也是有区别的,比如同样是粉发,风芷静的粉发显红,衬得她的脸似乎更红润了点。墨千珑的浅粉发显白,衬得她的脸好似也白皙了些。 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染发类型分为一次性染发、半永久染发、永久性染发。 像半永久、永久性的,隔一段时日染发还好。太短时间内染对头发损害很大,实在是没必要为了漂亮而牺牲自身健康。 半永久染发会随着日子慢慢褪色,永久性的不变。而一次性的染发,基本上也就保持个一两天,或者染完马上用清水洗都行,自然就变回来了。 事实上,一般来说染一次性的,隔几个小时完全就可以去洗掉了,因为——你不洗的话,晚上睡觉,头发上的染料会掉色,染到你的枕头上…… 上杉菲丽卡在天昙染了银灰发,现实中却还是紫黑发不变。 柳玉兰染了柳色发,半永久性的,以免圣女哪天看不惯就又要她换发色。 凤薄凉染的所有发色都是一次性的,很多染发剂、染发膏等产品,对于身体不算特别友好。即便是修炼者,体质要比寻常人好些,却也不见得不怕染发对发质的损伤。若非一次性染发是不会深入内层,仅在外表呈现变色,没有什么危害,否则像她这样经常性染,势必头秃。 然而,绝大多数人更倾向于选择染半永久,毕竟他们现阶段想着一直就用这个发色,却不敢保证自己往后会不会改主意。 苏世安他们属于另外一部分人,当时他弄的正是永久性。不过,也只染过一次,没再改动,倒是对身子没什么影响。 容霄等少数人弄过一次性的,他当初为了拍戏做过挑染,后来也就永久性固定发色不变动了。 琴佳淘气也想染发……被神内时雨逮住了。 新造型做好了,篠田雪子迫不及待的要拉着时雨和菲丽卡去逛街,把属于姐妹们的时光都补回来。菲丽卡看出时雨的脸色不大好,考虑到她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有完全调养过来,便温言劝她先回去休息,要逛街什么时候都有机会。 神内时雨确实还很虚弱,尽管她很想立刻就开始修炼,也想多陪陪琴佳玩,可只是做造型这一会儿工夫,巨大的疲惫就侵蚀了她。这还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看来即使脱离了危险,要想恢复到和以前一样,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黑羽凌一建议菲丽卡,这一阵专心照顾时雨就好,琴佳就让其他人轮流照顾,别太逞强两边跑,到时候再把你也给累病了。 琴佳来了无阵营之后就是团宠,愿意照顾她的人还真不少,就连凌墨辰也跃跃欲试。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想先适应一下奶爸的生活,为将来跟雨柔一起带孩子积累经验。羞得凌雨柔满脸通红,她可不想这么早就讨论生孩子的事。 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唐轩偏偏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皇甫离。 皇甫离自己也惊呆了,自己怎么看都不是擅长跟孩子玩的人啊?唐轩却一本正经的给他解释,正因为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觉得你不适合,说明这恰恰是你的短板,应该尽早克服。一个真正成功的人不能只会修炼,要全方面发展,总之……带娃就交给你了。 皇甫离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这项技能,毕竟他最看重的是修炼,成家生子暂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不过最后他似乎是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说服了自己,接受了唐轩的托付。 既然要做,就要全力以赴,皇甫离在这件事上发挥了自己一贯的认真精神,先专门去向菲丽卡了解琴佳的情况,菲丽卡自然是很全面的给他讲解了一番,皇甫离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看上去有了主意。 皇甫离带娃的第一天—— “琴佳,听说你有个百宝袋,我们用里面的武器来进行实战训练好吗?” 荧屏前登时栽倒了一大片。 弹幕:“菲丽卡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就记住了这?” “服了,这到底是你陪琴佳玩,还是琴佳陪你玩啊?[苦涩]” 没过多久,刚好路过的哥舒冲看到这一幕,兴致大发,自告奋勇的接过了手,两个战斗狂人用百宝袋里的武器切磋了一整天。等他们记起还有个娃需要照顾时,琴佳早就已经跑回菲丽卡身边撒娇了。 上杉菲丽卡对皇甫离的表现也是既无奈又好笑,但她依然耐心的指导他:“琴佳喜欢听故事,如果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就给她讲故事好了。” 皇甫离带娃的第二天—— 皇甫离不会讲故事,要说唯一可以讲的,大概就是他的修炼史了。于是他絮絮叨叨的给琴佳讲了一堆,自己怎么修炼,怎么长年累月的以超越墨孤城为目标,头悬梁,锥刺股。 由于故事太枯燥,琴佳刚听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皇甫离认真的打量了琴佳一番,镜头——水无念的视线——也配合着切了一个琴佳的面部特写。睡着的小姑娘看起来更可爱了,睫毛柔柔的覆盖在眼睑上,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鼓起的小脸蛋像熟透的水蜜桃,让人直想戳上一指头。 当网友们欣喜的以为皇甫离终于开窍了,懂得欣赏琴佳的可爱时,他却忽然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接着就原地盘膝坐定,很快就进入了修炼状态——原来刚才他只是在检查琴佳有没有睡熟! 弹幕:“皇甫离:终于没人打扰我修炼了[doge]” 观众集体吐血!连不少粉丝都脱粉了,原来皇甫离就是这么无趣的一个人啊!根本是只可远观,没法在一起生活。就连头号“女友粉”沈安彤都扶额了,实在是有点……见证了偶像的幻灭。 听说皇甫离的神操作后,哥舒冲哈哈大笑,笑得满地打滚。上杉菲丽卡体谅他的心情,并没有责怪他,而是再次悉心教育他:“你想理解小孩子的心情,就要学会站在小孩子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想清楚小孩子需要的是什么。” 皇甫离思索一番后,在其后的第三天……特意去买来了奶粉和尿布。 弹幕:“皇甫离:小孩子不是需要这些嘛? 菲丽卡:那你也得康康这个小孩子多少岁啊喂! 皇甫:我买的时候还附带尿不湿奶嘴当赠品来着…… 菲丽卡:gun!” 第1992章 定风波 “菲菲麻麻!”神内琴佳被皇甫离的尿布和奶瓶吓得怕了,她早就不是小婴儿了,哪里用得上这些东西?径直就跑来找上杉菲丽卡,像只小兔子一样躲到她身后,黏着她不肯离开。皇甫离又不会哄,疑惑得直发愣。 “小丫头,怎么啦?”上杉菲丽卡蹲下身,摸摸琴佳的小脑袋。 “我不要皇甫哥哥,我要你——”神内琴佳拉拉菲丽卡的衣角,嘟着小嘴,委屈巴巴的,“琴佳一定乖乖的!菲菲麻麻,我要你!” 菲丽卡一贯疼琴佳,之前是被皇甫离买的东西和哥舒冲捣乱的把戏弄得哭笑不得,只能一点点教他们。玄霜又是个闹腾的,无阵营现在被两个孩子搅得热热闹闹的。玄霜还好,琴佳却是个黏人的,又挑人,说什么都不肯跟着皇甫离。唐轩交代的任务,这下还真不好完成。 “皇甫先去修炼吧。小丫头挑人,交给我就行。轩爸那边我会说清楚的,别为难自己了。” 皇甫离一下懵了,也只能答应,好像是不能硬来,不然把琴佳弄得不开心了,更难办! 黑羽凌一刚好领着玄霜去花园那边摘玫瑰回来。琴佳闹着要吃菲丽卡做的玫瑰饼,刚好温室那儿种了些可食用的玫瑰,玄霜也知道疼琴佳,主动请缨去帮忙摘花做点心。 以往在月界,都是琴佳做点心给玄霜的,玄霜今天就吵着要给她做玫瑰饼。菲丽卡失笑,给他找来一张凳子,让他踩在上面,好够着厨房的桌面。每一步她都非常耐心地教,玄霜聪明,学得很快。黑羽凌一哪里顾得上练散打,一直在给琴佳变魔术玩,逗她开心,厨艺可不是他擅长的,自然帮不上什么忙。 玫瑰饼一出炉,玄霜就迫不及待地端着一盘跑到琴佳面前,要她尝尝。琴佳看到玄霜这么努力的样子,暗暗好笑,把盘子放到桌上,抱起玄霜,贴贴他的额头:“玄霜,我们先给大家送了点心,然后再吃。” 点心不少,黑羽凌一还问上杉菲丽卡怎么做的,这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有魔法做加成,自然能很快就做出不少。 “小菲菲深藏不露啊!” “只是小魔法,哪来的深藏不露?我用得未必很好。” 黑羽凌一尝了一口玫瑰饼,味道那么好,魔法用得很纯熟了好吗?果然凡尔赛而不自知啊……这就是学霸的高标准高要求吗…… 琴佳端着一盘玫瑰饼到了神内时雨的房间。时雨本还惊讶是怎么回事,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点点琴佳的额头,佯嗔一句:“就知道折腾人。” 神内琴佳嘻嘻一笑,岔开话题:“雨儿麻麻快点好起来,到时候我们还要见池也粑粑。” 神内时雨无奈,拍拍琴佳的小脑袋,琴佳这一提……自己还真是想他了……手链还戴着,睹物思人,等待重逢的那天吧。 神内琴佳见母亲的眼中突然多了思念与伤感,又闹腾起来,努力逗她笑。上杉菲丽卡跟风嫣然进了屋,查看时雨的状况。姐妹俩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连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切都会有个新的开始。 …… 在这段暂时分别的日子里,除去日常的修炼功课,神内时雨还会抽空读医书,医学的知识远不及她所熟悉的音乐容易理解,那些专业术语她依然要花上相当的时间钻研才能理解。但她并不畏惧,这已经成为她思念池也的一种方式,这时候她总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仿佛他还在她身边。他们共同埋首书中的时光,在现实的世界中相互守候的时光,也许有一天会重新回来。相聚的日子也许就在不远的未来。 为了替皇甫离和哥舒冲收拾烂摊子,上杉菲丽卡和哥舒庆倒是一天天混熟了。每到事件解决后,两人总会苦笑着对视一眼,各自从这一眼中读出了“你也不容易”的意味。 至于安德莉亚和颜雪梦,她们为了帮忙哄琴佳,一起捣鼓出一盘黑暗料理,忙没帮上,反倒把琴佳吓得像只小兔子一样,躲到菲丽卡身后。 菲丽卡和萨兰多少也见识过她们的黑暗料理了,只能拦着。黑暗料理大师们不自知,萨兰就当场用她们俩和菲丽卡的料理做了实验,丢给她们俩一份冷冰冰的结果对照,安德莉亚算是意识到了,她的厨艺果然不见长进,也该让菲丽卡好好调教一下了。 要说哥舒冲为何又回来了——日界崩塌时,他刚好遇上了自己的师父修罗上人,两人一起从密道逃离。当时说起对未来的打算,修罗上人说,他不打算再加入任何阵营了,因为再也找不到能让人活得像日界这么随心所欲的阵营了。所以,他会一个人上路,遇上落单的女玩家就抢,遇上落单的男玩家就杀,天不收地不管,逍遥自在。 哥舒冲被他描述的前景打动了,这也正是他最向往的生活,他当即表态,要从此跟着师父,师父去哪他就去哪。 修罗上人起初大约是觉得,有个徒弟随身伺候着也很好,就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下来。然而他到底是个好s成性的,为了自己能敞开了采花,没过多久就把徒弟给甩了。 哥舒冲对师父的不厚道、不靠谱那是好一通抱怨,没办法,他又回到了无阵营,想说服大哥跟自己一起走。但哥舒庆拒绝了,因为他觉得留在这里自己可以学到更多东西。 无阵营的唐轩是个非常富有人格魅力的人,他的强大不仅在于实力,还有他那成熟周到的为人处世。能让性格与立场各异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欣赏他,让脱离原阵营的玩家都心甘情愿的聚拢在他身边,就足以看出他是一个多么优秀的领导者。 虽然是亲兄弟,又是同一个师父带出来的,但修罗兄弟的习惯有很大差距。哥舒冲就喜欢跟不如他的人混在一块,享受在矮个子里充当高个子的快乐,哥舒庆则反之,更愿意和胜于自己的人同行,在他们的带领下充实自身,不断成长。 是,他也是野性难驯,能不守规矩他也不乐意守规矩。但光是不守规矩有什么用?最后也不过是成了个自由的废物。和跟在唐轩身边所能带来的长远收益相比,受到的那点小小拘束,就当是交学费了。 哥舒庆希望弟弟也能争气,但弟弟的短视经常让他感到鸡同鸭讲。原本他是不大会轻易对外人说这些的,会向菲丽卡坦诚,或许一方面是她温柔稳重的性格赢得了他的信赖,另一方面,则代表他实在是相当苦恼了。 上杉菲丽卡是独生女,能称为妹妹的小雨和琴佳都乖巧可爱,她还真是想象不到有个调皮捣蛋的弟弟是什么心情。不过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给出了真诚的建议。 或许哥舒冲暂时还没有从善如流的习惯,如果一下子就给他一个太高的学习目标,只怕会让他更加受挫。反过来说,他混熟了的朋友哪怕缺点再多,总还是会有一些优点的,让他先从学习朋友的长处开始,一点点培养出良好的习惯,等他体会到了进步的快乐,也就不会执意自甘d落了。 而后,上杉菲丽卡还专门念了一首词,当做是与他共勉。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在她刚刚逃出日界,暂时在小屋里居住的时候,她就经常念着这首词,给自己以力量。诗人虽处逆境,屡遭挫折,依然不畏惧、不颓丧的倔强性格和旷达胸怀,同样也是她的真实写照。 很是震撼的一首词,更难得的是上杉菲丽卡声情并茂的吟诵,完美的赋予了词句灵魂,令词中景象犹如一幅画卷般,栩栩如生的在哥舒庆眼前浮现而出。一时间,他被深深的触动了,也不知是被想象中的词中人形象所震撼,还是被眼前少女那份兼具清新与豪迈的独特气质所震撼。 …… 转眼,又是一个初十月圆夜。 琴佳从阴影中走出来后,终于寻回了往日的活力。神内时雨的身子也逐渐好转,她和菲丽卡也克制着不舍和担忧,开始为琴佳前往神秘空间做准备了。 这时的时雨,就实实在在体现出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拿着百宝袋里可以无限制扩充的次元口袋,不停的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往里面塞。法宝、生活用品、零食,还有琴佳喜欢的故事书,凡是能想到的都给她带上了,生怕遗漏了什么,会让琴佳在那边过得不快活。 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有不少独自在外乡打拼的观众竟不知不觉的湿了眼眶,他们想到了在家中等候的自己的母亲。 其实早几天就可以出发了,但琴佳却想等到初十月圆夜之后再走,她还想去看一看明心井,想看看那些她记挂着,却由于各种原因而无法相见的人…… 井中浮现出的倒影,和琴佳再次潸然泪下。她攥着小拳头,用力擦去眼角溢出的泪珠。她该长大了,不能让亲人们担心自己。“狮子哥哥,你还好吗……卢娜,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她呢喃着,又把嘴边的话咽回肚中。“我想你们了……” 机会难得,陪同前来的黑羽凌一和篠田雪子也抢着要看明心井,两人谁都不甘退让,最后在拉扯中同时把头凑到了井口边。虽然他们都如愿以偿的在井中看到了菲丽卡,但这很快又引发出新的争执——这到底算是谁看见的? 为了分出个高低,这两个幼稚鬼当真就在众人面前打了起来。上杉菲丽卡好心上前劝架,却被两人一起推到井前。针锋相对的二人这时倒是默契十足,他们一致认为,菲丽卡在井里看到谁,就代表谁赢了! 上杉菲丽卡苦笑摇头,凌一这时还真让她产生了几分拥有“捣蛋弟弟”的感受。怀着复杂的心情俯身下望,只是一眼,向来坚毅的内心便被一股柔软的酸楚填满。 明心井的传说,此前只有耳闻,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它的神奇魔力。因为,尽管被凌一和雪子闹得脑中嗡嗡乱响,可她所看见的,依然是她心底最深的惦念——灵动可爱的戴安娜和欧帕露。如果它们能陪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 就这样,众人一个接一个的排队看井,长吁短叹此起彼伏。凌雨柔离开井边时,忽然注意到人群外正默默转身离去的慕容晴蓝。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时来,也没有人关心她正准备走,她看起来是那样空灵,像一阵飘散在林间的稀薄雾气,缥缈而寂寞。 “晴蓝也过来看看吧?一定也会有想念的人吧?”两人平时并不熟悉,凌雨柔出于善意,仍是主动走到晴蓝身边,微笑着劝说道。 慕容晴蓝对于有人与自己搭话似乎有些诧异,有刹那的波澜在她那双空洞的眸子里一荡而过,转瞬又归于沉寂。 “我就不必了。” 因为即使看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凌雨柔还想再劝,恰好篠田雪子眼尖的发现了这不合群的两人,立刻兴奋的跑了过来,自来熟的揽住了晴蓝的肩。 “对了,蓝蓝很会占卜对不对!”她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一个劲儿的撒娇,“我最喜欢占卜了,拜托蓝蓝了好不好,我一定会烤很好吃的饼干给蓝蓝吃!” “那我也要占卜!”黑羽凌一也从另一边冒了出来,“就占卜一下我和小菲菲的爱情什么时候才会开花结果吧!” “你一边去!”篠田雪子一把推开黑羽凌一,“人家正宗的情侣都还没说话呢,你急什么?要占卜当然也要先给小雨和池也占卜嘛!” “诶?”突然被点名的神内时雨有些懵,刚想推拒,篠田雪子又风风火火的把她拉了过来,“来吧来吧,我们都知道你可担心池也了,那就大大方方的问嘛!” 在雪子的调侃下,神内时雨不免晕生双颊,她不否认自己确实关心池也,只是——“会不会太麻烦晴蓝了?” “是你的话,没有关系。”慕容晴蓝沉默片刻后,淡淡的开口了,“在日界时我也曾为佐佐木池也占卜,如今卦象没有改变。” “你们是彼此命中注定的劫数,跨过这个劫就会得到幸福。” 这句话刚一出口,镜头还没来得及切换到神内时雨的表情,屏幕早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弹幕刷屏,连两人的脸都被盖了个严实。 弹幕:“我的天!家人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基本就是官宣了吧!我的池雨稳了!!” “[坏笑]池雨粉别高兴太早,你们忘了晴蓝只能看到不幸的未来么?‘跨过这个劫就会得到幸福’,这不就是‘跨不过这个劫就不会幸福’的委婉表达吗?谁知道跨得过跨不过,就跟‘你要是变成首富了就会很幸福’一样,首先也要变得成啊!何况都说了是彼此的劫数就说明不合适,在一起只能互相伤害,早分早好[吃瓜]” “受不了,池爱粉是人均幼儿部没毕业吗?这么简单的句子读不明白,非要曲解?这帮人到底心理有多阴暗,多看不得别人好啊?[吐][吐]” “别别别池爱粉不背这个锅。一直觉得小雨和爱莉丝都是很好的女孩,个人对池也无感,纯粹是感动爱莉丝的付出,希望她能得到回报。当然最后不管当事人选择谁我都尊重,祝福[鲜花]” “还要专门强调一句对池也无感,池也好惨哈哈哈,虽然我也无感[doge]” 第1993章 前往神秘空间 听了晴蓝的占卜,神内时雨着实是又惊又喜。 尽管心头也有过隐隐闪动的不安,她不知道他们必须跨过的坎指的是什么,连日界的生死劫都经历过了,算不算是已经跨过了那道坎呢?如果还没有,那么未来究竟还有怎样可怖的风浪在等待着他们? 篠田雪子急于要一个更让人安心的答案,然而天机不可泄露,具体的情形,慕容晴蓝也不能再多说了。 相比之下,神内时雨本人在平复了心情后,倒是表现得淡然许多。谁都喜欢听吉祥话,可吉祥话却未必能与事实相符。无论占卜的结果是好是坏,她都深信,自己的未来还是要靠自己去努力创造。 以前由于自己的羞怯和迟钝,让池也独自向她走了太久,甚至始终看不清她的心意,可他对自己的感情却从未动摇,那么从今往后,也该是到了她好好回应池也的时候了。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他,与他双向奔赴,携手同行,一起等到花开的那一天。 为此,神内时雨专程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托琴佳带给池也。 她想告诉他,自己已经从之前的痛苦走出来了,让他不要再为自己担心。她还写到他们之间奇妙的感应,在昏迷时总能感觉到他好像在另一个地方呼唤自己,鼓励自己。有很多人都在支持她,她和他之间还有约定,怎么会走不出来呢? 在信的末尾,她含蓄地传达出自己对他的感情,宽慰他在神秘空间的劳累,也抒发了对他的深深思念。原来那些以前会让自己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当她在脑中明确了这份感情后,会是如此自然而然的顺着心底流淌到笔尖。也是因此,这封信的篇幅远远超出了预计。 “请保重自己,我会始终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你,期待我们重逢的那天。” 琴佳也来了灵感,要画画给池也,神内时雨就在旁边含笑望着她,不知怎的,看到她专心画画的样子,总觉得跟池也认真时的神情很像。还有平时看玄霜依赖菲丽卡,琴佳也会吃醋,会制造惊喜把菲丽卡“抢”回来,就连这份小心思都像极了池也。 如果让琴佳知道,自己一边看着她,心里想的却是池也,一定又会吃醋撒娇了吧?想到这里,神内时雨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还真应了一句话,“看所有的人都像你”。只要他们身上有一点你的特点,都会让我想起你。 与此同时,远在神秘空间的池也也正在忙上忙下,为琴佳布置房间。同伴们想帮忙,都被池也拒绝了。自己能为她做的事本来就不多,至少在给她一个舒舒服服的住处上,就让自己一个人来完成,尽一尽当“爸爸”的心意吧。 看过了明心井一偿心愿,也拿到了寄托母亲思念的亲笔信,神内琴佳是时候出发,前往神秘空间,开启一段新的旅程了。 毕方会跟琴佳一起走,菲雨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百里寂当初交给她的任务就是保护琴佳的安全,她们都只是暂时沾了光的人。 为琴佳送行这天,无阵营的人几乎都来了,琴佳在这里的时候给他们带来了很多欢乐,大家都舍不得小公主走。琴佳也挨个的熊抱过去,与他们告别,少不了又是一番泪眼婆娑。 神内时雨恍惚中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儿长大了,要一个人出远门了,而自己就像是那个在车站目送她的母亲。欣慰和担忧混合成了复杂的滋味,这大概就是长姐如母的心态吧。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纯白色的吊带裙,加浅粉色纱制大袖小外套,绣着一枝牡丹,袖子上缀着绿色的蝴蝶结,一双淡粉的坡跟绣花鞋,戴着粉色绢花。这一身和她在明心井前的打扮一样,特别的日子,就应该有特别的仪式感。这套衣服,自然又是池也送的了。 池也是个很细心的人,他看到时雨收下了他送的衣服,虽然不好意思穿,但看样子还是很开心呢,于是不久后他又送了另一套跟一对绢花、鞋子。西陵辰也送过类似的衣服首饰,只是被时雨退回去了。 上杉菲丽卡穿着粉色袄裙,外披云肩,这是来到无阵营之后唐轩送的,对于菲丽卡而言,同样是一份来自特别的人的珍贵礼物。 这时她正带着笑意,打量着那正在进行的“熊抱仪式”。轮到玄霜时,他傲娇的不肯当众跟琴佳拥抱,然而等她撇开他去找下一个人时,玄霜又冷不丁从后面抱住了她,小声咕哝了一句“早点回来”。这一幕把观众们都逗笑了,都说这孩子小小年纪,已经有几分霸总的口是心非样了。还有人说,这还挺像江冽尘的。 哥舒冲之前都保持着单手叉腰,四十五度望天凹造型,等琴佳跑到他附近时,他才轻抚了一下头发,摆出一副“没办法啊,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我,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抱一下吧”的神态,表面不情不愿,实则内心期待的朝她张开了双臂。然而琴佳还记着他和皇甫离“欺负”自己的仇,再加上嫌他看起来很凶,干脆就把他俩都给跳过了。 这一跳过不要紧,关键是……琴佳没刹住车,把两人身边的凌墨辰也一起跳过了!直接去抱站在他身旁的凌雨柔了! 弹幕:“琴佳:跟你们不熟[doge]” “噗哈哈这一脸懵逼的哥们好惨,话说他叫啥来着?” “黑羽01。” “神特么黑羽凌一,给我整笑了[哈哈][哈哈]这是俩人都没记住脸吧?” “你们都在问他叫什么名字,而我想问……他是谁来着?” 水无念也是经过一番艰苦的回忆……不,他已经放弃了回忆,直接调出系统名单,才确认了凌墨辰的名字和身份。 这也难怪,见证者们的目光聚焦在无阵营这段时间,凌墨辰实在没有留下什么记忆点,要说性格还挺活泼健谈的吧,这种类型的人实在很多,要说好武好斗吧,人们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哥舒冲。 虽说凌雨柔的存在感也不明显,但她漂亮又温柔,是很多男生会喜欢的类型,而凌墨辰,观众们对他的印象至多是“凌雨柔的挂件”,也难怪会有人把他的名字和身为“菲丽卡挂件”的黑羽凌一搞混了。不过这一次的他惨得令人捧腹,短时间内或许都没那么容易被忘记了,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因祸得福。 在将众人都挨个熊抱了一遍之后——就连小貔貅都憨态可掬的挥了挥小爪子,做出“再见”的动作——神内琴佳又忍不住一头扎进了神内时雨怀里。 “琴佳舍不得妈咪……”她埋着小脑袋,在时雨x前蹭了又蹭,末了又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我去拜托蝙蝠哥哥,让他也带妈咪一起去神秘空间好不好?如果是琴佳的请求他一定会答应的!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妈咪也可以见到爸比了!”她似乎为这个遐想兴奋不已,还蕴着泪花的双眼也变得亮晶晶的。 神内时雨无声轻叹,她知道这话是不假,对那些魔族大能者而言,多带一个人只是举手之劳,相信百里寂也会很乐意满足琴佳这个小小心愿。但别人不介意,不代表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去索取。对方没有提出给你的,最好就不要主动去讨要,这是做人的原则。 “琴佳,坚强一点,姐姐不能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人生中总有一些路需要你自己去走。”带着教育小妹妹的心情,神内时雨的语气也罕见的严肃了许多,“到了那边要乖乖的,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也不要再说像刚才那样的话了。人家对你的好是情分,不是义务,姐姐不希望你变成一个恃宠而骄的人。” 神内琴佳怔了怔,时雨此刻的郑重,让她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记忆里的妈妈,就连她们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从小就是家里的小公主,亲戚长辈们也都很宠她,平时只要她撒撒娇,不管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一定会褪去为难的表情,改为笑容满面的点头应承。当琴佳慢慢开始记事,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后,她就开始有意识的利用这个优势,为自己实现更多愿望。 有一天,当医生的爸爸很晚才下班回家,正靠在沙发上看报纸,等着排队洗漱睡觉。琴佳原本在房里和奶奶学织赏月夜要用的挂饰,一听爸爸回来了,马上跑出来,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要他再陪自己玩一会儿。尽管爸爸脸上已经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却终究不忍心让可爱的女儿失望,他强打起精神,眼含宠溺的问女儿想玩什么。 这时,奶奶也跟了出来,正准备催儿子去洗漱休息,略显严厉的制止了他们:“琴佳,让爸爸早点休息。周末再玩!” 小小的琴佳可怜巴巴:“可是,琴佳想跟爸比玩嘛!” 爸爸也帮着打圆场,说自己这会儿也还不困,就多陪陪孩子也没事,但奶奶没有妥协的意思。总是被周围人宠着,没人管束,怎么能成器? 刚洗漱完的妈妈听到声音,从浴室里出来,问明情况后,她一边擦着还湿漉漉的头发,略带埋怨的瞪着爸爸:“妈说得对,不能总这么惯着孩子,养娇惯了,以后很容易碰壁。” 被拒绝后的琴佳委屈的哭了,妈妈和奶奶仍是板着脸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有些道理必须要让琴佳明白,也要和爸爸达成共识。 不是小题大做,她们已经不止一次的从亲朋好友脸上看到过从苦恼到妥协的表情,时雨也曾经提出过,让他们不要太迁就琴佳,得到的答复却总是一连串的“没关系没关系”、“孩子还小,她开心就行”,尽管觉得这样不妥,可人家毕竟是外人,也不方便太坚决拒绝他们的好意。 家族多少也是个底蕴深厚、声名在外的艺术世家,每个孩子都要担得起家族的名誉,是约定俗成的。促使两人下定决心的就是今晚,她们知道琴佳本质上是个好孩子,可再好的孩子也经不起过度娇惯,长此以往会养成以自我为中心的习惯,不懂得心疼人。所以必须早早明确这条底线,不能让孩子觉得只要撒娇就什么都能得到,“在人际交往中不要仗着别人喜欢你,就让人家做原本不想做的事情”,“就算仅仅是让别人产生了困扰的心情,也是给人家添了麻烦”。 打那以后,家里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严母慈父”的模式,在琴佳的成长轨迹中,每当她刚有一丁点要“长歪”的苗头,都会被母亲和奶奶及时纠正,或许也多亏了她们的严格管教,才有了今天可爱又不失体贴的琴佳。 “我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嘛。”神内琴佳也是自动进入到了乖巧小女儿模式,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又嘟着嘴提出了一个附带请求,“妈咪也不要总是叫我的大名,叫我小樱桃好不好?” 神内时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小樱桃,在那边一切小心啊。” 毕方在身侧划出一道圆弧,切开空间通道,琴佳恋恋不舍的走到她身边,当两人的身影逐渐在漩涡中扭曲时,琴佳仍是回望着众人的方向,不住挥手作别。 …… 与此同时,神秘空间内部也绽开了一片风旋,毕方当先迈出,另一道小小身影蹦跳着紧随其后,一等脚底踏上实地,立刻就展开双手,兴高采烈的宣布: “我来啦!” 早就等在此地的百里寂笑了一笑,几步上前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肩上,又在她手里塞了个小风车:“给你的。” 能看到她这么有精神的样子,他也很欣慰。看来她确实已经走出了江冽尘留下的阴影。 神内琴佳好奇的摆弄着小风车,这是个挺有意思的小玩具,吹一口气不单能让它旋转起来,叶片上还会冒出五颜六色的泡泡,飞向四面八方。神内琴佳不停口的吹着,越来越多的泡泡飘浮在三人身周,为这片单调的空间染上了几分朦胧梦幻的色彩。 百里寂好心情的看着她玩,有她在身边,他总能感觉嘴角不由自主的朝上弯,“走吧,先带你到处参观一下。” “不嘛,先去见爸比嘛!”神内琴佳一本正经的提着要求,见他没接茬,又转过小风车对着他吹,“要见爸比!” 两人正嬉闹间,毕方忽地目光一动,但见一道黑袍身影由远而近,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数息间便已负手伫立在前,肩头盘绕的两条微型黑龙摇头摆尾,神气十足。 “这位就是我们的小客人么?” 玄夙不无讽意的打量着琴佳,他这趟就是专为嘲讽来的。他倒是很想看看,能让百里寂这么在乎的人类小孩,到底是特别在了哪里。同时他也早就酝酿好了表情,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诠释出“就这?”的态度。 面前的小姑娘也在观察他,眼睛里是一片水晶般的清澈,通透而明亮,小脸蛋柔软红润,口鼻精致秀气,五官本就都是好看的类型,组合起来就更是恰到好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纯真无害的小动物,惹人怜爱。 玄夙就这样瞪视着琴佳,看着看着,覆盖在他眸中的坚冰一层接一层的破裂,固有的傲慢更是稀里哗啦的碎散一空,而他最后说出的话,也就变成了—— “来……让我也抱一抱。” …… 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影浮空掠过,带起一阵闷雷呼啸般的滚滚破风声。 “yoho——飞上天喽,好快好高哦!” 神内琴佳坐在一条巨大的黑龙背上,开心得手舞足蹈。虽然她自己也会飞行魔法,却还从未体验过这样过瘾的高空冲刺。她时而像个小小的指挥家一样正襟危坐,时而在它宽阔的背上来回翻身打滚,时而又会趴俯下来,耐心的给它颈后的毛编小辫子。 这一幕,落在沿途的魔族眼中都是诧异不已。 “黑龙竟然变回本体了,给一个小女孩当坐骑?是我眼花了吗?” 尽管修炼到他们这个地步,眼花早就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比起黑龙的脑子出了问题,他们宁愿相信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啊,看到爸比了!”来到玩家们的活动范围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很快映入视野,琴佳眼前一亮,轻轻拍拍龙背,“黑龙哥哥,就在这里放我下来吧,谢谢黑龙哥哥送我过来。” 自从第一眼看到琴佳,玄夙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抱着她的时候,他眉开眼笑,满脸焕发着慈爱的光芒,就像一个好不容易盼到亲孙女出生的爷爷。 在他妻子死后,他就再也没露出过这样喜悦的表情了。看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把琴佳当成自己的亲闺女来宠了。也是,他亲生的孩子才出生不久就被迫离开了他,他一定也会时常幻想着,如果那个孩子还活在世上,长大了,会长成什么模样。而琴佳,恰恰是满足了他的幻想。 虽说他现在的表现,要说多打脸就有多打脸,但百里寂也没打算挑明了给他难堪。和纯净灵魂待在一起,人总会变得善良宽容许多。 得知琴佳要去找爸爸,玄夙主动提出要送她过去,为了抢到优先权,他甚至是当场现出原形,化为一条威风凛凛、顶天立地的巨龙,直接就将琴佳驮了起来。 当时百里寂还曾半开玩笑的道:“看在我介绍你认识了琴佳的份上,介意多带一个人么?” “想都别想!你给我变回本体去骑自己!”龙身腾空而起的同时,玄夙也是没好气的吼了回去。 百里寂笑了笑,倒也没再坚持,就站在地面上目送着他们远去。他知道越是心高气傲的魔兽越不愿意当坐骑,他们会觉得那是对自己的w辱。朋友归朋友,要是在底线问题上冒犯,对方一定会当场就跟自己翻脸。而黑龙既然肯让琴佳骑,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她了。 他愿意放手让琴佳多去跟其他人接触,也是很希望他们都能在这段时间里将琴佳视如己出。这也是为即将来临的黑暗战争做准备,到那时能帮忙的人越多越好。 按照该隐的说法,那一天已经不会太远了。 第1994章 黑龙与墨凤 镜头再转回琴佳一边。 “爸比!” 神内琴佳从黑龙背上一跃而下,朝着佐佐木池也来了个高空飞扑。 “琴佳!”佐佐木池也诧异于琴佳的登场方式,大脑都还没回过神来,但他的身体已是本能的张开双臂,紧走几步迎上前,就将从天而降的小姑娘稳稳接到了怀里。 “太好了,琴佳又见到爸比了!”琴佳在池也怀里咯咯直笑,这种感觉,就像以前爸爸总会接住自己的时候一样呢! 玄夙在上方重新化为人形,稳立虚空,注视着这一场父女团聚。半晌,他眼眸微动,一道锐利的眼刀扫向了下方那群将他当热闹看的玩家。见众人齐刷刷的噤若寒蝉,玄夙这才满意的倒退,身形隐入了后方适时绽开的一片空间旋涡,很快便在一串细微的雷鸣电闪中隐没不见。 刚从重逢的喜悦中缓过神来,佐佐木池也回想起琴佳方才的大胆举动,又不禁一阵后怕,连忙板起脸叮嘱道:“以后可不能再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这多危险啊。” 神内琴佳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我不怕,因为爸比一定会接住我的!” 这时,在场的其他玩家也都围了上来。 “哟,你跟小雨什么时候有孩子的?”空临川坏笑着用手肘撞了撞池也。 墨凤在旁边接话:“其实,是我的孩子,认了池也和小雨当义父母。” 佐佐木池也白了他一眼:“去去去!琴佳是我女儿!” 神内琴佳甜甜地笑,配合的抱紧池也:“这是我爸爸!” 佐佐木池也沉浸在“有女儿真好”的满足中,不禁下意识的开始脑补,如果将来能跟雨儿结婚,再生个像琴佳这么可爱的女儿,那该多幸福啊。 “嗯哼,不跟你们玩了。”墨凤转而拉上身旁的凤薄凉,“走,咱们再去找找哪里还有好吃的点心!” 他们一走,佐佐木池也松了口气。他私心是不大希望琴佳和墨凤过多接触的,原因无他,怕琴佳被他带坏。这也怪不得池也心存偏见,以墨凤的身份和作风,显然是大多数家长都会避之不及的类型。 琴佳也没闲着,刚被池也放下地,就开始和周围的人挨个熊抱。爱莉丝由于久别重逢,喜极而泣,待在人群外努力平复情绪,反倒落在了后面。然而还不等她扇凉眼角的泪花,那飞扑入怀中的小小身影,瞬间就瓦解了她全部的克制。 “丝丝姐姐!” 琴佳用软软的童音轻唤着,紧紧的抱住她,抱得比先前任何一个人都要长久。 “小琴佳乖。”爱莉丝抚m着她的头发,感慨万千。自从自己选择帮助池也援救时雨,从而卷入了与江冽尘的漫长战争,与琴佳被迫分隔两地后,再见面似乎总伴随着外界的幡然巨变,也总让这个小女孩伤痕累累。她此刻落泪,既是太心疼这个孩子,也是为自己在那些命运关口的缺席而自责不已。 “对了,小雨她们还好吗?大家都平安脱险了吗?”稍许平静些后,爱莉丝又故作轻松的询问道。 第一次见到时雨的时候,她就曾为后者与琴佳那过于相似的容貌暗暗诧异,再考虑到她们姓氏相同,猜想或许是现实中的一对亲姐妹。但当时情况紧急,大家在意的是怎么从日界逃出去,爱莉丝不想让其他人发现自己心里的异样,就控制住没有表现出来。 后来众人都在日界生活,爱莉丝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时雨。一来在日常闲谈中,爱莉丝觉得她似乎还没记起自己有个妹妹,眼下即使知道了,短时间又见不到面,也只是徒增担忧而已。二来江冽尘是相当敏感多疑之人,一旦时雨稍微说漏一句嘴,他都极有可能顺藤摸瓜,到时难保不会利用琴佳来威逼时雨就范。 不过,爱莉丝私下想来常会觉得很有缘分,自己和琴佳的关系那么好,新朋友池也的心上人刚好就是琴佳的姐姐,自己又在帮助池也的过程中认识了她,一切巧合得就像命运的注定。这时也就不难理解她对时雨表现出的好感和热情,除了性格使然外,同样也是因为时雨长得很像琴佳,让爱莉丝感到亲切。 或许是想起在火光中崩塌的日界,神内琴佳的眸光有一瞬间的黯然,但一回忆起在无阵营的欢乐,她还是很快就绘声绘色的说开了。 说到玄霜还是一如既往的淘气,说到母亲和菲菲姨打算在分别的日子里专心修炼,说到轩姥爷对大家有多好,说得开心了,还一本正经的问爱莉丝,有没有戴着自己在幻境空间送给她的戒指,有没有用这个挡住别的小男生?最后更是让丝丝姐姐放心,自己会替诺尔哥哥照顾她的,要让诺尔哥哥也知道丝丝姐姐有人疼。 小小的人儿,偏要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爱莉丝不禁被逗笑了。她逐一的应承着,努力回应着那些稚n却真诚的期待。这是独属于她们两个人的时间,其他玩家也都默契的没有上前打扰。 半晌,爱莉丝为照顾被冷落的池也,又主动说起,这些天为了迎接琴佳,池也可没少花心思。 作为被魔族上下隆重礼待的“小贵客”,魔族给琴佳安排的是一间很大的单人房,比玩家们的多人房还大了好几倍。去参观过的人都流下了羡慕的泪水,只有池也考虑到,这么大的房间只有琴佳一个人住,为免她感到寂寞或是害怕,他决定先动手把房间布置一番,给这里带来更多温馨的气息,让小琴佳能有回家的感觉。 尘十羽等人提出过帮忙,池也拒绝了。毕竟,这是他能为琴佳做到的为数不多的事,他想自己来完成它。 听了这些,琴佳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自己的新房间,她拉着爱莉丝的手才跑出没几步,眼珠一转,又扯了扯随后跟来的池也的衣袖,噘起小嘴撒娇: “我好累啦!走不动路啦!” “那就不走了!”佐佐木池也二话不说,就蹲x身将她背了起来,脸上满满的都是宠溺。 神内琴佳趴在池也背上偷笑,如果妈咪在这里的话,一定又会喊她下来自己走,还是爸比比较疼自己呀! “爸比,你想不想妈咪啊?”途中,琴佳忽然歪过头问道。 “当然想她了。”佐佐木池也不假思索的回答。在神秘空间,他只要一有空就会想雨儿在做什么,想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又因为迟迟得不到外界的消息,这份思念就一天天被煎熬成焦灼。 “那琴佳找个机会去跟蝙蝠哥哥说,让他把妈咪也一起带过来好不好?”神内琴佳就等他这一句话,立刻“贴心”的提出了自己的计划,“到时候爸比一定要跟妈咪说,是你很想很想她,一定要见到她哦!”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把锅往爸比身上甩,都是因为爸比很任性,非要见面不可,才不是自己不听妈咪的话呢! 佐佐木池也沉吟未语,似乎正在认真考虑这条建议,琴佳身后的小狐狸尾巴悄悄翘起,欢快的摇动起来。 “……还是不了。”然而,池也的理性最终还是战胜了感性,“只要我知道她现在是平安的就够了。” “魔族暴虐狡诈,他们大举入侵天昙必有所图,可惜我们直到今天都还一无所知。” “这神秘空间是他们的聚集地,一旦将来他们翻脸,这里的玩家就会首当其冲成为砧板上的鱼肉。所以雨儿……能让她离刀子远一点,就尽量远一点吧。” 以前在雷亚界,对于不了解的人,佐佐木池也会倾向于尽量把他们往好的方面想,但在来到天昙后,在这个没有律法约束的地方,见识到了人们或为生存,或为谋利,所展现出种种极端的恶劣人性,他开始学会了居安思危。 他并不相信,那些视人类如草芥的魔族,会仅仅因为对一个小女孩的短暂好感,就从恶虎变成无害的羔羊。他始终都在防备着他们露出獠牙之时。百里寂明确邀请琴佳来神秘空间,他无力阻止。但至少,他绝不能亲手将雨儿拖入险地。 神内琴佳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好是失望,赌气的撇开了头:“坏爸比,都不想见妈咪,不给你礼物了,哼!” 在场的玩家们都跟去看琴佳的房间,水无念忽然想起,墨凤和凤薄凉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前阵子还去日界救人,然后一起回云界了吗? 花半夏说,这还得从头说起。 百里寂是一早知会过其他魔族,自己要请琴佳过来玩,让他们也都放下手头上的事,一起帮忙做准备,擂台战就是因为这个才停办的。玄夙虽然没反对,但他在任何事上都不服输,百里寂有客人,那自己也得有。 弹幕:“这有什么好争的啊[笑哭]” 那选谁好呢?玄夙还是用老办法,投飞镖,结果正中凤薄凉。 当时凤薄凉刚好在街上,给墨凤选适合战斗场合穿的鞋子——谁让他们去日界救人的时候,墨凤好几次找借口说自己鞋子掉了呢——结果正挑着,冷不丁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黑色风暴包裹。恰巧在附近跟刹璎一起吃饭的枭淮看到,连忙赶来帮忙,却被其中散发的巨大斥力震开。 关键时刻,还是远在街角的墨凤感应到了什么,紧跑几步一招祭出,指刀利爪,强势碎空,竟生生将旋涡斩断。而后一把拉上凤薄凉,叫上枭淮和刹璎快往回跑。 据他之前调查的资料所知,这种旋涡是有一定的范围和使用次数限制的,而前一次和后一次的距离不会太远,所以只要远离刚刚所在之处,就不会轻易再被卷到。 孰料,墨凤的举动恰恰是让玄夙很诧异,这还是第一次“卷”人能被人给斩断的。那他就好奇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本事。干脆两个都一起卷过来! 这次出现在四人身后的是一扇空间之门,门内散发出的吸力精准锁定了墨凤与凤薄凉二人,不出数息,就将他们都给扯了进去。 水无念不由感慨,他们的速度到底还是慢了,主要也是除了墨凤,其他三个人当时都没反应过来,兴许再快点就能逃脱了。花半夏却说不是速度慢,而是黑龙反应太快,一下子就发动了下一次的招式,且还是更厉害的变招,已不是方才墨凤的攻击所能破开的了,所以在那么强的吸力下,他们几乎逃无可逃。 墨凤最后来得及做的,就只是将手中的购物袋抛了出去,被枭淮接住。而后,双凤就随着那扇迅速收缩的空间之门,消失在了留下的两人视线中。 枭淮垂眸打量着手中的购物袋。回想起之前听墨凤说过,他觉得慕永夜这个“三弟”太不争气了,明明跟风芷静都已经互相喜欢了,偏偏又各有顾虑,谁都不愿意直面这段感情。果然还是要靠自己这个大哥出马,分别用他们的名义给对方送一份礼物,捅破这层窗户纸。 刚才墨凤就是上街来给他俩挑“告白礼物”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只能把礼物托付给枭淮了。这些当然是要瞒着刹璎的,一旦让他知道永夜有了心上人,谁知道他会对芷静做出什么可怕的事。起初就是为了支开他,墨凤才专程让枭淮带他去吃饭。 刹璎有些困惑的望了望购物袋,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枭淮拉着去通知其他人了。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当云界众人从他口中得知此事后,凡是认识墨凤的,都毫不担心他会有危险,反而觉得更值得担心的是那群魔。 …… 双凤被直接带到了黑龙的房间。 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以前卷来的玩家,玄夙大多是直接“找个空地一放”,就不再关注了。但谁让墨凤刚好引起了他的注意呢?他要近距离的看一看,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经历了突然的空间转换,凤薄凉有点晕乎乎的,她第一反应是先看看身边,确认墨凤是不是还跟自己在一起。再一抬头,就正正与玄夙打了个照面。 “咦……”她认真的看看他,再看看墨凤,“你们长得有点像哎?” 与其说长得像,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气质像,两人都有股嚣张跋扈的范儿。难得的是一个一身的龙元素,另一个又是一身凤凰元素,刚好凑成了“龙凤呈祥”。 这也就是黑龙长得帅,所以凤薄凉看到他一点都不害怕,要是对面是个青面獠牙的魔兽,估计她就不敢这么轻松的开玩笑了。 听了凤薄凉的话,墨凤灵机一动,“难道……”他忽然就扬起头,笑眯眯的,露出了标志性的小虎牙,“阿爸早上好!” 看着面前那张欠揍的笑脸,玄夙紧凝的目光反而涣散了一瞬。 犹记得当年,自己的妻子“白龙”有了身孕。那天的她,独自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花田中,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袍,头上戴着精心编织的花环,微扬起头感受晨风的轻拂,美得朦胧又梦幻,整个人仿佛要融化在了熹微的天光里。半晌,仿佛感应到了花田外负手注视着她的自己,她拈花回眸,与自己遥遥对视,那张漂亮到圣洁的脸上同样是笑眯眯的,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阿夙,我们有孩子了。” 漫山遍野的花丛,都抵不过她这一笑。 那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定格,是他甘愿用一切去留住的刹那。 然而,他没能保护好白龙,这个在他们的爱与期盼中诞生的孩子,他甚至没有机会照顾他一天。 如果孩子还在,或许也会长成这么一副俊朗潇洒的模样,会追在身后喊“阿爸”,在自己和白龙的膝下承欢……可终究,他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的触目伤怀,令玄夙发怔了好一会儿,再等回过神来,想要好好看一看墨凤的时候,房间里却已经空无一人——“孩子”溜了! 原来,墨凤刚才张口就喊阿爸,并不是套近乎,只是为了让黑龙意外。意外就会反应迟钝,趁他迟钝的工夫,墨凤赶紧拉着凤薄凉溜走。 谁知两人一出门刚拐了个弯,就遇上了百里寂。 墨凤脑子转得也快,不慌不忙就开始胡说八道:“里面的大人找你有事,特意让我们来知会你一声,嗯,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百里寂看了看不远处玄夙的房门,似乎懂了什么,恶趣味地一笑。墨凤这边刚走出几步,就被他伸手拎住了命运的后衣领:“我刚好想起来,那位大人还让我带上你们一起去。” 于是,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两人还是又被带回了玄夙的房间里。 玄夙这时已经恢复如常,他首先向墨凤询问的就是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究竟是怎样斩断自己的“席卷八荒”的? 这还是大众首次知道这一招的名字,“席卷八荒”,共有八种形态变幻,因此有时出现的是一扇门,有时又是一阵风暴。当然,在实战应用中,这招可绝不仅仅是用来卷人那么简单,它真正具有杀伤力的恐怖一面,玩家们还从没见过。 观众们不免担心,墨凤的回答如果让黑龙不满的话,他会不会当场斩杀了双凤两个人?即便百里寂之前跟他们有过接触,但他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茬,不见得会在黑龙发难的时候护着他们。 结果下一瞬,墨凤就做出了令人无比心惊肉跳的举动。 ——他双手抱臂,不惧反笑:“就不告诉你,除非你管我叫一声爸爸。” 狂啊,真的是狂!弹幕纷纷表示,跟他一比,江冽尘都不能算狂妄了!至少在比自己强的百里寂面前,江冽尘还会搬出个“凤舞桐的主人”撑撑场面,在他面前稍微收敛几分。而面对黑龙,墨凤却是一如既往的猖狂。 百里寂嘴角一抽。真有意思……怎么之前就没发现这么有趣的人呢?他不免想检测一下这小家伙究竟具备什么样的实力,胆敢如此放肆。法则之力朝墨凤身上略微一扫,还没等探出答案,却意外发现了有点意思的东西。 地狱的…… 这可有趣了,他倒是想看看接下来黑龙会怎么做。 玄夙亦是眉角一跳,当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他跟百里寂想到一块去了,也是立刻就释放出法则之力,探查墨凤的实力,紧接着,便有了同样的发现。 墨凤体内,一扇漆黑的狱门赫然横拦在列,杜绝来自于一切的感应力,不让任何人觉察出他的真正实力。当有人一定要查个究竟,强行破开门,就会升腾出一簇诡异的火焰,进行来自精神力的反击,反过来吞噬探视者的能量。稍有不慎,就连探视者的肉身都会受到伤害,被无名之火焚烧殆尽。 ……业火?! 看来这一次,自己似乎卷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回来啊—— 第1995章 睹物思人 从初见至今,墨凤已经给玄夙带来了太多的惊奇。 他的强大,他的有趣,包括他的神秘,都令玄夙倍感新鲜,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玩家产生这样浓厚的兴趣,再开口时,连语气里都带出了几分调侃:“哦?可是我记得,刚才喊我阿爸的人,是你啊。” 墨凤满口胡话:“你听错了,我说的是阿巴阿巴。对吧,小薄荷?” 凤薄凉虽不知为何百里寂和黑龙在“看”过墨凤后,表情都微妙变动了一下,就毫无气焰了,却还是高度配合:“小凤凰说得对!其实这只是一个误会!” 玄夙冷哼一声,是不是误会,他还没聋。不过听她称呼“小凤凰”,倒是让玄夙注意到了墨凤身上诸多的凤凰元素花纹,这令他颇觉碍眼,面容微沉。 自古以来,“龙与凤”都是尊贵的象征,也经常会成为高位者青睐的图腾,却不知在种族荣誉感驱使下,龙凤两族向来是相看两相厌。龙族认为凤族不够格与自己并列,凤族则认为龙族傲慢无礼,认为本族才应该是至高无上的。 难得遇到一个自己欣赏的孩子,怎么能穿着一身“凤袍”?玄夙不乐意了,让他换“龙袍”。 墨凤:“凤凰多好看啊!” 玄夙:“龙才是最美的!” 玄夙:“穿!穿我就认你当我干儿子!” 墨凤:“不穿!不穿我就认你当我干儿子!” 看到两人气场全开的迸出一句句没营养的话,观众发出一阵爆笑声。凤薄凉也忍俊不禁,好像在看小孩子吵架现场? 短暂的斗嘴,很快就终结在了武力碾压下,玄夙直接一边一个,拎起墨凤和凤薄凉就扔到了隔壁房间:“去,都给我换身衣服!” 看到一屋子的漂亮衣服,本就喜爱打扮的凤薄凉,此时自是喜滋滋的挑挑拣拣。而墨凤对于周遭这些“特点过于鲜明”的衣服,却是露出了一脸嫌弃。 “衣服上都有龙纹,丑死了。” 不同于凤族对龙族的天然恶感,墨凤不喜欢龙纹,纯粹是因为他觉得龙长得丑,不如凤凰漂亮,所以他拒绝把“丑丑的龙”穿在身上。 “喂,让你换衣服你还真的换衣服?”见凤薄凉俨然将这里当成了商场,精挑细选爱不释手的样子,墨凤撇了撇嘴,“有这个国际时间,我们为什么不抓紧跑路?” 凤薄凉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衣服都好好看!” 墨凤拍板:“那就带上几件你喜欢的衣服,我们走!” 岂料,“胜利大逃亡”的二人,由于不认识路,在七拐八弯的廊道里乱转了好一会儿,半途闻到饭菜的香味,循着香气一路摸索,兜兜转转到了其他玩家的居住区域,还顺带蹭了尘十羽一顿饭吃。 在场的还有好些同样来蹭饭的玩家,大都是在幻境空间接触过的人,墨凤一坐下来,很快就跟他们都聊开了。据其他人说,他们来这边这么久了,可从没得到过大佬亲自接见,更别提还有衣服给你换了。凤薄凉听后笑称,那黑龙对小凤凰可还真是“特殊照顾”! “的确是特殊照顾,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尘十羽的眉头却是慢慢皱了起来。 拿他自己来说,他也算是半个受到特殊照顾的玩家。只不过这种“特殊”,简单来说就是拿他当成做饭工具人使唤。除了定期出场打擂台,每天还得按时给魔族大佬们送上不重样的美食。与此相应的,是大佬们通常不会给他安排太难缠的对手。 若是像这种情况,明确知道别人对你好是有所图,也就罢了,怕的是突然莫名其妙的对你好,那么将来的哪一天,很可能也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对你不好。 “对啊,目前公认被特殊照顾的,叶云烟你们知道吧?”蹭饭常客凤舞桐也有感而发,“百里寂大人跟她有仇,留着她就是为了想一个最绝的办法对付她。别看她现在过得挺舒服,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他们有什么仇?”凤薄凉立刻就忍不住发问,“云烟明明是很好的一个人啊,怎么惹着他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虽然分属不同的阵营,但凤薄凉爱玩爱闹,在各大阵营都认识了不少朋友,风界的叶云烟也是其中之一。那时她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漂亮,就是太正经了,而且有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扛,把自己弄得很辛苦。于是凤薄凉就经常逗她笑,带着她出去玩,给她讲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时间久了,叶云烟在她面前总算不再板着脸,也会表现出一些与年龄相符的朝气了。 凡是打过交道的人,凤薄凉是都会当成朋友看待的,她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两个朋友成为敌人。 佐佐木池也也警觉起来,这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虽然他和叶云烟不熟,但起码他得知道百里寂忌讳什么,这样才能保证即将到来的琴佳不会犯了他的忌讳。 然而,凤舞桐似是自知在美食的y惑下说漏了嘴,之后不论众人如何询问,她也不再作答了。 一顿饭结束后,凤薄凉想找个地方换新衣服,但她与墨凤初来乍到,还没有被安排属于自己的住处,经空临川指路,他们去拜访了目前唯一拥有独立大卧室的叶云烟。 叶云烟与凤薄凉重逢,自是欣喜。别说是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了,就算凉子想直接住下来,她都是欢迎的。毕竟这么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住,也十分寂寞。就只怕魔族不会答应。 大能者的服饰是用顶尖材料制成,不受岁月侵蚀,自然隔绝灰尘,即使闲置已久也能保持光洁如新。但凤薄凉作为爱美爱干净的女孩,还是认真的把衣服都洗了一遍。不得不说,这些她认不出材质的衣料,自洁能力确实相当强大,刚从水里捞出来,就恢复到了干净又平整的状态,连一滴水珠都没有残留,倒是省了烘干的时间。 凤薄凉首先换上的是一件玉白色连衣裙,这是她第一眼就相中的衣服,单是静静的摆在那里,就显得特别恬静。换上后的效果也不负所望,气质满分,还有个意外之喜,就是她发现自己连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都加快了很多,这简直就是绝佳的修炼增幅器啊! 事实上,她还是低估了这件衣服的增幅buff。她现在的实力还弱,如果灵气吸收得太快太猛,来不及炼化吸收,就会有撑爆灵脉的风险。因此这件衣服,是将每一个穿着者的吸收额度,都控制在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值。换句话说,也就是随着实力的增长,灵气吸收的速度也会成正比同步增长。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发现还有这种好处,凤薄凉立刻又推荐了另一件雪青色的裘皮连衣裙给叶云烟,一个劲儿的鼓动她换上。 雪青色是一种浅蓝紫色,视觉效果温柔又高贵,领口还围着一层厚厚的绒毛。云烟的气质本就仙气飘飘,却也由于太过清冷出尘,很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这件衣服就是给她增添了几分“暖”意,卸去了那层拒人千里的隔膜。 并且这些衣服还能自动匹配各人的灵源,不管你修炼什么能量,是灵力或魔法也好,玄力或斗气也罢,只要你所在的环境中有这些元素,它都能自动捕捉到空气中游离的微粒,供人取用。 至于墨凤,凤薄凉当时只顾着拿女装了,还真没有能给他穿的。不过墨凤觉得一点也不可惜,他本来就对那些衣服不感冒,至于修炼么,他有自己的修炼方法,不用依靠外物。 叶云烟本不想换,她对和魔有关的一切都很抗拒,但凤薄凉软磨硬泡,叶云烟不忍扫她的兴,也就配合着换了。本就天生丽质的她,再认真打扮一下,更是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看来经常换换穿搭,不但能改变心情,还能改变其他人对你的看法。一些之前不太喜欢叶云烟的观众——大多是不满她抢走了墨千珑“第一美”的——这时候都说,突然get到了她的颜值。 凤薄凉兴致很高,拉着叶云烟在落地镜前转圈圈,还问墨凤她们好不好看。墨凤暗暗失笑,这也就是小薄荷,要是换了其他女生,突然被拉到异空间,还被魔族大佬给盯上了,多半不会有这么好的适应力。 直到凤薄凉问到“我和云烟谁比较漂亮”这样的死亡问题时,墨凤才略微坐正身子,清了清嗓子。 观众们都很期待,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给出一个更加劲爆的“死亡答案”,谁知也恰恰就在这时,有位魔族小兵前来传讯,称黑龙大人让他们过去,要看看换上新衣服的效果。 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就算从黑龙的眼皮子底下跑出来了,也不代表就能逃出他的神识监视。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黑龙恐怕都是一个念头就能锁定,还能留出这些时间等他们吃完饭,已经是相当体贴了。 凤薄凉倒是一点不抗拒,女生换了新衣服自然希望有更多人看,墨凤则依旧是顶着一张嫌弃脸,漫不经心的跟在一旁。 然而,当凤薄凉欢欢喜喜的站在黑龙面前,等着迎接他的夸赞时,玄夙却是一下子就沉下了脸。 说“一下子”或许不够恰当,有细心的网友在降低倍速播放后,敏锐的捕捉到,他的反应是有一个微妙的渐变过程的。先是震惊,而后就毫无征兆的黯淡了下去,像一条幽深廊道里被渐次关闭的灯火,残留下来的只剩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谁允许你穿这件衣服……脱下来!” 凤薄凉怔住了,墨凤看不过去,反驳道:“这可是你放在房间让我们随便挑的!” “这衣服不适合她。”玄夙顿了一顿,还是用那种近乎牙疼般的表情挤出话来,“把衣服穿丑了。” 墨凤反唇相讥:“那一定是上面有龙的图案所以不好看!” 一开始是黑龙让他们换衣服,凤薄凉很听话的换上了,黑龙却反而不高兴了。有网友们猜测,莫非黑龙实际上是舍不得把衣服借给他们穿的?类似于“我就是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也有人认为,可能黑龙的本意只是想让墨凤换衣服,结果现在“该换的没换,不该换的却换了”? 但大部分人并不认同。黑龙好歹也是一个大能者,不至于这么跟小辈们计较吧?那也太没品了。 “我看就是你眼光的问题!”见黑龙暂时无言以对,墨凤更来劲了,“不如让其他人来评价一下,到底是衣服丑还是人丑!”他一把拉上还没反应过来的凤薄凉,“小薄荷我们走。” 玄夙并未出言唤住他们,他看起来似乎很累。出于疑惑,水无念在跟随二人离开时,又忍不住回了一次头。也正是这短暂的耽搁,让他看到玄夙眼里又多了一种情感,那是种深深的怀念之色,沉淀了太多没有说出口的遗憾。 与此同时,双凤已经分别出发,去寻找“中间人”了。凤薄凉决定去找叶云烟,理由很简单,自己目前就知道她的房间怎么走,找她最快——之前被饭香吸引过去那一次不算,而且玩家们吃完了饭,现在多半也已经不在那里了。 叶云烟虽然憎恶魔族,但好姐妹遇上麻烦她也不会置之不理。只不过她总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很儿戏。正如持有相同观点的网友所说,黑龙缺的是第三人的评价吗?难道有人过去跟他唱个反调,说凉子穿这件衣服很合适,他的态度也就随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仅仅对衣服做评价根本就没有意义吧? “等等,先换件衣服再去吧?”考虑到这正是由衣服引发的冲突,叶云烟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再穿同款服装,以免火上浇油。 凤薄凉拉住她:“不用换,可能是我穿着真的不好看,所以他生气了,你穿着这么好看,没准他就消气了呀!” 她说这话实际上是有一些小心思在,凤舞桐说百里寂要报复云烟的事还是让她挺在意的,所以她想让云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有机会就带她去黑龙那边刷个脸熟,如果能让黑龙一点点对云烟产生好感,或许就会愿意帮忙化解两人间的矛盾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墨凤去找的竟然刚好就是百里寂,这一来可真成了“冤家聚头”。 百里寂也没想到凤薄凉会拉来叶云烟,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眼底竟是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他所熟悉的叶云烟,早早就被位面长辈培养成了为战争而生的女战士,随时准备着为大义抛头颅洒热血。她是一根勇往直前的长矛,这根长矛曾经几乎洞穿自己的心脏,但终究是“过刚易折”,让她最终成为了点缀在自己争霸道路上的可悲烟花,在绽放到最极致的时候黯然陨灭。 而这身衣服,却让自己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她。富有亲和力的颜色,恰到好处的将她固有的棱角都包裹住,柔软的皮草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连眉眼间都仿佛多了几分柔和之意。看起来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惹人怜爱。 凭良心说,还挺好看的。 至于凤薄凉穿的那一件,他一看就知道,这是白龙曾经最喜欢穿的衣服!好巧不巧偏偏挑中这一件,能不犯黑龙的忌讳么?话虽如此,他却并不打算立刻挑明,因为他很有兴趣看一看,叶云烟接下来会有什么表现。 墨凤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他心里有数了,其实这才是他提出“找人评理”的真实用意。先用这个借口来争取时间,然后就去找其他魔族收集情报,百里寂跟黑龙熟,没准就会知道后者在抽什么风。 叶云烟和百里寂短暂对视后,就转眸望向了黑龙。之前她没注意过黑龙的穿着,此时细看,竟发现无论是整体结构还是花纹设计,和凤薄凉穿的那件衣服,都像极了一套情侣装! 再联想到能被黑龙珍藏的女性服饰,以及他看到衣服后的异常反应——叶云烟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我想,比起守着一件冷冰冰的衣服,能看到一个会说会动的人穿上它,在你面前重新焕发生命力,不是更有意义么?”她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神,“黑龙大人,您说呢?” 闻言,百里寂无意识的勾起唇角,她还真是聪慧,将现有的线索结合起来,竟然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见此,他也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态,附和了一句: “是啊,这件衣服她要是喜欢就送给她,将来等白龙回来了,再给她买新衣服就是了,你不会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吧?” 这一方面是提醒黑龙没必要睹物思人,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凤薄凉,告诉她黑龙为什么不乐意她穿这件衣服。 凤薄凉明白过来之后反应也快,她主动走上前,半蹲在黑龙身边,摇晃着他的手臂,“软绵绵”的向他道歉。 “对不起啦,我之前不知道这是白龙夫人穿过的衣服,我只是觉得这件衣服好漂亮,一看就喜欢上了,这说明白龙夫人真的很有品味!黑龙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嘛,好不好啊黑龙大人?” 从小生活在九幽殿,又有幸得到天宫主人看顾的她,有过很多和大佬相处的经验,对于怎样和他们开玩笑,怎样卖萌讨巧,都是驾轻就熟。 在她这番“撒娇攻势”下,玄夙那一点不满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看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样子,还真有些像当年的白龙。只是白龙有了身孕后,性情就变得温柔了许多,着装也开始偏爱宁和淡雅的风格,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看到她这样富有活力的一面了…… 叶云烟知道,今天的事能够轻易翻篇,也要多亏了百里寂劝和。他们是同一层次的存在,他说一句话,或许比自己说一百句话都管用。想到这里,她再望向百里寂时,眼里的敌意难得的少了几分。 百里寂注意到她的目光,回以一笑,叶云烟怔了怔,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向一个邪魔表达感激,这为她的正义感所不容,当下,她重新冷起了脸,不再看他。 这时的墨凤却暗自垂眸,想到了早逝的姐姐。而他……只能睹物思人。 第1996章 未来的地狱之主 背靠黑龙,墨凤很快就在神秘空间站稳了脚跟。 说来也是凑巧,早年失去亲儿的玄夙,内心中一直涌动着无处安放的父爱,见到墨凤之后,大约是和他特别投缘,再加上那簇“地狱业火”的惊人发现,就一直没对他怎么样。 在他的默许下,其他魔族大多也不会轻易对墨凤出手,偶有不怕死的小魔来找事,却是连墨凤的招式都没能看清,就被打趴下了。消息传开后,原本还在蠢蠢欲动的也都安分了,知道这一位他们“惹不起”。 只是苦了黑龙的手下,他们只能眼看着墨凤一次次跑出来截胡,抢走了原本要送到主子那边去的点心,还猖狂宣称“抢就抢了,有本事让黑龙来找我”,然后乐呵呵拿着点心去凤薄凉房间。 这段时间,听着手下们连番控诉墨凤,玄夙不但不生气,反倒觉得很是好笑。这还真像他年轻时那会,要不是他没从墨凤身上挖掘出跟龙有关的痕迹,恐怕真要以为他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了。 百里寂还曾经点评道:“看来我们这位疑似‘地狱’的来者很皮啊。” 墨凤的“皮”,不单是体现在日常生活中,更令群魔哭笑不得的,是他在擂台上的表现。 以收集能量为目的的擂台战,按照百里寂的提议,是打算为迎接琴佳暂停举办。但墨凤的出现,却激起了玄夙重启擂台的兴致。 与百里寂特许叶云烟免于参战不同,玄夙却是觉得男子汉只有经过锻炼才能成长,越是自己欣赏的晚辈,就越要加倍打磨,所谓“玉不琢不成器”。 弹幕:“小凤凰:我谢谢你全家!” 一开始被推上擂台的时候,墨凤拒不配合,甚至皮得很,眼看上场的魔兽一记大招就要打中他了,这位直接轻飘飘的来一句:“认输。”然后轻而易举躲开攻击,再是一把擒拿手抓住魔兽的手臂前拉,后大步离开,令魔兽的攻击直接落空,反倒打坏了擂台。 几番下来,给他充当对手的魔兽都被折腾得不成样子,擂台也没一处完好的了。观战的魔族大佬都很愤怒,这不是纯纯耍他们玩吗? 在墨凤的挑衅下,玄夙派出的魔兽越来越强,他要测试一下这个孩子的极限。 凤薄凉一开始还挺担心的,据其他玩家说,以前的擂台战具有随机性,每一场抽到了谁就是谁上场,没被抽到的时间里都可以休息。而现在重启的擂台战,完全就是加练墨凤一个人,场场都让他上,甚至同一天里还会安排好几场,简直就跟车轮战差不多了。这样下去,小凤凰可怎么受得了啊? 但黑龙很淡定,墨凤自己也很淡定,当凤薄凉分别向他们表达担忧时,这两人的反应都是如出一辙的“小事一桩”,那极其相似的神态,让凤薄凉恍惚间真有种两人是亲父子的错觉。 不过随着墨凤频频轻松离场——毕竟就算是只防守不进攻,能每次都防得住也是需要真本事的——凤薄凉终于理解了黑龙调侃自己时说过的话:“担心他就是看不起他”。小凤凰,是真的强大到没边了! 这个时候,倒是轮到玄夙没有耐心了。他明确要求墨凤不准再认输,不打赢不许走出擂台。 墨凤一听,干脆就摆烂到底了。不让我认输?那好,我直接连台都不上了。谁劝都不好使。 最后玄夙实在没办法,想到这孩子喜欢抢点心吃,干脆借此给他下了个饵,答应他赢了可以加餐,墨凤这回还真就特配合了。 “整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想确认吗?给你们看就是了。” 在一众魔族尚不明其意时,重新站上擂台的墨凤,已是以自己右手的指刀划破左手的食指,尔后抬手抵于额前,指尖的一点血滴自上向下滑落。这却并非顺应引力的自然流淌,而是像被什么无形之物牵引着一般,每一粒细小的血珠都顺着特定的轨迹,迅速朝两侧延展,最终勾画出了一片妖娆的纹路。 “血……变成了彼岸花的形状?”凤薄凉怔怔的望着缓慢抬起头的墨凤。这朵绽放于额间的彼岸花,让他的气质刹那间变得邪异无比,就连眸子里都仿佛倒映着x色残芒,总是挂在唇边的那一抹散漫笑意,也在x色的渲染下,多了几分残忍的味道。这一刻的他,犹如从尸山x海中走出的修罗,优雅,艳丽,却散发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危险气息。 凤薄凉只是震惊于墨凤突然变得陌生,而那见多识广的一众魔族,却已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三途河畔,忘川彼岸,那个传说…… “这个印记……”一位老年魔族首次现出了凝重之色,“不会错的!那是来源于地狱的力量!” 墨凤周身业火旋转升腾,伸手一指,火焰缠绕前刺,直面对手。 地狱的业火是无法被熄灭的,也是地狱中最强烈的火,来源于地狱血路的第二层。 地狱,是十分特殊的存在,尽管人们时常念叨着,要仇家“下十八层地狱”,但真正了解地狱结构的人却不多。 人们只知,散布在各大位面的鬼界,起到的是一个中转站的作用。亡灵到来后会先在这里进行审判,无罪之人被送入轮回,有罪之人则会被打入地狱。而若是罪大恶极、连下地狱都无法清偿者,便会被送入星河暗狱,承受更加可怕的折m。 地狱位于宇宙海深处,作为一座巨大的d立空间,无差别的容纳着各位面投来的z魂。如果由于星河暗狱的存在就轻视地狱,那就大错特错了。虽然两者的职能在一定范围内有所重合,但从本质来说,它们的分工截然不同。 打个比方,星河暗狱是处刑场,以极端的酷刑震慑着那些胡作非为的罪魂,那么地狱就更类似于权力机构,并且,是整个宇宙海的中枢。掌生死,控轮回,定乾坤。而其他大大小小的鬼界,可以统一视为地狱的下辖部门。 涉及位面大事,地狱都会派人与鬼界高层交接,鬼界再与阳界高层交接。因此真正掌握着各大位面运转命脉的,不是阳界风光无限的大佬,反而是这些在暗处活动的存在。正如隐藏在水面下的冰山,永远比漂浮在水面上的更壮观, 每一代的地狱之主,在上任仪式时都会得到天道授权,从此拥有洞穿天机,窥破古今未来之能。相比之下,八卦师穷尽一生钻研,也不过是朝天借势,能够短暂掀开因果的一角而已。 除此之外,保管在地狱的生s簿,更是毫无保留的记载了宇宙海全员的历世命数,就连上位面那些已经迈入神之领域的大能者也不例外。可以说,这无数的人或发达荣极巅峰,或厄运缠身英年早逝,又或是一生平凡却安逸幸福,天道都早已在属于他们的那一页给出了答案。 至于提升气运的手段,不过是在允许调整的范围内,将自己的运势尽量提高,却依然难以做出根本性的改变。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挣脱天命桎梏,成为连天地规则也无法监管的异数。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尽管同样名为生s簿,但各大鬼界的生s簿只是副本,只有保存于地狱的生s簿才是唯一正本。正本有权随时对副本做出修正,只不过在大多数时间里,副本中偶尔出现的变动,往往早就落定在了正本的记载内。 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来,副本的生成范围往往都只局限于本位面,如果有异位面的强者插手干预,便会导致副本记载出现异变。但正本却是囊括了整个宇宙海的动向,也就是说会出现大能者的介入,本身就是推动命运洪流的一环。 二来,像九幽殿主这样“得势便猖狂”,妄想将自己的名字脱离生s簿,从此超脱轮回的刺头,其实在各大位面都有得是,他们认为自己是在逆天而行,却不知这完全是做无用功。毕竟属于你的因果,依然在地狱正本中好端端的运行着,该是你的灾劫,同样会在前方的某个地方等待着你。以前就发生过有大能者成功除名在先,结果日后依然不幸陨落,进入鬼界审判时,却由于名字被早早勾去,无法转世投胎,只能落得以孤魂野鬼身份飘飘荡荡的凄惨下场。 若不是有这一层限制,别说是那些普通人了,就连正儿八经的阎罗鬼君,也是没有资格左右生者寿元的。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按照生s簿,代行职责,看到这个人命数尽了,就提笔把ta的名字划掉,然后由黑白无常前去勾魂,说白了就是为天道服务的工具人。 但是,只有一个例外。 ——地狱之主,不但可以最大程度的感悟天道,尽掌天机,在他愿意付出一定代价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直接修改生s簿! 毫不夸张的说,地狱之主掌管着宇宙海所有生灵的生杀大权,堪称是名正言顺的“替天行道”! 不过,尽管拥有这样的权力,却很少有地狱之主会去真正行使。毕竟能坐到这个位子上的,显然不是那些会意气用事的毛头小子,不会仅仅因为喜欢或者讨厌一个人,就去擅自增减他的寿命。何况,他们也担忧对天命的任何添枝加叶,会把未来推向不可测的轨道。 地狱更令人闻风丧胆之处,是他们一向以护短和记仇闻名,两边都不会轻易去招惹那边的来者。也难怪墨凤面对实力远胜于己的黑龙,仍敢如此嚣张。反正就算打不过,只要亮明身份,对方也绝对不敢伤害自己和凤薄凉。 交战,生s不论,地狱来使不可插手,而亦不得斩地狱来使,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规定,否则将会遭到他们最可怕的报复,这是有无数x淋淋的先例横亘于前的。 在如百里寂一般的宇宙海霸主眼中,上位面神明就像是官老爷,尚可以通过各取所需形成制衡;星河暗狱是监狱,只要我没被关进去,狱卒也不会主动跑出来逮捕我;但地狱却代表着阎王爷,是“阎王要你三更s,谁敢留你到五更”的绝对主宰者! 更何况,眼前的墨凤还不是普通的地狱来使! 传说只有孤身闯过十八层地狱血路之人,额间才会留有x色彼岸花印记,他是被选中了的下一任地狱之主,将继承地狱之力。 然而,地狱血路,步步惊险,一步错,则万劫不复,灵魂都会就此湮灭。千百年来,能成功闯过的人,数量近乎等于零。如今,就在众目睽睽下,下任地狱之主现身。 “当真跟猜测一样,地狱来的啊……”好一阵子,众魔才从震撼中醒过神来,百里寂罕见的紧皱着眉头,“那就奇怪了,按说神召唤的时候,应会避免召来鬼界、地狱等特别存在的候选者。” 玄夙的脸色也不好看:“谁知道呢,或许是他们蠢笨如猪,召来了不得了的麻烦。” “可惜了。这么强的力量,并不能为我们所用。”另一位头生犄角的魔族与同伴们对视几眼,冷冰冰的吐气开声,“也该庆幸,同样不能为神所用。” “小凤凰……这么厉害的吗?”听着众魔的议论,凤薄凉只觉得很不真实。虽然她早就知道小凤凰很优秀,但他的来头之大,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毕竟她更熟悉的,还是那个总是没个正形,会跟自己嘻嘻哈哈的小凤凰啊! 叶云烟同样震惊于墨凤的恐怖背景,不过更令她觉得解气的,还是一众魔族的反应。印象中,这是第一次看到他们齐齐变色的场面,看来这些仗着武力为所欲为的恶徒,也还是有人能让他们心存忌惮啊。 半晌,她心念一转,忍不住抬眸向观众席最上方望去。她想看看那个永远端着居高临下的架子,凝望众生时总带着俯视蝼蚁般的悲悯,仿佛他是站立在一个更高的维度穿越凡尘悲喜,神秘得让她完全看不透的人,会不会也露出一丝更鲜活的表情。 然而她失望了。该隐那双通透幽深的琥珀色眸子里,依旧是平静得不起任何波澜,即使面对的是未来的地狱之主——令整个宇宙海都是敬畏无比,被誉为最亲近天道的存在——他打量着他,却仍是如同审视着一只朝生暮s的蜉蝣,值得他留下的,就唯有一声叹息。 抚m着怀中小雪貂柔软的皮毛,他的目光很快就从擂台上一掠而过,投向了遥远的天际尽头,墨色的宽大衣袂在劲风下猎猎飘飞,仿佛随时会化为一片厚重的阴翳,将他整个人包裹吞噬。 叶云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湛蓝的天空,以及悠悠浮动的几朵白云——那却并非是自然的天空,而是笼罩在神秘空间穹顶之下,由魔族模拟出的纯净蓝天。 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但叶云烟却觉得,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而那未知的来客,比地狱之主的继承人更能引起他的关注。 第1997章 习惯有你,感谢有你 地狱业火一出,胜负早已不存悬念。 玄夙满面笑容的走下看台,自己欣赏的孩子这么争气,让他感到很是欣慰。 并且他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很特殊,即使墨凤的身份今非昔比,他仍是将后者当成一个自己照顾的晚辈看待。越是在乎,就越不希望其中掺杂进利益关系。 倒是有其他魔族心思活动起来,下场之时已是悄悄的换了一副面孔,开始反过来巴结墨凤。 笑谈一番后,玄夙唤过下属,吩咐将战败的魔拖去厨房,今晚给墨凤加餐。 原来这就是“打赢了给加餐”的意思,墨凤挑了挑眉,打量着那委顿于地的巨大生物,难掩嫌弃:“啧,长得这么丑,一看就没有食欲。” 被嫌弃的魔也不敢说话,这位主来头可不小啊,得罪不起。 “真没意思,下次不给你们看了。”墨凤轻点额头,鲜红印记缓缓淡去,相伴而生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他又变回了那个嘻嘻哈哈的少年,当着众魔的面,上来抱起凤薄凉就走,一边跟她商量着要去吃更美味的东西……其实就是去薅尘十羽的羊毛。 “小凤凰……”凤薄凉把头枕在他肩上,清亮的双眸中闪动着水样光泽,声音也在不知觉中柔软了许多,“地狱血路的事情……可以跟我说说吗?” 他们之间,并没有因他突然曝光的恐怖背景而产生隔阂。或者该说,凤薄凉原以为自己会有些不自在——这就像你身边的普通人男友原来是个超级富二代,人们都需要时间去适应这种变化——但是当她像往常一样倚在他怀里,望着他唇角那一抹熟悉的散漫笑容,她发觉自己所感受到的只是心疼。 闯过地狱血路,说来风光,但她可是听那些大能者说过其中艰险,有的伤痕烙印更是会一辈子伴随着他。小凤凰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噩梦,才能从那边走出来的? 这正是:别人都倾慕你的无限荣华,我却怜惜你不为人知的伤痕。 似一股暖流直入心扉,墨凤的呼吸也不易察觉的乱了一拍。但不过片刻,高筑的堤坝便重新合拢,大片大片的艳丽迅速充填着荒芜的土地,开出了漂亮的花。却无人知晓,那被囚困在精致樊笼之下的真实,孤独得寸草不生。 “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后墨凤仅是轻描淡写的答道,“反正疼着疼着就过去了,受过的伤都是勋章。” 凤薄凉不依,上来就要扒墨凤的衣服,墨凤急忙拦住:“大庭广众之下,扒我衣服不太好吧?” 失策了,没想到这丫头比我还生猛! 当墨凤严阵以待时,凤薄凉的动作忽然轻缓了下去,垂头埋入他的胸前,柔顺的发丝披拂而下,平添几分旖旎。她喃喃开口,声音柔和而恳切,如同响在他心间的一声叹息:“现在还会疼吗?” 墨凤有意调侃:“你吹吹就不疼了。” 一句幼稚的玩笑话,凤薄凉却当了真,煞有介事的配合着他:“呼呼,痛痛痛痛飞走了!” 半晌,两人四目相对,都忍不住笑了。 看到他们甜甜蜜蜜的模样,玄夙总是免不了会想起白龙。许是因为凉子的古灵精怪也像极了白龙,再加上她和墨凤的关系,他也愿意给予她一份特别的纵容。 而这样的纵容还包括……安排她和墨凤住在了同一个房间。 弹幕:“黑龙:扒衣这种事还是关在房间里两个人私下来吧[哈哈][哈哈]” 却说凤薄凉刚搬进墨凤屋里的时候,墨凤一看到她,就故作局促的拉紧了衣服:“小薄荷,你不会真的又来扒我衣服吧!” 凤薄凉可怜兮兮的拽着他的袖管:“我……我也不想的。我被赶出来了,说要么跟你一间房,要么就睡下水道呜哇!” 其实玄夙当时说的是,他看得出来墨凤有心事,但这孩子目前也只有跟你才会说几句心里话,所以想让你们住在一起,方便互相照顾。不过他很快又别开头,故作严肃的咳嗽了两声,凤薄凉心领神会,知道翻译过来就是:“不要把我叮嘱你的事告诉他,我也是要面子的。” 墨凤倒也没深究:“好吧,那就一起。”他往后退了几步给她让出空间,“我先去换衣服了,你不许偷看。” 凤薄凉跷着脚反驳:“谁……谁会偷看!” 然而不过数息,她就紧跟着溜进来了,还美其名曰:“我明目张胆!” 镜头扫到房间全景时,观众都不得不感叹黑龙的小心机。从居住环境来说,这里绝对是足够宽敞舒适了,然而——它完全是单人间的配置! “瞧,这里就只有一张床,”换好衣服的墨凤,就指着床给凉子介绍着,“所以只能委屈你睡地板了。” 凤薄凉扑上去打他:“凭什么要我睡地板!你看这张床完全睡得下两个人!” 墨凤用表情诠释了“不了个是吧”,“小薄荷,你果然对我有企图!没想到你是一盆黄色的小薄荷!” 床够大是一回事,但孤男寡女同床共枕,之后要说什么都没发生过,说出去都没人信。这不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有对情侣睡在同一个房间,女的画了条线说:“过线的是禽兽。”醒来发现男的还真没过线,女的狠狠打了男的一巴掌:“你连禽兽都不如!” 墨凤人虽然不正经,不过床还是会给凉子睡的,开过几句玩笑之后,他就开始麻利的整理铺盖,准备睡地板。 凤薄凉又搬着被褥凑过来:“我也一起。” 于是双凤一起睡地板。 “弹幕:哈哈哈这不如一起睡床!” 而观众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墨凤之所以不愿意和别人一起睡,除了良好的风度之外——墨凤有这种东西么?——原来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夜半时分。 沉睡的墨凤猛然睁开双眼,双目森寒,指芒如电,猛然反手朝身侧扫去,锋锐的指刀撕裂空气,在凤薄凉咽喉寸许处生生顿住。 刀光雪亮,映入墨凤眸中,唤醒了混沌的瞳,意识逐渐回归。望着身侧女孩宁静美好的睡颜,忍不住探出手掌摸摸她的额头,怜惜中又含有几分歉意。 身经百战的杀手,对于旁人的接近总是相当敏感的,这也是能够一次次挺过凶险任务的必备素养。很多时候他们从察觉敌袭到出手,甚至都是一种条件反射,也就是俗称的“身体会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但也正因于此,导致了他们往往不习惯,也不适合和其他人同睡。 一来是杀手很难信任别人,在同伴身旁睡着,就代表着让自己毫无抵抗力的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一旦对方对自己心存歹意,后果不堪设想。二来,若是半梦半醒间忘记了自己正与他人同寝,本能的朝屋内的第二人展开攻击,那就更不妙了。因此当初墨凤不肯跟跑来自己房间的刹璎同睡,宁可跟他交换房间,并不是嫌弃他,只是怕一不小心就杀了他。 这么说来,凤薄凉刚提出也要一起睡地板时,墨凤是很抗拒的,是她磨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答应,但依然要让两人的铺盖尽量离得远一些,那时观众还只道是害羞,现在看来,这点间隔可太有必要了,亏得距离有点远,让他来得及记起凉子不是敌人,要是一开始就紧挨着睡,估计就真刹不住车了。 打量着那依然睡得香甜,浑然不知自己刚从死亡边缘走过一遭的凤薄凉,墨凤眼中的宠溺之色越来越深,既感动于她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也欣慰于有人愿意披荆斩棘,与自己风雨同舟。 她醒着的时候,总是精力旺盛,蹦蹦跳跳没一刻安静,也只有这样的静谧时分,他才有机会仔细的端详她。而他胸膛里那颗冰冷已久的心,也在这段无言的凝视中,丝丝缕缕的攀上了久违的热度。 “……看来我得早日习惯身边有你。”不知过了多久,墨凤终是无奈一笑,向她宣告认输。 接纳一个人进入自己的安全领域,代表着很多的生活习惯都要随之改变,不愿意改变的人就会想方设法的把对方推开,而如果有个女孩子不管被你推开了多少次,还是愿意不顾一切的向你奔赴,或许,她就是那个值得自己为她改变的人吧。 神秘空间的夜总是特别黑,许是由于没有窗户,外界连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但墨凤凝望着凤薄凉的双眸,却是依稀闪动着灼灼星光。仿佛他面前的那个女孩,就是他生命中全部的光源。 观众们:“我的嘴巴被什么东西给塞满了?是狗粮!” 凉霄粉:“我的心被什么扎了一下?是刀子!” 容霄粉:“啊,我们的霄哥此刻会不会很难受呜哇[流泪]” 经过了这一段,双凤cp就算是官宣了。虽说还没经历过正式的告白和确认关系,但按照cp粉的说法,都睡一块了你还想要啥?要不是互相都有意思,也不可能迈出这一步啊。反倒是那些不合适的cp,哪怕经历过再隆重的仪式感,到最后该分也还是得分的。 ……容霄再次中了一箭。 要说这届的网友也真是挺损的,一到双凤发糖的片段,弹幕里就各种刷屏艾特容霄,好像生怕他不够惨,还要争着抢着来往他的伤口撒盐。 而容霄也的确堪称是“史上最惨绿帽哥”,就这么和全世界的观众一起,看着他的女友和另一个男人上演真实的恩恩爱爱。凤薄凉黑粉就更是迫不及待的给她贴上了“放荡”、“不要脸”的标签。 尽管很多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你以为的初恋未必就是你的初恋,或许对方在天昙同样是另组过cp的,但他们没名气,没名气就没有镜头,大不了就自我安慰当没这回事。再想想容霄……艾玛,稍微脑补一下都觉得惨不忍睹。 节目播放期间,凤君夜、慕含沙、颜月缺、苏世安,还有牧辛吕飒蔡远等一众朋友怕他受不了,接连发讯息过来安慰。容霄面对这些关怀,却是感到深深的哭笑不得。 比被绿更悲伤的事情,是所有人都知道你被绿了。 而这些讯息中,唯独没有来自凉子的讯息。 正因为她一直都很明确,双方只是暂时假扮情侣,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把自己当成男友,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不觉得需要来向自己解释。 得不到她的回应,其他人不明就里的安慰,只不过是隔靴搔痒。 要说心痛,双凤的镜头那么多,他看到现在早就痛到麻木了。他只是很感慨,他曾经是那样一厢情愿,以为只要付出真心,日久天长,水滴石穿,就可以教会凉子懂得爱……却原来,她不是不懂爱,她只是不爱他。 那些不愿意和他去做的事,如果换了她爱的人陪着她,她就甘之如饴。 而他也越来越清醒的意识到,凉子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像喜欢墨凤一样喜欢自己。而他,也不会再自欺欺人。 可是,他不想没有她。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很自私,但他脑子里却不断有个声音在说,墨凤只是一个在天昙和凉子短暂相遇的人,再加上失踪多年,多半已经死了,难道凉子就为了一个再也碰不着,甚至很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就要跟自己分手么?那跟为了虚拟的纸片人分手有什么区别? 玉简中又收到了新的讯息,依然不是凉子,但这回却是一个令容霄很意外的人。 琼门,这位在五道门试炼中结识的天才,即使在跟自己成为朋友之后,依然不改高冷秉性,平时有社交局邀请他,基本上都是一口拒绝。没想到在自己最沮丧的时候,他也主动来安慰自己了。 大概真的是失恋的人最大,琼门发来的讯息不但又长又暖心,竟然还破天荒的讲述了自己一段失败的恋情,“现身说法”。 琼门说,早年在宗门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个相恋的女友。那时两人的感情非常好,修炼之余,总会结伴天南地北的疯玩,留下过很多美好的记忆。可后来突然有一天,女友毫无预兆的就向自己提出了分手,而她给出的理由却仅仅是,“对你没有感觉了”。 琼门当然不甘心,他觉得双方的感情没有问题,自己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这样的分手理由他不能接受。可女友不但决绝分手,更是在几天后直接退出宗门,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向来无往而不利的少年天才,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恋。 刚分手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垮了,动不动就喝得烂醉,每次喝醉都会给女友发一大堆短讯,向她道一堆乱七八糟的歉,放下了全部的自尊,只是恳求她回来。可女友却当真是铁石心肠,连一句都不回复。这也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总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所以深爱的女友才可以走得这样毫无留恋。 直到他终于撑过那段低谷,他的性格也改变了很多,变得冷漠,拒人千里,因为他不想再给第二个人这样伤害自己的权利。 但是——琼门话锋一转,这才是他真正想表达的主题——但是最近他才发现,原来勇敢去爱和害怕受伤并不冲突。那些伤害你的,一开始就是错的人,真正爱你的人,会比你自己更舍不得让你受伤。 而那个治愈了他的女孩,就是凤昀晞。 五道门试炼后,他和凤昀晞彼此欣赏,走得很近,后来还一起参加了另外好几场试炼,互动愈发暧昧,容霄和其他一帮朋友也都看出他俩有戏。就在不久之前,琼门正式向凤昀晞告白,两人牵手成功,约定好要一起为未来努力,甜蜜之状,羡煞旁人。 接下来琼门还说,其实很多人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长情,喜欢的时候,总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可是对大部分人来说,假以时日,总会有另一个女孩可以叩开你的心门,让你因她而觉得人间值得。 所以他很感谢昀晞,因为只有他自己清楚,之前独自吞咽失恋苦果的自己,只是看似走出了阴霾,可他的内心始终是破碎的,只能不断用修炼来麻木自己,用高冷的外壳来保护自己,是昀晞的出现,为他重新注入了生命的活力。 琼门最后说,这年头谁还没有几个前任呢。想通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能错过就说明不合适,都成为过去了,大千世界,人来人往,只有现在真切拥有的幸福才是最值得你珍惜的。 表面看来,他是想说凉子的前任墨凤也就那么回事,已经是过去式了,但容霄总觉得,或许连琼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话里呼之欲出的另一层意思则是恰恰相反。他是想说,就算凉子真的和你分手,也就那么回事,这年头谁还没有几个前任呢,你会走出来的,还会有更值得你珍惜的人出现的。 容霄苦笑,他能体会到,琼门的性格是真的因为凤昀晞改变了很多,他能找到他的真命天女,自己为他高兴。可是易地而处,恐怕自己绝没有那么容易放下凉子,开始另一段新的恋情。 他可以不计较她有前任,也可以不计较那位前任永远会被她摆在第一位,他所求的只是不想分手……只要不分手就行了。 这样想着,他默默打开手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戒指。 这是他为凉子准备的。是天振商行推出的代表作,一位男士持身份证件,一生只能购买一次的戒指。 而他心甘情愿的把这唯一的一次机会,用在凉子身上。 他早早就已经买下了这枚戒指,原本,是想等有一天凉子真正接受自己了,就向她求婚。 现在看来,他们真正“相恋”的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来了。可是,他还是想要自私的为自己再做一次争取。 就像她不忍心让自己丢面子,就答应了自己的当众告白一样,他但愿,她也能再对自己“不忍心”一次。 第1998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在琴佳前来做客之前,墨凤在神秘空间度过了一段舒服的日子。 杀手出身的他,就像野草一样好养活,什么环境都能适应。没有自己的家,那就走到哪里都是家。跟其他魔族大佬也都混熟了,有空还会一起打牌,互相听对方吹牛,好像一下子就结成了忘年交。 尽管这种关系有一大半还是靠利益维系,大佬们想通过他搭上地狱这条线,他则是借着这群身家颇丰的星际海盗蹭吃蹭喝,品尝了各种珍稀的美味。但这个嘴皮子利索,性格又顽皮的年轻人确实讨人喜欢,对大佬们来说,那些同层次的存在没有他的活力,而像他一样有趣的人,往往又不具备足够同他们打交道的身份。因此在利用之外,他们也是有几分真心认可了这位“小友”。 如果说墨凤是个爱捣蛋的皮孩子,那凤薄凉就是暖心小棉袄。这一阵她没少花心思巴结黑龙,毕竟这位可是这场行动的发起人,又是最大决策者,跟他搞好关系不但能吃香的喝辣的,没准还能搞清楚他们究竟有什么计划。于是成天追在他身后,帮他捶背倒茶,花式奉承,渐渐的也算混成了半个干女儿。 凤薄凉曾经提出过,这些事如果由墨凤去做,多半能事半功倍,但墨凤却总是懒洋洋的表示,伺候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伺候人。 这也确实符合他的作风,当年他为了任务接近边铭,却丝毫没有和目标打好关系的意思,时不时还惹得边铭想捶他。在组织里,他也一直是最反骨的一个,当其他孩子百般顺从,只为苟且求生时,唯有他依旧猖狂无比,我行我素。即使到了地狱,他也从未着意经营过人际关系,因为他笃信,实力,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也恰恰是他这份永远游刃有余的自信,让他在人群中拥有着特殊的人格魅力。同伴们总是习惯性的将他当成大哥,信任着他、依赖着他。 因此,别说是低头讨好黑龙了,他根本就是各种在禁忌边缘试探,看得其他玩家和一众小魔瑟瑟发抖。远的且不说,就说这次黑龙给琴佳当了一回坐骑,当其他人都连忙四顾,装作“今天天气真好”时,唯一一个在边上招手喊:“哈喽,阿爸,你变成龙的样子还是一样威武”的就是他。 只是可惜,“鬼马少年”似乎还是不敌“超级萌娃”,琴佳这一来,顿时成了神秘空间的新宠,凡是有点身份的都聚到她屋里去了,墨凤想找人下棋都找不到人。 这场盛大的欢迎式足足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众人才相继告辞回房休息。最后,只剩下了佐佐木池也和琴佳“父女”俩。 琴佳不让池也走,撒着娇要他留下来陪她,说是一个人睡不着。佐佐木池也噙着笑意拍拍琴佳的头,拿出绘本准备念给她听。琴佳却摇摇头,神秘兮兮的塞给他一个盒子,要他打开来看。 “爸比,这是我跟妈咪给你的礼物哟!” 这小丫头……佐佐木池也失笑,想起白天的事。当时琴佳把从无阵营带来的礼物都分给了大家,唯独不送自己,好像真的在为自己不同意时雨来的事情赌气。说是使小性子,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却又时不时就往自己这边瞟,像极了一个捣蛋鬼在偷偷验收成果。 佐佐木池也也就故作不觉,反而笑吟吟的主动帮她分发礼物。礼物一发完,琴佳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又亲昵的扑到池也怀里,亲亲他的脸:“爸比,我给你的礼物是这个!” 这鬼灵精!佐佐木池也刮了刮琴佳的小鼻子,这股调皮劲儿跟自己的妹妹可还真像。 惊喜留到了现在。佐佐木池也自然而然满怀期待,拆开了礼盒,里头正是小雨写给他的信跟织给他的手绳。拆开信,琴佳画的画又夹在里面,画的正是池雨和琴佳手拉着手,三人都绽开着大大的笑脸,满满的幸福气息扑面而来,一眼望去就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弹幕:“太美好了[流泪]我正在为别人家的亲情暴风哭泣你敢信!”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琴佳这样不太合适吗?把自己娘画成和别的男人一家三口,对她真正的父亲不公平吧?”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再见]池雨琴佳是一家人早就是明牌了好吧?琴佳那么粘着池也,而且仔细看她的眼睛长得也很像池也,一些细微的小表情也都特别像,这么多线索只要停止自欺欺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吧?” “搞笑,叫几声爸就是亲爸了?那墨凤还叫黑龙阿爸呢,怎么不见你们说墨凤就是黑龙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啊?” 见到这幅画,佐佐木池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转头问琴佳:“我的小公主,在天昙世界有没有想家?” 神内琴佳的回答出乎意料:“不想。” “为什么?”佐佐木池也继续追问。 神内琴佳甜甜一笑:“有爸比和妈咪在的地方就是家。” 佐佐木池也闻言,笑着w了w她的额头,琴佳趁机撒娇,要他以后叫她的小名“小樱桃”。 据她说,平时在家里,父母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自己琴佳,平时就是叫小樱桃的。所以每次听池也叫自己琴佳,总会觉得怪怪的,好像爸比随时会生气的样子。 佐佐木池也答应下来,他觉得自己正越来越融入这个“父亲”的角色,抱着她一起读时雨写的信。字里行间是满满的思念与爱意,虽不明说,但他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对彼此而言都已意义非凡,他也会努力,等到他们重逢,他定要好好照顾她,守护她跟琴佳,弥补这么长时间的亏欠。 神内琴佳读着母亲的文字,抓着池也的衣角,听着池也的解释,不再闹着要母亲也来神秘空间了。她把头埋进池也怀里,开始诉说以前的各种小委屈——爸比妈咪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好想家,好不习惯,玄霜在月界又总是惹她生气,如果池也在,他一定会帮自己的…… 听着琴佳吐槽,佐佐木池也只得安慰着她,哄她开心。琴佳却噘着嘴,问他:“爸比,如果在天昙可以更早见到你跟妈咪,是不是我们就不用分开了?小樱桃以前去风界玩的时候,好像真的感应到了你们。可是,我觉得那是做梦,回头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你们了……” 琴佳不提还好,一提就勾起了佐佐木池也的回忆。 那时,他们还没陷入日界,一切暂时风平浪静,他和时雨正约会,漫步街市时,一种奇妙的感觉突然同时在他们心底荡漾开来,像是在提醒他们去找一个人。他们竟不约而同感到错愕,交谈片刻后,才一起往回寻了好一阵子,可始终没有找到,只当是错觉。现在想来,他们是在涌动的人潮中错过了。 这一次的擦肩而过,造成了那么多的遗憾。不然,琴佳可以早些在这儿享受到父母的关爱吧——虽然他和小雨并不是她的父母。 想到这里,佐佐木池也心疼地搂住琴佳,连声安抚,又是道歉又是让她别怕。 时候不早了,也该休息了。琴佳还是没有困意,睁大眼睛看着池也,还在偷笑。佐佐木池也很无奈,都那么大了怎么还要哄着。早前在神秘空间也听时雨提到过,这孩子是必须听着故事才能睡的。为此,在帮忙打点行李时,她也没忘了将琴佳平日里喜欢的绘本都给她带上。 现在这个任务落到了自己头上,佐佐木池也认命的翻开绘本,正准备陪琴佳一起念,她却闹着听腻了童话,要听别的故事。佐佐木池也不忍拂她的意,一时又编不出什么好的故事,自己可没有菲丽卡姐的才能,这种事也就她能做到。他只好讲讲妹妹的事情。 观众们都挺意外的,第一次听说池也还有个妹妹?之前他从来没说过啊?也有人表示,从他之前被展现给观众的经历来看,确实也是没必要说。关键跟谁说啊?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话题根本就延伸不到这个方向,你会没事把你家里有几口人满世界宣扬吗? 下一瞬,神内琴佳却惊喜地喊了出来:“小和姑姑!” 佐佐木池也惊愕,小和……姑姑?!难道琴佳是未来人?这未免太不可思议,因此他很快又推f了自己的假设,只当是琴佳入戏太深。 神内琴佳也意识到了什么,乖乖收了嘴:“爸比……” 佐佐木池也揉揉琴佳的小脑袋,并没有过多深究,而是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妹妹小和是怎么来的。 小和是父母在福利院领养的孩子。父亲一直很想有个女儿,遗憾当年生的不是女孩子,又不愿要二胎,只怕再生一个又是儿子。跟母亲商量后,决定去领养一个女儿。 他们问起池也的意见,他觉得妹妹肯定比弟弟可爱,有个伴倒还不错。他还可以跟小雨一起带妹妹玩家家酒,他扮爸爸,小雨扮妈妈。无怪乎他们俩照顾琴佳如此熟练,都是以前一起照顾妹妹的结果。 一家人一起去了福利院,里面有很多小孩子在一起玩,当时的池也也才是个三四年级的孩子,经过父母的同意,一下子就混到孩子堆里去了。院长则给池也父母介绍每个孩子。 突然,有个小小的孩子跑过来抓住了池也母亲的衣角,他们一看,是个梳着银色短发的女孩子,才两三岁,眼睛水灵灵的,很讨人喜欢。 池也母亲一贯严厉,这时的语气却柔和下来,问小女孩:“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院长代为答道:“她叫小和,是个活泼的孩子。她的父母很早就因为车祸去世了,没有能托付的亲戚,就送到我们这儿了。” 父亲特别喜欢她,蹲下身问:“小和,你找谁啊?”小和清脆的回答道:“爸爸妈妈。” 或许是被这一声叫酥了心,他们顿时都觉得跟这个孩子有缘,丝毫不计较小和乱叫人,决定领养她,起名叫珺和,寓意为“如美玉般温润和静”。 办好了手续,小和一口一个爸爸妈妈,逗得他们心花怒放。母亲拉过池也:“以后,你们就是兄妹了。哥哥要像之前说的那样,保护妹妹。来,小和,叫哥哥。” “哥哥!”小和抓住池也的手,软软地喊着。阳光下,这一幕显得格外温馨。 回家路上,哥哥就这样拉着妹妹的手,父母领着他们。一路上,还不忘叮嘱池也,以后不能跟妹妹提起她是领养的孩子,既然她进了佐佐木家,那她就是他们家的亲生女儿。 听着父母的念叨,池也总感觉父亲似乎担心他会欺负妹妹一般,连声应着。 “哥哥抱!哥哥抱!”小和还听不懂他们的意思,只是连连喊着。池也抱起身边的奶娃娃,表示这就是给父母的答复。 弹幕:“池也的妹妹好可爱,可以追她吗?[卖萌][卖萌]” “楼上打住,人家还小,还是个小女孩[敲打]” 神内琴佳似乎对小和的事特别感兴趣,缠着池也继续说他们的相处日常,佐佐木池也挑着几件说了,但他很快发现,也许自己不该起头这个话题的。因为琴佳越听越精神,这一来更睡不着觉了。 弹幕:“像极了临睡前玩玉简的我?” 既然池也实已肚里空空,琴佳也不难为他,趁着这股兴奋劲,她主动讲起了自己曾经在星界经历过的种种趣事。 在她的回忆中,出现最多的除了玄霜,就是诺尔和爱莉丝。他们的存在,确实曾是她那年那月最美的点缀。 听众们也借着琴佳的讲述,对诺尔这个有些笨拙,有些古板,却满眼都是真诚的男孩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在当今社会,有太多人穿着并不合身的锦衣,用蹩脚的腔调谈论着兴趣之外的话题,尽一切努力把自己装扮成得体的绅士。踩着高跷蹒跚而行,障目于衣香鬓影织就的华彩,只为着有朝一日,能够触碰到那个云端之上的世界。 然而,却有这样一位生来就无上尊贵的王子,甘愿走下九重宫阙,为了心仪的女孩,一点一点的,学着做个普通人。 第1999章 崩坏前夕 一次,星界将要办一场舞会,周围的同伴纷纷寻找自己的舞伴。诺尔暗自考虑,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人选便是爱莉丝。只是她并不缺候选者,再三权衡,他决定赌一把,主动出击,却没想到爱莉丝立刻同意了。 爱莉丝之前拒绝了不少男生,看着诺尔诧异的样子,不由道:“我不答应,你恐怕要找不到舞伴了。” 诺尔尴尬地笑了笑,爱莉丝被他的表情逗乐。这家伙虽然平常不怎么主动,但这次还蛮有胆量的。她岔开话题:“开场舞还没人选,我们要试试吗?” “可以。什么舞?” “《一步之遥》,探戈。” “探戈?第一次听说。” “我也是。”爱莉丝巧笑嫣然,“看着有些难学,挑战一下呗!”说罢,她兴冲冲地开了视频。双方若即若离,舞步不断j缠,欢快奔放,释放着狂野的生命力。诺尔看完这支经典的探戈舞蹈,想到那些q密接触的动作,有些为难。 “爱莉丝,你不介意?” “一支舞而已。皇子殿下,你在纠结什么?别拘着自己。” 听到这番话,诺尔噤了声,转念一想,天昙并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束缚着,终究不忍让她失望,应了下来。 接下来,他们顺理成章地开始每天练习。偏偏诺尔放不开,意外频发,爱莉丝频频踩着他的脚,脚疼的是诺尔,连连道歉的又是他。 “到底是谁踩到谁啊,你至于这么‘卑微’吗?”爱莉丝不断提醒他放开些,只是诺尔仍旧不习惯,逼得她留下一句,“果然是你的风格。” 罢了罢了,她干脆把诺尔丢到一边,自己练习。诺尔失笑,只好坐在一旁看着。她沐浴在阳光下,舞姿恣意灵巧、变化多端,仿佛飞越山林溪涧的蝴蝶,一下就让诺尔看呆了。他不好意思拖她后腿,主动要求跟爱莉丝一起练习。 爱莉丝托腮:“你要不先把你的四肢驯服?” 诺尔反被激起了斗志:“我跳小步舞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为了你,我可以的。” “对哦!我的搭档文武双修,不可能连个舞都跳不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来段试试?” 诺尔无言……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不如我们先从小步舞开始培养默契?” 好提议,他们都熟悉小步舞。诺尔欣然接受,又做回了往常的宫廷舞会上风度翩翩的皇子,一曲下来十分顺利。就这样练了几回,他似乎没那么拘谨了。只是……换成探戈又是灾难。 爱莉丝实在是看不下去,拉着诺尔去了户外。 “诺尔,你再这样我就换舞伴了哦!不管你了!” “嗯……”诺尔勉强回应了半句话。爱莉丝有些无奈,平常做任务、制定策略都侃侃而谈的诺尔,怎么跟女孩子私下相处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像木头一样,除了照顾琴佳的时候像模像样的,是个好哥哥。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晌,诺尔冒出一句:“爱莉丝,饿了吧?要去吃点东西吗?” “好啊!”刚好她肚子饿了,这家伙还是挺会关心人的嘛。 诺尔把决定权交给爱莉丝,他来付钱。吃饱喝足后,诺尔没再提练舞蹈的事情,反而邀请爱莉丝共骑一匹马约会,找找感觉。 “按照礼仪,我不是不能骑你的马吗?” “呃……我们……是不是缺点q密接触?这样或许会对练习有些帮助吧?” 爱莉丝愣了愣,同意了:“这也太直接了。” “我妹妹教的……”诺尔嘀咕了一句,这要是换成自家妹妹安德莉亚,不得轻车熟路。她那不输男儿的英气扮相,又懂女孩子心思,可让很多小姑娘直呼想嫁,可惜是女儿身。 “那就劳烦诺尔殿下咯!”爱莉丝巧笑倩兮。 诺尔的骑艺一等一,毋需担心,爱莉丝全程都安然无恙,享受了一次惬意的旅程。 一路上,他们从诗词歌赋聊到天文地理,诺尔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与女孩子走近些,并没想象中难。他开始喜欢上这种愉悦的感觉,这与他平日学习治国理政,得到民众肯定的成就感不同,少了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这种简简单单的快乐也没什么不好,这种心情还是跟爱莉丝在一起的时候最浓。 接下来的练习一日比一日顺利。不知道第几次意外后,诺尔与爱莉丝终于第一次流畅地完成了《一步之遥》。他们本就有舞蹈基础,运动神经发达,抛开所谓的男女大防,自然而然投入便进步神速。但双方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几次练习后,不约而同地总结出来:“有探戈的形,却没有探戈的灵魂。” 真正动人的舞蹈,首先要能打动自己,全身心地融入音乐,忘我地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随着旋律的起伏舞动,才有可能打动别人。说着简单,做起来却难。二人都没谈过恋爱,诺尔绅士惯了,要演绎出势均力敌、相互博弈的感觉何其容易? 这时候,似乎就需要捣乱分子的出现了…… “丝丝姐姐,诺尔哥哥!”琴佳冷不丁地从背后冒出来,熟练地跳到爱莉丝怀里,来了个“熊抱”,“你们在学跳舞吗?” 又是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家伙……诺尔扶额,从爱莉丝怀中接过琴佳,把她放到地上。听完前因后果,琴佳毫不留情地怼了一句:“诺尔哥哥真菜!我要是丝丝姐姐,才不要选你这个怂包当舞伴呢!还不如选我!” 诺尔失笑,琴佳倒是没有说错。“不过,你那么小,怎么学跳这个舞呢?” 琴佳撇撇嘴:“我是还不能跳啦!但是诺尔哥哥你再怂的话,我就把丝丝姐姐拐走了哦!”提到这些,小琴佳总是特别兴奋,自说自话,要给诺尔做个示范。于是学着爸爸平常邀请妈妈跳华尔兹的样子,微微欠身,伸出手:“夫人,能不能请你共舞?” 爱莉丝笑着点了点琴佳的额头:“倒像是那么回事儿!” 诺尔抱起琴佳:“那小琴佳要不要跟我跳一支舞?” “可以啊!”琴佳毫不犹豫,“以前爸爸教过我的。” 有琴佳在,气氛活络不少。诺尔带着琴佳跳了一曲简单的舞蹈,把她逗得不亦乐乎。小姑娘破天荒地没给他们捣乱,安静下来,答应不打扰他们。诺尔怕她闷,又塞了几件新奇的小玩意儿给琴佳摆弄。爱莉丝不由感叹,诺尔哄孩子还是有一套的。 音乐从头响起,小提琴的旋律悠扬高调而内敛。诺尔握紧爱莉丝的手,将她拉近,搂住她的腰背。不知道是刚才与琴佳的互动让诺尔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还是早已熟悉这套流程,他的目光突然随着音乐的流动m离起来,w热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爱莉丝,两个人的心跳都开始加速。他手心的炙r与爱莉丝的t温透过薄薄的舞衣互相传递。 两个人紧紧贴着,在灯光的照耀下起舞,时快时慢,时动时静,仿佛邂逅时小心翼翼的试探。忽然,钢琴声有力地加入,旋律变得j情澎湃,诺尔的眼神也变得炽热起来。若即若离,欲拒还迎,c绵悱恻,爱莉丝不由得调整呼吸和节奏,和眼前的诺尔形成有力的对峙。诺尔带领着爱莉丝一次次旋转,黑色的舞裙迅速绽放成一朵绚丽的花,令人目眩神摇。 旋转间,四肢相触j缠,他们彼此纠c,神色逐渐暧昧。随着旋律的变化,他们时而左顾右盼,时而目光相接,眼中的火花轻快地跃动。 音符在室内流动,跌宕起伏,犹如迷人的香气,缭绕心间。音乐再次转折,旋律和缓,两人的双眸再次相对,一次迅速的拧身转头后,诺尔松了手,爱莉丝的身子往后一仰,一阵眩晕,诺尔旋即托住她的腰,四目相对,距离近得几乎能触碰到对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c绕在一起。 又一个转折,音乐进入最后一个g潮,像划破天际的闪电。再度旋转,欲进欲退,她如高傲的女王,他如称霸世界的国王,在舞池中博弈。 旋律渐渐低沉委婉,舞步再次变得c绵,余音渐渐淡去,《一步之遥》的曲子却仍在两个人的心中回荡。两个人眼中的火星还没褪去,紧紧相依。琴佳连连唤了好几声,诺尔才反应过来,松开爱莉丝。 琴佳不愿意了,把诺尔送的小玩具都丢给他,就好像看到一只要吃掉爱莉丝的大老虎,拉着爱莉丝后退几步,不肯松开。 “诺尔哥哥会抢走丝丝姐姐的!” 这一次,换成爱莉丝来哄琴佳,好缓解诺尔的尴尬:“比起诺尔,我更喜欢小琴佳。”爱莉丝亲口认证,琴佳才放松警惕,接过他递来的玩具。 但琴佳可不罢休,仍旧一副委屈的样子,诺尔连忙又掏出一个小匣子给琴佳,里面装满奇珍异宝,最后咬咬牙,用一些名贵的魔法矿石,从萨兰那儿换了一只名叫兜兜的智能机器狗给她,琴佳这才眉开眼笑,原谅了他。 虽说皇子并不缺钱,但看到琴佳心满意足的那一刻,诺尔还是有种被敲诈的感觉…… 琴佳跟兜兜玩得不知疲倦,又在星界待了几天才肯回月界。耳根子清静了,他们才重回“二人世界”,舞会之前,他们还是用上好一段闲暇时间练习,偶尔约会,美其名曰“培养感情和默契”。 舞会前夕,为了放松心情,诺尔主动邀请爱莉丝一同骑马约会。 爱莉丝特意制作了一套薄荷蓝的长裙,用光滑的丝绸裁剪,配上白色的小礼帽和纯白的短手套,一双长靴,戴一对淡雅的珍珠耳环,衬得她端庄迷人。 在故乡,女性穿着长裙跨骑并不雅观,故而她选择了礼仪课上学习的侧骑,一改往日的嬉笑模样,举手投足不失贵气。诺尔甚少见这样的爱莉丝,一下子看呆了,经她提醒才反应过来,与她一同骑着马儿,并肩游走湖边。 半路,琴佳跑了出来,一问才知,她跟玄霜又吵架了,闹着不愿回去。诺尔跟爱莉丝都习以为常,为了哄好琴佳小公主,他抱着小姑娘上了马,二人一块领着琴佳玩了一圈,才终于完成任务。 好好的约会突然多了个“电灯泡”,诺尔哭笑不得,但还是依着琴佳,让她在星界住几天,带她参加舞会。 舞会那日,开场舞获得一致好评。琴佳天生“社牛”,很快就和别人玩开了,得到诺爱同意之后,便暂时不受他俩管束,赢了自由活动的时间。他们俩因此获得短暂的休息时间,不用一直围着琴佳转。这带孩子还真是不容易啊…… 诺尔陪着爱莉丝来到露台,漫天的烟花绚烂绽放,除了他们外,再无旁人。诺尔不由自主地跟爱莉丝说了许多心里话。他们都有诸多的无奈与身不由己,来到天昙才可能卸下这些包袱,琴佳的存在又将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如果没有这些经历,诺尔也许一辈子都感受不到充满烟火气、简单日常的快乐。 过去一直克制的感情这些时日开始爆发,满天焰火下,诺尔情不自禁地握紧了爱莉丝的手,w上了她的唇。爱莉丝闭上眼睛,回应了他。烟火的光芒转瞬即逝,这一w成了他们心中的永恒。 琴佳突然跑过来吵着要诺尔抱她看烟花,撞破了这一幕。诺尔和爱莉丝有些尴尬,琴佳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我在家见过爸爸妈妈这样啦!你们不要不好意思!爸爸说,这是两个人相爱的表现。他们也很爱我,会亲亲我。琴佳喜欢爸爸妈妈,也会亲亲他们的脸哦!” …… 往事如一串串珍珠,串联起了昨日与今朝。 琴佳的声音越来越轻,纤长的睫毛逐渐耷拉下去,倚着池也的肩,在回忆中陷入了美好的梦乡。佐佐木池也直等得她的呼吸匀称下来,知道她睡熟了,才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小小的身子,让她在一旁的枕头上躺好,又帮她盖好被子。此时在他心中,对爱莉丝又多了一层感激。 同样的,他也感谢在琴佳的人生道路上,每一个给过她爱与温暖的人。感恩有那么多的善心人,在共同呵护着他的小天使,让她能够始终保有那颗如水晶般纯净剔透的心。 …… 这笼罩在暖黄光晕下的温馨一刻,浓缩于天昙内次第上演的悲欢,又伴随着更遥远的世间万象一起,无数的画面在刹那间如星辰陨落,化为缤纷泡沫,无声的泯灭在该隐眼底。 夜已深,一身玄衣的他默然伫立,在他身前飘浮着璀璨星河,浩瀚无垠,玄奥莫测,仿佛那便是一个微型的宇宙。细看之下,那竟是一片片大小各异、通体透光的多米诺骨牌,各色光芒浑浊不定,明灭闪烁。每副牌面上都盘绕着繁复的纹路,充满了因果律的玄奥,多看一眼都会令人灵魂颤栗。 这一幕若是落到任何一个大能者眼里,恐怕都会当场惊掉下巴。也只有他们能意识到,这些骨牌,全部都是由最精纯的法则之力凝合而成。每一块骨牌,都代表了古今未来的一部分真实。 然而,却没有人有能力参悟这庞大真理序列的哪怕一角,因为即使是上位面真神,也无法承受如此海量的能量灌注。这注定是一座只能远观,却触碰不到的宝库。 整座阵盘的结构已经趋于圆融,最多只能再容纳下一块骨牌的存在。而这块骨牌的位置,也将决定阵盘所呈现出的最终格局。 该隐注视着面前的阵盘,对于这个由他一手构建出的恢弘宇宙,在他眼中却看不到任何欣赏,满满的只是悲凉。良久,他缓慢提起一根修长手指,指尖光华收束,凝聚出一块纯白光洁的骨牌。那样毫无杂质的洁白,极易令人联想到近期备受关注的纯净灵魂。 也正是在那块骨牌凝聚成形的一刻,原本安静的阵盘忽然剧烈震荡起来,涟漪漫过,成片成片的骨牌就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瞬间崩裂成了散碎的尘埃。夺目的金芒如瀑布倒灌,将该隐幽暗的双眸也映得灿金通透,遮蔽住了他眼底或曾一闪而过的波动。 少顷,光芒悄然淡去,只剩下依旧漫天闪烁的光粒,像一群美丽的萤火虫,见证着这场盛大的破灭。 受到扩散的法则风暴波及,还残留在阵盘上的骨牌也相继倒塌,似一朵朵晕染开的花,将原有的风景尽数翻却。不过以整座阵盘的宽广,要等这场震荡覆盖到每一个角落,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 该隐眼底毫无波澜,原本紧抿的唇线却是略微一松,扬起了一个忧伤的弧度,似在叹息,似在嘲讽。 “人类也好,神也好,妖魔虫豸也罢,在最后的崩坏来临前,总会躁动得格外剧烈啊。” 他指尖轻弹,那枚纯净骨牌逆冲而起,浮空于阵盘上方,滴溜溜的不住旋转着。此时没有人能看穿它的落势,或许它会落在原有的位置,成为推倒整个阵盘的最后一击,也或许它会落在被腾空出的中心位,支撑住这座摇摇欲坠的阵盘。 “貂儿,你也在不安么?” 小雪貂似乎是受到了接连亮起的强光刺激,全身的皮毛都在抖动,先是满室乱窜,最后直接钻到桌下一角,蜷缩成了一个雪白的毛绒球。 该隐把它抱了出来,安抚的轻揉着它的皮毛。一直以来都只有面前的小雪貂,能让他的眼底浮现出少许温柔。 “不要怕。很快就会结束了。” 他的声音犹如低沉的梦魇,在昼夜交错之际,奏响了黑暗的序曲。 “很快,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第2000章 该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幻之以歿的邪世帝尊 御兽师? 第2001章 真理殿堂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幻之以歿的邪世帝尊 御兽师? 第二千零一章 拯救仇人计划 百里寂接到叶云烟的邀请时,是非常意外的。 “找我有什么事?”在踏进房间的同时,他迅速将四周扫视了一圈,眼底还残留着困惑,“我应该已经叮嘱舞桐看好了仓鼠。” 叶云烟正倚在床前看书,长发柔顺的自肩头披落,眼眸澄澈,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宁和恬静之意。见到这位素来不对盘的“客人”,姿势也丝毫没有变动,自然得仿佛两人是熟识已久的朋友般。 床头边还摆了一把椅子,更是在明明白白的示意他过去坐下。 百里寂尚在犹豫,而叶云烟也没有多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对该隐了解多少?” 闻言,百里寂略微一怔,诧异之余,竟也产生了几分微妙的失望。不过这短暂的情绪,很快就被泛上唇角的一抹促狭笑意取代。 “怎么,对他有兴趣?” “那是个很晦气的家伙。我奉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叶云烟扬了扬眉,暂时将书本搁上膝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模样:“详细说说。” 她认真起来的样子,很有些记忆中“那个女人”的风采,百里寂也偏偏就是喜欢招惹这样的她。 “所谓晦气呢,”他有意停顿了半晌,“就是让人完全不想去谈论。”他又停了停,俯身凑近了叶云烟,笑得一脸恶劣嚣张,“这样解释够清楚了么?” 叶云烟茫然片刻,很快意识到他是在耍自己,面色一冷,劈手就想抽走椅子。百里寂眼疾手快,提前按住椅背,顺势坐了下来。双手很悠哉的在膝盖前交叉下垂着,笑吟吟的瞧着她,怎么看怎么讨打。 反正也不可能用武力把他赶走,叶云烟索性捧起书遮住了自己的脸,也挡住了他看向自己的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百里寂有心要逗她说话,她不理他,他就探过头去研究书的封面,拖着长腔把书名读给她听。 “哦,这不是个在历史上早就消失了的位面吗?这书是该隐借给你的?看来你们真的很欣赏彼此。”他脑子转的也快,稍一琢磨,就猜到了个大概,“突然这么好学,你是想找到自己的未来么?” 见她不答,百里寂却兴致未减,又补充道:“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被记入历史的,你就这么有自信能有一番作为?” 叶云烟那厢沉默了数息,重新将书搁上膝头,横了他一眼,手指依旧慢慢翻动着书页,竟颇有几分轻嗔薄怒的风情。 “从你那些魔族同伴看到我的反应来看,我挺有名的,而且是跟你有关。如果你都有记录,那应该也有我的一份。” 百里寂笑了笑:“那说说看,你准备做什么青史留名的事,我来帮你参谋一下可行性。”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局,他还是很乐意听听这位大仇人,在少女时代都有过什么憧憬。 叶云烟深深凝视着他,虽然此刻的她,还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会和自己有着怎样的命运纠葛,但他的身份和作风,恰恰凝聚着她所有仇恨的缩影,所以这番话她愿意对他说,她也同样无惧于面对任何一个草菅人命的q略者,堂堂正正的说出自己的心声。 “我的生身位面曾经遭遇异魔入侵,虽然被先辈们击退,但位面封印迟早有一天会被打破,那时异魔也会卷土重来。” “我从小就憎恨着你们这些为了一己私利,到处征伐劫掠的妖魔。我也想拯救那些因为你们的罪孽,不得不挣扎在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位女帝,建立一个再也没有欺压和战争,没有贫病和困苦的新时代,让妖魔再也不能为所欲为,让我的子民都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 “为此,我努力修炼,学习治国之道。无论遭到再多非议和阻碍,我也不会改变这份志向。如果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建立规则,那就由我来为那些弱小无助的人们,撑起一片天。”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清亮的眼眸里闪动着希望的光芒,似乎真的沉浸在了理想中那个美好的世界里。而她也有自信,一步步将这一切都变为现实。 和她面面相视,百里寂突然有些感伤。 他知道,那个她所珍爱的、并为之勾画出无限宏图远景的位面,早已经毁灭了,毁在了自己轻描淡写的一击之下。那些她渴望保护的子民,也随之化为了宇宙的尘埃。 而她自己,为了拖着仇人下地狱,不惜拼得魂飞魄散,却什么都没有改变。若不是她早早灰飞烟灭,她的仇人甚至恨不得挖出她的尸骨,在她的墓碑前向她炫耀自己还活得好好的,以嘲笑她这场失败的复仇。 这,才是真实的,早已注定的未来。 作为敌人,百里寂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是一个多么有韧性、有拼劲的人。她决心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成。如果没有遇到自己的话,或许她确实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女帝吧。她会带领着位面蒸蒸日上,得到子民的爱戴,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摧毁了她整个人生的自己,没有资格在她身上再踏一脚。说白了,他是不忍心嘲讽现在这个意气风发,对终将迎接的悲惨未来还一无所知的她。 是的,不忍心。百里寂还是第一次对一个“敌人”产生这种情绪。 他从来不是善类,在他手上消逝的生灵要以位面为单位。当他像掸去灰尘一般摧毁那些位面时,他当然知道那也是一个个生命星球,但他打心底里没有在意过那群和自己远非同一层次的物种。正如人们出行时,脑中想的只是尽快奔赴目的地,而不会去考虑每一步落下是否踩死了蚂蚁,以及蚂蚁是否也会有悲伤疼痛等等……大抵如是。 只是有过那么一只蚂蚁,拼死爬上了他的脚背撕咬不休,他恨她咬疼了自己,这才记住了她。 直到他真正倾听了蚂蚁的心声,当她的人生和她破灭的梦想都在他眼前具象化,竟是令他体会到了些许前所未有的滋味。对她那错位的恨意,正在悄然被另一种称得上“怜惜”的感情所取代。 一直以来,他近乎固执的在她身上追寻着“那个女人”的影子,可是对她来说,现在的时光才是她最美好的年华,成为“那个女人”,就意味着她已经国破家亡,一无所有,那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开始希望她永远都不必体会到那么可怕的仇恨。 望着眼前那艳若春华,灿如骄阳的明媚少女,百里寂几次动了动嘴唇,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这注定是一场最特殊的对话,一对曾经的死敌,一个是渐露悔意的加害者,另一个是尚自懵懂无知的受害者,机缘巧合的相聚在同一个时空。岁月在两人间架起了一条岌岌可危的分界线,一端是万载的血海深仇,另一端却是初初萌芽、似是而非的友情。 真相,就像是盘桓在周遭的利剑,随时都会将眼前的虚假和平彻底刺破。 其实,早在百里寂和那些魔族大能者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她不是s了吗”的时候,叶云烟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恐怕不会太好。 但是,s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能s得人尽皆知,至少也不算毫无意义。 包括当她向该隐询问,这些书中是否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本,该隐的回答是: “不是应该,是确实有。但我并不希望你去窥探自己的未来。” “知道得太多,却无力去改变,是很痛苦的。未知往往也意味着希望。为什么不在还有机会的时候,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人生呢?” 他还为她举了一个例子。 “假设,你现在坐在一辆失控的马车上,马车正一刻不停的冲向悬崖。你无法改变马车的路线,也不可能从马车里逃出去,注定将会跌下深渊,粉身碎骨。那么一早蒙上眼睛,始终相信着目的地是世外桃源会不会好一些?至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不用承受太多恐惧。” 如果能够早早知道自己将会在何年何月何日s,又会有多少人敢于揭开这个答案?观众们也陷入了沉思。但叶云烟对此却丝毫不存犹豫,坚定的答道: “既然无论蒙眼与否,我都是已经坐在了驶向悬崖的马车上,那么你说的机会,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与其活得自欺欺人,s得不明不白,我宁愿尽早知道自己面临的现状,然后在剩余的时间里,尽一切努力去寻找生路。就算最后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但至少我曾经全力争取过,对得起我自己。” “而且我也相信,世界本来就是由恒常和无常组成的。而无常正是‘定数’中孕育出的那一丝‘异数’。如果将一切都推诿给定数,心安理得的随波逐流,连自己都先放弃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抱怨命运不公?” “只要还没有停止奔跑,眼前的苦难就不是结局。” 闻言,该隐再次沉默了很久。而最后他做出的答复则是—— “我不会直接把这本书交给你,但也不会阻拦你去找这本书。这样可以吗?” 以眼前这座藏书馆的规模,普通人大概一辈子都看不完书架的一层。在毫无提示的情况下,能否凭着努力,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本,还真是“人定胜天”还是“人力有时而穷”的现场考验了。 花半夏说,叶云烟说对了一半,命运确实不是一成不变的。以创作一本书为例,在大部分时间里,大纲框架都是由作者提前设计好的,角色只能按照既定的剧本走下去,这就如同被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命运”。但也有少数情况下,角色像是活了过来,他们会表现出强烈的自主性,积极反抗自己的剧本,最后逼得作者不得不为他们修改了走向。 在真实的芸芸众生中,确实也偶尔会出现那么几个挣脱了先天枷锁,逆天改命的例子,正如民间故事里也经常有“主角的虔诚感动了神明”之说。 但花半夏很清楚的是,叶云烟的命运并没有改变。一个求生意志如此强烈的人,最终仍是被厄运的漩涡无情吞噬——对于她和该隐、慕容晴蓝这样能看破未来的人来说,尽管同样的情形他们见过很多,内心早就被磨蚀得越来越麻木,却仍是不免要为她付出一声叹息。 叶云烟从回忆中收回思绪,目前她倒是不急于去找到自己的那本书。首先,像这种拼概率的事情,你想要的书既可能是随手拿到的第一本,也可能是翻遍书架后的最后一本,把时间浪费在机械性的寻找上并不值得,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以自己的出身,短期内这或许是唯一一次接触诸天万界的机会。她要从其他位面的历史中吸取教训,也要学习更多先进的知识,开拓见闻,增进才干,这样才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女帝,掌好位面这艘大船的舵。 这不得不说是个明智的选择。与其过早得知不幸结局,方寸大乱,还不如先专注于自我提升,再来面对。不管怎么说,蜕变后的自己,总会比现在的自己更有办法。 至于未必能把记忆带回现实的问题,叶云烟也考虑过。从已知情报看来,人们忘记的仅仅是经历过的事情,而掌握的生存常识及修炼技能,以及固有的观念等等,却并不包含在内。以此推想,即使将来她记不起自己都读过什么,但经由大量书籍的堆砌和熏陶,所培养出的眼界,以及全新的思维模式,却会作为自身的一部分,被保留下来,不会轻易消失。 只是在天昙遇见过的人,恐怕就真的再也想不起来了……叶云烟脑中首先浮现的是该隐。他太特别了,那样高傲又忧伤、神秘又强大的人,总能令叶云烟感到好奇。况且,他借书给自己看,算得上是自己的贵人,要忘记这样一个人,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实在很可惜。 为了能多了解他一些,自己不惜主动去跟讨厌的人打交道,却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想到这里,叶云烟下意识的瞟了百里寂一眼。 这一看,她倒是发现对方的神色相当怪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苦恼的样子。 “怎么,为了考虑怎么嘲讽我,很伤脑筋吗?”她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百里寂一口答道:“我没想嘲讽你。”他在她的眼瞳中看到了诧异,于是带着一丝只有自己才懂的愧悔,他继续说了下去,似乎用尽了此生所有的真诚。 “你有个很伟大的梦想。在这条道路上,你会遇到很多事,也会遇到很多人,有人的忠心有价码,有人口蜜腹剑,有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也有人会成为你一生的同伴。你要学会知人善任,也要懂得接纳每一个人的出现和离开。无论是令你悲伤痛苦的、甚至是怨恨的也好,把他们当成丰富了你生命体验的一部分,是他们共同让你成为了最终那个令你满意的自己。” “不要在一件事上太钻牛角尖,也不要局限于一时的得失,未来还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着你去闯荡。你的人格魅力就是你最大的资本,连你的敌人都会为你折服,我相信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能重新建立一个崭新的王朝。” 这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想委婉的劝她想开一点,在位面被毁后不要来找自己复仇,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她。虽然他并不觉得这么简单就能改变历史,但他还是寄希望于她能把自己的话多多少少听进去一些,将来在面对关键的十字路口时,哪怕能产生一瞬间的动摇,结局或许都会不同。 叶云烟整个怔住了。她本还打算着,这人若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也必定要反唇相讥。但现在他却是不按牌理出牌,来了一番温言软语,倒让她像是蓄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怪异。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说了这么一大串好听话,按说她是该说声谢谢,但她总觉得不对劲:“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百里寂苦笑了一下:“就当我是猫哭耗子吧。”她说得并没有错,以自己的立场,劝她放下仇恨,简直是每个标点符号都透着虚伪。但现在的她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先被自己打伤,又因为后悔而捡回来照顾的小动物,他对她有种责任感。 带着感怀,百里寂轻轻呼出一口气,顺势从她手里抽走了书,同时横过一条胳膊搭着椅背,翘起了二郎腿。在她的怒视下,笑吟吟的摆出一副轻佻姿态。 “行了,小耗子,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会比较快,我是历史的见证者。” “我保证,只要是能告诉你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虽然这话的解释权很明显归他,凡是他不想说的,统统都可以推给“不方便说”,但叶云烟确实有一个迫切在意着的问题:“那就先从纯净灵魂讲起吧。” 百里寂有稍许的出神,而后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内心再次被一片柔软的感动填满:“你是,为了琴佳?” 叶云烟并没否认:“我知道我的力量在你们眼里微不足道,但我也想尽一份力去保护琴佳。” “为了琴佳,你应该不会耍花样吧?” 百里寂应道:“是啊,她是我们都想保护的孩子。”话一出口,恍惚间竟仿佛在说“我们的孩子”。 接下来的时间,是第一次,在没有琴佳在场的状态下,两人仍能保持着心平气和的交流。或许是和琴佳有关的话题,短暂的带给了他们一种“同盟”的错觉。百里寂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纯净灵魂的情报都分享给了叶云烟,即使是她口中许多听来无知可笑的问题,也都耐心的做了解答。 而叶云烟有着女性特有的细腻,也提出了不少颇有价值的观点。那是在眼界局限下也掩盖不了的才华,像一颗在幽暗中依然散发着灼灼光芒的明珠,令人会不自觉的被她吸引。 一番交流,两人对彼此都多了了解。叶云烟对百里寂产生了“虽然是敌人,但也有些可取之处”的观感,而百里寂的心态更是再次发生了剧变。 弥不弥补已经不是个事了,现在的重点是,她是自己欣赏的人,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既定的命运。无论颠覆历史要让世界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会不择手段的让她活下去! 第二千零二章 给我一个理由 “你绝对不会听我的,又何必来问我。” 该隐所“知道”的,是对既定未来的“确知”。但百里寂就偏要跟他所代表的真理对着干:“别对自己的建议那么没信心嘛。如果言之有理的话,或许我也会参考一下。” 该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 “你和她不是一路人,也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互相理解,勉强捆绑在一起只会给彼此带来不幸。如果你真心为她好,就早点放她回到她应该在的地方,让她安心度过人生中唯一一段自由自在的日子。” “等她在天昙的生命走向终点,她回到过去,你继续前往未来,你无法改变历史,但你可以代她实现她的理想——如果你愿意的话。” 清晰的阴翳浮上了百里寂的眼底。他是放下了面子,来向该隐求教如何拯救叶云烟——平心而论,他也认同如果能让她自由选择的话,她一定巴不得和自己死生不复相见。但是,即使已经放弃了报复,他却还是自私的想把她留在眼皮底下。 “听听我的计划如何?”他极力摆出轻松的姿态,“我要把她从天昙带走,只要让她以现在的身份活下去,不再回到过去的时空,命运的轨迹自然就会扭转——” 该隐迅速接了下去:“如果她没有回到过去,就意味着她曾经和你的交集全部都没有发生过,你也理应不会再拥有和她有关的记忆。然而事实却是她的确在过去对你施加了难以磨灭的诅咒,这也恰恰成为了你想留下她的起因。” “她的未来连接着你的过去,这是一个完整的链条。如果你想改变她原定的命运,也即是抹除了你和她的羁绊本身。但这样一来,你想拯救她的基础也就不存在了。” “你应该清楚,你的企图会让因果链错乱,造成时空悖论,进而甚至会导致整个宇宙海的崩塌,上位面不可能坐视不理。” 百里寂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双肘倚着后方的墙壁,仰首望天:“那就来吧。我正想跟他们较量较量呢。” 该隐幽幽一叹,面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你看,我早就说过了,你绝对不会听我的。” “总之,你好好想清楚吧。”在百里寂来得及反驳之前,该隐已经先一步结束了话题,“如果你在乎的是她,自然会考虑到她的处境。而如果你仅仅是把她当成一个新鲜的玩具,为了不肯放手,再一次剥夺她的人生,让她迎来一个比上一世更加悲惨的结局,来成全你的一时兴起……你的选择,会让你看清自己的真意。” “我不会干涉你,只要你做好了准备,能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就好。”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百里寂反而无话可说了。 尽管他还心有不服,他想说叶云烟是自己的敌人,自己肯救她一命就算对得起她了,为什么一定要以她的感受为重?但该隐已经说了,没有人要求他必须选择高尚的路,心里是怎么想的,承认就好。都说欺骗别人容易,能够诚实的面对自己才是最困难的。那么,他的出发点当真便是如此狭隘么? 这番交谈过后,百里寂知道,自己实际上已经认同了该隐,只是碍于面子,他还无法立刻做出妥协。并且,他在期待着一个借口,一个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坚持计划的借口。 他开始频繁带着叶云烟参加各式聚会,对她有问必答,试图证明她在自己身边也可以过得很好,留下她并不是对她单方面的奴役。其间,琴佳和双凤都充当了不少“助攻”,但越是这样,看到他们给她带来的快乐,看到她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会展露出的明艳笑容,他不得不承认,她果然还是更喜欢跟他们这些同为人类的伙伴在一起玩。 让一条鱼失去她的整个海洋,然后还给她一个玻璃缸的水源,能算是对她的恩赐么? 他也曾试探的问过她:“如果我放你回去怎么样?”他希望她能主动表示愿意留下来。然而叶云烟只是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你会有那么好心?” 她话语里的鄙夷令他恼火,有那么一刻他在想,既然你不领情,我又何必为你考虑?然而当两人的互动稍有好转,他又会转而心软。他的决心,也就这样不断在两人的关系变化中摇摆。 该隐将他近期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对他的想法一清二楚,对此也是守信的丝毫未加干涉。百里寂明白,他对自己既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他只是平静的“知道”一切将会怎样发生,自己所有的犹豫挣扎,念头一变再变,在他而言也不过是没有任何新鲜的“注定”。面对这样的家伙,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有个意外的插曲是,玄夙看到墨凤最近经常被百里寂拉去,充当他和叶云烟之间的和事佬,却不来跟自己亲近,有些不高兴了。所以当墨凤又一次溜溜达达的从他面前经过时,玄夙沉着脸,一把把他拎了回来。 墨凤:“你又发什么疯?” 玄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解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着百里寂混会学坏的。” 墨凤懒得搭理他们乱七八糟的吵闹,随口道:“哦,那我跟该隐玩。” 玄夙面部猛一抽搐,他的表情可以生动的代换成一句话:“那你还不如找百里寂!” 好一会儿,他才费劲的憋出一句:“他不爱同人玩闹。” 墨凤甩了甩手:“真没意思,那还有什么魔能陪我玩棋的?” 玄夙沉默半晌,最终吐出了一个字。 “我。” 墨凤:“???你在逗我?” 玄夙已经自顾自的笑问道:“喜欢下什么棋?” 墨凤不假思索:“飞行棋。” 虽然诧异于墨凤竟会喜欢这么“孩子气”的游戏,玄夙还是好脾气的吩咐下属拿来了棋,墨凤也在等待期间拉来了凤薄凉,凤薄凉又拉上了叶云烟和百里寂。 很快,玄夙就再次见识到了墨凤的孩子气。 作为队友,他几乎一直都在给自己添乱。 墨凤:“吃!” 玄夙:“……你吃的是我的飞机。” 墨凤:“哦……再吃!” 玄夙:“……还是我的!!” 对手方的凤薄凉:“耶?我躺赢了!” 墨凤和玄夙几乎是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吵上一会儿,凤薄凉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墨凤,即使他们的争吵再没营养,她也听得津津有味。与她组队的叶云烟觉得浪费时间,默默看起了该隐借给她的书。充当裁判的百里寂想吸引叶云烟注意,没话找话的和她讨论着书中的内容。 “说起来,为什么该隐从来都不跟大家一起玩呢?”几盘棋过后,趁着气氛正佳,凤薄凉提出了一个令她好奇的问题。 这些天沾了墨凤的光,她跟不少大能者也都混熟了,但该隐却是从未参加过任何一场聚会,和其他人也明显格格不入,连小琴佳都攻略不了他,这一切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听她提起该隐,叶云烟也暂时从书本中抬起了视线。 如果不是因为墨凤也翘起了二郎腿等着听故事,玄夙实在是很不想去接这个话题的。尽管如此,他的眉宇间仍是阴云密布:“他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他也承诺过,来到天昙的目的和我们无关,双方大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并不是和他有什么过节,仅仅是不想打交道而已。”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停顿半晌后,玄夙又补充了一句。 墨凤哼了一声:“扯那么多没用的,我看只是因为他比你们都要强吧。” 玄夙严肃的摇了摇头:“不是孰强孰弱的问题,而是……”他试图用人类易于接受的方式来解释,“是面前有个水坑,你说你是选择绕过去还是踩进去?” 墨凤“语不惊人死不休”:“堂堂几个大能者,面前有个水坑,竟然连用能量把水隔绝开都做不到,真没用。” 空气有瞬息的安静,百里寂首先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叶云烟也有些被墨凤给逗笑了,捂嘴扭头偷笑时,无意间与百里寂的目光相接,先是一愣,又匆匆移开。 或许是气氛的影响,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他笑起来有几分好看……但她绝对不会承认就是了。 此外,黑龙的“踩水坑”比喻或许未必适当,不过叶云烟也联想到,该隐曾在自己面前以天灾自比,再结合百里寂说过的“晦气”,虽然各有各的怪异,却又颇有些共通之处。 在两人之间,还发生过一段信息量很大的对话。 那是有一次她去找该隐借书的时候,该隐告诉她,这片空间的时间流速相对于外界是静止的,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挑几本书就待在这里看。叶云烟见他说完后转身要走,顺口问了一句:“你不留下吗?”这里是他的意识空间,他提前离开,自己该怎么出去? 而该隐的回答是:“放心,这里没有仓鼠。” 叶云烟还没顾得上诧异该隐竟然也有这样的恶趣味,她的第一反应,是害怕仓鼠的事只有百里寂知道,莫非他把自己的事当成笑话告诉了该隐?但转念再一想,他们这些大能者本来就有能力通过法则之力,读取他人生平。总之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令她反感。她迅速沉下了脸,冷冷回击道:“你们的实力就只能用在这种地方吗?” 该隐回头望向她,目光却并未在她身上形成焦距:“你误会了,我没有窥探你的隐私。” “从你,到世间万物,过去未来,在昼夜能够覆盖到的地方,众生的一切所行、所念,都在一刻不停的和我的意识同步。丑恶的,无所遁形,仁善的,十不存一。但我不可能关闭自己的知觉,我只能去接纳,去感受,即使多么厌倦也无法摆脱。后来我找到了一种方式,就是把这些庞大的信息都记录下来,作为消磨时间的出口。” 这番话将自己描述得仿佛全知全能,但叶云烟就是相信了。天昙的经历让她意识到,人们对未知的怀疑往往是缘于自身的无知。因为没有经历过,就不假思索的去否定,最后是被你质疑的高位者未必有什么损失,你却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自断前路。 因此,既然已经认可了该隐的信用,不管他说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都会尝试去接受。 不过除此之外,尽管叶云烟能够理解,他由于独自消化了太多阴暗面而形成的悲观,但她却不会因此就抛弃自己真实的心情去迎合他。 “每个人眼里都有一个不同的世界,虽然你看到的或许比我们都要多,但这不代表你的判断就一定是正确的,不……”她又自己纠正了自己,“或者该说,正确与否本来也只是主观的认知,即使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明,他对世界的评价也不能天然覆盖所有人。” “每一个认真在这里生活着的人,即使得到的反馈千差万别,但允许他们自由的保留着,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权利,也是一种尊重。” 其实自己不必开口,他应该也能实时感知到自己的思想。不过或许是习惯使然,叶云烟还是更希望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 而该隐也愿意配合她。从同道皆对他避如蛇蝎的局面来看,想必他也很珍惜一个能交流些心里话的对象。 “我同意你说的,正确与否只是主观的产物。也可以说,是人们在高估了自己的尊严和价值,误以为自己能够和世界平起平坐时的——幻想。” “实际上,绝大多数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践行自己的是非观。从他们拥有了智慧,向外界进行探索时起,就仅仅是被更高位的意志驱使着去行动。正如我说过的,从一出生开始,就被关在了一辆冲向悬崖的马车上,那就是‘规则’所施加的囚笼。” “个体身处在群体之中,被迫以群体主宰者的正确为正确,错误为错误。在有能力打破规则之前,过多的思考只能带来痛苦。” 他的言语中总透露出一种“听天由命”的悲凉味道,叶云烟不假思索的反驳道:“但是如果所有人都不去思考,连错误的存在都意识不到,又怎么去纠正呢?” “……我会认真读你推荐的书,到那时再讨论吧。”思虑半晌,叶云烟还是把话题拉回了原点。即使始终都不可能达到他的高度,她也想让自己离他更近一些。 只有平等才能带来真正的尊重,如果他将自己当做一只不可语冰的夏虫,只因为一时兴致好才和她多聊了几句,心里却时刻在嘲笑着她的浅薄的话,这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在她用自己的眼睛见证过“一年四季”之前,她不打算再和他多说了。 该隐很清楚她的想法,此时只是朝她点了点头表示尊重,不过在身形彻底消散在这片空间前,他又幽幽的补充了一句: “可以的话,也请你帮我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吧,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真的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么?” “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这个问题,其实对普通人而言没什么意义。世界再好,也不可能奉你为王;世界再坏,你也没有能力灭世。与其考虑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还不如多操心一下自己每个月的工资和房贷。 但,就像刚才莫名的选择了相信他一样,叶云烟如今也觉得,他确实是很认真的在为这件事困扰着。此外,他这几次说过的话,与其说是在跟还停留在起跑线的自己“讨论”,倒不如说是在向自己传递着某种提示。 虽然他不想直接把他隐藏的秘密告诉自己,可他又希望自己能了解。这种矛盾的表现,就像是在……求救。 这就好比,一个心存死念的人,他不会主动吐露自己的打算,可他潜意识里又希望有人能及时察觉到他的异常,来阻止他走上绝路。听起来或许很奇怪,但这就是叶云烟在这段时间和该隐的接触后,对他最真切的观感。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向自己求助,叶云烟能想到的解释是,除了小琴佳,就只有自己和他一样是纯净灵魂,他们是为数不多的同类。 说到自己该如何离开这片空间的问题,他没有回答,却也算是回答了——他的思维,会随时和所有人的思维同步。那么自己的想法就等于是他的想法。什么时候想出去,就只是一个念头的事。 当叶云烟收回思绪,飞行棋游戏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凤薄凉正在喂墨凤吃葡萄。 原来,是墨凤赢了一局棋,下意识的转头找姐姐要奖励。喜悦的表情还挂在脸上,转念想到姐姐已经不在了的事实,顿时整个人都低沉了下来。凤薄凉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变化,为了哄他,就剥了一颗葡萄,自称姐姐来给他投喂。 弹幕:“好家伙刚为小凤凰心疼,下一刻就心疼还是单身狗的自己。” 墨凤这一次倒是没有搞怪,老老实实的吃了下葡萄,然后真的像以往面对姐姐撒娇时一样,声音和表情都放得柔软:“姐姐,我还要。” 玄夙心头怦然一动。墨凤由于思念亲人而流露出的罕见脆弱,深深唤起了他对儿子的愧疚。那个从小就没能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如果还活在世上,他也会因为思念自己这个未曾谋面的父亲,而露出这样悲伤的神情吗?又或者,他会认为自己是被父母抛弃了的,而对家人充满了埋怨和不谅解呢? 这一幕也触动了叶云烟。无论是外表看来多么强大的人,都会需要一个支柱啊……该隐也希望自己来支撑他么? 不管能不能帮得到他,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破解他留下的谜题。她有预感,这个谜题不仅仅是关系到他,那更是笼罩在这辆正疾驰着的、名为“世界”的马车外的巨大幕布,当她揭开这混沌真相的一角,才会知道车上的人正在被带往何方。 真相往往不会是令人愉悦的……不过,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百里寂静静打量了墨凤一会儿,又将视线挪向了叶云烟。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试图寻找一个理由,要么是留下她的理由,要么是放她走的理由。只要能彻底说服自己,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做。 现在,他好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