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命完婚》 1、第一章 伦敦——看中。 伦敦不夜之城,世界顶级的会所,一流的内置,网罗世界各地的美酒,劲爆的节目,炫目的灯光,煽动性的音乐,当然还有让人飘然出尘的违禁药品。一掷千金,穷极奢靡,纸醉金迷。 放纵之夜,堕落之夜,道德退下,感官主义全面接管。 陆信诚无视身侧的金发女郎对他露骨的挑逗,漫不经心地摇着手里的红酒,心里在想,这1964年的珍藏版拉斐竟然也调动不起热情。果然是腻味极了。想则行动,对身旁两位同样是亚裔的年轻男子说,“回去了。” 相貌清俊,戴着黑框眼睛,气质温文尔雅的男子点头,跟着放下酒杯。而他身边的有着一副可爱娃娃脸的男孩则苦着脸,“等一下就要到午夜零点。特别节目可是······” 陆信诚也不强求,“周越那你留下。我同初奕先回去。”修长的手拉开金发女郎伸进胸膛抚摸的手,利落站起离开座位。 叫周越的男孩,看看台上精彩的节目,又看看同伴远去的背影,权衡了下,叹口气,还是决定离开。 “你怎么来了?”唐初奕好奇地问身后跟上来的人。 周越盯着前面的陆信诚,小声地说,“三少今天心情不好。” 唐初奕说,“我以为你明年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脑子转得挺快嘛。” 周越怒,“你这是毫无依据地诋毁我。本人可是以高智商闻名于世人。不过,三少为何突然龙颜不悦?” 唐初奕不想二愣子死于非命,于是好心地告诉他,“他家老头子又催了。” 周越恍悟,“怪不得。”三少跟他父亲陆震伟老爷子的关系有目共睹,不是一般的差。基本是不能再同一空间共存的那种。 街景从窗外掠过,已是午夜,街上的人依旧繁多。虽不如白昼的热闹,但绝不是清寂。车停等红灯。陆信诚透过窗外刚好看到家电影院,外墙上镶嵌的电子显示屏正在介绍一部来自中国电影《美好的爱情》。实在难得看到有国产文艺片在英国登陆。陆信诚不禁多了份关注。 画面中出现一个女孩,黑色柔软的长发,发端自然的蜷曲,眼神明亮,微笑着对男主角说,“我放弃。姐姐才是你的爱人。我不过是过客。”说完,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醉人的笑容依旧灿烂。 画面切换,姐姐撕心裂肺的哭着,狠狠地扇自己耳边,“安静,她离家出走了。都是你,都是你········安静,姐姐不要出国·······只要你·········” 再度切换,纯真的安静被网友骗至一处进行了残忍的施暴。挣扎的安静,翻滚的黑发,绝望的眼神,再到僵尸般认命的无动于衷。 车子启动,漫长的红灯等过。前面驾驶座的周越意犹未尽的感叹,“两个女演员真不错。”他用手机搜索一下,“巧了,明天是首日公映日。主演与主创都会出席。我要去看看。那个姐姐好漂亮。你说呢?” 陆信诚手抵住下颌,不可否认他被饰演安静的女孩吸引住。清新纯然的味道。难得有新鲜事物入眼。陆信诚说,“那你来安排。” 周越将唐初奕叫醒,“你去不去?” “去哪?”唐初奕睁开迷蒙的双眼,茫然的问。 周越把手机递过去,“那这部电影,你看看。” 唐初奕狐疑地接过。电影海报,简单纯美的设计,青绿欲滴的葡萄藤下,两个女孩与男孩脸色全是幸福,清爽的笑容。几片紫红,青色的葡萄叶飘然而下,点缀丰满画面。纯白衬底,碳黑繁体字,简洁到位的情绪表达,一切恰到好处的自然,甚是美好。 最上面导演,沈朝因。唐初奕楞了一下,说,“我也认识一个沈朝因。就是不确定是不是这个。” “真的?”周越赶紧把任务撂手给他,“那就由你来安排首映电影票。” 唐初奕白了他一眼,“我要先去查一下才确定。” 沈朝因是中国新晋80后导演,第一部影片即引起轰动,关于亲情失落的悬疑片。获得海内外一片赞誉,也获奖无数。时评人送了他“鬼才”之称。随之便沉寂三年之久,又推出这一部文艺片。 以上是陆信诚在网络上看到的信息,片面而缺乏鲜活感。见到真人时,才体会到媒体的形容名副其实。他确实斯文儒雅,从容大气。 沈朝因主动向陆信诚伸出手,“很久就听过三少的名字。今天总算是见面了。” “客气了。是我不甚荣幸才对。”陆信诚有礼地回答。他用目光不动声色的环顾一圈。 唐初奕极具眼色力,亲昵地拍拍沈朝因的肩膀,学周越的口气,一反常态的八卦,“大导演,问问饰演安静的女演员呢?我真的完全被她的演技折服。特别想见见她。” 沈朝因露出自豪之色,“她可是我一手挖掘出来的。”他环顾四周,在偏僻一角看见那抹熟悉的粉色身影,“我去请她过来。” 唐初奕客套地说,“那麻烦了。” 陆信诚一手插在裤子口袋,一手端着金色香槟用打量猎物的眼神睥睨缓慢走来的女孩。荧幕上含蓄美丽的安静与眼前青春洋溢,笑容满面略带生涩的女孩重叠。她穿着露肩的粉色纱裙,拖曳在地上。长发盘起,华贵的妆容,迈着淑女的步伐,像坠入凡间的花仙子,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纯美。 梁意珂不大习惯踩高跟,可参加如此隆重的典礼又不得不穿。早已磨破的脚跟,每一步都让她苦不堪言。她倒真成郭芷蔷口中的化身人身的美人鱼,走一步都似被针扎。她竭尽所能保持优雅的步伐,小心地跟着沈朝因走到他口中所谓的重要客人。 原本只是帮师兄解燃眉之急,却无意中成为瞩目的焦点。不太适应五彩斑斓的生活,更不习惯曲意逢迎,虚伪的社交场合。师兄一再说对方是优秀的留学生代表,很喜欢她演的戏份。她这才同意见面。 在离三步开外的地方,梁意珂看到正对着她的男生,着一身剪裁别致的白色燕尾服,帅气逼人。他身材颀长,抬头看清他的模样。英俊的眉眼泄露出不易接近的冷冽,高挺的鼻梁,薄唇噙着一丝惑人的风流不羁。梁意珂顿住前进的脚步,这个人是不是不应该靠近? 沈朝因没看出梁意珂复杂的心理波动。他对陆信诚三人介绍,“她到了。” 这下,梁意珂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匆匆看一眼陆信诚尔后把目光投向安全系数较高的唐初奕。他是一眼就容易让人信赖的人。“你们好,多谢关照。希望今晚的电影能让你们满意。” 周越乐呵呵地接话,“你本人更漂亮。等首映完,可否请你单独喝一杯?”轻佻的话语。 梁意珂没料到他长着可爱,看似单纯,话语却不堪。她从未遇到此状况,脸色的笑容敛起。正要说话,沈朝因便开口了。 “周少果然跟传闻中一模一样,爱开玩笑。”沈朝因笑着说,“梁意珂是我师妹,还是个学生。我可是答应了她父母要好好照顾她。” 唐初奕说,“沈导演,对不起了。他一贯这样,别介意。” 看在眼底的陆信诚,暗忖,原来是沈朝因的人。 沈朝因听到主持说话,在告知电影离开场还剩十分钟。他露出遗憾的表情,“三位,电影要开始了,请入座。稍后再叙。” 视野最好的第五排正中间的三个位置。周越忿忿地说,“我敢用一万块来赌沈朝因跟那个梁意珂有一腿。”从来都没有直面驳他的面子。不过,是个戏子。 唐初奕掐了他的胳膊一把,“吵什么吵。”他努努嘴示意他三少此时深沉的表情。这个笨蛋竟然还没发现三少对那个梁意珂抱有莫大的兴趣。 周越悄声说,“我就是想为三少牵线搭桥。” 多事的两个人。陆信诚皱皱眉,对两人冷淡说,“安静。”一语双关。 电影开始,场内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屏幕发出柔和的白光。一开场便是郭芷薇饰演的姐姐安宁一手撑着把紫花伞,一手拉着妹妹安静。大半个伞面都在妹妹那边,她自己的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打湿。她的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 安静是认真的倾耳听雨滴落在伞面的声音,嘴里默默地数数。 二十岁的安宁,普通的大二学生,半工半读。男友举家移民在美国。 十七岁的安静,先天性弱听,残疾人职业学校的中专三年级学生。今天刚戴上助听器,能清楚感知到从前听不清楚的声音。连司空见惯的水滴声都是那么新奇。 姐姐为了照顾妹妹,没有出国,留在国内。妹妹的幸福也就是她的幸福。 然而,妹妹不想成为姐姐的负担。在网上认识网友,被骗可以提供工作而被□□,从此堕入红灯区。 安宁的男友晨回国找安宁,意外结识安静。被谜一样的安静吸引,爱上她。并发誓会照顾安静一生一世。 安静被打动,重拾生活的信心,带着晨回家。引发全家大乱。安静不敢相信,她夺走了最爱的姐姐的幸福,绝望得割腕自杀。 结局是晨回到美国。剩下孤单的安宁继续生活。 残忍激烈的故事,悲伤的结局。 走出影院,周越第一个发表感想。“没想到能演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难得。” 唐初奕说,“沈朝因是个完美主义。能打动英国发行商引进文艺小成本电影,你以为靠得是什么?” 陆信诚点燃一根烟,沉默不语。看完电影,对那个梁意珂的兴趣上升到不止一点。生平第一次如此冲动,跟第一次接到一笔数额巨大的投资案一样,热血沸腾。有意思。 2、第二章 伦敦——必得。 午后和煦的风,五月的伦敦,明媚的阳光。闹市街,高级百货大厦三层奢侈品专柜,陆信诚陪女伴挑选晚宴的礼服。今晚是当地华商协会赞助的慈善晚会,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生意场上,处理好人际关系是第一要旨。 陪女人逛街一向不是他的作风,只是韩诺实在帮他应付不少别有用心接近他的女人。再加之近期有计划回国。权当是这段时间的补偿。 韩诺是在国内比赛脱颖而出的名模。又因其出色的相貌在欧洲t台今年发展势头凶猛。她便常驻英法两国。韩诺因缘集合认识了留学英国的三少。自此以后便是三少的固定女伴。三少向来冷情,她也深知她是无法融化这座冰山。但依旧恪守身份待在他的身边。原因无他,只因为三少有着其他男人没有的大方。 她正一件件仔细翻看衣架上的款式,八面玲珑的她余光瞟到陆信诚的不耐,了然的笑笑。放下手里衣服走过去,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怎么了?” 陆信诚手背压着嘴角,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真有些无聊。“你选好了?” “看中这三件。你帮我挑挑看,好不好?”韩诺用难以让人拒绝的讨好眼神看着陆信诚。混迹于上流社会的韩诺,对男人有自己的一套经验。美貌自然是女人的强力武器,可那微微透着孩子气的美人更会让男人心痒。何况,她不过二十出头,年轻得正值黄金区段。 可惜,三少对这一套好似也不太感冒。难讨好的人。不过,矛盾是并不令人讨厌。优秀如他又生来顶着光坏,倨傲点,冷硬点更让人心动。 陆信诚随意摆手,“三件全拿下。”他实在不想在此处逗留下去。 韩诺故作幽怨地瞪他,“三少,你就这么讨厌跟我逛街?” “知道就好。”陆信诚拿出卡递给拿着衣服的店员,交代说,“帮这位小姐把三件衣服全包起来。” “那就多谢三少了。”韩诺笑眯眯地说。她目光忽然被右手边最里面试衣镜走出来的女孩身上的礼服吸引。鹅黄色,露肩长裙,上身是荷叶翻边,下身是精致的褶皱设计,米白色的蝴蝶结腰带。说实在,这件衣服整体设计并不出奇,但穿在身上的效果极为惊人。注重细节的剪裁手艺淋漓尽致展现出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韩诺走到一位闲站着的店员面前,指着女孩身上的衣服,“帮我也拿一件这种款式的,尺码是170,,88a。” 店员训练有素地跑开,不一会儿折返,弯腰致歉,“不好意思。那一款只剩那位小姐的那一套。” 韩诺失望又不甘愿,久久不肯把目光从那件衣服上移开。 “走了。”陆信诚看她依旧纹丝不动,蹙眉,“你在做什么?” 韩诺转身,走到陆信诚的身前,撒娇道,“三少,人家想要那件衣服。” 陆信诚眉头蹙得更紧,不过仍依言看过去。那女孩背对着他,陆信诚在心里默默地打量,乌色长发,发尾微微弯曲,纤细的身材,鹅黄色更衬肤色。橱窗里的芭比。 “三少······”韩诺声音里多了一丝黏腻乞求,“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要是我能得到,今晚肯定能艳惊四座。” 陆信诚的耐心快要见底。韩诺在他心目中的价值也急趋直下。“那买下不就行了。” 韩诺遗憾地说,“只剩她身上一件了。我们去跟她谈谈吧。”挽着不情愿的陆信诚,往女孩那边走去。 梁意珂听到身后的汉语,满是英语的场合,家乡人的话特别容易惹人注目。她回头,发现遇见的竟然是昨晚的那个男人。他身边还有个美貌的女人。亲密的姿势,关系不言而喻。梁意珂松一口气。 陆信诚不做声,细细打量梁意可。今日的她素面朝天,白皙剔透的肤质,秀气的五官,清雅的气息。黑色长发过腰,柔顺地铺满肩头。 韩诺苦恼的表情,略带歉疚的语气。“请问你身上的衣服可以让给我吗?只剩你这一件了。我晚上要陪我男朋友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商业聚会。” 男朋友?果然是的。梁意珂低头看向身上的衣服,再看看韩诺,狠心割爱。“你稍微等一下,我进试衣间换下来。” “那真是太谢谢了。”韩诺用胜利的眼神得意的看向陆信诚,等梁意可走进试衣间,才悄声说,“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幸亏问一下,不然就错失了这么漂亮的衣服。” 陆信诚没回应,盯着试衣间的镜子。 “三少,你怎么了?”韩诺问。 “向皓不是请教你如何才能让我答应借贷一千万吗?” 韩诺惊讶,没料到三少的消息灵通到此地步,一五一十交代,“的确有这么回事。” “很好,我给他一次机会。”陆信诚轻轻拉开她挽着自己手臂的手,“你去跟他讲,我要他今晚让这女孩自愿出现在我的床上。”他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韩诺瞪大双眼,对这消息感到难以置信。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泰然自若的三少,希望他下句话说自己的开玩笑。虽然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这时梁意可换回自己的衣服。白色的内衬长袖,银灰色针织长衫,水蓝色的长款亚麻围巾,紧身牛仔裤,玫红色的平跟单鞋。简单却格外美好。她把衣服递给韩诺,被陆信诚推回。 “她只是开玩笑。”陆信诚转头看当事人韩诺。 即便依旧沉浸在极大的震惊中,韩诺还是从善如流,识时务地说,“我突然接到电话,有点事,先走了。那你们慢聊。” 陆信诚颔首,再嘱咐一句,“交代你的事情好好办。” 韩诺一震,点头,“我会的。” 梁意珂看他纹丝未动,心惊肉跳,“你,你不送她吗?” 陆信诚说,“难得遇见,等会一起走走。” 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梁意珂应允道,“就在附近。郭姐在对面做面膜。等会要一起回去。” “没问题。” 梁意珂把衣服叠好,跟着之前的五件一起交到前台,细心叮嘱声,“麻烦请帮我每件分开装。”陆信诚的视线充满压迫感,她本来就破的英语更是磕磕巴巴。 看不过去的陆信诚拯救了她,顺手从店员手上拿过袋子。出了店门,晃晃手里的袋子,问她,“下一站是哪里?” 梁意珂从钱包里拿出纸条与地图对照,仔细核对一遍。“全部买好了。” “国内没有专卖店吗?”陆信诚好奇。除却他手上的,梁意珂左右手也是满满的。 “你可能不知道国内的高档商品卖得比海外贵。听我朋友她们算过,这一列单子买下来,能省下将近六万块。”寻常的话题与陆信诚规矩的态度。梁意珂不再那般紧张,“这次听说我要来伦敦。朋友都让我代购。” “也许该是时候回去了。”陆信诚发出一声如此感叹。 梁意珂不知该如何回应,正巧见到郭芷薇从店里出来,紧身亮片黑色连衣裙,细长的高跟鞋,踩着脚步声,向他们走来。 郭芷薇微笑,礼貌地看着陆信诚,“三少,你好!” 梁意珂惊讶,连心高气傲的郭芷薇都尊称三少,陆信诚到底是什么来头? “客气了。郭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我记得年前,我们就见过一次,不知你是否有印象?”陆信诚长年跟各式人物打交道,早已练成长袖善舞。连客套话说起来也带有几分让人信服的诚恳。 “都快刻骨铭心了。”郭芷蔷笑着说,“昨晚三少光临,我没能亲自欢迎。那今晚能否赏个面,一起吃个饭?” “实在抱歉,晚上有商业宴会要参加。” 郭芷蔷也不强求,“那就等下次有时间。”她看看手表,“我们等会还要参加记者会。先行一步。” 陆信诚点头,“走吧。下次再联系。” 到了房车上,贴膜的玻璃车窗,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可以清晰看到窗外。梁意珂这才敢肆无忌惮地巴望着窗外。陆信诚正目送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背对着西落的太阳,逆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影子长长拉着,他变得越来越小,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郭芷薇调侃,“对三少有兴趣的话,姐姐帮你介绍。” “别乱讲,”梁意珂说,“我只是觉得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相处会特别紧张。” “平时迟钝得跟小白似的,今天反倒伶俐了。其实没什么的。三少向来对床伴大方。”郭芷薇说,“各取所需,各有所得。不过,若是你对名利没欲/望,又想要一段真心爱情的话,那三少这种人是碰不得的。像他这样,年纪轻轻,权利金钱一样都不缺的人,习惯不负责任地游戏人间,根本就没有真心。跟我们这些平常老百姓不一样。” 梁意珂糊涂,“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就你不知道而已,多少女人削尖脑袋想跳上他的床呢。我听闻就有六七个。”郭芷薇敲敲她的脑袋,“笨蛋。” 梁意珂傻笑,“我也不想知道呀。” 3、第三章 伦敦——迷情。 酒店豪华套房。室内只留下床头一盏橘黄的台灯,暧昧的清辉。女孩躺在床上半蜷曲身体,眉头紧蹙,面色潮红,不安稳地睡着。双手抓着被角。额头,鼻尖冒出细密的汗水在灯光折射下闪着光。嘴里还发出含含糊糊的□□声。 陆信诚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户处,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烟头一亮一灭,青烟缓缓腾起,飘然而去。他随意裹着藏蓝条纹的棉质睡衣盯着东方预示天亮的启明星。 他还从未为得到一个女人花费过心思,大多只消一个眼神,对方便心领神会,自动送上门。性是用来享受的。自愿向来是陆信诚的原则。可他这次居然主动打破原则,使用计谋来缓解内心的焦躁,也没想到意外得到她的第一次。她原来真的是如外表单纯的女孩。满足到全身心舒展。这一场□□如同顶级的饕餮盛宴,实在是全面的享受。 疯长的渴望得到宣泄之后,他又回到那个冷静自持的三少。女人上手之后的吸引力骤减。第一次见到她的必得之心也如退潮之水般消退。陆信诚重新点燃一支烟,偏过头盯着沉睡的梁意珂。 还是多点补偿给她好了。 待烟燃烧殆尽。陆信诚掏出支票本刷刷地写上一笔七位数字的巨款。轻轻地放在床头压在她的项链之下。关上台灯,带上门走人。 天色大亮,阳光穿过未玻璃射入,光亮的刺激下,梁意珂醒来,睁开困顿的眼睛,抬起沉重的胳膊,手掌挡住强烈的光线。 头转向另一边看桌上的闹钟,时针指向八,秒针滴答滴答地前行。清晨的宁静。梁意珂做起,身体像被碾压过的痛意弥漫,腰侧酸痛得接近没有知觉。艰难地坐起,她身上穿着的是睡衣,睡在这几日都住的酒店。只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明明记得她与沈朝因陪英国发行商用晚餐,之后的一切全无记忆。 她按住胀痛欲裂的头部,全身乏力,也许泡个热水澡会好点。掀开被子下床,不料双腿虚软,站不稳跌倒在地毯上。昨夜零碎的记忆浮现眼前,旖旎的气味,交缠的肢体,疯狂的亲吻,浓重的呼吸与陌生的情/欲。念及此,残存与肢体间的欢愉感一点点随着她的记忆扑面而来。 梁意珂俏脸煞白,她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冲向洗浴间的镜子前。看到镜子里,她面色青白,眼眶泛红,嘴唇轻微破皮有些肿起。白瓷般的脖颈满布骇人的青紫斑点。她手顿住,死死抓住衣襟不敢看睡裙下面的痕迹。就算从未有过情爱经历的她此时也明白。昨晚发生的是怎样的事情? 受不住这道晴天霹雳的打击,脑中一片空白。梁意珂承受不住似的瘫倒在冷冰冰的地砖上,眼泪落下,压抑不住的抽泣变为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这一切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梦······心底泛出一点声音,温柔地一遍遍重复。 可催眠也无济于事。 梁意珂觉得自己脏乱不堪,拖着疲惫的躯体抱膝蹲在淋浴花洒下,试图用冰冷的水冲走所有的污秽。 天哪,她跟一个甚至不知姓名的男人发生了关系。 这种事情要她如何接受?她原以为第一次会和相爱的人一起度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下流荒唐。要怎样才变成之前干净的自己? 一瓶薰衣草香气的沐浴露倒在身上,花香散开在整间浴室。但一切依旧无济于事。她甚至还能闻到那人留下的令人作呕的体味。那人的味道像是刻在骨子里,就像不干净的她洗也洗不掉。 整个人猛烈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冷意还是恨意。牙齿咬得嘴唇出血,手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血肉,一点知觉都没有。大悲之下,连痛觉都消失不见。梁意珂几近绝望地想要是她整个人也能消失就好了。 上午十点,郭芷薇的姐姐也就是她的经纪人郭芷蔷见梁意珂迟迟不起床。便从前台要了张备用门卡,开门进去。 走进卧室,空无一人,乱糟糟的被褥卷成一团。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看样子在洗澡。郭芷蔷松口气,尔后暗自嘲笑自己太多疑。 帮她收拾好床铺,整理到床头柜上的物品时,愣住。铂金项链下是一张支票。抽出仔细辨认。“陆信诚?”郭芷蔷不解,意珂怎么会有三少的支票? 一种最坏的可能砸进郭芷蔷的脑袋中,她撞开浴室的门,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隔门。梁意珂衣衫不整,浑身湿透的缩在一角。水流顺着一撮一撮的头发而下,她头埋在膝盖间。地上散落乱七八糟的洗浴乳液空瓶。玫瑰、薄荷、薰衣草等香味混合成刺鼻的味道。大团大团的白沫散落在地板上被冲进下水道。 淋浴间一点暖意都没有。在温暖的五月,郭芷蔷感到刺骨的寒冷。她大惊失色,赶紧把水关上,摇摇梁意珂,没有回应。用尽全力拖出她,正面朝上放在床上。郭芷蔷闭着眼睛脱掉她的衣服塞进被窝中。梁意珂的嘴唇冻成青白色,面部毫无血色的惨白。 郭芷蔷赶紧调高室内气温,让梁意珂的身体赶紧温暖起来。带她到卧室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她身上的吻痕,证实她的猜想。 守在梁意珂的床边,她陷入沉思。想了想给郭芷薇拨去电话。事关梁意珂名誉之事,能相信的只有妹妹郭芷薇。 电话打完,不到两分钟。郭芷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轻轻敲门。郭芷蔷站起身去开门。 “怎么回事?”郭芷薇问。 郭芷蔷带她走进卧室,拿着支票递给她看。“你看出什么来了?” “陆信诚的支票?”郭芷薇怔住,再回头望着脸色稍有血色的梁意珂,不能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 郭芷蔷点头肯定她的猜测,“我给她量了体温没发烧。所以没替她找医生。我想她肯定不同意见别人。” 再怎么说,她们也与梁意珂朝夕相处两个月。郭芷薇心像被针扎的心疼,“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昨晚是沈朝因带她去参加晚宴。我以为万无一失。怎么可能还会被别人下手?”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你我都知道就算找陆信诚也无济于事。”郭芷蔷把支票放进口袋,“意珂一定不会去兑现支票。我们就替她做这件事。也许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商场上以狠辣,果断著称的陆信诚既然做了就不会保证万无一失。别说她们找不到漏洞,就算找到也不能保证胜利的结局。这个凡尘总是有许多东西凌驾于公义之上。人人平等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童话。 何况梁意珂未必能承受来自世俗的眼光。她的家乡是一方偏远之地,依山傍水。居民善良淳朴是真,可也愚昧落后,思想僵化。要是得知此消息,她的家庭该背负上别人怎样的异样眼光。 郭芷薇明白她姐姐的意思。人言可畏。当年如日中天的阮玲玉也是因此香消玉殒。性格颇为相似的梁意珂一定不能抗住流言蜚语。最好的方法就是隐瞒。虽然是最无用的方法。郭芷薇重重叹口气,眼眶湿润。“姐,我那里有一盒消肿化瘀的芦荟胶,我这就给你拿来。” 郭芷蔷挥手,“去吧。” 送完药的郭芷薇大力地敲着沈朝因的门。 沈朝因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跟平时的他相去甚远。“我喝酒半夜才回来。飞机是在下午,你让我多睡会。” “睡什么睡!”郭芷薇推开他走进房间,“我问你,昨晚你们跟谁一起吃饭的?” “不就是那些英国佬!鄙虺蚣淮蛩阕叩难樱究谄约旱贡倘笠幌赂缮暮砹 郭芷薇问,“没有其他人吗?” “你怎么知道?”沈朝因说,“向皓,向家大公子也在的。” 向皓一直与陆信诚不合,没道理会送这份人情给他才对。郭芷薇又问,“是你送意珂回房的?” 沈朝因笑着摆手,“我不知道意珂那么不胜酒量,一杯就醉。是向皓的女友送她回来的。向皓的女友从国内飞来看望他,恰巧跟我们住一个酒店。” 事情的过程一点都不难猜。有机会做手脚的人不问自明。郭芷蔷自责地想,“昨天下午就应该警惕。从不喜欢主动搭讪的陆信诚居然会跟意珂说话。要是自己多放点心思,就能从他眼神中发现不对劲。某些有钱人喜欢像追捕猎物一样得到中意的女人。不讲究道德,不理会法律,强取豪夺是一贯的方式。防不胜防。 沈朝因看着郭芷蔷阴沉沉的表情,“出了什么事情?你脸色这么难看?” 郭芷薇望着沈朝因,“我要是说出来的话,你脸色会比我更难看。” “什么意思?” 郭芷蔷看他一眼,直接走到门口,在关门出去前,说道,“你打给电话给我姐,看要不要改签机票。我呢,去找人喝一杯。” 4、第四章 伦敦——真相。 郭芷薇走回梁意珂的房间内时,她已穿衣起床,气色好多了。只是眼睛肿的不像话,像两只核桃似的。在用两包冰袋冷敷。“好点了没?” 梁意珂声音沙沙的。“你是不是要去找eva ?” 郭芷薇诧异她的敏锐,“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眼泪又落下。 郭芷蔷递了块毛巾给她,“别哭了。这件事让我们去做。你好好休息一下。既然你不愿更改航班,下午还要回国的。我会让小安陪着你。”小安是郭芷蔷的助理,同梁意珂关系不错。 梁意珂点点头。 郭芷薇看不惯她这幅摸样,揽过她的肩膀,“大不了当被狗咬过一口。再退一万步讲讲,陆信诚内外条件都是上层。多用点阿q精神。没有过不去的坎。” “你胡说八道什么?”郭芷蔷抽了自个妹妹一下,“她又不像你那样没节操。”门口响起敲门声,接着是小安的声音。“小安到了。我们也该走了。” 郭氏姐妹到露天咖啡座的时候,eva慕已经等候在那里。eva慕是美籍华人,十七岁回国进入演艺圈发展,以敢脱大胆闻名,时至今日算是小有名气。 eva看见她们俩站起来,摘下墨镜,微微欠身后再坐下。“我知,你们是来追问我昨晚的整个事情。我态度很合作的,有问必答。”郭芷蔷的手段她是清楚的。就算以后不能再合作,她也不想多个敌人。多年混迹娱乐圈,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郭芷蔷按住郭芷薇的肩膀,示意她暂且别说话。郭芷蔷不满归不满倒也是听姐姐的话。郭芷蔷端起红茶,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我从不知向皓与陆信诚的交情会那么好。” eva露出钦佩之色,“果然是金牌经纪,一针见血。这次向皓不过是借花献佛。或者说是佛主动指点明路。” 郭芷蔷若有所悟,“这么说是陆信诚主动开口的。” “自然。”eva说,“向皓这个人怎么说呢?有勇无谋,想争过陆信诚却始终不如意。前段时间公司搞砸了一笔大买卖,资金链上出现不足。他拿了所有的家当填补却还差一千万。本来对于家大业大的向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惜向皓之前刚被自家堂兄因经营不善告了一状,他本就想戴罪立功,却没成想反倒亏损得更大。无奈之下,才透过angela韩向同在英国留学的三少求救。” 向皓肯定是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才会向宿敌开口。郭芷蔷又问,“你又为什么帮向皓?” eva双手摊开,耸耸肩,“我跟向皓好歹是一场情人。他开口,我能怎么办?再说,要是不答应他,我的倒霉日子也近了。话说回来,我还羡慕那小女孩呢。三少钦点的福气又有几人能享受到。” 郭芷薇脸色刷地难看到顶点,提醒她,“你嘴巴小心一点,别再乱说哈。” eva讪笑,“我就是随便说说。中文造诣不高,请见谅。我大概也知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索性全说了。那个英国发行商与向皓有私人交情,具体什么交情,我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就是通过他参加的宴会。宴会上,我与梁意珂比邻而坐。趁她不备,在红酒杯里放了点迷药。所以她一杯就醉。沈导演被向皓那么拖住,而我就适时说头晕顺便带她回去。事实上,饭店外有专车接送,直接送到三少的豪宅。之后,我就不清楚了。” 郭芷蔷努力控制怒气,而郭芷薇二话不说直接拎起了eva的毛衣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梁意珂要怎么办?” eva卸下讨好的笑脸,冷眼看她,“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讲?呐,我现在告诉你们全部的事实了。你们要是敢去告向皓与陆信诚的话,我奉陪。二话不说当证人。就是被判合谋我也认了。关键你们敢吗?承受得起后果吗?” 她的话像是山间的晨钟惊醒郭芷薇。她缓缓松开手。eva的每一字都是正确的。 “况且,陆信诚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位少爷一向对想得到的东西出手狠辣。梁意珂是他必得之物。你们以为跑得掉吗?”eva整理被弄乱的衣服,“一次次逃掉反倒加深他的念想。到时最不好过的是谁?” 郭芷蔷挥手,“你走吧。我们知道怎么做了。” “聪明人。”eva重新戴上墨镜,踩着猫步优雅走人。 郭芷薇啐了一声,“真他妈狗屎的现实。” 在梁意珂的强烈要求下,郭芷蔷用和缓的词描述整件事情。望着她苍白的脸,不甘愤怒的眼神,无力去安慰。现实再丑陋也是必须面对的。 梁意珂倒出乎意料没再歇斯底里地闹腾。心似明镜的孩子大约也明白了无能无力四个字的残忍含义。郭芷蔷点燃一只圣罗兰,靠着窗沿俯视美丽古老的伦敦城。圈内的把戏她以为没有她看不穿的,没想到还是让身边的人出事。郭芷蔷,你活了三十多年,还真是悲凉。沈朝因找她全程陪同的用意说白了就是以防不怀好意的人。 “吸烟有害健康。”梁意珂倒了杯温水给她。 郭芷蔷打心底对不住梁意珂。这孩子表面上装作恢复过来了,实际上根本没有。郭芷蔷柔声说,“今天温度二十七度,你穿得太多,会热的。”一件白色长袖,一件灰色厚毛衣再加一件黑色外套。 “我有点冷。” 说者不经意,听者难过。梁意珂还需要时间面对。最幸运的是她对昨夜的记忆很零散,很模糊。“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好了。” 郭芷蔷拉住梁意珂的手,“回到国内就将所有的事情忘了。” 梁意珂眼眶红了红,重重地点头,“好。”记得越深,越在意就越痛苦。逃避事实反倒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对陆信诚的恨也只能慢慢随着时间消散在风中,埋在尘土里。 晚餐时分,陆信诚三人在公寓旁泰国人开的餐厅用餐。 吃完饭,陆信诚说,“近期我会计划回国。你们的想法呢?” “我无所谓。”唐初奕吃完最后一个抹茶蛋糕,“周越呢?” 周越笑着说,“我也正被家里老爷子催得烦躁。索性就回去好了。反正这大英帝国混再好也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那要开始着手整理这边的事务。” “那个先别急。”唐初奕望着陆信诚,“听说有人得偿所愿。三少的动作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陆信诚皱眉,“你什么也学起周越那一套。”油嘴滑舌。 周越也不恼,大喇喇地自得,“说明我影响力大。不过,三少,你怎么会选向皓做这件事?” 陆信诚伸手叫住侍者再点一杯果茶。“我只是想跟向皓个台阶下,大家同在英国,他落下马对我也不见得多有好处。而且娱乐圈的事情他比较熟悉。” “这么说来,向皓倒挺有本事。”唐初奕暗忖,他之前还没发现向皓有这么一手。还是三少眼明心亮。 周越乐呵呵地说道,“那我以后看中谁也去找向皓。” 唐初奕白了他一眼,“你那荷包付得起吗?” 家教严苛的周越吃瘪,忿忿地说,“我要赚大钱。”发完狠,他看着陆信诚猥琐地问,“那梁意珂有没有让三少食髓知味啊?” 陆信诚勾起嘴角,“周少什么时候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有兴趣了?”语气下隐藏的危险不言而喻。 周越赶紧赔笑,“好难得我们看中一个女人。我就好奇问问嘛。” “哼,”陆信诚轻哼,不以为意,“只是女人罢了。” 5、第五章 孕事——预兆。 每学年一度的体能测试在六月下旬举行,周四这天正好轮到f大新闻专业一班,也就是梁意珂的班级。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开始。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橡胶跑道。躲在体育馆里的梁意珂还是敏感的闻到橡胶皮烧焦的刺鼻味道,胃液翻滚有点恶心。她赶紧拧开冰水,喝一口咽下。 室长左菲站在她身边,担忧地问,“你脸色不太好,不要紧吧?” “没事。”喝水也压不住胃里的难受。感觉到有东西从食道往上涌,她赶忙捂住嘴,含混地对左菲说,“我,厕所。”离弦的剑一般冲向厕所,蹲在马桶边大吐特吐,直到胃里清空,吐出金黄色的苦胆汁时才停止。冲掉秽物,她双手拉住门把艰难地站起来。走到洗手池,盯着镜子里苍白虚弱的自己发怔。 推迟的月事、连续四天规律的晨吐,不到晚上七点就犯困,还有就是现在只因为闻到一点焦味便吐得天昏地暗。 一个个事实像是沙滩上的贝壳指向一个她不愿面对也承受不了的答案。 水龙头下疾驰而下的自来水,淡淡的漂□□的味道。她闭上眼鞠一把清水扑到脸上。晶亮的水珠哗哗落下,辨不清眼泪还是水滴。 左菲守在女厕门口,等着梁意珂出来。,看她虚浮的脚步,难掩忧虑,“要不你今天请假吧?我看你这幅摸样说不定会晕倒。” 梁意珂勉力挤出个笑容,故作轻松地说,“早死早超生。况且不就是八百米吗?上回师兄为了拍个镜头让我狂奔了大半个钟头。我不是照样存活。” 看她像真没事。左菲也放下心,“那走吧。刚刚点名了。” “安啦。”梁意珂揽住她的肩膀,眉头皱起,刻意忽略操场上愈来愈浓烈的味道。 左菲转头对她笑笑,幸灾乐祸地说,“你等下就笑不出来了。身为新闻系第一名人,你等会需要接受众人的目光洗礼。平时你藏得太好,其他系的同学正等着这次机会一览你庐山真面目。” “不会吧?”梁意珂不想相信。 “当然。”左菲提示她,“你现在看看四周就知道了。” 梁意珂看向四周,果然有学生盯着她窃窃私语。还有几个大胆的男生朝她挤眼弄眉,坦荡荡地直视她的目光。梁意珂重重叹口气,“我宁愿一直默默无闻。” “俗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人怕出名猪怕壮。”左菲哀怨,“连带我们宿舍都出名了。校园论坛上我们其他三个的资料全部被你的粉丝曝光了。” 梁意珂惊讶,第一次听左菲说起这件事。 左菲明白她想问什么,解释道,“你从英国回来后,精神一直不太好。人整天闷闷的,问什么答什么像极了橱窗里的木偶。我们三个知道你前段时间累坏了,才不会让你再心烦这些小事。” 浓浓关切的话。梁意珂鼻子一酸,眼眶泛红,努力逼退眼泪。她把头压在左菲的肩膀,坏心眼地将点点泪水擦在她价值不菲的运动衬衫上。要是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再赏一顿胖揍。想到梁意珂不禁破涕为笑。 左菲拉开把她当做树的梁猴子,古怪地问,“你在笑什么?” “不告诉你。”梁猴子龇牙咧嘴。 左菲威胁,“让我发现你就惨了。” 梁意珂耸肩,真诚地说,“真没事。” 左菲被她演技所骗,忽又想起另外一件别人嘱咐她的事。“哦,明晚你有没有空?” “怎么了?” “上次你在英国不是帮隔壁班林静代购了两件巴宝莉外套嘛。”左菲等梁意珂想起后,继续说道,“跟国内的差价为六千。她说要请你吃火锅。” 梁意珂摆手,“我只是顺便。不用特意请客。等会我去说。” 左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发现你真的不精通人情世故。” “啊?”梁意珂茫然。此言何处? “你要是拒绝的话,她下次就不好意思再找你了。”左菲点醒她,“毕竟她跟你没熟悉到可以麻烦的地步。” 梁意珂感慨,“室长,你果然人精了。” 左菲故作娇羞地说,“别这么夸人家嘛。好害羞。” 两人谈谈笑笑走到集合处,体育老师已经开始了测试。室友冷轻倾绰号是老师杀手。因为老师无论年长或者年轻都逃不过她的“掌心”,都打心底信赖这个女孩。现在她又被体育老师赋予重任,整队分组跑步。 冷轻倾看看她们,“你们也够龟速的。我们班女生就差你们两个了。”她多看一眼梁意珂,“你身体不舒服吗?” 梁意珂说,“有点晕,估计是天气热。” “你不是一向说你是山里的孩子体质好的嘛。看吧,牛皮被戳破了吧。” 左菲附和,“说得极对。有些山里人已经被城里人同化了。” 梁意珂被两人攻击,哭笑不得。“你们就不能对病人温柔点么?” “温柔是什么,不知道呀。”冷轻倾装傻。 哨子声响,体育老师向这边甩小旗,意思是上一组完毕。冷轻倾赶紧板起脸,老三老四地命令,“你们两位同学赶紧去起跑线候着。马上要上路了。” 梁意珂与左菲齐齐瞪了她一眼,“你才上路了呢。” 冷轻倾故意装作没听到,朝终点体育老师那边挥一挥手,示意准备好了。 三人不再插科打诨,专心听起跑声。一声清脆的哨声,右腿大幅度迈出去。梁意珂在前面四百米整个人感觉还不错。 过了半圈,逆风前行呼吸不畅,浑浊的空气入肺,整个人开始明显不舒服起来。心脏在心房扑腾扑腾的乱跳,颠动错位的五脏六腑也跟着凑热闹,难受到顶点。风在耳边穿过,耳膜中轰隆轰隆的巨响。视线在摇晃,路面开始模糊不清,步伐摇摇晃晃。 努力坚持往终点跑去,奋力忘去身体机能发出的危机信号。在离终点二十米的地方,双腿像灌铅似的沉重到极限。最后,终于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再睁开眼,看到左菲、冷轻倾与肖潇三人都守在床边,见到她醒来,异口同声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她们整齐的反应让梁意珂觉得有趣至极。 冷轻倾恨恨地说,“还敢笑。我见你倒下的时候心跳都停了。吓死人了。” 梁意珂低眉顺眼地道歉,“对不起。” 左菲帮她倒杯水,扶起她半靠在墙上,“医生说你身体虚弱又加上剧烈运动才会晕倒。刚帮你吊了一瓶葡萄糖。让你注意好好休息。” 肖潇对着憔悴的梁意珂猛叹气,“你的一世英名全毁了。我赶回来的路上看到论坛上全是你昏倒的照片。我打电话给负责it的学弟,他说删都来不及删。” 梁意珂不在意的笑笑,“随便那些人吧。我已经不难受了。你们赶紧去上课吧。”墙上的钟指向三点二十,刚好是讲新闻史李锦老师的课。他以严厉、严苛、严谨,六字闻名全院。 三人集体摇头,“你需要个人陪你。保健老师说要半小时后才回来。” 梁意珂摇摇手里的手机,“有事我会呼救的。刚好我也在睡会。”见三人还是不动,换用厉害关系恐吓她们,“老顽固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要是被他点到。你们是知道后果的。”罚抄全本新闻史是最轻的惩罚。 如同暗夜魔王存在的李老师。三人整齐地打了个哆嗦。左菲迟疑地说,“那我们走了。” “走吧。”梁意珂用没扎针的左手挥挥,怕她们忘记,特意嘱咐道,“放学记得接我走。” 生怕被丢弃的模样,集体捧腹。 梁意珂等她们离开后,笑容也跟着卸下。用手机上网搜索“怀孕前兆”的答案。 首要的是经期的推迟。梁意珂脸沉下,她的经期推迟了快一个月。 再次是早孕反应,恶心、呕吐、乏力等。 梁意珂无力松开手机,目光眺望高远的夏日天空,蓝莹莹的苍穹,浮着团团自由自在的棉絮,偶有几只轻盈的飞鸟。 她再度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郭芷蔷,待那边接起后,冷静地说,“郭姐,我想我怀孕了。” 6、第六章 孕事——孩子。 香港正是热得如火炉贴身烤的季节,郭芷蔷在听到女孩的话后浑身冰凉,脊背滋滋冒着寒气,忍不住怨恨命运的无情捉弄。女孩的声音镇静得让她害怕。她记不清沉默多久,才记得开口劝慰,“你别乱猜,等我今晚回去,明天一大早就去找你。我们找医生确认。这种事情自己猜测不算数的。”郭芷蔷怕说服不了她,又说,“假孕,知道吗?很多人以为自己怀孕了,其实根本一点事都没有。别怕,有姐姐我,一切都没关系。”语无伦次的安慰话语。 梁意珂的泪水滚下,忍耐住喉咙阵阵的抽痛,应承她,“嗯。我等你回来。”挂上电话,躺回床上,闭上眼睛,逼迫自己放空思绪,什么都不去想。 晚饭时跟着她们三人去了一家干净凉面店,点好餐坐等食物上桌。梁意珂的位置刚好面对挂着的平面电视,正播着一道新闻,讲的是s市两家最大的私人律师行即将合并,新的老板是刚捧回法学与金融学两个硕士学位的陆信诚。 梁意珂透过这小小的屏幕再次看见陆信诚,悲哀之意弥漫到灵魂里。他依旧是意气风发,英俊倜傥,藐视一切而她一想到肚子里可能有这个人的孩子时,灰暗的悲观像浓雾笼罩上来。她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更不想再想起这个人。幸好,短短的新闻已播完。本就食欲不振,此刻更是难以下咽。匆匆结束晚餐,借口身体不舒服,提前一个人回宿舍休息。 临睡前,梁意珂安慰自己,“明天过后,一切都会好的。” 归国后已一周的陆信诚整天忙得脚不沾尘,合并律师事务所只是他事业的一部分。算是他个人的理想。周越,唐初奕与他还有合伙的一家国际投资咨询公司才是重头戏。 唐初奕的家族企业做得全国前十,周越的爷爷是某军区司令,而陆信诚的父亲是s市□□。这三人在一块算是强强联合,彼此相辅相成。 他们三人回国后就各回各家,各自挨训完才被放出来。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是由周越定下的。这家伙有着跟阳光清爽脸蛋相反的趣味。用唐初奕的话就是,“周越这个人跟耗子似的,就喜欢往黑的地方摸。” 目的地是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顶着政策违规营业。背靠大树好乘凉,老板仗着身后有高人,小姐,赌博等项目一应俱全。陆信诚到达的时候,周越正与身边的穿着风尘的小姐玩二十四点玩得很high。连他到场也就是象征性地看一眼。 唐初奕旁边坐着的是一个穿着雅致白裙的女人,浑然天成的气质,一看就是名媛淑女。他们隔着适当的距离中规中矩的交谈。 陆信诚刚坐到位置上,白裙女人就赶紧换座位坐到他身边,热情地说,“三少,真的好久不见。” “服务生,一杯朗姆酒。”陆信诚直接无视女人。 白裙女人也不因此恼怒,媚笑道,“三少还是跟以往一般冷冷清清。早上干妈还向我保证说,你从英国回来一趟,知道对女人绅士了呢。” 唐初奕插口道,“林宛雪,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我们三个各司其职,周越主热情,我主温柔,三少主冷酷。要是谁变了都会打破平衡。” 林宛雪掩口,银铃般的笑声,“唐少还是那么会说话。不过嘛,”她有意看一眼陆信诚,“女人总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待自己多一点温柔体贴。” 唐初奕举起酒杯饮酒,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深意。心里暗爽,陆三少这只自由的风筝危险了。任何人都清楚林宛雪的底气是来自于那位极疼爱她的干妈——即陆信诚的母亲秦芳女士。她可比林宛雪更加难缠十万倍。 陆三少表情淡然,接过侍者的酒杯放在嘴边轻啜一口,才对林宛雪说,“等一下介绍一人给你认识。” “谁啊?”林宛雪兴趣满满。 有意打扮光鲜亮丽的韩诺应三少的准时到达。走到指定包厢后,三少千年难得一回地主动迎接,并体贴地让她坐进内侧,他身边左手的位置,特别的含义。韩诺生生吃了一惊,但在看到满面怒气的白裙女人时,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白白感动一回,明摆着又被三少当抢使了一回。 陆信诚看着一身鹅黄色短裙的韩诺,眉头不易察觉地拧起。鲜亮的颜色不可避免让他联想起梁意珂,无数不多令他有好感的女孩。只可惜她与向皓有牵涉。 林宛雪摇摇陆信诚的胳膊,柔柔的语气,只是有些生硬,“她是谁?” 韩诺与三少认识太久,默契了解他的用意。她主动自我介绍,“韩诺,在英国一直承蒙三少的照顾。要是林小姐确实想知道我们的关系,说也无妨。我就是三少的女伴之一。”直白露骨的话。 林宛雪阴沉着脸,不敢质问三少,只能瞪着不知羞耻的韩诺。这等货色也敢跟她争,实在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多年的名媛教育,林宛雪忍下满腔的忿怒,对陆信诚说道,“干妈要是知道你这么多情,一定会伤心的。” 陆信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对韩诺说,“我们走吧。”不顾林宛雪撑不下去的笑脸,对唐初奕说道,“先走了。明天九点公司见。”周越已不见人影,估计按捺不住滚床单了。 韩诺深觉今晚的三少不对劲,但也不敢多言,乖乖跟着去。 出了会所,将韩诺送回酒店,在车上陆信诚一句话也不说,气氛奇怪的压抑。直到在她下车之前,陆信诚说了句,“以后别再穿这个颜色。” 韩诺被这句话震住,愣愣地望着司机将陆信诚载走。原来三少反常源自于此。她忍不住羡慕那个女孩,能在三少的心底留下一道专属的色彩。 因为工作延迟,郭芷蔷从飞机上落地时已是早上七点,在飞机上眯了两个钟头就风尘仆仆地直奔梁意珂的学校,连家都没回。郭芷薇还在那边同香港导演合作一部新戏,行程快叠起来,根本不能回来。 梁意珂一大早就收拾好简单的几身换洗衣物离开宿舍前,跟左菲说因为有事要去郭姐家呆两三天。今天的课程她帮忙请一下假。 在楼下,等了一会,车子便到了。 郭芷蔷看到她气色不错,不是想象中的糟糕,放下悬起一整夜的心脏,等她坐上车后,对出租车司机说,“麻烦去市一院。”她安抚地握住梁意珂冰凉的手,“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等会她到特别通道接我们。现在你也算公众人物。小心点为上。” 梁意珂点头,心里忐忑,不能平静。猜不到的结果像是只幽灵上一秒让她松懈下一秒让她紧张,以逗弄她为乐,时时刻刻难安。 到达医院,负责的医生已经等在那里。一位和蔼的中年妇人。她看到郭芷蔷的时候,还熟稔地打招呼。 郭芷蔷笑着说,“以前我怀宝宝时认识的陈医生。” 梁意珂莫名羞愧得很。陈医生同母亲年纪相仿,实在无法坦然抬起头来。 陈医生亲切地对梁意珂说,“小脸不要绷着了,很快会做完的。”她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未婚先孕,学生就做母亲。见怪不怪。 出于羞怯,没有选择做容易做的ydb超,而是选择腹部b超,大口大口的灌水,直到肚子鼓成球状,再也喝不下时才停住饮水,膀胱涨得厉害。躺在b超检查的床上,冰凉的显影液涂在鼓鼓的肚皮上,受不住凉意,梁意珂瑟缩了一下。 冷质的探头在肚皮上滑动。当看到郭芷蔷神色一肃时,梁意珂就明白了答案。不想再偏过头看显示屏上的图像。绝望之毒水慢慢汇集淹没了整个梁意珂。她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 陈医生做完所有的记录后,沉思一会,问梁意珂,“你要把孩子流掉吗?” 梁意珂无可回答,她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似的。怀孕的事实还没能消化。 倒是郭芷蔷问,“要是流掉呢?” 陈医生看着梁意珂,叹口气,“实话说,我的经验告诉我,这个小孩应该保住。她的子宫壁比常人脆弱,我怕流产后会再难怀孕。” 梁意珂把陈医生的话全部听在心里,一字一字像刀子一样刻在她最软肋的心口上。二十岁的她为何要做出如此大的抉择?怨恨,满心只剩下恨字。从昨天她就开始忍耐的情绪终于到达峰值,犹如千里溃提再难维持。她对陈医生说肚涨去厕所。合上门,背着她们两个,眼泪争先恐后地落下,没走几步水渍就糊满了脸。 郭芷蔷坐在椅子上,头疼不已。事情越来越坏。留下孩子会毁了梁意珂的清白与前途,不留下孩子会毁了梁意珂作为女人最神圣的梦想。要怎么做才能双全? 7、第七章 孕事——人母。 周日午间中饭时间,市一院对面kfc。夏天正是营业旺季,食客虚无坐席。二楼西侧被盆栽遮住的偏僻角落坐着一对男女。他们各自点了一份套餐,但一口未动,完好地放在面前。 男人年纪在四十左右,沧桑的眼神,下巴到鬓角满是青胡茬,皮肤偏黄,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白色棉t,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汲着人字拖,都在透露的此人不修边幅。 女人非常年轻,大概二十三四,穿着市一院的粉色护士服,双脚并拢,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她有些局促不安,似乎被某种忧虑困扰。 中年男子见状老到地掏出一个白色信封,手掌先后一正一反为十的动作,“十万块。” 内心挣扎十分钟之久,女人下定决心从口袋深处掏出折叠起的病历复印件,轻放在桌上,快速夺过男人手上的信封。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合作愉快。”中年男子利落地收起纸张,大功告成,站起来往楼下走去。 出了店门,坐上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别克车上,才打开病历单,在确认猜疑后,满意的点头。对司机说,“去见向少爷。有好消息。” 下午,昏昏沉沉,断断续续睡了近两天两夜的梁意珂从打击中缓慢恢复。此时正坐在客厅里看育儿频道的节目。 “怀孕05周胚芽正在母亲子宫深处迅速生长。这时候宝宝已有芝麻粒般大小,看起来还不像人,更像一只小蝌蚪。它现在由三个胚层——外胚层、中胚层和内胚层组成,这三个胚层将来会形成宝宝的器官及组织。在这一周,宝宝的小心脏已开始分成心室,开始跳动,并能泵血·······” “别看了。”郭芷蔷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把温牛奶摆在梁意珂的面前。“喝吧,等一会出去吃晚饭。罗宁想请你吃饭,要不要去?”罗宁是师兄那部电影的男主角。他为人随和热情。因此大伙跟罗宁的关系都不错。 梁意珂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淡紫色布艺沙发上,摇头,“他喜欢热闹。”现在的她根本没心情陪他调侃玩闹。她看着郭芷蔷,话题一转,“郭姐,你怀孩子的时候会梦到他吗?” 郭芷蔷从梁意珂眼中看到所有母亲天性的温柔。她坐到梁意珂的身边,安慰道,“你还有时间思考,大可不逼这么逼迫自己。” “电视上说,”梁意珂头低下压在暖橙色的抱枕上,闷闷地说,“他已经有芝麻粒那么大。” “······”郭芷蔷站起,打开窗户,点燃一支烟。“要是你想生下他,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梁意珂低声诉说,“我夜里梦到他了。头上的毛发稀稀疏疏,白净粉嫩的皮肤,大大的黑眼睛像玻璃球,看见我一个劲的傻笑,天真可爱。整个空空的心脏立刻被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填满。”她顿了一下,自嘲地说,“我知道这个梦,可是我就是舍不得他,想跟他永远待在一起。”答非所问的答案。 郭芷蔷吐口烟雾,漂亮的丹凤眼垂下,“你已经决定了?” 梁意珂食指轻轻抹掉落下的泪,坚定地回答,“他可能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记得我妈妈曾经对我说,‘你是我今生最大的财宝。等你长大时,也会拥有你的财富。’这句话过去这么多年,我总记得清清楚楚。” 郭芷蔷把半截烟掐灭在水晶天鹅造型的烟灰缸内,对梁意珂说,“我拿样东西给你。”郭芷蔷走到卧室,打开保险柜,拿出一本存折单,给梁意珂。 梁意珂不解,“这是什么?” “陆信诚给你的。”梁意珂的脸色冷下,正如郭芷蔷所料。她蹲下身体,仰脸对视梁意珂,“当时就是因为猜到你会抗拒,我才擅自先行处理了。是,任何有自尊心的人都不会收下,但你要考虑的是孩子。你现在是学生拿什么抚养孩子?” 沉默的梁意珂,倔强的眼神渐渐松动,最后变成屈辱的妥协。收下这笔钱就代表她与陆信诚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完全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而她再没资格站在受害者的立场憎恨陆信诚。存折本被梁意珂手指死死捏住,指关节暴突。她好恨,一生中从未比此时此刻更恨一个人。恨他随意的一个念头便毁了她的一切。 郭芷蔷心疼地搂住她,“哭吧。不要忍住。” 泪如雨下,嚎啕大哭的梁意珂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郭芷蔷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被温柔对待,心底筑起的坚强藩篱灰飞烟灭,脆弱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从怀疑到确认到犹豫,梁意珂一直假装坚强,假装勇敢,终于撑不下去。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小小的居室回荡。 简单的晚饭过后,直接乘车回宿舍,没再让郭芷蔷送。她跟着忙碌了两天,眼白布满血丝。梁意珂让她早点休息。 七点往市郊方向的人很少,梁意珂选择坐在公车后面的位置,她前面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妇,丈夫抱着熟睡的婴儿,妻子半倚在他的肩头。和睦温馨的画面。 梁意珂手不自觉扶上肚皮。这两天早孕的反应减弱了许多。也许是孩子的特有体贴,不想让她再增添苦恼。 路灯的光落进公车里,梁意珂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出神。做出留下孩子一定是她这辈子最勇敢的决定。即便这孩子不是爱情的结晶,她也会用此生全部力气爱护这个孩子。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身边的人接受这个事实。 她人刚推开宿舍的门,舍友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上来。冷轻倾板着脸质问她这三天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像人间蒸发一样。 “我知道,对不起啦。”梁意珂拿出在半道买的彩球冰激凌分给她们,作为赔礼。 左菲满意她的诚意,大度地摆手,“这次就放你一马。下不为例。” 梁意珂笑笑,拿好卫浴用品朝卫生间走去。 等她一出来,肖潇立马拉她到她的床铺边,朝左菲与冷轻倾使个眼色,她们俩心领神会地点头。她才从抽屉拿出一封折叠成鸡心状的粉红信封,在梁意珂面前挥挥,神秘兮兮地问,“猜猜是谁写给你的?” 梁意珂叹口气,“我要睡觉了。” “你这人,”肖潇嘟起嘴,“没劲透了。他可是新闻系第一抢手的才子啊。知道你有心上人,但好歹给点面子嘛。” “等一下,”梁意珂挑出她话里的语病,“我的心上人是谁?我怎么不清楚。” 冷轻倾笑嘻嘻,“沈师兄呗。还装傻,真是。” 见她们三人全是一脸你别否认,我们都了解的表情,梁意珂苦笑不得。“你们在乱讲什么,我跟师兄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怀孕这件事闪进脑海,梁意珂面对三人,郑重地看着她们,“我有事情告诉你们。” 三人一惊,这么严肃的梁意珂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有点被吓到。 梁意珂几次启齿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实在太难说过口,也不敢想象她们会出现的反应。她深呼吸几次,总算聚集足够的勇气,“我怀孕了!” 晴天霹雳都不足以形容三人的震惊的模样,接近呆滞。对于她们三人来说,怀孕这件事就跟外太空的星体一样遥远。而且是出现在从未恋爱过的梁意珂身上。 梁意珂低声说,“要是你们觉得有困扰的话,我会尽快搬出去。” “什么!你要生下他?”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左菲,她以为是自己幻听或者是梁意珂发烧说胡话。学生怀孕不足为奇但是要想生下他的话,梁意珂说不定连毕业证都领不到。她的前途,她的人生说不定全部被摧毁。 梁意珂点头,“有非生下不可的理由。你们别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已经决定一个人带大他。因为我们同住在一起快三年,关系一向交好。我不想骗你们。”梁意珂眼角泪花,难舍的表情,微微哽咽,“我下学期会搬出去住。现在孩子五周大,待暑假过后就能看出来了。” 冷轻倾率先上前搂住梁意珂,她见不得这样强忍伤心的梁意珂,安慰道,“别难过,别愧疚。既然你做出这个决定,不管她们两个如何,我始终站在你这边。” 梁意珂感动,发自肺腑地道谢,“谢谢。” 肖潇与左菲也站起伸开手臂紧紧抱住她们俩个人。 左菲恨恨地骂她,“笨蛋,偏偏选择最难的路。” 肖潇也跟着说,“梁意珂,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梁意珂含泪微笑,默默地对肚子里的宝宝说,“这是妈妈为你做的第一件事。”身为人母必须背负起新生命的重量。她已经有了觉悟。 凌晨四点不到,郭芷蔷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来电显示,是位报社的老友。按下接听键,只听见那头说道,“郭姐,最近新晋的新人梁意珂是不是你的人?” 从没听过老友如此急切的声音,郭芷蔷意识到一定某处出了纰漏。她沉声问,“怎么了?” “我得到消息,有消息称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某位优秀的高干子弟。” 郭芷蔷心不住的往下沉,没打断他,静静听他下面的话。 “消息还说有确凿的证据·······” 在被告知不能压下消息时,郭芷蔷当机立断打电话给梁意珂,让她立刻收拾足够的衣物。她马上就开车到学校接她暂住。梁意珂问原因。她只是说,“等见到你再说。” 8、第八章 孕事——蜚语。 s城发行量首屈一指的娱乐报刊《圈内事》封面便是用沈朝因的第二部文艺片《美好的爱情》中女二号安静的剧照,旁边配着醒目的大字标题:“清纯新晋演员被证实怀孕,孩子的父亲疑似某位刚归国的高干贵公子。”一角是模糊的男性剪影,分明就是以他为原型修剪的。 陆信诚扔掉手里的杂志,俊颜被寒霜笼罩,冷静思考一阵,打个电话给父亲的好友王建华,此人在本城的新闻界有头有脸,消息渠道丰富。 王建华知晓陆信诚的来意后,直接就告诉他始作俑者是谁,并十分歉疚地撇清,“向少爷昨天请我喝茶,让我刊登这个消息。我要是知道是跟三少你有关,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做。” “王叔不要介怀,只是误会。希望您以后能帮忙压住所以关于这女孩的事情。” 王建华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 陆信诚食指揉按太阳穴,盯着地上散成两半的杂志。再打电话给唐初奕,不给他主动问出口的机会,陆信诚直接堵住,“别问杂志的事情。” 那头唐初奕轻笑,“看样子你知道了。” “我要你帮我个忙?” “依照你的性格,回敬别人这种事自然不会假手于人。”唐初奕默契地道,“我会找到那个女孩。” 陆信诚补充,“再查查她跟向皓有什么特别关系?” 唐初奕应承,“我知道。” 梁意珂被郭芷蔷安排到郊外一处环境宁静优美的豪华别墅住宅区。在寸土寸金的s城呆了三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世外桃源,安静如画的住宅。郭芷蔷告诉梁意珂这是郭芷薇买下的。住在这里的多是为了躲避尘嚣,追求清宁之人。 摆出一张精致的茶桌,梁意珂与郭芷蔷坐在繁茂高耸的银杏树下的浓荫里。满园花草,争妍斗艳。她给郭芷薇倒杯茶,“现在能告诉我,出什么事情了吗?” 郭芷薇无奈叹口气,“你还真是敏锐。我问你要是你怀孕的事情见报了,你预备怎么办?” 梁意珂握住茶杯的手顿住,过了几秒后才想起放到桌上。最近的打击一个接一个,她还是都有些习惯了。该说适应力强,神经够坚韧,还是该说麻木了。“谁放出去的消息?” “向皓。”郭芷蔷怕她不记得是何人,“就是——” 梁意珂打断她,“我知道是谁。”把她当礼物送给陆信诚的人,她怎么能忘记? “这件事针对的是陆信诚。” 梁意珂苦笑,“而我就是被殃及的池鱼,对吗?” 郭芷蔷喝口茉莉花茶,向皓与陆信诚的战争,最大牺牲者却是无辜者梁意珂。老天爷真是瞎眼了。“我除了担心你之外,还怕陆信诚会找你。像他们那样的人才不可能理解你的心情,只会以为你想用孩子要挟得到好处。” “······”梁意珂抬头,望着细密的树叶,无法击碎的坚定。“这些大概我都能猜到。随便陆信诚怎么想,我都要把孩子留下来。” 今日是六月二十六日,也是s城副市长向天的五十大寿,避免铺张与媒体的骚扰,向家低调在一家中式饭店举行酒席。身为人子的向皓西装革履站在店门外迎接贵客。 向天与陆信诚的父亲陆震伟相识多年。向天一直欣赏陆信诚的独到的眼光与卓越的手段,所以没少数落向皓。从很小的时候,向皓便讨厌这个处处比他拔尖的陆信诚。最可气的是他这边气得鼻孔冒烟,暴跳如雷而陆信诚却像没事人故意无视他。因而从小到大,向皓没少打击报复陆信诚。 一直滴水不漏的陆信诚这次总算落下口实。他一定会揭下他高高在上的天神形象。 陆信诚协同父母一起驱车到达饭店。在门口见到接待他的向皓,深意一笑,怜悯地望着此时笑得张扬的向皓。 向皓主动同陆震伟与陆夫人打招呼,有礼地说,“家父在里面等着了。” 陆震伟称赞,“向皓越来越有老向的风范了。” 向皓谦虚,“哪里?我离父亲还有很远的距离。” 陆震伟拍拍他的肩膀,对陆夫人,意有所指地说,“你儿子要是有人家三分之一的虚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夫人护子心切,“他还不是像你。赶紧进去吧,我还要找向夫人聊天。” 向皓伸手作请进状,恭敬地送他们进去。 陆信诚没进去,站在他的旁边。“可以收起假笑了。”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向皓收回笑容,提议道。到这地步,他最期待的就是陆信诚低下骄傲的头颅向他告饶。 “不用,”陆信诚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想说,既然你想玩,那么我奉陪。” 向皓冷哼,稳操胜券地回道,“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沈朝因是下午休息时翻阅报纸时才知晓消息。他条件反射得笑出声,这做报道的人也太会编了。要是别人,他或许还能信。梁意珂那么乖的小孩怎么可能?比天方夜谭还无稽之谈。 想到梁意珂此时肯定被留言包围,立马打电话过去。想要宽慰她不必在意,某些无良媒体就喜欢无事生非,身在聚光灯下慢慢就会习惯。 从早晨八点起,梁意珂的手机快被打爆了。关心的人、八卦的人、看笑话的人,形形□□的号码披着朋友的外壳询问事实的真相。梁意珂一律以淡然的否认回应。她的事只要重要的人明白就行,本就不相干的人她不想理会。 两点五十七分,梁意珂刚放下发烫的手机,看了眼时间。铃声又响起,她非常无可奈何地再度接起,“你好。” 沈朝因听到她不似平常,疏离的语气,愣了一下。“意珂,是我。” 梁意珂改换口气,“师兄,你也知道了?” “恩,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你安排澄清记者会。所以你别想太多。” 梁意珂默了下,“师兄,是真的。” 沈朝因没听明白,“真的?什么是真的?难道——”他的话头像疾驰在高速上的汽车突遇障碍猛地刹住。沈朝因握住手机的手在颤抖,无法相信也不能相信。太过荒诞,就像意识流话剧,根本就讲不通。 “真的,师兄,我有了孩子。”梁意珂知道她很残忍,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暂时逃避不是良策。既然选择走到这一步她就得一位一位地面对。 “怎,怎么,怎么可能?”舌头在哆嗦。沈朝因始终无法接受。 梁意珂默然。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沈朝因。连她也是吞着满心的苦楚慢慢接受现实。从那夜过后,她每天都竭尽全力地修复自己,就如海水自净污垢,枯木自我复苏。她已经高负荷运转,实在分不出精力再去安慰其他人。 “师兄,等以后有时间再详细告诉你。”不等沈朝因的回复,便挂断。梁意珂望着肚子,她虽然穿着孕妇防辐射服,但还是要减少接触电子辐射的时间。梁意珂对待肚子里孩子非常谨小慎微让过来人郭芷蔷也感到汗颜。 没料到在外地的沈朝因不到六点就赶到梁意珂暂时落脚的地方。郭芷蔷为他打开的门,他连招呼也来不及打,直冲进客厅,见到梁意珂时,眼眶泛红,愧疚无比。第一句话就是同梁意珂道歉。“意珂,师兄对不起你。”要是他不曾说服梁意珂参加电影拍摄、要是他不曾让她停课去伦敦、要是他不曾带她去赴那场鸿门宴、要是他不主动结识她,是不是她就是另一种命运?依然简单,快乐而不是年轻轻就背负不该背负的重担。 梁意珂明白他已清楚在伦敦的不堪事情。她低声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讲了。我不想再记起。” 沈朝因握住梁意珂的手,面色涨红,语气激动地说,“我们去医院,去找医生,去打掉这个孩子。你不可以生下那个混蛋的孩子。你不可以让他把你彻底毁了。然后擦去这一切就像橡皮擦擦掉字迹一样,你就可以重新生活。好不好?求求你,快点说好。”歇斯底里的疯狂,彻底颠覆平常的沈朝因。 郭芷蔷拉开沈朝因,“你冷静点。” 沈朝因目视郭芷蔷,怒极反笑,自嘲地说,“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却只把我瞒住。郭芷蔷,你真是好样的。”想起那天早上郭芷薇反常的话,加了句,“你们俩姐妹都是好样的。可是,你们知不知道,她是我师妹!”最后,两个字沈朝因大声地喊出来。“狗屎的息事宁人,我才不承认这一套。陆信诚对吧?我不让他付出同等的代价,我不信沈。” “师兄,”梁意珂怕他真做错事,忍不住出声劝阻,“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数。你别趟这浑水。”师兄也出名也不过是知名导演而已。s城是陆信诚势力的根基。他们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沈朝因回头看着梁意珂,“你别担心。师兄帮你安排善后。等孩子拿掉之后,你就还是原来的你。” “师兄,”梁意珂急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沈朝因的脸色很难看,“你说什么?” 郭芷蔷解释,“要是流产,说不定梁意珂就不能再当妈妈了。” “说不定?就是说不准。”沈朝因对梁意珂说,“你不能犯糊涂。你不能留下这孩子。他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他是那个混蛋的。” “别说了。我心意已决。”梁意珂恳求道,“师兄,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妹的话,就按我说的做。要是你坚持我必须打掉孩子,那么我们就当从前不认识。” 沈朝因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梁意珂会出此言。她竟然这么维护那个混蛋的孩子。“意珂,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梁意珂摇头,“我已二十,在法律上是完全自主行为能力的人。师兄,我不想你难过。请你也别为难我。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跟谁都没关系。今天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她毅然转身上楼回房间。不再看精神几近崩溃,抱头痛苦流泪的沈朝因。 9、第九章 孕事——生父。 学校课程陆续全部停课,让学生尽全力准备期末考试。梁意珂也躲过不少的麻烦。她的事情,全城闹得沸沸扬扬。不仅没有平息的趋向,反倒是愈演愈烈。郭芷蔷不说她也知道,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她当事人还没出面澄清,背后的男人却被媒体追查得呼之欲出。s城许多高干子弟都在榜单上。 在新闻出来后的第三天晌午,梁意珂接到陆信诚的电话。那件事之后,这是第一次同他对话。梁意珂曾以为再遇陆信诚她会骂他个狗血淋头以稍稍宣泄内心堵塞的怨气。谁知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她心情无比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时过境迁吗?还是现在她烦心的重点已经换了? 从唐初奕那得知,梁意珂是被迷晕,不是主动接受邀约,她对一切毫不知情。陆信诚不禁有些愧疚。没想到向皓手段卑鄙至此,他竟冤枉了梁意珂。来自前已做好被憎恨的准备。因而当他见到梁意珂面色平和,颇意外她的淡定。陆信诚一直信奉,有所为必要有所当。“我们约个地方谈一谈,怎么样?” 梁意珂望着窗外鸟语花香,说道,“我现在去哪,哪就有记者。难道你不怕吗?” 陆信诚思忖下,“那你说个地方。” “伴山别墅区内有家茶馆,只有出入小区的居民。”梁意珂提议道。 “行。”陆信诚说,“我一个小时后,到达。” 挂上电话,梁意珂敲开正工作的郭芷蔷的书房门,告诉她,“我等一下去见陆信诚。” 郭芷蔷吃惊,摘下眼镜,“我跟你一起。” “不用。”梁意珂说,“我已经想好该怎么谈判了。别担心。” “······我看我还是去的好。”郭芷蔷还是有点忧心。 梁意珂说,“迟早有一天,我得独自面对他不是吗?越拖延就越不敢面对,还不如在最初感到恐惧时就结束。” 见她心意已定,郭芷蔷也只好作罢,叮嘱她,“有事情一定及时给我电话。” “就在这附近,不会有事的。” 梁意珂特意早到一会,好有时间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毕竟是见陆信诚,嘴上说得再好,表现得再泰然,心底的惧意总归骗不了自己。 陆信诚走进茶馆就看到梁意珂靠着窗口,正襟危坐。她穿着灰白长袖陪着休闲长裤,学生气十足。不像在伦敦时,毫不顾忌地释放出所有的美丽。就是那样的清丽俘获住了他的视线。不过,这样淳朴的书卷气也很好。想到这里,陆信诚弯起嘴角,暗叹梁意珂的魅力。局面已成此状况,他还有空计较这些旖旎心思。 见陆信诚一步步走进,落座。梁意珂双手紧紧握成拳,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往外逃去。他与前两次的正装不同,这次是短袖的蓝白格衬衫陪土黄色布裤,更符合他的年纪。听郭姐说,陆信诚不过才二十四。明明大她不多,压迫感却实打实。她转开怯懦的念头,“你想喝什么茶?” “绿茶就好。” 梁意珂伸手招来穿着采茶女特色服饰的服务员,对她说,“来一杯绿茶,一杯水果茶。”点好后,她跟陆信诚开门见山,“我知道你的来意。” 陆信诚意味深长地笑笑,“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为你除去后顾之忧,你放我一马。”梁意珂说,“签任何的协议都可以。” 陆信诚奇怪,“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怀着我的孩子?” 他的孩子?梁意珂极度厌恶他自以为是的说法,“你来也不过是想让我拿掉这个孩子。所以,我的做法同你的想法差不多。” “我很好奇,”陆信诚问,“沈导演也同意你这么做?”她不是谁的专属。 梁意珂冷声说,“我的事情我可以全部做主。所以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这个暂且先搁置。”端茶的服务员过来,陆信诚接过茶香满溢的紫砂茶杯,放在面前,“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同你讲。沈导演最近两天一直在到我公司闹,现在更想纠缠到我父母那里。我明白我的话,他不会听不进。所以我才让你转告他。”陆信诚有意暂停一下,换上正色的面孔,尔后继续说道,“他恨我,我能理解;想对付我,我也能接受。但他千万小心,别被有心人利用了,做了炮灰而不自知。” 梁意珂神色一凛,明白其中的轻重,“我会转告的。” 陆信诚说完,严肃的神情舒展开来,又是那个不羁魅惑的男子。“想请你一起吃午餐,但明白你肯定不会捧场就算了。” 梁意珂默认他的猜测。她手抚弄古色古香的茶杯,问道,“今天就把全部的事情了结吧。” “这么急。”陆信诚道。 她是怕他胡搅蛮缠,虽然看上去他不是那么无聊。梁意珂迟疑一会,“省得事情以后变得麻烦。我们还是趁早把事情摊在桌面上讲清楚。” 陆信诚笑了,实事求是地说,“这种事情怕是一言两语无法定夺。这样好了,我大概了解你的想法。回去后,我会好好思考一下,再给你答案。”明白梁意珂想要把孩子留下的决心,可是实在好奇她的理由。不担心她会以此要挟又或者她的演技太好?陆信诚想,无论是哪种答案,他都需要时间静候等待。 梁意珂思忖,他的要求不算为过,换作其他人也需要时间来接受。梁意珂同意,“那么你想好后给我回复。”谈完了也该走了。梁意珂站起来,“我走了。再见。”不甚诚意的道别之后就走了。 陆信诚苦笑,居然畏他如蛇蝎,一说完重点就赶着走人。果然唐初奕的调查够精准。 回到住所,梁意珂就立刻给沈朝因通电话。自前天晚上后,她没再见到他的人影,还以为他不能接受她的决定。原来他是忙着跟陆信诚决斗。 那头铃声没响两下就接通,沙哑得像砂纸擦墙的声音,疲惫不堪。“意珂,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梁意珂装作随意地问道,“师兄,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一点小事忙完,我就去看你。”沈朝因那头烦闷郁卒。连着两天不间断地去陆信诚的律师事务所与投资公司。谁料还是找不到他。 昨晚接到向皓的电话,约在酒吧。向皓伸出橄榄枝,提点他,可以去找陆书记。陆信诚可以躲,但身为人民公仆的陆书记不能。被愤怒冲昏头的沈朝因已顾不得理智,决定按照向皓的安排去找陆震伟。此刻他正候着陆书记开会完用餐的饭店。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师兄。”梁意珂认真地说,“我不要你自责,也不需要你去找陆信诚。就算你去找陆信诚的家长又能怎么样?要一笔巨额赔偿还是让他们家娶我进门?” 沈朝因一窒,他不想求财更不可能让梁意珂嫁进陆家。 “都不是,对吧?所以师兄,就当我求你。别把事情闹得更大。要是闹大他父母那里,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梁意珂声泪俱下,她真的担心沈朝因被仇恨蒙蔽,做出傻事。 沈朝因不语。安静得梁意珂能听见电波的滋滋声。好久之后,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甘心。” “师兄,”梁意珂哽咽,“别再说了。” 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沈朝因才开口,“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带给你。”无言的妥协。 “菠萝薏米仁粥。”梁意珂加了句,“你快点,午饭点快到了。” 今天是集结s城市政与商界企业家的例行会议。向皓为了看好戏,忍耐跟着讨人厌的堂兄向霆轩。他就算是副市长的公子,但没有实业功绩也参加不了。向霆轩则不同,经营全国前五的钢材厂,出口到海外。刚过而立之年就能把公司从一名不文做到上市美国,的确算是青年才俊的典范。 向皓与他属于两看生厌。自向皓出生起,这个年长他七岁的哥哥就没待见过他。稍有不对,他就二话不说直接使用暴力。前段时间,被他害得只能屈辱的去求陆信诚。向皓想到这里,不由得意,心想,“陆三少,人人都说你聪明绝顶,还不是一样栽在我的手里。” 出了会场,到达事先预定的饭店,左顾右盼却不见沈朝因的人影,以为他没找着路。赶紧给他电话,却被温柔标准的机械女声告知,对方已关机。 竹篮打水一场空。向皓气得牙痒痒,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妈的,没料到这软趴趴的小导演这么不经事。害得他空欢喜一场。 拎着粥品开车见到梁意珂,沈朝因一反刚在电话里的低落,神情兴奋地说,“意珂,我想到方法解围了。”他换口气,高亢地说,“明天我就开发布会说你是我女朋友!” 10、第十章 孕事——恋情。 沈朝因的话打得梁意珂措手不及,她整个人僵住,艰难地动动喉头,发出声音。“师兄不行。” “为什么?”沈朝因认为他的主意完全可行,“这样的话,全城人都会以为孩子是我的,就不会再疯狂围堵你。” 梁意珂这两天一直接到左菲她们的电话,她们再三嘱咐让她暂时不要出现在学校。记者,围观的人整天候在宿舍下,害得她们也不敢出门看望她。梁意珂看着沈朝因,感激他的关心,但事情不可以以牺牲他的名誉而落幕。“师兄,我不能这么做。” 沈朝因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要。他从前就没看出来她这么难应对。“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梁意珂被他很冲的口气吓住,愣了三秒,才回答,“我当然在乎。”她只是想要谁也不求助,独自面对。她不想得到等孩子长大,他发现生父不是沈朝因,他该如何面对?与其留下无穷的后患让孩子伤心,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犯错误。梁意珂承认她是自私的。 沈朝因突然单膝跪在地上,拉过梁意珂的手,情深意重地说,“我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缓兵之计。我真的想好好保护你,照顾你。不再让你受伤害。” 梁意珂俯视他,“别这样,师兄。”预感到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梁意珂试图制止他。在一切没失序之前停止。 沈朝因不容她逃避,紧紧握住她的手,继续说道,“我从来都没说过,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你。那时,你很小什么不懂。我就对自己说,等你毕业那天就向你告白——” 梁意珂猛地甩开他的手,尖声喊出来,“你,别说了!”她眼眶蓄满泪水,伤心地朝沈朝因吼道,“师兄,你为什么说出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你难道还觉得我不够乱吗?你太残忍,太残忍了。” 沈朝因神色大变,慌忙解释,“我只是想你给我个机会。” “师兄,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梁意珂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印在地上,星星点点的水迹。 “我要的不是哪一个男人的庇护。我要的全部只是想完成当母亲的愿望,能好好养大这个孩子。我不是你想得那么脆弱,那么无能,只能躲在男人身后残喘。” 她太过激动,话语梗在喉头不能继续。她深呼吸,缓了一会儿,望着沈朝因没有血色的脸,“或者你再试想一下,你能保证你对这个孩子正眼相待吗?” 陆信诚在沈朝因的心底那么恶劣。爱屋及乌的话,那恨屋是不是也会连累乌。 沈朝因呆住,他从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他张张嘴,却说出一个字。 “对我来说,这最重要。”梁意珂了然地说,“所以,师兄别再管这件事了。我知道你自责。但真的不关你的事。” 沈朝因心痛难忍,“怎么可能跟我无关。明明就是我·······”他说不下去,沉默了好久后,才说,“师妹,不管你的心意如何,我都要带着你闯过这道关卡。”说完,他便转身决绝的离去。 梁意珂目送他的背影许久,再回头对躲在后面偷听的郭姐说道,“他走了,你安全了。” 郭芷蔷走出来,猛叹气,“沈导演最近对我是横鼻子竖眼睛的不满意,我得躲着他。你也别怪他,他比谁都接受不了你出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梁意珂低叹,“我只是不想他出事。我们都知道陆信诚是得罪不起的,师兄却看不透这个事实。” “唉,他是太愤怒了。”郭芷蔷话锋一转,“你真的不喜欢沈导演吗?” 梁意珂皱眉,“老实说,我从来没想到那一层。师兄就是师兄。” “我也没看出来,你这么瘦弱却这么固执。”郭芷蔷叹一口气,“把一切分得太清的人会很辛苦。”这话是对梁意珂讲,却更像是说给她自己。 梁意珂手臂攀上她的肩膀,亲昵地问,“等孩子出世,认你做干妈行吗?” 郭芷蔷笑着说,“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黏上我了?还要我伺候你们两个。”她神情突然变得忧伤落寞。 梁意珂顿了一下,低声说,“你比我还固执,明明那么想孩子,却还是装作无所谓。” “·······”郭芷蔷说,“当初是我坚持离婚,孩子交给他们俩。现在孩子渐渐适应了新家庭,对我也不再那般依赖。这样也好······”话语看得很开,实则掩饰不住的酸楚。 这几天一同住在同一屋檐下,郭芷蔷对她说了好多不曾与人言的事情。郭芷蔷在五年前离婚,原因是男方出轨。她被相交多年好友挖了墙角。要强的郭芷蔷忍受不了,便果断绝然的离婚了。法院将年仅三岁孩子判给更有财力的男方。 梁意珂没有出声安慰,因为任何言语都无用。静静陪着她一起,不让她在难过的时候是一个人就足够了。 第二日一早七点不到,梁意珂被卧室内电话铃声吵醒。她揉揉眼睛,赶紧爬起来。这个号码只有为数不多的朋友知道。 那头急切的声音传来, “你起床了吗?” “左菲,怎么了?”一大清早,咋咋呼呼的大小声,她的头都疼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莫名其妙的话语。“知道什么?” “哎呀,杂志上写沈师兄默认与你是情侣关系,还登了你们的照片。”左菲气鼓鼓地说,“我是来讨伐你的。搞起地下恋情,故意瞒我们这么久。” 梁意珂头疼,“你在说什么呀?”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心里咯嗒一下,莫非这就是师兄所说的方式。他一意孤行,根本就没把她昨天的话听进去。“左菲,”梁意珂一字一顿地说,“师兄不是孩子的父亲。” 左菲茫然,“啊?”她刚还在欣喜师兄大丈夫敢作敢当呢。梁意珂也不必再这么辛苦,被娱乐记者围追堵截,连学校也不能回。 “他跟我只是普通关系。”梁意珂说,“你帮我同冷轻倾她们两个解释。我现在很好。明天我会准时去学校考试的。你帮我把抽屉里的准考证之类的准备好。拜托了?” 左菲藏起失望之情,应允道,“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那你要怎么办?” 梁意珂叹气,“我会好好处理的。” 敲开郭芷蔷的房门,向她求救,“师兄对记者说我跟他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郭芷蔷一惊,瞌睡虫全被吓跑了。“什么!他怎么这么糊涂。”郭芷蔷拿起桌上的手机往外拨电话,“老朋友,你怎么没通知我········哦,我知道了········再见!”郭芷蔷合上电话,“沈朝因特意让报社的朋友瞒住我。” 梁意珂刚开机的手机铃声响起了。她看一眼,面色凝重地说,“陆信诚。” 陆信诚冷冷说道,“这如果就是你所说的解决方法,我不接受。” “那不是我的本意。”梁意珂揉着太阳穴,“我会解决好。” “我的孩子不可以冠上别的男人的姓。”跋扈的态度。 梁意珂被激怒,语气也变得不善,“那你想做怎么样?” “上次的茶馆,我们再见一面。”陆信诚停了一会,说道,“十点的时候,我能到。” “行。” 等她接完电话,郭芷蔷问,“陆信诚?” “对。”梁意珂有点累,“他知道了,很生气。哼,都不知他凭什么生气?那么理直气壮。” 郭芷蔷叹气,“公子哥的怪脾性。沈朝因的事情,你要出面澄清吗?” 梁意珂想了想,摇头,“那样做无异当面打师兄一记耳光。”她顿了顿,“一切等见完陆信诚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 再次见到陆信诚,梁意珂不再有那种让她吃不消的压力,淡然许多。人果然是抗压生物,适应力超强。 陆信诚点的还是绿茶,梁意珂换成花茶。 两人对视,先开口的是陆信诚。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这笔钱算是补偿。” 梁意珂眉头微挑,等着他下面半截的话。 “你把孩子拿掉。”陆信诚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的理由。之前我随你是因为我没感到困扰。” 梁意珂明了,“你现在觉得困扰了?” 陆信诚坦诚地点头,“沈朝因跟你的关系我没兴趣。但我只要想到我的孩子姓沈,我就浑身不舒服。” 梁意珂拿过支票,弯起嘴角,“一百万?”这人还真是恋上这个数字了。上次是,这次还是。 “是的,一百万买下这个孩子。”陆信诚一副事情全部尽在掌握的高姿态。 梁意珂也从包里拿出存折,连同他的支票推到他的面前,“刚好我也有一百万。你收下这一百万就当我向你购买那颗精/子。从此,这个孩子跟你陆信诚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信诚优雅怡然的面具碎裂,他惊愕地看着梁意珂,仿佛从未认识过她。 “从现在起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梁意珂冷然地宣布,洒脱离去。她终于从陆信诚手里夺回了一点尊严。 11、第11章 流言——威胁。 梁意珂在走回住所的路上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没想到他敢来找她,要不是他,她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 那头人似乎忘记之前所有的恩怨,匪夷所思的熟稔,“我是上次在伦敦与你有一面之缘的向皓。不知道你能不能赏脸见个面?” 梁意珂冷淡而疏离,“最近不太方便。”最近她四面楚歌,暂时不想跟向皓撕破脸皮,正面成为敌人,但也不意味着她已原谅他。 向皓说,“这个我知道。我之所以打这通电话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共同利益,可以合作。”他故意停顿一会,徐徐地说,“沈朝因做了件很蠢的事情。那样做只会惹怒陆信诚。” 梁意珂皱眉,不喜他用轻慢的口气批评师兄,她直截了当地问,“那你有何高见?” “要看你要什么,我才能对症下药不是吗?”向皓打着太极想等梁意珂主动透露口风。 短短一月余的时光,梁意珂急速被催熟,已不再是那个单纯不设防的女孩。她多留份心思,反问向皓,“我更想知道你能给我什么?” 向皓说,“一笔不菲的钱,数目保证你满意。” 梁意珂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钱?”他们一个个把她当什么,穷人就没自尊,没感情吗? 居然被嘲讽,向皓不悦,但没表现出来。他耐下性子问,“那你想要什么?” 梁意珂没回答,转而问,“如果我不想跟你合作的话,你会怎么做?” 向皓默了一秒,缓声道,“那么明天你家乡的晚报上就会刊登出你的怀孕病例单。相信一定会特别轰动。” 直白不加任何粉饰的威胁。梁意珂静默,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父母亲人知道后会有的反应,她不敢想。可如他所愿对付陆信诚,梁意珂也不可能参与。她刚刚同陆信诚正式谈完。现如今,先采用缓兵之计。她假意为难地说,“我明后天要参加考试·······这样吧,一切等考完试再说吧。” 向皓那头沉寂,似乎在思量她话的真实度。过了会,向皓说,“那就这么定了。” 返回市里的宽阔大道上,陆信诚开车的速度极快,风驰电掣般驶过一个个弯道,路面扬起一阵灰尘。他还是未从方才的见面中恢复,那才是梁意珂的真实面目吗?外表虽柔弱,内心却坚强,不是他之前所以为的能用捡钱摆平的那一类女人——他从未接触过的那一类人。 陆信诚出生时,他父亲已是j省w城市长,位高权重。他记事起就被人追捧,簇拥。想要某样东西不需他动手,自会有人双手奉上。因在陆氏家族中排行老三,于是人送外号“三少”。当年在w城谁一提自个是三少的人,其他人立马对他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也因为此陆信诚这样的人,从小到大身边围着的要么是站在同等高度的人,不惧怕他的背景;要么是对他所求的人。剩下的那些人或因厌恶他或因害怕他,基本平时连走路绕开他十米以外。心高气盛的陆信诚自然更不可能主动去结识这些生活圈之外的人。 第一个闯入他世界的陌生人竟然是梁意珂,还是一个女人。 自认修炼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陆信诚破天荒地乱心了。他积累起的认知正被梁意珂从根基狠狠敲打。 沈朝因电话不接,郭芷蔷亲自去逮人。家里只剩梁意珂一人,在书房复习明天的考试。翻看书籍时,却一个字入不了脑子,全在眼睛里游荡。她托着腮望着窗外,听到蝉趴在合欢树嘶鸣。 思索一会,用书桌上的座机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打了个电话,是妈妈接起的。 梁意珂没来由的鼻子泛酸,“妈,是我。” “可可啊。”梁妈妈没听出女儿的不对劲,关切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爸早上还在唠叨你该放暑假了。” 梁意珂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声音平稳,“后天晚上的火车,大概要大后天的早上□□点。还是老一班车。” 梁妈妈惊喜,“你不是说要实习的吗?不实习回家住也好。下半年你就是大四,也没什么时间再发长假。趁着这次在家里好好住段时间。”梁妈妈中断一下,“你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他也不肯从山里搬出来,全靠你奶奶跟邻居照应。你早点回来也好。” 爷爷已过古稀,身体每日愈下。梁意珂更是难过,“我会的。”她迟疑一会,反问道,“妈,老家那边最近有没有关于我的传闻?”偏僻小镇资讯落后,梁意珂怀揣希冀。 梁妈妈不解,“没有啊。怎么了?” 梁意珂心里悬起的石头安然落下,“没事。”幸好,在国内她从未接受过记者的采访,因而知名度不高。事情只在s城轰动,她就安心了。 梁妈妈觉得女儿有点奇怪,关切地问,“你真没事?” “真没事,”梁意珂说,“我明天要考试,去看书了。你帮我跟爸爸问声好,让他多注意休息。别太辛苦。” 梁妈妈放心了。“去吧,好好看书。回家前,再打个电话。” “知道的。”梁意珂缓缓挂上电话,看看墙上挂钟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到正午十一点。已近午饭点。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查看食材,决定午饭的餐谱——排骨鸡蛋面。刚把排骨洗干净放进高压锅,居然听见郭芷薇的大声讲话声音。梁意珂狐疑地走出去,她不是在香港拍戏的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走到客厅,郭芷薇拖着两个大大行李箱站在门口。她看到梁意珂时利落地挂掉电话,整个人拉着箱子走进屋,直直躺在沙发上,舒适地喟然一声,“我终于到家了。” 梁意珂呐呐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郭芷薇横眉,粗声粗气,“这是我家,好吧。” 梁意珂叹口气,帮她倒杯橙汁,“人家全剧组肯定恨死你了。说不定明天报纸就写郭芷薇耍大牌,难伺候。” “呵呵,”郭芷薇揉着梁意珂的脸,“看你心情不错嘛。还知道开我玩笑。姐姐我回来看你,也不知道感激一下。” 梁意珂毫不犹豫地说,“我感激你。” “一点诚意都没有。”郭芷薇手扶上她的肚子,“最近感觉怎么样?” 梁意珂说,“除了晨吐就还好。” “胃口呢?” “还不错。早餐就吃了两顿。”梁意珂如实回答。 “现在你是两个人该多吃点。”郭芷薇说完,沉默一会,猛地叹口长气,“你呀,也勇敢得太过分了。记得第一次见你的事情。那时你与我同拍一场戏,你一直一直卡在一句台词上,ng二十多遍还是过不了。我特想发火,可你两眼泪汪汪,极其怯弱地望着我。然后,我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谁会跟个小孩制气呢?” 梁意珂撇嘴,“你没这么大度好伐?从那以后,你都逼我在对戏之前背一遍台词。而且你那时的脸拉得老长老长。” 郭芷薇乐,“发现原来你也会记仇的嘛。” “那是,我又不是痴呆。”梁意珂对郭芷薇说,“向皓想找我对付陆信诚。” “别理他。”郭芷薇说,“他不是陆信诚的对手。” “但要是不答应,他会把消息散步到我老家。”梁意珂低低地说,“我家地方小,规矩却多。” 郭芷薇沉吟,“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话说回来,陆信诚那边怎么样?” “差不多吧。他只是被宠坏的大少爷。”梁意珂说,“我担心的是向皓。他确定孩子是陆信诚的。所以不会简单放手。” 郭芷薇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尔后宽慰她,“这事我会想想办法。你不是还要考试吗?学生要以学业为重。尤其你现在的状况,成绩更不能落下。” 梁意珂点头,“明白。” 趁梁意珂午休时,郭芷薇打电话给陆信诚。她刚提出见面的要求,陆信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这还挺让她意外。 地点就约在陆信诚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郭芷薇是知名演员,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低调分外重要。郭芷薇来到陆信诚的办公室,不绕弯子地说明来意,“三少,你该把向皓这个麻烦解决掉。” 陆信诚看着她,“凭什么?” 罪魁祸首的他,反倒理直气壮。郭芷薇火腾地冒出来,顾不得他家是何背景,质问他,“三少,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梁意珂吗?” 陆信诚一怔,脸色不好看起来,拧起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是,一向只有你三少看不上的人,没有你得不到的人。”郭芷薇顿了一下,冷声控诉他的所为,“你以为失去清白的梁意珂多么想告你强bao罪;你以为她打落牙齿和血吞是多大的痛苦;你又以为她忍受多大的屈辱决心生下这个孩子。有权有势真的好了不起,把自己看得多贵重,把别人看得特低贱········” 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大声痛骂。陆信诚被强势的郭芷薇震住,哑口无言。 郭芷薇平息一下怒气,恢复到冷静的语气,“现在向皓来找梁意珂,威胁她要她一起合作攻击你。梁意珂拒绝了。”她顿了一下,“我的话就到这里。你下一步要怎么做是你的事。但也以后别怪我们把你拉下水。”话说完,郭芷薇用力地甩上门走人。 陆信诚被当头棒喝,如被冰冻住般,坐在椅子上动也不能动,唯有目光深沉地盯着红褐色办公桌面。早上被梁意珂的震惊,下午被郭芷薇训斥。今天还真是不同的一日。郭芷薇的每一个字都敲进他的灵魂深处。陆信诚愕然发现他确实欠了梁意珂太多。尤其在她还回那一百万之后,他欠下的更是无法计算。 许久之后,陆信诚才动弹了下,拿起手机,按下号码,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向皓,出来见一面。” 12、第12章 流言——骆尘。 晚上十点,陆信诚一个人坐在“月色撩人”酒吧里东面兰草区三号桌。他一副心不在焉状,拇指端着盛有苦艾酒的高脚杯。原本是绿色的酒液在加入冰水后变为混浊的乳白色。这是苦艾酒最有名的悬乳状状态。他目光迷离而慵懒得看着酒吧内形形□□的年轻男女,削薄的唇抿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hi,”又一位主动搭讪的女人。这位主打性感,金色亮片吊带衫加黑短裙,浓浓的烟熏妆。给人派对女王,能玩得很开的味道。 陆信诚随意看她一眼,在心底报出数字,b83、w65、h86。他朝她举起酒杯。 女人明白他的暗示,也举起酒杯与他的碰了一下,心下惊喜,今晚捕获到优质男了。 陆信诚轻声说,“我对c以下的女人没性趣。” 女人的笑脸顿时僵住,然后快速铁青。被羞辱,她冷哼一声转身而走。 “厉害!”向皓用力啪啪鼓掌,满面笑容。“三少果然是三少,这么漂亮的女人眼眨也不眨就拒绝。” 陆信诚没理会他的调侃,眼尾余光瞟了他一眼,“约好九点,故意迟到一小时。向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向皓笑容敛起,“要是我记得不错的话,今晚应该是你有求于我。”冷冷警告他该有点求人的态度。 “很明显,”陆信诚耸肩,语调轻松,“你记错了。” 向皓气极,“你!”他深呼一口气,“你好样的。既然你不想求我,那我们便无话可说。” “真的吗?”陆信诚不以为意,不紧不慢地说,“比如谈谈你亏空的数字或者谈谈你跟那位姓何的房地产商人,再或者谈谈你那辆新宝马座驾?” 向皓的脸色越来越臭,恶狠狠地问,“你要挟我?”没想到他以为他已隐藏得天衣无缝的秘密,却被他如此轻易地挖出来,不认输不行。 “我没那么无聊。”陆信诚说,“我只是不喜欢你一直拿个女人做文章。” 向皓嗤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当初你那么自己想上她,甚至还找我出马。别事情过了,眼睛一眨,嘴巴一动就以为什么事情都一笔勾销。现在你搞大了她的肚子,你就该付出代价。” “代价?”陆信诚冷笑,“你这么一副腔调会让人误以为你是正义使者的。”他顿了一下,承认道,“我的确让韩诺带话了。但其中的重点是自愿。我问了韩诺,她确定无误是如实告诉你的。” 向皓爽快的承认,“对,我是用了手段。她当时神智不清,迷迷糊糊的,你明明可以做君子。话说来说去跟她发生关系的是你不是我。我也没逼着你上了她。” 陆信诚说,“所以我不同你计较这个。上面三个秘密就换一个要求,怎么样?” 向皓迟疑一下,“你让我别找梁意珂的麻烦。” “对。”陆信诚饮下所有的苦艾酒,满心清爽甘洌。他放下酒杯,对向皓说,“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告诉你。做事情不能光顾着热闹,还要回头看看身后,是不是已经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插上一刀。”陆信诚给他一个邪气的笑容,潇洒穿过人群,赶赴下一个约会地。 向皓表情难看到极限,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能生食陆信诚的血肉。他如醍醐灌顶般了解陆信诚的深意。怪不得他刚有起色的公司,从前天开始就又走上滑坡路。 梁意珂再次步入熟悉的校园,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那些漫天的新闻与记者像是一夜蒸发全都不见。围绕她的各式传言也在同时销声匿迹。本来郭芷蔷还要跟校方沟通一下,把梁意珂直接送到考场下。现在这样情况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 考完早上的基本理论。她被同一考场的冷轻倾一把拖住,拉到门口。无视周遭好奇,探寻的目光,待左菲与肖潇过来集合后才放开梁意珂的手。 梁意珂特别无奈地望着明显串通好的三人,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一起吃饭庆祝,”左菲豪气地说,“中午是点心,晚上是大餐。” 梁意珂迷茫,“啊?” “我们三个商议了一下。你现在的状况肯定不能去食堂,也要讲究营养。于是——”左菲卖关子。 肖潇迫不及待地接上去,“我们出资让今早空闲的某人的男友到市里超有名的汤品店买了一份汤。”如此长的一句话,肖潇没断标点一气讲出来差点被二氧化碳谋杀。 某人的男友,梁意珂一听就明白了。宿舍里只有冷轻倾恋爱了,恋人是一起长大的竹马。 冷轻倾说,“我就说让那头猪付钱,他又不差那点。她们非不要。” “当然不要,意义不一样的。”肖潇严肃地说。 梁意珂感动,眨着星星眼,“我要哭了。” 冷轻倾嫌弃看她一眼,尔后搓手臂,“腻歪极了。都起鸡皮疙瘩了。” 左菲看看时间,“等我们回宿舍时,他就差不多送到了。你今晚在宿舍住吗?” “住的,”梁意珂说,“我明晚就回老家去了。” 三人瞪大眼睛,异口同声地说,“你不会是回家跟你爸妈坦白吧?” 梁意珂沉重地点头,“要是这次瞒过去了,下次相瞒也瞒不住了。”待过年的时候,她的肚子会鼓得跟西瓜似的。爸妈受得刺激不是更大。 肖潇小声问,“你爸妈会怎么样?不会驱逐家门,这么严重吧?” “这倒不至于,”梁意珂说,“竹笋炒肉片肯定是少不了的。我妈还好,我爸那是一个保守。”幽幽叹口气,“事已至此,只能到时机敏点。”怕她们担心,梁意珂故意强装若无其事。其实她只要一想到爸妈会有的反应,心里就像敲锣打鼓般不安宁。 左菲揽过梁意珂的肩膀,“别预支苦恼。下午还有考试。晚上有特别为你安排的活动。知道你最近心情肯定不好。” “活动?”梁意珂疑惑。 左菲卖关子,“有特别嘉宾啊,嗯。”肖潇与冷轻倾笑嘻嘻地跟着点头。 梁意珂无奈笑笑,“要是惊吓,我肯定会报复的。” 骆尘是梁意珂她们新闻系的系草,满腹才识,胆大心细。年纪轻轻便得过得新闻大奖。他在f大算是传奇人物。骆尘曾为揭露一伙传销组织,抓到第一手资料,只身潜入虎穴。最后,因为有他的协助,警方成功地捣毁此特大传销案,成功解救被困人员653名。骆尘自此之后便成了新闻系的一块活招牌。 学校的红人,学习的偶像。梁意珂对骆尘的印象也仅于此。虽然在一个系,但他们并未熟识,更别提交谈。因而,当梁意珂被她们三人拽到校门口的一家火锅店包厢,见到骆尘时,她很是吃惊。 左菲郑重其事地对梁意珂说,“你该好好感谢骆尘。他在学校论坛上发帖捍卫你的名誉。你知道他说话比我们有分量。我们三个解释得喉咙都哑了,学校内流言还是越传越烈。” 梁意珂受宠若惊地看着骆尘。没想到没有交情的他会帮助自己。经历过人情冷暖,方知善意难能可贵。梁意珂真心地对骆尘说,“谢谢你。” 骆尘微笑地望着她,摆摆手,“实在不用谢我。事实上,我是有心计的。” 心计?梁意珂不解。等着他下面的解释。 骆尘看向肖潇,再掉转头看向梁意珂,“上次我让她帮我送信给你,被耽误没成功。我为你发帖,一方面是想为你做点事,另一方面想见到你本人。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我有点卑鄙?” 好坦率的人。梁意珂想起那晚肖潇貌似真的要给她一封信,她当时没在意,全部心思全被要如何坦白怀孕的这事情占据。梁意珂再回想,记起来,肖潇说的是情书。情书?梁意珂看向肖潇。她讲的人是骆尘?骆尘怎么会认识她?好奇怪。 谁知肖潇竟自责地说,“我当时是真忘了。” 梁意珂明白了,肖潇是给自己台阶,同时也是不让骆尘丢面子。梁意珂不辜负她的好意,对骆尘说,“不会。” 落座时,肖潇把她跟骆尘安排在一起。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骆尘有些受伤地问,“你不愿跟我一起坐?” “不是,”梁意珂赶紧解释。 “其实上次那不是情书,只是一封交友信。”骆尘说,“你电影上的一个桥段。安静与男主角总喜欢在信纸写字沟通。看你这么拘谨,索性就说出来。解除危机了吧?” 梁意珂总算明白过来,他原来也是通过电影认识的自己。“你喜欢看那部片子?” “很喜欢。亲情让人温暖,爱情让人心碎。”骆尘感慨道,“我一个大男人都落泪了。” 梁意珂笑,“我有时读剧本都哭到不行。因为是爱情文艺片,我以为男生不会看。” “博闻强识嘛。”骆尘说,“做新闻的人当然要凡事都涉猎一点才能做出好新闻。因为新闻来源于生活,而生活是纷杂多样。” 梁意珂受教,“怪不得你那么厉害。” “只是一般而已,”骆尘转开话题问她,“你暑假有什么计划吗?” “明晚的火车回家。” “不实习吗?” 梁意珂摇头,半坦诚半隐瞒地说,“最后一个暑假,我父母希望我能回去。再说,也要回去陪爷爷奶奶。他们住在山里很寂寞。” “山里?”骆尘惊讶。 “对啊,从镇上开车要一个半钟头。路段窄小不好外。夏天只要遇到□□雨,就会陷入交通瘫痪。然后就只能从小路走。要走四个小时才能到。” 骆尘说,“听上去很有挑战性。” “你真是奇怪的人。”梁意珂说,“一般而言,听得人总会半怜悯状地说,那地方肯定很穷,很苦云云。” “呵呵,也许吧。” 左菲插话,“你们别光顾着自己说话,也要带上我们啊。” 骆尘与梁意珂相视笑笑。梁意珂打心底开心了一点。在满城流言飞满天,在她的形象被诋毁得一文不值的时候,骆尘还能用毫无芥蒂的态度对待她。 这不禁让梁意珂对未来产生了小小的期待。 或许等一切平定之后,她还能拥有新的生活,遇见新的人,结识新的朋友,甚至可以遇到真爱。 13、第13章 流言——挽救。 结束全部考试,梁意珂告别舍友来到郭芷薇的豪宅。郭芷薇被剧组拎回去拍戏。郭芷蔷帮她收拾好东西,行李放在脚边。梁意珂把手机卡交给郭芷蔷,“新的手机号我发给你了。” 郭芷蔷点点头,忽然问,“要是沈朝因问呢?” “暂时别给他。”梁意珂有心躲开师兄。她暂时不想见他。 郭芷蔷说,“好吧。那等会送你走。” “不用,”梁意珂看看手表,“现在才七点。正门口就有去火车站的公车,到那边刚好等一会就可以上车了。我们用手机联系就好。” “吃的东西带够了吗?” 梁意珂拍拍背包,“足足带了两天的口粮,怎么也不能饿着。”她见郭芷蔷还是有些担心,忙说,“安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 郭芷蔷叹气,“知道了。你快走吧。”作赶人状。 梁意珂笑,眉眼弯弯,“我会记得给你带山里的特产啊。” 坐上八点半的南下火车,梁意珂望着窗外远去的霓虹大都市感慨万千。这学期发生好多超出她想象力的事情。 她想,等再回来时,会不会一切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有的话,祈祷它是好的改变。 沈朝因赶到郭芷薇的别墅,打定主意向梁意珂负荆请罪,没料到却扑了空。于是他打电话给她,响了几下却是被郭芷蔷接起。沈朝因疑问,“怎么是你接的?意珂呢?” “她回家了。”郭芷蔷回答。 “什么!”沈朝因懵了,喃喃地说,“这么突然,不可能。”他想了想,问道,“那你人呢?” 郭芷蔷说,“我家啊。”她明白过来,“你在芷薇那?” 沈朝因语气沉闷,“她是因为我才回家的吗?” 郭芷蔷笑笑,安慰道,“你想多了。她是回去见家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让他们知情。” 沈朝因默了会,“她真的打算生下孩子吗?” 真服了他。郭芷蔷问,“你不会以为她一直在开玩笑的吧?沈朝因,我发现你拍戏时超龄成熟,生活中还真是超龄幼稚。梁意珂不是你认为的那种被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她要什么,不要什么一向清楚。” 沈朝因嘴里泛起苦涩的滋味,“我倒希望她能醒悟。医生说得是可能,又不是一定。再说现代社会,许多人对小孩看得很淡。起码想把自己过好,再谈到小孩。她现在的话——” “你的意思我懂。”郭芷蔷打断他,“做决定的是她,而不是我们。你与我能做的只是在背后支持她。” 沈朝因听到这样的话就烦躁不已。“就是因为只能这样,我才特别特别想去阻止她。” “别任性了。小朋友,”郭芷蔷叹口气,“我去忙了。不跟你小孩纠缠。”郭芷蔷摆出大姐姐的面孔,直接挂了沈朝因的电话。 沈朝因站在别墅前,望着夜空上明月,月华如水,皎洁纯净。半晌之后,他颓唐地叹口气,离开此处。 市里一间夜魅酒吧。唐初奕叹了今日第一百零一口气,他看着陆信诚,及其真诚地问,“三少,你这几天到底在心烦什么?” 陆信诚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没什么?”唐初奕指出,“加上刚刚那位美人,你这三天已经吓跑二十三位了。不是批评身材,就是长相,要么就是声音。反正横竖总有你不满意的地方。老实说吧。你到底怎么了?” 周越哀怨地附和,“你散发出来的冷气场把我的女伴都吓跑了。” 陆信诚由躺在沙发上的姿势变为正坐,他点燃一只万宝路,抽了一口,才看着两人,“要是我说,梁意珂拿我给她的一百万买我的精/子。你们会怎么想?” “梁意珂?”周越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就是那个安静。” 唐初奕不给面子地笑出来。“她还真是特别。” 陆信诚用眼神警告他,别嚣张。 唐初奕举双手投降,“其实这样正好也顺你意。你反正是不会想要小孩。” “我只是,”陆信诚眉头蹙起,“她为什么执着于这个孩子?之前我的想法是她想诈钱或者要我给名分。但她表现得巴不得跟我划清界限。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件事。郭芷薇话的意思好像梁意珂不得不留下这个孩子。” 唐初奕沉声道,“我也有疑问过。可惜一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出来。” 周越忽然朝门口那边挥手,兴冲冲地叫唤,“沈导演,这边。” 唐初奕看过去,果真是沈朝因,赶忙按下周越多事的蹄子,暗骂一声,“你个蠢猪。” “靠,为什么骂我?”周越纳闷,“见到熟人打声招呼也犯罪。” 见他惹祸了,还敢理直气壮。气得唐初奕直接扑棱上他的脑袋,使劲折磨。 沈朝因本是因为心烦想喝酒,没想到会碰到陆信诚一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沈朝因这些天积下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大步走到陆信诚的面前,红着眼,怒气冲冲地盯着陆信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狠狠挥向陆信诚。 陆信诚躲过沈朝因的拳头,右手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厉声道,“要是你想在s城混下去就别再惹我。” “惹你?”沈朝因像听见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出声。蓦地,他收住笑容,眼神怨毒地望着陆信诚,恨不得跺了这个人渣。他冷声质问,“那我问你,梁意珂惹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害她?” 陆信诚沉声道,“是,伦敦那件事是我对不起她。我承认。” “你承认就完了吗?”沈朝因挣脱开他的手,食指直直指着他的眼睛,“你已经毁了她的生活,你知不知道?”说到这里,沈朝因声音因为太悲痛而变得些微暗哑。 陆信诚左手把燃着的烟按灭,起身对视沈朝因,一字一顿,非常用力,“我没听说过,哪个女人失去处/女/身就不能继续生活了。” “嗬,”沈朝因面容悲伤地嘲讽,“原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在犯了天大的过错之后,却还不自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得留下这个孩子?” 陆信诚瞳孔收缩,眼眸微微眯起一动不动看着沈朝因。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这个答案,他自己也想知道。 “她既不是爱上你,又不是想得到好处。”沈朝因停顿,尔后似乎用全身的力气吐出一句话,“因为医生讲要是她流产,她可能会一辈子再不能做母亲。”说完,沈朝因像泄气的皮球全靠手撑在桌上才能支起身体。 周越与唐初奕面面相觑,霍霍地把目光投向三少。 陆信诚没法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震惊已不能描述千万分之一感受。脑子片刻的空白,机械式地坐回沙发上,双目失焦,视线游离。居然是这样的答案。 沈朝因唾弃地看着他,“无话可说了吗?你犯下的过错却要她全部承担。你罪不可赦,仗着有点权有点势就胡作非为。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跟向皓就没好日子过。”沈朝因宣誓状把桌上的酒瓶酒杯全部扫到地上,玻璃碎地的刺耳声音。 周围喧闹游戏的人群被惊吓,瞬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他们。一位服务生跑过来,被唐初奕挥手制止,“等会再收拾。” 服务生认识他们三人,点头说,“好的。” 陆信诚垂头看向地面,沉默不语,。 唐初奕出声,“三少,换个清静得地方再思考对策。” “不用了,”陆信诚站起身,鞋踩在玻璃碎渣上,低声说,“我回去了。”走出酒吧,已近午夜十一点。夜色如水,微凉。呼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混沌的思绪慢慢平静。陆信诚让司机载他去江边吹吹风。 沿着笔直的江边堤岸漫无目的地向前。一轮明月在江面悠闲晃荡,与天上的自己相映成辉。轻轻的江风从水上吹来,寒冷中夹杂湿意。让他一点点清明起来。 陆信诚迷惘,梁意珂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总共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见面,他的世界都像被投下一次核弹。他的认知被颠覆。看似脆弱的身体住着一个令他赧颜的坚毅灵魂。回想所有的事情,他带给梁意珂的除了伤害再无其他。 顿住脚步,靠在岸边栏杆,望着奔流不息的江水,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果他想挽回的话,一切还来得及吗?梁意珂会接受吗? 桃溪村共有七十八户人家,连绵山群中一块小小的盆地。地理原因让这个小山村始终处于贫困落后的境地。正像全国所有农村一样,身强力壮的劳动力都选择出山到城市里打工赚钱。许多人家都以存钱在镇上买商品房为目标。因而,桃溪村人口渐渐趋少,留下的多数是留守的老幼妇孺。 梁意珂的爷爷奶奶算是例外。爷爷是土生土长的桃溪村人,打小就生活在这里。无法离不开这片土地。用他的话说,“我这块老骨头一块块都刻着桃溪村这三个大字。魂在这,人就走不了。” 村支部在村落的中心,算是村上最繁华的庄上。村里有大小事都会通过设在村支部的广播大喇叭告知村民。 梁意珂回到桃溪村的第三天。接近傍晚,太阳落到西山下头,剩下缤纷的晚霞盛开在天边。她正从河边拎着水桶给菜园浇水,听到广播里老书记用口音奇怪的普通话念道:“老梁家的孙女梁意珂快到村支部来一趟。”一遍后,用纯正的家乡话又是一遍。刚还在怀疑是否是她耳背时,这次确凿无疑了。 放下水瓢,跟爷爷奶奶说了声,困惑地走去村支部。村支部离梁意珂家不到一千米,步行十分钟便走到。 老书记叼着烟斗坐在门口的马扎上,见到梁意珂立刻站起来,“有人说是来找你。” 梁意珂大吃一惊,“谁啊?”莫非是从前的老同学?可是不对啊。他们只认识自己镇上的家,根本不知道爷爷家在这里。梁意珂狐疑地走进去。一脚跨进门槛,看向里面。 里屋坐在长凳上的人正好也抬起头,与她对视。 片刻的沉默,时间之河凝滞,呼吸暂停。梁意珂先寻回呼吸,花容失色地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14、第14章 桃溪——三少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梁意珂无比希望,眼前的人是她的幻觉而不是真实。陆信诚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这儿离s城不止千里之遥,还坐落在隐秘的山林中。 陆信诚再次看到梁意珂感慨万千,有种此去经年的错觉。梁意珂一身简单的碎花及膝短裙,头发随意挽起,看起来比在s城精神很多。陆信诚喉头哽住,不能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梁意珂。 梁意珂知道逃不了,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陆信诚一身风尘仆仆,裤脚裹着泥点,昂贵的手工制板鞋已经面目全非。黑色头发凌乱,青青的胡渣,眼神掩饰不住的长途跋涉的疲惫。左胳膊被绷带吊起在胸口。他跟s城那个嚣张跋扈,自以为是的三少判若两人。梁意珂快要质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只是长得像而已。 陆信诚开口说,“我受伤了,特别疼。” 梁意珂愣住,他是在撒娇吗?他不会是像某部台湾偶像剧一样玩失忆吧。不过,看起来实在不像。 陆信诚见梁意珂傻傻不说话,“这里没有医生吗?” 梁意珂叹口气,“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信诚眉头皱紧,捂住伤口,“钻心的疼,能不能帮我找个医生?” 现在是什么状况?梁意珂糊涂了。但见陆信诚似乎是真的痛得厉害,冷汗都冒出了。顾不得旧恨,“走吧。” 陆信诚在梁意珂转头的时候,吁了口气。还以为她巴不得他自生自灭才好。抬脚跟上梁意珂拐到村支部的屋后,是所极迷你的合作医疗所。医生是位中年阿姨,她熟练地解开陆信诚的绷带后,忍不住皱起眉头,“伤口裂开了。” 梁意珂瞟了一眼,吓了一跳,左手手臂外侧血肉模糊,结痂的褐色与鲜血的颜色混在一起。绷带黏在肉上,揭下时都粘着碎肉。光看着都觉得疼。陆信诚疼得脸色发白,冷汗淋漓。原来他没说谎。 医生沾着双氧水消毒,望着痛的面部纠结的陆信诚,说道,“避免再次裂开,近几日别进行剧烈运动。坐车也不行。这里的山路颠簸。伤口本来开始愈合了。还要忌口,鲜物勿食。”消好毒抹上草药,一阵舒适的清凉。陆信诚的疼痛减缓大半。“这是山里的草药止疼止血。”医生看看陆信诚又看看梁意珂,“可可,你朋友?” 梁意珂被她的问题难住,她既不想解释她跟陆信诚的真实关系,也不想说谎。 “不是”,陆信诚出口解释,“只是认识而已。我来这是找她有点事情。” 梁意珂诧异地望着他,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善解人意了。难得被脏东西附身了? “这样啊,”医生利索地重新系上绷带,开了□□,“不是本村亲友,不打折。草药三钱,六十块,绷带四十块。共计一张大毛。” 明显勒索敲诈,梁意珂刚开口说道,“阿姨——” 陆信诚已经掏出了一张百元钞票,“谢谢。不过我要□□。” “没问题,”医生把□□递给他,“明天来换药的时候,带足九十就好。熟人打九折。” 有意思的医生。陆信诚走到等在门口的梁意珂,轻声问道,“村里有供人住的旅店吗?” 他还真是会异想天开。“这里不是应有尽有的s城。”梁意珂望见他眼中血丝和病人的虚弱气色,想起他刚刚经历的治疗。不能见死不救,无奈再次退步,“我爷爷家就在不远的地方。” 陆信诚欣喜地跟上去。 天色已渐渐变暗,越往北走,四周变得越安静,远处天空炊烟袅袅,偶有几声人语或者狗吠。走在羊肠小道,两边是青绿的稻田。路边繁多的野花无拘束的肆意开放。突然一只拳头大小的青蛙从陆信诚前头跳过。它懒洋洋地瞟了一眼陆信诚尔后不紧不慢地蹦走。一切都是别样的新奇。大概就是诗人笔下的田园生活。 梁意珂往最西侧的一户人家走出。陆信诚知道那家便是目的地。红砖黛瓦,三间屋子。旁边砌着一间南房包括厨房还有浴室间。 家里没有人,梁意珂带着陆信诚走到屋后的菜园,果然看到二老在拔青菜,“爷爷,奶奶,我的一位朋友来看我。晚饭就吃中午的剩菜就好。用不着再弄了。” 梁奶奶指着梁爷爷说,“你爷爷他突然想喝菜粥。”她看到梁意珂身后的高个子,面相俊俏的男孩,吃了一惊,“男孩子朋友?” 梁爷爷插口,“男朋友?” “才不是,”梁意珂说,“爷爷,只是朋友。” 梁爷爷嘀咕,“这是第一次有男孩到家里。还敢说只是朋友。” “我先带他回屋。”梁意珂把陆信诚带回屋,“我家简陋,也没多余的空间。只能给你打个地铺。要是你不想住,就算了。” 陆信诚急忙说,“我没意见。” 梁意珂没看他,进屋找出凉席铺在水泥地上,再放上凉枕与薄毯。把落地扇开到三档,对着席子吹,弄完后,说道,“你休息吧。”便走出去了。 四天来,每一天睡着的时间超过三小时。那晚在江边便下决定去弥补梁意珂。用她能接受的方式去补偿。既然是他惹下的,他必须要承担起责任。第二天一早打电话给梁意珂,却是郭芷蔷接起,还被告知梁意珂出去旅游散心。他敏锐地觉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无论他再如何盘问,郭芷蔷的嘴都像河蚌一样死死闭紧。只字不再透露。 陆信诚只好托朋友去火车站,航空公司,汽车站去查梁意珂的出行。忙了整整一天才知她是回了老家。又开始查询她老家的地址,扑了个空门。幸好得梁意珂的父母告诉他,梁意珂是去了爷爷家。于是陆信诚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桃溪村。 随着他得到的梁意可的资料越多,这个女孩在他的心目中越来越鲜活,越来越特别。她从小成绩优异,刻苦认真,非常努力才能考到f大。为人低调,风评很好。会进入演艺圈完全是偶然。跟他最初的想法一点都不同,甚至相反。 大约因于此,他的愧疚感翻倍增加,才会像得失心疯一样追到桃溪村。他一生之中从未如此亏欠过人。或许是良知使然,或许更多的是骨子里的骄傲驱使他一定要完满地解决此事。 意外的受伤,陆信诚以为梁意珂会仍由他自生自灭。她还是带他看医生,带他回家。陆信诚躺在凉席上,望着堂屋中间的椽木上贴的红字,手抓住毯子边缘,他越来越觉得梁意珂是个谜,让人看不透。 梁意珂同爷爷奶奶在厨房吃晚饭。爷爷问,“你那位朋友呢?” “他在睡觉。” “那给他多留点。”奶奶说,“男孩子胃口大。” 梁意珂点头,“我知道。” 爷爷不死心,有试探地问一遍,“他真不是你男朋友?” “真不是的。”梁意珂喝完最后一口粥,走到水池把碗洗掉放进橱柜。“我去洗澡。你们吃好了,就出去转转。我来收拾桌子。” 出来浴室后,梁意珂用毛巾擦着头发坐在院子里。身后的堂屋漆黑,传来低不可闻的呼吸声。爷爷奶奶出去到老友家串门。她在思考,陆信诚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会不会是不怀好意的诡计? 拿出手机给郭芷蔷打电话。 郭芷蔷的声音传来,“小珂。” “陆信诚来了我家。”梁意珂问,“你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郭芷蔷低声说,“他知道你为什么必须留下这个孩子了?” 梁意珂手抖了一下,稳住声音,“怎么会?” “沈朝因去找陆信诚算账时,不小心泄露的。” “·······我明白了。”确实师兄的作风,直来直去,愤青的性格。 郭芷蔷问,“你打算怎么做?” 梁意珂缓缓地说,“先探探口风吧。” 陆信诚醒来时,对所处的地方迷糊了一阵,才记起这是梁意珂爷爷家。他坐起来,月光透过纱帘射进屋内,水泥地面像是披了一层白霜。他走出去,惊讶地发现梁意珂竟然坐在门口,抬头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梁意珂在陆信诚推开纱帘时就察觉到了。 陆信诚站在她旁边,“这么晚了,你该去休息。” “没那么晚,才九点半。”梁意珂回答。 陆信诚吃了一惊,“这么早?”四周静悄悄,只有月色,虫鸣蛙叫。没有月光的地方,好似浓墨般化不开的黑。都市里的人都习惯晚睡晚起的生活。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村生活不同。 “我想和你谈谈。”这是梁意珂第一次主动要与陆信诚谈话。 陆信诚以为这是好的现象。他爽快地应道,“可以。” 梁意珂问,“你这么费心要找到我,是为什么?” 陆信诚坐在她旁边的矮凳上,“要是我说,我是来挽救我坐下的错事。你会怎么想?” 梁意珂沉默了会,“你想让我原谅你?”她眼睛弯成月牙状,却是泛着冷意的笑容。“你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现在我就能确定地告诉你,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 陆信诚愣住,哑口无言。 “明早就跟丛叔一起出山。他的是三轮车,不会颠簸。也就不会影响到你的伤势。”梁意珂换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她的安排。 陆信诚还是没说话。沉默到梁意珂不耐得站起身想要走开。刚走两步,就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那么恨我,为什么一句怨言都不曾对我说过?”哪怕她说过一个字,也许他也就不会误会得这么深,会做得这么错。伦敦之夜过后,风平浪静。她怀孕是被向皓曝光的。连可能不孕的事实都是从沈朝因口中得知的。她从头至尾都不曾主动说过一点点的事实。 梁意珂脚步站住,没回头。陆信诚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还有被月光拉长的影子。“我无权无势,你陆家三代官家。你叔叔甚至是朝廷高官。生活不是侦探剧,不畏强权只出现在小说里。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不过是可以随意玩弄的女人之一。你说我还能怎么做?” “·······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衣冠禽兽的人。错事已经不能挽回,但我可以纠正将来,保证你的生活不被伤害。”陆信诚沉默一会,幽幽地说,“你现在一定在嘲笑我假惺惺,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你什么都不要·······无论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我都下定决心要补偿你。如果你自己不提,那么就让我自己发现。” 梁意珂回过头望着他,“陆信诚,陆三少,你是怎样的人我没兴趣。我现在对你唯一的请求就是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在一切之后,再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两个只能站在天枰的两端,当一世的仇人。我不需要你主动跨过来。因为这样不仅不能帮到我,甚至还会把我现有的生活变得更沉重。” 陆信诚认真地听着她的话,心疼与自责交杂,五味杂陈。低低的控诉声,一字一字像子弹一样钻进陆信诚的心脏。陆信诚才真正意识到她压抑表面下的真实情绪。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再说,现在这种低姿态的样子一点都不适合你。”梁意珂说完,打开帘子进屋去了。 独留陆信诚在无边朦胧的夜色中。 15、第15章 桃溪——爷孙。 老人家起得极早。陆信诚被他们走过的动静惊醒。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四点半。倒也不想再睡,便跟着起床。山里的清晨,树林弥漫白雾,气温微寒。 院子里梁奶奶在用搓衣板洗衣服,见他挑开帘子,“被吵醒了?” 乡音普通话,陆信诚愣了下才明白。他摇摇头,“没有。昨天下午睡了很久。” “他爷爷去买油条豆浆了。”梁奶奶看他身上的衣服,问,“带干净换身衣服了吗?” 陆信诚点头,“带了。” “南房是浴室,你去擦个澡。换下的衣服丢过来。”梁奶奶朝身后没动静的屋子看了一眼,说道,“我有事情问你。” 简陋的浴室,砖瓦墙刷了层石灰,没有莲蓬头,没有浴缸,只有个大木盆倚在墙上,旁边是两个热水瓶。陆信诚愣了会,才用完好的右手找出毛巾就着水龙头的冷水随便冲洗。陆信诚出来走到梁奶奶身边,把衣服递过去,“麻烦了。” “城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斯斯文文。”梁奶奶夸奖道。 陆信诚拿个板凳坐在她旁边,新奇地看着她洗衣服的动作。“不是有问题问我的吗?” “你知道可可的男朋友是谁?”梁奶奶停住动作问他。 陆信诚望着老人,皱纹密布刻满沧桑的脸,“您要知道那个做什么?是因为孩子吗?” 惊讶他竟然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亲近的朋友。不然以可可的个性不可能让他知道。梁奶奶叹口气,也不再遮掩,直话直说,“未婚生子搁在过去是要被村里人拉去祠堂审问的。就算是现在时代不同了,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只是这孩子犟得很,被她爸妈罚跪一天也是一个字不说。”她抹掉眼角的泪水,“她爸妈也是怕她将来会辛苦。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被人倒几句是非也没啥。只是可可自己还是个孩子。要是男方肯出面的话,起码会比现在好点。” 陆信诚在说出事实与隐瞒之间摇摆不定。“其实——” “奶奶,”梁意珂突然出声打断了陆信诚的话。 梁奶奶回头,“饿不饿?你爷爷去买早点,等会就回来。你这朋友陪我说了会话。” “哦,”梁意珂看向陆信诚的眼神已没了晚上的冷意,平淡而疏离。接着告诉梁奶奶,“奶奶,吃完早饭,我带他去丛叔那里,送他回镇上。” “这么急?”梁奶奶吃了一惊,“再住两天啊。”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梁奶奶点头,赞许,“男孩子知道上进很好。” 陆信诚没做声,跟着梁意珂的身后走到屋子西侧的河边,对岸的青山苍郁,水草蔓蔓,碧清的河水,微风拂过,阵阵涟漪。空气清新,大自然最纯净的味道。身处如此优美境地,身心豁然开朗,像得到净化一般。“这里很美。” 风吹进脖子里,梁意珂裹紧外套,瞥到陆信诚的侧脸。从未仔细看过这个人,有时回想甚至会在细节上发生记忆混乱。比如这个人眼睛是内双,睫毛很长,鼻梁有点北欧味道的挺拔,嘴唇薄薄,唇色淡淡的,下巴的弧度圆润。她没回应他的话。 陆信诚看着远处,说道,“明天我不用你赶我都会走。所以,今天不要阻止我留下。我还有一个选择要做出来。”语气柔和,意思强硬,是出自那个不可一世的三少口中。 梁意珂知道拒绝不了,问他,“必要吗?” “就如你要留下这个孩子一样必要,”陆信诚坚定地回答。河面出现一条木船,一位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老人划着木船,四只金属黑的水鸟整齐地站在船头。“那就是鸬鹚吗?” 话题峰回路转,从严肃跳到家常。“对。” “这里离镇上那么远,除去一来一回的成本,还有利润吗?”纯商人的计算天性。 梁意珂望着一只鸬鹚跃入水中,划下道美丽的弧线。“这条河,我们这里叫桃花江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两岸的长满野桃树,四月底桃花纷纷落入江中,江面满是铺满。还有一个是江中有特产自这里的鱼,桃花白,它成人手掌大,微扁平,呈银色透明状,背鳍有一抹淡淡的粉红。靠它能得点钱。” “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不是,”梁意珂说,“我在镇上出生长大。而后爸妈为了我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在县城念得小学,再后来,中学都是在市里。这里暑假寒假才会回来住。” 陆信诚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毕不了业这个可能性?” 梁意珂的长发被风吹起,遮住她的表情。黯然的语气,“好坏结果我都要接受。” 陆信诚说,“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保证你的学业,你的前途不受影响。为了那点自尊,你值得赔上一切吗?” 梁意珂半嘲讽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赌气?”她轻笑,“桃溪村贫穷落后不谈,与世隔绝得让人窒息。只有老人小孩喜欢这里,年轻人都不喜欢。因此出去见过世面后便没有人愿意再回来。只是外面的世界很残酷,精彩是别人的,苦累才是自己的。”梁意珂顿了下,“生在穷人家的孩子比富有人家的孩子更知道什么对自己好。我承认有自尊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我不想跟你再有纠葛。你的人情我承受不起。” “你怕我跟你争孩子?”陆信诚一语道破。 梁意珂没否认,直率地说,“没有尽过义务,便没有享受权利的资格。我不能承受一丝失去他的可能性。” 这时,传来梁爷爷的声音,“过来吃早饭了。” “·······走吧。”梁意珂转身走回家里。 早饭席间,梁爷爷捋捋胡须,问陆信诚,“还没来得及问你名字呢?” “陆信诚,叫我信诚就好。” “好,你是可可的大学同学?” 陆信诚摇头,“不是,我们是通过朋友认识的。” “那你也是在s城念得大学?”梁爷爷对孙女考到s城念书很骄傲。于是对这点很执着。 “不是,学校是在国外念的。”陆信诚回答,“不过,我本身是s城人。” 梁奶奶惊叹,“怪不得谈吐不一样。” 陆信诚对此夸奖,只能笑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们对大城市的人太迷信了。跟所有的地方一样有好人有坏人有优雅的也有粗俗的。”倒是梁意珂开口说话。 “她说得对。”陆信诚心想,那坏人肯定是说的他。 梁爷爷问,“听说你今天要回去?” “不,改为明天了。” “那就好,”梁爷爷乐呵呵地说,“我正想让你陪我去钓鱼的。” 梁意珂皱眉,不想让陆信诚跟爷爷太过亲近。“四叔呢?”爷爷向来是跟邻居四叔搭伴钓鱼的。爷爷是钓鱼爱好者,三天两头要去灭一下瘾。 “他昨天去市里喝女儿的喜酒去了。要下个星期才能回来。”梁爷爷看着陆信诚,期待地问道,“会钓鱼吗?” 陆信诚点头,“勉强还行。” 梁奶奶望着陆信诚左手臂缠着的绷带,训斥自家老头子,“人家孩子手还没好。” “不要紧的,”陆信诚晃晃左手臂,“药很有效,就算动已经不疼了。而且我注意点用右手就好。” “就是,”梁爷爷想起不知那部电影看到的话,“男人就是在疼痛中成长的。”他把油条,豆浆直往陆信诚面前推,“多吃点,恢复得更快。”还用央求的眼神看向梁意珂。 活脱脱老顽童一个。梁意珂无可奈何地笑出声,“我不会阻止的。”她对陆信诚说,“那就麻烦好好照顾我的爷爷。” 陆信诚怔住,她在笑。除了荧幕上,还从未见过她的笑容。阳光般的笑颜,可惜的是短暂似流星。 梁意珂意识到她自己的举动后,立刻敛起笑容。 早饭后,广播里又响起昨日村支书的苍劲的声音,“老梁家孙女你有包裹到。” 梁爷爷正在与陆信诚下棋,闻声抬头问在旁边看书的梁意珂,“广播里是不是说的是你。” “嗯,大概是朋友寄过来的书到了。”梁意珂合上书,站起身,“我过去拿。” 陆信诚跟着起身,“爷爷等会回来继续。我刚好跟她去换药。” “去吧。”梁爷爷大方地说。 到了昨天的地方,梁意珂去拿书,陆信诚去后面的合作医疗所。还是昨天的女医生,她没故意坑陆信诚,包扎完就让他走人。 “不是说九十块的嘛。”陆信诚笑着问。 女医生说,“早上老梁来通过气了,你是他孙女的朋友。” 陆信诚惊讶,想了一圈,才明白过来。一定是梁意珂的提议。扶上绷带,她看上去冷冷清清,却为他细致地着想。陆信诚微笑,她真是奇怪的女孩。 信步走到村支部,见梁意珂面前堆着两捆及腿高的书籍。她正一本一本地记下名字。见陆信诚来到跟前,“一会就好。” “你这些都要拿回去吗?”陆信诚问。 梁意珂摇头,签字笔在纸片上飞速滑动,“这些都是给村里小朋友读的。” 陆信诚随手拿起一本,八成新的格林童话。“这是旧书?谁寄来的?” “我一个朋友。”记录完最后一本,梁意珂把所有书都交给村书记,“他说要是再有还会按这个地址寄来。要是需要的话他还有传记,历史,武侠之类成人看的。” 村书记乐呵呵,“多多益善。” “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梁意珂摆摆手,“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梁意珂从包里拿出手机。 “你手机不是忘在郭芷蔷·······”他刹那醒悟,“你是故意的。”郭芷蔷当时明明说她是不小心落下电话。现在看来根本是有意为之。 梁意珂直白地说,“只是想要躲避多余的人。” 陆信诚也属于多余之列,不言自明。 “喂,骆尘吗?”梁意珂对电话那头说道,“·······刚收到,四十三本·······没损坏,你包得很好·······全放在村长那里······呵呵,”梁意珂突然开怀地笑出声,“村长还说要成年人看的书·······你别写我名字了,直接写村支部图书室收。哈哈,不会把你家藏品掏空吧·······那就好·······先这么说吧,再见。” 明媚的笑容,温柔的语调,亲昵的态度。陆信诚竟有些羡慕电话那头的人。如果不曾发生那一切,她也会对自己吗?如果,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午饭后,陆信诚就被心痒难耐的梁爷爷抓壮丁似地带出门。梁意珂想跟去,被梁爷爷一口拒绝,女孩子家别晒黑了。 说不清的原因,陆信诚亦步亦趋地跟着梁爷爷踩着田埂的泥泞小道上时,突然明白梁爷爷是有话要与他谈。 果然老人家在离开村庄足够远的地方,驻足下来,转身回头望着陆信诚,“你是不是可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陆信诚沉默了会,抬头看着飞快掠过的白云,缓缓点头,承认道,“······对不起。”第一声的道歉居然是给她的爷爷。 老爷子长吁短叹几声,“你预备怎么办?” “来找她的几日,我一直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做,对她才是最好?”陆信诚垂下眼眸,似乎需要再多斟酌一下接下来的话。梁爷爷不催,只是静静地等待。不知过了多久,陆信诚抬起头来,无比确定地说,“现在看来她最需要的是一场婚姻。” 16、第16章 婚事——娘家。 梁爷爷听完他的话,直摇头,叹道,“婚姻岂是儿戏之谈。你们这些孩子太年轻,太不知轻重。莽撞。” “我昨晚打了电话给她的一个朋友,那个朋友讲了许多我不知道得事情。我也了解她更多。她最在乎的是你们。”陆信诚不希望梁爷爷误会,解释道,“提出结婚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之下的决定。为了她,也为了孩子。请您答应。” 梁爷爷面朝着远山绿水,幽幽地说,“可可从不对朋友冷脸色。你一来,我跟她奶奶就猜的八九不离十。我们老人家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恋爱。但时代再变,男人根本的责任永远都一样。可可想我们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我们两老差点昏过去。看到她的样子又舍不得再责骂。刚才真想狠狠打你一顿解气。”他长长叹口气,神态又比刚刚苍老了许多,“可打了又如何?” 陆信诚沉默,老人虽没直接表明,但他明白老人对他的不满。“我会照顾好她。”陆信诚保证。 “罢了,”梁爷爷摆手,“这件事做主的是她父母。你去找他们谈。我不表态。”说完,梁爷爷塞给陆信诚一张纸条后,拿起钓鱼工具往会回走。“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回去吧。” 陆信诚展开纸条十一位数字,是手机号码,明白了老人的用意。 两人慢慢走回家,梁奶奶正在堂屋纳鞋底,梁意珂在房间午睡。看见他们两人,疑惑,“这么快就回来了?” 梁爷爷把工具倚在墙边,对梁奶奶说,“我送他上车去镇上。” “现在?”梁奶奶放下手中的活计,“不是明天一早的吗?怎么又该主意了?” “回头再跟你说。”梁爷爷看着陆信诚,“下午有趟车回镇上。我们走吧。” 陆信诚点头,进屋收拾好背包,朝梁奶奶道别,“那我今天先走了。以后有时间会再来看望您的。” 梁奶奶回道,“好好,一定过来。那个,”她看着内屋,“要不要叫可可起来送送你?” “不用了,”梁爷爷说了句,“以后还会见面的。” 再走到镇上,找到停在空地上的货车。在陆信诚上车之前,梁爷爷语重心长地说,“有很多话我没说,不代表我心里没事。只是短短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你是懂的。” 陆信诚望着老人的双眼,慢慢地点头,“我知道。” 车子发动,离开这偏僻的小村庄,车轮转动,扬起厚厚一层尘土。老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陆信诚捂住因颠簸隐隐疼痛的手臂,伤口估计又会裂开。这趟桃溪村超过他的预期,他本没打算与梁意珂结婚。他向来讨厌束缚。 要是追究缘由,大概是二老的宽厚让他无地自容,又大概是梁意珂无法琢磨的态度。忘记不了月夜下她的冷漠,忘记不了江边她黯然的语气,忘记不了追根溯源,一切的原罪是来自于他。 两点,梁意珂午睡起床后看到爷爷一人在院子里摆棋自娱自乐,奶奶在旁边拣韭菜。没见陆信诚的人。 “他回去了。”梁爷爷解答她的疑问。 梁意珂以为是这位大少爷想通了,放下心来。郭姐的前车之鉴,明明是男方出轨对婚姻不忠,法院还是将孩子判给男方家。无非只因男方家大业大而已。陆信诚的确是保证不要孩子只是补偿。但难保事情不会传入陆家家长的耳中。到底他们家的态度就不得而知。现在陆信诚回去了。未来是艰难许多,但起码安心。 到镇上先找家旅馆。规模不大,两层木楼,古朴整洁又富有特色韵味。老板娘年逾四旬,面挂笑容,和和气气的模样。 陆信诚拿了房卡,走进房间。拿好衣服去浴室好好洗个澡,洗去所有的疲惫,清清爽爽地回来。住在床边,看看桌上老式座钟,已快五点。他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给唐初奕打电话。 “你终于打来了。”唐初奕又气又急的语气,“陆伯母天天折磨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信诚揉揉被吵疼的太阳穴,“不出意外就是明后天。” “你带她一起回来?”唐初奕的“她”是特指。 陆信诚默认,“我来的用意就是这样。还有,我们会结婚。” “·······”淡定的唐初奕不淡定了,“你在开玩笑吧?” “我不是周越,没那么无聊。”陆信诚认真地说,“这消息你先保密,我需要你帮我安排领结婚证的资料。等我回去之后就要用的。” “你来真的?”唐初奕叹气,“三少,你给我消化的时间。明早给你电话。” 同唐初奕通过电话后,陆信诚拿出纸条,盯着一会,拨出号码,“请问是梁意珂的父亲吗?我是她孩子的父亲········我想同你们见一面······今晚七点花月菜馆·······” 陆信诚提前半小时到花月菜馆,发现梁意珂父母早已入座。两位的脸色比昨天见到的还差,坐在位置上满腹心思。他走上前,鞠个躬,“我们有见过一面。你们好。” 梁妈妈指着他,迟疑地问,“你是昨天的男孩?”语气中有些不确定。 “是,”陆信诚点头。 “你这混蛋,”梁妈妈控制不住情绪,抓起桌上的餐碟一股脑全砸向陆信诚,“你居然还敢来,看我打不死你。” 陆信诚没躲,被纷纷飞过来的瓷碟砸到胸口,只是闷哼一声。 梁爸爸连忙拉住气得顾不得理智的梁妈妈,“你先别打。好好把话说完。” 这是服务员听见响声冲过来,指责的目光看向他们。梁爸爸不住赔礼道歉并到收银台赔偿,折回对着两人叹口气,“我们回去谈。” 第二次到梁家,半旧的水泥楼房,外围贴着片片白色的瓷砖。昏黄的路灯下模糊能看清,正门院子上写着四个字,“幸福之家”。 陆信诚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梁家家长坐在对面,用严厉的审视目光望着他。终究是梁爸爸开口问,“你与可可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陆信诚选择最有利答案。说谎大多时候比真实更有必要。 梁爸爸有着中年人才拥有的沉静。他想了想,抬起头问,“那你是不是与可可闹崩了?我们怎么问,她就是不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们之前吵架了。我不想留着这个孩子,她坚持。”陆信诚见梁妈妈狠狠地瞪向自己,回避她的目光,“后来知道她的苦衷后,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梁妈妈火爆性格,冷哼,“错误?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毁了我女儿?” 陆信诚说,“本来我就是考虑到她还是学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现在既然是这种情况,我想提出个过分的请求。” 梁爸爸开口,“你说吧。” “把您女儿嫁给我。”陆信诚从位置上站起,扑通跪在地上,“我对天发誓,我会好好照顾她与孩子。这次的事情我知道我做错了。但请给我个机会弥补。” 梁父梁母俱是一愣,彼此对视,挡不住的错愕情绪。他们都没想到陆信诚会这么说。梁意珂无论是软硬招数都不肯吐出男方的一个字。他们也就绝望,这几天全在考虑女儿一个人该怎么生活?他们又该做些什么减轻孩子的重负?现在男方自动跳出来说要结婚,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陆信诚见状,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歉疚地说,“我明白你们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我也深深明白对不起梁意珂。但我保证会处理好一切的麻烦。只要你们同意把女儿交给我。” 梁妈妈脑袋里一片混乱。还是梁爸爸镇定,“你先起来。结婚是人生大事。不是我们这边答应就好了,还要你父母的态度。” 陆信诚缓缓站起来,“我父母同意的。现在只差你们与意珂她的态度。爷爷那边,我也提过,他让我来找你们。”陆信诚故意在此停顿,换上黯然神伤的语气,“从上次吵架后,她一直都不跟我说话。这次去桃溪村,也是什么没谈成。” “你跟我爸谈过了?”梁爸爸惊愕,又确认了一遍。 “是。” 梁爸爸挥手,“你先回去。让我跟孩子她妈好好想一个晚上。” “你怎么能让他走,”梁妈妈从沉思中醒神,“我还没好好教训他。” 梁爸爸安抚她,“他手已伤了又被你刚才一砸。你就让他回去吧。” “这哪够,”梁妈妈心里憋气非常难受。要是按她的个性得用棍子好好抽他抽到求饶为止。这臭小子欺负了自己的女儿。生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受了别人的委屈。怎样都忍受不了。 “你啊,”梁爸爸拿自己的老婆的脾气没办法,拉住她,再对陆信诚说,“你赶紧回去。明天我们会打电话给你。” 陆信诚再次鞠躬,“那我先告辞了。” 梁家两位家长一夜未眠,辗转反侧。陆信诚的出现让事情往好的发展。至少女儿不要做单亲母亲名不正言不顺。可结婚,又不是一件草率的事情。 “你说怎么办?”梁爸爸从沉默中开口,“那孩子看上去倒是很可靠。” 梁妈妈叹口气,擦掉眼角的泪水,“事情都变成了这样。不结婚行吗?” 第二天一大早,梁意珂就接到父母的电话,让她早上坐车回家,有事情要谈。梁意珂高兴极了,她以为爸妈这次的电话是另一种形式的妥协。 她带上奶奶给的蔬果,坐上车回到了家。梁妈妈早早站在街上等着她。见到梁意珂从车上下来就奔过去拿袋子。“你应该多注意点,别拿重物。” 梁意珂眼眶微微湿润,撒娇的语气,“妈,你原谅我了?”她从家里走后的每天都期盼此刻的和好。 “傻姑娘,”梁妈妈拉着她的手,“要是妈妈求你件事,你会答应吗?” 梁意珂用力答应,“当然。” “那好,”梁妈妈说,“我要你答应我跟陆信诚结婚。” 梁意珂呆住,难以相信地问,“陆信诚?”他不是回去了吗?妈妈怎么会知道他? “你们俩是情侣又有了孩子,自然该结婚。”梁妈妈以为她还在生陆信诚要她流产的事情。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选择帮陆信诚说话,“他道歉了,你就原谅他这一回。” 哪里跟哪里啊?梁意珂越听越糊涂,妈妈根本就是误会她与陆信诚的关系。更关键的是,妈妈不可能认识陆信诚才对。“妈,”梁意珂意识到事态严重,叫停她母亲的话,“你怎么认识他?” 梁妈妈安慰她,“他是真心道歉的。今天一早就来我们家陪我们等你回来。” 什么!梁意珂头痛万分,陆信诚在她家。他到底想做什么?还嫌一切不够乱吗?梁意珂心乱如麻,脚步不由加快,三步并两步把梁妈妈甩在身后冲回家。 推开院子的门就看见陆信诚抱着自家的小狗,研究挂在晾衣绳上晒太阳的紫罗兰,专注的表情像是遇见稀世珍宝。他听到门被推开吱嘎的声音,回头看着梁意珂,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你回来了。等你很久了。”帅气的脸庞映着早晨的阳光,更加耀眼。 17、第17章 婚事——white lie。 梁意珂恨不得撕下他的笑容,她走上前抱走他怀里的小狗,放到地上让它跑走。拉着陆信诚走到楼上的房间,背靠着门,问好整以暇的陆信诚,“你不是回去了吗?” 陆信诚抽出书桌旁的椅子大喇喇地坐下来,打量四周。简单布置的房间,没有女生房间的可爱饰物。“这不是你房间吧?” “别岔开话题。”梁意珂冷着脸。 陆信诚摊开双手,无辜地说,“我根本没说我会回去,是你自己误会罢了。” 梁意珂皱眉,“什么?爷爷昨天——” “我实话交代好了,”陆信诚说,“是爷爷让我来的。” 梁意珂瞪大眼睛,结巴道,“不,不可能。” 陆信诚看着她,“你说你可以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现在看来,你不能做到。” 梁意珂愣住,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话的意思。 “你爷爷奶奶其实已经看出我们的关系了。”陆信诚望见梁意珂漂亮的瞳孔瞬间扩张,满溢出惊讶之意。“而且他们很担心你,也担心孩子。你的父母同样也是。” 梁意珂缓缓垂下头,沉默良久。抬起头,看着陆信诚的双眼,反问道,“所以你提出结婚的建议是在帮我?” “不是,”陆信诚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这是我补偿你的方式。” 梁意珂推开他,不喜欢跟他距离太靠近。“我不需要。” “我知道,”陆信诚无赖的笑笑,“所以我才先找你父母谈。呐,我说了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最近冷战是因为我让你打掉孩子。我是来赔礼道歉顺便提亲的。” “你,”梁意珂气极,“满口胡言。” 陆信诚耸耸肩,“难道你更想我说出真话?” “我,”梁意珂语噎,的确不能。在桃溪对陆信诚百般忍耐也是不想让爷爷奶奶看出破绽。难为她的用苦良心,没料到他们还是猜出来了。 陆信诚又上前一步,同她靠近,低下头贴在她的耳边说,“我陆信诚一向不欠别人的。这场婚姻算是为你消除你父母的担忧。所以,你要是觉得他们不需要,那么我立刻就离开。” 他的鼻息扑在右耳上,梁意珂本能地偏过头,手捂住耳朵。她动摇了。 这些天,父母与爷爷奶奶的态度都非常清楚。他们的担心无法视而不见。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拒绝陆信诚无疑让父母最后的希望落空。可是接受他的提议·······结婚,她连想都没想过。尤其是跟陆信诚,跟这个就连想起来都厌恶的人一起生活。简直比世界末日还让人恐惧。 但更让梁意珂不解的是陆信诚。 梁意珂扭头望着他,“你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他可是郭芷薇口中的花花公子,以游戏人间为乐。从没想过他会以自由为代价。 陆信诚手臂一伸轻轻把梁意珂从门口拉开,“我可没说会改变我的生活态。只不过你多一个名分而已。我依旧是我。”陆信诚推开门,刚跨出一脚出门,想起什么事情,回头对梁意珂说,“我还说谎说我父母同意婚事了,只是还没跟你见面。希望你等一下配合。” 梁意珂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他,“陆信诚你太荒谬了。”谎话连篇,一个串一个。怪不得妈妈会要她结婚。 陆信诚得意的笑,“承蒙夸奖。我去跟未来的岳父大人培养一下感情。你该跟岳母好好谈一谈。我得你的回复。” 原来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如此厚颜的一面。烦躁,郁卒,气愤,这个人老是喜欢肆意妄为,把她的生活搅和得一塌糊涂。可是该面对得,逃也逃不掉。梁意珂沉思一会才下楼。 梁母在厨房炖母鸡汤。她走过去,抱住妈妈的背,脸贴在她的背上,闷声说,“对不起。” “傻女儿,”梁母拍拍她的绕在身前的手,“你向来有自己的主张。不过,妈妈希望你这次能听我的。记得你小姨家的三姑吗?” 梁意珂说,“记得。”那个三姑记得就是未婚生子。 “我认识她很长一段时间。她是个好女人,一辈子都守着那个不可能再回头的男人过日子。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抚养孩子长大成人。照理说,这样的痴情女人该得到身边人的尊重。”梁母叹气,“可惜人言可畏,人心难测。那片人什么恶毒,难听的话都有。” 梁意珂松开手,站在一边,试图扭转妈妈的想法。“妈,现在时代不一样。” 梁母说,“其实都一样。之前你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妈妈以为你有难言之隐。也想着就这么着。大不了就当我们梁家多了一口子。但现在孩子父亲来了。你就该试着转变立场。为人父母自然凡事以孩子为先。你们间的不愉快,你就大度一点。” 梁意珂心里的浮躁更上一层,陆信诚抛了个两难的选题给她。说出所有的事实,怕妈妈失望,甚至可能顶不住;隐瞒事实,就按着陆信诚的口径,一切问题在表面上似乎真的算是解决了。爸妈,爷爷奶奶会以为他们的忧虑的问题都消失而安心。 这次陆信诚准确地击打在她的七寸之上。 目前,看来除了妥协再无可选的答案。 这时,陆信诚跟着梁父走进院子里,他手里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花鲤。梁母用手肘捣捣女儿,“答应妈妈,你们两个和好吧?” 梁意珂无可奈何地点头,“我知道了。”她走出去,跟陆信诚对视一眼,再看向梁父,唤了声“爸。” 梁父点点头,向往常一样慈爱地说,“买了条鱼等下弄鱼丸给你们吃。”说着取过陆信诚手上的鱼,养在水桶里。“这条是特意让留下的。还买到了几条桃花白。”绝口不提任何问题,像是早已默认陆信诚的存在。 源自父亲的体贴。梁意珂伸手握住陆信诚的左手。肌肤相贴,梁意珂略高的体温透过手心传递到陆信诚的手掌。陆信诚懂得她的选择,握紧她的手。 梁意珂没看着他,对梁父说,“爸,对不起。以后不会让你们担心了。” 梁父宽厚的手掌拍拍她的头,跟梁母的反应如出一辙。“傻孩子。别想太多,好好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看着陆信诚,“别站在这里,到客厅里坐下。” 两人坐在客厅里,梁意珂见爸爸去了厨房没出来,估计是在跟妈妈交谈。她小声地交代陆信诚,“等会估计是问你家的情况。你就说你家是普通公务员人家。” 陆信诚斜睨了她一眼,“你预备一句真话都不让我跟你爸妈讲?” 梁意珂说,“你不了解我爸妈。他们要是知道你家的真实情况会有压力。” “压力?”陆信诚做抱歉状,“可我已经全部说了。”他在逛鱼市时就被梁父问过了。 “·······” 陆信诚又加了句,“我还说了,我们明天就回s城。我人离开公司快一个礼拜了。再者,你也该早点去见我父母。” 梁意珂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默不作声把事情全部安排好。她猛叹口气,“随便了。”实在没力气再争辩。 没多久,梁父梁母一起从厨房走出来。梁母开口对陆信诚说,“你跟她爸在客厅做会。我跟可可说会儿话。” 梁父说,“我爸说你下棋不错。我们来下一盘。” 陆信诚点头,“好。” 梁意珂被梁母拉进卧室,坐在床沿边。梁母说,“我跟你爸说了你的决定。原以为你要再过几年才会嫁人。没想到还没毕业······”说到梁母哽咽住了,梁意珂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顺气。梁母停顿一会,接着说,“听你爸说他家条件很好,是不是?” “妈,”梁意珂说,“这些都不重要的。” “怎么不重要?人□□理最不能松懈。我刚跟你爸爸商量了,会往你卡里打两万块钱。见他父母的时候,你买点高档的礼品送去。我们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多顾着自己一点。”梁母最担心的还是她的身体状况。 梁意珂努力不落下眼泪,“妈,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 “你们两个在一起相互多体谅点,尤其你有了孩子,少生点气。”梁母拉过梁意珂的手,体恤地说,“等过段时间家里不太忙。我跟你爸会去看你。依我的性格想把你留在家里照顾一段时间,但你爸偏说让你跟他一起回去。其实他就是怕陆信诚临时变卦。” 梁意珂柔声说,“你们来看我时,将爷爷奶奶一起带着。他们一直想参观我念书的地方。” 梁母点头,叮咛道,“还有你去见他父母时一定要把礼数全都做到。那样的大户人家可不是我们家随随便便就行。” “我会做好的。”梁意珂保证。 两人说完话走出卧室。陆信诚已第二次败给梁父。原本板着脸的梁父此刻已面带满意的微笑。梁母走去把棋盘收起来,斥责梁父,“赢了小辈也得意。跟我去做鱼丸。他们明天就回去了。” 梁父乖乖站起来,“我这就去。” 客厅内又剩下梁意珂与陆信诚两人。梁意珂问,“你故意输给我爸的?” 陆信诚露出高深的笑容,“你猜?” “我没兴趣,”梁意珂挽着他的肩膀,“我们出去走走。” 陆信诚如老僧坐定,一动不动,目光盯着她的手臂,眉头一挑,“我该如何理解你的行为?” “不用惊讶,”梁意珂平静地说,“只不过是照着你的剧本走而已。” 陆信诚恍悟般地笑,“也对。” 出门往东边走不多远便来到山脚下,曲折的小道绿树成荫,灌木草丛繁茂,没有夏日的炎热,反倒是舒爽的清凉。梁意珂松开挽住陆信诚的手臂,开口问,“你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样?” 陆信诚双臂交叉,“拉我到这就是想要问这个问题?” “是,”梁意珂坐在一块□□的岩石上,“我起码得有个粗略的心理准备。” 陆信诚坐在她身边,扯下一朵紫色的无名花,揉在指头间。“我爸大概跟你父母一样,心里再不满意也会接受既成的事实。我妈就不一定。” 梁意珂打掉陆信诚又想去拈花的手,“那要是他们坚持反对怎么办?” “结婚是我的事情,他们同不同意都不影响。”陆信诚望着梁意珂,四目对视,用极为轻佻的语气,说道,“因此你不必担心,老婆。” 梁意珂别开脸,冷哼一声,“回去了。” 18、第18章 婚事——同居。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梁意珂告别父母与陆信诚踏上回程的路途。梁意珂坚持选择做最慢的普通列车,坐到s城需要十个钟头的时间。 陆信诚好笑地看着坐在内侧的梁意珂,“消极抵抗是无用功。”笑她自欺欺人,再慢的列车也是会到达终点。 梁意珂趴在折叠桌上,脸朝向窗外,手捂住耳朵,不想听他说话。一想到数小时之后就又回到s城,就难受不舒服。一堆事情等着她去做。陆信诚父母那边,她自己这边,欠下的解释已堆积如山。 陆信诚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以后我们会一起住。” 梁意珂蔫蔫地回答,“无所谓。” 陆信诚吃惊,“我以为你会反对。” “反对?”梁意珂坐直身体,瞥了一眼,“我为什么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等到了s城,你要负责我的衣食住行。” “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陆信诚兴味地问,“理由呢?” 梁意珂说,“我是穷人。” 陆信诚不解,“你一直是穷人。为何现在愿意接受了?” “我们都已走到结婚的地步。我再不想与你纠缠也不可能如愿。”梁意珂坦然地说,“与其又一次选择辛苦受累,还不如聪明点学着坐享其成。古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何苦为难自己。” 陆信诚叹气,“你又让我惊讶一次。” 梁意珂从纸袋里拿出一盒酸奶,拆开吸管,插入锡纸孔中。“我从来就不是为了赌气才拒绝你提出的条件。不知是你把我想得太高尚还是我的行为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陆信诚竟认真思考后,沉吟道,“原因应该是后者。” 梁意珂笑出声,望着陆信诚,“有可能。” 面对面相视,陆信诚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四周有点乌青,脱口而出的关心,“你昨晚没睡好?” 梁意珂喟叹一声,“准确而言是没睡够。”昨晚她和父母夜话太久,又加之早起,总共没睡足五小时。若是平时倒没什么。怀孕的身体特别脆弱,一点没顾到,便困乏得厉害。梁意珂打了个哈欠,“幸好你是住旅馆,不然也跟我一起挨训。” “那你靠着睡会。”陆信诚说着伸手从身侧的包里拿出一件外套作势给她披上。被梁意珂挡下。 “不用的,”梁意珂婉拒,“我自己有带。”从包里拿出一条特意准备的珊瑚绒薄毯,平铺盖在腿上。 陆信诚也不勉强,塞回衣服,假意不满地说,“正如你多说,我们是将要结婚的关系。那我们更应该多培养些感情,以防止人前穿帮。” “我相信我的演技,也更相信你的演技。”梁意珂认真思考过,“再者,我认为深情痴恋的形象不适合我们。一方面会更惹起旁人怀疑,另一面会严重影响你对女孩的吸引力。” 陆信诚手抵在下巴上,感慨道,“不得不说,你的心思很难猜透。”他顿了一下,形象得比喻道,“就是观赏魔术,不等待的话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变出来是什么。” 梁意珂轻轻叹口气,“既不是我特别,也不是我难懂。而是由于你不了解我。”她看着陆信诚的眼睛,“就像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会提出结婚一样。原因都是一样,我们对彼此很陌生,不知道对方的品行喜恶。只是想当然地把自己以为的想法加诸在对方身上。因此才总会偏差。” 陆信诚受到触动,“发现你总是很理智。跟第一眼见到的完全不同。” “彼此彼此,”梁意珂说,“我在你来桃溪村之前的印象是危险,高傲,以自我为中心。来到之后,发现你也会耍心计,装可怜博取同情。甚至跟我爸妈对峙的时候,还拿我爷爷出来做挡箭牌。” 陆信诚心里窘迫非常,脸上却不流露分毫。“兵不厌诈。当时你爸妈的眼神特别可怕,像是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梁意珂张大眼睛瞪他,“别把我爸妈说得跟怪兽似的。他们打你也是你活该。” “所以我有意先得到爷爷的首肯才见你爸妈的。”陆信诚指着受伤愈合七成的胳膊,“再加上原本就有伤。我才敢冒着生命危险去的。” “生意人果然不同反响,心里的算盘常人不能及。”梁意珂乜斜他一眼,看他又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生气又懒得跟他再理论。趴在桌上回囫囵觉,养精蓄锐。陆信诚这个人又多认识了一点,不再是当初那个高傲而金贵又遥远的三少,变得更人间烟火。 晚上七点到达s城,夏日的夜幕来得晚。梁意珂下火车时,西面天空还留有一片光亮。城市灯火全部亮起,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 陆信诚安排好的车辆已等在停车场。两人坐上车。陆信诚就问,“先去住的地方还是去餐厅?” 梁意珂在火车上吃了不少的零食,肚里满满的,没胃口。“回去吧。” “行。”陆信诚对司机说,“老刘,去江边的公寓。” 老刘应道,“好的,三少。” 江景别墅地理位置最优越的一号楼的顶楼十八层。梁意珂走进客厅,情不自禁感叹声,“哇。”不是折服于内部奢华而是客厅里除了一组乳白色的沙发,茶几,壁挂电视,两盆富贵竹外一切空空荡荡。 “怎么了?”陆信诚问。 梁意珂有些疲倦,坐到沙发上问,“你是不是不经常住这里?” 陆信诚把行李放到沙发边,“偶尔住一住。” “怪不得,”坐了一会,梁意珂起身把家里的袋子拎到厨房,一件件理好放在超大的冰箱里。出来后,她问陆信诚,“客房在哪?” 陆信诚带她走过客厅,来到走廊左手边的房间,拧开把手,“你的卧室。” 梁意珂走进去,跟客厅里面不同,这件房间的布置被陆信诚用心装修过。淡蓝色墙纸,水晶兰花吊灯,欧式超大罩床,淡粉梳妆台等一应俱全。落地窗外是奔涌的江水,对岸的繁华尽收眼底。 陆信诚观察她的表情,以为她会欣喜,却一如往常的淡然。“特意为你准备。” 梁意珂站在落地窗前,俯视江上的渔火船只,“谢谢。比我想象得好太多。”她转身对陆信诚说,“走吧,去客厅。我有话跟你说。” 陆信诚点头,“刚好我也事情交代你。” 坐回客厅的沙发上,陆信诚先拿出一个牛皮档案袋递给梁意珂,“打开看看。” 梁意珂拆开密封的袋子,拿出一张□□,一份文件。她打开第一页时,绽开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结婚同意书。梁意珂把文件放在茶几上,对陆信诚说,“在签字之前,我有个要求。” 陆信诚眉头一抬,眼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讶异,“哦?直说。” “我们在律师的公证下再签一份协议。”梁意珂轻轻扶上肚子,一字一顿,“将来离婚时,孩子归我。你主动放弃抚养权。” 陆信诚目光锁定梁意珂,她倒真的是步步为营。“没问题。还有别的吗?” “有,”梁意珂说,“其实仔细想想,我该谢谢你。给了孩子名正言顺的身份。所以为了表达谢意,无论何时只要你开口离婚,我就立刻答应。” “听来不错。”话还没说完,陆信诚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应了几句挂断。“我要出门一趟。你可以先熟悉熟悉环境。” 梁意珂点点头,“也好。” 四川火锅贵宾包厢,陆信诚到达的时候,唐初奕与周越已是酒过三巡。桌上歪着几个空酒瓶。陆信诚眉头微微蹙起,“你们是吃晚饭还是买醉的?” 唐初奕头疼得扶额,指着祸害,“他今天中午被司令点明联姻了。这不现在发疯呢。”唐初奕看到陆信诚胳膊上的绷带,“你使用苦肉计?” “三轮电动车翻车才受伤的,”陆信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看着满面涨红,晕晕乎乎的周越,“那女的是哪家?” 唐初奕叹气,“李军长家的千金,刚从澳洲毕业回来。长相与李军长相似。” 陆信诚听到这句,也就能明白周越的心情。李军长属于典型的虎背熊腰的东北大汉。周越向来在意女人的相貌。要他娶这么位虎妞,的确够郁卒的。 周越狠狠甩掉手里的高脚酒杯,看着陆信诚,哭丧着音调,“早知道我也学你,找个美人造个孩子。这样我爸再狠心也不会对自己的孙子不闻不问。” 唐初奕看不过去他哭哭啼啼的惨象,哄到,“现在也不晚,等会就帮你找,环肥燕瘦,佳丽万千,任你挑选。” 周越听到他的保证,一把抓住唐初奕的袖子,嚎叫,“我要找一把。” 唐初奕真想一巴掌把他拍死在墙上,贪心不足蛇吞象。醉了也忘记不了好色的本性。 陆信诚径直倒了杯红酒,轻啜一口,取笑道,“几日不见,你奶爸的角色像模像样。” “行了,少拿我开涮,”唐初奕看着他,“你那么讨好她,不会是动真格了吧?” “我哪里讨好她?”陆信诚说,“说话是要负责的。” 唐初奕才不吃威胁这套,“又是结婚又是装饰房间。话说,我就纳闷了。你干嘛自己织个网再往里面跳。” “全然没好处的事情,我才不会做。”陆信诚指着摊在椅背上的周越,“他是前车之鉴。我妈有意无意地把林宛雪往我身边塞。” “算了吧,”唐初奕没好气地说,“我们要是第一天认识,你说这话我信。可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对付一个林宛雪你不至于奉献上自己的自由。” 陆信诚无奈地笑笑,“瞒不住你。”他喝完杯子里所有的酒,说道,“我心疼她。”是的,说来说去,思来想去,其实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桃花江边,她单薄得似乎一阵大风就能吹走她。一个人面对所有事情的她让人心生怜惜。 “作为兼修心理学的人提醒你,心疼女人是个危险的讯号。”唐初奕循循善诱,“心疼说明在乎,在乎则是变相的喜欢。” 陆信诚嗤之以鼻,“你有猜测我的闲情逸致还不如用来安慰周越。” “他?”唐初奕唾弃,“送个漂亮女人给他,立马就不药而愈。单细胞动物不值得我花心思。” 回归正经话题,陆信诚问,“曹董的案子进行得怎么样?”向阳地产的老板,在s城算得上小有成就的地产商人,建设两个个购物广场,一个商业中心。 “他想涉足黄金界。跟我们的案子可能会缩水。”唐初奕伸出三根手指,“保守估计资金会降下三个点。” 陆信诚摇摇头,轻蔑地说,“黄金,他这样的人玩不转。”曹向阳顶多算个成功商人。黄金界太多猫腻,没有一定的人脉,根本不可能做大。陆信诚沉思一下,“他没有远见,我们也就没必要跟他浪费时间。” 唐初奕赞同,“我也有此意。” 陆信诚看看时间,九点不到。满桌的菜提不起胃口,陆信诚对唐初奕说,“有点累,我先回去了。” 唐初奕故意问,“不放心美娇妻?” 陆信诚眯起眼睛,危险的语气,“你再学周越的口气开我玩笑。我就去把你那位神秘女友挖出来。” 唐初奕甩掉斯文冷静的外皮,告饶道,“三少,我错了。” 19、第19章 婚事——登记。 早晨,陆信诚起床时觉得口渴,到厨房倒水,看到梁意珂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书。他看看手表才八点十分。“你吃过早饭了?” 梁意珂目光从书本移开,抬头看他,“是啊。楼下有一家三鲜小笼包很好吃。” 陆信诚走进厨房,瞥一眼空空如也的餐桌,走出去问她,“你没帮我带早饭?” 梁意珂迷茫,“要帮你带吗?” 陆信诚无语,摆手,“算了。” “等一下,”梁意珂叫住他,把约法三章的合约书给他一份,“里面是我昨晚拟定的合居手册。你大概看一下。我们各自的权利义务都仔细写出来了。” “合居手册?”陆信诚大略翻看,空投到垃圾桶,“全盘否定。” 梁意珂问,“为什么?”她辛苦想了一个晚上,还参考了几部电视剧。 “词汇拢匣傲!甭叫懦纤担叭局槐泶镆桓鲋行乃枷耄褪俏颐橇礁龈鞑幌喔桑鞴鞯摹j前桑俊 一语中的。梁意珂点头,“你概括能力很好。” 陆信诚回她三个字,“不可能。” “为什么?” “不符合实际情况。我做不到无视你,你也别妄想把我视作空气。”陆信诚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从今往后都要帮我带早饭。你今天要不要出门见郭芷蔷他们?” 梁意珂摇头,“我还没想好怎么说?过两天再找他们。”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陆信诚想了想,叮咛道,“要是你觉得闷,想出去逛逛,就打电话给老刘。有孩子的人不要去挤公车。” “我知道了。”梁意珂觉得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以为陆信诚会双手赞成手册。梁意珂从字里行间都在告诉他,不会给他添麻烦,会安安分分住在这里。没想到陆信诚根本没有她那些纷杂的小心思。莫名有点丢脸。 陆信诚换好衣服出来后,看见梁意珂对着富贵竹发呆,“我上班去了。有事给我电话。” “哦。”梁意珂呆呆地回应一声。怪异的相处模式,告别的方式倒真的像夫妻般。被自己荒谬的想法雷倒。梁意珂揉揉脸,大概是陆信诚被大英帝国熏陶的绅士精神终于发挥了吧。这样也好。往事再重提没有意义,与其冷冷冰冰,还不如融洽相对。 陆信诚去律师事务所半路,接到陆母要求面见的旨意。一个礼拜不见人影,陆母气极,放下狠话,“要是中午再不出现,就别再认她这个母亲。” 话已至此,陆信诚不得不去。 午饭的地点是五味轩,陆信诚处理完紧急的文件后就驱车赶过去。在离约定时间的前五分钟到达。陆母身边坐着林宛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陆信诚拉开椅子坐下,“妈,你的消息够灵通的。我昨晚刚回来。今天你就来召唤了。” 陆母瞪他,“别跟我嬉皮笑脸。还不是小雪担心你。一个星期不见人影。” “有点生意要谈。”陆信诚有意地看了林宛雪一眼,林宛雪连忙垂下眼睑,避开他犀利的视线。他对陆母说,“本来下午就想打电话给你跟爸。晚上我们在家一起吃个饭,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们。林小姐也一起参加好了。” “什么事情,兴师动众的。”陆母问。 “到时候就知道了。”陆信诚不透露丝毫风声。他拿起菜单说道,“这家的茄汁鳜鱼很出名,点一份怎么样?” 陆母看向林宛雪,“小雪,你觉得呢?” 林宛雪娇羞地说,“信诚说好肯定很好。” “你这孩子,”陆母拍拍她的手,“一点小事就脸红。往后你们做了夫妻,天□□夕相处怎么办?你还不得二十四小时红脸。” 陆信诚听在心里,面上却装作没主意。招呼服务员,“再加一份茄汁鳜鱼,干烧竹节虾,香菇冬笋。” 陆母在用餐时,无预警地对陆信诚说,“小雪念得是法律,想去你事务所帮忙。” “事务所刚起步,她去太屈就了。” “别跟我耍花腔,”陆母直截了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给你一个星期,你要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干妈,”林宛雪嘟嘴,“你这样讲,信诚对我会有意见的。” 陆母拍拍她的手,体恤地说,“怕他做什么。他在外人眼里再厉害,在我眼里还是小不点。” 一唱一和,陆信诚半饱变成全饱了,胃口全无。他搁下筷子,拿起纸巾擦嘴。“我吃饱了。等下还得开会。有话晚上再说。” “走吧,走吧。”陆母生气地赶他,“跟你爸一样,整天就知道开会。” “妈,晚上见。”陆信诚走出五味轩,长长地叹口气。依照此情形,前景不容乐观。 靠江边的小路拐角处,梁意珂发现一家低调而沉静书店。古字体的牌匾上刻着两个字,“千叶”。门头上悬挂着一对老式风格的宫灯。走进屋内,布置古典又洋气,深褐家具,古朴的色彩让烦躁的心沉淀下来。四人座的圆桌错落散布,圆桌旁的椅子静待着前来看书的客人。古典悠扬的音乐把人带到古旧的年代。 左手区是书架涵括海内外的书籍。右手区是提供饮品与点心。梁意珂先到点了杯柚子茶,加一块提拉米苏。坐到靠墙靠书架的里侧位置。圆桌上花瓶插着一朵金黄色的天山麦秆菊。她起身走到文学书架,意外找到本清少纳言的传世著作《枕草子》慢慢翻阅。 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梁意珂被声音惊扰,不禁抬起头看去,来者是位成熟英俊的男子,他大约三十左右,剑眉星眸,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硬朗派的男人。他穿着白底细黑条纹的衬衫,衣服线条一丝不苟地笔直,衬合他的气质。那种属于洗礼过后的光华,耀眼逼人。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男人对视梁意珂,歉意一笑,语速慢悠悠,不疾不徐,声音低沉好听。 温润的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深邃的眼眸笑意盎然。梁意珂连忙说,“没关系的。” 男人瞟到她的书背,“现在的女孩子还喜欢看这类书?” “这类书?”梁意珂不明白,“我觉得挺好的。” “不是,你误解我了。”男人解释道,“这种书只有三十过后的人才会选择。” 梁意珂微笑,“我第一次听你这种年龄理论。” “看来是我少见多怪了。”男人说,“为表示歉意,这本枕草子送你。” “你是店主?”梁意珂问道。 男人说,“店主是我的朋友。” “不用了。周作人版本很难找。我家就在附近,随时过来看一样的。”梁意珂婉言拒绝他的好意。 “跟你一比,我的思想觉悟就太低了。”他顿了一下,“你说的附近是江景花园?” 梁意珂点头,“对。” “那真是很有缘分。我也住在那里,一号楼六层。” 梁意珂听到他的话也忍不住感叹,“我是住在顶楼。” “顶楼?那真的非常巧。”男人道,“我猜你是刚搬过来。” 梁意珂觉得神奇,“你怎么知道?” “顶楼两户人家一户我认识,另一户之前一直空着。所以才说你是刚过来的。” “原来如此——”梁意珂放在桌边的手机开始震动。显示来电是“陆信诚”。她歉意地看着男人说,“我接个电话。” 男人扬手,风度翩翩,“请便。” “喂,你找我有事?”梁意珂问那头。 陆信诚没回答她,问道,“你人在哪里?” “小区附近。” “我半小时后回家。” 梁意珂问,“你有什么事啊?” “等会就知道了。”说完不给梁意珂再问的时候,直接挂了电话。 怪人一只。梁意珂走回店内,收拾好东西,跟一面之缘的男人道个别,回了住所。等到陆信诚开门回来。“你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吗?” 陆信诚解开领带,扔在沙发上,“出去买戒指。” “戒指?”梁意珂问,“非得今天吗?太阳这么晒。” “等我冲完澡再告诉你。” 梁意珂拉住他,“你一句话非得分两次说完吗?” 陆信诚拿开她的手,说得理直气壮,“因为我怕我话一出口,你就逃跑了。所以安全起见,等会再说。”他便走进浴室,把梁意珂关在门外。 “这么严重?会是什么事情呢?”梁意珂自言自语坐回沙发上,思考猜测,毫无头绪.打开电视机随便调个台,看纪录片转移注意力。 陆信诚换了身浅灰色的短袖t恤与白色长裤,浑身清爽地走出来。对梁意珂说,“关电视,出门了。” 梁意珂扭头看着他,一脸防备的表情,“你先说到底要做什么?” 陆信诚稀松平常地回答,“先去买戒指,再去登记结婚,晚上到我家吃饭。” “啊?”去他家吃饭等于去见家长。梁意珂目瞪口呆,扒在沙发背上,吞咽下口水,紧张地说,“你,你,你不能一件件慢慢做吗?起,起码给我个心理准备啊。”她以为还要过些时间才见面。她才刚回来,还没适应好。 陆信诚坏笑,“我以为你早准备好了。” “喂,”梁意珂烦躁地抓头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笑得那么讨厌。 “别那么看我,我也是情势所逼。”陆信诚走到她面前,长手一勾,拿起她的包,再抓住她的手往外拉去,“走了。” 梁意珂不死心抓住门框,跟陆信诚做最后的商量,希望他改变主意。“去你家吃饭能不能改期?我真的不行,今天太赶了。要不明天,嗯,明天就好。” “抱歉,我全部都弄好了。”陆信诚握住她的手腕,一用力把她拽出来,“我爸妈没那么可怕,不会吃了你。” 梁意珂挣脱他的手,“我有一种很坏的预感。” 陆信诚把包塞到她的怀里,“同感。话说回来,你一直不是挺镇定的嘛。为什么害怕见我家长?拿出你一贯的勇气就好。” “讽刺我是吧?”梁意珂忿忿地问。 “实话而已。”陆信诚见她真的生气了,安慰,“你也别生气。本来我也没想这么快。中午见了我妈一面,她想为我介绍女朋友。”他轻叹一声,“事已至此,我必须尽早坦白我们的关系。越晚讲,越难得到他们的认同。” 听上去倒很有道理,梁意珂将信将疑,“你不会是在诓我吧?” “哎,你在质疑我的人品。”陆信诚一副被侮辱的模样。 梁意珂无奈,改口道,“我相信你。” 民政局的结婚登记处,陆信诚早已安排好。他们一到,不用排号,直接填写登记。梁意珂嘟囔,“万恶的特权。” 陆信诚听到她的话,无奈地笑笑。把准备好的结婚申请书,身份证,户籍本等资料全部交给工作人员。 梁意珂觉得眼熟,拿过来一看,吓了一跳。“你怎么会有我家的户口本?还有我的身份证怎么会在你哪里?” 陆信诚逐一回答,“户口本是你爸给我的,身份证是从你钱包里拿的。” “你偷我身份证?”梁意珂鄙夷地看着他。 陆信诚对她的措辞不满,“······借用一下。” 一切就绪后,工作人员拿出相机让他们站在背景墙前准备拍照。陆信诚细心发现梁意珂神情带着一丝惆怅,轻声问,“怎么了?” 梁意珂甩掉突然萌生的低落心情,“没事。” “笑得很难看。”陆信诚问,“是不是在想如果我们是彼此相爱而结婚的话该有多好。” “你也是这么想的?”梁意珂还以为只是她存有这样的心思。钻石再闪耀也比不过一个幸福的笑容。 陆信诚手掌在她头上轻拍两下,温声说,“我会照顾好你跟孩子的。” 没有预兆脱口而出的承诺。煽情的话语,郑重的语气,认真的表情,蛊惑了梁意珂。那一瞬间,她控制不住情绪,热泪盈眶。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她没祭奠给爱情,而是奉献给了孩子。 陆信诚也是一样。梁意珂矛盾得感到安全。寂寞的人生旅程,最难的一段路途,还好有他的相伴。 20、第20章 婚事——陆母。 完成法律登记手续之后,陆信诚带着梁意珂到他的事务所。从正门口前台开始,梁意珂就一路接受来自四周的注目礼与窃窃私语声。视线的焦点,压力聚集,她快要燃点了。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陆信诚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合上杜绝所有探寻的目光。 梁意珂松一口气,质问陆信诚,“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陆信诚叹气,“别把我想得那么坏。” 此时他的特别助理艾拉推门进来,看着陆信诚,“boss,关律师五分钟之后到。”她深意地看了一眼梁意珂,问陆信诚,“需要我送两杯咖啡进来吗?” 陆信诚说,“一杯咖啡,一杯脱脂牛奶。” 艾拉以为她听错了,这里是公司又不是超市。她为难地回答,“boss,没有牛奶。” 梁意珂赶紧表态,“给我一杯凉白开就好。” “好的。请稍等。”艾拉欠身拉门出去。 梁意珂环顾四周,简洁的布置风格,黑白银三色。非常陆信诚。沙发也跟家里的一样柔软舒适。“签协议不必要来这里吧?我差点以为我就是动物园里的大熊猫。” 陆信诚坐到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没办法,关律师比较忙。默罕默德说过,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你当我只有三岁啊,”梁意珂不理他这套。 “·······”陆信诚见糊弄不过,便交代,“主要是签协议,顺便透露我已有结婚对象的消息。一举两得。” 梁意珂不甚理解,“有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吗?” 陆信诚异常郑重地颔首,“刚你也看见了,事务所内四成是女性,她们六成年纪在二十三到三十之间。其中七成单身。”说到这里,陆信诚露出困扰的神情,“虽然我明确地说过不会触碰内部恋情,但还是挡不住某些女孩的热情。” 梁意珂恍悟,眯眼看他,全部明了。“在我看来,你的主要目的就是利用我挡住你的办公室桃花。” 不良居心被发现,陆信诚正纠结如何圆满地解释才能过关时。敲门声响起,真是比及时雨还及时。他歉意地看了一眼梁意珂,唤道,“进来。” 在得到陆信诚的许可后,关律师同艾拉一起走进来。艾拉把咖啡递给老板,再把牛奶拿给梁意珂,“温过了。” 老板的话如同圣旨,她还是端来杯牛奶,还是加热过的。梁意珂连忙道谢,“麻烦了。” 艾拉摇头,“这是我应做的。”说完退出办公室。 关勤大律师是事务所的头号招牌。从事法律工作二十年,在业界名气响当当。陆信诚特意请他务必抽空来做见证人。梁意珂实在太没安全感,对他则是高度警戒。发生过的事实不能抹去。他有必要从现在慢慢一点点转变她的想法。他陆信诚并不是无可救药的渣男。 关大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一式三份。你们一人一份,事务所一份留档。梁小姐请你仔细看一下,没有问题便签字。” 梁意珂认真地翻开一遍后,满意地说,“没问题。”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在三份协议书签上姓名。心里悬起的最大石头已消失。 陆信诚看着她松懈的表情,苦笑。她果真对他是零信任。 关律师看着他们俩,笑容可掬,“先提前恭喜你们婚姻幸福。” “谢谢,”陆信诚说,“实在是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老板大过天。”关律师拍拍陆信诚的肩膀,“我等下还要给委托人,有时间再聊。”关律师又跟梁意珂道别,“梁小姐,再见。” 梁意珂起身,“再见。” 陆信诚看看时间,下午四点半。“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梁意珂摇头,“不想吃。我们赶紧走吧,还要买见面礼。” 固执的人。陆信诚无可奈何,他们就买礼品这个话题已谈过。“我家不用这些繁文缛节。” “不行,”虽然有他的保证,但梁意珂想来想去都觉得太失礼。“我必须买礼物带过去。不然就不去。” 话到这份上,不买也得买。陆信诚投降,“走吧,去购物。” 在商场转来转去,千挑万选之后,梁意珂在陆信诚的建议之下,买了一盒进口的胶原蛋白给陆母。给陆父则买的是一套中华书局的精装版历史传记丛书。 两件礼品买到手时,已是接近六点。陆信诚接到陆母催促的电话。两人赶紧上车往陆家赶。车往市里最繁华的城西驶去,最终开到市里最有名的住宅区,以神秘著称。住在那片的人家全是权贵名人,并不是富有就可以住。 陆信诚的车经过岗亭的时候,保安立刻毕恭毕敬地敬礼,“三少,晚上好。” 梁意珂对此很别扭,“怎么搞得跟封建社会似的。”陆信诚又不是官员,再说就算是官员又不是高人一等。 又是不客气的攻击。陆信诚无奈,“等会你可不能在我爸妈面前也这样说话。他们可不是我,上下观念很严格。” 车子往里面驶去,宽阔的大道不像是住宅区内该有的,更像是主干道。两边也没有住户,是类似公园的休闲场所。梁意珂问,“你家在哪里?” “那是第一道岗。”陆信诚解释道,“前面还有第二道岗。” 梁意珂惊叹,“城西的地皮这样浪费,暴殄天物。不过,生活在这里,倒真的是惬意自在。离市中心近,自然环境又好。” “我就是在这里长大。”陆信诚指着左边车窗外小山,“山上种了许多花草果木,多数品种在国内都见不到,有空带你去看看。” “谁种的?” “离休的老人,作为打发时间的消遣。”陆信诚回答。 梁意珂感慨,“这份消遣好贵。”进口品种,价格肯定不菲。 陆信诚沉默了会,“这样的话等会也禁止。” “·······”真拿她当笨蛋了。梁意珂回道,“我有分寸的。” 经过第二道岗,再开五分钟便来到一栋老式的三层洋楼下。灯光的映衬下,洋楼浑身是橘色的暖光。四周安静恬然。风吹树叶沙沙响,青石板的路,繁华喧嚣之外的世界。陆信诚把车泊在门口。梁意珂跟在他身后穿过院子里,走到正门口。 大门敞开,屋内欢快的交谈声随同灯光流泻出来。陆信诚在门槛前停住,回头看着梁意珂,伸手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十指交握,“不用担心,有我在。” 梁意珂深呼吸一口气,把忧心恐惧全部扫光,坚定地点头,“嗯。” 陆信诚率先踏入屋内,牵着梁意珂,大步走到客厅声音的来源处,站在众人面前,无可挑剔的笑容挂在脸上,朗声道,“爸妈,我带了个人回家。” 不约而同在那一微秒间,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好似被暂停,然后慢慢裂成碎片,再重组成另一个全新的表情。全部无一例外都看着梁意珂。 陆震伟一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最快从错愕中醒神。他手轻轻扶着沙发的把手,目光凌厉,盯着陆信诚,“这位小姐是谁?” 陆信诚毫不畏惧地迎上父亲的视线,从容地回答,“爸,她是将会成为我老婆的人。” 陆震伟的淡定被狠狠击垮,他吃惊地望着陆信诚,厚重的声线,不怒自威,“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 陆母与林宛雪相继也恢复过来。陆母不似陆震伟的好气度,精心保养的面容此刻优雅卸去,怒容满面。她腾地起身,走到陆信诚的面前,抬起头,责难地问,“儿子,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宛雪也跟着站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信诚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余光瞥到她手上钻戒,连忙拉拽陆母的衣袖,大惊失色,“干妈,她有戒指!” 陆母闻言看去,不止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孩无名指上戴着戒指,连儿子也有。陆母心不断往下沉,原本她还希望是陆信诚的恶作剧或者是幼稚的反抗,这么看来十分可能是真的。 陆信诚说,“她叫梁意珂。我们准备结婚。本来想早点带她见你们,被有很多事情耽误。拖到今天才带她回家。” 他的话音一落,梁意珂便接口,朝陆家家长一一鞠躬,问好道,“伯父好,伯母好。没有事先通知,突然造访实在抱歉。” 陆母嫌恶地看着她,冷冰冰得不近人情,“我不是你的伯母,请称呼我为陆夫人。还有我们家不欢迎来路不明的人。”她把林宛雪推到身前,“我承认的媳妇只有小雪。奉劝别有居心的人还是早点死心的好。” 梁意珂一怔,怪不得陆信诚说他母亲会是阻碍。没有谩骂,但言辞刻薄,语气更是锐利如割刀。坏的预感成真。陆母口中的“小雪”正怨恨地瞪着她。精致的漂亮女人,大波浪长发,发线中分,衬托出完美的鹅蛋轮廓,水蓝色的长裙,气质清雅。只是此时她的眼中不断喷射出怒火。 “妈,”陆信诚不满,他把梁意珂揽到怀里,望着母亲,一字一字地说,“她是我的选择。不管是你还是爸又或者外人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你!”陆母气结,指着陆信诚,手指颤抖,连说三声,“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们也管不住了。不过,我的话摆在这里,有她在,你就别再认我这个母亲。”说完,狠狠剜了梁意珂一眼,在完全失态前,转身回房。 林宛雪在干妈与陆信诚之间犹豫片刻,选择跟上干妈。在提脚走之前,她看着陆信诚,极度失望地说,“三少,你不该这么对待干妈。她知道你今晚回家,忙了一下午做你喜欢的菜。你要是想拒绝我就直接说,不需要大费周章地找个人过来演戏。”太多的破绽,太过突兀的宣告,陆信诚身边根本没听闻过有正式交往的对象。在短暂的惊慌过后,林宛雪幡然醒悟。这一切皆是陆信诚一手策划的剧本。 陆信诚轻笑她的妄想,淡淡地说,“林小姐,信与不信都是你的权利。” “小雪,你去看看你干妈。我跟信诚有话要说。”一直沉默的陆震伟开口。 林宛雪温顺地说,“好,我这就去。” 陆信诚拉着梁意珂坐到沙发上。“爸,你想说什么?” 陆震伟仔细端详梁意珂,一眼望去是个乖巧安静的女孩。没有惊艳的美貌,只是淡淡浅浅的赏心悦目。“关于她,你说的太少了。” 知父莫如子。陆信诚明白父亲态度在松动。但他更清醒地了解这只是因为父亲与母亲在意的重点不同。并不是父亲更会尊重他的决定。陆信诚回答,“她在f大念书,下半年就是大四学生。w省人,家境普通,父母都是职工。” 陆震伟的脸色随着陆信诚的话变得越来越阴沉。到最后一句时,已是乌云密布。 五年前,五年后,时间流逝,父亲却从未变化。永远只关心政治前途。陆信诚看着父亲的黑面,弯起嘴角,想起少年时期的叛逆,久违报复的快感。“我们先回去了。” “最好,你不是认真的。”陆震伟严峻的表情,冷酷似寒冬腊月,不容质疑的语气,“我们家是不会接受她这样出身的女孩。” 又被嫌弃了。还以为陆父会稍微认同她。梁意珂身体轻轻一颤,垂下头,无声地深呼吸一次,压住愤慨又屈辱的心情。 陆信诚觉察她的反应,稍微用力握住她的手。对着一向习惯凌驾别人之上,肆意指点训斥的父亲,凛然回答,“我见过她的家人,比我家好过百倍。觉得配不上的是我,不是她。”他把梁意珂拉起来,拎着不可能送出去的礼盒,大步流星离开陆家。 回到车上,陆信诚小心翼翼地看着梁意珂,“你没事吧?” “饿了,”梁意珂神色如常,没有受伤的低落,“还以为能好好吃顿晚餐。” “还好,你还知道饿。”陆信诚松口气,“他们的态度一定让你难过了。” 梁意珂没立刻回答,待陆信诚把车开离洋房一段距离。她慢慢说道,“有点庆幸,我们不是真心相爱。不然,这种状况会让人非常非常伤心。”两个非常。 “对不起。”陆信诚出声道歉。从不表达歉意的他却一而再地对不住梁意珂。他顿了下,话锋一转,“事实上,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预料。” 感伤的氛围被摧毁。梁意珂直愣愣地看着陆信诚,“你知道晚上会发生这种状况?” “大概差不离。”陆信诚见梁意珂怒气冲冲看着自己,安抚道,“我们需要一步步来,有步骤让他们接受事实。” “·······”他话说得如此冠冕,再计较就像是她不懂事。梁意珂瘫软身体,靠在椅背上,右手托腮,由衷地感叹,他这人果然是半点都不能信。 21、第21章 婚讯——新友。 往餐厅驱车的半途,梁意珂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看来电显示,轻声叹口气。 陆信诚见状,“谁啊?” “郭家大姐,”梁意珂按下通话键,说了声,“郭姐。看到我短信了?” 郭芷蔷的吼声从听筒里传出,连陆信诚都听得一清二楚。“你是不是脑袋秀逗了,竟然一声不吭地答应跟陆信诚结婚。偷偷跑回s城,也不事先给我消息。” 超大的声音震到耳蜗内,梁意珂都有点耳鸣。她把音量调小点才贴上去,解释道,“说来话长。有时间我慢慢说明。” 那边没说话,停顿五秒后。郭芷蔷问,“你现在人在哪里?” “准备去吃晚饭。” “哪家?” 梁意珂捂住话筒,问陆信诚,“我们去哪家?” 陆信诚说,“中山路上的香满楼。” 梁意珂松开手,回答郭芷蔷。 “知道了。”郭芷蔷突然又加了句,“让陆信诚跟你一起过来。” 梁意珂惊得差点把手机扔掉,郭姐是不是有神通,居然知道陆信诚跟她在一起。梁意珂连忙否认,“我没跟他在一起。那个,我正在过马路。等会到的时候给你电话。”挂掉电话,按住胸口喘气。 “我都不怕,你干嘛吓成这样。”陆信诚不理解她的做法,“还有早晚都得见一面。为什么阻止不让她见我?” “她说最后那句话特别平静。这证明她真的是生气了。”梁意珂耐心说给他听,“不是有种说法,有些人生气时,越冷静越危险。郭姐就是属于这类人。” 陆信诚感激她的好意。之前向郭芷蔷问梁意珂行踪时,差点被骂的狗血淋头。后来在桃溪村,又给她打了一次电话,依旧是被不客气地痛斥一番。这次再碰上,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态度。“那现在我送你过去,等你们谈完再接你回家。” “不用,”梁意珂把手机塞回包里,“你靠边停车。我去乘出租车。吃完饭,我会自己回去。”知道他在担心。“没事的,我九点半之前就会回家。不耽误你美好的夜晚。” 陆信诚想了想,“那你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没问题。”车慢慢停在路边,梁意珂推开门下车,朝陆信诚挥手,“再见。”梁意珂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走到公车站台,研究路线图后,等车,上车。坐在公车内,周围满是陌生的乘客,前进的方向却同样。路灯透过灰蒙蒙的玻璃射进车厢内,冷气不断喷出,温度清凉舒适,乘客在移动的铁盒子里透过车窗望着路过的街道,行人,车辆。 梁意珂喜欢当城市看客,而这份感觉只有在公车内才会有。其他情况坐车只是赶路。大概是公车跟观光车类似,固定的线路,最重要的不是目的地,是完整的路途。 人生也是各站停靠。 梁意珂撒谎了。陆信诚父母的态度实际上伤到她了。陆父蔑视的不是她个人,而是她的家人。对世界上某一些人来说,没权没钱便是下等人。不论品行,好恶,唯权势论。向来梁意珂都躲离这种人,但现在却是主动送上门受虐。要是他家一直是这个态度,梁意珂考虑结婚时,分开两地办酒宴,省得家人跟着受累。 到站,下车,再往西走一百米,到达香满楼。名字古雅,店面装潢极现代化。金色大堂,富丽堂皇,中央表演区,钢琴现场演奏,悠扬的琴声飘扬。生意很旺,入眼没有空座。 走到前台,服务员弯腰,恭敬地问道,“请问有预订吗?” “有的,订位的人是陆信诚。” 服务员一听,马上说,“三少订的是二楼03号桌。我带你上去。” “谢谢。”梁意珂跟着她往二楼走。宽敞的楼梯,原色实木地板,雪白的墙壁上挂着高清风景照,网罗世界各地的名胜,法国凡赛宫,也门希巴姆老城,九寨沟诺日朗瀑布等等。楼上与楼下的气氛相反,桌位相对较少,客人也不多,悠然清静。餐厅老板把更多心思放在营造用餐的环境上,而不只是盈利。 三号桌正好靠窗,梁意珂让服务员先上一份三鲜砂锅。盯着窗外发了会呆,想着该如何解释比较精准。这套说辞起码还得使用五次往上。梁意珂揉揉脸,看看时间,八点十分。这么晚了。她正想给郭芷蔷打电话,刚翻出通讯录,便接到她的电话。“你在哪?” 郭芷蔷万分歉疚的声音,“对不起,临时有急事,有个演员吊威亚发生意外摔伤了。他人在外地,我得赶过去处理。” “没事,”梁意珂连忙说,“等你忙完再见面就好······那你多多注意身体,别太辛苦。拜拜。”合上电话,梁意珂大大歇口气,今晚无需再费神,大堆脑细胞延后死亡。 “是你。”身侧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梁意珂转过头看去,中午在千叶咖啡屋遇见的人,他换了身纯黑的衬衫,平直宽广的肩线,利落挺拔的剪裁,简直像是量身定做。他头发一丝不苟地斜分,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比白天更富有成熟男人味。笑容依旧让人感到舒心。梁意珂惊喜地说,“好巧。” “在等人吗?”男人问道。 梁意珂点头,“不过,被放鸽子了。你也这么晚吃饭吗?” 男人点头,“刚刚下班,有点饿,又不像随意虐待胃,就特意过来用餐。倒是没想到会遇见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坐你这边。” “欢迎还来不及,”梁意珂笑意吟吟地说,“一个人吃饭太无趣。” 男人把公事包放到旁边的位置上,坐到梁意珂的对面。“突然想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啊,对哦。”梁意珂站起身,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我叫梁意珂,高粱的梁,意境的意,王可的珂。” 她一本正经的正式介绍让男人失笑,他跟着站起来,学着她的方式,“我叫向霆轩,向往的向,雷霆的霆,车干的轩。很高兴认识你。” 重新入座的两人。向霆轩问,“你点了什么?” “三鲜砂锅。” 这时端着托盘的服务员走来,把砂锅放好在梁意珂面前,“请慢用。” “谢谢。”食物的香气钻进鼻子,勾起馋虫无数,垂涎三尺。梁意珂想起来面前的人,抬头看他,“你好像还没点餐。” 向霆轩看着又过来的一位服务员,他手里端着的大号托盘,“我的也到了。” “向先生,这是您点的龙井虾仁,糖醋咕噜肉,蜜汁灌藕,三丝鱼卷,还有最后一份冬瓜盅。”服务员一份一份地放在桌上。 向霆轩说声,“谢谢。” “哇,你点好多。”梁意珂望着满目的菜肴,“晚上吃这么荤不要紧吗?” “辛苦加班的犒劳。”向霆轩说,“你也尝尝,味道保证正宗。” 梁意珂摇手,“我肠胃消化不够好,晚上不能吃太油腻。” “这样啊。”向霆轩把冬瓜盅推到梁意珂的面前,“那这个给你吃。你太瘦了,该好好进补。这里煲汤很地道,滋味鲜美醇厚。” 意外向霆轩的体贴与细心。梁意珂受宠若惊,也不再推拒,拿过来,“谢谢。”喝了一口。冬瓜的清香混合多种食蔬的口味,形成曼妙无穷的独特滋味。夏日非常适合的汤水,一点都不油腻。“好好喝。” “喜欢就好。”向霆轩微笑看着她开心的模样,“我向来喜欢品尝美食。s城几乎所有小有名气的餐馆我都试过。例如,这家香满楼主打是浙菜。所以选择在这里吃有名气的浙菜菜品肯定没错。” 梁意珂称赞,“美食达人。” 陆信诚在梁意珂下车后就给唐初奕打电话,尔后驱车赶到见面地。导航仪的指引下,来到一家新开张的音乐酒吧,名字特别,“薄雪草”。灯光以银白,钴蓝主打,独具匠心的墙板,纯白的后现代造型桌椅与不断变幻色彩的玻璃地板,金属的冷感与玻璃的剔透交融。墙上抽象绘画,增添了几分艺术感。地表上繁多的花草盆栽,幽香扑鼻。 客人多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交谈,表演舞台是一支民谣乐队,缠绵悱恻的歌声,低诉埋藏心底的心事。 陆信诚被服务生带到唐初奕订的位置。唐初奕欣赏音乐,手指在桌上跟着打着节拍。周越半搂着一个长相可爱娇小的女人。周越已从昨晚的半死不活中复苏,生龙活虎地跟女人热烈的互动。周越面对着正门的方向,看见陆信诚,对唐初奕说,“三少来了。”低下头同作小鸟依人状的女人说,“向三少问好。” 女人起身,仰慕地望着陆信诚,甜甜地唤道,“三少好。” 陆信诚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唐初奕往里面坐一个位置,让陆信诚坐下。再把打包的日式料理推到他面前,“我总觉得你摊牌时机太早,该慢慢铺垫。” 陆信诚打开餐盒,拆开筷子,往口中送了一个三文鱼寿司。空荡荡的胃里总算有食物可供胃液消化。吃完,陆信诚才回答,“他们的脾性,我再清楚不过。越早坦白,我的主动权才越大。慢慢拖着,只能被我妈牵着走。”” 周越对女人耳语,“你先回去。谈完就去找你。” 女人点头,“好。我等你。” 周越被她乖顺的模样勾得心痒难耐,捧住她的脸,给她一个法式热吻。直到女人呼吸不畅,快要窒息时才念念不舍地放她离去。 唐初奕等女人走后,见周越依旧痴缠女人的背影,鄙夷道,“周少爷,你现在就可以滚了。满脑子色/情糟粕。” 周色狼讪讪地对上唐初奕的目光,赶紧变回人身。他对陆信诚说,“我家老爷子的消息,华源建设驻非洲的负责人要换人了。他可以帮我们引荐见面。” 唐初奕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业绩要资金,我们则要投资项目。本是双赢的事情。” 陆信诚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过什么?” “他是林宛雪的小叔,林政齐。”唐初奕拿出收集的全部资料,“他与林宛雪的关系很亲。不排除会因为你拒绝婚事而迁怒于公事。” 陆信诚放下筷子,对他的说法持不同意见,“在商言商,随性牵扯到私事。那林政齐的位置也不会坐稳。” “只是防患于未然。”唐初奕说。 陆信诚轻叹一声,“现在总算明白你刚会说我行动太早的原因。”他忖量一会,“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周越,你让你爸尽量把时间安排在下周。空出一段时间,留给我。” “没问题。”正事谈完。周越正经的表情揭下,猥琐的望着陆信诚,“三少,算来你禁欲有段时间了。今晚要不要泄一下火?有家会所新招一批鲜嫩的货色。”他边说边挪到唐初奕身边,低声说,“你比三少更厉害,差不多一个月没近女色。兄弟我怕你憋死了。一起去吧。你要是喜欢洋妞,多得是金发碧眼的美女。” 唐初奕听他说完,没说话,毫不手软地朝他腹部揍了一拳。 周越吃痛捂住肚子,哀嚎道,“唐初奕,你干什么?” “看你不爽。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做拉皮条的勾当。”唐初奕语气冷冽,镜片反射一道寒光,开口道,“还有你居然敢打探我的隐私。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 周越脊背一寒,像个小学生毕恭毕敬地坐正。“我真错了。”唐初奕可是从三岁就练武术的人。斯文面皮下是货真价实的禽兽实力。 陆信诚任由他们两个闹着玩,拿出手机一看,快要九点半。不知道梁意珂到家没有,也不知道郭芷蔷有没有说为难她的话。他踌躇一会,对两人说,“今晚我先回去了。你们自己安排节目。” 周越诧异,陆信诚向来忠诚于欲/望,从不自我虐待。玩得开,会玩,敢玩。突然转型做良家妇男,犹如世界末日般。他试探地问陆信诚,“三少,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女孩了吧?” 陆信诚乜了他一眼,“我今天没心情。活动推迟到明晚进行。” 周越的担忧消除,重新心花怒放起来。志同道合的玩友弥足珍贵。“行。” “先走了。”陆信诚道声别,走出酒吧。拿出手机,按到梁意珂的号码,想了下,退出通讯录。拨打家里的座机,嘟嘟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梁意可的声音。“喂,你好。” 陆信诚说,“是我。你声音听起来没精神。怎么了?” “回来的路上晕车。”梁意珂喝了口温水,“睡一觉就没事了。” 陆信诚想告诉她自己马上回家。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怕她感觉自己太过殷勤。他只苍白地说了声,“那你好好休息。” 梁意珂应道,“我这就睡下了。” 陆信诚没直接开车回家,而是把车开到s城著名的观景处,车停在半山腰,人倚靠车前盖,点燃一只香烟,俯视全城的夜景。天空繁星,地上灯火,共同照亮黑夜。轻柔的晚风把冉冉上升的烟雾吹成弯曲的形状。 最近他变得怪怪的,太过在意梁意珂。尤其是方才周越的提议,他不仅没兴趣,甚至有一丝厌烦。绝对危险的兆头,他必须矫正心态,不能模糊他们之间的关系。 22、第22章 婚讯——师兄。 五点未到,天空放亮,梁意珂准时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赤脚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卫生间,跪在地砖上,扒在马桶边上干呕。 在桃溪村暂停晨吐,回到这里又开始。今早的情况比昨天更严重,肠胃不断痉挛,恶心难受。昨晚不该败给口腹之欲,吃下大半的糖醋肉。吃时欢快,等到上出租车时,闻到车内的汽油味就开始不舒服。直到现在,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刺鼻的味道。 吐得差不多,梁意珂艰难地起来,倒了杯水漱漱口。顺便洗脸刷牙。一日之计在于晨。怀孕之后,倒真的是规律的早睡早起。梁意珂观察镜子中的自己,皮肤变得白嫩光滑许多。自得地扮个鬼脸。 走出卫生间,回房换衣穿拖鞋再出来,盯着陆信诚的房门楞会神。他一定还在睡觉。不知他早餐一般喜欢吃些什么。中餐,西餐还是别的。 钥匙开门的声音。梁意珂吓了一跳,奔出去。正好面对上一夜未归的陆信诚。他面容疲倦,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皱巴巴的衣服,满是烟味,典型纵/欲过度的状态。梁意珂腹诽不已。” 在狭窄的车内断断续续地眯了一夜,陆信诚浑身酸痛外,还困得不行。他开门就看见梁意珂站吃惊的表情,知道她以为自己是出去玩通宵,想解释清楚,又悉数统统咽下。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睡饱了,”梁意珂想起刚刚的疑问,“等会你想吃什么早餐?” “随便就好。我不挑食。”陆信诚掩口打了个哈欠,“去补眠了。” 梁意珂说,“哦,好。”走到厨房查看冰箱里的食材,速冻水饺、面条、芝麻陷汤圆。没一样能调动胃口。想了想,回房拿钱包,还是出去买早餐。 清晨空气湿润舒适,花草树叶上沾满朝露,折射出七色光芒。晨起运动的男女一个接一个穿过身边。热闹的早晨。 昨晚睡觉前,给师兄电话,约在上午见面。势必又会让他再伤心一次。又不想他是通过其他人之口得知消息。他绝对值得她亲自告知。 前段,一片混乱的日子,师兄对她表白心意,得到是比拒绝来得更为残忍的忽略。回想起来,梁意珂感到真心愧疚。故意躲避,有对他罔顾她的心意擅自做决定的气愤,也有无法面对的尴尬。 一声叫唤,从身后传来,“梁意珂。” 梁意珂回头看见向霆轩大步跑过来,他穿着运动装,脖子上挂着一条雪白的毛巾。看来跑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额头大汗淋漓,呼吸稍微轻喘。梁意珂看着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三次不期而遇。” 向霆轩拿起毛巾擦汗,说道,“老远我就看见你,只是不敢确认。走近时,才确定是你。有没有兴趣一起跑一程?” “别,”梁意珂连忙摆手,“最近不能剧烈运动。” 向霆轩闻言,担忧地问,“你生病了?” “·······算是吧。不过不是大碍。” “那就好,”向霆轩放心下来,“那你这么早出门做什么?” 梁意珂拍拍钱包,“买早饭。不想吃速食。附近地方你有推荐吗?” 向霆轩想了会,“我也没吃早饭,一起去吧。到那里,大约十五分钟的脚程。” “麻烦你了。” 两人并肩走着。“昨晚,”向霆轩看着她,“实际上有点担心你。” 梁意珂诧异望向他,寻思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九点不算晚,况且s城治安很好。”见到向霆轩真诚的表情,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梁意珂的话不由停住,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女孩多点戒备心是对的。” 梁意珂笑了笑,“其实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不想你觉得我是个会随便麻烦别人的人。” 向霆轩伸手轻拍一下梁意珂的头,“人不大,心思倒是不少。小朋友。” “哎,你才比我大几岁,叫我小朋友。”梁意珂不服气。 向霆轩笑,“我三十一。”他上下打量梁意珂,“你最多二十。” 居然被他猜对了。梁意珂狡辩道,“心理学上讲,女人的心理年龄通常比同龄男生早熟三岁到七岁。因而我在心理年龄起码已二十三岁。” “就算你二十七岁在我眼里也是小朋友。”向霆轩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特别可爱,主动示意和好问道,“你是跟家人一起住的吗?” 梁意珂摇头,怕说丈夫会吓着他,“男朋友。” 向霆轩沉默不语。 梁意珂歪头观察他。 “小朋友不学好。”向霆轩稍稍偏头对上她的目光,半真半假地训斥,“才多大就学人同居。” 梁意珂不好意思地吐舌头,“发觉你的语气好像我高中时的班主任。”梁意珂惟妙惟肖地学班主任的音调语速重复一遍向霆轩的话。 当真有八分相似,再配上梁意珂搞怪的表情。向霆轩顾不得形象,放声笑出来。 梁意珂松口气,未婚同居在世俗眼光里一直是不够自重自爱的存在。好不容易遇到个能相处自在的人。幸好他不太在意。 说说笑笑,时间快得不易察觉。向霆轩对梁意珂说,“到了。” 一家规模不大的店铺,专卖早点,豆浆,油炸面点,包子应有尽有。向霆轩问,“你想吃什么?”他看不看,直接对老板娘说,“一份豆浆,两笼灌汤包,还有一份煎饼微辣。” 梁意珂抬头望着贴在墙上的菜单,苦苦思索。“牛肉包,猪油菜包各两个,油条两根,豆浆两份。”陆信诚一夜未睡,不知能不能吃油腻的食物。梁意珂想了下,对老板娘说,“再帮我打包份陈皮银耳粥。” 买好早餐,两人往回走。梁意珂不住地瞅着向霆轩。 向霆轩被她弄得很不自在,“我脸上有东西吗?” “啊,没有,”梁意珂说,“就是觉得煎饼跟你好不搭。” 向霆轩笑,晓得她的意思。“小朋友,你想法真多。食物不分身份高下,好吃才最重要。鲍鱼燕窝鱼翅除却华丽的噱头,味道实在一般。” 梁意珂笑呵呵,“就是感觉上怪怪的而已。” 进入一号楼,乘上电梯,向霆轩一起按下六和十八按钮。他看着梁意珂,“今天还去不去千叶看书?新进一批书。” “恐怕不行,今天约了朋友见面。” 向霆轩说,“这样。” 电梯的电子音提示,“八楼到了。” “拜拜。”梁意珂跟向霆轩道别。 向霆轩点头,“再见。” 到达顶楼,梁意珂用钥匙开门,换了拖鞋穿过玄关,意外地看到陆信诚坐在沙发上,一手捧着咖啡杯,另一只手握着话筒讲电话。看到她进来,点一下头。梁意珂把早饭拎到厨房里面的餐桌上。满是黑咖啡的苦味。梁意珂盯着咖啡壶里的乌黑液体,皱皱眉,空腹喝咖啡。他还真不拿血肉之躯当回事。 权当积德行善。梁意珂把豆浆倒入马克杯内端出去。在陆信诚惊愕的注目礼下强行夺下他的咖啡杯,换上马克杯。陆信诚对电话那头说了声,“具体的事情,等会回公司再谈。”挂下电话,他摇晃杯子里的白色流动物质,问梁意珂,“这是什么?” “豆浆啊。”梁意珂跑回厨房把粥倒入瓷碗内,再拿个勺子放进去,顺手把牛肉包,油条带出来,一起放到茶几上。“呐,你先吃粥垫点肚子,胃空空不好。还有包子,油条。” 陆信诚问,“你吃过了?” 梁意珂指着厨房,“我的在里面。” “拿过来一起吃吧。”陆信诚握住温热的马克杯杯壁,“我有话跟你说。” “哦。”梁意珂把早饭也拿过来,坐在旁边,好奇地问,“要说什么?是不是很严重?” 陆信诚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也谈不上严重。”陆信诚似乎在整理措辞,停顿一会,才说,“我爸妈或其他人势必会找到你要求见面。不论是谁,你都不要理睬。第一时间给我电话。别一个人硬抗。” 梁意珂回答,“好。” 陆信诚放下杯子,用勺子喝了口粥。“今天打算做什么?” “约好跟师兄见一面。” “几点?我送你过去。” “不用。你有时间就好好休息一下。” 陆信诚了解她的个性,也不再坚持。“那你有事记得打电话找我。”他看看手表刚好六点,咨询公司与事务所各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他大口吃完粥。“我上班去了。” “这么早!”梁意珂讶异。老板也用不着如此拼命。 陆信诚说,“事情比较多。”拿起公事包,朝梁意珂挥手,“走了。” “拜拜~”门自动带上的声音。梁意珂走到阳台上,眺望远方。陆信诚的话中有话,他一定是听到了风声。她这边除却师兄还要跟左菲她们再约时间见面。而陆信诚那边,现在数来,至少有三位,陆父,陆母还是那位小雪。 陆信诚到地下一层取车开出地下室后,便给周越挂电话。这家伙竟然还是语音信息。陆信诚揉按眉心,耐下性子录音,“周越,得到消息,向皓会乘今晚的班机回国。你想办法拖住他。还有以后别再关机了。”最后一句是暴躁地吼出来的。向皓要是回来一定不会放过天赐良机,火上浇油,乱上更乱。事态到时将一发不可收拾。 三年前刚开学的一个雨天,她与沈朝因在操场旁的小路第一次相遇。他未带伞,仍由雨水淋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她说不清缘由,赶紧小跑过去,主动借他半个伞下的位置。犹记得那时他眼底的惊讶,顷刻之后,朝她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跟他本人一样清爽,似乎还飘有绿茶香气。 时光荏苒,物事人非。留下的是永远不变的记忆。 沈朝因听到梁意珂提出的地点时,心骤然一颤。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更懂得她的意思。约定的九点未到,他人已到了地方。没想到还是慢了梁意珂一步。梁意珂站在树阴下,咖色格子短袖上衣配上亮眼的枚红长裤。终于安心了,她跟往常一样。没有生病,也没有变瘦。 梁意珂也看到了他。 他走过去,“等很久了?” 梁意珂看手表,满不在乎地说,“快一个钟头。” “这么久,”沈朝因说,“你应该给我电话。那我也早点出发。” 梁意珂摇头,她看着前方弯曲的小路,问沈朝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沈朝因望着充满回忆的地方,怅然地说,“怎么可能不记得?” “师兄,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种直觉,你一定是特别的存在。”梁意珂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说,“后来进学生会,见面的机会,说话变多,关系也跟着越来越好。说实话,要不是师兄你,我一定过得不如现在万分之一精彩。” 沈朝因一言不发,缄默许久。他哑然开口,“我终于发现我们是注定成为不了恋人。” “师兄·······”梁意珂听到他这种落寞的声音,心里难过。 “原来从第一次见面,我与你就种下不一样的种子。”沈朝因仰头看向瓦蓝的天空,不让眼泪流出。待情绪缓和些,他梗着喉咙,继续说道,“我种下的是心动,是爱情。而你是友情·······” 梁意珂靠在他身侧,轻声道,“师兄,知道我为什么约在这里吗?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舍不得就这样放弃我们之间的情谊。男女之间,爱情是最脆弱的维系。我想一直一直参与师兄你的未来,做你最好的依靠。” 沈朝因动容,看到梁意珂眼角滴下的泪珠,情不自禁伸手拭去。“我也是。” 梁意珂握住他的手,“如果说我们现在变成这样是因为三年前各自许下不同愿望,那么今天我们重新再许一遍。友谊地久天长。好不好?” 这段时间的沉淀,沈朝因接受无望的现实,也理解梁意珂的抉择。他们之间不可能拥有爱情。要让他放弃再也不见梁意珂,他做不到。吞下苦涩与心痛,退让到朋友的角色“·······好。” 再一次整装,重新出发,终点是友情。 解开心结的两个人恢复到从前融洽的相处模式。暑期校园,安安静静,别有一番味道。两人饶有兴致地沿着小路观赏风景。 梁意珂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一看是陌生号码,迟疑三秒。她接起来。 没等她开口,那头径直说道,“我是林宛雪,昨晚也在陆家。出来见一面,怎么样?三点,丽舍坊。再见。”林宛雪不等梁意珂的回答,像是笃定她的答案般,自信地挂上电话。 从头至尾,梁意珂都没出声。 沈朝因奇怪地问,“谁啊?” 梁意珂稀松平常地回答,“垃圾推销电话。” 陆信诚那边,第一个出现的是这个叫林宛雪的,应该也就是陆母口中的“小雪。” 23、第23章 婚讯——情敌。 午饭后,沈朝因去赴别的约会。梁意珂则直接回家,近期培养的雷打不动的午睡习惯。林宛雪的邀约暂且抛掷脑后。反正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三个半小时。 梁意珂刚到家就接到陆信诚的电话。问他,“怎么了?” 陆信诚说,“随便问问你的情况。” 心有灵犀地明白他是在担心。梁意珂忙回答,“我没事。师兄的事情解决了。” “那就好。”陆信诚放下心来,顿了顿,又问道,“等会做什么?还出门吗?” 林宛雪的邀请响起在耳侧。梁意珂犹疑一会,选择隐瞒。“等会午睡。之后可能会在附近转转。” “嗯,”陆信诚叮嘱,“注意身体。” “知道了,拜拜。”梁意珂挂了电话,深深叹口气。她果真想单独见一次林宛雪。既然躲避无用,那么必须迎上去面对难题。 丽舍坊,上网用关键词一搜就立刻出来。s城一流水准的女性娱乐会所。离江景花园倒不远,只需十分钟的车程。梁意珂换了身昂贵的行头,一件高级订制露肩复古公主裙。高贵神秘的罗兰紫。衣服本是电影中安静的戏服,可惜没用的上。她个人又着实喜欢,便用友情价从赞助商那里得到。幸好当时,一时心血来潮买下这件衣服,不然还得发愁穿什么去见林宛雪。她再到楼下发廊店配合服饰吹了个造型。等全部弄好之后,再坐出租去丽舍坊。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刚好差十分钟三点。显得礼貌知礼数,在时间上又游刃有余。 她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叮叮当当清脆的风铃声。她看到林宛雪已坐在休息区的藤椅上。林宛雪属于轻熟女之列,时尚、优雅的淑女。林宛雪未认出梁意珂,她抬头目光粗粗略过梁意珂随即又垂下头。梁意珂弯起嘴角,看来特意打扮一番是明智之举。她走过去,并腿坐在她对面的藤椅上。“林小姐。” 林宛雪瞪大眼睛望着梁意珂,跟昨晚那个堪称朴素的女孩迥异。眼前的人化着精致的裸妆,穿着讲究,清新纯真的美丽。有着不输给她的魅力。“你是梁意珂?” 梁意珂微笑,友好地问候,“你好。” “怪不得有资本进娱乐圈。”林宛雪不吝啬称赞,“果真很漂亮。” “谢谢。”梁意珂开门见山,“你来找我一定不是为了恭维我。” 林宛雪绕起弯子,谈起这家会所。“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梁意珂四顾看了一圈,迎合女性的审美布置,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玫瑰香气。“挺好的。” “这里是干妈,也就是陆信诚的母亲同她的三个好朋友合伙开的。平时,我也会过来帮忙打理店铺。这里也倾注了我的大量心力。”林宛雪爱恋的目光望着四周,“这家会所对我跟干妈有着特别的意义。约你到这里也是有原因的。既然你想成为陆家的一份子,那必然需要对陆家的一切有所了解。那么丽舍坊不妨就做你的第一站。” 梁意珂扮作听不出她真实的想法,天真无邪地道谢,“那真的是劳烦你了。信诚他不太同我讲家里的事情。” 亲昵的埋怨。林宛雪脸色一放,变化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初。“想喝点果酒吗?今天刚到一批进口果味酒,度数不高。” “我不耐酒精。来一杯柠檬绿茶就可以。” 林宛雪扬手招来服务员,吩咐道,“一杯柠檬绿茶,一杯五色果酒。”她再看向梁意珂,“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陆信诚不想同我结婚。但是他也不应该随性牵扯上无辜的人。我给你一个机会全身而退。”她的口气不像是找麻烦,倒真的像是在为梁意珂着想。 梁意珂暗想,林宛雪实在不简单。昨晚的印象以为她是鲁莽的大小姐。没料到她深藏不露。对上这样精明的人,梁意珂倒真开始后悔没向陆信诚老实交代。现在稍有不慎,露出破绽,就会坏了大局。梁意珂憨笑,“我不大跟得上你的思绪。” 林宛雪猜不透梁意珂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不过只要试探一下,自然就会有结果。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放到梁意珂面前。“打开来看看。” 梁意珂依言打开,手不由顿住。愣住几秒,掩藏好情绪,不动声色地往后翻看。这本档案简直堪称她个人最齐全的简报集。大大小小的报刊杂志,只要有她的消息都被摘录下来。 “我查过你的出境记录,五月份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出国,在伦敦只待了三天。陆信诚在五月下旬回国时,我找人调查过他。那时他身边根本没有所谓固定的女伴。同时这段时间在国内,关于你跟陆信诚相恋的消息更是闻所未闻。倒是你同沈导演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在如此情况下,陆信诚突然带着你回家见家长。手段实在太粗糙拙劣了。” 梁意珂听完她头头是道的分析。幸好她查到的只是皮毛,没涉及到要害。梁意珂采取最可靠的说谎方式,假话中穿插真话,“我与他在英国相识,回国后也是秘密相会。多数时间靠得是电话,真正相处时间很是短暂。但这些都不妨碍,我们认定对方就是可以共伴一生的人选。” 林宛雪对她的说法嗤笑一声,半点都不信。“陆信诚这个男人,我认识他快二十四年。他天性冷情寡淡,具备不具备爱人的能力都还是未知数。因此浪漫的一见倾心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你要是换个说法,我说不定还会信。但这个我一定不会信。” “你已笃定我们在演戏。那我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是多余。”梁意珂看着林宛雪,“不信,你可以找陆信诚对峙。” 林宛雪幽幽地叹口气,颇为遗憾地说,“你实在太嫩了。一点实务都不识。我邀你出来是给你机会安全离开,顺便还能拿一笔补偿。现在是我跟你两个人的事。要是找陆信诚的话就演变成陆信诚、陆家父母和林家三方的问题。你夹在中间会更危险。而且你家的实力连台面都上不了。届时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你都无疑是最大输家。陆信诚再如何,总归是姓陆。” 梁意珂沉默不言语。 林宛雪以为她被说动了,于是再接再厉地规劝,“这样好了。他答应你的报酬。我给你双倍。” 不是梁意珂不想回嘴,而是实在无言以对。她想,要是没登记的话,说不定就真的会心动,拿一笔钱走人。如今白纸黑字为证,她与陆信诚在法律上已是合法夫妻。任由林宛雪唾沫横飞,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能改变任何事。但梁意珂又不能说出这些。陆信诚有意隐瞒必定有他的打算。不可以带给他麻烦。目前她殷切祈祷有电话打进来把她从困境中拯救出去。 心诚则灵。手机响起,她麻利地接起,“喂。” 陆信诚问,“你人在哪里?我在家里了。” “啊,你确定是现在吗?”梁意珂假装为难,“可我现在正和朋友见面。” 陆信诚满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这样啊,你别哭,别哭呀,”梁意珂急切地说,“我现在就回去,你别出门,在家等我。一刻钟就到。把那混蛋拉住,我一定好好帮你出口恶气。出轨?他活腻了。” “·······”陆信诚一句都没听明白,“你到底在干嘛?” 梁意珂捂住话筒对林宛雪无比歉疚地说,“对不起,我好朋友出了点事。下次有时间再见。你说得那些我会记着的。” 林宛雪看她真的挺着急,点点头,“我会再打给你。” 梁意珂在她点头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外走去。走出会所外面,她松了口长气,耳边传来陆信诚的声音,“你在跟谁见面?” “你还没在啊。”梁意珂听那边一直未出声还以为他挂了电话。 “老实交代。”逼供的口吻。 “·······林宛雪。” 陆信诚放心,不再担忧,“她是小角色,不打紧。” 梁意珂反驳,“才怪。她把我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说我们根本没时间用来谈情说爱,还说你这个人不会爱。” “是吗?”陆信诚倒对林宛雪刮目相看。对她一贯的印象就是妈妈的小跟班,既愚蠢又厚颜,一心觊觎陆家媳妇的位置。经梁意珂一说,林宛雪看来有点本事。从前对她太大意了。不过现在重要的是梁意珂。早上才答应他的话,半日未到就食言。陆信诚说,“你回家的路上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你的行为?” 梁意珂自知理亏,赔笑道,“我一时忘记了。” 陆信诚不留情面地驳回,“理由不合格。先挂了,等你回来再说。” 巴巴地望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四个字,梁意珂颓唐地叹口气。她就是孙权第二,赔了夫人又折兵。第一回合对战林宛雪,完败。还落下把柄给陆信诚。她与陆信诚相处过程中向来都是她占上风。风水轮流转。 请出租车直接开进小区楼下,再乘电梯上楼,开门。玄关鞋柜里不见陆信诚的黑色拖鞋,真的在家了。梁意珂换上拖鞋走进客厅,一眼看到陆信诚横躺在沙发上。空调开得温度太低,他冷得蜷缩紧紧贴在沙发内侧。冻都冻不醒,熬夜的后遗症。梁意珂走到陆信诚的卧室,手放在门把手上,迟迟没开门。未经许可擅自进入似乎不好。她转身回自己卧室,从柜子内拿出一条薄毯,盖在陆信诚的身上。寒意褪去,温暖涌来,陆信诚轻微蹙起的眉头舒缓下来,安详得如婴儿的睡容。如此没有威胁力的陆信诚。越相处下来,越觉得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生。不过比其他人要来得娇贵,恶劣得多。 梁意珂想,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延续。期望长相可以像他,但性格一定不要遗传他。 陆信诚醒来时,看到电视正在播放探案节目,却是静音状态。他坐起身,才发现梁意珂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看。 梁意珂听到声响,探头看去,“你醒了?” “几点了?”粗哑的声音,陆信诚轻咳一声,回到正常的音调,“我感觉睡了很久的样子。” “没有很久,现在才七点半。”梁意珂站起来走到开关处,打开客厅的吊灯,再走到陆信诚面前,“我帮你买了晚餐,放在厨房。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 “谢谢。”陆信诚伸手拿过遥控器,把声音调出。外语节目,这期讲得是猎杀少女的连环杀手。他皱着眉头,“怀孕就不要看这么血腥的。” “其他台太无聊。不是大唱颂歌的新闻就是没营养的娱乐节目。”梁意珂不以为意,“再说这个节目一点都谈不上血腥,我本来想看犯罪现场调查的。” 陆信诚看着她无奈的表情,突发奇想,“那等会出去看电影吧。下午经过电影院时,看到好几部不错的影片。”他见梁意珂懵在那边,粲笑说,“作为孩子的父亲,我有义务陪你解闷。等我吃完饭再去。”陆信诚走进厨房,把菜放进微波炉。 梁意珂跟上去想去瞧瞧他是不是睡傻了?突然变得纯良起来,好不适应。见到他正准备用微波炉,梁意珂顾不得好奇,赶紧退出厨房。微波炉可是高辐射的家庭电器。 陆信诚趁着热菜时,给周越拨去电话,告诉他晚上的约会取消。不顾周越在电话那头哇哇叫,直接挂断。梁意珂这个女孩总是在微小的细节让他感动。为他盖上毯子,为他准备晚餐,甚至因为怕吵到他看无声的默片。这样美好的她值得他付出同等的关怀。 电影院就在附近的城市广场的二楼,看电影的人很多。梁意珂坚持要看好莱坞的魔幻片,摒弃掉陆信诚挑的都市爱情片。 陆信诚拗不过她,“没想到你口味挺男性化。” “你这是性别歧视,”梁意珂反问,“女人不可以喜欢战争,悬疑,推理,科幻剧吗?” 陆信诚举手投降,“我去买爆米花,你要喝些什么?”没等梁意珂回答,他随即就说,“可乐等碳酸饮料不行。酸奶怎么样?” 本来梁意珂想说可乐爆米花是天生一对。现在看来,可乐铁定是无望了。怀孕真的是折磨身心的负担。仔细算来,漫漫的长征她才迈出五分之一的不到。梁意珂有气无力,“随便。” 电影非常不错,特效不亏是世界先进。美人鱼的尾巴完全真实,一点看不出来是电脑制作的痕迹。走出影院,梁意珂还沉浸在电影的世界,感慨道,“好想再看一遍。” 陆信诚失笑,“快十点了。要真的想看,明天再来。要不现在我去帮你买好票。” 梁意珂拉住他,“我说着玩的。不能再看一次。第一次看得是新鲜,第二次就是去挑刺。以我多年的经验,这类影片只能看一次。” “听来倒有几分道理。”陆信诚看她,“明天计划做什么?” 梁意珂斜睨他,“有没有发现你一直在关心我的行踪?老是问我去哪里?” 陆信诚看着她,若有所思,“突然想起来,你好像还差我一个理由。” 他是故意选在这种时候想起来的。梁意珂吃瘪,乖乖地回答,“明天想跟舍友找个时间谈谈我跟你的事情。尔后,就去看看书,随便逛逛。” “那你见同学要不要我一起?” 梁意珂沉吟,“你去当然最好。不然她们又要追着问我要见你。” 陆信诚理解,“那你谈好时间告诉我。” “好。” 24、第24章 婚讯——痴恋。 晌午时分,陆信诚处理好律师事务所的事情后,便往公司赶去。途中接到母亲的电话,让他务必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回家一趟。不然她就找去江景花园,亲自逮人。 陆信诚头疼,她这是要挟。没得选,只得应承,承诺处理完事情就会回去。看看时间,十点多一点,他先打电话给梁意珂,待接通时,“你人在哪里?” 梁意珂仰望面前高耸的电视塔大楼,“电视台,左菲她们的实习地。” “我下午要去见我爸妈一趟。要是你打不通我手机的话,就找唐初奕。他会帮你。等会就把号码发到你手机上。”陆信诚想想又补上一句,“多注意安全。太晚就不要出门。”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梁意珂察觉他有一丝不安。 陆信诚轻轻叹息,“按照我妈的个性,我今晚能不能回去还是个很大的问题。” “哦······我会注意安全的。那个,”梁意珂顿了下,担心地问,“你爸妈会不会为难你?” “唠叨训斥是必不可免的。我不放心的是你一个人住在公寓。我妈知道你住在那里,就可能别的人也知道。要不你随便到哪个朋友那边住几天?” “瞎操心。我坚决天亮出门,天黑前归巢。而且楼下就是警务室,不会出问题的。”梁意珂再三保证之下,陆信诚稍稍不那么焦虑。 陆信诚在挂电话之前,不忘再叮嘱一遍,“有任何事都不可以再隐瞒。私自见林宛雪的事情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 “一定不会了。”梁意珂信誓旦旦地回答。她对林宛雪已经产生阴影了。身为学生的她涉世未深,完全不是林宛雪的对手。彼此的差距犹如鸿沟。再度送上门也只有受虐的份。 陆信诚非常满意,看来让她见一次林宛雪也不是没益处。最起码知道害怕了。说到林宛雪,他还需要在回陆家之前见她一面。免得她趁着他分身乏术时对梁意珂出手。拨打唐初奕的手机,问他要了林宛雪的号码。再拨过去。 林宛雪惊喜交加,甜蜜地问,“三少,你有事找我?” “没什么特别的。”陆信诚一如平常的语气,“想起来,回国后,还没好好请你吃顿饭。中午有时间吗?” 林宛雪连假装的矜持都没出口,爽快地应道,“三少邀请,自然有时间。约在哪里?” “你来定好了。实话讲,s城的饭店我不太熟悉。” 林宛雪思考片刻,征询道,“比邻阁怎么样?我去预约,时间定在十二点。行吗?” 陆信诚在心里计算一下能赶得上,“没问题。到时不见不散。” 林宛雪喃喃地重复遍,“不见不散。” 打完三个电话再开十分钟,陆信诚的车已到公司楼下。直接去会客室,唐初奕的秘书告诉他,唐总与客人已经等在里面。陆信诚点点头,推门而入。向里面的人歉疚一笑,“王老板,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有,没有。”被称为王老板的客人站起身正对着他,大腹便便,笑得憨态可掬,“陆总日理万机,晚点出现无可厚非。”他说着伸出右手。 “谢谢王老板宽宏大量。”陆信诚也伸出手与他的握住,边抱怨道,“实在话s城的道路该考虑扩容了。” 王老板附和,“大多数民众也是如此想的。陆总应该去跟陆书记谈谈。” 陆信诚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我父亲的训诫。有机会市政征询民意时,我倒义不容辞去参政。”看一眼唐初奕,见他摇头,便转回正题,“听唐总说王老板是点名要见我,所为何事?” 王老板倒是直爽,“s城的人都知道你们陆家跟林政齐家交情匪浅。现在华源非洲是林政齐当家。新官上任势必要大换血。所以我想问问陆总您有没有办法帮我搭上线?” 陆信诚又望向唐初奕,他耸耸肩,摊开双手,用口型道,“我不知。”陆信诚默了会,对王老板,官方的说辞,“作为投资公司,必须以满足客户需求为首要任务。我们已经在跟进华源那头,等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那就好,”王老板不遗余力地恭维陆信诚,“陆总果然是青年才俊,如此年轻便打理两家公司,实在让我们老一辈汗颜。” 陆信诚谦虚地说,“哪里。我们这些小字辈不过是借祖辈的光荣小打小闹而已。永远都比不上像王老板这样白手起家的成就。”看惯世间百态,人心一眼便能看穿。在王海这些人的眼中,他不过是命好,生在官宦人家,真正的实力不足为道。 话说到王海的心坎里,他心里极为舒畅,长辈似地拍拍陆信诚的臂膀,“陆总太妄自菲薄了。那么我就敬候陆总的佳音。” 陆信诚送他出门,再示意秘书,“送一下王老板。”回转身不讲究地坐在会议室的桌上,看着自他出现后便一言未发的唐初奕,“你怎么看?” 唐初奕笑得畅快,揶揄道,“林家主动抛出橄榄枝给你这个未来的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要是你就找个地方放声大笑三声。” 陆信诚懒得跟他计较,“除了王海还有其他人找我吗?” “还有五位,”唐初奕指着文件夹,“刚刚我还纳闷,现在全解释通了。你预备怎么办?” “先拖着,”陆信诚食指弯曲,骨关节叩在桌案上发出脆生生的响声,沉声道,“等会,我要见一面林宛雪。再回去摆平我妈。” 唐初奕了然,作为好友,给他一个忠告。“林宛雪跟你以为的不一样。” 陆信诚平静地说,“我知道。”他的态度昭示他早已洞悉。 唐初奕惊奇,“你怎么知道?” 想到梁意珂,陆信诚会心一笑,“某人的经验教训。”他看着唐初奕,“倒是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是故意装傻的?” “很久以前,”唐初奕难以不解,“我一直不明白她的用意。待会你顺便问问。说不准她愿意告诉你。不过唯有一点肯定的是,林宛雪她真的很爱你。” “爱我?”陆信诚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那又如何?我以前不爱她,将来也不会爱上她。” 林宛雪爱上陆信诚是她此生最大的不幸。唐初奕望着陆无情,长长叹口气,“等你哪一天爱上别人时,被她拒绝后,就明白方才的话有多残忍。” 陆信诚对他的高瞻远瞩嗤之以鼻。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我把你号码留给了梁意珂,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她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吆,你也懂得牵挂的滋味啦?”唐初奕赞许,“长大成熟了。” 陆信诚斜了他一眼,“我不是周越,注意你的言行。”见唐初奕举手投降。他继续说,“要是她找你,就说明我手机不通。你先帮她处理,再打我家座机号,用公事做幌子搪塞我妈。” 唐初奕看他说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谨慎,“伯母那么疼你,不至于搞软禁吧?” “那是你没看清她的真实面目。就同我不能相信你妈为了让你回家,伪造病历是一个的道理。”陆信诚看看手表,十一点一刻。去比邻阁要将近二十分钟。还得确保提前五分钟到达。他思忖会,对唐初奕说,“我没时间再逗留公司。所有的文件我会带回家处理。见到周越,帮我带句话,我已经为他准备了好礼,感谢他成功牵制住向皓。” 唐初奕撇嘴,好礼九成九又是跟女人有关。“你再帮衬他,就不怕有一天他会精尽人亡。好歹是好兄弟,你该正面引导他。” 陆信诚人已走出去,听到他的话又折返回来,一本正经地指正唐初奕的错误,“精尽人亡的说法属于伪科学。”削了唐初奕一顿,扳回面子,才满足地走人。 梁意珂坐在电视台的大厅内足足等了一个半钟头,才见到左菲,肖潇,冷轻倾,顺带骆尘四人。 肖潇直叫唤见习生猪狗不如,谁都不待见,想使唤就使唤。冷轻倾也是叫苦不迭。倒是左菲与骆尘两人一派淡定。四人的气色都不如在校时,生活不滋润,脸色会第一个反馈出来。 闲赋在家修养的梁意珂雪白粉嫩,三位女生嫉妒极了。 熟识下来,也不拘小格。骆尘也取笑说,“越来越有白皮小猪的风韵。” “再讲,不请你们吃饭了。”梁意珂忿忿地威胁。 “好啦,”肖潇挽住梁意珂的胳膊,认真地建议,“先说好资金配额,再谈去哪里?” 梁意珂得意地挥挥手中的卡,豪气地说,“随便。” 左菲眉头皱起,拉过梁意珂,小声地问,“你不会是被富商包养了吧?” “·······差不多。”陆信诚挺有钱的。 当头棒喝。众人大惊失色,集体惊魂不定地望着她。 梁意珂说,“不准把他的形象脑补成啤酒肚,面泛油光,秃顶的中年男子。喏,给你们看看他的照片。”梁意珂从手机里调出照片给他们看。 四人头靠在一起盯着小小的屏幕。冷轻倾发出由衷的赞叹声,“好帅也好年轻。睡着的模样好q。” 梁意珂无奈,“他二十四岁,当然年轻。”昨天偷偷照的陆信诚的睡颜。平常的陆信诚冷冷淡淡的,远不如睡着时无害。 左菲望向梁意珂,碍于骆尘的存在,欲言又止。 梁意珂会意,朝她点点头,算是解答她的疑惑。然后看着其他三人,“本来他是要一起过来的,临时有事。等下次好了。” 冷轻倾好奇,“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在英国认识的。”梁意珂不想细谈,便招呼,“走啦,走啦,到吃饭的地方再详谈。” 出租车上左菲坐在梁意珂的旁边,诚挚地说,“真替你幸福,对方是个优秀的人。那你就不要再一个人辛苦了。” 梁意珂在她视线不及之处,苦笑不已。在人前假装快乐原来这么容易。编织的幸福,连她自己都差点相信。 自欺欺人,莫不如是。 比邻阁环境清净雅致,包厢内尤其古韵浓浓。父母亲及四周的住户都喜欢来这里用餐。一是便利,二是享受。陆信诚因此也来过比邻阁数次。服务员都认识他。他一走进,前台的服务员便说,“三少,林小姐在三号包厢。” 看来熟识的不止是他一个。陆信诚礼貌道了声谢,熟门熟路地走到三号包厢。字面含义是包厢,实际上是半开放,房间有一面是红褐色古式雕栏,再往外则是江南代表性的亭台楼榭,假山溪泉。庭院里正中央有一汪广阔的荷塘。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微风吹来清香,沁入心脾。 林宛雪坐在桌旁,朝他甜美一笑,像是老朋友,“你来了。”同以前判若两人的林宛雪。这个沉静,复杂,难懂许多。 陆信诚没出声,径直坐到她对面,拿过一个茶杯,倒了杯茶,慢慢啜饮。 林宛雪迷恋地望着他的动作,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浑然天成的优雅。陆信诚就算出身贫寒也拂不掉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对此她深信不疑。她心中有数陆信诚的来意,却假装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昨天我擅自约见了那女孩,才惊了你的大驾?” 陆信诚放下茶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眼睛,“我还以为你会继续戴上那副假面具。” “有没有觉得我特别或者有意思了一点?”林宛雪露出的满足笑容,俏皮地问。 陆信诚摇头,“一点都没有。” 林宛雪熊熊的喜悦被一盆冰水浇熄,失望至极,无法接受,“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我努力隐藏真实的自己,在你面前扮作呆呆傻傻的另一个人。为的就是有一日你知晓真相时吃惊的表情。尔后你会重新看待我,不会再无视我。”愈来愈激动的语气,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陆信诚想起唐初奕的话。“你爱我?” 林宛雪暗哑的嗓音,苦涩地说,“······是。” “可我不爱你,”陆信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角滑下的水滴,“我也许太直接。但我的想法是情/爱这种事当断则断,拖得越久便越难解脱。”他有心暂停一下,让林宛雪有时间喘息。顷刻之后,接着道,“我们之间不可能。” 林宛雪用纸巾擦拭眼角,用极大的心力忍耐住心痛,再抬起头,已平静下来。她望着他漂亮深邃的瞳孔,确定地说,“那个女孩不适合你。她也不适合陆家。” “适合与否是由我决定的。不关其他人的事情。就算我的父母也一定。” 林宛雪轻笑,嘲笑他的幼稚。“陆信诚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纯情。你与陆家的关系说白了就如同鱼与水。离开陆家,你将一无是处。陆家赐予给你荣耀,那你必须回馈他同等的荣耀。这样陆家的历史才能存续下去。”林宛雪极为自信,“梁意珂只会拖你后腿,而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父母虽然不是不参与政治,但林家可是人才济济。” 陆信诚云淡风轻地笑开。“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惜的是,从我反抗父亲,决心从商的那刻起,我就跟陆家所谓的荣耀毫无关系。我有自己的人生想过,不想屈从别人的意愿。” “你,”林宛雪语塞,良久之后,叹曰,“他们是不会答应你的。除非你真的抛弃陆家。” 陆信诚身体往前倾斜,靠近她面前,轻声问,“你在唆使我?说不定,我一时兴起还真的离开陆家。没人比我更憎恨陆家这个无形的囚笼。” 林宛雪脸色变白,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 陆信诚冷笑着直着身体坐好,警告道,“不要自认为了解我,也不要自认为了解我父母。就谈到这儿,以后别搅合到我的事情里。” “等等,”林宛雪暗示他,“林家好歹也是大户。你对我如此残酷,也许是在害你的小情人。因为被抛弃的女人可是任何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陆信诚不为所动,平淡地说,“她不过是个挡箭牌。充其量也就是个道具,随便你处理。” 林宛雪眼睛一亮,果然猜对了。这么说来,她还有机会。“那么谈谈生意呢?可都是实打实的真金实银。你们三人合开的投资公司难道不想得到华源非洲的项目吗?” “当然想要。”林宛雪得逞的笑出来。陆信诚却又说,“但我不是个喜欢以公谋私或者以私换公的人。赚钱与生活是不相干的两码事,泾渭分明。相信你小叔叔也是一样。” 林宛雪目送陆信诚的背影,挫败的情绪笼罩整个人,败得一塌涂地。还幻想至少能赢得他片刻的注目,驻足欣赏。 谁料到依然满盘皆输,少年时的再度翻版。 犹记得十四岁的她壮着胆子拿着亲手做的巧克力送给陆信诚,正打算表白心意时,却被陆信诚冷冰冰地拒绝,还附上两个字,“无趣。” 无趣,无趣,无趣······浑身上下全被烙满无趣的印记。再多的努力,再多的改变还是换不来一句赞赏。十年过后,陆信诚已是心魔,业障。就算爱情无望,她也要拥有他。因为她的一生注定已无法幸福。 25、第25章 婚讯——坦白。 陆信诚刚下车,陆母就立刻迎上来,像是专门等在那里。 陆母见他一人,疑惑,“小雪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吃饭的吗?” 原来林宛雪已报备过家长。还真是与母亲一条心。陆信诚淡然地说,“话不投机,我们便各自回家了。” 陆母闻言,怒不可遏地训斥,“我可告诉你,我这辈子就认定小雪是我的媳妇了。乖巧,伶俐又漂亮。到底哪点你不满意?” 陆信诚后悔空腹回家。照此情形,不能再顶撞,否则午餐的下落会不知去向。“妈,等我吃完饭,你再训话行吗?胃有点痛了。”主动服软是上上策。 “你这孩子就是不拿身体当好。”当母亲的总是最在意孩子的身体,只得让阿姨帮他盛饭布菜。趁着他吃饭的时间,陆母给林宛雪通电话,却是关机。八成是自家儿子说了过分的话,才让她伤心得躲起来。连忙给林宛雪的母亲打去电话。她母亲说小雪身体不太舒服,在休息。陆母这才安心下来。 老话都讲女儿是贴心小棉袄。陆母一直想要个女儿,可身为干部人家,又必须带头响应独生号召。十分疼爱这个老朋友家的女儿,还认了干亲。两个孩子年岁一般,又是个中翘楚,要是亲上加亲则是好事一桩。偏偏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对人家横鼻子竖眼睛。竟然还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家,说是要结婚。 想到这里,陆母的偏头痛又犯了。这次下定决心,陆信诚不答应与林宛雪的婚事就不放他走人。不能随着他的性子胡来。 陆信诚快速解决好午饭,拿着手机,偷偷转到屋后的花园,站在榕树下给梁意珂电话。 实习有规定的上班时间,那四人吃完饭后便回岗。梁意珂一个人无聊,便跑到千叶去看书。找了两本孕妇须知的书籍,摞在桌上,慢慢翻看,还特意买了笔记本做摘要。 席间听他们抱怨工作繁杂,领导压榨,同事难伺候。她说不羡慕是骗人的。梁意珂在年初就填了申请表到生活频道实习,做一档情感类的节目,主要是调解纷争,处理难题。收视在台内,不好不坏,不上不下。梁意珂个人挺中意这档节目。世事难料,她不得不放弃机会。谁都清楚这次实习就是电视台在预先挑选后备人员。 错过一次保不齐会错失一世。也许一辈子无法再做喜欢的工作。梁意珂陷入冗杂的心思中,接到陆信诚的电话,心情更是跌倒谷底。就是这个人毁了她原定的人生轨道。要不是他,她现在也过着跟左菲她们一样的生活。平时隐藏得极好的另一个暗黑的她又在骚动。她直接按下了拒听键。 电话又响起。她继续按掉。 在来回五次的后,梁意珂只得发短信告诉他,现在不方便接听。她望着手机苦笑,连这种小事先妥协得都是她。 陆信诚不知梁意珂复杂的心理波动,以为她是在忙事情,不方便讲电话。自嘲他刚刚的惊慌失措,要是梁意珂真的一直不接,他可能已经跑出去找她了。坐在柔软的草地,依靠在粗壮的树干,望着满园盛开的美人蕉、蝴蝶兰、夹竹桃、紫薇、玫瑰还有说不出名字的花草。空气弥漫混合的花香。陆信诚望着蓝蓝的天空,思绪放空。 陆信诚没再得多点喘息的时间,陆母寻他到花园里,看他不成体统地坐在草地上,柳叶眉隆起。“地上有虫蚁,赶紧站起来。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 陆信诚轻不可闻地叹声气,依言站起来,顺带拍拍身上的尘土。 陆母走过去,帮他拿掉沾在衣服上的枯叶,告诫他,“你爸等会回来。别再顶撞他。” “又不是我一个人想吵架,”陆信诚望着母亲指责的目光,,“这个家一点民/主都没有。凡事都是爸他以命令形式下达。还要我怎么好好跟他谈?” 陆震伟性格固执,作风强势,对待家人就像对待下属。陆母明白陆信诚的委屈,但她又必须维护丈夫的权威,“你爸他也是为你好。” “妈,”陆信诚烦躁,“结婚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就别老想着把林宛雪塞给我。不是她好或不够好的问题,而是我对她没感觉。” 陆母冷下脸,“你非要那女孩不可,是吗?” 陆信诚对视母亲气愤难当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她怀孕了。” 陆母措不及防地被他的话惊到,她目瞪口呆,难以消化这个事实。“怎,怎么会?” “是我的孩子,”陆信诚看着母亲,异常严肃的神情,恳求道,“千万不能让林宛雪知道这个消息。否则这个孩子会很危险。” “你,你要留下孩子?”陆母忧心忡忡,“说不定她就是处心积虑想拿孩子为借口嫁进陆家。被人算计,你也无所谓?” “别的女人我说不准。但她不是。”提起梁意珂,陆信诚目光柔和得一塌糊涂,“她想独自抚养,是我主动找她,告诉她,我想做她的丈夫,做孩子的父亲。” 陆母从未看过儿子用如此爱怜的语气提起某个女人,那个不起眼的女孩倒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戒心重的儿子也会狠不下心。该算作好事还是坏事?陆母一时词穷,不知如何是好。 陆信诚又扔了重磅炸弹,“而且我们已经登记过了。”索性一口气交代,杜绝母亲的其他歪心思。 “······”陆母瞪大眼睛,瞳孔急速放大,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 “妈,没事吧。”陆信诚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关切地问,“我扶你到凉亭椅子上去坐下。” 陆母不领情推开他,自己蹒跚走到长椅上坐下。无言良久,她恨恨地数落道,“幸好我没得心脏病,不然肯定被你气倒。老是自作主张,留学我就不计较了。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背地里一个人做。你就没有考虑过为人父母会有的感受。”说着,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 陆信诚揽过她的肩,小声讨好道,“妈,愁眉苦脸是会变老的。我会心疼的。” “你走开,”陆母不理他这套,先斩后奏的臭小子,“哪里凉快赶紧到哪里呆着去。看到你,我就气得胸口发疼。别等会撞上你爸,到时家里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怪。” 陆信诚对陆母笑了一下,“妈,知道你最疼了。”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这边。 “赶紧走吧。”陆母气呼呼地下逐客令。 梁意珂午睡醒来,看看时间已下午三点。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就听见身后书房内响着缓缓如流水的钢琴声。陆信诚不是说他今晚回不来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走过书房门口,看到陆信诚坐在书桌前用手提电脑办公。梁意珂不想打扰他,转身走开。 一点零五分时,郭芷蔷来电话,说她们姐妹两个下午五点的飞机回s城,约她晚上七点见一面。梁意珂倒了杯白水,走到阳台。回s城已四天,她的生活只能用无所事事来形容,除了见朋友就是去千叶看书打发时间。晚上趁着机会见郭芷蔷,请她帮忙找份不太累的实习。薪水看着给。只要朝九晚五,规律就好。 “在想什么?”陆信诚从书房里走过来,站在她身旁,俯视同一片风景。陆信诚目光移向她,头发随意的挽成锥髻状,长短不一的碎发散落,洋溢着午后的慵懒气息。墨兰色的棉质睡裙,后背绘有一个搞怪的海绵宝宝图案。淡淡的茉莉香气飘着鼻间。陆信诚知道是沐浴露的味道。 “没什么。”梁意珂手扶在乳白的栏杆上,没看他,问道,“你爸妈是不是很生你的气?” 陆信诚收回逡巡的视线,温声道,“你别想多,我会处理好。晚上要不要出去转转?晚上大剧院有俄罗斯艺术表演团的演出。待在家里会闷坏的。” 梁意珂摇头,“郭姐她们下午回来了。” “·······那就下次再去。”陆信诚想,待会打电话给剧场经理把票退掉。他想起回来路上思考的问题,征求梁意珂的态度,“家里雇一名保姆,怎么样?” 梁意珂看着他,“不是已经请了钟点工吗?” “我想找个人全天候照顾你。” “暂时还不需要,”梁意珂推拒,“我现在没觉得负担。也许过段时间会用得着。” 陆信诚凝视她眺望远方的幽远神情,不知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错觉。想问却问不出口。陆信诚压下乱七八糟的心思,平静地问,“那你几点过去?” “五点。” “要我送吗?”其实不用想,也知道答案。 “不用的。我自己坐车过去就好。” 陆信诚眼神中多了丝不易察觉的苦楚。仔细想来,梁意珂凡事都不曾依赖他。总是独自解决。“见完面要是太晚,让她们送你或者打电话给我,不要一个人做出租车回来。” 梁意珂点头应允,“好。” 快要两个礼拜未见,一进包间,郭芷蔷就抱住梁意珂,咬牙切齿地骂道,“笨蛋,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商量一下,就擅自决定。” 郭芷薇在旁边也不留情地敲了一下梁意珂的头,反讽道,“不错嘛。胆子快比得上我了。” 梁意珂吃痛,捂住脑袋。对她们投降道,“先坐下吃饭,这顿我请来赎罪。” 两人坐下,面对满桌的菜,都没动筷。郭芷蔷开堂问审,“那次陆信诚半夜三更打我电话,旁敲侧击问你的事情。我当时也是一时头昏,光忙着骂他,没悟出他的用心。但打死我也没料到他会提出结婚。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拿你父母为筹码,你也不该那么草率答应。” 梁意珂轻叹一声,回答她,“······我爸妈一直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爷爷奶奶嘴上不说,却也是日夜挂心,吃不好,睡不好。我心里难过,可也无能无力。想着时间久了,他们就会好起来······后来陆信诚来了。爷爷奶奶明明猜出他的身份,明明对他恨到骨子里,却什么都没说,甚至像家人般对待他。”梁意珂微微哽咽,深呼一口气,“就连爸妈也一样。我以为陆信诚起码会挨顿打再被赶出门。事实上他在我家如座上宾。我家人大大概是怕太凶会把他吓跑。担心孩子会没了父亲,我会失去依靠·······所以,我没办法只顾自己。如果结婚能让他们安心,我就会义无反顾去做。” 听完她的话,向来心硬的郭芷薇都忍不住心疼地掉眼泪,“傻瓜,笨蛋。那你真预备跟陆信诚过一辈?” “怎么可能?我跟他的约定是只要他提离婚,我会无条件配合。”梁意珂望着郭氏姐妹齐齐皱起的眉头,接着道,“但我同时也做了一个决定。最晚到孩子出生,我就会同他离婚。” 郭芷蔷问,“要是他不同意怎么办?” 梁意珂认为她的担忧是杞人忧天,“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孩子假结婚。离婚是对双方都是种解脱。他又可以回到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何乐而不为?” “说得也对,”郭芷蔷想了想,问出另一个担心,“陆家那头有没有来找你?” 梁意珂摇头,“陆信诚在处理。” 郭芷蔷忖量一会,“他的能力是可以信赖的。但万一见面,你别学让人窝气的小媳妇,光被欺负,不敢吱声。知道吗?”最看不惯那种低声下气,没半点尊严的女人。 又不是在演苦情戏,她是会努力避免纷争,但也不至于到窝囊的地步。梁意珂无奈道,“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郭芷薇又问,“陆信诚对你怎么样?” “对我很好。”会挂心她的行踪,会记挂她的身体,会担心她无聊,会陪着她看电影。要是不曾发生那件事,他能得到九十分的成绩。 “有没有可能好到你动心?” 梁意珂望着郭芷薇,对她的奇思妙想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想了半天,“除非我患上斯德哥摩尔症。” 她刻意不提起并且努力想要忘记过去,但并不代表那件事情已一笔勾销,更不代表她宽恕他犯下的错。 郭芷蔷剜了一眼自家的妹妹,问什么不好,偏偏问个白痴问题。她看着梁意珂,知道她有着自己的打算。也不再横加干涉,“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情一定要说出来。我可是孩子的干妈。” “倒真的有事情麻烦你,”梁意珂说,“帮我找找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每天闲赋,我快发霉了。别像电视台实习日夜颠倒就行。” 郭芷蔷爽快地答应,“我等会打电话给人事部,让他们留意。有合适的岗位再告诉你。” “谢啦。”梁意珂就知道郭芷蔷一定会帮忙。 吃饭,闲聊,出了饭店快要九点。郭芷薇是大明星,事务繁忙,出门就被保姆车接走赶下个场子。梁意珂拒绝郭芷蔷要载她回家的建议。郭芷蔷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休整就同她见面。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哄走郭芷蔷。梁意珂招了辆出租车回家,望着被金属栅栏围起来的司机。乘客防备司机,司机也戒备乘客。还真是信任不足的社会。 回到家,漆黑一片,月光洒在地板上。陆信诚不在家。梁意珂舒了一口气,没开灯,盘腿坐在落地窗前,风吹动窗纱。月亮挂在半空,黄澄澄,漂亮至极。 她与陆信诚现在的关系,外人一定觉得难以理解。 她恨他毋庸置疑。可随着一日日的相处,她对陆信诚的感觉慢慢由恐惧畏缩蜕变成能够自然相处。确实有感谢他顾及她家人做出结婚的决定。本来他完全可以一渣到底。所以从答应结婚那刻起,她就对自己说,就算不能原谅他,也不会再追究。要是带着复仇的心情嫁给他,会使三个家庭陷入不幸。在离婚前,她会尽全力友好地对待他与他的家人。 26、第26章 风波——暗涌。 梁意珂洗漱完,走到客厅发现地板上多了件天蓝色衬衫。人与衣服对视一会,她弯腰捡起,衣服上沾满烟酒味,放到洗衣间的衣物篮里。经过陆信诚的卧室,侧耳倾听,静悄悄。应该还在熟睡,估计又是凌晨过后才回来。不能苟同的糜烂生活。 乘电梯下楼,走出大厅。暖阳落满身上,梁意珂陶醉地呼吸新鲜空气,顺便伸个懒腰。又一个美好的清晨。 “呵呵,小朋友,你真好玩。” 向霆轩低沉的磁性嗓音。梁意珂生生被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扭头一看,他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坐在花坛的大理石围栏,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身上穿着灰色短t配白色棉绒长裤。随性舒适,很家居的味道。 梁意珂微笑,“你怎么在这?” 向霆轩意味深长地说,“守株待兔。” “······那我先走了。你继续等。”梁意珂转身继续自己的路,她可不想自作多情,会糗爆的。 “喂,”向霆轩无奈地追上来,“就是在等你。” “我?”梁意珂奇怪,“有事吗?” 向霆轩问她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最近一个星期,白天有空吗?” 梁意珂不解他的用意,但还是如实回答,“在找到实习工作前,有时间。” “那就好。” 他把手中的ipad递给她,解锁待机的屏幕,打开s 城旅行日程文件夹,整整一个礼拜的出行以独立的word文档形式表达。“我雇佣你,陪同我游玩。当然全部费用我来出。” 梁意珂盯着他试图从他表情中找到答案。今天的向霆轩好奇怪,干嘛突然邀她逛s城。他看上去挺精神的,不像情感遇挫,更不像工作不顺。“额,你,”梁意珂艰难启齿,“你不会是被外星人附身了。” “话说八道。”向霆轩笑骂,意识到还有个问题,又说,“你要不先问你男朋友一声?只是s城内的观光,我保证早上八点后出门,六点前把你送回来。反正你也是闲着,不如也当我是玩伴。” “他,我会讲的。”陆信诚不是问题。不过重点是向霆轩怪异的行为,梁意珂非要问清楚理由,“倒是你,为什么突然请我玩?” 向霆轩好看的眉头拧起,忧郁地叹声气,“最近其实遇到一件极度烦心的事情。” 梁意珂看他好似真的很烦恼的样子,“所以呢?” “我需要好好放松。”向霆轩期盼地看着梁意珂,“身边全是知根知底的朋友,跟他们一起必不可免地要想起烦心事。不能放开心畅快地休息。想来想去,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答应还是拒绝?” 他的想法,梁意珂感同身受。她何尝不是一样?被所有的人与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就想找个无人认识的角落偷得半日闲。向霆轩一定是遇上难缠的事情了。不然,他这么能干成功的人怎么会想逃避?梁意珂想到此,便答应,“好。但是我不能确定能陪你一个星期。现在只能说,今天我有空。” 向霆轩满意地笑,“那八点在这里见面。” “没问题。”梁意珂点头。 七点半,陆信诚冲凉后,带着一身水汽走到客厅。他走到厨房,穿过正在水槽洗水果的梁意珂,打开冰箱倒了杯冰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再看向梁意珂,“洗这么多,等会要带出门吗?” “嗯。约了一个朋友出去玩。省得在家闷得慌。”梁意珂边洗荔枝边回答。 “去哪?” “先是水族馆,再去水上乐园。” 陆信诚眉梢一挑,“水上乐园?” 了然他的言外之意,梁意珂笑得无奈,“我不会做任何危险的运动。只是去看看。水上乐园也有不少夏日观赏节目。” 陆信诚放心,“早点回来。”他拿起一个鲜艳光泽的红苹果,心不在焉地在手里上下抛几次后,方才说道,“昨天,我把事情都告诉了我妈。她不出意外应该近两天会告诉我爸。到时,你可能还要去见他们。” 梁意珂安抚地笑,“我有心理准备的。” “在他们态度没松动之前,我是不会带你见他们的。”陆信诚沉声保证,“上次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再次发生。林宛雪那边,我让我妈瞒着。但要是她知晓的话,也许会找上你。到时,你不要惊慌,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陆信诚把苹果重新放入果盘,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小盒子,打开拿出白色的手机,放在台子上,对梁意珂说,“从今天开始,你用这部手机。它是跟我手机绑定的。”见她目光怔忡,陆信诚知道他的行为暗示了某种危险的存在。“只是以防万一。” 说实在话,梁意珂确实被吓住。只不过是两个人的婚事,怎么演变得如剧本般阴谋诡计横行?她以为林宛雪这样的大家闺秀,再坏心也不会做出伤害别人性命的事情来。可陆信诚谨慎如临大敌的态度扰乱了她。是她太天真,还是陆信诚防备过度?梁意珂努力放松全身紧绷的肌肉,“······好。” 八点,梁意珂挎包拎着装有零食的布艺袋下楼。没看见向霆轩,倒见到一辆银蓝奔驰停在路口。正想着是不是,就听到车子鸣笛两声,前车窗玻璃落下,向霆轩朝她挥手。 梁意珂拉开后车门坐上去,“我认为是乘出租车过去最好。既不要交停车费更不怕找不到停车位。” 向霆轩说,“我这车买下来半年,开得时间不到两个星期。顺便带它放放风。” “带车放风?”梁意珂好奇,“你家很多车吗?”看向霆轩讲究的穿着也不难看出非富即贵。跟陆信诚属于一类人。随便订个餐具都是法国制造的。也没见他用过,光做摆设。向霆轩倒更胜一筹,如此一辆豪车也是打入冷宫的命。 “五部车而已。”向霆轩轻飘飘地回答。 “·······”梁意珂唾弃,“有钱人!” 向霆轩辩解,“车子对于男人而言的意义,就同漂亮衣服对女人的意义,多多益善。你男朋友呢?肯定也有好几辆吧?” “他?”梁意珂仔细想想,“他貌似只有那辆黑色商务别克。” 向霆轩审时度势地收回前言,“好吧,有些人例外。”车子平滑在路上行驶,一如往常车水马龙的交通状况。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向霆轩回头问梁意珂,“你跟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 这是第一次向霆轩问她的私人感情。她与陆信诚的关系太过复杂。梁意珂一时语塞,思索半天,才回答,“宴会上经朋友介绍的。”师兄确实是媒介。 “有计划结婚吗?” “·······有。”而且快了。梁意珂笑着说,“到时邀请你参加。” “一定。”向霆轩语气像是落下重荷后的轻快。 梁意珂明白过来,轻轻叹口气,“原来你是拐着弯试探我是不是被包养?” 向霆轩毫不愧疚,郑重的口吻,“你还小,我好歹长你十岁。见过太多人事,自然比你明白好与坏的界限。作为过来人,理应在你误入歧途时拉你回头。” 说得如此高风亮节。梁意珂小小的感动一把,嘴上却使坏,“大叔。你的心思也很多。” “大叔?”向霆轩的眼皮直跳,面容抽搐变形一瞬,努力平稳地说,“不是我老,是你太小。” “韩剧上就是这么叫的。大叔,”梁意珂再三品鉴一番,得出结论,“恩~~蛮亲切的。向大叔······” 向霆轩无力,视线集中在路况上,“亏我之前还觉得你超龄早熟。你果然是小朋友。”他问起刚刚无意中瞥到布袋,“那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你到底装了什么?” “水果,干果,牛奶之类的吃的。”梁意珂一语双关,“我不可以挨饿的。” “低血糖?” “······差不多。”梁意珂也问出心头疑问,“你呢?那晚在香满楼看到你带着婚戒,但其他时候都没见到。” 向霆轩怔住,没想到她眼尖心细,沉默片刻,“早上说的烦心事就是跟离婚有关。” “离婚?!”梁意珂脱口问,“为什么?”随即意识到这是他的隐私,“要是不方便讲,也没关系。不过要是还有感情就要万分慎重地再考虑。” 向霆轩只是重重地叹口气,仿佛是想把藏在身体最深处的浊气吐出。“······等会同你慢慢讲。” 梁意珂出门后,陆信诚还没上班去,特意晚点出门。坐在沙发上,慢慢吃着她做的培根三明治,煎鸡蛋加牛奶的营养早餐。顺便利用在家的悠闲时光,好好思考下以后的计划。没多久,他的好时光便被周越的电话打断。 “林政齐昨晚跟我老爷子说,今天要跟你会面。” “·······!”陆信诚气急败坏,“那你到现在才说?” 周越自知理亏,支吾道,“昨晚玩得太high,没接到。刚才我又接到老爷子的追魂夺命call,赶紧跟你打过来。你也知道的,我坚决不是有心······”昨晚的节目还是陆信诚亲自安排的。他总算如愿以偿地尝到那个国际名模的味道。 陆信诚气得太阳穴青筋直跳,他还敢饶舌。“具体时间,地点!” “公司,九点。” 一看时钟,已是八点快二十。从家到公司理想状态下都要二十五分钟。交通状况通常是不理想的,那花费的时间便是未知数。陆信诚想埋掉周越,又更想了结帮他安排温柔乡的自己。几乎是冲出门,以最快的速度取车,开去公司。路上给唐初奕电话,他也刚接到周越的电话,现在正往公司赶。 终于在九点过十分钟到达公司。陆信诚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林政齐负手盯着墙壁上的字画。听到门响声,没回头,低声吟道,“大江东去,浪淘沙,千古风流人物······书法苍劲有力,雄强俊秀,笔起笔落,潇洒流畅。好字!” 陆信诚极不喜欢林政齐说话的方式,年纪轻轻才刚过三十二岁,却跟那帮老头子一个模样,说话两字一顿,典型的领导式强调。不亏为国企高层。“能得林总的赏识,父亲一定非常开心。” “哦?陆书记的字,怪不得。”林政齐转身望着陆信诚,“听说,你跟小雪产生了点矛盾?” 陆信诚淡笑,“林总,男女情事本就复杂。再说,我以为林总大驾光临是看上腾风这个小铺子。原来是我会错了意。” 林政齐从前就听人说,陆家三公子厉害,在英国华人圈名声响亮,有口皆碑的生意才华。闻名不如见面。林政齐发现他身上没有年轻人的浮躁,温文有礼,言辞也老到。小雪的执着确实能够理解。在s城政商界的二代中,陆信诚肯定排在前列。 林政齐不以为意地笑笑,“林家与陆家的交情能追溯到三代之前。如今,能亲上加亲,对林陆两家都是幸事。小两口有矛盾是正常的,互相忍让一点就过去了。” 陆信诚笑容敛起,正色地说,“我想林总误会了。事实上,我已娶妻。”说着他故意秀出无名指上的戒指。 今早在出门前,从抽屉里特意拿出戴上。林政齐多半是为林宛雪而来,只要他现出戒指,林政齐为保全自己的颜面,铁定不会再当面谈起陆林家联姻的事情。唯一的后遗症便是又得被母亲训斥一番,甚至更为严重。 林政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口气也加重,凛声问,“你结婚了?”陆信诚竟然已结婚,为何他之前一丝风声都未曾听闻。连小雪也不曾提起。她只谈到陆信诚不愿同她结婚。林政齐推掉堆积如山的事情过来,就是向陆信诚施压兼利诱。谁料,他的杀手锏还未上场,陆信诚已扔下个原子/弹。 “年少轻狂,难免为某个女人痴狂。我妻子她远远不如林小姐聪慧美貌,只是情/爱这种事,无法比较,也无从比较。爱就是爱,不爱便不爱。”陆信诚声音放缓,说得真诚,“况且,我自认愚钝,能力一般。林小姐实在值得更好的。” 林政齐半点也不信他的诚意。林家这样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四代的荣光以及他的自傲,竟然全被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扇了个耳光。他狠厉地说,“既然你话已至此,那我们之间也无话可谈。告辞!”大步走到门口,用力开门跨出去。 陆信诚叹息声,跟着走到门口,望着林政齐及两位他带来的下属的背影,道了声,“好走,不送。”看来林政齐气得真不轻,三步两步便不见影踪。 唐初奕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学着陆信诚的样子,朝林政齐离开的方向,幽怨地喊道,“再见,好大一笔人民/币。” 陆信诚好气又好笑,“谁说钱会没有?” 唐初奕黯淡的眼睛闪亮,“你有办法?” “自然。”华源建设又不姓林。当然有林政齐的保驾护航,腾风会少吃许多苦头。但没了林政齐的庇护,也不意味腾风再分不到一杯羹。 陆信诚的保证犹如定心丸。唐初奕望着陆信诚处变不惊的面孔,他又未雨绸缪,提前安排好后备方案。唐初奕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真心道,“三少,你就是颗千年人参。” “·······”陆信诚沉默。他从不骂人,也不会脏话。于是偶然极度想运用下国粹都无能为力,唯有忍耐。 林政齐走后一个小时未到,陆信诚的远见即时生效,他接到母亲的电话,让他即刻回家。半小时后,人还没到家的话,陆父就带着从老友处借来的警卫员绑他回家。 这次是动真格,父亲肯定知道所有的一切了。 27、第27章 风波——家人。 陆信诚急忙告知唐初奕,让他帮忙处理紧急事务。陆信诚再火急火燎地赶回陆家。客厅内,父亲端着茶杯,危襟正坐,脸色犹如腊月风雪天,阴霾深沉。他一见陆信诚二话不说直接把茶杯甩在地上。刺耳的哐当一声,茶水四溅。 陆信诚早有心理准备,他从容地看了一眼面前脚边的茶杯尸首。 母亲则坐在父亲的身旁,面色苍白,精神憔悴许多。平时都喜欢精心装扮一番,可今天却是素颜素衣。她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陆信诚走到沙发边,正准备要坐下。 陆震伟厉声道,“谁让你坐下的?给我站着。” “爸——” “别叫我爸,我没这个儿子。翅膀硬了,胆子大了。结婚也敢瞒着家里人。既然你眼里没我这个老子,那么今天索性我们就脱离父子关系。”陆震伟气愤难当,用尽全力吼出来。 “老公,”陆母手轻轻抚着陆震伟剧烈起伏的胸口,“你让他把话说完。” 陆震伟冷哼一声,怒气没法平息,“有什么可说的?我没这么个儿子。带着个大肚子的女人回家就算了,还闷不做声地登记结婚。甚至还叮嘱民政局那帮子人瞒着我。厉害了,长本事了。把小心思全使在我这里!” 陆信诚望着父母,一字一顿,“我为什么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们就不知道原因吗?” 陆震伟听他的话,更加火冒三丈,“闹了半天,原来是我们活该。确实是我们的报应,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这个忤逆子。从来没听过话。”他情绪太激动,呼吸不顺,停住歇会,咬牙切齿地道,“把那个女人带来。上次没来得及问清楚,这次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陆母接话,“对,信诚,你该把她带过来。” “爸。随你怎么骂,我都无话可说。”陆信诚说,“但她肚子里怀着的是陆家的孩子。在你们不同意之前,我是不会让她再度过来。如果你们存心想害我的孩子,那就去公寓找她。她身体很弱,说不定一吓就流产了。那你们也就无忧了。”话里带着尖刺。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陆震伟气得嘴唇发抖,亲生儿子居然对父亲耍心计。 陆信诚扑通一声,膝盖狠狠撞在水磨石地板上,上身笔直地跪在地上。 陆家家长俱是一震,眼睛里布满惊骇。他家儿子从来是宁愿流血流汗也不肯服软。脾气倔强,任何人都没办法规劝。如今却心甘情愿下跪。再多的言语也不及他这屈膝一跪来得明白,他的决心到底有几多深。 “爸,妈,结婚这件事我绝不会退让分毫。”陆信诚目光如炬,说出的每个字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怀疑的力度,“恳请你们答应这桩婚事。” “你——”陆震伟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全部的怒火在陆信诚这惊世一跪中化为乌有。 陆母心疼儿子,地砖冰冷生硬。她小心地看了眼陆震伟的脸色,起身走去扶起陆信诚,训诫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可以为个女人下跪?一点出息都没有。” 陆信诚看着母亲,打心底的不忍,轻声说,“我知道你喜欢林宛雪,想让她做陆家的媳妇。可感情的事情实在不能强求。对不起。” 可怜天下父母心。陆信诚知道逼迫父母的自己非常恶劣,但他实在是别无他法。在一个强势的家庭,一味退让妥协是没有用的。要想得到结果,只能选择更为强硬的方法。 儿子还是明白她的。陆母眼睛湿润,用手帕擦掉眼角的泪水,微微哽咽道,“······妈,知道了。”话完,更加控制不住心酸。 陆信诚扶母亲慢慢坐下。 自他回家才不过十分钟,陆震伟像度过冗长十载,整个人苍老许多,沉毅的面孔也蒙了层灰,暗淡无光泽。他费力地挥挥手,“你的态度我们清楚了。”始终是自家的骨肉。陆震伟的手段再厉害,碰上陆信诚也使用不出。他沙哑着说,“今天你先回去。” “爸,对不起。我一直不是听话的孩子。”陆信诚首次诚心向父亲道歉。搁到以前,碰到他早就抬脚走人。 陆震伟偏过脸不肯看向他。 陆信诚无声叹气。再看了母亲一眼,尔后走出陆家。外面依旧鸟语花香,空气甜美,同阴云密布的陆家完全相反。不想回公司,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公寓。突然特别想找个人陪在身边。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任性一回。给梁意珂打电话。 “喂。” 清甜的嗓音。陆信诚的心猛地抽动,疼得想落泪。他尽量平静地问,“你在哪里?” “在水族馆。”梁意珂听出陆信诚的异样。“你怎么了?” “可以回家吗?”心脏提到嗓子眼处。此刻的陆信诚把他的脆弱摊开在梁意珂面前,就像张开蚌壳内的软肉,随意刺一下都是致命伤害。 “·······”梁意珂回头看看身边正聚精会神看企鹅的向霆轩,“······可以。” 陆信诚的心脏安然回落,“那我等你。” “好。”梁意珂走到向霆轩身边,歉疚地说,“不好意思,我要回家一趟。我男朋友他——” “我听见了。没事,别在意。”向霆轩又问,“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梁意珂连忙摆手,“害你扫兴,我已经够愧疚了。怎么可以还能再麻烦你?” 非常了解她执拗的脾气。向霆轩叮嘱,“那小心点。” “知道,碌拇笫濉!绷阂忡娉诎谑郑t稍卵雷吹难劬Γ罢∶魈觳环拍愀胱印! 梁意珂在门口招了辆出租车。车开没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收到向霆轩的短信。打开一看,内容是:怨念的表情外加一句话,“不是争取而是不能再放我鸽子。”忍俊不禁,向霆轩原来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向霆轩半强迫式地跟她交换手机号。他说,守株待兔太被动太无时效性。 她回复,“笑脸一枚加别忘了把照片发进我的邮箱。” 向霆轩与她同是拼命逃离自己的世界的伤心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 乘电梯上楼,拿钥匙开门。在玄关处看到陆信诚的皮鞋歪倒在地板上。看样子,陆信诚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她把鞋子放进鞋柜,发现他的拖鞋还在。无奈,只得提着他的拖鞋找他。客厅不在,他的卧室不在,书房还是不在。转到阳台,发现他赤脚站在那里抽烟。白色衬衫衣摆被拉出,领扣及下面两颗被解开露出脖颈,袖子被掳到手肘处,手指夹着烟,嘴里悠悠地吐出一团青烟,完全不羁放荡的感觉。 毒气扩散。梁意珂连忙站住,不再靠近。隔着安全的距离把鞋子扔过去,“喏,你的鞋子。” “······你回来了!”这么快!他一根烟还未抽完。陆信诚从惊讶中醒神,手疾地掐灭烟头,还用手臂摇晃几下,试图驱走烟气。 梁意珂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这个人真高。她微微仰视他的面庞,“心情不好?” “我在想我对不起的人又多了两位。”陆信诚望着蓝天,“年少的时候,不在意父母的心情,只考虑自己是否快活。去英国留学也纯属是跟父亲制气。恨他不顾我的意愿,非得让我念政治。父亲一向是专/政,蛮横,我总以为如论对他多坏都是他应得的······可今天突然发现他不过只是个望子成龙的普通父亲。” 梁意珂不给面子,没有顺着他的心情说好听的话,反而落井下石。“嗯,你以前一定非常嚣张不懂事。” 陆信诚哭笑不得,“你真不会安慰人?” “谁说我要安慰你了。”梁意珂理直气壮地说,“你那名单中的no.1就是我。” “·······”陆信诚无言以对。他有愧于人的名单中她的确是排名第一。“那你想让我怎么赎罪?” 梁意珂认真地说,“暂先陪我逛街当苦力。” “逛街?”陆信诚的脸皱成一团。 梁意珂努努嘴,“不愿意就算了。”她很好商量的。 “愿意!”债主放话,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能拒绝。 在家吃完午饭加午睡完,梁意珂宣布,“第一站商场。” 商场孕妇购物区,梁意珂手上拿着一紫一蓝两种颜色的放射服,问陆信诚,“你觉得哪种好看?” 陆信诚用心比较半晌,指着紫色的,“这个吧~~” “小姐,”梁意珂把蓝色的那件递给售货员,“麻烦拿件新的。” 陆信诚额头黑线,“·······你是故意的。” 梁意珂得意地笑,光明磊落地回答,“对啊。” 陆信诚这下才明白,感情表面上是让他陪着逛街,实际上变相是在惩罚。 “别想有的没有的了。”梁意珂指着展架最上面的那个半米大小的毛绒玩具,“帮我拿一下那个熊猫玩偶。好可爱的。你的公寓实在太没生活气息。” 陆信诚个子高,手臂长,不用垫脚就拿了下来。塞给梁意珂,“给你。” 梁意珂又重新推给他,“你拿着。它是你的任务。” 陆信诚无语。他一个大男人,抱着女生的玩偶,实在有损形象。 “那算了,”梁意珂看他满脸不情愿,气鼓鼓地说,“我来拿好了。反正孕妇累一点又不会出事。”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如此坏心的一面。陆信诚无奈地叹气,“我来就好。” 梁意珂眉开眼笑,“那就辛苦你了。” “·······”陆信诚后悔,他把招她回来做什么。 “你老公真体贴。”售货员小姐眼睛细长,笑眯眯时就看不见。相当可爱。她上下打量一番陆信诚,小声地凑在梁意珂耳边,“身材也很有料哦。你的日子过得很性福吧?”语气轻佻,还带点情/色的味道。 “咳······”梁意珂被她露骨的话刺激到,岔气,轻咳不止。 陆信诚看她咳得满面通红,轻拍她的后背,关心地问,“好点了没?” 梁意珂捂住发烫的双颊,借口出去透气,让陆信诚结账。 售货员小姐欣赏的目光看向陆信诚,有长相,有气质,还有身材。完美的男人,难得一见的极品。真是艳羡。遇见帅哥当然得搭讪两句。“你妻子好害羞哦。我不过夸了句你的身材很棒。她就脸红了。” 陆信诚心里猛地一沉。他担心往事会摧毁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和睦。幸得梁意珂只是害羞,没有生气。这能算得上曙光吗?终有一天他真的会被原谅。想到这里,陆信诚的心情又飘然上升,面色也愉快起来。“她,面皮比较薄。” 售货员小姐跟着笑,“看出来了。” 拎着袋子,抱着熊猫,陆信诚走到过道,发现梁意珂停在对面一家创意饰品店的门前。看见陆信诚,她朝他招招手,兴奋地说,“这边。” “你看到什么了?”陆信诚随她走进去。 “好多啊。居然还有hello kitty的麻将!这个时钟也很厉害,只有时针指到数字上时,才看得懂,不然都是乱码。装水果茶的壶也好漂亮。透明的细颈花瓶也很赞。”梁意珂满眼红桃心,不停地发出赞叹声。 女人全部是抵挡不住可爱东西的生物。陆信诚忍不住发笑,跟着她,一件件拿下她看中的物品。出店铺时,陆信诚两手挤满袋子,还抱着玩偶,向来平淡风轻的面孔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狼狈。 “我来拿一点。”梁意珂觉得不帮忙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不用。”陆信诚想也没想就立刻拒绝,带着一堆东西,艰难往停车场走去。把东西放到后备箱,恢复一身轻松。陆信诚揉揉双臂,情不自禁吁了口气。 梁意珂笑着坐上副驾驶座,“呐,我提醒过了。你的用途就是苦力。” 陆信诚打开车门,坐上去,手上系着安全带,转头对梁意珂说,“我没抱怨。” “那就好。”梁意珂看着车上的电子钟,“三点半了。去小吃街。” 陆信诚惊,“小吃街?” “对啊。集合天南地北的精华之地。”梁意珂像看见天外之物般惊奇,“别说你没去过。” 陆信诚否认,“初中时,去过一次。很挤也很吵。” “那叫热闹,好不好?”梁意珂想起向霆轩的五辆车,便问陆信诚,“你只要这辆别克吗?” “问这个做什么?” “仅仅是好奇。” “暂时只要这辆,”陆信诚满足她的求知欲,“订的兰博基尼还在海上飘着,还要办繁琐的入关手续,估计三个星期后才到。” 梁意珂叹道,“果然都一样。”奢侈,挥霍无度的败家子。 “什么都一样?”陆信诚不解。 “没什么,”梁意珂打哈哈,糊弄过去,“随口说说而已。” 车开到小吃街已过四点半。梁意珂的臭豆腐,水果刨冰,油炸食品,连同铁板鱿鱼全被陆信诚否决。理由是对身体不好。梁意珂也后悔了,本来想让他当车夫来着,没想到他比太平洋警察还多事。 兜兜转转,两人把小吃街由南向北全逛了一遍。在陆信诚嫌恶的目光之下,试吃各类的古怪食物,例如毛鸡蛋,蝉蛹,蝎子等。 再回到车上,陆信诚呈现虚脱状,对梁意珂刮目相看,“你居然连蝗虫都敢吃。” “又不止我一个人吃。没看介绍吗?营养丰富。”梁意珂撇嘴,“我都不怕,你个大男人却怕得不行。” 陆信诚振振有词,“我有严格固定的食物种类。” “现在联合国都提倡吃昆虫,解决全球肉危机。我这也是为人类做贡献。” “·······”居然还有这般伟大的借口。“你的意思,我是在拖全人类后腿了?” 梁意珂笑,无辜地说,“我可没这么说。” 夜幕降临,夜神携着纯黑天鹅绒的天幕席卷而来。陆信诚开得这条路比较偏僻,路上的车辆稀少,路灯隐藏在繁茂的树叶里,光芒微弱黯淡。满天星星格外闪亮。月亮慢慢升到半空,迷人的光晕,颜色内红外渐紫。梁意珂喃喃道,“明天会刮风。” 陆信诚听到她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疑惑,“天气预报上讲得吗?” “不是啊。”梁意珂回答,“谚语说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 “你真像个老人家。还夜观天象。” “不懂没有发言权。我这叫做博闻广识。” 陆信诚笑而不语。 梁意珂继续朝着窗外看。前面空旷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摩天轮,彩色灯光束变幻流动,渲染成美轮美奂的童话世界。“我们去做摩天轮吧?” 陆信诚在一下午的锻炼下,对她心血来潮的提议已见怪不怪。“没问题。” 公园游客很多,找了很久,在管理员的帮助之下,才找到停车位。把车子泊进去。里面人实在多,观赏加纳凉。他们直接去售票区买票,梁意珂对陆信诚说离开会。再回来时,陆信诚见她手上多了两个粉色棉花糖。无奈已经无法形容陆信诚的感受。 梁意珂望着他变形的五官,深感他实在小题大做。“只是棉花糖而已。” 陆信诚深呼吸一次,“我在想你的胃容量一定是常人的三倍。”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她一路就没停止吃东西。 坐进摩天轮的座舱内,靠着机械力慢慢上升。视野越来越广阔。梁意珂对陆信诚说,“有人说,坐摩天轮会带来幸福。关键在最高点离星星最近时许愿,特别灵验。” 陆信诚评价,“迷信。” “哎。”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这种时候该发挥点浪漫主义情怀,而不是理智。梁意珂望向天空,万分惊喜,“有流星!许愿,许愿。” 陆信诚顺着她手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卫星。”高度与星星一样高,但是闪烁的频率跟恒星不同。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梁意珂怔住,泪流满面,他就不能别说出真相。她需要的是白色谎言,充满善意的谎言,而不是残忍的事实。 对摩天轮的绮念荡然无存。梁意珂闷着一团气,不再出声。 直到快到地面时,陆信诚说道,“谢谢你。我很开心。” 梁意珂惊诧地望着他充满真诚的眼眸。原来他接受到自己的这份心意。“开心就好啦。”梁意珂话锋一转,“不过,以后要提前约我,放朋友鸽子实在很过意不去。” “·······知道了。” 28、第28章 风波——潜伏。 清晨,梁意珂换好衣服后,想起手机还处于关机状态。连忙走到床头柜边,拿起开机。开机画面跳出,就听到滴滴滴三声,有短信进来的声音。三条短信分别来自向霆轩,郭芷蔷还有骆尘。看看信息时间,全是昨晚十点以后的。依次阅读。 向霆轩:“明后天轮到我放鸽子了。再之后计划待定。挤眼泪的表情。” 回复他,“okay.后天,我随传随到。” 郭芷蔷简洁一些,“帮你约了陈医生早上八点的产检,勿迟到。” 想起来,自从上次那次去过医院。至今还没再去。听说孕妇是需要定期产检的。幸好,郭芷蔷帮她记着。不然,她还真的没意识到。赶紧回复她,“好。我会准时过去。谢谢啦。” 再最后是骆尘,“周六七点,竹风居。庆祝我与电视台签约驻外记者。祝福的,羡慕的,嫉妒的,还有喷子们都欢迎啊。” 梁意珂暗想,这条短信八九不离十是别人帮骆尘想的。嬉笑调侃不是骆尘的风格。算算日期,周六是四天后。想想后,回复他,“先恭喜一下,还有我要去的。” 七点半陆信诚起床时,惯例冰箱上贴着一张便条,“我出门了。有事电话找我。”特别的情愫油然而生。家里多一个人的感觉——还挺好。 梁意珂产检完被告知胎儿一切正常。再同郭芷蔷交谈了会,就让她回去上班。梁意珂自己一个人回去,下午到千叶逛逛,消遣时间。晚上入睡前,陆信诚还是未归。 第二天、第三天是更加空闲的日子。把小区周边所有的店铺都晃了一圈。陆信诚好像特别忙碌,早上七点半准时上班,晚上深夜也许是凌晨才回来。 她没问,只是默默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早饭,钟点工的安排。 陆信诚连着三天确实是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尘。白天处理是事务所与投资公司的事情,晚上则是应付一堆没完没了的酒席。华源建设与其他一些单位的项目,不用中/国特色的宴席就攻不下来的。 父母那边完全销声匿迹,还是没能接受。庆幸的是,他们也没再提出反对。大概是需要时间。 第三次喝得酩酊大醉、第三次醒来发现身处陌生宾馆、第三次在凌晨驾车回家后,陆信诚彻底撂挑子了。他本就喝不惯辛辣的白酒。每晚的把酒言欢都是对味蕾与肠胃的无尽折磨。他趁着醉意打电话给唐初奕与周越,让他们赶紧替补出场。 罕见的言语发威,威力惊人。半夜被吵醒的唐初奕与周越两人齐齐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消,赶紧乖乖答应,保证下次就由他们搞定。 周五,陆信诚起得稍微晚,到八点多才起床。他看见梁意珂又在忙着洗水果,装食盒,知道她等会又要出游了。他走过去,问道,“又要去哪?” “现在还不知道,”梁意珂说得是实话。向霆轩只说半点时分在楼下集合,只字未提目的地。也许还没确定好。 陆信诚喝着牛奶,想起来心头的疑问,“上次就忘了问,你的那位朋友是哪位,大学同学吗?” “刚认识的朋友。”梁意珂把苹果切成兔子形状,煞是精巧,可爱。 陆信诚觉得神奇,拿起一个,仔细观摩,“你从哪里偷师回来的?” “日本动漫。”梁意珂自得,“我完全是个天才。一眼就通。现在几点了?” 陆信诚看一眼腕表,“八点,二十七。” “啊,这么久了。”梁意珂手忙脚乱地装好水果,挎好包,朝陆信诚挥手,“走了。” 到楼下,已迟到一分钟。向霆轩三日未见,似乎面色憔悴几分,精神却饱满。梁意珂老规矩拉开车门,坐在后车座上。“我们去哪里?” 她一坐好。向霆轩便制动引擎,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朝门外驶去。“带你见个人。” “谁啊?”梁意珂狐疑地问。 向霆轩神秘地说,“美人。” “啊?你在诓我,对不对?”看帅哥,她的兴趣更高。 向霆轩卖关子,“等会真相就揭晓了。” 十五分钟的行驶后,车子开进一处高档住宅区,熟悉的左拐右拐,停在一幢红墙复式别墅旁。不过一会,一位极漂亮的女人朝车子走来。棕色卷发,大大的眼睛,精巧的鼻梁,微翘的嘴唇,无处不美丽。身为同性,梁意珂也无从挑刺。向霆轩没说谎,他真的是带她来见美人,还是个大美人。 美人自己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转头看梁意珂,恬笑着说,“你就是轩楼上的邻居小朋友?”似乎早就知道她在车上。 邻居小朋友?梁意珂腹诽不已,但面对如此绝色美人,唯有回以同等的微笑,“·······是。” “很可爱呢?我叫夏如诗。”美人陷入沉思,“我觉得你有点面熟。好像在某部电影看过你。” 梁意珂挣扎是坦白还是敷衍过去。 向霆轩出声对梁意珂说,“她是我老婆。” 夏如诗瞪他一眼,“注意措辞。昨天下午两点三十五时,我们便不是夫妻了。” “对不起,”向霆轩改口,“夏小姐,一时口误。” 他们之间的互动真让听者匪夷所思。梁意珂着实吃了一惊。那天向霆轩只是含糊其辞,谈到双方自愿离婚。但又未细讲。再加上她被陆信诚叫回家,也没听全整个故事。 夏如诗看着窗外的风景,“好些日子没在s城了。变化好多。可惜少了以前的古朴,有几处跟加州没分别。高楼林立,呆板乏味。” “这叫国际化,全球化。”向霆轩故意取笑,“忘了你是学艺术。” “学艺术的怎么了?”夏如诗不服气,专脸问梁意珂,“小朋友,看你身上的色彩,不是学商的对吧?” 前夫妻俩的战火烧她这里。梁意珂说,“我是编导专业的。” 夏如诗颇有兴致,继续问道,“编导?做电视节目吗?” “差不多。” 向霆轩插口问,“那你几时毕业?” “明年。再过一个多月,我就是大四学生了。” 前度夫妻默契地表示吃惊。尤其是向霆轩,“我以为你最多不过大二。” “······谢谢你夸赞我年轻。”老是小看人,梁意珂气呼呼地回他一句。 夏如诗掩口娇笑,“呵呵,果然如你说,她好有意思。” 感情向霆轩是拿她当取乐调剂品的。本来她还疑惑,夫妻俩相聚拉上她这个电灯泡做什么?疑问总算得到解答,可她好郁闷。梁意珂问,“我们到底去哪?” 夏如诗吃惊,问向霆轩,“你没告诉她吗?” 向霆轩说,“没来得及。” 梁意珂怒。 夏如诗说,“我们去z镇的农家乐吃海鲜大餐。” “海边?”z镇是个美丽的海边小镇,离s城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程确实,海鲜水产以品种繁多,质量上乘而闻名全国。美食当前。梁意珂第一反应就是上网搜索,何种食物是孕妇禁忌的。记得那天看过的书上讲,好像螃蟹是不可以食用的。 陆信诚近十点才到公司。刚坐下没到十分钟,周越与唐初奕一起开门进来。 周越看着陆信诚的脸色跟往常一般,放下心来,朝唐初奕使了个眼色。 “行了,”两人的小动作,陆信诚看在眼底,“当我半夜耍酒疯。但今晚你们必须跟我一起去。一个也不许逃。”这三天陪的客人全部都跟政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身为政界大户,陆信诚不出面,根本无法交代。 唐初奕淡笑,“三少果然深具大将之风。说明白话,做明白事,半点不含糊。” 陆信诚懒得听他文绉绉的废话,下逐客令,“没事做,就去约客户见面。多做点单子回来。别在我这里闲晃。” 唐初奕不仅没走人,反而不客气地坐在单人沙发上。周越见状,学他坐在另一个沙发椅上。唐初奕说,“你们都登记好些天了,是不是该先请我们喝喜酒预热一下?” 周越附和,“就是,就是。太不够意思了。” 陆信诚手扶额,“你们是不是嫌我还不够乱?” “这你就冤枉我们了,”唐初奕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站起走到陆信诚的书桌前,放在桌上,“我们的心意。” 陆信诚拿起一看,“好大一份礼。”白色游艇一艘,船身绘有“城&珂”的汉字。他与梁意珂名字末尾字的组合。他想买下这艘游艇有段时间,一直没空下来去谈价码。知他者,果然当属面前的两位。 “礼物自然需要合乎情理的理由才能送出。”唐初奕狐狸式的狡诈笑容。 陆信诚挥手,“安排好时间后,会通知你们。” 得到答案。唐初奕招呼上小罗喽周越满意而退。 到达订好的店,梁意珂死命不肯进老板的私人水产库。因为她站在外面都想吐了。夏如诗也直摇头,她受不了浓重腥气味。向霆轩拿两人没办法,又不能把她们抗进去,只好他一人进去挑选。 梁意珂对夏如诗说,“我们去石桌那边喝杯茶吧?” “再好不过。”夏如诗应道。 梁意珂拿过桌上两只干净空杯子,利索地倒两杯茶。顺便又把果盘全拿出来。 夏如诗笑,“你带好多水果。” “还有些曲奇饼干,我拿出来。”梁意珂说,“那家点心店超有名的。” “不用了,”夏如诗止住她的动作,“不能吃太饱,等会别吃不下海鲜。那就得不偿失了。”她十指交叉,放在磨得光亮的石桌上,“你有没有可能跟轩在一起?看得出他很喜欢你。” 突如其来这么一句,梁意珂被口里的茶水呛到,咳嗽不止。 夏如诗忙翻出纸巾递给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到你的。” “没关系,”梁意珂缓过劲来,急忙撇清,“只是你为什么那么说?我跟向霆轩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关系。跟他相处很舒服。但绝对没有其他任何的可能性。” 夏如诗略显失望的表情,让梁意珂大惑不解。这两人的关系越看越扑朔迷离。 像是看出她的困惑,夏如诗缓缓道来,“我十一岁时,父母在一场飞机失事中过世。亲戚又不收留我。向爷爷也就是轩的爷爷收养了我,视我如己出。五年前,向爷爷被诊断出胃癌。幸亏,检查得早,医生说,有八成痊愈的希望。但向爷爷还是担心他万一挨不住,我便没了依靠。他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老夏的孙女便是我的孙女,我要保她一世幸福。”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停下话语,深呼一口气,尔后继续说道,“他让轩娶我。还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后一个愿望。其实,我跟轩就像兄妹,彼此从未有过结成连理的想法。但都不想向爷爷难过,万一影响病情。所以我们才答应结婚。原以为会一直假装下去。没想到,纸包不住火,今年四月初,露了破绽。我跟私底下交往的男友被拍到在加州街上亲吻。事情便再瞒不下去。向家的一片大乱,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梁意珂点点头。 夏如诗继续说道,“向爷爷知道详情觉得很对不起我。其他的人有的看热闹,有的理解,还有的整天说噎人的话,更有些觉得我没有廉耻。反正乱成一锅粥。轩拼命解释,却收效甚微。还有些叔叔阿姨骂他,胳膊肘往外拐······事情兜来转去,直到昨天才算全部了结。再过两天,我便回美国。”夏如诗叹口气,忧心地说,“我可以正大光明幸福了。可是轩呢?他人在国内,为了避免露出马脚,身边只零星出现过屈指可数的女人。” 这下,算是明白她方才话的意思了。梁意珂宽慰,“缘分到的时候,想逃都逃不了。向霆轩这么优秀,私下眼馋他的一定为数可观。大家都碍于他是已婚之夫,按兵不敢动。等他一恢复单身,肯定全扑上去。你还是担心向霆轩到时能否消受美人恩比较实在。” 忧伤的夏如诗立刻被她逗乐,“说得也是呢。”她看着梁意珂,眼神温柔,“如果对象是你的话,他一定每天都开心幸福。” 梁意珂赶紧比划暂停的手势,无可奈何地再次声明,“不谈这个行吗?” 向霆轩拎着两个水桶,看向她们,“过来搭把手。” 谈话被打断,夏如诗优雅地耸肩,“有空再继续聊。” “行。”梁意珂笑着点头。 临近中午,正忙着发邮件的陆信诚接到母亲的电话。 陆母语气凝重,“你去见一次小雪,就当为了我,也是为了陆林两家的情谊。” 陆信诚回答,“我会去。” 陆母顿住片刻,“孩子的事,我没同小雪讲。” 陆信诚会意过来,“妈,谢谢。” “等你爸情绪好点,带那女孩一起回家看看。”说完,陆母便挂了电话。 雨过天晴的预兆。陆信诚盯着手机半晌后,拨给林宛雪。 林宛雪一开口就直接问,“干妈,让你打电话给我的是吗?” 陆信诚闻言,沉默片刻算是默认她的猜测。 “果然,”林宛雪低落的声音,“我全部知道了。你与梁意珂的事情。之前,我还被你唬住了。以为她是幌子。”她自嘲一笑,伤感地继续说,“真傻,我竟然忘了,陆信诚对外人向来不会说真话······” 陆信诚没有插话,静静听她说。 林宛雪停住一会,镇定好情绪,说道,“中午,我们就约在东城区一中前的公园门口见面。” 陆信诚启口说了第一句话,“好。” 嘟嘟嘟······粗鲁被挂断的电话,发出尖锐磨人的声响。陆信诚双手交叉,手臂支起,手背顶住额头,轻声叹口气。最近,他的情绪似乎变得很容易被外界影响。是他变得柔弱还是因为林宛雪印象中还未曾如此弱势过? 因为爱情吗? 那爱情究竟是什么? 居然能把骄傲的人变得卑微到尘埃里。 29、第29章 风波——隐匿 东城区一中是他们以前念得初中。前面有处公园,学生情侣都喜欢在那里约会。一晃八年过去,公园翻新重建,比记忆中大,设施也更齐全,树木花草也更繁多,然而怀旧的味道却淡了许多。陆信诚把车停在公园门外,人坐在公园门前小广场的一处长椅上。阳光毒辣,幸得微风阵阵,树荫下倒蛮惬意。 久远的记忆变得模糊。清晰得只不过是某几个人,某几件事。其他的人与事似乎只限于发生过,却在生命中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记忆抹去一段时光,还是时光抹去一部分记忆? 林宛雪比陆信诚更早到公园门口,故意没有现身,让他等待。深爱的人在约会地静待自己。幸福满溢,可惜却是偷来的,甜蜜又感伤。 再多的不甘,再多的可惜,再多的绝望都必须放下。干妈默认的态度告诉她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他已完全属于另一个女人。得到陆家承认,得到前世界的承认,不过是时间问题。 林家的颜面也不允许她对已婚之夫执着痴迷。 林宛雪喉咙发酸,手不自觉握紧,纸袋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她闭上眼睛,逼回所有的悲伤,再度睁开,又是平时那个自信,骄傲的林宛雪。她走到陆信诚面前,坐在他旁边,递给他一杯蓝山咖啡外加一块冰激凌蛋糕。 陆信诚瞬间的惊讶之后,平静接过,“谢谢。” “知道我选在这里的原因吗?”林宛雪笑笑,浓重的苦味。“你肯定不记得。十四岁那年,我向你告白。你话没听完就拒绝了我。” 陆信诚除了沉默,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完全没有印象。那个年纪的自己,血气方刚,最关心的莫过是与对头打群架,夺地盘。 “她哪里比我好?”林宛雪很想知道她输在哪点?她急切地问,“又或者我哪里不够好?你告诉我,我不想第再失败第二次。” 陆信诚望着她,“答应出来见一面不纯粹是为我妈,也为了告诉你。不是你不够好,也不想看到你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 “·······我明白了。”林宛雪看着眼前的风景,仿佛回到过去,十年前的不屑一顾,十年后的诚心相待。她的心意已得到回应。虽然依旧是是拒绝,但她真的可以介怀,释然了。没再言语,起身,潇洒离开。 陆信诚继续坐着未动,喝着咖啡,慢慢吃着整块蛋糕。像是向过去赎罪的仪式。他短短二十四年的生命,不知已辜负多少个林宛雪。从前不在意的无关小事,现在却变得重要起来。或许,这也是渐渐成熟的标志。 同向氏夫妻吃完海鲜大餐。美人夏如诗提议,去海边转转,促进消化又可以观赏风景。z镇的海滩处处礁石,海水湍急,没有广阔的细沙滩,不适合做旅游度假村。不过,换个角度风景别具风味。 向霆轩无所谓,吹吹海风也不错。 梁意珂婉拒,她一吃饱就会累得不想动,困倦到不行。她坚持要窝在车内午睡。 他们无奈只得让她一人休息。两人往海滩走去。 刚睡着半小时,就被电话吵醒。抓起一看,是左菲的来电。放在耳边,声线是没睡饱的懒洋洋,“左菲。” “吵到你睡觉啦?”左菲这才意识到她是孕妇,忙说,“那你睡好再给我回个电话。” “没事。你说你的。”她都已经醒了。 左菲哦了声,“是这样的,相识一场,骆尘遇到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也应该表示一下心意。” 梁意珂了然,“送礼物吗?” “对,”左菲问,“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我?没有。”梁意珂建议,“你们不是在一起实习么?探探口风什么的,应该很容易啊。” “谁说的。他是新闻频道,我在娱乐频道。那天碰巧做的节目内容有交叉,才一块的。平时,大家连上班时间都不一致。” “这样啊。”梁意珂爱莫能助,“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对于男生喜好的了解,她是幼稚园水平。 左菲说,“要不,我让肖潇她们都早点下班。晚上一起出去逛逛。你有空吗?” “有啊。”梁意珂说,“本来我就在想要送什么过去?跟你们一起的话,还省去许多烦恼。” “那说好了。晚上六点时代广场见面。” 梁意珂应道,“到时见。” 在z镇,还逛了趟特产店,再回到s城时,已是下午四点。告别两人,回到家时已四点半多。休息会,换身衣服,便出发去约会地。从公车上一下来,就看着笑眯眯的三人。 梁意珂微微吃了一惊,“这么早?” 冷轻倾抢先回答,“下班就直接过来了。晚饭还没吃呢?呐,别说你吃过了?”吊起的眉梢,假意威逼。 梁意珂笑着说,“没有。只在家喝了点汤。” “那就好,”冷轻倾指着对面广场的二楼,“订了位置,东北风味的餐馆。上次是你买单,这次是我们三人回礼。” 肖潇搂过梁意珂的肩膀,“上次碍于骆帅哥在,好多问题,你还没老实交代呢?” 梁意珂拎开搭在她的胳膊,好笑地问,“那你们都想知道什么呢?” 肖潇撇嘴,她明知故问。 “过程啊。越详细越好。” 左菲跟着凑热闹,“怎么认识的,谁先表白的还有他哪里最吸引你之类的问题。” 梁意珂一一看过求知欲旺盛的三位,非常之无奈。早知海有这么个局,她一定不来。千金难买早知道。梁意珂想了又想,“英国认识。没人表白。最后答案本人也不知道。”全部问题,她都没说谎,非常不容易。 “啊?”索然无味的回答。三人齐齐失望。 肖潇眼神一亮,对梁意珂,表情猥琐,“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们认识认识那位金主?” 梁意珂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看的?”照片不是见过了嘛。 “笨蛋,”肖潇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家金主身边围绕的肯定也是一帮有钱有势的年轻男人。”她说着一把拉过左菲,“我跟菲菲都是单身来着。没道理你得道升仙,不恩泽我们这么鸡犬。”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梁意珂嘴角抽搐,真服了肖潇。没等她开口打击,肖潇就被左菲赏赐一颗追魂夺命掐。 左菲望着疼得呲牙咧嘴的肖潇,“活该。” 冷轻倾不服气,“我是谈恋爱了,但又不是卖身。完全可以甩了我男人再找个。你们真是。单身了不起啊!” 肖潇恨恨地回道,“就不带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没看见我跟菲菲还在贫困线下挣扎着吗?居然还想插一脚。” 左菲赞同,“肖潇说得对。轻倾,你就安心守着你家那口子。别加剧本来就剧烈的竞争。” “你们这是歧视!”冷轻倾愤愤不平。 “吆嗥,聪明啦!就是歧视!”肖潇凉凉地回道。 冷轻倾作势要扑到肖潇身上,被左菲挡下,气不过,对着肖潇吼道,“我跟你拼了。” 肖潇还惹她,“就凭你的小身板?加上你男人两个还差不多。” “你!”冷轻倾炸毛,“意珂,带不带她男人过来还是个未知数。你少拿鸡毛当令箭。” 肖潇回道,“怎么可能不带?我们可是有三年的感情,一同出生入死。关系铁到死。轮不到你挑拨离间。”她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梁意珂,无限信任的感情,“我相信你。” ······梁意珂无语,盯着宝气的三人。她头疼地制止三人,“好了,别演了。我打电话给他,问问他有没有空,怎么样?” 三人立刻换回友好的表情。尤其肖潇与冷轻倾得意地击掌庆祝胜利。 交友不慎,皆是损友。梁意珂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陆信诚打电话。平时都是他打来。不知会不会打扰他工作?梁意珂想退缩,可身后三只不会轻易放弃。不再想有的没的,直接拨打过去。 等了很久,彩铃歌声已是第二遍,才被接起。陆信诚的声音,“喂。” 梁意珂怔楞一秒,她以为没人接听,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信诚一看来电显示,是梁意珂。他难掩惊讶,随即又担心地问,“你是不是出事了?” “没。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我同学想见见你。”梁意珂怕他为难,又说,“你要是忙就忙你的。之后,也行。” 陆信诚歉疚地说,“对不起,今晚真的没时间。” 听到他的答案,梁意珂松了口气。“没事,那你忙吧。再见。”挂上电话,对三人说,“喏,遵照你们的旨意打完电话了。他真的没空。” 左菲看她,神情古怪地问,“怎么他不来,你反而轻松许多的样子?” 梁意珂后背发毛,左菲是妖怪吧,那么精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晚饭完毕,四人人花了两个钟头才统一意见买了个某世界顶级品牌的数码录音笔,花了近四千大洋。aa分摊,各自出一千。对学生党真算是大出血,还是能致命的那种。 左菲含泪看着荷包,“明晚的一顿能吃会多少?” 冷轻倾惨痛地说,“五分之一封顶。” 肖潇则望着梁意珂,眼睛扑闪扑闪,“亲爱的,快给我找个有钱的男人。求包养,会暖床!” “喂,”梁意珂满脸黑线,“我也是拿我自己的钱付的,好不好?” 买完礼物,四人再聊会,便各回各家。 梁意珂半路上收到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她早已从郭芷蔷那里拿回手机卡,用回原来的号码。老是避开从前的熟人,也不是长久之计。 短信内容为,“听说你要嫁入陆家,一朝乌鸦变凤凰。是否感谢一下我这个恩人。”看到这句,梁意珂心下已有了答案。发信息者是向皓。不想跟这种肆意妄为,不顾其他人死活的公子哥纠缠不清,她直接删掉短信,权当没见到。 扰人之人,眼不见为净。 翌日早晨,梁意珂走到客厅意外发现陆信诚坐在沙发上看财经周刊。 “外面才五点多一些。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梁意珂奇怪地问他。 陆信诚放下周刊,看着她,“我妈妈想中午跟你吃顿饭。” 梁意珂直白地露出惊讶的神情。 “可以把它看做是我妈示好的一种隐晦的方式。” 梁意珂没他乐观,“总觉得太快了。” 陆信诚苦笑,看来应该把她扔到炮火前线一次。陆信诚问她,“那你觉得需要多长时间?” 她有点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梁意珂忙撇清,“我不是那个意思。”赶紧转开话题,“就为这件事的话,你用不着起这么早吧?” “不是,有个七点的早会。”陆信诚没说的是,他顺便也想看看她每天到底是几点钟起身。说不清理由,就是想知道。由心底想多了解她。因而特意定闹钟,在四点半醒来。 “哦,”梁意珂指着厨房,“今早做排骨汤丝瓜面条怎么样?” 陆信诚说,“听上去很诱人。” 梁意珂朝他一本正经地说,“别太大期待,会有压力。” 陆信诚莞尔。 第二次见面。 梁意珂没像见林宛雪那次特意精心打扮,而是选择稍微低调点的及膝连衣裙。她与陆信诚在门外集合。入座时,陆母已坐在位置上,面色淡然,没欣喜也没怒气。 陆信诚先开口问,“妈,点菜了吗?” 寂静一会,陆母回答,“马上就上菜。”她回答陆信诚的问题,而眼神却一直看着梁意珂,隔着桌案,视线仿佛能穿透障碍直到她的小腹。陆母问,“多大了?” “差两天八周。”梁意珂的直觉,陆母问的是孩子而不是她。 “好好休养,怀孩子的人是不能大意的。”陆母说这句时,脸色毫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她是在关心。 “是。”梁意珂乖乖地应承。陆母的态度是否改变,或者改变多少,她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她唯一的要求便是能维持起码的平和。只要陆母不是有心刁难就足够。从不指望陆母会诚心待她。她也承受不起。 冷冷清清的一顿饭完毕,一丝不苟地遵循食不语的古训。两人送陆母出门上车。陆母在坐上后车座时,对梁意珂说,“有需要就打电话给我。” 目送车辆离开。陆信诚叹口长气,“我家长这边总算落下帷幕了。”他说完,见梁意珂没反应,回头一看,她傻傻地愣在那里。陆信诚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梁意珂眼眶被水汽淹没,幽幽地回答,“我对不起的名单上也多了两位。” 30、第30章 风波——再起。 见过陆母之后,陆信诚回去上班。梁意珂打车回去,刚用钥匙打开门,就听到包里传来的手机铃声。 忙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不过,跟昨晚那条短息的末尾数字不同。梁意珂直接按掉,走到玄关换上拖鞋。刚走两步,手机又响起,还是那个号码,似乎大有不接就不依不饶持续打下去的决心。梁意珂接起来,“喂,你好。” “好久不见。”一道男声。 梁意珂凭简单的四个字问候就识别出对方的真面目。向皓拥有一副稍微粗犷的声线。听他说话的感觉跟他本人一样不怀好意,像时时被他算计似的。梁意珂冷冰冰地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是吗?”向皓停顿一下,“可我不这么认为。伦敦那销/魂一夜,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可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梁意珂极痛恨他轻贱的态度。怎么会有这种无耻之徒,伤害了别人还认为是莫大的恩赐。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反问道,“难道你还想我感激你吗?” “来自小山村的女人有几个有你这么好运?你确实该谢谢我。”向皓依旧是高人一等,趾高气扬的语调。 梁意珂不自觉冷笑一声,“谢谢你在我酒里下迷药,还是谢谢你把我送到陆信诚的床上换取一千万?没想到堂堂副市长的儿子竟然连寡廉鲜耻四字都不识。”梁意珂嘲弄地说,“不是我感谢你,而是反过来你得感谢我。是我胆小怕事,没告你们这帮太子们合谋强/j?要不然,你们整个向家都抬不起你们那尊贵的头颅。” 向皓呆住,没想到她知道如此之多的内幕。一时哑然。 “不论你跟陆信诚之间究竟有多少深仇血恨,我全都不想知道。请你以后别再骚扰我。”梁意珂说,“说不准哪天我神经受刺激,去找了杂志小报倾诉事实的话,你可别后悔我没提醒过你。”狠绝地挂线。有来有往,威胁这种事谁不会?以为她还会傻傻被侮辱,毫不反击吗?恶心的垃圾。 那头向皓吃瘪,不敢置信地望着被挂断的手机发愣。他原计划是利用梁意珂来威胁陆信诚。谁知梁意珂居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凶悍泼辣,不识好歹。向皓料定她刚才是放狠话。真相公布于天下,下场最惨的可是她。不过,也说明梁意珂这颗棋子作废。 看来,只能启用方案b——林宛雪。 本就糟糕的心情被搅合得更阴霾。梁意珂的午睡时光彻底毁了。打开电视,刚好是s城的新闻频道,正播放到陆信诚父亲为某会展中心的开业仪式剪彩的新闻。屏幕上的人不像现实中板着脸,而是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威严的五官变得和气亲切。 突然的不安卷来。暂时平静的生活能否持续到孩子出生?将来的离婚该如何向双方家长解释?未来是个黑洞,一切成谜。 关上电视。头枕着熊猫玩偶,平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梁意珂先去电视台等宿舍三人,再一起去约定地。市里一家有名的音乐酒吧,环境优雅,改变众人对于酒吧皆是乌烟瘴气之地的印象。骆尘花大手笔包下一片独立场区,大约能容纳二十人。场区右边正对表演台。据骆尘说,他还请老板帮忙邀请那支在s城相当有名气的摇滚乐队助阵。 采用自助餐的形式。女生与男生间隔而坐。除了左菲三人,其余都是骆尘那边的朋友,六位男生,三位女生。一帮彪悍之人,啤酒当水饮,划拳猜谜,行酒令,好不热闹。 左菲三人也加入进去。只剩下,梁意珂坐在清净的一角,喝着饮料,吃着食物,顺便看着他们玩游戏。有时,纯观赏要比参与更享受。 此时同间酒吧的vip隔间,林宛雪不耐地看着对面的男子,“向皓,直说吧,你找我做什么?”莫名其妙被他的一个电话叫来。平时也算是点头之交。再一想,见见旁人,总要比待在家中自怨自艾来得好。 向皓示意她稍安勿躁,嘱咐穿着黑色西服马甲的服务生,“来两杯苹果马蒂尼。”转而才对林宛雪说,“三少听说喜事将近。” “你什么意思?”林宛雪的瞳孔微缩,戒备地望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向皓说,“天底下的人都认为你是陆家内定的媳妇。没想到临头被个小丫头片子拉下马,李代桃僵了。我是替你可惜啊·······” 林宛雪沉默不语,任由他阴阳怪气的自说自话。 服务生走过来,把酒放在两人面前。 林宛雪眼帘垂下,避开他火辣辣探寻的目光。她拿过酒杯,放到唇边,饮一小口咽下。喉咙被酒液滑过,冰凉而微辣的刺激,刚好挡下被人戳中伤处的疼痛感。 向皓见她不说话,嘴角一勾,很好,她在难过。“想知道陆信诚会跟梁意珂结婚的理由吗?他们是不是说彼此相爱?”向皓讽刺性地笑两声后,“说得冠冕堂皇,其实真正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梁意珂怀孕了。” 林宛雪一震,猛地抬头望着向皓,满眼的震撼,“你,你说什么!她怀孕了?不可能,这不可能。”林宛雪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陆信诚表现出来的款款深情。还有干妈不可能为其他人故意瞒着她。 “果然是被蒙在鼓里了。”向皓畅快地喝下半杯酒,继续说道,“梁意珂是陆信诚钦点的,拖韩诺,哦,就是那个长年在他身边的名模。韩诺带话对我说,陆信诚对梁意珂很有兴趣。之后,我便耍了点手段,让陆信诚得偿所愿。” 林宛雪对眼前人的真实面目多了份鄙夷。讲他所做过的龌龊事,居然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好比谈论天气阴晴般。只是听完梁意珂堪称悲剧的遭遇,她心里却诡计得舒坦起来。没有女人对陆信诚来说是特别的。他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恶男。 “那,下午的内容可是独家秘密。”向皓故意神秘地解密,“那晚梁意珂服用的不是避孕药,而是普通的维生素c。为避免发现,我让人当着陆信诚的面喂的。”他停顿一下,换上极端猥亵的神态,“当然要一个女人怀孕实在太难。我那时也不太抱希望。不得不说,陆信诚与梁意珂两人让我太惊喜!” 不想继续听他不堪入耳的言辞。林宛雪打断他,“你想要我怎么做?”她多少意识到向皓的用意。 向皓说,“拆穿谎言。这样他们的婚事铁定会黄。那你又有机会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已经登记了?而且照你所说,梁意珂已经怀孕。” 向皓嗤笑,“林宛雪啊林宛雪,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你再没本事夺回陆信诚的话,那真的是你无能。活该被其他女人捷足先登。” 林宛雪脸色铁青,口气也变得坏起来,“你这么多年一直跟陆信诚敌对。正面争不过,便只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无能该是你吧?” “你!”向皓压下怒气,“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林宛雪站起身,“先走一步。” “等一下,”向皓叫住她,“我是卑鄙,但你也不见得高尚。林宛雪我们都是一类人,对于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势在必得。” 林宛雪没回应他的话,转身走人。她心里清楚,向皓说得一点都没错。在听完所有的事情。她的心底又钻出个类似希望的绿芽。甚至在想或许她放弃得太早,还没再多点努力,就直接主动宣布game over。但即便她的灵魂也是脏的,也不意味着她就会帮向皓。爱一个人,就是宁愿自己流血流泪,也不能让对方痛苦一秒。 向皓朝着林宛雪离去的方向,轻蔑地啐了口,“女人········” 梁意珂在吃第五个蛋挞时,突然觉得胃部不舒服。可能是被酒气熏到,也可能是环境封闭。她跟左菲她们说了声,出去透会气,再回来。穿过陌生人群,走到门外的繁华街道上。外面的空气清凉得多,她吐纳几次试图驱走郁结在胃部的难受劲。 “怎么了?”身后传来骆尘的声音。 梁意珂回头,解释道,“胃有点不舒服。可能里面空气不太清新。” “我认为是你吃太多导致的。”骆尘一一列数,“咖哩牛肉饭一碗,果盘两份,烤鸭一份,两个黄桃布丁········” “停。”梁意珂冷汗,“你监视我干嘛?” “这不是监视,我是惊叹。”骆尘笑话完她,又问道,“要不要吃健胃消食片?” 梁意珂摆手,“站会就好了。” 骆尘说,“那陪你站会好了。” “你是主角,怎么可以缺席?我一个人就好。来来往往都是人,区派出/所就在对面,不会坏人出没的。” 骆尘笑,“不是担心。我想跟你聊聊天。” “好啊,”梁意珂问,“你想聊什么?” “天马行空,随心而谈。”静默会,骆尘先说,“说实话,我好遗憾这么晚才认识你。同系三年,我却是通过你的电影才认识你。有时在想,要是早些认识,我会不会有机会成为你最重要的另一半?” 梁意珂愣住,骆尘说这些话是在表白?他难道喜欢自己? “别又露出紧张的表情,”骆尘笑得苦涩,“上次把情书说成交友信就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小心翼翼地望着我,生怕稍有不慎,我会伤心。选择今天说出,大概是今晚的气氛刚好。我知道你身边的位置已经被填满。说这些多余的话,希望你不要觉得有负担。” 梁意珂摇头,坦白道,“不会。只是觉得有些惶恐。”她有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骆尘的赞赏。她平凡普通,学业也不算拔尖,在学校中永远属于默默无闻大众中的一位。 她的回答太好笑,骆尘说,“你惶恐什么?以为演古装剧,臣子觐见皇上啊,文绉绉的。” 经他一说,梁意珂也觉得用词太不恰当,自己也乐了。 骆尘突然说,“他对你好吗?” 他?梁意珂花了三秒才醒悟,“挺好。” “你这么说,一定是很好。”骆尘仰头望着路灯圆圆的灯泡,无数黑点的飞蛾萦绕其上。光芒被遮住,朦朦胧胧。 “哦,不肯跟我见面,原来是私会男人。”难听至极的话从旁边树下的黑暗角落传来。 梁意珂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向皓竟然也在这里。她脸色大变,拉着骆尘欲离开。 向皓快步走过来,挡在他们面前。他目光钉在梁意珂身上,“怎么一见面就想走?我一点都没说错。你能嫁进陆家,托得可是我的福气。信不信,我的一句话就能让你的现在变个样?” 梁意珂回视他,“你有本事直接去找陆信诚。别纠缠着我。” 向皓一天内吃她两次瘪,颜面无光。心头窜起怒火,言辞也狠毒,“当了婊子就别想立牌坊。你真的清高的话就不应该嫁进陆家。” 一直听他们对话的骆尘再也按捺不住,把梁意珂护在身后,对上来意不善的年轻男人,“嘴巴这么臭,刚从厕所出来吧。也不记得洗洗干净,实在影响市容。” 潜台词骂他嘴里喷粪。从没被人如此辱骂过。向皓气得脸涨红,眼睛瞪大怒视骆尘,想也不想直接一拳重重挥在骆尘的左脸颊。“臭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连我都敢骂。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骆尘被猛力一击,身形打了个趔趄,半跪在地上。左边脸颊骨生生的钝痛,温热的液体从破损的嘴角留出。 没料到两人会打架。梁意珂慌神,连忙半跪在垂头看不清表情的骆尘身旁,急问,“你有没有怎么样?”再看到他从嘴角处滴下深色的液体在石板路上形成一个个小圆点时,差点魂不守舍。她知道那是血迹。 梁意珂抬起头朝向皓吼道,“你给我滚,不然到了警/察/局。明天的头版头条就是副市长公子当街打人。” 向皓绕了地球一个大圈偷偷返回国内,暂时不能惹事生非。他哼了声,整理好衣襟,施施然离开。 “你没事吧?”梁意珂扶起他,“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下伤口。” 骆尘用手背随意擦一下,“小伤而已。” 梁意珂愧疚地道歉,“对不起。”不是她,骆尘也不会惹祸上身。 骆尘不在意地说,“是我骂的他,不干你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他是谁?” 梁意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能说,“一个我讨厌,也讨厌我的人。”向皓不依不饶的态度,加剧她的不安。恐怕所有的事情再难按照预想那般顺利进行。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她能深刻感觉到向皓非常憎恨陆信诚,憎恨到不惜用下作的手段对付他。她要怎么做,才能置身事外,不受牵连? 31、第31章 变数——离开。 告别骆尘,梁意珂带着满腹的心思回家。站在楼下,仰头上看,首次家里的灯是亮的。陆信诚在家,正好把事情告诉他。乘电梯上楼,打开门,走进客厅,陆信诚人不在。书房内灯亮着。她走到书房门口,还没开口。 陆信诚已注意到她。“怎么了?” 梁意珂没走进书房,站在门口,对陆信诚说,“向皓回来了。他找上了我。” 陆信诚微微吃了一惊,他没得到任何消息。他沉寂一会,望着梁意珂略显紧张的面容,安抚道,“我会处理。你去睡吧。” 梁意珂点点头,转身回房。 陆信诚待她走后,给周越,“向皓回国了?” “他助理说他只是去新加坡旅游······”那头周越一拍大腿,懊恼地说,“竟然被他耍了。” 陆信诚沉吟道,“明天再说。” 一夜翻来覆去,睡会醒会,梁意珂直到后半夜才熟睡。早上醒来时,已是八点。走到厨房,冰箱上贴着张便利贴,“早饭在锅内,要是冷掉了。记得热一下。” 她揭开锅,煮的是汤圆,还冒热气。吃完早饭,看了会电视。再在家里转一圈,实在闷得发慌,决定出去逛逛。想起昨晚的事情,给骆尘发短信,再问一声。要是伤的厉害,得去医院。 走到千叶店内,依旧是熟悉的几张面孔。梁意珂点了杯芦荟味奶茶,再拿本东野圭吾的白夜行,心情不好,就想看点内容阴郁悲凉的文章。听人大概介绍过,一直没看。趁着这次机会细读。津津有味地看完一大半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在木头桌子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沉浸在剧情中的梁意珂吓了一跳,一看是向霆轩打来的。走到门外,接起“喂。” “你在哪里?” “千叶啊。怎么了?” 向霆轩说,“我弟弟刚回国,想为他接风洗尘。不过就两个男人太单调,就想着你也一起。地道的川味火锅。哦,还有,顺便把如诗送你的礼物拿给你。别想拒绝,我现在就去接你。” 摆明不给人回拒的机会。梁意珂只能说,“好吧。” 回到店内,赶在向霆轩人来之前读到结局。不禁怅然,故事最后,爱人在面前意外身亡,雪穗为摆脱嫌疑而不曾多看一眼。恨她无情冷血之余又忍不住敬佩这个外表阳光纯洁,内心无比强大黑暗的女人。可谁又能责怪她呢? 美剧里台词里keep moving 出现率极高。不管生活多坏,境遇多凄凉,又或者别人对你多糟糕,你都要时时向前看。王尔德也说,活的快乐就是最好的报复。 梁意珂看完书之后,心情好多了。果然有时以毒攻毒更有效果。轻松幽默的书籍反而不够治愈。刚感慨完,手机适时响起。不看也知道是向霆轩。因为梁意珂已透过玻璃窗看见他的车。 梁意珂没接电话,直接走过去,站在他的前车窗,想再度拒绝。“下次再一起吃饭吧?我不太习惯跟生人吃饭。” 向霆轩摇头,“没得商量,位置都订好了。你不是一向美食当前,凡尘琐事全不顾的吗?” 梁意珂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嘴里没好气地说,“那是你。我很有原则的。” “小朋友,”向霆轩摇摇头,“刚没见面,你的脾气见长啊。” 车内一片清凉,梁意珂舒适地喟叹声,“最近比较烦。” “我有这首老歌。”向霆轩折腾会,居然真的翻出这首四人合唱版本的歌。把唱片放进播放器内,车内响起怀旧的音乐声。 梁意珂斜睨他的背影,“你故意逗我是不是?” 向霆轩笑,“才一点点大就学忧郁。你知道什么是烦恼吗?” “这是人身攻击啊。”梁意珂问他,“你爷爷没生气吗?” “·······原来她连这些都告诉你了。”向霆轩叹口气,“他在我姑姑那边休养。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算是默认。” “那什么时候有时间,庆祝你恢复单身啊。肯定有好多女孩子扑上你的。向大叔,你需要好好补习下恋爱这门功课。”梁意珂想起来,“千叶就有恋爱方面的书。” 向霆轩一派淡定地说,“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恋爱中无论男女都智商下跌。”梁意珂坏笑,“我好期待会是哪个女人收了你?” “等有,一定带给你看。”向霆轩顿了下,“作为交换,你也得带上你男朋友。等价交换。” 梁意珂摆手,“我就不用了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你越这么说,我越想看。” “·······那等你找到再说。” 车停到川味楼门口,梁意珂跟着向霆轩走向预定好的位置。 向霆轩指着前面靠窗的桌子,“就是那边。我弟到了。”已经有位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的座位。向霆轩先一步上前,拍了男人肩膀一下,“到多久了?” “五分钟不到。” 化成灰都能辨认出的声音。脑袋里过滤所有有用的信息。目前的状况只有一种可能性。向皓与向霆轩是兄弟!不亚于五雷轰顶。这个结论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梁意珂浑身冒寒气,血液冰冷凝固,四肢僵硬,一步再也不能向前。 向霆轩对向皓说,“喏,我楼上的小邻居。如诗也很喜欢她。” 向皓嬉笑,“我倒要见识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让你这个万年枯木焕发新春?” 向霆轩冷冷地说,“想找揍就继续胡说八道。” “开玩笑而已。”向皓举手投降。在这关头他不能得罪堂兄。还得指望他挡住陆信诚。向皓转过身体漫不经意地看过去。看清来者是谁时,不由怔住。怎么会是她? 梁意珂目光对上向皓,心底的一块地方慢慢碎裂。 一位嚣张跋扈,一位温文尔雅,相反的两个人。就算姓氏相同,也不会让人联想在一起。现实永远比你以为的更加残酷。命运再度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弟弟带给她灭顶灾难,她却从哥哥身上找到慰藉。 还真是讽刺! 向皓傲慢,嫌弃的表情,对梁意珂说,“之前我太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能搭上我哥。” 梁意珂冷冷地看他一眼后,对向霆轩说,“原来他是你弟弟。对不起,这顿饭我实在吃不下,先走了。” 向霆轩看到他们互相交视的瞬间就发现不对劲。他们似乎早就相识。梁意珂已走远。向霆轩情急之下,快步上前拉住梁意珂,“我送你。” 梁意珂挣脱他的手,疏离地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走。” 向霆轩怔住,印象中梁意珂永远善良可爱温暖且语气柔柔的。而刚刚那个瞬间,展现出的是完全陌生的她。 梁意珂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迈出川味喽的大门?她越来越退化了,竟然对向霆轩发脾气。明明知道向皓跟向霆轩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向皓再坏,也不关向霆轩的事情。可是就是控制不住那股戾气。 原来她一直都是被困在叫做现实的囚笼里,连一秒都不曾成功逃离。更可悲的是,她以为的朋友竟然是向皓的兄长。 陆信诚接到林宛雪的电话很是意外。 “我在事务所的快餐店。出来见一面。” “有事吗?我现在很忙。”陆信诚正在加紧找可以堵住向皓之口的方法。 林宛雪说,“向皓告诉了我很多事情。”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挂上电话,陆信诚后仰在椅背上,沉思良久后,才起身离开办公室。经过上次的教训,向皓居然还乐此不疲,拿女人做报复他的道具。他或许就不该手下留情,留下他这个后患。 只不过当下,得堵住林宛雪之口。 快餐店内一角,林宛雪向陆信诚招手,等他过来,指着桌上的套餐,“味道还不错。” 陆信诚没动筷子,“你想怎么做?” “别跟梁意珂结婚了。”林宛雪一动不动地望着陆信诚,“你不爱她。那孩子是向皓精心布下的局。那晚梁意珂她吞得根本不是避孕药。” 陆信诚一惊,想不到向皓还留有这么一手。怪不得他能第一时间得到梁意珂怀孕的消息,肯定是派人暗中监视了她。但陆信诚是不会先自乱阵脚的。他从容地回道,“那又怎么样?她怀孕是事实。” “你难道真糊涂了吗?”林宛雪急了,“要是你们真把婚事大告于天下。你就等于永远要受向皓的威胁。他有多卑鄙,你比我更清楚。到时干妈,干爸怎么办?陆家怎么办?这些不值得你深思吗?”身在高处的人家更经不起蜚语流言。拥有的越多,跌得就越重。 陆信诚回答,“我的决定从不会更改。” “你究竟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林宛雪不能明白,“如果说你们相爱,也就罢了。现在不过就是她怀孕罢了。从前也没见你对哪个你睡过的女人格外开恩过?为何这次例外?偏要毁掉你自己,才甘心吗?” “你把向皓想得太强大,把我想得太懦弱。”陆信诚一字一顿地说,“我跟向皓直接不是退让就能解决的。更重要得是我想保护梁意珂。我希望你不要拦在中间,变成我的敌人。谢谢你请的这一餐,也谢谢你上次的蛋糕,味道很好。”临走前,陆信诚有意耍了个小小的心机。 林宛雪苦笑,她怎么能不明白陆信诚的意思?他在告诉自己,别犯错影响两人间暂时还算融洽的关系。 下午两点开始,晴朗的天气突然转为阴沉沉,天空大块大块的黑云,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夏日里最常见的雷阵雨。 梁意珂站在阳台吹风,屋内空气闷闷的。脑袋里糊里糊涂,一片浆糊。 门铃响起。梁意珂以为是陆信诚忘记带钥匙,直接开了门。来人却是向霆轩。他一脸的沉重,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深沉而歉疚。梁意珂当下就明白,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默默无言的对视。向霆轩先说话,“我都知道了。” 梁意珂表情未变,等着他下面的话。 “我保证向皓不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向霆轩眼中微微含有水汽,嗓音微颤,“那个人是陆信诚,对不对?” 不知为什么,梁意珂的眼眶也跟着红起来,泪水慢慢盈眶。 “傻瓜。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结婚?带着人生最大的梦魇同床共枕。你不怕永远失眠吗?”向霆轩对梁意珂的遭遇心疼万分。在他的威逼,向皓吐出所有的事实。每听到一句,他的心就像被人扎上一刀,直到最后,他已痛得毫无知觉。中午,他还教训她不知烦恼为何物?原来无知的是自己。小小年纪的她受了如此大的苦。 “你走吧。”梁意珂有些哽咽,“我不要你替你弟弟做出补偿。” “我不是替他做,而是看不下去。”沉稳的向霆轩忍不住爆发出来,大声说,“我跟夏如诗的事情对你没有一点点的触动吗?是,孩子很重要,家长也很重要。但是守护重要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以牺牲另一件重要的东西为代价。你以为只要结婚就能粉饰太平了吗?万一真相曝光或者你有天后悔了,想离婚了,不是还得重新经历这些?” “我·······”他的每句话都对。梁意珂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陆信诚的突然出现搅乱她所有的打算。她也只能一步步随着陆信诚而动。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一步,再不能全身而退。 “还有为什么忍气吞声,放过他们?”向霆轩说,“你吃的苦,受的罪。谁说可以一笔勾销?陆信诚也好,向皓也罢。他们都要为犯下的罪付出代价。要是你怕被曝光,那我来安排。” 向霆轩手温柔地放在梁意珂的头顶,轻声却坚定地说,“如果你敢说你不恨,那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过。” 温热的眼泪从眼中大颗滚落。梁意珂蹲在门口,伤心得嚎啕大哭。时光倒转,河水逆流,又回到那个不堪回首的早晨。她带着一身狼藉,压抑住悲痛绝望的心情。只是这次,有人告诉她,他可以替她打抱不平,为她伸冤。 可是毕竟时过境迁,一切都已改变。谁都不是从前的自己。她不是,陆信诚也不是。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把隐藏得委屈发泄个够,梁意珂才停止哭泣。她抬头,眼睛肿的像核桃,仰视向霆轩,哑着嗓子说,“太晚了,太晚了········” 向霆轩也蹲下身体,平视她,“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我长你十余岁,就有责任把你从歧途中拉出来。”他目光穿过她,看向客厅,“我真是后知后觉到可悲。明明知道陆信诚就住在这一层却从来没把你跟他联想到一起。”向霆轩慢慢拉梁意珂站起来,“我跟你一起收拾,立刻搬出去。既然知道了,我不能再置之不理。” 梁意珂愣楞地看着他,眼角仍挂着颗泪珠。 向霆轩难得粗野的语气,“别傻站着了。你脑袋里装的全部计划都要改写。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嫁进陆信诚那个人渣。” 半小时后,当梁意珂坐上向霆轩的车离开江景花园时,她还是跟不上现实的变化。她已经离开陆信诚的公寓了。该怎么办?到底是好还是更坏?一切都不确定。唯一确定的是,所有的事情又需要重新安排。 车窗外的雨势磅礴,整个世界被朦胧的水汽侵占,氤氲一片。一如她的世界。 32、第32章 变数——新家。 雨天交通状况恶劣,车开了四十多分钟后,才驶入一处小区。梁意珂认出来是上次接美人夏如诗的地方。时间缓慢从指缝间溜过,她的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无法理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将人生复杂化到这个程度,她也算是能耐的了。 向霆轩转动方向盘,把车徐徐停在车库里。下车拿出后备箱内的行李,见坐在车内的梁意珂犹在愣神,屈指叩了两声车窗,“到了。下车吧。” 梁意珂醒神过来,跟着下来走在向霆轩的身后,漂亮华丽的洋房,廊檐下摆着一整排精心呵护的盆花,妍丽娇美。 “密码是930621。”向霆轩边说边按下六位数字,“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如诗如果知道是你住的话,肯定会很开心。”他带梁意珂走到二楼的客房,问梁意珂,“怎么样?” “很漂亮。”淡蓝色基调的房间,家具也是低调的米白,显得柔和安静。男女都适宜。 向霆轩指着床头墙上的巨幅水粉画,“她亲手画的。” 江南烟雨朦胧中的小镇,白墙黛瓦,青水蓝雾,意境缭绕悠远。以前也见过不少水粉画。梁意珂中肯地评价,“属于水粉画中的上层之作。” 向霆轩惊奇,“你会看画?” “我从前学过绘画,不过远远不如她。” “那我差多了,就只能分辨好看不好看。”向霆轩走到衣柜处拿出一套素雅的紫花白底的床上四件套,熟练地把床单重新换上,再换丝绵被褥的被套。梁意珂想过去帮他,被向霆轩拒绝,“这点小事,我来就好。” 梁意珂站在一边,看着他收拾。向霆轩是好人。梁意珂从第一眼就知道。可她才知道,沉稳精明的向霆轩竟还是个傻瓜,主动把她这个大麻烦护在翼下。“谢谢。” 向霆轩把套好的被褥叠好,对梁意珂说,“别再说见外的话。你看起来脸色有点差,要不要休息会?” 梁意珂点点头,“好。”她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阵。一下午情绪大起大伏,整个人的精力被急剧透支。 向霆轩伸手夺过她握着的手机,“暂时由我保管。” “啊?”梁意珂愣住。 向霆轩解释,“为防止有人打电话过来,吵到你休息。等你睡醒后还你。”说完,他便退出客房,轻手带上门。 梁意珂没睡下,而是打开通向阳台的纱门,走出去。空气中满是水汽,稠密的雨线如雨帘般,梧桐树的宽大树叶被水冲刷得碧绿透亮。天空很高,老树很高,房屋很矮,视野很窄,更贴近地面的一切。跟江景花园顶楼完全迥异的风景。 她想到陆信诚。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离开。她似乎于情于理都该先告诉他。只是事发得太突然,现在的她浑浑噩噩,就算想解释也力不从心。还是睡一觉,神智清明后再说。 晚上差十分钟八点时,陆信诚回到家中,打开门,屋内一片漆黑。他觉得奇怪,梁意珂这个时间点通常是在看电视,她从不会这么早睡觉。如果是晚归出去见朋友的话,也会提前跟他说明。 陆信诚心一慌,不会是身体不舒服了吧? 没换拖鞋大步走到梁意珂的卧室,愕然发现门呈大开状。里面黑乎乎。他手摸上门口墙上的开关,柔和的灯光照亮。等看清房间内的一切时,他整个人瞬间被僵住,就像被施展了冰魔法,急速从脚往头顶冷冻。深邃乌黑的瞳孔扩张,无法言语的震惊。 房间内属于梁意珂的私人物品全部消失,衣柜,梳妆台,书桌全部空空如也。又回到她入住前的原貌,也好像就不曾有人入住过一般。 陆信诚如同是被人从背后突袭,毫无防备地被彻底打蒙了。事情发生得太过荒谬,太无征兆,他半点准备都没有。拔腿跑到厨房,东西未变,再跑到浴室,梁意珂的物品不见了,再转回到她的房间。 就算再难以相信,但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一个他回避不了的事实。梁意珂已不告而别。他抬起千钧重的脚,走到她的床边,坐在床沿边,整理脑中千丝万缕的线索。许久之后,他拿出手机,拨打她的手机。 思来想去都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但目前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的离开不是无缘无故。 向霆轩从下午起就没离开过,公事也让秘书开车送到这里处理。六点时,叫醒熟睡的梁意珂吃晚饭,然后她又睡下。 怀孕的人本就比平常人更易疲倦。未曾想到,这个瘦弱的躯壳里居然还孕育着一个全新的小生命。回忆以前不曾在意过的点点滴滴,不难发现出她确实对这个孩子特别用心。吃什么,做什么都十分注意。关于这点,向霆轩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常理,梁意珂该是憎恨这个孩子,但她的表现特别奇怪。不仅留下孩子,还同陆信诚住在一起。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应该知晓却还不知道的? 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向霆轩的思绪被打断。他愣一秒后,才回过神是梁意珂的电话。他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陆信诚。” 刚念及曹操,曹操就到。向霆轩按下接听键,“喂,信诚。好久不见面。” 低沉的陌生男声。陆信诚握住手机的手猛地一晃,稳住心神,凛然质问道,“你是谁?” “我是向霆轩。梁意珂在睡觉,不方便接电话。” 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向霆轩是向皓大伯家的堂兄,在s城是名气响亮的商人。可他怎么会认识梁意珂?梁意珂又怎么会跟他走?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交好?陆信诚心里烦躁,不想听他虚以委蛇的话,直接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向霆轩冷冷地回答,“我不过是在尽做朋友的义务。保护她不再受伤害。” “向霆轩,我不想跟你绕弯子。”陆信诚再度忍耐下快要爆炸的气闷,尽量斯文地说,“我要跟梁意珂本人谈。” 向霆轩无温度的声音,“我会帮你转告她。”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手机不可能转接给梁意珂。 “你算什么东西?替我转告她?”陆信诚腾地站起,一脚踢倒书桌前的转椅,愤怒地吼出来,“梁意珂跟我是合法夫妻,我是她孩子的父亲。还轮不到你阴阳怪气地横加干涉。”陆信诚对他的态度相当不爽。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好像梁意珂专属于她。 “你跟向皓做的好事,需要我在电话里再说一遍吗?还是你以为伤害别人后,再稍微给点补偿,就功过抵消了?”向霆轩声音冷得冒出冰渣,“现在我就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她恨你。如果她不想走的话,任何人都劝不动。” 他的寥寥数句话立刻让陆信诚心底的万丈暴戾之气刹那土崩瓦解。她恨他!原来是梁意珂主动选择离开。世界上没有比这简单的三个字更厉害的武器。从来都所向披靡的陆信诚抵抗无能,一瞬间丢盔弃甲。 陆信诚哑口无言,默默合上手机,心像被针锥般尖锐的刺痛,慢慢倒在床铺上。鼻息还依稀闻到清幽的茉莉花香。一颗眼泪擅自滑过鬓角,低落在铺上。 从s城回来后,两人渐渐融洽的相处。尤其是那半日的约会,他还幻想能依靠漫长的时光消释掉两人间的尖刺。没曾想,她在他满怀希冀的时候,一声不吭,绝然离开。 脑中浮现出千千万万个梁意珂,荧幕上让人惊艳的她、宴会上绝美的她、百货店内清纯的她、那夜万种风情的她、惧怕憎恨他的她、冷漠疏离的她、开怀大笑的她、缩在一边看默片的她、敢吃古怪食物的她······ 每一面都那么深刻,那么鲜活,像是刻入脑海的纹身。不知不觉间,她已变得记忆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清晨,梁意珂拉开窗帘,阳光撒满大地,又是个艳阳天。像天气一样,心情也分外晴朗。她走到阳台,伸了个懒腰,面对眼前陌生的风景,生生愣了五秒后,才反应过来。她已从陆信诚那边搬出来。猛地一拍脑袋,忘记了,还没跟陆信诚讲。幸好失踪满二十四小时才能报/警的。不过,依照他的个性说不定正满世界差使人找她。 梁意珂蹬蹬蹬地下楼,向霆轩已准备好早餐。看到她,招手道,“刚好,过来吃早饭。” “我的手机,”梁意珂急切地说,“我得给陆信诚打电话。” “要是你说的是搬出来的事情。那大可省下这笔电话费。”向霆轩平淡地说,“他昨晚就知道了。” “哦。那就好。”梁意珂放下心来,拿筷子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鸡蛋卷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伸出大拇指,“好吃。” 向霆轩宠溺地笑道,“全部都是你的。” “谢谢。”梁意珂想了想,小心地问,“他是不是很生气?”一声不说就搬出来,就算有一亿个理由,也还是做得有些过分。 闻言,向霆轩停住盛粥的动作,把碗重重放在桌上,严肃地问,“为什么担心他?他不配。” 梁意珂见他眉头紧锁,眼神凌厉,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那个,其实·······”梁意珂呐呐地想解释,陆信诚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劈开那件事外,陆信诚对她很好。 可要是这么说,就等于是维护陆信诚,肯定会伤到向霆轩。于是,梁意珂半句也说不出口,只能改口道,“······饿死了,粥好香。我要一大碗。” 一夜未眠,陆信诚坐在阳台上,眼睁睁地看黑夜一点点转到黎明再到大亮。烟蒂落满一地,喉咙干涩钝痛得厉害,唇部的皮肤皲裂翘起。味蕾失灵,烟味穿过喉部,除了木然,什么都感受不到。 最后一支烟快要燃尽。陆信诚把烟头死死按在地上,狠利地自言自语,“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她要走便走。”花了一夜时间,从冲击中恢复过来的陆信诚,利落地站起身,遗弃掉所有的软弱与狼狈,头也不回地离开公寓。 33、第33章 变数——逃避。 大约早晨九点半时,坐在客厅看电影的梁意珂突然被向霆轩叫进书房。 梁意珂手指狐疑地指着自己,“有事找我?” 向霆轩走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沉静的语气难得带了丝兴奋,“我帮你找到了合适的大律师打这场官司。他下午一点会过来,到时例行公事会问你一些问题。”见她眉头微微蹙起,安抚道,“别担心,我会陪在你身边。” 官司?梁意珂情不自禁退后一步,挣开他的双手,不敢相信地问,“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 向霆轩愣住一秒,解释道,“我以为这是你要的。昨天下午,你明明是想告陆信诚的吗?再说,事情拖得越久越麻烦。” 昨天下午的情形从记忆中冒出来。“······我知道,”梁意珂垂下眼帘,低声说,“我需要时间再仔细思考周全。昨天的我很不冷静,尤其知道你是向皓堂兄。又想起那件事,心情坏到极点,然后你出现,说出那些话,我便控制不住崩溃了。”梁意珂抬眼望着向霆轩,满是歉疚地说,“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话听来很不负责任。” “我明白,”向霆轩温声说,“你只是在害怕。我会替你推后几天见律师。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但你必须战胜心里那道关,勇敢面对陆信诚。沉默是最坏的选择。” “不是·······”看着向霆轩灼灼的眼神,梁意珂张口结舌,不知该用何种言辞才能让他理解自己的复杂想法。因为甚至就连她本人也说不清。 “我很乱,”梁意珂安静一会儿,压下满腹的错杂情绪,恳切地对向霆轩说,“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好好想想。再给你答案。”逃似的离开书房,躲回客房内。 梁意珂抱膝倚靠床边,坐在地毯上,思绪飘远。做出离开陆信诚的决定,她没任何后悔之意。在陆母伸出橄榄枝的刹那,梁意珂负罪感满棚。向霆轩与夏如诗的事情也是震撼的触动。谎言修炼一千年也成不了真。与其为一时安慰家人,做出一世的错误决定,还不如在最初就和盘托出。长痛不如短痛。 现在,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她听到官司两字时的那个瞬间,心底深处涌现两种分量不均等的想法。四成想告陆信诚,让他付出代价,六成反之。她竟倾向于放过陆信诚。 得出的答案让她羞耻无比。无法言明的缘由,也许是怯懦,也可能是想继续隐瞒爸妈和全世界,维持看似平静的现状,更可能是还是受到陆信诚潜移默化的影响······ 最后的可能性让梁意珂史无前例地感到绝望,心灰。 橱窗内的水晶球,栩栩如生的圣诞老人,可爱的雪人,快乐的小女孩,一起活在晶莹的童话世界内。在梁意珂盯着水晶球内的雪人不知多久之后,随手扔在床铺上手机响起。她回过神来,拿起手机,接通,“郭姐。” 没看出梁意珂语气中的落寞。郭芷蔷利落有效率的语速,“你的工作机会来了。一份文书工作朝九晚五。下午有时间面试吗?”她check桌上的日程表,说道,“我下午一点要赶飞机去片场,一个礼拜后才能回来。” 深陷沼泽,被无边的黑暗包围,突然发现一线暂时摆脱现状的生机。梁意珂期待加上迫切地询问,“那你缺不缺个助理帮你拎包买饭?” 郭芷蔷典型的心明眼亮之人,一秒看穿她的小心思。“你需要躲陆信诚几天吗?” “是别的人,我从陆信诚那里搬出来了。答应结婚或许是个坏主意。”梁意珂不自觉地轻声叹口气,烦心事全部交代出来,“现在有人想帮我打这场官司?可我·······” 郭芷蔷点出,“而你不想。” “我·······也不知道·······”梁意珂眉梢纠成结,说什么都是词不达意。 郭芷蔷沉思会,“去收拾衣服,一个小时在我家碰面。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慢慢捋顺。” 梁意珂说,“好。”挂上电话,又拿出行李箱,开始一样样把东西回放到箱子里。全部收拾好,轻手轻脚拿到客厅。想了想,烧了杯咖啡,端给向霆轩。梁意珂把咖啡杯放在他桌上时,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我有话要讲。” 向霆轩抬头看她,神情愉悦地问,“想通了?” 梁意珂摇头,“我有个朋友是做经纪人工作。她的助理生病了,急需人手。所以,我毛遂自荐,希望我能帮上她的忙。” “你在躲我?”向霆轩拉开椅子,站起身,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没顾忌到你的心情。” 梁意珂诚挚地说,“你没错,是我太优柔寡断。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我会好好想清楚。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认识你是这个夏天最大的喜事。” 向霆轩沉默一会,明白她的心意已定。“那我送送你。” “不用,你忙你的。被你困在这里陪我已经够麻烦你了。”梁意珂微笑道,“拉杆箱又不需要费力气。再说到门口也不要十分钟。有事打电话给我。” 向霆轩眼神深沉地落在地毯上,站足两分钟,尔后拔腿追上去。 梁意珂刚走到林荫大路上。她手里的拉杆被人夺下,扭头一看,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有话忘记告诉你,”向霆轩看向高空,眼神飘远,语气却格外凝重,“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会一直无条件站在你那边。” 梁意珂由衷地感动,“谢谢你。” 郭芷蔷的车刚开进小区就发现戴着顶鸭舌帽的梁意珂拖着橘黄色的拉杆箱走在前面不远处,把车开得靠近人行道,鸣了三声喇叭,降下车窗。 梁意珂转头看到是郭芷蔷,开心地笑道,“太好了。刚在想要是你还没到家的话,我就在楼下要门童了。” 郭芷蔷指着前方说,“我先去地下停车场,你到电梯口等我。” 梁意珂比了个ok的手势。 再到郭芷蔷的家,看见依旧的熟悉的物件,梁意珂坐在藤制摇椅上感慨万千,“有种错觉,之前住你家的事情就像发生在上个世纪。” 郭芷蔷失笑,为她倒杯橙汁,提醒她,“只剩外表年轻,说起话来跟个老婆婆似的。” “我老了。”梁意珂握住冰凉杯壁,“生活,生活,生出来,活下去。人活得怎么就这么难呢?” 郭芷蔷耸肩,“我不是哲人,不思考形而上的问题。” “随口说说而已。”梁意珂看着郭芷蔷捏起一颗糖扔进嘴里,她讨厌吃糖是众人皆知的。从藤椅上起来,走过去,好奇地拿过包装盒,不禁惊讶,“被哪位高人降服?居然老实戒烟了。” “我儿子。”提起孩子,郭芷蔷眼神变得温柔如水,“我才明白,越怕他会忘记我,越是不能缺席他的成长。事实上,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谁了。母子连心········”郭芷蔷声音轻微哽咽,停顿一会,望着梁意珂,“从你身上得到的勇气。” 梁意珂伸出手臂给她个大大的拥抱,动作深情,说出的话却市侩,“当真如此功不可没的话,那请报销我的机票费。” 大煞风景的话。郭芷蔷收起感激之情,斜了她一眼,“敲竹杠,胆子不小。” 梁意珂耷拉脑袋,可怜兮兮地说,“我现在的吃穿用全是陆信诚的。再用信用卡的话,一定会被他发现。要不,就预支薪水好了?” 明知道她在演戏,还是被拿下。郭芷蔷有气无力地说,“赶紧坐回去。我去收拾一下,等会去吃饭,再去机场。” 梁意珂笑呵呵,“要不要我帮忙?食人之禄,忠人之事。” “不用,准妈妈小同学,”郭芷蔷指着藤椅,无奈的口吻,“继续歇着吧。”郭芷蔷根本就不会真拿她当助理使唤。 腾风公司内部,在陆信诚一眼不吭连续扔出去第三个企划方案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大老板今日乌云压顶,心情超级烂。一时间,人人自危。就连经过陆信诚的办公室都战战兢兢,生怕被卷进可怕的暗黑低气压。 休了半天假。唐初奕下午一走进公司内,就立刻被一群员工拉着控诉大老板的不人道行为。你一句,他一句,叽叽喳喳,吵得唐初奕一个头两个大。 唐初奕摆出停止的手势,对苦兮兮的一众人等说道,“我现在就去深入了解一下情况。” 好不容易安抚好员工,唐初奕吁口气,走到陆信诚的办公室前,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没有回应,自主自动地拧开门把手,边走进去,边说,“三少,听说你对员工使用冷暴力?” 陆信诚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唐初奕,慢条斯理地问,“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们错得有多离谱?还敢向你告状。”冷酷的语气没半点平时温和的影子。 唐初奕看着他,敏锐地觉察到十之八九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依他的了解,陆信诚铁定守口如瓶,只字不会透露。“也不算告状。作为老板有义务为员工提供舒适愉悦的工作环境。” “那是在把本职做好的前提之下。”陆信诚继续埋头看文件,下逐客令,“晚上一起去天使之都,我订了三个位置。现在请出去,帮我带上门。” 唐初奕摸摸鼻子,讶异地望着陆信诚片刻,见他没开玩笑是认真的。便没再说话,默默走出门。既然陆信诚不肯说,那么他自己去查。到底是何种原因让陆信诚打破他固守的规矩? 要知道天使之都,是s城鲜为人知的地下最专业,最隐秘的se情场合。日常中禁忌的许多存在,在天使之都里面确是理所当然。就仿佛呼吸氧气般正常。天使之都里有一批专业的调/教师团队,他们游离道德与法律的边界。为名流望族,富甲豪绅提供满足各种需求的特殊服务。 拒绝天使之都,是陆信诚的底线。刚回国时,周越有提议去见识一回。陆信诚斩钉截铁地拒绝,“天使之都是把天性需求变成罪恶渊源的地方。”没想到才不过三月未到的光阴,他性情大变。唐初奕对隐藏的原因越来越好奇。 飞机落地之处是某处江南之城,目的地是影视城。郭芷蔷带着梁意珂往里面的拍摄剧组走去。到达剧组,穿过人群,梁意珂看到正在拍戏的罗宁,转头问郭芷蔷,“你怎么没说罗宁也在?”罗宁是之前梁意珂饰演安静的那部影片的男主角。关系不错。上次因为某些事没去赴约,还没当面说声抱歉。 古装宫廷戏,正拍摄的是文戏。大殿内,罗宁龙袍加身,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眼神凌厉,俨然英气十足的皇帝一枚,正听着大臣一一上报国事。 郭芷蔷去跟监制,制片谈事情。梁意珂则津津有味地看戏。在现场跟电视前的感觉完全不同,电视更有氛围,代入感强。而现场就是演戏。就算再旖旎,再面红耳赤的画面也激动不起来,原因是周遭一众围观群众。 等到导演一声令下,“卡,通过!”一干演员纷纷卸下肃重的表情,换上轻松自在的神色,纷纷往各自的休息处走去。 罗宁朝梁意珂招手,笑眯眯地走过她面前,“你怎么来了?要加入这部电影?” 梁意珂笑着摆手,“我那演技,你还没受够折腾啊。” “倒也是,”罗宁一本正经地说,“ng界中,你算是个中翘楚。不过,出来的效果相当惊人。比较得失,我还是愿意再受一遍折磨。” “可我不愿意。”梁意珂故意叹气,“一听到action,我就浑身发抖。” “那你是专程来看我的?”罗宁作激动状,“没白照顾你两个月。还是有良心的。” 梁意珂冷汗,努嘴不屑道,“整天跟郭芷薇合伙欺负我还差不多。不时突击我的台词,差点被你逼疯。哼!我是来享受的,看你被台词活埋。” “才多久不见,”罗宁像大哥哥般扑棱她的头发,“嘴巴变得这么厉害。我还有一出戏就收工了。晚上一起吃饭。” “好啊。”梁意珂嬉笑,凑到他面前,小声调侃道,“艳福不浅哦。皇帝都是三宫六院,万千佳丽的。哈哈。” 罗宁面不改色地反调戏回去,轻浮地坏笑,“朕相中你了,今晚就拿你侍寝。” “我就三个字回答,”梁意珂习惯他的思维方式,故意一字一字地蹦出答案,“闪、边、去。”换个地方,遇到熟人,久违的嬉笑打闹,难得的全然放松。一切看来不算糟到极点。选择躲避一段时间如此看来是明智之举。趁着无人打扰,好好梳理好所有的事情。 未到八点钟,待公司所有的加班员工都走人。唐初奕再度走到陆信诚的办公室,不由分说地拿走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陆信诚双手用力揉揉僵硬的面部,眼睛闭上便酸痛得厉害。通宵没睡再加上连着差不多十五个小时的连续办公,身体机能不可避免地发出过度疲劳的信号。 唐初奕抽出一把转椅,“我看并不如此吧。梁意珂从你家搬出去了。” 陆信诚双手缓缓离开脸,冷然地盯着唐初奕,“那又如何。” 不理会他语气有多恶劣。唐初奕异常严肃地告诉他一个事实,“梁意珂已经改变了你。她比你想象得更重要。这点你无法再次否认。” 陆信诚哂笑,不以为意道,“又是心理学上的那套唬人的说辞吗?” “别急着推翻事实,”唐初奕问,“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改变主意愿意去天使之都?” 陆信诚沉默,他在心底也在想着原因。狂躁的心情就像被堵住所有出口的洪流,无处宣泄憋闷到极致。不得不找个更刺激的方式得到解脱。说实话,他也无法理解打破原则的自己。就像只被天性驱使野兽,屈服欲/望,没有理智可言。 唐初奕缓缓道,“我让周越重新安排了约会地。如果见别的女孩会治好你的话,那你大可以尝试几回。但我敢断定效果不大。” 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书本理论不过是纸上谈兵。陆信诚不承认看向唐初奕,坚定无比地回答,“我不信。” 34、第34章 变数——爱情。 助理工作被强迫变为友情客串皇宫后妃一名,关键还是位红颜薄命的宠妃,更关键的是台词不仅长还拗口。这个角色居然是编剧在片刻死活要求临时加上的。说是凸显皇帝的柔情一面。对于电影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罗宁正大光明地幸灾乐祸。 郭芷蔷摊手,导演的决定,她没办法。 捏着台本,梁意珂无语仰望苍穹,无语加内流满面。可怜她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连着三天,梁意珂不是在拍摄过程中,就是在背台词中渡过的。脑子里塞得满满的是台词。导演对待她的印象由欣赏变为忍耐再变成无奈再到惊叹,对一时冲动做出起用梁意珂的决定,懊悔得捶胸顿足。 当灰头土脸的梁意珂挨了导演第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后,罗宁停下手中的游戏,跑去安慰她,“其实导演太不淡定了。你平均ng不过十遍。较之以前,算是突飞猛进了。” 梁意珂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捏着嗓子,娇声说着狠毒的话,“皇上,臣妾私以为,您还是驾崩归西算了。” 这幕戏是皇帝出猎被偷袭,胸口中毒箭。身为宠妃深深爱慕皇上,情到深处自然是悲痛万分,伤心欲绝。同时又因为怕引发内乱外患,要对外封锁消息。她连表达悲伤的权利都没有。梁意珂卡住了,老是不能完美把握强颜欢笑的尺度。 崩溃!一会被导演骂不够悲伤,一会又被说情绪太过,再之后就是僵硬不入戏·······情绪又不是调味剂,想要多少比例就配多少。 罗宁竟然还敢取笑说,有她在一日,导演的矛头就将对准她一日。其余的演员纷纷表示自信多了,心情也好了。气得梁意珂牙痒痒,想揍人。卯足劲争取在结束拍摄前一鸣惊人。 阳光透过落地窗跌进屋内,一片花亮。迎接第四个混乱颓废的早晨。陆信诚倚靠床榻坐在地板上,点燃一根烟,不想再往深处思考,也奋力控制住不去数梁意珂离开的日子。可答案顾自一个劲往脑袋里钻,她已离开整整四天。没有留言、没有解释、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悄然离开。仿若他不存在般,或者更为准确理解,他陆信诚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整个房子,走到哪里都满是她遗留的痕迹。沙发上憨厚的熊猫先生、阳台上青绿的仙人掌、厨房内海星模样的挂钩、浴室内商场赠送的橡皮鸭子、墙上的闹钟、桌案上的花瓶以及枯萎的海芋花······ 为什么只记得收拾卧室,不把所有的东西带走?每个细节都让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再度复活。她的笑容、她的细心、她的美好、她的绝然又再次回放。 空虚的寂寞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狠狠插进心房,未使用麻醉剂,撕心裂肺的痛楚。陆信诚死死按住胸口。故意视而不见的真实情绪又重新回到这幅躯壳里。自欺欺人的招数宣告失灵。经过三天的试炼,陆信诚不得不承认唐初奕的理论是正确的。 要不然他怎么会像得失心疯般,拒绝掉所有主动想跳上他床的女人;又怎么会在喝得醉醺醺,意识混沌的时候,却记得让司机送他回到江景花园;又怎么会连着三天上午,从宿醉中清醒过来时无一例外发现自己身处在梁意珂的房间;又怎么会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心里像丢失最珍贵的宝物一样不安慌张? 时间像是细网慢慢过滤掉多余的残渣,沉淀出一个渐渐明朗且不容他抵赖的事实。但这个真相可怕得像是最危险的tnt炸弹。分秒间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这场爱情对他而言百分百是场灭顶之灾。因为他将永远孤独。这场爱情持续多久,他就得一个人默默背负多久。直到爱情消逝或者岁月尽头。 陆信诚很清楚,他们之间有着那般的过去,也许有那么一天梁意珂可能会原谅他。但他无法想象梁意珂会放下芥蒂爱上他。就如同天方夜谭里的故事般荒诞不羁。就连一秒钟的心理安慰,陆信诚都不敢奢望。 恋爱与失恋同时进行,注定是悲情的角色。这也是他不愿承认的最重要原因。 青烟腾起,一支烟燃尽的时间。陆信诚嘴角勾起一抹落寞到极致的苦笑,算是命运的报应吗?当他以那样卑劣的手段得到梁意珂时,他也亲手摧毁了自己一生中的第一段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如果是的话,那无疑是最成功,最完美的复仇。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结局命定无望,那他要把这份心情深深埋葬。对待自身的弱点,陆家的家训是两条:要么深藏不露,要么彻底消灭。他不会暴露出来,让任何人有机可趁。这是在保护他自己也是在保护梁意珂。 他可是陆信诚,是人人口中尊称的“三少”,就算是失恋也要活得比别人潇洒。 不做埋头于沙中的鸵鸟,选择消极的逃避,现在陆信诚坦然接受这份单恋。打电话回两边的公司,交代一下大致的工作安排,顺便请了一整天的假期。连续几日花天酒地的生活,让他的本就精力透支的身体更加疲累。是时候该摆脱消沉,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处理接下来的一系列问题。 他与梁意珂的关系稍有变化,就像多米诺骨牌,触一发而动全身。小小改变会引发许多连锁问题。两方的家长,旁人的舆论,以及他们之间的婚事,还有孩子的未来打算。 晚上约在市里一家著名的台球俱乐部,是得过世界冠军的斯诺克名将一手创办的。唐初奕和周越是正宗的台球迷。在台球运动的老家——英国,更是把技术练到媲美专业的程度。陆信诚倒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偶尔去一回。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陆信诚的技术自然比不上唐初奕与周越。尤其是周越,有回居然完胜英国一位世界级选手。 陆信诚珊珊来迟,一扫这几天标志性的黑面寒冷气场,又回到原先那个带着温润谦和假面具,名动全城的陆家三少。 唐初奕与周越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周越问,“难道是女主角回来了?” “声音小点,”唐初奕低声说,“梁意珂都不在s城。” “啊?那三少怎么了?” 唐初奕哪里会知道,他又不是神算子,只需掐指一算,便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总归是好的变化,难道你比较喜欢他阴沉着脸?” 他又不是有病,谁喜欢对着块冰山。周越直摇头,“我有关节炎。”陆信诚这几天的气场寒气逼人。小时候的旧疾都快复发了。 陆信诚从侍者手中接过球杆,拿起巧粉熟练地涂在球杆杆头,说道,“别交头接耳了。你们谁跟我打一场。” 周越迅速推出唐初奕,“他的实力更接近你。” 陆信诚无所谓,他对娱乐性质的比赛,输赢看得很淡。“那么开始吧。” 酣畅的一局后,陆信诚预料之中的败北。 三人移到贵宾休息室,享受周到的服务。 唐初奕笑着对陆信诚说,“休息一天的效果惊人。我也要效仿你。” 陆信诚斜睨他一眼,“有话直说,拐弯抹角。” “关心而已。关心而已。”唐初奕赔笑,打哈哈。陆信诚可不是一般地讨厌被触及到私事。 周越落进下石,“初奕,你太不应该猜度三少的心思。三少想说便会说的。” 话中有话。陆信诚闻言,眼神扫向周越,周越眨着眼睛,装天真懵懂。陆信诚默了会,极为坦诚的态度,“你们都是对的。我爱上梁意珂了。还不到生死相许的痴情地步,但超过简单的喜欢。”作为成年人,分不清感情的程度是十分不成熟的。 周越绝望,玩伴又少了位中坚分子。但作为好友,该恭喜的还是要恭喜,能有心所属都浪子来说,是最好的归宿。情商极低的周公子还真恭贺了,“这是大好事啊!反正你们是要结婚的关系。” 唐初奕用力咳嗽一声,当机立断地制止二愣子继续大放厥词。他担心地问陆信诚,“那你预备怎么做?” “不做任何事。”陆信诚望着唐初奕,好笑地问,“逼我面对现实的可是你。现在再担心是不是太矛盾了?” 唐初奕正色地说,“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问题的症结是逃避不了的。但事后的调整是可以人为改变的。”他停顿一会,“你们真的不可能吗?” 陆信诚眼中闪过一丝酸楚,“你要是了解她,就不会产生疑问了。”梁意珂的世界很简单也很执着,在乎的坚守,不在乎的随时可以抛弃。 向来无所不能的三少竟然也会有严重缺乏自信的一日。周越受惊,张大嘴巴,呈痴呆状。他认识陆三少这么多年,就只有他不要,没有他得不到的。也正因为这股旁人难以企及的强大实力,他与唐初奕才会打心底尊敬三少,甚至不惜跟家里闹翻,随三少去英国留学。周越深深后悔之前没多了解一点梁意珂。 为情所困的兄弟。同为男人,唐初奕清楚,陆信诚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虚无的言辞而是浓烈的酒精,麻痹全体神经。唐初奕站起身,手一挥,豪爽地说,“走,去喝酒,算我的。” 陆信诚否决提议,“我得戒酒一段时间。” “为什么?”周越不解地问,“难得他请客,我们得好好敲诈一顿。我刚想着一定要开两瓶以上的路易十三。” 陆信诚文绉绉地回答,“借酒浇愁愁更愁。早睡早起身体好。”他看一眼腕表,对两人说,“你们继续精彩的夜生活,我开车绕着江边兜会风就回家休息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三少,你在开玩笑的吧?”周越失望,嫌弃地看着唐初奕,“跟正人君子一起玩,没劲。算了,我也回去了。偶尔乖一次,还能争取点好印象。” 唐初奕没理会周越,“那就延到下次再聚。” 陆信诚点头,“走了。” 目送陆信诚的背影,周越皱紧眉头,问唐初奕,“三少不打算让那女孩知道吗?” “大概是吧,”唐初奕怅然说,“这点我也理解。三少最不憎恶的就是同情。” 周越苦着脸,“幸好,我还没中丘比特之箭。太复杂!” 唐初奕打量一下,赞同,“以你的脑容量,只有期待下辈子能懂了。” “·······”周越很生气,后果相当一般。 越要静心养性的时候,干扰的事情便越是多。梁意珂离开的第五日。陆信诚一早就到向霆轩的电话,他要求见一面。 陆信诚原打算等心情再平静些,再去见梁意珂。没料到她的现任代言人向霆轩主动出面。不得不说,梁意珂是个人缘很好的女孩,身边总会有人替她不平,不求所得地替她做任何事。陆信诚赞赏她的魅力,他也是其中一位,被纯然坚强的她吸引。 不过唯一讽刺的是,所有人全部都把对付他,作为保护梁意珂的不二方式。在他们的眼中,他陆信诚才是最大的反面人物。开始理解梁意珂的天枰论。他始终是另一端的恶人。 若是从前,陆信诚只会不在意地付之一笑,淡然处之。但现下的情形,他再也从容不起来。爱上一个人的重要改变就是你无法再镇定对待有关她的一切。 约定的地点是在市中的一家茶座。陆信诚到达时就见到向霆轩。本来觉得不会有交集的人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会面。命运真是瞬息万变。 向霆轩连礼节性的问候都省略,“坐吧。” 真拿他当禽兽,正眼都不看一眼。陆信诚没说什么,拉开椅子,坐下来。“说吧。” 向霆轩放在桌上的双手,十指交叉握住,“明人不说暗话。我打算起诉你与向皓。” 陆信诚震惊,随即很好地隐下情绪,镇定自若地问,“我只有一个问题,是你的想法还是梁意可的意愿?” “有什么差别,”向霆轩说,“从现在开始她受我保护。” 陆信诚本能涌起的厌恶感,不爽他将梁意珂收纳为私人物品般的态度。他忍耐着说,“对我来说,很重要。” 向霆轩蔑视地望着他一眼,“当然是她的想法。” 陆信诚垂下眼帘,缄默良久,哑然道,“······我知道了。在诉讼之前,我要求见她一面。有很多的事情要商量。” “有话对我就好,”向霆轩粗暴地断然拒绝,“我不会让她见你。” 陆信诚再度忍耐下不满,“麻烦你转告她就好,做决定的是她不是你。要是梁意珂知道你绕过她擅自决定的话,她一定会不开心。” 向霆轩嘲讽道,“说得跟你十分了解她一样。陆信诚,你别忘了。谁才是伤害她的人?谁又是真正关心她的人?一直听闻你非常厉害,那我期待未来的较量。让我看看你是真的有实力,还是被宠坏的名门公子哥?” 陆信诚被激怒,他的姿态一低再低,向霆轩却一再出言挑衅。陆信诚冷然起身离开,“我肯来可不是为了跟你做无聊的比试。这次我权当是教训。下次,我会直接找梁意珂。”道别的话,陆信诚故意没提。算是回敬向霆轩。 回程的路上,陆信诚承认他是嫉妒了,生气了。向霆轩竟然理所当然地把梁意珂当做他个人专属,就跟那个沈朝因一样惹人厌弃。只要一想到梁意珂会属于别的男人,陆信诚就烦躁抓狂,一秒也不能忍受。 这个现象是否说明,他比想象中更在乎梁意珂。他无法做到深埋爱恋,成全她与别人幸福。 可是······· 他裹着擦不净的黑色污迹,要怎么走向幸福终点? 35、第35章 变数——撤诉。 工作结束,比计划提前两日,梁意珂与郭芷蔷明天十点的航班返回s城。趁着还剩一晚的时间郭芷蔷带着梁意珂到处走走。不停忙碌的五天,几乎都没好好说上话。 酒店旁边的环湖公园,是这座城市标志性的游览观光地。蜿蜒的艺术回廊,墙上是名人名作的复印品展示,再穿过密密的绿林地带,便能看见广阔的湖水,有供乘客游玩的汽艇,打着闪光灯,在水面上肆意驰骋。 满天灯光,凉风拂面,惬意自然。周围的游客众多,各自找个喜欢的乐子来消遣,甚至还有胆大的人在湖里游泳,充耳不闻旁人的警告。 梁意珂手臂按在铁质的环湖栏杆上,欣赏对岸的万家灯火。对身旁好几次欲言又止的郭芷蔷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以后要怎么办?” 郭芷蔷背对湖面,依靠在栏杆上,“我知道你有答案了。” 梁意珂轻声慢语地说着似乎不相干的话,“剧组内,许多人眼中映射出来的我,完全是个幸运儿。演技生涩非科班出身,却能轻易得到别人的赏识关照。有位女孩甚至笑言道,她要跟我交换灵魂。”梁意珂苦笑,“如果发生事情曝光,大约就没人这么说了吧。还真是害怕会有那么一天。” 比起冰冷的现实,大多数更愿意接受虚伪的假象。再没有比活在别人同情眼光中更让人难受的了······ 郭芷蔷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你要放弃诉讼?” 梁意珂回答,“事实上,一开始就注定这场官司打不起来,我与陆信诚在法律上是夫妻。诉讼谈何而起?向霆轩是不知道这件事,才会信心满满。”她停了一下,调整半分钟,继续说,“之所以需要时间是因为我想要认清我自己。跟当初收下一百万时情形一样,放弃官司的决定,意味着我真正默认那件事。从此以后,真正翻页过去,不再追究。” 郭芷蔷轻拍她的肩膀,“慢慢想,不要着急。这次过来的任务完成了。之后的事情等回到s城再想。” 梁意珂慢慢摇头,“还有好多事情需要面对。总觉得突然之间,明明已经安排就绪的一切又被打乱,现在的摊子比之前更难收拾。” 郭芷蔷劝道,“不管是变艰难还是变简单,离开陆信诚的决定是对的。错上加错,多数仅是因为这个抉择看似更符合情势。” “也许你是对的·······”波光粼粼的湖面,铺着一层金子般光幕。远处倒影摇晃的霓虹七彩桥,美丽得惊人。梁意珂低声问,“我是不是显得太懦弱,太不负责?” 常说,要想别人尊重你,先要自己尊重自己。假使一个人自我轻贱,那旁人更不会重视你。这也是她无法直面向霆轩的理由。作为最该站起来反抗的她,却是最先扯后腿,最先放弃。跟官司是输或是赢都没关系。 “别胡思乱想,”郭芷蔷说,“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或许不完美,但人生总是这样。完满是不存在。好与坏都得接受。” 梁意珂转头看着她,“回到s城后,可不可以让我借住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新住处,再搬走。” 郭芷蔷假装愠怒,敲她的脑袋警告,“居然敢说这么见外的话。你要住多久就住多久?” 梁意珂感激,“谢谢。幸好身边有你。” 飞机一落地,梁意珂与郭芷蔷取了行李箱,穿过长长的过道,步入机场前厅,目光不经意落在位意料之外的人身上。不是她眼神够好,而是林宛雪实在太过耀眼。 同时林宛雪也看见她,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能借一步说话吗?” 郭芷蔷见梁意珂看着自己,便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说道,“我先要回公司一趟。你跟她谈完就自个回家吧。” “好。”梁意珂接过钥匙。她与林宛雪走到最边角的休息处。梁意珂看向林宛雪,开门见山地问,“找我有事?” 破天荒,林宛雪使用歉疚地语气,“本不想这么仓促地找你。但现在只有你阻止向霆轩。” “向霆轩?”梁意珂蹙眉,还以为林宛雪是为陆信诚的事情。怎么又扯上向霆轩? 见她一副迷茫的神情,林宛雪说明道,“向霆轩要告陆信诚与向皓。先不论结果如何,万一事情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梁意珂惊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向皓找上我的。他原先他以为向霆轩不过是吓唬他。毕竟他们有血缘关系是至亲。但紧接着向霆轩请律师,收集证词,大动干戈起来。向皓才知道他堂兄是动真格的。然后,他就去找信诚。”林宛雪目光对视梁意珂,故意卖关子,问道,“你知道信诚说了什么吗?” 梁意珂没出声,等她的答案。 林宛雪一字一字慢慢地揭晓,“信诚说,这是他应得的。半个字,他都不会抵赖。” “·······”梁意珂低头沉默片刻,抬眼看着林宛雪,“那又怎么样?” 没想到梁意珂连半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跟预想中大相径庭。还指望她会小小的感动一回。计划落空,帮不了陆信诚。林宛雪不免急躁起来,生怕梁意珂真的豁出去,告入公堂。“把事情闹大对你也不见得有好处。何况古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有心认错,你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梁意珂打心底厌恶这套说辞,一面倒地偏袒加害方,半点不为她设身处地地思考,尽说些不知轻重的风凉话。梁意珂冷笑一声,讽刺道,“等你有跟我一样的经历,就自然无师自通。” 两三句话出口,林宛雪总归是林宛雪,再伪装和气,骨子还是渗透出高人一等的上流心态。不想继续谈下去,梁意珂大步离开,走到路边坐上等客的出租车,报出的郭芷蔷家的地址。 由林宛雪的话可知,向霆轩还是瞒着她做了很多事。以前是师兄,这次是向霆轩。她还是没有进步,再度陷入如此尴尬境地。都是因为她不够果决,才让向霆轩卷进来。 还有,陆信诚······他说出那样的话,究竟是什么用意?至今也没试图联络过她。莫非他是认真的?可他应该明白代价。他明明不是那种随人摆布的人。 梁意珂闭上眼睛,任思绪飘荡。陆信诚,他在想什么? 在郭芷蔷家中休息三个钟头。直到下午三点,再赶去千叶店铺。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店员,熟悉的位置。梁意珂点了杯果汁与蛋糕便坐在店内等待。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向霆轩便赶到。一如既往的成熟男人样。他上下打量梁意珂,发现她面色红润,才安心下来,“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梁意珂轻笑,“爱操心的向大叔,出去走走吧。” “乐意之至,”向霆轩问她,“想去哪里?” “沿着街道随便逛逛就好。”梁意珂看着两边琳琅的店铺,“记得初中的时候,我跟好朋友约定。等长大,我开书屋,她开蛋糕店。现在我跟她天各一方,愿望怕是再难以达成。”梁意珂歪着脑袋望向霆轩,“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向霆轩作苦思冥想状。 梁意珂无语,“需要想很久吗?” 向霆轩怀念的语调,“我从小就想当航海家。崇拜大航海时代的哥伦布,达伽马之类的人物。” 梁意珂真挚地惋惜道,“你早出生了六百年。” 向霆轩失笑,“说得倒是。” 梁意珂也跟着乐呵呵。 两人又回到之前刚认识时的相处模式。 梁意珂怅然地说,“如果可以时光倒转,我宁愿不知道你是向皓的堂兄。那样的话,我们永远都是萍水相逢,率性而谈的朋友。” “怎么了?现在不好吗?”向霆轩莫名。她为何突如其来这么一句感慨。 沿着到江边的堤岸一路往北。宽广的横江大桥耸立在前方。梁意珂问向霆轩,“你去找过陆信诚吗?” 向霆轩脸色沉下,“他说的。” “他没有,”梁意珂望着他,愧疚难当,“对不起。” 再多的说明都是多余,向霆轩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很难理解,“······为什么?”放过陆信诚。 “我跟陆信诚实际已是夫妻。”梁意珂从脖子里拉出项链,铂金细链条上挂着个闪亮的钻石戒指。她柔声道,“这是女款。” 从法律角度来说,这场官司就没法打下去。 向霆轩惊骇不已,始料未及的真相。“你是被逼的吗?”唯一能讲得通的理由。 梁意珂对视他的眼睛,“我是自愿的。很羞愧到现在才告诉你事实。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圣洁清高,根本不值得你做出如此多的努力。为了活得更好,我可以做出任何退让。” 向霆轩默然。 “回去吧。”梁意珂也没再多说。 两人都没再交谈,一路无话。来时欢声笑语,走时相对无言。向霆轩开车回去,梁意珂回到千叶,坐等下一位。向霆轩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在他心目中形象一落千丈。实在是别无他法。要是一味把问题再指向陆信诚,向霆轩肯定不会放手。 最快捷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让他对她这个人失望。 陆信诚接到梁意珂电话时,除了吃惊还是吃惊。他按照约定时间,准时四点出现在公寓正门口的路边,缓缓驶入小区楼下。 花坛边的树荫下,梁意珂已等在那里,埋头观察灌木花草。简单马尾辫加上纯白色长裙,属于她的风格。这是他认清楚心意之后,与梁意珂的第一次见面。 较之以前,心情产生微妙的差异。他心底缺失的那一块正悄悄被补上,重新完满。即便拿不准她的来意,但满心的喜悦不容他否认抵赖。陆信诚坐在车内,沉思一会,才打开车门,走过去。“要上楼吗?” 相对于陆信诚满腹思虑,梁意珂显得很自在,“要的。你没把我的仙人掌养死吧?” 他忐忑不安,她倒轻松自如。陆信诚报复似的回答,“死了。” “啊?”梁意珂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揶揄的笑意,松口气,“骗人!”同他走进电梯内,梁意珂盯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说道,“对不起,突然之间就搬出去,连招呼都没同你打。” 意外她的爽朗的态度。陆信诚都快真以为她是来收拾剩余物件的。“······你在向霆轩那里怎么样?”尽量平常的问候。实际上是非常有心计的旁敲侧击。 梁意珂一五一十回答,“我暂时在郭姐那边住,过段时间会找新住所。” 陆信诚不动声色地卸下全身紧张的神经。 见他没说话,梁意珂接着说,“向霆轩说的官司,已经不存在了。” 平平淡淡,宛若平常的语气却让陆信诚产生不小的震撼。陆信诚转过脸,俯视她的侧脸,疑惑地问,“理由呢?”前几天她还那么坚决地要起诉他。这才没过几日,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太不合情理,不符合她的性格。 “没有理由。”出于最基本的道义与尊重,梁意珂是不可能告诉他,发生的一切只是向霆轩单方面的举动。梁意珂问,“是不是觉得我太任性了?陆伯母他们知道了吗?” 陆信诚说,“他们还不知道。” “哦。是这样。”失望与安心交融。躲一时是一时的心态。 出电梯时,走到梁意珂身后的陆信诚,沉声说,“问你一个问题。” 梁意珂回头,“你想问什么?” “你跟向霆轩的关系?”陆信诚近期对向霆轩做了全面的了解。他刚离婚,恢复单身。如果他们是两情相悦,那他必须无条件退出。 “为什么问这个?”梁意珂好奇,陆信诚不是喜欢八卦的人。 “你只要回答就好。” “先是住在一栋楼的邻居,现在是朋友。”陆信诚打开房门,梁意珂走进去,入眼便是满地的狼藉,熊猫先生面朝下趴在地板上。到处凌乱,铺满灰尘。她赶紧跑过去,把它拾起来,不敢相信地望着陆信诚,谴责的目光,无声胜有声。 陆信诚无辜地摊手,眼睛眨也不眨地撒谎道,“你走了之后,我也没再回来住过。”他怕梁意珂看穿,又蹩脚地解释道,“公司事情忙,拼完酒席都已经过了大半夜,索性就没回来。” 好在梁意珂没表示怀疑。她慌乱走向阳台,“我的仙人掌说不定真的挂了。那可是有祈福意义的。不能死的。” 陆信诚无奈地跟过去。奇怪的梁意珂,永远不按理出牌的梁意珂,肆意惊动一潭死水,溅起满池涟漪后,却带着无辜的表情心安理得地离去。以为她留下时,她便不告而别,以为她消失不见时,她又回来了。 她与向霆轩是普通朋友的话,她身边没有别人的话,那是否代表他还有机会争取? 36、第36章 情动——靠近。 梁意珂蹲在地上,一手捧起巴掌大的小花盆,望着依旧青绿的仙人掌,伸出手指轻戳一下毛茸茸的尖刺。状况还好,硬硬的。“幸好你还坚强的活着”梁意珂松了口气,“真是辛苦了。” 她对着仙人掌讲话!陆信诚被她举动惊到,眉头抖动几下,好奇地问道,“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店主说,它代表我这年的运势。简言之,它好我好,它惨我也跟着惨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是迷信啊。但万一灵验呢。这个世界可是有非常多科学不能解释的谜团。”梁意珂说得煞有介事。 陆信诚问,“你回来就是为了拿回它?” “小部分的原因,”梁意珂看向他,缓慢地说道,“我们现在还剩三个问题要面对。” 陆信诚对她话中隐射的内容再清楚不过。双方家长与一纸婚约,这三方面等待解决。而孩子的事情与他无关。 梁意珂放下花盆,沉吟道,“我思考了好几天,家长无疑是最难的·······不能操之过急。”她起身的动作稍微迅猛,一阵头晕目眩袭来,眼前猛地一黑。 陆信诚条件反射地快速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稳住她微晃的身形,关切地问,“没事吧?” 梁意珂手指轻轻揉额头,默声歇了会,待眩晕劲过后。“没事。大概有点累了。” 陆信诚扶她到客厅沙发坐着,再为她倒杯橙汁,温声道,“你该多注意点。” 梁意珂饮了口果汁,酸甜的味道驱走最后一丝不适。她辩解道,“也没做辛苦的事情。只怪身体太脆弱了。职场女性怀孕也是上班的。” “体质人各有异。”陆信诚看看她的气色渐渐红润起来,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要看医生?” “还是不要的好,”梁意珂摆手,坚持道,“只是小事。我能处理。去见医生,小问题就变成大问题。” 陆信诚不赞同,“怀孕前三个月是最需要留神的。” “明天要去产检的。”梁意珂讨价还价道,“所以今天就算了吧。” “那就好。”陆信诚望着茶几上的青色果盘看,脑中冒出想起唐初奕的话。犹豫一会,他试探地问,“你想要做专业演员吗?” 梁意珂莫名,“为什么这么问?”问话一出口,她便幡然醒悟。陆信诚一定是知道她客串演出的事情了。想想连林宛雪都能查到她返回航班的准确时间。那陆信诚会知道她有在拍戏,确实再正常不过。不免感慨,有钱人的通讯网真是发达。梁意珂说明,“那不过是当回临时演员,顺便赚点外快。” “做任何决定都是你的自由。”陆信诚顿了下,缓缓道,“只是明星永远活在风口浪尖,发生一点事情就可能被曝光。我只是确认一下。” 梁意珂有点愧疚,竟然错怪他了。以为他是在怕她的演员身份会带给他麻烦。原来他是单纯地想要了解,并不是想干涉她。“那个,关于离婚的手续问题——” 陆信诚突然插入,“这件事,我想等两边父母问题全部解决好后再处理。” 梁意珂不解,静静等待他的理由。 “你知道的。他们能原谅一次,但第二次就不一样了。”陆信诚承认冠冕堂皇的话下隐藏他的私心,能拖一时是一时。 梁意珂思考半晌,他的话在理,不能说是强求。陆家家长的态度她是见识过的。反正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推迟一会也没差别。“好吧。”梁意珂站起来,“那我去拿好仙人掌就先回去了。” 快一个礼拜的分别,陆信诚非常想念眼前这个人。久违的两人独处。听到她说离开的话语时,心猛地抽疼,舍不得的情绪沿着经络蔓延。他迫切地想把相处的时光延长。陆信诚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装作稀松平常的语调,“四点半了。晚饭有约吗?” 刚刚过意不去的心情还残余,梁意珂想了想,放弃原本找郭芷蔷吃饭的打算。念及以后跟陆信诚相处会越来越少。于是她爽快地回答陆信诚,“还没有。” “那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其实陆信诚向她提出邀请时,并没有底气。就连百分之五十的必胜心都没有。可梁意珂永远出乎意料之外。 梁意珂对他的话感到狐疑,“有趣?”满头雾水,吃饭的地方要怎么个有趣法? “到了你就知道了。”陆信诚故意卖关子。“等你拿好东西,我们就出发。”见她迅速地捧着小花盆就往门口走去。陆信诚问,“这些不要了吗?” 梁意珂回头,“还有什么?” 陆信诚理所当然地指着沙发上的熊猫玩偶与强大的闹钟及其他的小玩意,“这些你不要?”全部是她精心挑选的。 “当初买这只熊猫就是单纯觉得配你家的沙发,本来就是替你买的。其他的也一样啊。”看到他愕然的表情,梁意珂笑言,“反正也是你买单的。啊!差点忘了。”她麻利地从包里拿出银行卡,递给陆信诚,“还给你。协议有变动,我自然也不能再吃白食了。” 陆信诚心下一沉,迟迟不肯接过。他神色复杂,沉声问,“那你以后要怎么办?” “工作啊。”梁意珂知道他担心她的经济状况不能负担,便细细算给他听,“这次客串还得十万。加之别的存款,完全没问题。” 不是说谎的表情。陆信诚轻叹,话语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听得不甚分明。“我明白你的想法。可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梁意珂怔住,陆信诚从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请求。只是明明是一样的情形,可分明有地方变得不同。真挚的神情为什么还带着一丝她不能看懂的痛苦之意?她愣愣地缩回手,指头紧紧捏住硬质卡片的一角。 原来不止她变了。连狠心寡情的陆信诚也变了。原来谁的心都是柔软无比。 “留着吧。”陆信诚半恳求半强迫的语气。 梁意珂看着他许久之后,不忍再拒绝,点头道,“······好。” 车停的地方是个繁华的广场。太阳落西山,橙黄的天空,白云镶着金边。天空掠过三五只飞鸟,黑色的身影匆匆离开眼线。广场上人渐渐越聚越多。放下一天的辛劳,肆意享受美食,享受逛街的快乐。 梁意珂扭头看陆信诚,“哥伦布购物广场。哪里有意思?” “要转到东门去,你就知道了。”陆信诚示意她稍安勿躁,差不多五分钟的路程,绕过一层的商店区,再乘电梯到二楼,往北走五十米左右。陆信诚站定在一家店门口,“到了。” 梁意珂抬头看着招牌上淡雅可爱的鹅黄色粗体字,“孕、妇、世、界!这地方听上去有点怪怪的。入眼是门口面带专业笑容的迎宾小姐,甜美的声音,“欢迎光临。” “进去吧。”陆信诚拉着她走进去,到前台,拿出皮夹子里的会员卡,“我们想要订制一席营养套餐。” “好的。请稍等,”前台小姐读好卡上的会员信息后,双手递上返还陆信诚。钻石卡是店内最尊贵的客人。她身旁的同事为陆信诚与梁意珂两人带路,“两位请给我来。这次为您介绍的是黄医师。她拥有美国与国内双重注册营养师执照,从业近十年······” 巴拉巴拉一大堆。梁意珂选择性听听。舒缓的轻音乐,环境清静,没有一点身处闹市的感觉。淡淡的香气。温馨,柔软的装饰风格,有点像放大数倍的婴儿房。全是可爱的玩偶,贴纸,皮球,积木等玩具。 一路走来,遇见不少的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人人脸上挂着微笑,看来都十分满意这里提供的服务。梁意珂大致已猜出这是个什么地方。之前也逛过不少次这个广场,倒没在意有这家店。不知陆信诚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黄医师齐耳短发,红框眼镜,看起来三十多点,肤白面容姣好,活脱脱的美人。一改平常对医师古板守旧的印象。“两位请坐,”黄医师让他们做到黄绿色沙发上,再问梁意珂,“孩子几周大了?”语调温和,态度随和,信服力十足。 梁意珂心底的怀疑全都消散。她回答道,“没到十周。” 陆信诚接着她的话,告诉医师,“希望推荐适合的餐饮食谱。她太瘦,还稍微有些低血糖。是不是需要专门进补一些营养品?” 听到陆信诚的话,梁意珂忍不住瞪大眼睛看过去,强调一遍,“我没有低血糖。”下午是疲累的关系,才会出现头晕的症状。 看着他们俩的互动,黄医师笑道,“普通的人口中的低血糖实际上通过适当的进食糖分就可以恢复健康。所以,也无须太过担心。平常多注意饮食与休息就可以了。” “就是。”梁意珂实在没想到陆信诚也是个会大惊小怪的人,把小问题说得那么严重。 黄医师继续说道,“妊娠后的三个月是胎儿脑细胞和脂肪细胞增殖的敏感期。这段时间,孕妇要注意增加蛋白质、磷脂、和维生素的摄入,应多吃奶类、蛋类、瘦肉、肝、鱼、豆类和青菜等食蔬,以保证营养的均衡。”说到这边,黄医师看向陆信诚,“对于先生方才的问题,事实上女性的身形跟胎儿的生长并无直接关系。当然孕期需要多进补是完全正确的。” 先生?梁意珂听到这词本能地打了个寒颤,汗毛笔直地竖起,却也懒得去解释。她跟陆信诚的关系就像变魔术时道具丝带,拉出一串又是一串,太冗长太费神。还不如误解来得简洁。 ········又是一长串的词汇。差不多受教二十分钟后,黄医师才对两人说,“两位,请让我助理带你们去餐厅。菜单已嘱咐下去了。” 陆信诚礼节地道谢。 转过两个弯道,就到餐厅了。还以为是一脉相承的装饰,谁料到风格突变,华贵的欧式酒店。高高的穹顶,巨大的吊灯光芒洒落,剔透的三面玻璃墙,室内金碧辉煌。 梁意珂瞥到陆信诚淡定的神情,了然道,“你来过。” “准确的说是考察过。”陆信诚不疾不徐地回答。 落定座位,最靠北面是最佳观景之处。此广场的最大特色便是灯光音乐喷泉,坐在这里,隔着透明玻璃,美景全收眼底。喷泉随音乐慢慢起伏,长短不一的七彩水柱。 梁意珂托腮看着窗外,“我不相信是你主动找过来的。”陆信诚的性格太不像是会做这种堪称婆妈的琐事。其中定有蹊跷。 陆信诚无奈至极,“上次陪客户吃饭碰巧看见广告条,是s城第一家专业机构。碰巧有时间就过来咨询了一下,发觉不错。孕妇一系列的服务,从衣物到婴儿护理培训。” 梁意珂又一次觉得对陆信诚的判断过于主观。他真的有在关心这个孩子。她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你。” 服务员将菜品一一端上。陆信诚微笑,“吃饭吧。” 吃完饭后,陆信诚陪梁意珂散步半小时后,便送她回去。 到郭芷蔷的小区外,梁意珂执意不用他送进去。 梁意珂下车后,刚走两步,陆信诚在她身后,问道,“你打算搬去哪里?” “一定要是学校附近。等过段时间,上下公车会很麻烦。”回转身体,回答他的问题。梁意珂忽然意识过来,忙对陆信诚说道,“呐,说好,你不能偷偷帮我找。” 陆信诚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失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多事。不过如果你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梁意珂自信满满,“这点小事,我可以搞定。” “意珂?”疑惑的语气。 梁意珂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人行道树荫下走出一个清瘦的男生。看清来人的面目后,她惊诧万分,“师兄。” 37、第37章 情动——司机。 目睹的场景,沈朝因以为是他眼花才发生的错觉。没道理意珂会跟禽兽陆信诚有说有笑,和乐融融。眼见为实,此刻他却宁愿不信眼睛。 同一时间陆信诚也看到了沈朝因。深知眼下的状况,只能留给梁意珂处理了。他只会添乱。于是陆信诚没跟梁意珂道别,直接开车走了。 梁意珂欣喜地走向沈朝因,“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跟陆信诚在一起?”沈朝因无法理解刚刚的那幕。他们俩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路灯灯光朦胧,沈朝因头微微低垂,面孔隐藏于黑暗,表情模糊成阴影,梁意珂看不分明,但还是从他的口气中读出他这么问的缘由。她轻叹一声,“师兄,别再让我的事困扰你。我生活得很好。”见沈朝因依旧沉默不语,主动挽住他胳膊,轻快地说,“我暂时入住郭姐家。这次回来带了礼物给你,走吧。” 沈朝因被她拉着向前,无言良久,心里各种想法在翻腾。忽然,他幽幽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梁意珂松开他的手臂,驻住脚步,停在他的面前,微仰起头,正色地回答,“师兄,不要担心我。我是认真的。你有自己的生活,多为自己想一想。” 沈朝因俯视梁意珂,她清澈的眼神在灯光下像流光溢彩的宝石,美好得能吸引世间一切的注意力。认识三年,对她的性格太熟悉不过。凡事她都有自己的打算。无条件相信她才是他最应该做的。沈朝因说,“·······好。”也许依然存有担忧,也许依然抱有怀疑,也许是含有水分的应允。但真正的朋友只会善意提醒,而不会硬邦邦地干涉。 打开屋门,带着沈朝因走入客厅。坐在沙发上的郭芷蔷优雅怡然地举着酒杯朝他们两个晃晃,“你们怎么碰到的?” “小区门口啊。”梁意珂瞥了一眼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当下热映的穿越剧。郭芷蔷喜欢看各大卫视的热播剧。用她的话是时刻抓住潮流的命脉。梁意珂问她,“回来得这么早!” “特意等沈导演的,”郭芷蔷对沈朝因说,“过来一起喝一杯。公司年庆时,我偷藏起来的。给那帮家伙喝就是牛嚼牡丹。” 同为葡萄酒迷。沈朝因欣然应允,“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也来一杯。” 梁意珂从橱柜内再拿出个高脚玻璃酒杯放到沈朝因面前,“原来你们是约好的。”不禁松口气。虽然是不厚道的想法,但真怕师兄是专程找她的。从那次见面之后,她跟师兄之间始终隔着一层阻碍。回到从前的时光,各自都需要时间。 “有点事要谈。”说话间郭芷蔷拿起酒瓶斟酒,哗哗的红色液体倾满三分之一杯壁。 “那你们忙,刚好我也有些累了。”梁意珂打了个哈欠,走回房内。忽然想起礼物,赶紧从箱包里翻出来,出去拿给沈朝因,“人工手制的清茶。我跟郭姐尝过,都觉得不错。” 沈朝因接过,“谢谢。” “太客气就是见外。我会生气的。”梁意珂玩笑道。再随意聊几句,便留下他们去谈正事。 待梁意珂走后,郭芷蔷开口问一脸烦恼的沈朝因,“你好像有事情问我?” 沈朝因叹口气,一点心事都瞒不住金牌经纪人的火眼金睛。他索性坦白,说不定郭芷蔷还能作出解答。“我有点疑惑意珂跟陆信诚的关系。原以为他们就算相处也应该是冷冰冰的才对。没想到两个人都显得挺开心。我不明白······” “有这回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郭芷蔷也吃了一惊,梁意珂很少谈论陆信诚,但遵循蛛丝马迹,她都明确地表示讨厌着陆信诚。郭芷蔷也糊涂了,思忖道,“······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会问问她。” 梁意珂坐在床前吹干头发后,刚要关机准备睡觉时,收到陆信诚的短信。屈指可数的情况下,才会有他的短信。就仿佛这个人天生讨厌发短信一般,字数少,频率极低。梁意珂狐疑地点开未读短信箱。心想,今天的陆信诚还真的乐衷于打破各项记录。 简短的一排字。轻声读出来,“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走了。” “啊~~居然是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梁意珂自言自语,想了会,还是想不通。算了,关机睡觉。 一大早,梁意珂的生物钟便醒了。郭芷蔷还在睡。做早饭,吃早饭。待到差不多七点时出门,慢悠悠走到小区门口。站在路边,正犹豫是打车还是到对面乘公车时,一辆车徐徐停在面前。梁意珂瞪大眼睛对视司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司机陆信诚脸上挂着清爽的笑容,向她招招手,“上车。” 梁意珂愣了会,回神道,“哦·······等等,你怎么来了?” “今天你不是要去产检吗?”陆信诚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今天休假,有时间便主动过来给你当免费车夫。” 梁意珂蹙眉,这个答案未免太牵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梁意珂婉拒,“我一个人可以的,那个······你休假就好好休息。” “快点上车吧。”陆信诚盯着她,“反正今天我一定要护送你到医院。与其再浪费钱财,还是跟我走吧。” 又是个牵强的理由。不过,看他坚持的态度,梁意珂思考了会,勉勉强强地坐上副驾驶,扭头看向陆信诚,“今天太阳该从西边出来了。你不是习惯七点后才起床的吗?”夜生活丰富多彩的人,经常都是后半夜才到家。但看他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不像是缺觉的状况。 陆信诚淡笑,“我现在早睡早起,非常注重养生。” “才怪,”梁意珂努努嘴角,表示不相信。她仔细端详陆信诚,迟疑地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次回来就明显得发觉,陆信诚给人的感觉有点类似向霆轩,眉眼柔和带笑,不是之前惹人眼的讥诮笑容,变得亲和力十足。待人的态度也变得谦逊体贴。本来冷清的一个人猛然间变得如春风拂面般的暖和。梁意珂坚信,世间所有的改变都不会是无理由,凭空发生的。一定有改变它们的导火索存在。 陆信诚听不明白,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第六感啊。”开完玩笑,她顿了一会,梁意珂头靠着椅背,轻声道,“要是我能够帮上忙的话,我会的。” 软声浅语的一句话,让陆信诚悸动不已,心脏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身体某处的坚冰缴械投降慢慢融化成柔软的小溪。被关心的狂喜。陆信诚同时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地自容,在他犯下如此多的过错后,梁意珂却还是真诚待他。 遇见这样的梁意珂,就算是重新来过一百万次,他的心肯定还是义无反顾地沦陷。 陆信诚隐藏好激荡的心绪,平淡地说,“没发生任何事。” “嗯。那就好。”梁意珂不再多想。想破脑袋也猜不出陆信诚的意图。与其白费脑力,还不如安静耐心等待答案到达。该知道的永远跑不掉。 到医院后,梁意珂坚决不让陆信诚跟着。陆信诚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顺从她的决定。 梁意珂做完一系列的常规检查再加上陈医生的听诊,总共花了两个多钟头。走到停车区,发现陆信诚坐在车内专心致志地看着本杂志。梁意珂敲敲车窗,陆信诚抬起头看她,降下车窗,空调的冷气飘了出来。 陆信诚张口就问,“医生怎么说?” “全在上面。”梁意珂把产检报告递过去,“各种检查,每次都要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才敢过来。” 陆信诚认真地看着报告单,听到她的抱怨,好笑地问,“真有那么可怕吗?说得跟赴刑场一样。” “站着说话不腰疼。”坐上车的梁意珂听到他的话,非常不满。 陆信诚研究完,递给梁意珂,问道,“等会去哪?” 梁意珂闭目养神,找个舒适的角度躺着,嘴巴动动,回答他的问题。“想去学校附近看看房子?” 干脆的回答,似乎默认他的陪同。陆信诚挑眉,怕会错意,特意再确认一遍,“需要我一起去吗?” 梁意珂点点头,“要的。” “还以为你又要拒绝?” 梁意珂半掀开眼皮,懒洋洋的说,“累!听完陈医生碎碎念的一堆话之后,我一天的能量都耗尽了。” 陆信诚望着她的神态犹如午后慵懒的猫咪,不禁轻笑,“那你睡会,到了我再叫你。” f大附近适宜梁意珂居住的小区只有一处。那里以前是f大分配教师的公房。环境优雅,最关键的是安全,住户大多都是f大的师生。陆信诚昨晚找到五处满意的出租房。 车子缓缓停下,梁意珂缓缓睁开眼,望着熟悉的建筑物。学校旁边的隐荷园住宅区。“到啦?” 陆信诚看着她,目光岿然不动,似乎有事情要说。 梁意珂被他弄得非常不自然,“······你有话就说吧。” “实际上,我有看过这里全部的出租信息。想不想听听最终筛选下的结果?” 梁意珂思量一下,选择保守的态度。“我的要求是三到五层楼间,向阳,单人住。环境安静,租金也要合适。” 陆信诚听完,“跟我猜得差不多。” “真的假的?”梁意珂见他不像说大话的模样,“那走吧。真理都是要靠实践检验的。” 选房是件体力活。看完陆信诚选得无处出租房屋,梁意珂已经有点头晕眼花。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梁意珂猛地叹声气。 统一的流程,看房间格局,看细节,不放过任何优缺点,再一一记录,拍照。 “算了。”梁意珂望着满纸的黑字,“我决定就在这五间选择。再给我点意见呢?” 陆信诚指着照片,“第三个不错,位置靠门口,三楼不算高,屋舍干净,家俱等都比较新。” “那就选第三家吧。”梁意珂一锤定音,她看看腕表,“十一点了。请你吃饭!”话音刚落,手机响起,一看是郭芷蔷,接听起来。“郭姐。怎么了?” 郭芷蔷下午去上班,正想趁着充足的中午时间带孕妇去吃顿好的,顺便还有梁意珂工作的事情。“人呢?” “学校附近。房子看好了。” “这么快,不是让你慢慢来的嘛。” “非常认真才选出来的。有空带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郭芷蔷说,“不说那个了。我在市里东方广场等你吃饭。” “啊?可是·······”梁意珂支吾,“我有约了。” “谁啊?叫他一起好了。”郭芷蔷不在意,以为是她的哪位大学同学。 梁意珂回答,“陆信诚。” 郭芷蔷沉默会,“也叫他一起。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挂上电话,梁意珂转脸看着陆信诚,万分为难地说,“如果你等会被骂的话,一定默念七个字,忍字头上一把刀。” “·······”陆信诚无语。 38、第38章 情动——搬家。 两人往市里方向前进,在车子快要到约定地方的时候,陆信诚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是母亲召唤,要求马上见一面。陆信诚歉疚地对梁意珂说,“我不能陪你去了。” “听出来了。”梁意珂不甚在意,大方地说,“你忙你的。刚好你也逃过一劫。” 第二次事到临头放郭芷蔷鸽子。陆信诚说,“帮我说声抱歉。” 梁意珂安慰道,“放心,会的。” 车子徐徐停在饭店门口,梁意珂下车,走到路边,朝陆信诚挥挥手。 陆信诚不忘叮嘱她,“搬家要告诉我。” 梁意珂错愕一秒,旋即笑开,“哎,你真的是越来越没以前的气度了。这点小事也要揽到手上。知道了,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陆信诚无奈地笑笑,变成爱操心的好好先生又不是他主观意识能控制的。情不自禁就会去担心些有的没的。“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赶紧走吧。”梁意珂作赶人状,再度挥挥手,转身往饭店走去。 陆信诚目送她走进去,直到看不见,才发动引擎,开车走掉。在那次母亲见过梁意珂后,这是首度通话。人的想法真是瞬息万变。此刻陆信诚反倒希望,父母还是对梁意珂持抵触情绪。如果母亲这次是示好的话,那注定又得让她再失望一遍。 渐渐平息的事态又会如星火燎原般席卷重来,恶性的连锁反应。在梁意珂一声不出地离开时,陆信诚就预见到后果。但他无法阻拦,没资格也没理由。她始终是拥有独立灵魂的个体,有权利做任何决定。 梁意珂在侍者的带领下,走到郭芷蔷预订的位置。郭芷蔷人已经到了,米灰西装套裙,专注地对着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梁意珂走过去,“等很久了吧?” 郭芷蔷手上的动作未停,抬眼看了一下,又重新盯着电脑屏幕,“陆信诚人呢?” “临时有重要的事。”梁意珂又道,“他让我带他说声对不起。” 郭芷蔷手指顿住,合上电脑,看着梁意珂,“我有话问你。” 梁意珂望着她转为凝重的神情,郑重地点头,“好。” 郭芷蔷一字一字地说出,“你是怎么看陆信诚这个人的?” “为什么这么问?”梁意珂不解。 郭芷蔷不想点明,又不得不说出来,“我以为你恨他。”恨太沉重。她一直希望梁意珂能淡化这股恨意。但当界限变得模糊时,她又开始担心,担心梁意珂不知不觉中越过界,再度受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梁意珂怔住,呆滞许久之后。她朝郭芷蔷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带着莫名的苦涩味道,缓缓地说,“······所有知道真相的朋友,无一例外连带憎恶这个孩子。大家都认为我是受害者,是被迫才留下这个孩子。事情看起来确实是这样。但事实上又不止这样·······” 说到这里,梁意珂手轻抚上小腹,满怀深情地说,“郭姐,他也是我的孩子。时常我会遐想他的模样,他的性格,他的未来·······是,陆信诚伤害过我。可他对孩子却是很好的。在某些细节,他想得比我更细致。跟我一样,他大概也是天性使然。而其他所有人都做不到的。所以渐渐地,我原本坚定的想法慢慢松动,想着尽可能地让孩子多跟陆信诚待在一起,多感受些父爱。” 讲的人投入,听者更为认真。许多心思用言语直接表达出才能让人安心。郭芷蔷放心地自嘲笑道,“我明白了,是我想多了。”梁意珂始终是有分寸的。虽是庸人自扰,但又幸得是庸人自扰。 “哪有?”梁意珂拿出陆信诚的卡,晃了晃。“这顿我请。不是有句俗话么?恨他,就花光他的钱!这顿随便点!” 郭芷蔷忍俊不禁,“听你胡说八道。”她摇铃招来侍者,不看菜单,直接说道,“店内最贵的菜不管什么都来两份。” 侍者的眉头抖动好几下,大概是没遇到过这么俗气的客人。 梁意珂扑哧笑出来,无奈归无奈,但没出声。随她高兴好了。退一万步讲,反正又不是自己付钱。 陆信诚把车泊在门口,走进丽舍坊。这是第一次来这里。工作人员不熟悉他。前台小姐愣愣地问,“请问,你找谁?”丽舍坊专为女性提供美容休闲娱乐等服务。鲜少有男士过来。 “秦芳女士,我是她儿子。”陆信诚回答。 秦经理的公子。眉宇面孔越看越有秦经理的影子。母子两个都是会在人群中发光的人物。怪不得私底下有姐妹议论说,四大老板家的子女中,独独秦家的最出类拔萃。这么一看确实属实。帅气俊逸的外表,卓尔不凡的气质,对视一眼,少女心扑腾乱跳。贵客来临。前台小姐不敢怠慢,马上说道,“请稍等,我给她打个电话。” 陆信诚点头,“麻烦了。” 前台小姐挂上电话,对陆信诚恭敬地说,“秦经理马上过来。” “谢谢。”陆信诚坐到一边客户休息区等待。 没两分钟,过来的人是林宛雪。款步走向陆信诚,笑容甜美,“好久不见。”藏不住的喜悦。 陆信诚平淡地打招呼,“好久不见。我妈呢?” “干妈突然接到一位贵宾的电话,就让我带你上楼。”林宛雪忽然饱含深意地说,“从旁人那听到关于你跟梁意珂在英国发生的好多事。” 弦外有音,话里有话。点明到这种程度,陆信诚再不明白就是在装傻了。他本就心烦,又被添上这厚重的一笔。对林宛雪存有的一丝愧疚顿时烟消云散。陆信诚重重叹口气,直直地望着林宛雪,“你又想怎么样?” “不用警惕我。”林宛雪笑意吟吟,半举起手作宣誓状,“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连一个字都不会向干妈告密。” 陆信诚不为所动,冷然地问,“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坦诚相待。”林宛雪贴在陆信诚的耳边,亲昵地埋怨,“三少,你可知道?我被你骗得好苦。说吧,要怎么赔偿我?” 陆信诚毫不怜香惜玉地推开她,“我想你搞错一件事。我选择说实话还是谎言都是我的自由。谈到赔偿,是不是太过荒谬?” 一番不留情面的话,让林宛雪立刻羞恼,“你不怕我说出去?” “随你。”陆信诚对视林宛雪,“但事先提醒你一下,我陆信诚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如果你以为有我妈护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话。那你就错了。”堪称温和的声音,吐露的言辞却是利剑。凶险非常。 林宛雪的脸色煞白,他的话像极地的寒气,冷到骨髓内。她竟忘了,陆信诚从来都不是任人摆布,随人威胁的软脚虾。她又操之过急,走错一步。乐极生悲,一点都没错。 陆信诚被威胁不悦。林宛雪暗恼自己又失策,惹怒陆信诚。不同的情绪,两人却同时选择沉默。林宛雪带着陆信诚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前,“到了。” 陆信诚礼节地回声,“谢谢。”却是没有一丝暖意的道谢。他轻叩门三声,直到听到母亲同意他进去的声音,才拧开门把慢慢走进去。 陆母挂上电话,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供客人坐的沙发组,指着桌上的竹编食盒,“还要等一个月才能吃到的菜式,带你先尝尝鲜。” 陆信诚明了,“又是你的哪位老朋友准备开餐馆?” “说不出来,你又不认识。”陆母边说边打开食盒,把装满菜的瓷碟一一拿出来,齐整地排在茶几上,教训道,“你爸不消气,你也不知道回去哄哄。我又不敢替你们说好话。为人子女就应该多体恤点长辈。你明知道你爸对你的期望是什么?” 陆信诚缄默一会,沉声说道,“你跟爸都不需要担心了。我跟梁意珂会离婚。” 听到最后两个字,陆母手不受控制地一抖,手中的瓷碟滑落,哐当一声撞到地面,尖锐的声响后,洁白的瓷碟碎裂开来。食材汤汁洒在淡蓝的木地板上,形成一块难看的污迹。陆母以为是耳朵幻听,急忙地想要确认一遍。她盯着陆信诚的双眼,问道,“你说什么?” 陆信诚一字一顿地说,“妈,你听得没错。” 戏剧性的剧情走向,陆母难以接受这样的巨变,震惊地问,“为什么?” 陆信诚回答,“是我的原因。” 宽敞的办公室变得极为压抑沉闷,连喘息都异常艰难。好不容易从愕然的状态中回神,陆母对他含糊的解释相当不满。多年修炼的优雅冷静顷刻间全部崩坍。她腾地站起身,指着陆信诚的脸,严厉地训斥道,“陆信诚,你太混账了。还有你们两个究竟把家长当作什么?当初死活都要结婚的是你们。这才没过几天,要离婚的又是你们。婚事是什么?过家家吗?” 陆信诚没出声,等母亲说完,他黯然地道歉,“对不起。”预料中的反应,他不觉得委屈,只是后悔。一步走错,身边的所有人都跟着受伤。 陆母气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怒气往头顶集中。之前是突然结婚,这会又是突然离婚。任性也该有个限度!正处于火气高峰值,他的道谢实在太过不疼不痒。陆母冷哼一声,“对不起有什么用?反正你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了。我再劝再说,也都是惹人厌的指手画脚。”糟糕,太阳穴部位突然开始钻心的疼痛,陆母咬牙忍住,不像让儿子看出来,微微颤颤地走回办公桌,拨打分机,稳住声音,如同平常样,“小雪,帮我倒杯温水,再把客人带走。” “妈,”陆信诚看出母亲的异常,刚想走一步,就被陆母的怒意满布的眼神喝止。 陆母看着她养育二十多年的儿子,灰心冷意地说,“我对你太失望了。你爸那边,我不会替你说。你自己解决吧。” 林宛雪端着杯水,推门进来,一脸的惶然,“干妈,你又头疼了?” “没事,嗓子有点干。”陆母宛若平常地说道,在林宛雪的帮扶下坐回办公椅上,看也不看陆信诚一眼。就好像屋子内只有她们两个。 “干妈,”林宛雪在门外已听到七七八八,知道她在气头上,只能顺着她的心意,“我这带他出去。你好好歇会,我马上就回来。”林宛雪走到陆信诚面前,小声地劝道,“干妈在气头上,你还是先回去。我会照顾好干妈。” 陆信诚再看看冷着脸不言语的母亲,了解她的个性,只得暂时离开。 内部推荐的好处就是能省去面试的环节与数个问题,简短的工作指导后直接上岗。梁意珂特意把上班时间延后一天,用来搬家。 晚上郭芷蔷一回来就听到她这个决定,很想告诉她不急一时,慢慢来。但又自知拦不住她,便没再做无用的反对。梁意珂跟房东约好明天的早九点见面。房租意外的便宜,一个月六百不到,还包括水电。像天上掉下的馅饼,太好运了。 八点多点,梁意珂准备睡觉,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的星空,突然想起与陆信诚的约定。赶紧爬起来,重新开机打电话给陆信诚,音乐旋律响起,没一会是陆信诚的声音,有点哑然的嗓音,“喂。” “明天我搬——”梁意珂的话未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无预警的盲音,短促的滴滴声。梁意珂愣住,未曾遇过的情形。她沉思会,喃喃道,“也许是手机没电了。那再发条短信好了。” 陆家的大宅内。陆信诚望着地上碎成几段的手机,再看了一眼面前勃然大怒的父亲,弯腰默默拾起残骸,抽出手机卡。他直起身躯,比父亲高出半头,稍微俯视。“爸,”他毫不畏惧地盯着父亲的眼睛,“妈生气,我理解。但是爸你冲我发火,我就糊涂了。我明明顺从了你的意愿,不娶她,你应该高兴不对吗?” “你!”陆震伟被他的嘲讽的话气得嘴唇哆嗦,峻厉地骂道,“我们陆家从来不出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窝囊废!” 父亲的这句话让陆信诚想发笑。家长的世界有时还真狭隘。他肯定想不到就算他儿子想负责,人家也不肯给机会。突然而至的倦怠,陆信诚从下午到现在,神经时刻绷紧带着各种负罪感,持续到这会,由心底涌上的疲累。“爸,这句话晚了一步。还有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不管身后父亲是何种表情,迈步离开。 开车到最近的电子商场,买了款手机,把卡插上,滴滴进来一条短信,是梁意珂的。点开来,上面写道,“我明天搬家,跟房东约好九点过去。无论你多晚见到这条短信,都要回复我。ps:没电的手机是砖头,请注意时时保持电量充足。”外加微笑的表情。 陆信诚回了一个字加一个标点,“嗯。”有个人担心自己的感觉很温暖。阴霾的心情一点点拨云见日,难受劲也慢慢缓过来。再给唐初奕打电话问一下情况,中午让他帮忙办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还未到四点,梁意珂就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索性起床,拉开窗帘,东方天空鱼肚白,太阳羞怯地露出小半个脸庞。伸个懒腰,深呼吸一口略微清凉的空气。再转身整理床铺。余光瞥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不知昨晚陆信诚有没有看到短信。拿起手机,按下开机键,再放到床边。旧手机开机反应特别慢,差不多两分后,听到短信提示音。梁意珂打开一看,是陆信诚的。短到不能再短的短信。她不禁笑出来,鲜明的陆信诚个人风格。 梁意珂把房间和自己都收拾停当,已是五点半。郭芷蔷习惯晚起,现在做早饭铁定会冷掉。她无所事事地在房间内绕了一圈后,决定下楼走走。待到快七点再回来。怀孕之后,时间表都跟时下都市人不同。早晨变得很长,晚上变得很短。 隐荷园6栋3楼b室,陆信诚六点准时到达。王设计师早已等在门口。 陆信诚昨天让唐初奕无论如何都要帮忙买下b室。果然没负他的期望,唐初奕一个下午便搞定所有事。晚上就把钥匙交给他。因而今早陆信诚特意陪同室内设计师一起看房,顺便告知设计师他个人的喜好。 花了一个半小时,陆信诚同设计师商量好全部的初步构想,他便驱车去郭芷蔷家。还剩十分钟的路程时,陆信诚打电话给梁意珂,告诉她自己马上就到。 梁意珂忍不住惊讶道,“太早了吧?” 陆信诚说,“主要是拜访一下郭芷蔷。” 梁意珂会意,“哦。那你到的时候,再给我电话。我下楼接你。”她合上手机,朝睡眼惺忪,头发炸窝,形象全无的郭芷蔷坏笑,“有人来看你了。还不赶快变身!” “谁啊?神经兮兮,哪里有一大早登门造访的怪胎啊?”郭芷蔷嘀咕。 梁意珂耸肩,摊手状,“陆信诚。” 郭芷蔷猛地叹声气,通常越神秘的人熟悉之后,就越寻常。清高的陆三少居然一大早主动过来看望她这个小市民。郭芷蔷斜了眼肇事者,放下啃了一半的蛋饼,“我现在就去换。” 梁意珂笑笑,回房间把行李包裹全部拿到客厅后就接到陆信诚的电话。乘电梯到一楼再走到外面,陆信诚的车刚好也驶到楼下。 “你怎么这么早?还担心说,你会不会睡过头。”梁意珂笑着走过去。 陆信诚伸手拿过副驾驶上的精美小纸袋下车。“原来我的可信度这么低。” “不会啦。”梁意珂盯着他手上拎着的袋子,猜测道,“莫非是礼物?” 陆信诚递过去给她看,“送给郭芷蔷的。” 梁意珂打开里面的黑色盒子,埋头仔细研究,白色莲花镶钻的打火机,很漂亮很精美。但是总有点不合适。梁意珂望向陆信诚,问道,“送这个不会怪吗?” “会吗?”陆信诚的眉头拧起,说道,“周越的建议。” 梁意珂记得周越,辨识度高的娃娃脸。毕竟是心意,郭芷蔷还没打击,她就无需急着吐槽了。梁意珂果断改口道,“其实······还不错。” 再回到家中,郭芷蔷又回到人前的光鲜亮丽,不同于梁意珂,她非常高兴收到礼物。一改对陆信诚的成见,热络地招呼他。 梁意珂望着郭芷蔷乐不可支的模样,心想,也许这就是吸烟者与不吸者的思维差异。 三人交谈会,主要是郭芷蔷与陆信诚在谈论。话题总跳不出投资,股市,全球经济与国内市场。一串串专业数据,听得梁意珂昏昏欲睡。她与数字打小就两看生厌。 盯着手表,熬到八点半。梁意珂解脱般地站起来,朝交谈正酣的两人说道,“打住你们两个。时间到,该走了。” 郭芷蔷的话被生生打断,瞪梁意珂一眼,佯装生气故意吓吓她,“突然发现你一点都不可爱了。” 梁意珂知道郭芷蔷是闹自己,便黏到她身边,哄道,“下次你们再约啦。陆信诚有空的。”说着看向陆信诚,“是吧?你一直有空的。” 陆信诚无奈,这种情况下,他有别无选择。“是的。随时有空。” 说说笑笑,总算在九点赶到隐荷园。房东已等在a室门口。陆信诚故意不瞧一眼对面的b室。两个在房东的见证下再次检查房屋电器等等,尔后签合同,交钥匙,一系列事情忙完。梁意珂开心地说,“我来了,新家。” 陆信诚额际滴下冷汗,原来梁意珂就是个幼稚的小孩。多打击人的事实真相!亏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再得罪梁意珂。陆信诚感慨,对上梁意珂,他也是越活越退步了。 39、第39章 情动——收心。 搬家后的下午,梁意珂在新居享受惬意的午后时光,翻翻书,听听音乐。手机铃声大煞风景地响起。梁意珂拿起来一看,是林宛雪。没再多想,接通电话,淡淡地说,“喂,你好。” “有没空出来见一面。” 梁意珂问,“有什么事?” 林宛雪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对不起,”梁意珂婉拒,“我今天有点累,不想出门。” 林宛雪默了会,又提议道,“那我能登门拜访吗?” 梁意珂蹙眉,“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林宛雪如此坚持,不可能没有理由。 林宛雪听出她不耐的口气,忙说,“只是简单地确认一些事。”昨天今天一直忙着安慰干妈,也怕再重蹈覆辙,才拖到现在向梁意珂核实。 “······什么事?” 林宛雪没再绕圈,直截了当地问,“你要跟信诚离婚吗?” 梁意珂吃惊,不知林宛雪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陆信诚是不可能主动告诉她的。莫非是陆伯母?不对,陆信诚明明讲,他还没对家长了开口。几个念头在脑海环绕。想了会,梁意珂回她,“我不会告诉你任何答案。要是你真得想知道就去问陆信诚本人。” 林宛雪打消她的顾虑,“我就是从他本人口中得知的。” 梁意珂跟不上林宛雪的思路,“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为什么还来找我确认?”实在多此一举。 “准确来说,信诚是讲给干妈听的。他还被干妈训了一通。” 梁意珂身体一震,瞳孔瞬间扩大。今早见面,陆信诚看上去平常无比,甚至还记得给郭芷蔷带礼物,一点都没有跟家人吵过架的痕迹。难道说他是怕自己担心吗? 林宛雪继续说,“其实你们两个选择离婚是最明智的。我从向皓那里知道了很多事。要是结婚后,再传出来,就没办法收拾了。” 向皓名字一出来,梁意珂就明白林宛雪的意思。梁意珂从来没有过,像讨厌林宛雪这样去讨厌一个人。林宛雪的话总是绵里藏针,不刺伤对方不罢休。尤其是别人的痛处,眉头皱也不皱就直接攻击过去。不顾别人死活,只在意自己够不够痛快的自私主义者。可惜凡人都有其脆弱之处。林宛雪也不例外。梁意珂冷酷地反击回去,“作为旁观者。我敢发誓,就算我退出,陆信诚也不会选你。” 林宛雪被反将一军,而且是一箭中靶心的那种完胜。她一时哑然。 梁意珂合上手机,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陷入苦思冥想。她能为陆信诚做点什么。但没容她多思索一会,手机就又响起。梁意珂唉声叹气,但还是乖乖接起电话,“郭姐~~” “哦,想问问你,你的乔迁之宴什么时候办?” “乔迁?”梁意珂认为无关紧要,“就是搬家而已,又不是买房定居。” 郭芷蔷训道,“笨!总得让你的朋友知道你住在哪里吧?” 梁意珂摇头,“还是不要了。等所有的事尘埃落定后再说。” 郭芷蔷敏锐地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又发生了什么事?” “陆信诚的父母怕是知道我们的决定了。他妈妈听说很生气。唉,”梁意珂扶额,烦恼地说,“想想真是有够糟的。” “算了,别自责了。事已至此,只能多往好处想想。”郭芷蔷转开不愉快的话题,以下达通知的口吻说道,“今晚我也要住你家。所以,你要准备丰盛的晚饭招待我这个贵客。” 梁意珂说,“我是孕妇哎。” “人呐,就是自己把自己娇惯坏了。”郭芷蔷遥想当年,“我怀孕那会,不是照样天天加班······” “暂停,”梁意珂投降,保证道,“山珍海味会出现在你面前。” 郭芷蔷满意地收线。 梁意珂扔开手机,长长呼了一口气。歪头看向闹钟,三点半。脑中回忆学校附近的路线图,西边有个大菜场,走路需要近二十分钟。一来一回加上买菜的时间,最少需要一个小时。梁意珂巴巴地望着秒针走完第十个圆圈后,起身拿好钱包钥匙出门去。 五点半下班时间,唐初奕与周越到事务所强行把陆信诚拖出来。理由是连唐初奕都看不下去他的模范生做派。滴酒不沾还准时十点到家,完全脱离以往的生活作风。 陆信诚被拉进车后座,看着拉人者周越,“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周越没回答,唐初奕代答,“有心改变是好事,但也不能过度改变。你现在的行为属于抹杀自我个性。作为老友,不得不出手帮忙。” “抹杀自我?”陆信诚好气又好笑,“能不能暂时忘记你那辅修的心理学学位。我只不过是在调整心态,准备迎接另一种生活。” 周越见陆信诚语气认真,苦着脸,望着他,“三少,你需要再慎重考虑一番。为个女人变成另一个人,实在不值得。” 乱操心的这两人。陆信诚叹道,“今晚所有开销由我来付。算是我给你们压惊补偿。” “恐怕不行。晚餐后的节目已经安排妥当了。”周越目光顿时炯炯有神,笑嘻嘻地说,“透露一句,你的那些红颜知己都等着你呢。” 陆信诚无奈。 六点出五分钟接到郭芷蔷的电话,梁意珂特地走到正门口去接她。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内。郭芷蔷四处打量,不大的居室很别致。干净整洁。郭芷蔷中肯地说,“眼光不错。” “陆信诚的功劳。”梁意珂走到厨房盛饭。 郭芷蔷跟过去,到水槽处洗手,拿筷子,问道,“陆信诚帮你找的房屋?”还是首次听她说起过。 “是啊。幸好有他。”梁意珂把饭碗端好,往餐桌走过去。 郭芷蔷看一眼桌子,故意问,“山珍海味呢?这明明是全素宴!” 梁意珂乐道,“哪有那么夸张啊?喏,糖醋里脊,排骨汤。其余是时令蔬菜。” 郭芷蔷想起来,“哦,对了。你往后交通方便吗?” “地铁,有条路线直达。很快的,半个小时。第一天上班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郭芷蔷摆手,“别太紧张。我们公司个个随性惯了。没太多的规矩,做好你的本分就可以。不过,哪个地方都有那种说话夹枪带棒的人在。要是有人对你指手画脚,你就反击过去。全是吃硬不吃软的主。千万别息事宁人。” “啊?听来有点可怕。”她的一席话,梁意珂的紧张感立刻加重。职场,对她这个学生而言本就很遥远。突然这样近在眼前,不紧张都不行。 “放心好了。你是实习岗。不会有人那么无聊找你茬。我刚说的只是万一的情况。”郭芷蔷望着梁意珂,正色地说道,“忽然想想,你倒不如继续做演员。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你的好运气。袁导演就算被你气到吐血,却还跟我说下次还想用你。演员是名利双收的职业。这样你也就不用担心孩子的抚养费。” “玩票跟专业是不同的。”梁意珂夹了块山药放进碗里,缓声地说道,“之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觉得做不来。偶尔一次,我还能承受压力。但做职业演员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呢,这个问题就此打住。吃菜啦,哦,冰箱里有菠萝味的啤酒,我给你拿过来。” “我自己拿就好。”郭芷蔷打开冰箱,一看忍不住感慨,“哇,你干脆把超市搬回家好了。这么多东西,你吃得完吗?”从水果到饮品再到干粮,应有尽有,俨然是微缩版便利店。 梁意珂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连忙撇清道,“不是我买的。” “啊~~”郭芷蔷拿出罐啤酒,拉开易拉环,“陆信诚倒挺贴心的嘛。有好男人的潜质。” 梁意珂鄙视她,“就为个打火机,你就转换立场,有点那什么。” “小孩子,当然不止打火机。”郭芷蔷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尊尊教诲道,“先不说陆家是望族,扯上关系后的益处。就谈陆信诚开的腾风投资公司来说,一般没七位数,他是不会接下的。但熟人好办事。我讲最多能出到六位数,陆信诚竟然也愿意帮忙。根据粗略的计算,到年底时,本金加回报,估计能上七位数。”郭芷蔷乐得合不拢嘴,“因此,我对财神爷那还能有什么不满的。” 梁意珂撇嘴,“金钱腐蚀心灵。不过,你们什么时候做的生意?”才过个白天而已。 “今天下午,这个世界上有个东西叫视频会议。”提起热爱的理财事业,郭芷蔷讲解兴头高涨,滔滔不绝地说道,“挣钱这种事就是看机遇。宁愿早到等待,都不能晚到错失良机。国家一直倡导促进内需。现在存款放在银行也挣不了几个钱。所以得学会投资理财。当然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需要学会分散投资。而且也不能跟风,像前几年的大热,炒作投资基金········” 梁意珂后悔极了,懊悔自己嘴欠,干嘛非得问那个问题。梁意珂向来对经济没兴趣,可也不能打断。目前能做的只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投资大师的高谈阔论,无条件让她尽兴。 消夏经典娱乐——泳池派对,音乐、香槟、月光、美人、美食一应俱全。陆信诚刚下车就被位穿着豹纹比基尼的美女挽住胳膊。陆信诚对视美女,记不清姓名,好像是位新晋名模。经历惯此等场面,陆信诚笑得风流魅惑,“派对不错。” 美女娇嗔地怨道,“三少上次你放人家鸽子。所以今晚你得陪我直到明天早晨。” 一边的周越朝陆信诚眨眨眼。摆明是串通好的。 陆信诚目光扫视一周,在吧台处看到好久没见的韩诺,缓缓拉开美女的手臂,歉意地说,“我遇见位熟人。等会再来找你。” 美女嘟嘴不满,但也只能作罢。 韩诺看见陆信诚往她的方向大步走来,颀长的身材,俊逸的五官,雅致白衬衫,清爽怡然。他就算身处拥挤的人群,也能一眼便能捕捉到的存在。韩诺让酒保来杯香槟。 陆信诚向韩诺打招呼,“这么快就米兰回来了?” 韩诺把香槟递给他,“明天还得飞过去。听说,三少最近赚得盆满钵翻。” “全是谣言,”陆信诚啜饮一口,仔细回味品鉴,说出酒名,“玛姆红带。这还是回国后头次喝。久违的酒香。”说完,陆信诚把酒杯放回吧台上,对韩诺说道,“等会得麻烦你救个场。” 韩诺了然,“三少,想早走。” 不亏相处过五年,果然是朵解语花。陆信诚点点头,“要在十点前回去。” 韩诺微微黯然,面上依旧是笑容嫣然,“看来传言未必是假。三少,果然是在为某个幸运儿收心呢。” 陆信诚默认,“思考、决定、执行。感情更需要坚定如一地执行力。”更何况他的情况不同别人。不能改变过去,那就更要把当下做到最好。 韩诺感慨道,“想不到三少会是痴情派。” 陆信诚笑,“停住。玩笑话就到这里。”口袋内的手机震动两下,拿出来一看是设计师的短信,24小时赶工,明晚就能完成,希望明早能见一面。陆信诚想了想,回复,“辛苦了。明早九点回过去。”顺便看看时间,九点未到。环顾四周,男男女女调情嬉闹,或直露或隐晦,老一套的游戏。没有兴致继续待下去。陆信诚牵起韩诺的手,“走吧。” 韩诺怔住一秒,从来都是她主动,不禁弯起嘴角,“好。”就算是利用,也心甘情愿。享受这一秒的幸福。 默认的游戏规则,按捺不住激情的couple有早退的权利。在旁人心照不宣的微笑下,两人安然地走出喧哗的派对。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陆信诚松开韩诺的手,问道,“你开车了吗?” 韩诺指着最边上的那辆,“就是那辆。我喝酒了,你来开。”从包里拿出钥匙递给陆信诚。 陆信诚问,“还是住酒店?” “没,买了间公寓。”韩诺说,“f大附近。如今普通的楼盘价格也够呛。” 陆信诚眉头一挑,“小区的名字是隐荷园吗?” “不是,千源苑。没想到三少对s城的小楼盘也了解。” 为了替梁意珂找到最合适的住处,f大附近的住宅区,陆信诚了如指掌。他不禁松口气,千源苑离隐荷园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离得近,但不是一个地方。“那我送你回去。” 韩诺专注地凝视陆信诚的侧脸,“三少,问你一个问题。” 陆信诚看了她一眼,“直说无妨。” “那个人是不是梁意珂?” 陆信诚苦笑,“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韩诺摇头,“爱自始至终都是件好事。” “好事。”陆信诚喃喃重复遍,点头道,“······说得不错。” 六点未到,门铃响起,梁意珂狐疑地从猫眼瞄了瞄,惊讶地开门,“你干嘛这么早?” 陆信诚拎着个大袋子挤过她,走进屋内,放在单人沙发上,“太阳出来了。” 梁意珂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小点声。有人在睡觉。” 陆信诚脸色立刻变得极为不自然,“谁啊。” “郭姐啊。”梁意珂说,“她不放心我,就过来陪我一晚上。” 陆信诚吁了口长气。虚惊一场。“里面全是你买的东西。放在我那里也只能落灰,就全部给你拿过来了。” 梁意珂打开粗略一看,是之前她坚持留在陆信诚公寓的物件。对此人的别扭程度,完全无话可说。梁意珂问他,“吃过早饭了吗?” “你不提供早饭吗?”陆信诚反问。 梁意珂语噎,好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刚炖好玉米燕麦粥。正准备出门去买早点。” “那一起去吧。” “啊?”梁意珂古怪地打量陆信诚,“你没事吧?”越认识就越觉得不了解陆信诚。 陆信诚爽朗的笑容,“赶快走吧。” f大附近的早饭摊,梁意珂再熟悉不过。平时热闹,暑假人少,自然摊铺少了很多。梁意珂指着酸辣汤,问陆信诚,“你要不要也来一份?配上生煎,超好吃的。” 陆信诚犹豫半晌,艰难地点点头。那汤好生古怪,居然还有豆皮。 买完生煎馒头再买了点千层饼。梁意珂拎着袋子,“要西,可以回家了。” 陆信诚失笑,“以后少看点日本动漫。” “时刻保持童心,才能青春常驻。”梁意珂得意地畅想,“将来等你们都老了,我还是一样的年轻。” “你今天要去上班,心情怎么样?” 梁意珂苦着脸,“实话,有点紧张。” “其实······我的事务所也差你这种人才。”陆信诚抛出橄榄枝,“给你双倍薪水。” 梁意珂假意威胁,“再拿我开涮,早饭就没有你的份了。” 陆信诚失望,“为什么?”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我已经答应接下工作,那就要如期去上班。”梁意珂看着陆信诚,低声问道,“你爸妈知道事情了。对不对?” 陆信诚叹口气,“林宛雪告诉你的。”林宛雪这人就唯恐天下不乱。 “以后怎么办?”梁意珂忧心,“他们生气是应该的。” 陆信诚安抚她,“我会处理的。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好好上班,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一切会变好的。” 梁意珂说,“但愿如此。” 早饭后,陆信诚独自先出发。郭芷蔷则载梁意珂一同上班。陌生的环境,毫不熟悉的环境,生疏的工作任务,整理修改资料、确认出差人员酒店机票安排、购买日常用品等等。梁意珂像蚂蚁搬家一样,一件一件地攻克。忙了一上午,脑子里记得满满是各类琐事。晕晕乎乎间,手机响起,以为是同事,梁意珂条件反射状地说,“你好,我是行政部新来的梁意珂。” 电话那头默了一会,优雅的中年女声曼声传来,“我是信诚的母亲。” “·······”瞬间到额空白之后,梁意珂一拍脑袋,醒过神来,忙说,“伯母,你好。” “出来见一面吧。”语气中却没有一丝请求的意味。 梁意珂为难地说,“可我在上班。” “上班?”陆母微微上扬的声调泄露出她的惊讶,顿了下,问道,“那你几点下班?” “五点。” “公司在哪边?” “长亭路广安大厦17楼。” 陆母说,“我会让司机去接你。记住,别跟信诚说。” “·······好。”梁意珂心里忐忑不安,陆母的说话方式同往常一样,冷冷淡淡,听不出来她究竟是生气还是平静?本想着找陆信诚商量,如今连这条路都被堵上。梁意珂仰头长长叹声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40、第40章 情动——媳妇。 提早十分钟下楼,梁意珂等在路边。一辆银色雷克萨斯停在面前,后车座的黑色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陆母保养得宜的脸孔。梁意珂惊讶地望着她。不是说司机来接地么? 陆母为她打开车门,“上车吧。” “是。”梁意珂挺直身板,双手放在膝上,端正地坐到陆母身边。第三次见面,但也是首次只有两人的情况下见面。沉默的气氛有些微妙,就像一根蛛丝被两边拉扯,随时有崩断的可能。梁意珂不自觉感到紧张。 “怎么会去打工?缺钱的话就讲出来。”陆母突然打破沉默。 梁意珂赶忙解释,“不是,每天闲得无事太无聊了。这份工作是朋友介绍的,很轻松。准时上下班。”言外之意,梁意珂也在告诉陆母她所担心的事情不存在。 陆母看了她一眼,道出此番的最主要目的。陆母说道,“两人相处难免有争执。互相包容是必要的。没有夫妻是一路毫无矛盾得走下来。结婚不是去商店购物,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退货。我跟他爸之前的态度让你伤心了。但是大概你没看出来,我们早把你当陆家的媳妇了。所以,”陆母拉过梁意珂的手,恳切地说,“有问题我们一家人一起解决。结婚的事情由你们做主,但离婚的事情可由不得你们胡来。” 听到这里,梁意珂这才明白陆母不是来训斥她,而是劝和的。梁意珂内疚难当,“对不起。” 陆母轻拍她的手,“我的儿子我了解。离婚的原因不在你。肯定是信诚做了混账事让你生气了。前天看到他那神情,我就清楚所有事了。” 安抚性质的温柔动作,梁意珂眼眶微湿。始料未到的关切之情,让她完全措手不及。摘掉面具,陆母原来不是那般的冷漠。跟陆信诚一模一样的别扭。梁意珂眼帘垂下,“对不起,离婚其实是我的原——” “你不用为信诚说谎,”陆母打断梁意珂,止住她的话,“我这个儿子多受女孩子欢迎,多花心。我这个当母亲的再了解不过。但你要有自信你是不同的,是陆家认可的媳妇,跟其他的莺莺燕燕不一样。”陆母顿了一下,“听说,你从江景花园搬出来了?” 话题猛地转变。梁意珂怔忡短短一会,“是。在学校附近租的房。” 陆母点点头,“不过,女孩子一个人住总归不安全。”陆母沉思会,说道,“这样吧,先去吃晚餐,再谈这些事。” 梁意珂松口气,回道,“好。”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陆母没说话,就是不断地给梁意珂夹菜盛汤。梁意珂自然也不敢随便主动开口说话。吃完饭,陆母让司机送梁意珂回去。梁意珂婉言拒绝,执意搭出租车回去。陆母也没多勉强,只说了声路上小心。 出租车行驶,天还未全黑,路灯的光芒不像黑夜中明亮。梁意珂望着手机,翻来覆去地思索,决定遵从陆母的意愿,隐瞒陆信诚。问题越来越难解答,事情也越来越复杂。梁意珂不禁有一丝动摇,离婚是正确的么?事情发展到此时,才知道连固执得如铁块的陆父也把她当作儿媳妇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楼下陆信诚坐在车内等待梁意珂房内的灯熄灭后,再上楼回自己的新居。陆信诚自觉他非常像电影中的间谍,怕惹起梁意珂的怀疑,连惯用的车子都换掉了。陆信诚打开客厅的灯,走进屋内。柔和的日光灯下,房间呈现跟白天不一样的风格。为了尽快入住,墙面还保持原有的白色,水曲柳地板也是之前的。设计师只是把家具、灯具、电器、装饰品等其他的物件全部换成崭新的。在设计师的建议下,还购置了一套奢华的家庭影院。 远离以往的夜生活,时间变得充裕许多。陆信诚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搜索一番,锁定经典老片教父。从前听闻过,却没空观赏。陆信诚走到厨房冰箱处,倒了杯冰水,坐回沙发,聚精会神地看电影。 这种堪称寡淡的生活很新奇。平凡如杯中的水,却又矛盾得满足。梁意珂住在五步之遥的另一处房间,她此刻应该已经安然入睡。而他自己坐在这里,享受电影,享受恬淡的夜晚。认识梁意珂后,他整个人就像被开化的原始人,感/官心思渐渐敏锐,往常不曾在意的小事,如今也会感慨万千。她的影响力竟然可以如此得大,随意一个表情变化就能在他的世界里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上班时间是八点半,梁意珂怕迟到七点半就出门乘坐地铁。到达公司时已八点十分,同事来得差不多。她便开始一天的打杂生活。九点多点,一个电话被人事部经理叫走。梁意珂纳闷地走到人事部经理办公室,敲门走进去,往里面一看,震惊得看到陆母居然也在。 陆母郑重地向人事经理致歉,“小陈,实在麻烦你了。” 陈经理赶忙回道,“小事,小事而已。能为夫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陈经理也是见过世面之人,陆家在s城可是大户。尤其传闻中陆书记将高升至京城任官职。如今能被陆夫人拜托事情,建立起交情,可是天赐良机。 “那谢谢了。”陆母对傻傻愣在一边的梁意珂说,“收拾一下你的私人物品。我给你找了个新工作。” “啊?”梁意珂眼睛瞪大,全是疑惑,脑袋中堆满问号。谁能告诉她,现在的状况是怎样?脑袋当机,梁意珂持续这种思考不能的状态,亦步亦趋跟着陆母坐上车离开工作一日的公司。 跟昨晚一样的位置做法。陆母与梁意珂一起坐在后座位。陆母从身旁的袋子内拿出一瓶牛奶,递给梁意珂,“脑袋暂时歇歇,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将要做的工作比那份工作要简单得多。就是给我当助理。” 助理?梁意珂对上陆母的眼睛,慌张地说,“可我什么都不会。” “放心。我那边没复杂的事情。小店面而已。”陆母问道,“听过丽舍坊吗?” 梁意珂暗想,何止听过,来去过。 “我跟三个老朋友一起开的。没有事情缠身的话,就会过去待上两三个小时。原来是打发时间。后来名气慢慢做出来,利润也跟着上去。丽舍坊倒成了我的重要收入来源。”陆母笑笑,“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梁意珂的紧张感褪下。陆母是真心待她,才会讲出这些事。 “昨晚你跟我说闲得无聊,想要工作。那种感觉我是深有体会。可又担心你累坏,伤到身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陆母缓缓说道,“所以才想着让你到我身边工作,一方面培养婆媳感情,另一方面我也可以照顾你。” 一席体恤的话让梁意珂既感动又充满负罪感。离婚的事情明明是她提出的。不顾及陆家家长心情的也是她。却被陆母误以为矛头出在陆信诚的花心。真相说不出口,拒绝的话更是难以启齿。人总是贪恋温柔,害怕冷酷。梁意珂不忍心让这样亲切的陆母失望,再度使得她们的关系回到从前的冷淡。连稍微想想都觉得难过。像鬼迷心窍般,梁意珂脱口道,“我会努力的。” 陆母满意笑着点头。 第二次来到丽舍坊,身份却来了个大变换。访客变成内部人员。梁意珂被陆母领着到二楼办公室坐下。陆母接了个电话,告诉她临时有点事情,半小时后回来。无所事事,梁意珂便四顾研究办公室,空旷的房间,清雅的格调,品味独到。看得出来陆母跟陆信诚都属于那种不喜屋内摆满物品的人。 梁意珂靠着窗户往外看,是住宅区内的小公园。有两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在玩耍,小脸上挂着天真稚气的笑容。梁意珂被感染,也跟着微笑。梁意珂喉咙有点干涩,忆起陆母给的牛奶,从包里拿出来。刚没注意到,包装壳全是英文,标出的出处是新西兰。盒装鲜奶居然也能出现在国内。 门被打开,梁意珂听到声响,回过头,正好面对面地对上林宛雪。 林宛雪的惊讶来得比梁意珂更猛烈,她瞠目结舌地望着梁意珂,就像看到食人的怪物般惊骇交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意珂对她质问的口气不爽,故意反问,“你猜猜呢?” 只有一种可能,林宛雪脸色顿时刷白,绝望得犹如世界末日般,“干妈带你来的。为什么?你后悔跟信诚离婚了?你做人怎么可以没有诚意?我明白了······你恨我,所以才在我满怀希望的时候再毁掉我。好恶毒啊你!” 一连串莫须有的指责。梁意珂叹息一声,“林宛雪,地球不是太阳系的中心,同样你不是地球的中心。我做的任何事都不是为了攻击你。” 从天堂到地狱,漫长的距离只用了短短一秒钟。林宛雪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厉声道,“那你是为什么出尔反尔?” 没轮到梁意珂出声,陆母恰好推门走进来,看到林宛雪,笑着说,“小雪啊,我刚说给你打电话。这是梁意珂,上次你们见过一面。”怡人的微笑下透露出太多的信息。 “干妈·······”连最支持她的干妈都转变阵地,默认梁意珂是陆家的媳妇。林宛雪遭遇用言辞表达的背叛感。她再装不下去好孩子,红着眼睛,愤慨地问,“干妈,你为什么接受她?从小到大你都向我保证,我会是陆信诚的妻子。为什么?现在连你也跟着变了。为什么?”说完,林宛雪崩溃般,眼泪哗哗地落下。 无声的哭泣最伤情。陆母的眼眶也红了。林宛雪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就像另一个孩子。她的心跟着抽痛,伸出手轻轻擦拭林宛雪的眼泪,宽慰道,“小雪,强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林宛雪用力挥开陆母的手,瞪着她,吼道,“不要再骗我了。你们根本就是因为她肚子怀了陆家的孩子才会接受她。” “你——怎么会······”陆母意外林宛雪居然知道孩子的事情。 林宛雪望着满面惊诧的干妈,才明白过来她是被亲爱的干妈故意隐瞒住。可笑如她,居然还指望干妈帮衬她。血浓于水。亲生的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过是干女儿,假女儿。悲伤到极点变成出离愤怒。林宛雪恨恨地看一眼干妈与梁意珂后,摔门走人。她林宛雪会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陆母正要追出去,想到身边的梁意珂,收起所有的伤心,走到梁意珂面前,轻声说道,“不要受影响。” 梁意珂点点头,“我没事。你坐下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找林宛雪谈谈。” “不用,”陆母摇摇头,叹口气,“我本来就存了私心。那孩子天生敏感,也倔强。我跟她的母女感情大概也到头了。” “·······对不起。要是没有我——” “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陆母训道。 “我去倒杯水给你。”实际上梁意珂是想要给陆母独处休整的时间。 陆母点点头,“别走太远。” 梁意珂一惊,陆母竟然看出她的意图。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梁意珂说,“好。” 走出丽舍坊,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瞎逛。直到有点累了,才坐到一条长椅上,拿出手机给陆信诚打电话。 那头问,“怎么了?” 梁意珂从来都不知道陆信诚的声音有镇静的功效。梁意珂烦躁的心情好了大半。只是一早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需要点时间整理言辞。沉默许久,梁意珂报告道,“我现在换到丽舍坊工作了。你妈跟林宛雪吵架了。” 陆信诚很快理清,“我妈她不同意我们离婚。她说服不了我,便才找上你。是不是困扰到你了?” 梁意珂答非所问,“她以为是你花心惹的祸。” “·······确实附和她对我的认知。”陆信诚问,“你现在人还在丽舍坊吗?” “没,你妈很难过,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跑出来了。” “具体地点。我去找你。” 梁意珂看到马路对面的白墙黛瓦古建筑群,“广安寺。”字面上是寺,其实跟寺庙无关,实打实的商业街,主打平民中低档服饰。因而跟奢侈品店内的情况相反,这里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陆信诚乘出租车,没超出二十五分钟便赶到这里。他从车上下来,走到梁意珂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低垂着头,满腹心思的她,取笑道,“别再皱着眉头了。要成老婆婆了。” 梁意珂抬起头,仰望着对着陆信诚,坚定的眼神透露出某种深刻的觉悟般,认真地说,“我们还是不要离婚了。” 41、第41章 情动——亲吻。 陆信诚目光变得极为深沉,沉声道,“原因呢?” 梁意珂垂下头,“我不能伤害他们。” 陆信诚明白她口中的“他们”是自己的父母。他坐到梁意珂的身旁,“我父母那边我来解释。你需要时间再好好想想。” 梁意珂手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支撑住额头。长发扑扑簌簌落下,遮住她的侧脸。她的声音变得暗沉低落,自责地说,“······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陆信诚轻叹声,拉着梁意珂一起站起来,“走吧。” “g?”梁意珂茫然地望着陆信诚。 “答案不急于一时。”陆信诚嘴角勾起一抹极具宽慰力的笑容,“反正你现在是我妈的员工,逃个下午班也没关系。” 梁意珂摸不着他话里的意思,“哈?” “出海半日游怎么样?”陆信诚指着他自己,“再友情赠送你一个船长。” “·······你在说什么?”每个字都懂,连起来就无法理解。 陆信诚看出她的迷惑,笑道,“等会你就明白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钟头。用餐一小时,驱车一小时到达海滨。梁意珂被眼前海景迷住,赞叹道,“好漂亮。”圆弧形的海湾,坐落着数幢白色建筑,岸边的每个码头处都停着三五艘或大或小的游艇。在海浪的轻拍下,悠然起伏晃动。海天一色,澄净的瓦蓝。空中还不时飞过海鸥。 陆信诚把车钥匙给车童去泊车,再把沉醉美景中的梁意珂拉向俱乐部的正门口,“太阳这么烈,紫外线很强。注意不要晒伤。” 梁意珂开了眼界,“s城还有这样的地方啊。” 陆信诚正想详细告诉她这里是何处时,被款步走过来的年轻女人打断,“三少,都准备好了。” “何经理麻烦了。”陆信诚礼貌性地回道。 何经理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看到梁意珂,朝陆信诚挤挤眼,“想必这位就是船的另一个主人。” 陆信诚笑笑,代表默认。 何经理朝梁意珂伸出手,“你好。我是何晴,也是这家游艇俱乐部的客户经理。第一次见面,以后请多多指教。” 梁意珂慌忙说,“你好。”继郭芷蔷之后,又遇到一个职场上非常成功的女性。何晴不太高的个头,温婉的面容,三十未到的熟女装束,价值不菲藏青色套裙,钻石耳钉,简约却不简单。举手投足间掩藏不住的女王气质。强势能干的女人。梁意珂心里默默叹气,估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人家的高度。无限仰望之。 何晴朝他们俩微微鞠躬,伸手道,“请两位跟我这边来。” 陆信诚与梁意珂跟着她往一处码头走去。何晴走在前面,带他们到一艘白色游艇前。 梁意珂看见船体侧身上的“诚&珂”二字,不用细想也明白此中用意。方才何晴说“船的另一个主人”时,她还云里雾里。没想到竟然是指这个,梁意珂深呼吸几次,心里默念,“无视、无视、无视·······” 船上走下来两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工人,对何晴比了个ok的手势。何晴朝工人赞许地点头示意,再看着陆信诚,“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三少,随时可以。”何晴停顿一下,接着道,“最近俱乐部在星落岛上也开设了分部,提供两位一体的服务。两位要是时间充裕,推荐去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美丽。在岛上观景别有一番滋味。” 陆信诚对她的提议很有兴趣,“听来很有意思。” 星落岛是近海岛群中最远离海岸线的一个岛屿,自古以来都无人居住,完好地保存其原始形貌。两年前,s城发展旅游观光业,提出生态旅游概念。星落岛等海岛是第一批海景开发项目,由市旅游局与环保局牵头合作。目前开发计划已近尾声,早期完工的景点最近开始试营业的状态。在一次饭局上,陆信诚还被某企业老总邀请一起去潜水。可惜最后邀约搁浅。 何晴笑着说,“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的甜蜜时光。” 从船名带来的惊讶中回神的梁意珂,正好听到何晴的这句暧昧的话语,顿时各种凌乱,各种尴尬。她与陆信诚是十分纯洁的关系······除了伦敦······本来纯粹消遣的行为硬生生被何晴涂上一层不明的色彩。 陆信诚依旧一派淡定,向何晴礼节性道别后,握住梁意珂的手腕带她登上船。专门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解开缆绳,游艇开始随海水慢慢脱离码头。 行走在船上跟走在坚实的陆地完全不同。梁意珂感觉到船身在摇摆。陆信诚领着她走进驾驶舱坐下。梁意珂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对游艇内的一切都感觉新鲜。游艇的驾驶台设计跟汽车内十分类似。不过操作仪器显然要复杂得多。 陆信诚在出航前,对游艇状况进行最后一次的全面检查。防患于未然。 梁意珂看着他专注的神情与熟练的动作,“会不会太夸张,你居然还有游艇!肯定很贵。” “朋友送的,我没花钱。”陆信诚检查好仪器,发动引擎,扭转方向盘,缓慢地驶离海岸边。 “骗人!”梁意珂撇嘴,这艘游艇一定超过百万。船身转向面对大海,视野豁然开朗,蓝蓝的海面,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青青的岛屿。梁意珂不死心,紧盯着陆信诚,继续问,“话说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你银行存款是几位数?” 陆信诚目光移向她,“问这个做什么?” 梁意珂义正言辞地说谎,“我算算几辈子才能挣得比你多?” 信口雌黄,陆信诚才不相信她。“实际上我也是月薪族,银行内的存款现在绝对不超过六位数。” 梁意珂想,普通人就比如她自己,存款有六位数就觉得富有了。但花钱如流水的陆信诚竟然跟她的存款位数一样。天方夜谭,梁意珂不能接受。 陆信诚看她纠结的表情,忍住笑意,好心提示她,“你该问问我的月薪。” 果然是她的问题设定有误。梁意珂问,“那你的月薪多少?” 陆信诚轻轻松松地吐出一串数字。 “·······”梁意珂突然想起到郭芷蔷公司实习时,人事给她开得工资数字。再跟陆信诚的一比,差距堪比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 陆信诚指着一望无垠的海面,问梁意珂,“还记得中学地理课本上教的如何观测风级吗?” 梁意珂倒出回忆盒,思考下,“一点点,无风、软风、微风什么的。” “陆地与海水目测风级的方法差不多,都是取参照物。”陆信诚说道,“海上基本是看浪高。目前大约是三级风,风速介于 7 到10 节之间。 微风持续吹上一段时间,海面就会出现波高介于2尺间的大水波,一些水波的波头会破裂,尔后导致海面会有稀稀落落的小白帽浪出现。”游艇快速前进,海岸线越离越远。陆信诚指着远处的白浪,说道,“喏,那就是白帽浪,white cap。” 梁意珂目不转睛地望着船头跟白色海浪越来越近,再面对面撞上,海水扑到玻璃上,溅起水花四射。新奇的体验。 陆信诚余光瞟到梁意珂一脸的兴致盎然,满意地笑笑。考虑到梁意珂的身体,离开海湾已有一段距离,他将船速降下来。到最后,游艇几乎是随波逐流。 梁意珂托腮,喃喃道,“在到s城上学之前,我都没有见过大海。总以为所有的海边都跟电视内一样,一到夏天到处都是冲浪游泳的人。后来才明白过来,这是误解。不过以前倒一直不知道s城有这样的好去处。白白错过三年的风景。” “不需要遗憾,”陆信诚点破,“这片是私人海岸,你就算知道也不能闯入。” “啊?私人海岸?”梁意珂问,“这种名词不是只出现在资本社会吗?” 陆信诚回答,“显然你对国内的实际情况一知半解。” “·······”梁意珂确定他这就是蔑视,她不服气地辩解,“这类消息全部封锁,我从哪里能知道啊?” 陆信诚联想起些过往旧事,对梁意珂说道,“小的时候,我也想过遵循陆家的传统,长大从政。因为觉得我爸厉害威风。后来懂事后,才了解到权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幻灭两个字不足以形容当时的心情。从那之后,我铁下心跟父亲反抗,事情闹得很厉害。以至于,我高三就出了国。”他稍稍暂停一下,继续道,“刚出国那会,语言,功课包括钱都是障碍。我爸不支持,我妈也不敢多寄。有段时间我是靠唐初奕的接济。后来在一位学长的指引下,开始接触华商,开始学做生意。我们三个年纪小,阅历浅,几乎是从被骗中成长起来······” 梁意珂安静地听陆信诚说话。真正了解一个人就是从知晓他的过去开始。光鲜优越如陆信诚也是从天真的小男孩一步步长成现在的模样。有了这个认识,梁意珂这会才有真切实在的体会:陆信诚原来跟旁人一样,是在这个花花世界挣扎生存的芸芸众生之一,经历无数的挫折与失败,需要付出巨大努力才有现在的成就。梁意珂才知道陆信诚修法律学位的原因。他明知在国内,英国的法律证书无用。理由就是简单的“喜欢”。并购重整律师事务所也是源于此。 商人重利。自古如此。梁意珂在今天之前也是这样看待陆信诚。听完陆信诚长长的自述后,她恍然大悟。陆信诚的世界一点也不复杂。事务所是兴趣,投资公司是友情与发挥所长。从这个角度而言,陆信诚是个活得很尽兴的人。 陆信诚等到说完后,才意识到他基本把前半生的大事件都讲出来了。不在预期之内,也许是气氛,也许是不想让梁意珂以为他是不学无术之人,也许是仅仅是想她对自己多点了解,也许是别的原因。陆信诚不动声色地瞟了梁意珂一眼,想知道她的反应,却没成想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四目相对,陆信诚心猛地一颤,条件反射似地收回目光,笔直地看向前方海面。 梁意珂伸出左手,轻轻拍打陆信诚的胳膊,“啊。原来你活得也不轻松。辛苦了。” 陆信诚松口气,虽然算得上无厘头的回应,但她还是有收到自己一部分的心意。陆信诚临时起意道,“想不想钓鱼?” 梁意珂摆手,利落地拒绝,“不要。” “为什么?” “万一钓到奇怪的东西怎么办?”梁意珂胆小地说,“总觉得在大海里面什么都会发生。我可是连海星都怕的人。” 陆信诚无奈,“那你看着我钓鱼好了。”陆信诚取出钓鱼工具与防晒用品。俱乐部连细节都准备齐全。陆信诚把遮阳帽、防晒霜,纯净水都递给梁意珂。他穿上长袖衫,戴上渔夫帽,拿起鱼竿,在鱼钩上挂上饵料,鱼线划下水面,沉入海内。动作一气呵成。 梁意珂看了一眼他的鱼饵桶,挤作一团,扭来扭曲的长长沙蚕。梁意珂大热天里打了个寒颤,毛骨悚然地说,“我有密集物体恐惧症。” 陆信诚叹气,盖上桶的盖子,“你害怕的东西也太多了点。” “才没有。”梁意珂说,“多数人都害怕的,好不好?” 陆信诚笑笑,决定仁慈地放过她。“何经理说得星落岛想去吗?” 梁意珂认真地想了想,“听上去好像蛮好玩的。” “那就过去看看?”陆信诚说,“据说岛上好玩的地方很多。” 梁意珂念及陆母,问他,“你妈那头要不要打个电话?”惹祸的两人躲开战场只顾自个的玩乐,好像太没心没肺了。 “放心,”陆信诚给她服下定心丸,“你不知道我妈跟林宛雪间的关系。她们不是母女胜似母女。我妈现在肯定在林家。你人在的话,反而不好。我妈跟林家那头的事情,连我也插不上手。” 梁意珂幽幽地说,“总算明白那时你爸妈为什么讨厌我了?要是没有我的话——” “打住,”陆信诚止住她的话,“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跟林宛雪结婚。” “为什么?”梁意珂说,“林宛雪家世好,人漂亮,又能干。哪点你不喜欢?” 陆信诚说,“一个衣服漂亮,价格合适,质地优良的话,你就会买吗?” 梁意珂摇头,“还得看适合不适合我。” “于是,同理可得。”陆信诚说,“再说我又不是我妈,对养成系的媳妇半点兴趣都没有。” 梁意珂扑哧笑出来,“养成系?好像还蛮贴切的。你不是待在英国的吗?这种充满动漫风味的词汇,你怎么会知道?” “周越。”陆信诚说道,“他为了能跟小女生接近,可谓使尽浑身解数,看动漫,追偶像,看电视剧等等。身为他的好友,每日相处,我跟唐初奕多少也被灌输了些这类知识。” “原来如此。你们三人关系真好!” “本来不想说,这艘游艇就是他们俩一块送的。” “还真是送的啊。”梁意珂惊叹,“好贵重的。” 陆信诚平淡地说,“结婚礼物。” 梁意珂正喝着纯净水,听到他的话,冷不丁地被呛到,弯腰抱着腹部,咳嗽不止。 陆信诚吓了一跳,赶忙把鱼竿固定,腾出手来轻抚她的后背,担心地问,“好点没?” 好一会,梁意珂缓好后,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了。”闹了半天,她终于了解船名的真实来源了。 钓鱼是件考验耐心的事情。间歇性的闲聊半小时后,梁意珂又困又乏。轻轻摇晃的船就像温柔的摇篮,再加上和煦的海风,宁静的氛围。 陆信诚在梁意珂打了第七个哈欠后,劝道,“你去睡觉吧。” 梁意珂点点头,钻进船舱底层,边欣赏船内的设计,边寻找最佳休眠处。海浪拍打船底的声音像是轻柔的催眠曲。梁意珂躺在床上没多会就睡着。 再睁眼醒来时,陆信诚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捧着本不知哪里来的平板电脑,不停敲击比划。梁意珂缓缓坐起来,揉揉胀胀的头,哑着嗓音,“几点了?” 陆信诚说,“五点半。” “五点半!”梁意珂说,“这么晚?” 陆信诚放下平板电脑,对梁意珂说,“带你去看日落。” “日落?”梁意珂脑海飞快地闪过许多张摄影美图,不由兴致大起,催促道,“那走吧。” 催人者反被催。陆信诚无言。 梁意珂出了船舱才发现船已靠港。码头上的牌子上的字,提醒她已到星落岛。初次听见岛名时没特别感觉,看到文字时才猛然发现这座岛名是如何的诗情画意。 星落岛,星星坠落的岛。 两人爬上岛的最高处,坐在草地上,面朝向西边,茫茫的海水被夕阳染成暖橘色,天与地一片金色。夕阳无限好。超越言语所能触及的美丽。梁意珂轻声念起,“青苍苍的海上,铺条玛瑙路。太阳走了,象喝醉了酒。果然跌倒了,在天之尽头。”偶然间阅读的小诗。作者孔孚看到的景象肯定一如她的眼前。 陆信诚转头看向梁意珂,白皙的脸庞被镀了层淡金色,黑亮的眼眸闪着比夕阳美丽的光彩,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圆润的鼻头再到柔软的嘴唇。对他来说,她才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感受到陆信诚近乎灼热的视线,梁意珂转过脸,迷惘地看着他。 陆信诚从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胸口满溢的幸福。陆信诚情不自禁靠过去,一个轻吻落在她的唇上。树上一颗成熟的果实落入心湖,发出一道厚重的响声,宿命般的坠落,一念天堂。 42、第42章 爱意——定位。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梁意珂漂亮的眼睛蓦地瞪大,脑袋的神经一瞬间集体崩断,运转中止,想法空白。她只能傻傻地愣在那里,任陆信诚予求予取。 陆信诚也被他自己出格大胆的动作吓到,偏生又舍不得离开。不去想后果会多糟糕。破罐子破摔的心理,陆信诚决定这一秒顺应心意,享受这一刻的甜蜜。他宽厚的手掌抚上梁意珂细白的后颈,面紧贴面,加深这个意外发生的亲吻,牙齿轻轻的允吸、柔柔的啃噬她娇嫩的双唇,软滑像香甜入心脾的果冻。舌尖一遍遍细致深情地描绘她嘴唇的纹理,再慢慢打开贝齿砌成的城堡,深入口中,轻柔灵敏地捕捉到她羞怯的舌头,嬉戏玩闹。津液交融,气味混合,再分不出彼此······一个吻又不止是一个吻······ 天空悠远,绚烂的彩霞被软风吹走,愈来愈远。梁意珂就像那片云,灵魂被吹走,只剩下躯壳。指尖有千钧重,她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睛能看见,身体却无法动弹。陆信诚的头半偏向右,苍劲的发梢染上一抹阳光,闭上的眼眸敛起平日的光彩,温热潮湿的气息扑在脸颊上,她的鼻间则充斥专属于陆信诚的爽洌清香的味道。陌生却又怪异的感觉熟悉。唇舌拼命相抵交缠,带着她无法承受的激烈力度。被他的热情灼伤,舌面轻微的刺痛狠狠拉回梁意珂的飘远的感觉神经。力量重新注入体内。 “嘭”,梁意珂用力地推开陆信诚。她涨红的脸,急促地喘息,愤恨又惘然地盯着他,无声地谴责。 旖旎的气氛被突兀地中断,深深沉溺于亲吻带来美好世界之中,瞬间抽不出身的陆信诚处于短暂的迷失状态,双眼失焦空洞。待他醒神后,就看到梁意珂指责的目光,心头顿时涌上类似做坏事的羞愧又忐忑情绪。对视良久,陆信诚脑海内闪现过n种解决方案,找借口逃避、装作若无其事地糊弄······还有就剩下表白。陆信诚从明白对梁意珂的真实心意后,就存着永久单恋的准备。因而他对告白这件事毫无准备。可现今的状况,要是他随意逃开,那是对他与她两人都不负责任。伦敦那一次轻慢已是极限,陆信诚不允许再发生第二遍。 漫长的挣扎与踌躇之后,陆信诚艰难地启口,就算被拒绝,也要说出来。“······其实我——” “别说!”梁意珂忙不迭打断陆信诚的话,恳求道,“什么都别说。” 陆信诚愣住。 无尽的沉默,耳边响起海浪拍打的声响。夕阳落在身上很暖,海风很凉。 梁意珂不敢再看陆信诚的表情,快速从草地上站起,慌不择路地逃开。 刚刚四目相对,眼神交汇,她忽然从陆信诚那如点漆的星眸中隐约读出一缕本不该存在的情深。满满真挚的表情,没有任何造假的痕迹。心有灵犀,无需点明,梁意珂已收到他的意图。惊愕、慌乱、质疑、恐惧、无措都无法精确描述出梁意珂的感受。五味交杂,剪不断,理还乱的混沌状态。梁意珂近乎本能地止住陆信诚接下来的话。那些话一出口就会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过来。两人从此以后的关系也一发不可收拾。 梁意珂凭借记忆里的路线图,快走到码头。在岛上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她走到售票窗口买船票,正好能赶上最后一趟回s城的游轮。游轮分为三层,最上面风景最好,挤满回程的旅客。避开热闹的人群,梁意珂坐在寥寥无几人的底舱,低着头沉思。还好,陆信诚他没追上来。 陆信诚凝视缓缓坠入海水中的夕阳,在原地待满十分钟后才起身离开。他苦笑不已,一句未说完的告白竟然将对象吓跑。也算得上他人生中一大糗事。梁意珂的反应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内。没有直白的拒绝大概已是他能期待的最好结果。 远远地目送她登船入舱,再远远目送游轮离开。相处的时间越久,不知不觉间就会越熟识对方的脾性。在这个关头的梁意珂,需要得是独处,而不是他。 多么让人心碎的真相! 游轮靠岸时,太阳归西,天色已半夜。梁意珂走到公交车站研究站牌,需要转三次才能回家。弥漫到骨髓深处的疲倦,梁意珂拨打s城出租车的叫车号码,报上所处地址后便是等待。背对着大海,面对着一排小镇上的店铺。她旁边还站着一对年轻情侣,穿着配套情侣装。男生背着青绿的背包,女生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状地紧靠在他的身侧。两人不时亲昵咬耳朵,旁若无人地厮磨。 梁意珂垂下眼眸,盯着鞋头上的枚红色蝴蝶结,在昏暗的天色下已看不明。她努力使思绪偏离那脱序的一吻,不去想所有与陆信诚有关的事情。愈来愈复杂的事态就像一面细密的巨网从天而降,她只能选择束手就擒。无法逃开也无处可逃。出租车到来,一路疾驰,开到熟悉的s城市内,再回到新租的房子。 站在门口,梁意珂愣神近一分钟才开门走进去。一日光阴却像过去好久,白天的事情像发生在遥远的过去。时光像是热烫的糖浆被无限制拉长,感官开始钝化对时间的感知变慢。随手开一盏小灯,打开空调,便坐在沙发上发呆。 直到座钟发出的清脆响声把她幽幽震醒。梁意珂看看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再没胃口也要煮晚餐。她走到厨房翻冰箱内的食材,做了一碗简易的云吞面。晚饭后,洗漱收拾好便早早睡下。 陆信诚在梁意珂前回到隐荷园,他坐在车内默默看着她上楼,亮灯,再熄灯。陆信诚走上楼,坐在梁意珂家的门口,没有形象得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点起一根烟,等待神经被尼古丁麻痹。偶尔经过身边上楼的居民用奇怪的眼光看向他。陆信诚不为所动,悠然抽着香烟,吸一口,吐一口,直到燃尽。他才拍拍腿上的烟灰,回到一墙之隔的家内。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从回国的一周后,梁意珂就没再做过有关于伦敦那夜的梦。那段记忆被梁意珂有意埋葬,故意而努力地去遗忘。而陆信诚下午唐突的举动是引子,莫名熟悉的气味是线索,寻找到她脑海深处的零散记忆,慢慢凑成完整的一幕。 燥热难耐的身躯仿若有一把旺盛的火在燃烧。布料带着高温,灼烫她的皮肤。她剧烈扭动,大口喘息,双手粗鲁地想要撕开衣服。 突然一个男人伸手放在她的额头,清凉的触感,热意得到快速疏散,梁意珂由心底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手脱离意识管理自主地攀上那低温的手臂,连带发烫的脸颊也贴上去。那人忽然低下头,略微粗糙的手掌小心搬过她的脸,直接印上来个深吻。淡淡的酒气与清雅的男香混合,令人费解于羞耻的好闻······ 梁意珂从睡梦中惊醒,僵直地坐起身体,倚靠在床头。她终于明白下午那股熟悉的感觉源自何处?原来他们以前就已经历过。陆信诚就是那个人,确凿无疑。以往只是知道事实,却没有深切认知。那夜的她迷迷糊糊,眼神迷蒙,根本没看清楚那人的模样。那个人是纯黑,陆信诚是界限模糊的灰色,好坏参半。可那个人是陆信诚,要怎么办?梁意珂屈起膝盖,手臂抱膝,痴痴地望着窗外,路灯的光射进房间内,静悄悄的夜,蓝黑苍穹点缀几颗星星。 床头荧光闹钟指示凌晨两点。梁意珂睡意全无,起身走到厨房倒杯水,咕咚咽下一大口,坐在阳台藤椅上休息会,还是不想睡。干脆翻出零食,穿上放射服,拎出笔记本电脑,点开以前装的单机游戏,专注地打通关。她需要小小的放纵一回。 陆信为避免与梁意珂撞上,五点未到便离开隐荷园。先到事务所去办公,等到七点到楼后面的早点铺用餐。再开车前往投资公司,与周越把案子的细节敲定。用忙碌的公事塞满所有时间,这样他就可以不去想梁意珂。明明才隔开一夜的时间,他却快要到达极限,被思念活埋。 梁意珂把头从桌上抬起来,手揉揉酸涩的眼睛,恍惚地对视待机的电脑屏幕,记不清到底是凌晨几点睡着的。做完一个接一个任务,一直到抵挡不住瞌睡虫的来袭,糊里糊涂趴着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拿过闹钟一看居然快十点。怪不得屋内大亮。赶紧打开手机,没多久,进来三个未接电话短信呼。分别是座机号与两个向霆轩的号码。 想了想,依照顺序回复过去。第一个座机号连打三遍都是没人接。 再犹豫会,拨打给向霆轩。响了两声便被接起,梁意珂耳边响起向霆轩久违的声音,低沉而好听,她心头猛地一暖,回道,“好长时间没联系。” 向霆轩说,“我出差昨晚刚回来。有时间吗?出来见一面,我有话想对你说。” 梁意珂思忖会,“好啊。老地方见面。” 千叶,好些天没来了。店面稍稍变了些样。桌上的花卉这次换成阿洛比罗品种的郁金香,纯白色系,花语逝去的爱情。沾惹上悲伤的美丽。 梁意珂点了杯木瓜酸奶,正准备找书看。向霆轩就来了。老样子的成熟英朗。两人相视,双双缄默一会,再会意一笑。走出千叶,站在树下的阴影内。 向霆轩问她,“最近怎么样?” “凑合。”梁意珂反问,“你呢?” “很糟糕。” “诶?发生什么事情了?” 向霆轩看着她,认真地说,“我那天的态度很糟糕。自诩成熟,却一点也没尊重你的想法。擅自安排所有事,甚至还误认为你是轻贱的女孩。”他停顿一下,黯然地问,“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梁意珂摇摇头,“我那态度,十人中有九人都会跟你一样。” “······但我想做那十分之一。” 梁意珂倏地睁大眼睛,看着向霆轩。 向霆轩岔开话题,“再去江边走走吧。用好的记忆覆盖上坏的。” 闲庭散步的速度前进。梁意珂好几次抬眼观察向霆轩,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终于在走到江边堤岸时,她鼓足勇气,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向霆轩脸转向面对她,反问道,“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梁意珂不知他提问的目的,怔忡地看着他。 向霆轩换了种问法,“你会跟陆信诚在一起吗?”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梁意珂几次张口又闭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她与陆信诚关系的走向,她自己也茫然无解。 还是向霆轩先说话。他目光远眺横跨江面的大桥,缓缓道,“那天晚上我有意出了趟远差。因为我已变得不像我,比二十岁时做事还要毛糙,急躁。所有的变化都有原因······在你的事情上,我表现出来的所有异样都在说明一个原因。”向霆轩目光转向梁意珂,轻声问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梁意珂震惊到无以附加。要是没理解偏差的话,向霆轩是在向她表白!怎么可能?她平凡普通,怎么会让向霆轩另眼相看?梁意珂不能相信。 向霆轩忽然笑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明白了。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有耐心,可以慢慢等。” 完全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向霆轩一直是认真负责的人。梁意珂低声说,“你适合更好的。”谁都可以,就她不够格。不能带给对方幸福的恋爱对象是最差劲的。 “小朋友,”向霆轩拍拍她的头顶,调侃道,“拾人牙慧可以,但也别拣这么老套的。我可是从琼瑶的言情时代长大的。你等会有事情?请你吃午饭。” 梁意珂的手机响起,她一看是陆信诚,犹豫一会,还是接通,“喂。” “你人在哪里?”非常急切的声音。 “······江景花园附近的江堤。” 陆信诚说,“那你就待在那里别动。我这就来找你。” 听他的口气似乎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梁意珂忙问,“怎么了?” “见面再说。” 话音未落就挂了电话。梁意珂脑袋里全部的猜测轮流转个圈,还是一无所获。唯一肯定的是一定是坏事。 向霆轩看她表情绷紧,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梁意珂回答,“现在还不知道。陆信诚马上过来。” 听到陆信诚的名字,向霆轩的瞳孔缩紧,快速地闪过厌恶的神色。“我在这里陪你。” “不用了,”拒绝一出口,梁意珂念及向霆轩的心情,又补充道,“要是需要你的帮忙,我会直言不讳,绝对不会故意不说。” 向霆轩沉思会,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梁意珂朝他挥挥手,“再见。”送别向霆轩,她沿着江堤来往走动,心里焦躁不安。沉稳的陆信诚都会那样慌张,事情该是有多坏?手机滴滴响起,她点开一看,信息来自向霆轩,“本来想找个浪漫的环境来场浪漫的告白。可是我怕这次不说,下次就再没机会告诉你。说来也不好意思,这么大年纪实在说不出口,那些肉麻甜蜜的字眼。实际上想对你说的很多很多······简单汇成三个字:我爱你。” 告白短信来自向霆轩。梁意珂合上手机,深深叹口气。比预想得更快地镇定下来。果然刺激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是向霆轩······该怎么回应他?选择拒绝,又该如何拒绝?梁意珂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本就因缺眠难受的脑袋,此刻发作得更厉害了。 半小时后,陆信诚的车停在她旁边,他像忘记昨日的芥蒂,稀松平常的口吻,“上车。” 梁意珂迟疑一会,坐上车,“到底怎么了?” “你先去隐荷园收拾行李,不能再住在那里了。”陆信诚答非所问。 梁意珂急了,“你快点说明白。” 陆信诚把手机递给她,“看上面。” 梁意珂认真看手机屏幕,是s城的知名论坛《东城人家》上的帖子。她看完全部的内容后,脸色由红润转成煞白,额头也渗出冷汗,手指轻微的哆嗦。帖子事无巨细地写出陆信诚与她之间发生的所有恩怨。不仅点名道姓还配上偷拍的两人照片。这已不是恶意中伤的程度。梁意珂骇然地问,“是谁发出来的?” 陆信诚说,“现在还没查清。s城所有的知名论坛都有这个帖子。” “那现在怎么办?”对付这种事,梁意珂没注意,只能倚仗陆信诚。 “你先暂避。我来处理。”他又回到那个凡事尽在掌握的陆三少。 梁意珂长叹一声,瘫倒在椅背上,手盖在脸上,“乱七八糟·······” 43、第43章 爱意——静待。 新住处居然是某军区的军属大院。梁意珂自发现这个事实后,嘴巴就一直呈o字形。现在想来,怪不得陆信诚如此自信地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她。 梁意珂后背哗哗地冒出虚汗,默默道,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跟解放军叔叔们找茬吧。置身于这里,不做坏事也莫名感觉压力好大。军区内环境幽静,除了不时路过的军人与岗哨亭,其余看起来平常无比。“不要告诉我,你在这里有房产?” 陆信诚熟门熟路地转动方向盘,平稳地转个弯,回答道,“、周越友情赞助的。” “哦,想起来。他家好像是军人家庭。”梁意珂托腮道,“看他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外表可爱sunshine型男生,做派则是花花公子的轻浮。军人家庭出产的男孩应该是那种作息严格,被子叠成豆腐块,面盆用具永远摆放在一个位置,说话做事棱角分明,半点不含糊的才对。 “唐初奕说是基因变异。”陆信诚突然来了兴趣,问她,“那你认为官员家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梁意珂瞥了他一眼,“真话么?” 陆信诚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据我了解,也差不多就是大众的看法啊。”梁意珂顿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口碑很差。占着优厚的先天资源,不用参与激烈的竞争,轻轻松松就能获得名与利。你们眼里的小成就,普通人也许努力几辈子也无法得到。这些倒是其次,每个朝代每个国家历来都是如此。大树底下好乘凉。”梁意珂叹口气,继续道,“最让人不满的是高干子弟大多缺少尊重他人的意识。想想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年轻人思维西化,看多识广,对比下国内与发达国家的情况实在很寒心。尤其某些年纪不大的官员子弟闯祸后,大肆叫嚣自己的父亲是谁谁时,让普通民众深恶痛绝。” 气氛急速冷清下来。得到的答案与期待的大相径庭。事实上所谓的期待就是那股优越感在作祟,源自于无法去除的孽根性。梁意珂的每个字都对。在发生这么多事后,他依然没看清楚问题的症结在何处。其实所有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他没有尊重梁意珂。 陆信诚极其痛恨有着这样劣迹却还不自知的自己。他沉默会,尔后道,“竟然第一次知道这些,我们这群人还自我感觉良好······对不起······” 那些话像盘在心口的戾气,宣泄完的梁意珂迅速冷静下来。她非常清楚她是有意让陆信诚难受。当你的不幸起因于某个人时,你很难做到永远的心平气和,被封存的怨恨总会伺机而动,给对方一击。刚才陆信诚暴露给她可以攻击过去的机会。可痛快过后,看到落寞的陆信诚,她却没一丝愉悦。梁意珂心里咯噔一声,就像做了件坏事。氛围难耐,空气凝固。她手捏紧棉质衣摆,深呼吸一口,装作轻快的口气,生硬地转开话题,“别谈这些了。这个小区里住着军官,最高的级别到哪里?” “······军区司令。”陆信诚当下就明白梁意珂的用意。于是借着她的问题下台阶。他比梁意珂更不想关系变得僵硬。 “哇,那住在这里最低的头衔是什么?” 陆信诚想了想,“记忆中好像是少尉。” “少尉?听上去蛮厉害的。”梁意珂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别致的红白楼宇,苍翠的树木,青石砖路,停靠在路边的车辆清一色挂着红字打头的车牌。 车缓缓停在一幢楼前的空地上。陆信诚说,“到了。”他下车拿两人的行李,“七楼,顶楼。” 梁意珂苦哈哈地问,“没电梯吗?” 陆信诚摇头,尔后一本正经地建议道,“要不然我先送行李上去,再背你上去?” 梁意珂看他认真的表情,头摇成拨浪鼓似的,“不用麻烦了,快点走吧。” 走到楼层的半中间,陆信诚突然说,“记得哪本书上写的,爬楼梯对孕妇有益处的。” 爬楼是为孕妇最后好生产。打死梁意珂,她也不会主动告诉陆信诚。梁意珂果断再次换话题,“这件事你猜到是谁做的吗?” 陆信诚默了会,“你也知道答案的。” “林宛雪?”梁意珂试探地问。 陆信诚点头,“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s城内稍微懂点门道的都知晓陆家,不会主动跟陆家结怨。既然那些人敢得罪陆家,那就说明事情不简单。所以她的背后还有别人。” 梁意珂蹙眉,向皓有向霆轩挡着,不可能再出现。“也是林家的人吗?” “还需要多点调查。” 走到顶楼,陆信诚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让她先走进去。而梁意珂却无预警地突然站定在门口,抬眼看着他,问道,“如果你妈知道了,你预备怎么办?”如果真的是林家人有意闹大的话,那陆家父母不可避免也会波及。 陆信诚回视梁意珂,目光是毫无隐藏的坦然。 他的眼神已给出所有她想要的答案。梁意珂表情微变,但没作任何表态,无言地走进屋子内。没力气再去观察新住处的陈设装潢,她随意坐在把白色贝壳椅上,垂下头沉默不语,心里纷乱的想法在纠结挣扎。 陆信诚见状,放下手上的东西。再慢慢走到她面前,单膝及地,半蹲着身体。这次换他抬起头仰望她,轻声说道,“如果真有时光机,你知道我最想回到哪个时候吗?”陆信诚自问自答,“回到第一次偶然从荧幕中见到你的时候。然后我会像世上其他的人一样开展一场普通而又轰轰烈烈的追求。可是······没有如果。我一开头便选择用最坏的方式靠近你······”他眼眶泛红,声音些微变调,语气诚恳,“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只剩下承认过错并改善。我不会逃避。” 梁意珂动容地看着他,眼睛微微湿润。陆信诚,这样卑微的陆信诚,这样脆弱的陆信诚,这样悔恨的陆信诚,梁意珂没办法保持铁石心肠。再度回头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光景,恍如隔世。她与陆信诚都不一样了。只是陆信诚的爱情,在她的预期之外。 陆信诚像会读心术,对她说道,“你不要有负担。我本应该留在心底,不说出来······可发生昨天的事情,做出那样的举动,我不想让你误会。我不是轻视你,更不是一时的错乱······” 四目相对,悄然无声。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对陆信诚已有的了解,足够她懂得他话中的意思。他重视她,不会再随意任性对待她。 音乐声突兀地响起,打破沉静的氛围。陆信诚站起身走到旁边的窗口,接通电话没说两句,便换上异常肃穆的神情,再应答几声,便挂了。他再回到梁意珂身旁,对她说,“我要出门一趟。” 梁意珂问,“出什么事情了?” 陆信诚犹豫会,老实说出来,“我父亲的秘书打来的。” “答应我,什么都不要承认。”梁意珂忽然拉住他的手,陆信诚诧异地望着她。梁意珂一字一顿用力地说,“为了我们两个,你全部都要否认。当事人的态度最关键。只要我们两个都不说,林家人造多大的声势都没用。” 陆信诚怔忡许久,慢慢点头,“······好。” 梁意珂放下心,舒口长气,喃喃道,“那就好。” “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 “怎么可能安心?”梁意珂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通知我。” 陆信诚反问,“你的手机呢?借我用一下。” “哈?”梁意珂狐疑地拿出来,递给他,“怎么了?” “没收。”陆信诚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她的手上,“所以你可能用得到的号码。客厅,卧室都有座机。所有的事情,我来应对就好。” 梁意珂不乐意,“少看扁人,我也能帮上忙。” 闻言陆信诚叹息声,“有一件最重要任务,只能你去做,其他人都没办法。” “什么事?”梁意珂上钩。 “养胎。”陆信诚见她生气地瞪着自己,忙正色地解释,“外面对你太危险,万一有人相对孩子出手的话,我们防不胜防。我妈从头到尾都没告诉林宛雪你怀孕了。知道为什么吗?原因很简单,因为连我妈也不敢去全心地信赖她。” 他的话很有道理。孩子的安危大过天,梁意珂即时就被说服,“我会好好待在这里。” 陆信诚说,“累的话就去睡会。你不是有午睡的习惯吗?晚上六点,我会准时回来。我的手机号写在第一行,有事就打给我。” “嗯。”梁意珂送他走出门口,“你也小心点。” 陆信诚下车回到陆家宅院,父母都等在客厅内,一脸忧心忡忡。他一跨进门内,陆母就站起急切地迎过来,“信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父冷肃着脸,坐在位置上,一句也不多问,劈头盖脸地就是顿凌厉的训斥,“今天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堂堂市委书记公然被人戳脊梁骨,全市政的人都议论纷纷。” 陆母忙圆场, “先听信诚怎么说?人家都说知子莫如父。信诚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孩子,我看是有人别有心机,想借信诚给陆家下套。”她拉着陆信诚坐下,“儿子,快点解释。” 陆信诚看着母亲,再望向父亲,又想起梁意珂的话。于是他说,“我来的路上接到确凿的消息证明是林政齐指使的。” 陆家家长齐齐愣住,显然幕后凶手非常出乎他们的预料。陆母更是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靠在沙发背上。有林政齐就必然有林宛雪的份。二十四年的干女儿竟然不顾母女情谊对陆家下狠手。 陆信诚吓一跳,忙说,“妈,我扶你回屋躺一下。” 陆母推开他的手臂,“我自己回房。你跟你爸好好商量下对策。陆家的声望不能有丝毫的损毁。不然你叔叔伯伯们,一大家子都要受到影响。”陆母再难过,也深知比起母女之情,陆家的大局最为重要。 陆父面色稍霁,思量会,沉声说,“既然你是被冤枉的,那事情就好解——” “爸,”陆信诚打断父亲的话,“这件事我来办。林政齐也好,林宛雪也罢,事情都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解决。” 陆父没说话,盯着陆信诚半晌,似乎在判定他是否够格,处理这摊事情。最后陆父摆摆手,说道,“去吧。” 出了家门,陆信诚看看手表,下午三点二十三分。他坐在车内沉思会,去电话跟唐初奕与周越联系,询问下最新进展。不想回事务所,也不想回公司。开车去市郊兜兜风,半途烟瘾犯了,烦心事的数目与对烟的渴望成正比。他停下车,点燃一根烟,思索接下来的安排。 梁意珂的手机响起。陆信诚拿起来一看是郭芷蔷。她对梁意珂真的很上心。陆信诚摁下接听键,“喂。” “······陆信诚?”郭芷蔷疑惑地问,“她手机怎么会在你这?” 陆信诚直奔主题,“我不想她烦心,事情我会处理。” 她沉默会。“这样自然最好。”郭芷蔷烦躁地说,“我现在抽不开身,明后天才能回去。好歹是做公众公关这行,给你个中肯的建议。” “但说无妨?” “低调,少言,静待。忙死累活地删除文章反而会越炒越热。”郭芷蔷说,“最近一周,你跟意珂尽量离开公众视野。新闻具有很强的时效性,热度过了就没价值了。就算有人再抄隔夜饭也不过是跳梁小丑,成不了大气候。” 老道的意见。陆信诚真心地说,“谢谢。” “g,等会,我可不是为你。”郭芷蔷叹息声,“听说这件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意珂她一定会维护你。这孩子心软得很。你要照顾好她。要是孩子有个长短,她这辈子肯定不会原谅你。你我都清楚,她最在乎的是什么?” 陆信诚回道,“我很清楚。” “那就这样说吧。我这边还有些事等着处理。”郭芷蔷不忘加句话,“等会记得把梁意珂的新号码发给我。” 陆信诚合上手机,郭芷蔷的话给他打开新的思路。以逸待劳,静观其变确实是最佳方案。战场上两队人马狭路相逢,先慌了阵脚的那方是输家。 四点的钟声刚敲完,陆信诚就回来了。坐在客厅看书的梁意珂惊讶地望着他,“这么早?” 陆信诚挥挥手机,“郭芷蔷给我的建议。” “什么建议?” “等。”陆信诚说,“乔装一下,我们出门购物去。” 梁意珂茫然,“乔装?” 陆信诚把路过饰品店,购买的鸭舌帽与平光眼镜全部拿出来,自己戴上再给梁意珂戴上。 梁意珂透过新眼镜看物体,“还真一点度数都没有。”她摘下来,还给陆信诚,“我是近视眼,有自己的眼镜。” 陆信诚吃惊,“从来没见你带过?” “度数很浅,平常不戴也可以应付。”梁意珂从包里果然拿出个眼镜盒,戴上眼镜,“ok,世界清楚多了。你额头有个小红痘痘。发觉你皮肤真的不错,男生中算是上等的肤质了。” 止住她的言语调戏。陆信诚无奈地说,“快点出发吧。” 44、第44章 爱意——管家。 每一座城市只有两种人,本地人与外地人。衡量标准不是依赖户口簿等公文证件,而是有心而生的归属感。有些人虽置身于热闹人群却感到更加寂寞。心在流浪,随处都是天涯。 快速认识新城市最好的方法莫过是用脚步丈量,用眼睛记忆,一点点再一点点地刻在脑海里。旅行路途中,哪怕只是个微小的美好记忆都会让你爱上这座温暖的城池。 至于融入一座城市最快捷的方式便是学会它的地方语言。 梁意珂来到s城已快三年,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外地人。一点都不会本地方言。学校附近多是讲普通话,没有影响。可跨出那片区域,便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用方言向梁意珂问路,梁意珂满脑子浆糊,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听不懂,只能明白零零碎碎的字眼。想帮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幸好,去买饮料折返的陆信诚适时走过来,解决这个情况。这是梁意珂第一次听陆信诚讲地道的方言,总有那么些别扭,感觉不伦不类。“果然还是本地人啊!平时不说,也还是会讲的。”想起个疑点,梁意珂纳闷地问,“那为什么你们家全讲普通话?” 陆信诚把拧开瓶盖的茉莉花茶递给梁意珂,说道,“我爸二十岁之前一直在待在内陆x省。因为我爷爷在那边搞基层建设,直到快五十才调到s城的。我爸自然不会讲s城的方言。” 梁意珂想起远在一方的爷爷奶奶,不禁问陆信诚,“那你爷爷奶奶他们——” “他们都不在了。”陆信诚饮一口罐装的摩卡咖啡,缓缓道,“奶奶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爷爷是我在念四年级时离世的,胃癌晚期。动了两次手术,还是没保住性命。” 梁意珂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冒失问这些。” 陆信诚看着前方的悠长人行道,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你迟早知道。我爷爷很严厉,不苟言笑。外公外婆早年移民澳洲,跟我家并不亲近,因而来往也不多。所以在桃溪的两天,我觉得很开心。” 梁意珂是个见不得旁人难过的人,无端惹得陆信诚想起伤心事,内心不安抱歉,又不知该用何言辞去宽慰。挣扎一会,只能笨拙地拍拍他的肩膀,“我们现在去哪?” 陆信诚转脸望着她,揶揄道,“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你转移话题的痕迹太明显了。” “喂,你这人,”被奚落,梁意珂不满地嘟哝,“好心没好报。” 陆信诚笑,“我说错了。作为惩罚,晚上坐正宗的英国料理给你。” 梁意珂质疑,“你会做饭?” 陆信诚冷汗,伸出一根手指,“一道而已。” 梁意珂好奇,“是什么?” “牛肉腰子派,”陆信诚解释,“算是国民饮食,类似我们的酸辣土豆丝。英国人算较富有拿来主义精神的国度,平时所见多是法式意式菜肴。有个笑话说如果要上天堂,就得由法国人来烹饪,如果要下地狱,就得要英国大厨。事实上偶尔品尝一回,倒也不是那么差。” “听起来好像挺不错的。”梁意珂话锋一转,吐槽道,“不过对你的厨艺,我还是持保留意见。”想想他公寓内连齐全的厨具都没有,实在不敢指望他的手艺。厨房之事讲求的是实战练习。 明摆着是不信任他的技术,陆信诚也不在意,自信地说,“我会用事实让你改变想法。” 口气倒蛮像是那么回事。梁意珂微笑,“好啊。拭目以待。” 虽是军属大院,位置却不偏僻,处于s城综合环境最适宜居住的滨湖区。二十年前却是另一番光景,满是各类机械工厂或者服饰玩偶等加工作坊,水源空气污染严重,俨然成为个巨大的毒源。市政推出绿色家园污染整治计划,滨湖区拔得头筹,成为首要的试点区。头五年年主攻净化空气环境迁厂,后十五年将滨湖区逐步改造成适宜人居的住户型区域。近两年的发展更是迅猛,成为s城新兴的商业中心。 梁意珂与陆信诚现在前往的地方就是号称s城最大的超市,繁华十字路口的西南拐角,独立一幢正方形建筑的。梁意珂向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面。谁会为省几块钱,愿意倒车两个小时,也许有,但坚决不是她。站在超市外面,仰望之,感慨道,“超市,supermarket。用英语来理解更名副其实。” 闻言,陆信诚乐不可支,“别再说奇奇怪怪的话,别人都盯着你了。走,进去吧。” “有吗?”梁意珂四顾,果然有位舔着棒棒糖的小朋友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濉8辖羯两心诓俊r宦プ裱使呃渴锹舫 =鹨衿鳌14率蔚辍2璧愕甑取v苯映耸址龅缣萆隙ィ人傧蛏稀a阂忡嫱蝗幌肫鹛稍谛欣钕淠诘慕渲福闷嫘姆19鳎事叫懦希澳懵蚰歉鼋渲富硕嗌偾俊 “问那个做什么?”陆信诚跟不上她的跳跃式的思维。 “万一以后穷了,也可以当掉应急啊。”梁意珂随口胡诌。 陆信诚认真地说,“以你的水准,应该是不小的数字。差一些近三十万。” 梁意珂楞,尔后问,“又不是鸽子蛋,才那么点大也要这样贵吗?” “贵在设计,”陆信诚说,“全球唯一的定制款。” 梁意珂瞥了陆信诚一眼,“我越来越不能认同你随意花钱的作风。” 陆信诚无奈,“那你有什么高见?” “花在这种噱头,还不如卖颗大点的钻石实在。”梁意珂教诲道,“虽然黄金才有储存价值,但钻石总归不会比金价便宜的。挣钱多,但也不应该随意挥霍。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优良品德。” “······挺有道理,我以后会注意。”陆信诚虚心接受意见。认真为他着想的梁意珂不止是一般的可爱。管他意见到底实用与否,一律不假思索地赞同。 梁意珂见他态度不错,心情大好,满是成就感。有点像成功拉回误入歧途的学生的灵魂工程师。 二楼到,陆信诚自动拉过一辆推车,问她,“你要买些什么?” “零食啊,水果,嗯,还有一些日用品。哦,对了,那里有没有油盐酱醋啊?”如此关键的问题,差点被忽略。厨具倒是有见到。 陆信诚说,“我们还是重新都买一份。就算有也不能吃了。” 梁意珂顿时毛躁了,“那得买多少啊?”全买齐的话,这小小的推车估计够呛。 “差什么就买什么!”相反,陆信诚淡定得很。 于是堪称壮观的超市扫荡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整整行走一个小时后,梁意珂累得半步都走不动了。她可怜兮兮地望着陆信诚,“我好想坐在地上歇会。” 见她真的疲累了,来时的精神气全都透支。陆信诚心疼地说,“那我们去结账吧。还差的那些,我明天再来买。” 一排收银台全都列着一对长长的队伍。梁意珂望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疑惑,“我产生一种超市东西不要钱的错觉。” 陆信诚小心地把她护在身前,挡去一位冒失地横穿队伍的男人,建议道,“那你先到对面的休息区坐会。” “我一步都不想移动。”梁意珂懒洋洋地说。 收银员的办事效率很高,队伍移动得很快。差不多一刻钟就轮到他们。结完帐下楼,梁意珂执意坚持要在肯德基爷爷那吃份草莓圣代,顺便休息。 陆信诚纵然有抵触情绪,紧缩眉头,但还是乖乖跟着去,帮梁意珂买份圣代,自己则要了杯冰咖啡。 梁意珂问,“你为什么讨厌这里?” “等你试试一年中有超过三百天是靠汉堡度日,你就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了。”陆信诚喝了口咖啡,“连锁店的神奇之处就是味道到哪都差不多。” 梁意珂挖一大勺冰激凌放入口中,吞咽下,笑道,“原来你也有这么悲惨的过往?心里平衡多了。” “幸灾乐祸,”陆信诚假意指责,“你好歹也该表示同情一下。” “花钱用万单位来计算的人,我干嘛同情?”梁意珂又问,“说起这个,你那辆兰博基尼呢?” “已经在车行了。由代理上车牌办车险之类的事情。”陆信诚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还以为你没有兴趣。” 梁意珂如实交代道,“其实你以为错了。老在街上看见豪车,虽然嘴上不屑,但心底还是很向往的。嗯~~算是贫苦大众共有的傲娇心理。” 陆信诚无语,“······”真的还是假的啊? 乘坐出租车回去,刚好是面对西落的夕阳。梁意珂看着路边快速后退的路边法国梧桐,问陆信诚,“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 陆信诚思考会,“目前看来需要起码一周。”现在关于他俩的消息如同井喷,源源不断地冒出,充斥网路与报刊。幸好他俩都不是高调的人,除却这则新闻,可供挖掘的地方十分稀少。怕波及到梁意珂父母那边,陆信诚已找关系打通疏离那边的媒体。 梁意珂又问,“那我能不能见我的朋友?” “当然可以。只是你要注意别让记者拍到,不然他们也跟着受累。”陆信诚说,“特殊时期,小心是完全之策。” 梁意珂明白其中的厉害轻重,“······我知道。” 到家刚打开门就听见梁意珂手机的响声。出门前被陆信诚随手放在书房内。梁意珂显然不想走过去,走进客厅直接坐在沙发上,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陆信诚。意图再明显不过。她累,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收到指令,陆信诚放下手上的袋子,走向书房。手机声音突然断了,没过两秒又坚持不懈地响起来。陆信诚拿起来一看是向霆轩,犹豫一会,决定还是让梁意珂本人接听。 “谁啊?”梁意珂头转向走过来的陆信诚,伸出手准备接下手机。 陆信诚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向霆轩。” 听到他的回答,梁意珂条件反射地收回手,心里烦乱,在接听与拒绝之间挣扎。在向霆轩告白后,他们就没办法像从前一样自在地谈笑风生。答应他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拒绝······现在的她真的没信心做好这件事。向霆轩跟师兄不同。隔着一层尴尬,友情还能继续维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就是如此脆弱。最后,梁意珂做出决定,“你来接吧。就说我身体不太舒服在休息。”暂时还是拖着,等这阵事情过去再说。 陆信诚一眼就了悟,他们之间有事发生。至于是什么事,陆信诚心中也猜得八九分。曾经以为他可能会输给向霆轩,但目前的情况说明梁意珂根本没打算接受他。一份让对方感到困扰,产生躲避心态的表白是失败的。虽然他自己也是,但他有着向霆轩所没有的优势。陆信诚走回书房,接听电话,“喂。” 那头向霆轩听出陆信诚的声音,怔了半晌,哑然问,“梁意珂跟你在一起?” “她在休息。” 向霆轩默了会,说道,“那请你等她醒来告诉她我来过电话。” 陆信诚回道,“我会的。” 合上电话,陆信诚站在书房待了会,再走到客厅。梁意珂已经倒在沙发睡着了。陆信诚失笑,藏着那么心思,竟然还这么快入眠。从房间内拿出一张薄毯盖在她的身上。他走进厨房整理购买的食材。分类归好,陆信诚发愣,大厨睡着了。他也只会一道菜。外面的又是孕妇,显然不适合做试验他手艺的小白鼠。陆信诚看看时间,五点快半分钟,决定剩下的全部去叫饭店的外卖。 鼻息闻到食物的香气,梁意珂揉揉眼睛从睡梦中醒过来,听到油炸肉的滋滋声,缓缓坐起来,伸个大大的懒腰,掀开身上的毯子,穿上拖鞋慢吞吞地踱步到厨房。看到陆信诚专注地盯着锅,小心翼翼地翻动铲子,生怕一不留神毁掉自己的杰作。 “大厨,”梁意珂突然说话,“我错了。我该相信你的。”他的架势生疏但动作一点也不慌乱,说明他确实练过一手。 陆信诚回头朝她一笑,指着冰箱,“给你洗了葡萄,先垫垫肚子。” 梁意珂惊得眼睛快脱窗,陆信诚最近很体贴,但按照目前的程度,赶超训练有素的专业贴身管家指日可待。梁意珂从冰箱内端出果盘,擦去额头的冷汗,“那个,你要是压力太大,想找人倾诉。我随时恭候。” 前言不搭后语。陆信诚懵,“你在说什么?” “额,没什么。”梁意珂意识到她刚刚的提议有点逾越,太过亲昵主动。赶紧逃回客厅,吃葡萄,看电视。 在梁意珂看完漫长的一期综艺节目后,陆信诚终于走出厨房,“洗手,吃晚饭了。” “这里面有什么?”梁意珂盯着成品,然后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牛肉,腰花,洋葱,酥皮等。”陆信诚边回答边观察她的表情,像接受审判似地,忐忑地问,“味道怎么样?” 梁意珂眼睛一亮,“很好吃啊。”从未尝试过的食物,味道鲜美特别,却意外得合她的胃口。 听到她的褒扬,陆信诚放下心来,“那就好。”没白费他一番辛苦。 梁意珂望着桌上其他的菜,鱼香肉丝、山药炖鸡、蒜黄鸡蛋等,“这些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陆信诚笑道,“谢谢你信赖我的能力。不过这么全是饭店的外卖。”他顿了会,“等会我要出门一趟。你就在家早点休息。” 作为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梁意珂有权利有义务关心他的行踪,“见谁?” 在梁意珂醒来前半小时,林宛雪来了电话说是相见他。他思忖会,见她一面说不定能让事情尽快出现转机。陆信诚盯着梁意珂的眼睛,说出三个字,“······林宛雪。” 45、第45章 爱意——sandman。 梁意珂看着陆信诚,认真地语气,“我要也去。” 陆信诚愣住。他以为梁意珂巴不得躲开林宛雪,离得远远的。 “我有话想对林宛雪讲,”梁意珂顿了下,继续道,“有些事情,女人之间更懂。”她跟林宛雪有过三次仓促的交集,却足够她了解到对方的心情。换位思考,设身处地从林宛雪的角度过滤发生的一切,便能理解。如果这次的事件是上次见面的结出的恶果,那么梁意珂认为她有义务去见林宛雪一面。 陆信诚思考会,点头同意。 市中心人民路商厦旁边的绿岛咖啡连锁店,林宛雪已先到,坐在座位上等待二人。梁意珂远远就看到她面容淡淡,眼神幽然盯着咖啡杯发怔。心下便笃定她这趟是来对了。林宛雪必定有苦衷。 两人三五步上前,林宛雪感应到他们的到来,抬头看着他俩,迅速收起那抹脆弱。眼神落在梁意珂的身上,不冷不淡的声音问陆信诚,“怎么还多了一位?” 梁意珂不以为意,问好道,“你好。” 林宛雪故意无视她,望着陆信诚,笑得卷狂,“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被女人困住,安心做个无趣的模范良家妇男。”突然她的笑容戛然而止,站起身对视陆信诚,忿恨地说,“既然你过得这么舒惬意,我又何必担心你。告诉你,我林宛雪也没那么下贱,老是拽着个早已有心所属的男人——” 梁意珂断开她的狠话,开口解释,“是我想见你,我有话对你说。” 林宛雪吃惊,盯着梁意珂,没好气地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嘴上这么说,却又缓缓入座。 梁意珂看着陆信诚,有意玩笑,故作轻松道,“闺房密话时间。男士速速退散。” “我在外面等你。”陆信诚知道梁意珂会这么说,必定有她的用意。即便有些担心,还是放手让她去独自面对林宛雪。 林宛雪目送陆信诚的背影消失在过道,才望向梁意珂,“怎么,想来宣示陆信诚的专属权吗?” 梁意珂朝她笑笑,对经过身旁的服务生说道,“给我一杯芒果茶屋冰乐,谢谢。”再对林宛雪说道,“我知道你是来向陆信诚解释的。” 林宛雪被她的话定住,没想到心思竟然被她洞察。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梁意珂缓缓说道,“你早知道事实的真相。要是你想这么做的话,早就行动了,不是吗?而且真要是你所为的话,你现在应该得意才对。可惜你不是。” 林宛雪默然,暗声道,“可陆信诚却不这么想。转了一圈,没料到最后关头却是你相信我。实在是太讽刺了······”莫名有点被感动,在被满天下人冤枉的时刻,还有这个女孩无条件理解她。 “······对不起。”梁意珂道歉。从零散的消息来源得知,林宛雪对陆信诚倾心多年,她也是陆母认定的媳妇。 “情场如战场,输了便是输了。”林宛雪苦涩地说,“何况他是真的爱你,从没见他对谁言听计从。”抱有的那丝希望实际上早已被掐断,所有念想终归成空。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林宛雪停顿会,“但这件事情还是因我而起。小叔是因为我才会把整件事曝光出来。我阻止不了他。这次之所以想见陆信诚一面,就是想要提醒他小心小叔。”林宛雪叹口气,“算了,告诉你也没差别。” 梁意珂真诚地说,“谢谢。” 林宛雪看着她,“你爱陆信诚吗?” 梁意珂讶异她会提出这个问题,无声寂静一会,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想陆信诚和干妈受到伤害,”林宛雪定定地盯着她,请求道,“就算信诚有千万的过失,你也别报复。干妈是真心拿你当陆家媳妇。不然,”林宛雪的口吻转为哀伤,“她又怎么会故意瞒住我,有关你怀孕的事情······其实那天跟干妈发脾气大部分的原因是生气连她都偏袒你。我真的很羡慕你,毫不费力就得到所有人的喜爱·······越看你越生气。”腔调一变,翻脸比翻书还快。林宛雪已拿起包,利落站起身,强势地命令道,“记得带话给陆信诚。”说完便大步流星般地离开。 留得梁意珂独自发愣,不可否认刚才林宛雪的问题像一盆凉水,让她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一件件突发状况接踵而至。她被搅得心神不宁,都忘记了最关键的问题只是暂时被淹没,而不是消失。 她与陆信诚到底该怎么办?两人关系在陆信诚表白之后已变得不同。目前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结婚或者离开。思量再三······这两个选择她都不想要。 陆信诚正跟某位新签客户通话时,梁意珂走到车前,拉开副驾驶座,坐在位置上,表情闷闷不乐。陆信诚赶紧三言两语地结束电话,关切地问,“是不是她说了什么?” 梁意珂摇头,解释道,“她是提醒你小心她小叔。” “那你是怎么了?”陆信诚更关心的是梁意珂为何不开。来的路上还是好好的。 “没啊,”不想陆信诚继续在这问题上打转,强打起精神,梁意珂把袋子里的星冰乐递给他,“很好喝,也给你带了份。” 陆信诚又确认遍,“真的没事?” “比珍珠还真。”梁意珂倚靠在座位上,躲开他怀疑的眼神,说道,“我有点累,先睡会。到家再叫我。” 她已转开头留给他后脑勺。陆信诚只得说,“好。”他心底通透,梁意珂有事瞒着他。 夜的城属于人造霓虹。车停在楼下,路灯灯光透过玻璃照亮梁意珂的睡颜,恬淡的睡容,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鼻息悠长均匀,她睡得很沉很香。陆信诚舍不得叫醒她,犹豫挣扎许久之后,轻轻推推梁意珂的肩膀,柔声道,“醒醒,到家了······” 静悄悄,梁意珂半点回应都没有。 陆信诚稍稍加点力气再推推她,得到一声不满的呓语。她却依旧熟睡。陆信诚无奈,只好下车走到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前,打开车门,盯着梁意珂再度观察会,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伸出手臂小心地打横抱起她走上楼。 七层楼、十二段楼梯、贰佰七十六二十九级台阶。陆信诚稳步地向上,怀里的梁意珂比想象中要来得轻。最近一段时间明明每天都吃那么多,却还是轻的不像话。不合格的孕妇。她的头靠在他的左肩,乖乖得就像婴儿。手臂上承受的重量让陆信诚说不出的心安。虽然过往坏到不能再坏,但她此刻还是留在自己的身边。这已足够,已足够······ 陆信诚慢慢把梁意珂放到床上,调好空调温度,体贴地留盏夜灯,轻手轻脚带门走出去。 听到门把上锁的声音,梁意珂便睁开眼睛,清明的眼神没有刚睡醒的惺忪朦胧。其实在陆信诚走到二楼时,她已醒转过来。亲密无间的拥抱,强壮的臂弯,还有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暧昧的气氛让她面红耳赤,尴尬到不行。梁意珂侧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被夜灯渲染成暖色的墙面。手背贴上发烫的脸颊,只能维持短暂的清凉,手背也火热起来。 陆信诚的温柔像细雨,温润无声。他越如此不经意间散发满满的关心,她越下不定决心再次选择离开。梁意珂一点都不怀疑,陆信诚一定会成为个好父亲。但是她还无法跨越出一步。 迷迷糊糊地又睡着。再度醒来,时针表示零点十六分。梁意珂从床上爬起来,贴在门上竖起耳朵听房外的动静。悄然无声的安静。她放下心来,暂时不想跟陆信诚碰面,拿出睡衣走到浴室。洗完澡后,睡意全无,百万无聊,只得坐在客厅看电视。午夜电视台,好看的节目屈指可数。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农经台,看人家养蝎子致富。 “睡不着?”陆信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梁意珂吓了一大跳,差点甩掉手上的遥控器,连忙关掉电视,“没,这就去睡了。对不起,吵醒你了。”她快速穿上拖鞋,匆匆地起身,想回到房间去。经过陆信诚身侧时,突然被他伸手拉住。 陆信诚了悟地说,“你白天睡得太多了。过来我陪你一起看会电影。” 他的手掌很热像火,胳膊快要被热度灼伤,火辣的疼痛。莫名又忆起昨晚的事情,梁意珂紧张不已,话语磕磕绊绊地说出口,慌忙挣脱他的手,“那个你,你去睡吧。我,我没关系的。” “呵呵,”陆信诚的喉结颤动,笑声仿佛从那里冒出来,“今晚我当定sandman了,所以你就别指望能挣脱我。” “啊?”梁意珂懵。 陆信诚解释道,“西方神话传说中的睡仙。他在夜晚往人类的眼睛里洒沙子直到他们入睡,并把他们带入梦乡。” “······听起来像中国的周公。” 陆信诚认真地对比中西方的神话之后,认真地回答,“神似形不同。” 于是梁意珂被逼迫留在客厅陪他看电影,还是部老得不能再老的《雨人》。阿汤哥的青葱岁月,帅得不像话。温馨感人的故事,梁意珂看得眼泪汪汪。陆信诚一开始还聚精会神,到后半段时控制不住睡意,靠在沙发背上入眠。由于睡姿问题,居然轻轻打着鼾声。 梁意珂顿感好笑,把电影快进到末尾,叫醒陆信诚,“电影结束了。我困了,你也回房吧。” 陆信诚恍惚一会,蒙蒙地点头,“·····哦”。从沙发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回房。 重新躺回床上,梁意珂小声地呢喃道,“sandman,你也晚安。” 当你应该憎恨的人,他身上却有着一切让你心动的爱情因素。你是动心还是继续顽强抗拒? 46、第46章 爱意——斗气。 清晨,梁意珂被敲门声吵醒,迷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半眯着眼睛照记忆摸索到门口,打开房门,懒洋洋倚在门框,打着哈欠困顿地问来人,“好早,再让我睡一个小时。” 陆信诚看她媲美鸟窝的发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赶紧起床。我妈点名要见我们两个。” 闻言梁意珂立马清醒了。她紧张地问,“为什么?” “具体没说。”陆信诚看着腕表,“你还有半小时的准备时间。” 梁意珂惊,“什么!约了几点?” “十点。”陆信诚说,“现在九点二十九分。” 梁意珂炸毛,气呼呼地怨道,“那你不早点!” 陆信诚笑眯眯不言语。 梁意珂当下明白他就是故意的。不理他赶紧快速换衣洗漱。一刻钟不到便坐到餐桌前。陆信诚给她盛了碗粥放到她面前。梁意珂闻了之后便皱着眉头捂住嘴飞速冲进厕所里。胃部翻腾难受,又开始想要吐。 孕吐是常见的现象。陆信诚却是第一次见到,看到担心地跟过来,隔着门清晰听到梁意珂不住呕吐的声音,“你怎么样?”无能为力的心情,从手指尖蔓延至心脏。只能等待。 梁意珂打开门,被陆信诚吓了一跳,“你干嘛杵在这里?”听到门外没声音,还以为他走了。 陆信诚凝视着她,心疼地说,“怀孕原来是这么辛苦。” “没什么,我都习惯了。”梁意珂倒不在意,“每日必行一课。不过我快要毕业了。哎呀,别摆出这种表情啦。又不是大事。”最近陆信诚与她的角色倒转过来,动不动就流露出脆弱的一面,还得她反过来快慰。梁意珂心底默默叹口气,尔后拍拍陆信诚的胳膊,语调轻快地建议道,“我们还要赶时间的。还有下次不要买皮蛋瘦肉粥,味道好腥,不吐都不行。”走到厨房,泡了杯麦片准备充作早饭。一回头见陆信诚又跟过来,仍旧是一副不知所措愧疚的神情。梁意珂叹声气,拿他快要没辙,“我真的没事了。” 陆信诚小心翼翼地寻问,“要不然我们出去吃?” 梁意珂赶紧摆出stop的手势,烦躁地把他赶出厨房,“拜托,我没怪你。给我五分钟就好,你先去车上等我。见你妈可是不能迟到的。” 陆信诚只好勉勉强强地先下楼。 约定的地方是间私人美术博物馆,今天举行一场小型的私人画展。馆外连宣传公告都没有。两人被挡在门外,接待人员强调需要邀请函。于是陆信诚联系自家母亲。一分钟没到,陆母走出来带他们入内。 宽阔的展厅,除却画作的色彩,全是洁净的白。梁意珂看了一圈后,便明白。这是场花鸟画展。花鸟画是中国画的一种形式,具有相当悠久的历史,主要以花卉、花鸟、畜兽、鱼虫为描绘对象的画作。这次展出的是部分当代名家的力作。 陆母仿佛随意对话,“今天气色看起来不太好,要好好爱惜身体。” 梁意珂点头答应,“会注意的。” “带你们看幅画,我很中意。”陆母的步伐停在一幅名为《晓风秋月》的画前,问梁意珂,“喜欢吗?” 清晨的风、熹微晨光、秋天的月高挂于空中、满树金黄的银杏树,浓墨淡淡,清冷却不会萧瑟,悠远神往的意境。兼工写意的画法,炉火纯青的技巧,迎面扑来自然流畅、酣畅淋漓的笔风。好的作品总是能轻易让观者在第一时间接受到画作的情绪。梁意珂不假思索地肯定道,“很喜欢。” 陆母看向陆信诚,理所应当的命令语气,“等会帮我买下这幅画。” 陆信诚愣了下,这才明白过来,母亲特地叫他来这里的缘故。被自家母亲算计,陆信诚当然不得有半点怨言,“好。” 陆母满意,“昨晚小雪跟你见面了?” “你怎么知道?”陆信诚难掩讶异。 陆母叹息,指点迷津,“傻儿子。小雪是看在与我的母女情分上才去见你的。林家现在上下一致对陆家意见很大。林政齐会做得这么绝,一半是为小雪出气,还有一半是为华源的事情。小雪那头我帮你处理。另一半的烂摊子,你得自己收拾。”陆母停顿下,继续道,“最近一个礼拜,你爸要外出考察开会。我也得一起去跟太太团们联络感情,下午就要出发。总之你们两个可不要出任何岔子。” 为人父母永远会义不容辞地走在孩子前面,替他铺平道路。陆信诚感动,“知道了。” 陆母交代完儿子,再接着交代“媳妇”,“下次见面可不许再这么没精神。” 梁意珂慌忙点头。 “我得走了,还有点事要赶在出发前忙完。”陆母从包里拿出张事先写好字的纸条,塞到陆信诚的手里,“把画送到这个地址上。小雪母亲是这位画家的粉丝。” 两人一直把陆母送到车上才折返。 梁意珂幽幽地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陆信诚轻拍一下她的头,“年轻不大,别随便学人装老成。” “疼,”梁意珂捂住脑袋,瞪一眼陆信诚,“去买画啦。话说能还价吗?” 陆信诚噎了会,使坏怂恿道,“你去试试呢?” 梁意珂当真以为可行,见到负责出售画作的代理人,问好市面标价后。她果断地加了句,“你能给出的最低价是多少?” 那女代理人本来喜笑颜开的脸立刻拉得老长,热忱退却一大半。“小姐,我们这里是精品画展,价格是经过行业协会拍板定下的。”搞艺术的人向来清高自恃,最受不得这些亵渎艺术的行外人。尤其面前这位无知的小姑娘,简直俗不可耐。 被人不加掩饰地嫌弃,梁意珂无地自容的窘迫,扭头看向陆信诚希望他能打个圆场,没想到看到他努力忍笑的表情。原来陆信诚是知道不能还价的,不由怒从心来。冷静下心情,梁意珂掏出钱包拿出陆信诚给的那张信用卡,递给代理人手上,淡定而诚恳地挽回僵冷的气氛,“刚刚是在开玩笑,这幅画我要了,外加那幅锦绣牡丹。谢谢。” 代理人的面色终于回暖,和缓的说,“我们这里还提供包装送货上门的服务。二位请跟我来。” 梁意珂赞许道,“太周到了。” 女代理人走在前面,梁意珂与陆信诚稍慢一步。 陆信诚望着梁意珂,微微弯腰靠近她的耳侧,轻声道,“小玩笑而已。不要再生气了。” “哼!”梁意珂赏给他个冷面。说得轻巧,丢脸的是她好不好。 到后间办公室,代理人拿出表格递给他们,“请填好这页资料。” 梁意珂接过来再不由分说地塞给陆信诚,使唤道,“你来。” 第二个报复来到。陆信诚苦笑了下,乖乖坐下填写。陆信诚抬头问梁意珂,“还有一幅画要送到哪里?” 梁意珂想了下,问代理人,“其中一幅能延后一周再送吗?” 代理人回答,“可以的,但需要收保管费。” “钱没关系,”梁意珂相当财大气粗。梁财主指挥陆长工,“牡丹的那幅就写你家的地址。” 陆长工吃惊,“送给我妈?” “是啊。就放在她丽舍坊的办公室里。”梁意珂始终觉得那间办公室过于素雅,需要再加副画用来点缀。刚好有看见陆母多看了几眼这幅画。陆母教的投人所好这招,她当场就学以致用。 听完陆信诚露出粲然的笑容,甚至一直保持到出门上车还不见隐去。 梁意珂古怪地看着他,“你到底在开心什么?” 陆信诚一本正经地敛起笑容,“没什么。” 才不买账。梁意珂用鼻音再次哼了声,表达强烈的不满。 陆信诚轻笑。贴心讨好母亲的梁意珂像极了名副其实的陆家新晋媳妇。当然这种想法他只能留在心底,说出来梁意珂又得更生气了。“现在去哪?” “回家!”气鼓鼓的声音。 到家后,刚走进屋内,梁意珂蓦地转身堵住后面走进来的陆信诚,提问,“五子棋会吗?” 突然飞来这么个问题。陆信诚楞神半秒,“会。”国民游戏人人都能来上一盘。 “那好。”梁意珂指着沙发,“战前休息十分钟,随后在这里集合。” “你有棋盘?”陆信诚问。 梁意珂嗤笑,“当然!” 看到梁意珂信心满满的样子,陆信诚自然也不敢大意。前三局全被他轻而易举地拿下。梁意珂的小脸垮下,泫然欲泣的委屈神情。陆信诚心猛地颤抖,不忍再下重手,再打击到她的自尊心。于是故意防水,于是顺理成章接下来的七盘他全是输家。 梁意珂望着记分牌上的正字,暗自窃喜。她收起棋盘,“好了。时间快十二点了。你现在差我四分是不是?” 陆信诚犹不知危险已来临,挂着抹宠溺的笑容,“是的。” “那惩罚措施由我来定好吗?”梁意珂恳求道。 陆信诚中招,点点头,“没问题。” 送上门找虐的人,真不知死活。梁意珂立刻撤下娇弱的表情,快速地换上阴谋得逞的坏笑,“那我们现在来宣布惩罚措施。输的人走到外面对遇到第一个人说四声,我是笨蛋。” “·······”陆信诚看到梁意珂的阴笑,整个人顿感凉飕飕,他深刻有种被诈欺的错觉,试探地问道,“能不能打个商量?” “可以啊。我很好说话的。”梁意珂说,“或者你对遇到的四个人,每人说一声我是笨蛋就行了。” 陆信诚无言,还不如第一个惩罚。丢脸也只有一回。被梁意珂连拖带拉地拽下楼,鉴于此地特殊。梁意珂决定到外面大道上实施惩罚。 说来也巧,走出正门外,往来人的方向一看,远远过来一位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的极品美女。梁意珂打量一番,由衷地对陆信诚,“三少,好福气。” 陆信诚冷汗津津,恨不得变异对翅膀腾空逃窜或者瞬间练成遁地术。 “想逃?别说门,窗都没有!”梁意珂凉凉地插了句,打散他的幻想。 陆信诚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主动走向美女。早死早超生。 美人看到迎面朝她走来位又高又帅的男人。有过n加一次被搭讪的经历,见惯风浪的美人还是眼睛一亮,难得遇见这样的优质男。她正激烈挣扎是否要装一下矜持再给号码。谁知那帅哥站定在她面前,歉疚地盯着她,然后一口气不停地连着说,“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美人脸色阴沉无比,美目瞪大,“神经病。” 陆信诚敢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狼狈丢脸的时刻,赶紧灰头土脸地向美人道歉,“对不起。”尔后落荒而逃。回到捂住肚子,快要笑崩的梁意珂身边,“你满意了?” 梁意珂好不容易止住笑,朝他摆摆手,“先不急。我们回去再真正下一盘。”好戏还在后面。 陆信诚恶狠狠地说,“我可不再有意让着你了。” 梁意珂哂笑,“用不着。” 三局过后,陆信诚无一例外全部以惨败告终,盯着棋盘发怔,不敢置信,“你这么厉害?” 梁意珂自傲地说,“我可是所向披靡。得到省五子棋冠军的。不然没事身上还带副棋盘干嘛?” 陆信诚怒,“那你为什么装水平差?” 梁意珂得意,“这是策略啊。不然你怎么乖乖受罚?” 陆信诚默,女人真可怕。“那我们算扯平了。以后还是和平相处,响应国策。” “谁说的?”梁意珂问他,“没听过一句话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陆信诚心有戚戚焉,“所以呢?”他更关心的是后面即将出场的话。 “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所以我的报仇也是从早到晚。时限是截止今夜零点。送给你个友情提示。从现在开始,你得小心!” 这就是威胁!陆信诚心想,梁意珂好可怕·······还有零点快来吧。 47、第47章 爱意——旧事。 午后一点多,午睡中的梁意珂突然接到郭芷蔷的电话。听完之后,她待在房内,沉思半晌。再走到书房,在敞开的门上敲两声,对正在忙碌公事的陆信诚说,“出去散散步吧。” 陆信诚抬头,看到窗外阴沉的天空,犹豫地说,“······要下雨了。” “雨中漫步才更有趣。”梁意珂不理会他的顾虑,径直说道,“附近有个森林公园,我们就去那里吧。” 陆信诚注意到她的表情些微忧愁,迟疑地问,“·······有特别的原因?” 梁意珂勉力笑笑,轻松地回答,“没有,只是觉得闷。” 陆信诚想了想,说道,“那再给我十分钟,把手上的这件事处理完。” 梁意珂点头,“没问题。” 天空乌云滚滚,太阳被遮挡。风势越刮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晦暗,远空不时还夹杂沉闷的雷响。空气温度迅速下降,不像是燥热的酷暑天。路上行人车辆皆是匆匆,在大雨降临前找个地方避雨。 只有他们两个反其道行之,步行半小时,走到森林公园正门。公园依傍着s城有名的山群而建。名义上是森林公园,实际上跟其他城区的免费公园别无二致。山下平地是休闲广场,花坛、荷池、凉亭之类的景观。这里有一处却比别处出名,自然不是风景,而是因为块据说很灵验的许愿石。 刚走进公园内部,细小的水滴从天空开始降下。陆信诚拉着梁意珂快步冲到最靠近的一处凉亭避雨。木构架琉璃瓦顶,红漆雕栏,典雅清逸。雨水顺着亭顶端的四边檐壁同时倾盆落下,连续不断裂。他们两个像是被包裹在雨帘中央。 夏日最常见的天气现象——雷阵雨,像个直脾气北方大汉,生气愤怒就立刻痛快地宣泄,尔后爽快的放晴。不隐藏,不忸怩的直白。 凉亭旁边种植着一颗荷花玉兰,厚实树叶在雨点的击打下犹自岿然不动。大理石铺成的路上一会儿便积满小水坑,溅起一团水雾。 陆信诚望着梁意珂,她专注地盯着大雨,不发一言。隐隐约约觉察到她的不对劲。站到她的旁边,启口问道,“你怎么了?” 梁意珂缓缓把目光移向陆信诚,对视他的眼睛,沉沉的语气,“郭姐告诉我,eva慕被林政齐收买了,随时会被林政齐推出来当人证。”eva慕是向皓当时的女友,知晓全部事实。 陆信诚闻言,面色一肃,眼神凛然,竟然被林政齐挖这么深。他迅速冷静下来,问她,“郭芷蔷怎么知道的?” “eva慕主动打电话给她的。林政齐答应投资eva慕一部电影。但她又不想得罪你。” “······她想两边通吃?” “差不多。”梁意珂停顿会,“郭姐说,我们最好抢在前面发表声明。”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梁意珂猛地叹口气,伸手接雨水,渗入肌理的凉意,“没有多久。准确地说是半小时之前。这件事老是过不去,刚平息几天又突然冒出别的情况来。反反复复、起起伏伏,来来回回,烦死了。” 陆信诚歉疚,“晚上我会找林政齐,解决好这件事。” “少说这些让我安心的谎话。事情有多严重,我很清楚。”梁意珂当然明白,一百万张水贴也不如eva慕亲口道出的一句话。不是凭空猜测制造的流言,而是鲜活确凿的证据。关键eva慕还是名人,到时电视报刊媒体肯定蜂拥而上,再想堵住悠悠之口是不可能的。郭芷蔷着急的态度也能从侧面反映出事态的紧迫性。梁意珂收回手,用力甩掉手上的水珠,“郭姐提供一个建议。s城明天有个奢饰品发布会,很多明星受邀参加······” “不行,”陆信诚没听完,断然拒绝,“还没到那地步。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他已欠梁意珂太多,坚决不想再增添多一件。事情又因他而起,再由她解决的话,他的颜面必然无存。 对于他的答案,梁意珂早料到。她转身走到石质圆桌旁的石凳上坐下,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个纸船放在桌上,对他说,“公平起见,我们来抓阄好了。” 陆信诚一看就知道她又是早有预谋。“那我要求检查道具。” “怕我作弊?”梁意珂无所谓,“那就检查到你满意好了,保证完全一模一样。” 陆信诚拿到半空仔细端详,左看右看确实看不出来动手脚的痕迹。但他还是异常谨慎地要求,“让我来挑选。”关系到男人的面子问题,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梁意珂无力,摊手道,“······随便。选哪个就哪个,一局定音。” 陆信诚慎重地挑选一个,打开来念道,“lyk,三个字母是什么意思?” “我名字的开头字母,”梁意珂边说边打开另外一个纸片给他看,“lxc,天意如此,要执行我的方案。所以你的计划搁浅。晚上跟我一起去见郭姐。” 陆信诚的不甘愿全写在脸上。 梁意珂斜睨他,轻描淡写地说,“愿赌服输!” 陆信诚瞥了她一眼,无奈,“全部听你的。” “这回一定要把这件事终结。”梁意珂目标很明确,再强悍的心脏也经不起接连不断的风波。 风停止,雨依然磅礴,噼里啪啦地打在瓦上。梁意珂托腮,“下雨天的感觉不错。总觉得低落的心情跟着雨水被冲走了。” 陆信诚难以理解,“我以为你是心情不好才想出来走走。” “的确是啊,不过,现在好多了。”梁意珂陷入回忆,“我念的那所初中特别严厉。无论是走读还是住宿,一律要上晚自习。但遇到下雨天,走读生就不用上晚课。因此一旦下雨,便很开心,可以早回家,多看会电视。虽然高中以后一直不用上晚自习,但那份快乐延续了下来。” “还真的是简单的快乐。”陆信诚算算,那时的他整天忙着周旋各个势力,划分地盘。 “我本来就是简单的人啊。”梁意珂好奇地问,“你呢?学生时代有特别的回忆吗?” 陆信诚认真地想了会,尔后摇头,“都是无聊的事。” “那留学时呢?” “······那倒是有。在中餐馆打工的第一天,摔了老板总共十五个碟子。” “然后呢?” “宣告打工生涯完结。老板说,我毁掉的碟子是我一日工资的五倍。”陆信诚有模有样地学老板的粤语普通话。那天也是下雨天,伦敦天气湿冷。相似的环境像是引子把早已忘却的记忆又重新调出来。他怅然地说,“如果不是你问,我都想不起那段日子。学业打工两头都要兼顾。非常的辛苦。不过心态却很好,什么都愿意试,不怕累,不计较所得。总想着多学一点,再多学一点。后来事业上了轨道,挣得越来越多,遗失那份心情。开始觉得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生活也变得索然无味,每天追求不同的刺激。” 梁意珂中肯评论,“生活极度无聊的象征。”初次遇见的陆信诚给人的第一观感就是玩世不恭,对凡事都满不在乎的印象。“所以你才回国的吗?” “一半对,一半错。父亲希望我回来帮衬家里,就算不参政,但也要从商界巩固陆家的地位。陆家小字辈大多数混迹在政界。在商界的我于是便意外成了香馍馍。”在看到梁意珂眼中的惊讶后,笑笑道,“你没看出来吧?” 梁意珂点点头,她是没看出来。 “从小习惯被横向比较,纵向比较。”陆信诚说,“向皓的父亲跟我父亲是多年朋友,但两家都是一个儿子,难免会处处对比。因此向皓跟我的关系很差。小学三年级,到达互相看不顺眼的顶峰。我们俩轮流花钱找人修理对方。后来被大人知道,我们两被自家家长耳提面命狠狠教育一顿后,才勉勉强强和平相处。” “原来关系差的症结在这里。”梁意珂想起她的遭遇,说道,“其实攀比是正常的啊。别看我妈现在这样,小学时只要考不进前三名就是一顿胖揍。中学时,换了个和缓的方式就是一个多钟头的教训,各种苦口婆心。比唐僧还要唐僧。” “你妈看起来不像是会打你的家长?”陆信诚不太能相信。 梁意珂回答,“家长也跟我们一样也在时光中慢慢成熟。我爸说他从前脾气不好,也没耐心,后来被我磨得一点脾气都不剩,变成公认的好好父亲。” 陆信诚笑,“你在劝和?” “对啊,很明显的嘛。”梁意珂教育道,“从我的角度看,你爸妈属于那种对子女期望高,要求严,外硬内软的家长。” 陆信诚说,“也许吧。” 梁意珂突然说,“雨停了。” 在两人说话间,雨势不知不觉地小了下来。乌云退散,天空慢慢放晴,水洗过的碧空,蓝得通透。纯白的云朵表面印上了层金色,漂亮至极。 走出凉亭,梁意珂仰望天空,“要是有彩虹就好了。传说三色彩虹能实现愿望。” “你还真是听什么信什么。”陆信诚指着不远处的水池,“那里就有块许愿石。” “对哦。差点忘记。”梁意珂兴冲冲地说,“那我们去吧。”走到水池边,梁意珂歪着脑袋看所谓的许愿石,无比失望,“怎么看都是块普通的石头。”圆圆的形状,露出水面半截粗糙的身躯,上面写着三个潦草的红字——许愿石。 陆信诚看她一脸的嫌弃,便说道,“不许愿就回去吧。” “聊胜于无。”梁意珂闭上眼睛,小声念道,“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陆信诚看她立刻变得虔诚的表情,会心一笑。 “要用开放的心态看待事物。万一灵验呢?”走到半路,梁意珂没预兆地拉过他的手臂。陆信诚心悸动不已,旖旎心思乱冒。而梁意珂却只是看了眼腕表,便松开手,“四点半。我们现在回去刚好。跟郭姐约在六点,晚餐时间。” 陆信诚跟着说道,“到时问问她有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 “哈?你还在想这件事。”梁意珂撇嘴,“决定好的事可不能更改的。” “·······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迎着西边的太阳,西斜的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48、第48章 心动——媒体。 三人晚餐之后,郭芷蔷进入正题,对两人说道,“明天下午是某国际香水品牌的新产品首发日。我跟那边接洽过来,他们非常欢迎意珂过去。但有个问题是媒体记者。不用想也会问许多尖锐刁钻的问题。意珂毕竟没经历过,我担心到时场面会不会失控?” 陆信诚一听,眉头蹙起,忧虑地说,“我看还是换个方案比较稳妥。” 郭芷蔷不同意他的话,“目前看来,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我会另找个艺人陪意珂一起。让他帮忙挡一挡。可惜罗宁现在国外。”她顿了一下,“陪同的艺人另说,我来安排。”郭芷蔷递给他们一人一张纸,“上面是我所能想到的记者可能的提问。你们两个都看一下。鉴于你们的情况,要事先合计好台词。” 满眼的五号黑体字,齐刷刷罗列出来的问题,梁意珂眼晕非常。 郭芷蔷又问,“还有你们准备公开关系还是隐瞒?两者都是有利有弊。如果公开的话,eva慕的事情可以完美地解决,但随之而来会惹来更多打探的目光。” 陆信诚与梁意珂都还没想到这层,齐齐愣了一下。 郭芷蔷叹口气,迷糊的两人。“那你们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我还得回公司开会。明早再给我电话。”拿起包,郭芷蔷离开。 气氛冷清。陆信诚几次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梁意珂心里的障碍,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一直等她原谅自己,却又不想急于求成。顺着时间慢慢来,缓慢递进,水到渠成的结果才是他的期待。 梁意珂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如此僵硬,但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公开两人关系,这个决定太过沉重。她一时心乱如麻。 结果两人谁都没开口,各自洗漱睡觉。 陆信诚道了声,“晚安。” 梁意珂低声地回道,“晚安。” 睡梦中的陆信诚被门口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深更半夜,再大胆的人,后背也刮起寒风。陆信诚借着月光,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一手握住打开门把,一手移向开关,同时动作。 啪地一声灯亮门开,梁意珂失去支撑,连人带枕头狼狈地全倒入陆信诚的房间内。 陆信诚眼睛倏地睁大,连忙蹲下把她扶起来,责问道,“你在干嘛?”不好好睡觉,出来吓人。他还以为是老鼠或者是偷闯入的猫咪之类的小动物。 梁意珂红着眼睛,像找到安全的港湾,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扑向陆信诚的怀里,委委屈屈地说,“我梦见飘飘了,好恐怖。然后就一直睡不着·······” 陆信诚身体一震,没料到她会投怀送抱,怔了一秒后,手扶上她的背,安抚性质的拍打两下,“那些全是假的。” “你骗人。好多灵异现象,科学无法证明。”梁意珂想起梦境中血红指甲的女人,凶狠狰狞的五官不禁更用力地抱住陆信诚,颤颤巍巍的声音带了点哭腔,“我已经好多年没梦到飘飘了,一定是压力太大或者是那块许愿石对我的报复,怪我对它不恭敬······” 陆信诚看她是被吓到了,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柔声快慰道,“别怕,有我在。我会陪着你。” 他的言语似乎带着某种镇静的魔力,梁意珂的惶恐真的渐渐平息下来,“嗯。” “走吧,我送你回房间。”陆信诚拉着她缓缓站起来。 梁意珂快速摇头,死活不愿意,“我不要进那间房间。” 陆信诚忙改口,“不去,那你就睡这边。” “你呢?”梁意珂可怜巴巴地问,生怕他弃她而去。 “当然在这里陪你。”陆信诚目光看向小沙发,“我就睡那边。” “·······好。” 于是在虚惊一场后,陆信诚睡在小沙发,重新寻找回睡意,刚要进入梦乡的时刻,梁意珂怯怯地出声,“那个,能不能开一下灯?” 陆信诚赶紧起床打开灯,一看梁意珂居然缩在床的一角,眼眶又变红。他才了解她被噩梦吓得有多严重。陆信诚温声道,“那我不关灯。” 梁意珂点点头,重新再躺下。 又过了片刻,陆信诚已进入浅眠的状态又听到梁意珂弱弱的声音,“灯·······开着睡不着·······” 陆信诚心底默默叹声粗气,起身走到床前,看着又坐起的梁意珂,“那怎么办?” 梁意珂手指绞着薄被,沉默会,小声地说道,“那个你睡我旁边吧。” 陆信诚石化。哈?他听错了吧? “不可以吗?”梁意珂微微失望。她心想身边睡着个人,关灯之后也许就不再害怕了。 “当然可以。”陆信诚关掉灯再爽快地躺在她的旁边,小心地保持一段距离,“睡觉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忙。” 梁意珂心头暖暖,靠着墙壁躺下,闭上眼睛面对黑暗却不再惧怕,安心地应道,“好。” 后半夜好眠的梁意珂打着哈欠走进厨房,正好对上后半夜失眠的陆信诚,看到他气色不佳,歉疚道,“你没睡好吗?” 正煮着黑咖啡的陆信诚嘴上回答,“还不错。”心里说,睡得好才怪。梁意珂的睡觉习惯不是一般的差,整个人都贴到他的身上,肌肤相近,滑腻柔软的触感,淡淡的体香。一来他不是柳下惠,二来她又是他喜欢得人,自然会有某些难言的反应。他又不敢拉开她,怕把她惊醒。总之是过得非常之痛苦,煎熬。 梁意珂拉开冰箱门,“早饭想吃什么?” 陆信诚边倒咖啡边说,“早饭买好了。在餐桌上。” “现在很晚了吗?”以为又是她晚起,梁意珂熟练地拉过他的手臂,“才六点不到。你这么早起床,好难得!” 陆信诚仰望天花板,无语凝噎。天刚花亮,他就起床了。“·······应该的。” 坐到餐桌上,梁意珂盛了碗南瓜粥,拿着花卷咬了口,吞咽下,对他说道,“我等会去郭姐那里。你就不用陪着我了。” 陆信诚淡定地喝口咖啡,“别想支开我。” “你这人心思太黑暗,”梁意珂举手右手,保证道,“我已经想好答案,肯定圆满完成任务。再说那种场合你去不合适,徒惹争议。” 她的话有道理,陆信诚想了又想,良久之后,才同意,“那好。但要保持电话畅通。” 梁意珂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早早到郭芷蔷处报到。郭芷蔷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拉到美容院,全身上下一连贯的护理,继而又赶去造型屋,弄头发试礼服。结束时已是正午,梁意珂躺在保姆车内,哀怨,“当公众人物好累。” 郭芷蔷坐在她旁边的位置,确认道,“你真的想好了?” “······是啊,”梁意珂盯着黑漆漆的车窗,幽幽道,“那个人让我很安心。这是我第一次从除了我爸的男人身上体会到这种感觉。”她转头看向郭芷蔷,自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法理解?”今早她一睁开眼,便已做好决定。 郭芷蔷摇头,不认同她的话,“我也相信陆信诚,他能给你幸福。” “幸福?”梁意珂道,“是啊。只要忘掉那件事,我们就会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也别太勉强自己,顺其自然。”郭芷蔷以过来人的身份建议道,“别人的想法无须在意。因为快不快乐只有自己才懂得。” “嗯。”梁意珂用力地点头。 红地毯,镁光灯,记者,尖叫的粉丝,大牌明星云集。面对这一切,梁意珂都很陌生。好在郭芷蔷本尊陪她一道,徒增不少勇气。在例行的节目后,梁意珂还没走到后台,便被一群拿着麦克风的记者团团围住。 最靠近她的女记者连串发问,“请问,梁小姐网上那些帖子是否属实?你是否被迫受到潜规则?还有你是否以怀孕的条件嫁入陆家······” 旁边的男记者问的更为直接,“梁小姐,网传你是被迫的?那你有考虑过法律的途径吗?还是像别人所说,利用孩子嫁进豪门·······” 一群人balabala·····比几百只鸭子还吵闹。 梁意珂初次遭遇此架势被吓蒙几秒,尔后绽开笑颜,把郭芷蔷教的话说出来,“关于网上的帖子是子虚乌有的。我与陆先生确实相识并且也确实有结婚计划。至于其他,暂时无可奉告。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时间会给出正确的答案。”说完后,在保安掩护下迅速离场。梁意珂回到后台休息室直喘粗气,感叹道,“好多记者!” 郭芷蔷递给她一瓶水,笑道,“你回答得很好,表情也很到位,完全看不出紧张来。看来确实是吃娱乐圈这碗饭的,你再仔细想想呢?”不曾停顿的诱/拐大业。 “免了。”梁意珂的手机响起,她一看是陆信诚,接通报告道,“任务完成。” “我知道。”陆信诚不放心偷偷派了位眼线过去,没料到眼线报告回的是如此震撼的消息。他头脑发热,想也没想就拨通了梁意珂的电话。想法很多,想说也很多却临场都卡住喉咙处,努力好久,最后只出来句干巴巴的话,“你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49、第49章 心动——原谅。 梁意珂缓缓合上手机。陆信诚的承诺一遍一遍在耳边萦绕,余音挥之不去。她想,有这句保证在,也许她所作的一切退让都会是值得的。 郭芷蔷戳戳梁意珂的脸蛋,“陆信诚?” 梁意珂说,“他消息好快。” 郭芷蔷提醒,“你们两个这两天肯定是s城的头版头条,要多点心理准备。” 梁意珂下决心,“我从今天开始夏眠,等风头一过再出来。”被一群人围住的经历不想再体验第二回,就像稍有不慎,下一秒就要被言语湮没。 “不然我给你多安排点商业活动,趁热打铁赚点奶粉钱?”郭芷蔷建议道。出于职业习惯,如此有利可图的机会,轻易放过不忍心。名与利自古相连。她的信念是能赚时必须多赚。 “奶粉钱又不用我操心。”梁意珂说,“我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郭芷蔷眉开眼笑,拍拍她的肩膀,“吆,心态调整的不错嘛。” 梁意珂说,“我本来就是懒人。生活越简单越平淡越自在。前段时间有很多想法压着,想说要多存钱。就算独自抚养孩子也能宽松点。如今看来,钱倒是最不需要操心的。” 郭芷蔷说,“陆家人实话说都不错,是负责的人家。所以你不需要想东想西,好好照顾自己就行。”她看看时间差不多,“好了,我们也走吧。” 发布会场,归还礼服后。郭芷蔷还有别的腰身缠身,便交代司机送梁意珂回家。半道上手机响起,她一看又是陆信诚,“我这就回家了。” 陆信诚问,“你在哪边?我去接你。” 梁意珂看到s城的标志性建筑电视塔,刚好是离陆信诚公司不远。她忙说,“就在附近,我在你公司的楼下等你。”挂断,她对司机说,“把我放在这里就好,有人会来接我,谢谢。”毕竟是郭芷蔷单位的司机,她能不麻烦尽量不去麻烦。 傍晚时分,路灯亮起,人行道下行人的表情被树荫遮挡,梁意珂毫无被认出的压力,悠悠晃晃走到大厦的厅内便看见陆信诚从电梯内走出来。问他,“你要加班吗?” 陆信诚摇头,平时已看惯她的素面,看她化着裸妆的脸庞,猛然间有点新奇。 梁意珂用手挡住脸,埋怨道,“太夸张了吗?我要求卸妆,但郭姐偏不让。” “没有,很好看。”陆信诚拿下她的手,语气极认真。 被称赞的尴尬,暧昧到不行,梁意珂面红耳赤,讪笑道岔开话题,“我们现在去哪里?” “带你见见唐初奕他们两个,愿意吗?” 梁意珂惊,推脱道,“······还是等以后吧。” 陆信诚看她一脸惊慌,“那就下次吧。” 梁意珂转忧为喜,“感谢!” 电梯门打开,里面挤满八九个人,都是去地下停车场驱车的。陆信诚自然地揽过梁意珂的肩膀,把她护在身前,跟人群隔开。待出电梯后,他又道,“逃得过今回,可躲不掉下次。赶紧做好心理准备吧。” “你怎么跟郭姐一样的口气?”梁意珂烦躁。 陆信诚笑,“她问什么了?” “说我们会成为头版头条,”梁意珂突然想起来,“那你不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边没问题。多点曝光率,说不定生意更好。”陆信诚开玩笑。 梁意珂放心,朝他伸手,一本正经的要求,“那我要分成。” 陆信诚觉得好笑,“没问题。” 包里的手机发出滴滴两声,梁意珂忙拿出,看到发信人,表情微变。 陆信诚关切地问,“怎么了?” 梁意珂恢复到平常的神情,很好地掩饰过去,“没什么。”向霆轩的短信,他想要见她一面。本能地觉得,这件事还是先瞒着陆信诚的好。 在睡觉之前,梁意珂拨通向霆轩的号码。她的决定即将公告于天下,在这之前确实应该好好跟向霆轩谈一次。拨通电话,艰难地等待,每一秒都很长。 “小朋友?” 这个称谓让梁意珂的心情放松很多,“最近好吗?” 向霆轩低沉地问,“我看到新闻了。你决定了吗?”冷静的口吻淡淡的伤感与落寞。 梁意珂不想他更加难过,但又必须把事情讲清楚,残忍地说,“是,他很好。对我跟孩子而言,留在他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就算你恨他也无所谓吗?”向霆轩暗哑地质问,“还是你已经忘却他曾经做过的错事?那是不可原谅的。你究竟懂不懂?” 漫长的沉默之后,梁意珂艰难开口,“······对不起,让你很失望。想想我自己也觉得羞愧。一步步退后,失掉原则,甚至是自尊心······但我不后悔。”她顿了一下,“在他身边,我觉得很安心,这样就已经足够。对不起······” 泪已无声滑落,声音变得哽咽。突然不敢听向霆轩的回话,她匆忙挂断电话。梁意珂比任何人都怕面对过往与现在。现在的陆信诚很好,过去的陆信诚很坏。可是他们始终是一个人······不敢去想别人眼中的她会是多么不可理喻的荒唐。 陆信诚端着牛奶,本想让梁意珂睡前喝点,有助睡眠。他推开门却看到她坐在地毯上,压抑的哭泣,泪水侵湿脸庞。陆信诚脸色大变,连忙走过去,半跪在她的面前,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水珠,柔声询问,“出什么事情?” 梁意珂泪水更厉害地涌出,心里泛起无穷的委屈难受劲,喉咙也跟着酸涩疼痛,一个字都说不出。她伸手按住他的手,让它们紧紧地贴到脸颊旁。这样她可以感受到来自他掌心的温暖。 是的,就是这种暖暖的体温让她再也舍不得离开。其他任何人都不曾给予的安全感。陆信诚的言语、陆信诚的行动,陆信诚的努力像微小而坚持的水滴,回神后时,她才发现心底的磐石已被滴穿。曾经笃定的恨意渐渐消散。她喜欢待在陆信诚身边,没有束缚,没有顾忌,像入水的鱼儿,自由自在很舒服。 一间房,一盏灯,两颗渐渐靠近的年轻心灵。 四目相对,许久许久······直到梁意珂不再哭泣,她眼中满是氤氲的水汽却又灿烂夺目。陆信诚迷失其中,差点失控吻上她的眼睛,幸好及时刹车,狼狈地偏开眼,“我去拿块毛巾给你。” 梁意珂脸色挂着泪珠,她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乖乖点头,坐着不动,等待陆信诚回来。 陆信诚动作很轻,像擦拭易碎的瓷器。弄干净梁意珂的脸后,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盖上毯子,“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这样的夜,她被脆弱的情绪包裹,想要有人陪在身边,一起抵挡那些负面情绪。梁意珂安心地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陆信诚静静等待梁意珂睡着后,才拿起她的手机,查看通话记录。看到最近一次的通话,陆信诚深深叹息声,他已明白她的伤心因何而起。勇敢却又柔弱的梁意珂总习惯越过自己独立解决问题。陆信诚望着梁意珂睡着的恬然容颜,伸出手理好睡乱的刘海,轻声问道,“多依赖我一点不行吗?” 50、第50章 反击——教训。 满城风雨,婚讯的消息被传得甚嚣尘上。陆母闻讯在第三日下午便返回s城,并让梁意珂他们两个搬到陆家。说实话梁意珂是不太情愿,却不能违背路母的心意。搬进陆家算是正式进入陆家的第一步。 到达陆家,她与陆信诚理所应当地合用一间卧房。三楼的主卧,当然也只有一张king尺寸的大床。晚上该怎么办?可梁意珂还没来得及操心这个问题,陆信诚便告诉她,他需要出差三四天,待会就出发。梁意珂吃了一惊,在这个紧要关头陆信诚居然会离开。何况她跟陆母的关系还没融洽到坦然地朝夕相处。 陆信诚安抚,“拿出你平常的样子就行了。我妈特意回来照顾你的。” 梁意珂信心不足,但还是点点头,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贵人相助,星途灿烂。eva慕的事业最近处于直线的上升期,活动与节目通告已排满到三个月后。当晚参加某省台的娱乐秀节目,因采用鲜少的直播方式,嘉宾的反应更为真实有趣,所以收视率在全国各台的娱乐节目中处于无法撼动的前五名。名牌节目请的明星自然也是一线大牌。eva慕对于这档节目充满野心。人红与不红的区别就在于有无抓住该把握的机遇。 精心的准备与完美的现场发挥,eva慕满意地离开录影棚。时间已是近午夜十一点。驶往下榻酒店的保姆车在中途被部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横在中央的大切诺斯基拦下。尖锐的刹车声,车胎的履带在柏油路面上留下灰白的印记,就差不到二十公分,两部车就会吻上。 eva慕的助理吓得脸色发白,眼神呆滞,全身冒着冷汗,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禁不住打颤。要是他晚一秒刹车,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你在搞什么?”eva慕的脸因惯性硬生生地撞上前面的座椅的后背,疼痛难当,冲助理怒吼道。 “·······eva姐······你看·······外面。”助理的声音颤颤巍巍,极其害怕的声调。因为他看到从大切诺斯基上下来三位高大粗壮戴墨镜的黑衣男人,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他有种极端不好的预感。 “外面怎么了?告诉你别拿无聊的事情搪塞我,不然明天就让你收拾包袱走人。”eva威胁完,满不在乎地拉开窗帘,望过去,顿时花容失色,“他,他们是谁?” 助理带着哭腔,“我不知道·······” 为首的黑衣人敲敲驾驶座的车窗,森冷不好惹的语气,命令助理,“下车!” 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学生,根本就没经历过此等场面,整个人被恐惧主宰,僵硬地从车里走出时,两腿直打晃。 许多原本只旨在打劫的团伙在认出对方是明星后,会不顾危险,兽/心大发地玷污明星。因为对平常人来说,这种行为可以带来无法言语的满足感。空旷无人的路段,助理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她自救。eva慕见状,忙把头发弄乱,妆容弄花,在灯光下尽量看起来可怖些。在助理走下车时,她也主动跟着下来,求和道,“这辆车送给你们。” 谁料为首的黑衣人嗤笑一声,不屑地问,“就这辆车?” “那你们要多少?”eva慕说,“多少我都会想办法。” “好大的口气。”黑衣人遗憾地说,“可惜今晚不能赚你这票。有人点名想要见你。” eva慕心底发寒,比打劫更糟的情况。看这架势一定是某位黑/帮大佬看上了自己,亲自点名陪床,当性/玩物。以前有听闻过这种事情,她只是一笑而已,根本没放在心上。但如今这种倒霉事居然降临在她自己身上。eva慕不甘心被毁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远处快速驶来来了一辆汽车,eva慕犹如在漆黑的地狱中看到一线生机。置之死地的灵机一动。趁他们没反应,她快速冲到路中央朝汽车招手,期望它能停下,却绝望地发现那辆车连短暂的减速都没有,直接从她身侧离开。也带走eva的希望。 为首的黑衣人笑了声,邪气地舔舔唇边,说道,“性子够烈,胆子也在。我喜欢。”他朝身后挥一挥手,其中一位以常人所望尘莫及的速度跑到eva的身后,伸出右手稍微一用力劈向eva的后颈。尔后抱住陷入昏迷的eva,上了前面的大切诺斯基。 小助理缩在一旁,眼睁睁地望着eva姐被人带走。 临走前,为首的黑衣人特意叮嘱他,“明天早上五点左右会把人送回酒店。”他突然刹住话,暂停很久,胁迫的口气,“但如果报警的话,我就不能保证了。听懂了吗?” 助理吓得面如土色,要是报警,他们可能会撕票。他头点如捣蒜,“我,我,我保,证不会报警的。” 黑衣人满意他识时务的态度,大步离去。 eva睁开眼,看见映在天花板上巨大镜子里的自己,散乱的头发,四肢被鲜红如血的丝带绑着,身上除了层薄薄的丝绸被,几近全裸。心如死灰,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目前她唯一能存有的冀望就是能活着离开。 门被推开,来人迈着厚实的脚步声来到床边。他见eva慕死死闭着眼睛,似乎以为看不见他就不存在。男人嘴角噙起道危险的笑容,冷酷地问,“这么就放弃了吗?” 熟悉的声音。eva慕倏地睁开眼,愕然道,“怎么会是你?” 陆信诚坐到床铺旁的椅子上,点燃一支烟,不带温度地反问,“那你希望是谁?” eva慕见到是陆信诚,心里已清楚原因,但同时又放心下来。陆信诚只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eva顺从形势低眉顺眼地道歉,“三少,我真的错了。” “你好像不害怕了。”陆信诚盯着她的眼睛,提醒她,“别放心得太早。” 淡淡的警告,没任何玩笑的成分。eva表情僵住,惊骇不定。陆信诚是来真的。 陆信诚冷笑一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告诫,“现在才知怕,已经晚了。从你答应林政齐出卖我的那刻,你就该预料到今天。以后要记住,做人不要太聪明。” eva慕明白大事不妙,拼尽死命地猛烈挣扎,眼泪涌出来,恐惧地看向陆信诚,连连求饶道,“三少,求求放过我这回。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 陆信诚面无表情,“好了伤疤就忘了痛,人总是这样。所以放心,我会把伤口弄得很深很严重。让你们好得慢一点。”陆信诚突然转头朝门口唤道,“带他进来。” eva慕瞳孔扩张到极致,艰难地歪过脑袋看向门边,竟然是面颊通红,神智不清的林政齐,他全身赤裸。eva瞬间明白陆信诚的用意。 陆信诚欣赏她的领悟力,“你真的很聪明。” eva对能不沾污迹安然而退已不抱幻想,但她在陆信诚离开前,还是问了句,“为什么?”陆信诚不该是会使用下三滥手段的男人。他有官家子弟的脾性,却不是胡作非为之人。 陆信诚沉默良久,慢条斯理的语速,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伦敦那晚我真的以为梁意珂的热情是出于主动而不是药物作祟。之所以不找你们麻烦的原因是我明明知道向皓的为人,还提出这样的要求。本就是我的失误,于是我决定放过你们。但·······你们居然恬不知耻地重提这件事。你、向皓、林政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顿了下,残忍地说道,“顺便提一下,林政齐服的迷/药跟那次的一模一样。” 果然eva面部的血色退散,只余下毫无生气,堪比死人般的苍白。对于那幅药的可怕之处,她非常清楚。只要服用的话就产生幻觉,恍惚的感觉,全身燥热难耐,会不知羞耻地求/欢,甚至连对方是谁不知道,完全听从本/能的指挥。 陆信诚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人,走出门口时,对守卫说,“告诉里面照片拍得差不多后,就把林政齐拉出来。”他是要狠狠教训eva一顿,但也不至于想让她伤残。 这里是座老式别墅,凌晨一点,皎洁纯白的月亮挂在西天,庭院深深,森森的黑色树影。陆信诚站在阳台上,端着杯伏特加,望着只有月亮没有星星的寂寞天空。他本不想把事情做得如此绝。早上收到画展代理人的电话,告知他,接收方拒绝收下那幅画。林家的态度是不想和解,换句话而言,也就是默许林政齐的行为。陆信诚不能再以和缓退让的态度对待他们。这回的手段与平时的作风背道而驰,但出来的效果一定显著。 陆信诚一口饮下杯里的酒液,赶紧全部了结,早些回去。梁意珂不在身边,心底空落落到发慌。 51、第51章 反击——思念。 梁意珂的压力很大,无微不至的陆母比冷冷淡淡地更难招架。连铺床换床罩这些小事,都明令禁止。梁意珂的生活只剩三样吃睡玩。之前跟陆信诚住,还可以依靠做点简单的家务打发时间。现在倒好,避免辐射,只能翻书。陆母外出有事,阿姨去菜场,就剩得她一人。 书房内的书庞杂,涉及天文地理人文法律,唯独没有小说。连本文言的故事书都没有。再那本唯一看来有点意思的徐霞客游记,翻到一半,精神力一点点流失,困到不行。梁意珂哀怨地盯着桌案上的精致座钟。早上十点正值一天忙碌的时间,她却无聊到打瞌睡。蹉跎大好光阴。她盯着电话机十分钟之久,下定决心给陆信诚拨通过去,让他劝他妈放宽限令。起码让她去书店买本好看的书吧。等了一会,那头才接通,倦怠的声音。梁意珂想也没想,关心地问,“你,没休息好吗?” 那头陆信诚揉揉太阳穴,“稍微有点水土不服。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还是说跟我妈相处得不好?” “不是不好,”梁意珂苦恼地说,“是太好了。”尔后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他。与他妈妈一天还没相处到,人身自由已被剥夺大半。 陆信诚爽朗地笑出来,“我会找她说的。” 梁意珂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信诚透过玻璃窗看见等待的人从车里走出来,对梁意珂说,“再要两三天。我现在有事要忙,待会再给你打过去。” “不用,不用,”梁意珂不好意思地说,“工作重要,我这些都是小事而已。” 陆信诚轻声,透过电波传达,犹如耳语般的低沉声音,“你再小的事情也是最重要的。等见完客人,我就打电话给你。”深情脉脉的语气。 梁意珂脸红堪比熟透的樱桃,急忙道了声,“再见。”匆匆挂上电话。脸颊热气翻腾,站到空调扇下,正对着吹冷气。不知何时起,他只要一句话便能够让她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害羞不已。矛盾得又不会讨厌这样的陆信诚,有的只是无法招架的无措。 男女之间暧昧不明的界限,模糊地带······ 陆信诚清楚,凭借那些艳/照是不可能让林政齐就范。生意场如战场,谁不是一路荆棘走来,过五关斩六将,没点狠辣的手段早被后来之人踩在脚下。何况林家的势力大不如十年前,握有重权的祖辈隐退已久,影响力衰弱,后续子辈又多是活跃在艺术或教育界,而林政齐却依然能成为华源最年轻的分公司老总。低估敌人的实力是自古兵家大忌。 于是对付林政齐,双道保险才是上上策。 约的客人在助手的指引下,走进包厢。陆信诚起身迎接,先伸出手,声音清朗,“你好,唐总。”他面前站的是位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温厚无害,但实际是华源非洲建设公司的第二把手。表面憨态老实,私底下的手段非常厉害老道。这也是陆信诚主动伸出橄榄枝的原因。他向来只跟有胆识,有野心且有能力的人合作。不然不止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可能会引火自焚。 唐剑也跟着伸出右手,笑容可掬,眼角的笑纹明显地叠起。他热情地回应,略带长辈的口吻,但并不惹人生厌,“你好你好,时光匆匆催人老。上次见到你,还是个小孩子。没想到一晃几年过去,你已是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 陆信诚笑着附和,“是啊。请这坐。”他把唐剑带到靠窗的雅座上,打趣道,“此地有这样高档的茶楼,实在算得上奇迹了。” 他们身处的地方是片偏僻待开发的远郊地带。华源也参与后期建设,而林政齐与唐剑虽不是直接负责这片,但显然也想分一杯羹。谁都不是傻子,开发区变相就等同金矿。尤其这片地将建成国内最大的高新产区。超过五个的国家级投资已确定无疑将投放此区。就如同争取南极开采权,抢夺先机是最为重要之举。 “确实是,”唐剑拿起紫砂茶杯,品口清茶,不住地点头,“有种独特粗狂的豪迈之气,跟平时喝得那些不同。别有一番滋味。” 陆信诚说,“本地产制的茶叶,不甚出名,也就供这里的人饮用。他们以为外来人看不上这种粗茶,却不知茶叶从来不以名贵与否为标尺。最为关键是饮茶之人的心。” “说得极是,”唐剑不掩饰地褒奖,“年纪轻轻倒有此等见地实在不易。” 陆信诚是有心约在茶楼,有心选择本地茶叶,更是有心道出方才的话。有喜好的人是最易打动的。他笑着说,“说来惭愧,这些全是父亲的心得。听得入心,也就顺手用了。” “说来,也好些日子没见陆书记了。”唐剑关心地问,“最近可好?” 陆信诚回答,“老样子,一个字,忙。” 唐剑叹道,“那也要多注意休息。身体就是机器,不得无休止的运作,也得停下来歇歇。尤其年纪一大,更需要劳逸结合。你们年轻人也是一样,全是群夜猫子。” 陆信诚没来由想到梁意珂,嘴角弯起上扬的弧度。他最近已脱离“低级趣味”的夜生活,成为早睡早起的好好先生。“最近被人管着,也开始过正常作息的生活了。” 唐剑作为过来人,见他笑得甜蜜,便明了,“有女朋友了?” 陆信诚承认,“是女朋友,也是结婚的对象。”虽然他们已是法律上的婚姻。在国内,办酒席通知亲友才算正式婚姻。 “肯定是不错的人选。”唐剑笑眯眯地说,“从你的眼神中就看得出。” 陆信诚话锋一转,烦恼道,“可最近遇到了件不顺心的事情。” 唐剑笑容未变,心底却清楚。陆信诚这次约见他的来意已开始揭开帷幕。陆林两家决裂的消息,他多少耳闻一些。但在未知事的面前,唐剑向来不会胡乱猜测。 陆信诚从旁边的座椅上拿出一张打印纸放到唐剑的面前。从家论坛直接打印出来了的,上面刊登就是关于他跟梁意珂闹得沸沸扬扬的报道。 唐剑笑容收起,不明白地问他,“这个是何用意?” “实不相瞒。之前我擅自选择妻子这件事惹怒了林政齐,他便动手脚让我的公司接不到任何项目。后来我通过别的人脉关系,绕过他才得已解决。你看到的这帖子在s城已被传得人尽皆知。而我得到可靠消息,指使人是林政——” 唐剑神色刷地变得严肃,冷然地打断,“你不会是借我的手,杀你想要杀之人吧?” 陆信诚摇摇头,又从椅子上拿起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唐剑的面前,“这是我的诚意。” 唐剑将信将疑地拆开,是一叠照片,一男一女,全都未着片缕。姜果然是老的辣。唐剑连眉头都没抖动半下,平静地看完整组照片。沉默许久之后,抬眼望向陆信诚,“没有条件?”没道理,陆信诚会送他这么厚重的大礼。作风问题向来是国内领导层的大忌。 陆信诚再度摇头,“算是见面礼。利益一致,便是盟友。” 唐剑盯着他,心里猜度他话中的真假。陆信诚表情镇定,没一丝动摇的坦然。唐剑终于信服,但还是抱有余地,“事关重大,再给我些时间思考。”本来理所应当由他接任非洲部的领导权,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出来个资历浅,辈分低的林政齐夺走他的晋升机会。要知道他是在华源待了近二十载的“老人”。可真的要扳倒林政齐,他还需要时间思量。 “这是必须的。”陆信诚万分理解。 守在门外的秘书敲门提醒时间到。唐剑起身,歉意地说,“我接下来还得陪这边国土/局的领导吃饭。要先走一步。” 陆信诚站起身送别,“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唐剑临走前,又看了陆信诚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真是后生可畏。”说完才转身走人。 直到人影不见,陆信诚走回房间,坐回位置上。唐剑这边,他有八成把握。那么接下来就是处理善后工作。不让林政齐第一时间发现是他陆信诚做得,但也不让林政齐无法发现真相。需要留些恰到好处的证据。还有要紧紧封住eva慕的口。 陆信诚左手轻巧地把玩茶杯,看向青空白云,喃喃道,“赶得急的话,晚上还是回去一趟·······” 深夜,梁意珂迷迷瞪瞪地爬起来喝水,走下楼梯却见客厅的灯亮着,再走近点,听见厨房内传来有人翻冰箱食物的声响。家里只剩三位女性,她自己,陆母和阿姨。梁意珂猜测是陆母。通过一天半的了解,梁意珂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大家小姐。陆母属于那种典型的十指不沾洋葱水的大户千金,就连削水果这种事也是婚后才学会。她赶忙走过去,边说道,“伯母,要是饿的话,我帮你下点水——”话猛地按下暂停键。因为翻冰箱的人回头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一脸乐滋滋的笑容。梁意珂吃惊,“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陆信诚自然地回答,“提前办好事情了。” “哦。”梁意珂还是有点晕乎,“······那你现在做什么?” “找瓶啤酒促进睡眠。”陆信诚揉着额头,“在沙发上数羊,数了快两千只了。还是没法睡着。好像过了睡觉的点就很难再入睡。” “睡在外面的沙发,睡得好才怪。”梁意珂教训道。辛苦上班的人也不知道应该对自己的身体好点。 陆信诚无奈地耸肩,“我妈把楼上的客房锁起来了。” 梁意珂脑袋不清醒,说话便异常大胆,“那你可以睡到你自己的房间啊。再说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一语双关,有邀请陆信诚同床同枕的嫌疑。梁意珂立刻变成蒸汽机,头顶轰然冒烟,面色潮红。她慌忙紧张地解释,“我,我,我不是那意思!” 陆信诚笑着说,“我知道。” 梁意珂怒,“那你能不能便笑成那样!”漆黑的眼眸满满是取笑她的笑意。 陆信诚深呼一口气,敛起笑容,走过去,揽过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玩笑道,“我们一起去睡觉吧······哦,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敢笑话她!梁意珂勃然大怒,狠狠踩了他一脚,再挣脱开他的肩膀,最后瞪他一眼,恨恨地说,“你先去睡,我要喝水。” 陆信诚卸下一天的疲惫与满腹的心思,开怀地笑出来,知道不能再惹梁意珂了。得了便宜再卖乖可不行。他转身上楼,躺在自己的床上,闻着新换床单的淡淡花香,合上眼未用几秒,已沉沉入睡。 果然只有她陪在身边时,他才最安心。 52、第52章 情窦——心安。 晨光透过乳白色的窗纱照射进来,光线虽微暗许多但已足够看清室内的陈设。陆信诚从睡梦中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梁意珂的睡脸。心底腾起一股强烈的无法言喻的心安。梁意珂她侧身面对他而眠,睡得很香,睫毛轻轻颤动像夏日湖面点水的蜻蜓,呼吸声绵长平缓。脸颊皆被熏上一层红晕,嘴唇也是浅浅淡淡的嫣红,自然健康的唇色。陆信诚情不自禁地探身靠过去,直到唇与唇间仅剩一指宽的距离,再慢慢贴近,像慢镜头缓缓地进行,最终贴上去。她的唇很热,还带着点甜甜的果香味道。 浅尝辄止的偷香,陆信诚不敢造次见好就收,赶紧撤回来。做坏事的忐忑心情,本能地回头看闹钟。他发现梁意珂的生物钟快达到变态的精准度。只要没发生上次的噩梦情况,她一定会在靠近五点准时醒来。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还差六分钟就到五点。陆信诚立刻重新躺好,闭上眼睛假模假样地装睡。耳朵却竖起,专心地倾听枕边人的动静。 在陆信诚默默数到268时,他听到梁意珂翻身起床的声音。于是陆信诚微眯眼睛,留条缝偷窥她的背影。 梁意珂弓着背坐起床边,黑色长发乱乱地散落,她捂着嘴小声地打了个哈欠,穿上拖鞋下床,再慢吞吞地走向窗台,打开玻璃窗,让清新的空气流入,带走室内封闭一夜的污浊。凉凉的空气扑面,整个人也跟着舒畅起来。梁意珂惬意地伸个大大的懒腰。转身看到床上依然熟睡的陆信诚,突然眼睛一亮,惊喜地发现一样东西——男人独有的青青的胡渣。分明记得夜里还没有的。梁意珂很感叹,好强大的生长能力。 假睡的陆信诚余光瞄到梁意珂目光灼热又“深情”看向他,不由得心摇神荡,遐思万千起来。难道她也想搞偷袭? 显然陆先生注定幻想落空。梁意珂仔细端详新发型一会后,兴致减退,移开视线,走向衣橱拿干净的换身衣服。该干嘛,干嘛去了。 陆信诚目送梁意珂离开房间,盯着吊灯,失望地长舒一口气。尔后牵起嘴角,捧腹大笑出声。他也变成了恋爱中的傻瓜,时刻体会那种患得患失,游离甜蜜与痛苦,要人命的跌宕心情。却又满足到每个细小毛孔的新奇体验。 梁意珂听阿姨讲陆母平时习惯七点半起床。陆家的早餐时间也一直固定在八点。不过自从她入住进来后,陆母的起身时间都提早了一个小时。连锁的变化,于是早餐的时间也跟着变成七点。 梁意珂不需要再操心早饭,有阿姨全权掌勺。她就出门漫步锻炼身体,顺便欣赏附近的风光。环境绿化工作肯定费了相当多的心血。树木花草全是之前未见过的品种,漂亮得近乎奢侈,感觉随便采一些搭配下就能放在花店内出售。 一般用来装点路面的花草无外乎,三色堇,绣球花、矮茶花,紫薇等等,这里全见不着,绽放四处静悄悄,每栋别墅都各自距离很远,周围连司空见惯的汽车轮胎压过马路的声音都听不见。 “你想做采花大盗?”陆信诚的调侃声音飘入耳朵。 梁意珂讶异地回头,“你跟来做什么?” 陆信诚说,“我是来晨练的。老远就看到你站在花坛边,一副蠢蠢欲试的样子。所以过来好心提醒你,这边每处都有摄像头的,还是二十四小时监控。” 惊!梁意珂忙问,到处张望,“真的吗?哪里?” 陆信诚随手一指半埋在土里的长条形彩灯棒,“它的顶部。” 梁意珂定睛一看,还真的有个摄像头。忽然玩心大起,朝摄像头扮个鬼脸。 陆信诚万分同情监控室内的保安们,长臂一伸直接掳走她,“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梁意珂好奇,“哪里?” “果园。”陆信诚慎重起见又加了句,“不能摘!” 梁意珂顿时兴致乏乏,“那去做什么?”她刚畅想新鲜葡萄的滋味该多美妙。 陆信诚看着她,神秘兮兮地低声道,“但是能偷。” “哈?”梁意珂表示怀疑,“诓我的吧?” 陆信诚垮下脸,一脸难过的神情,“居然质疑我的诚实度。” 这是撒娇式的埋怨么?梁意珂黑线,“·······我认为你还没睡醒。” “·······” 果园的拥有者姓吴名昌兴,人称“黑白无常。”今年已六十三,前年从s城的检察一线工作退休。这位老先生很特别,从前是闻名的工作狂。许多人还忧心他能否适应退休生活,却不料他老人家双手一拍,毫不留恋地离开官场,连背后垂帘参政的都不愿意帮衬。专职搞起了果园,大有纵情于山水田园的志向。 梁意珂听完陆信诚的话,扯扯他的衣摆,“······那个我们还是回去吧。光是听,我就觉得他是好官。偷他家的东西,我怕遭到天谴。” 陆信诚遂改变方案,“老头的果园是不用农药的。所以还是需要人手拔草捉虫的。” 梁意珂崩溃,她瞪大眼睛望向陆信诚,不敢相信地吼道,“有没有搞错,我是孕妇g。” 陆信诚无奈地摊手,“所以我提议偷就好。” “·······”梁意珂当下无比确定陆信诚就是故意装傻,觉得逗她好玩。 陆信诚见梁意珂的脸颊又变成气鼓鼓的河豚状,不再欺负她,说道,“s城名主持月心是常老头的闺女。” 梁意珂呆住。月心也是f大毕业的,因主持一档大胆针砭时弊的新闻评论节目而一举成名。 “常老头家女婿是市台副台长。”陆信诚认真地说,“多认识些人对未来很有帮助。” 闹了半天原来陆信诚是在帮她铺路。梁意珂好久后才找回声音,嘟囔道,“我才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靠关系上位。” 陆信诚不客气地敲了她头一记,教训道,“你把我想得太差劲,也把别人想得太没原则。让你认识他们,不是叫你利用关系走后门,而是找个机会跟着学习。做电视台也好,做其他的职业也罢,成功的前辈是最好的借鉴。” 梁意珂委委屈屈地捂住脑袋,却不敢指责陆信诚的暴力行径,站在路中央乖乖听训。她犯了严重的主观臆想错误,不应该把别人想得太糟糕。惭愧非常。 教训完,陆信诚满意地拉着她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可梁意珂死活不愿意向前,“那个······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陆信诚不解。 “······我有压力。” “就是简单地认识一面而已。” 说得轻巧。梁意珂认真地烦恼道,“带有目的去结识别人,我一向比较有负担。再说我确定以我这思想觉悟,这辈子也达不到月心的高度。”没有政/治敏感度,不会解读政/策,更不会得出那些极有深度的见解。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于是想活,人就得有自知之明。梁意珂野心不大,能做成一档小有名气的民生节目即可。 陆信诚颓唐地叹声长气,“我都已经做好觉悟了,当名主持背后的男人。” 梁意珂冷汗,劝道,“以后别做不切实际的百日梦了。” 陆信诚笑答,“我是对你有信心。” 梁意珂回道,“敬谢不敏。” 两人说说笑笑折返回到陆家。阿姨已准备好早饭,陆母在帮忙摆弄餐盘。梁意珂刚想帮忙,就被陆母一个眼神制止。梁意珂热切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闷闷地坐下来开始吃早饭。 把婆媳俩的互动看在眼底,陆信诚微笑地说,“吃完早饭,我想带我老婆出门一趟。” 梁意珂听到他的一声亲昵的“老婆”,差点把口中的豆浆喷出来。 陆母淡定地盘问,“去哪里?事情风头还没过去,不准出门。” 陆信诚举右手保证,“保证会把你媳妇安全送回来。” 陆母松口道,“那早点回来。” “没问题。”陆信诚得意地丢给梁意珂个“事成”的眼神。 用完早餐又在家休息了会才出门。车子刚开出住宅区的正门口,梁意珂就收到短信,一看是来自左菲,再点开内容,写道,“可可,实在不知怎么开口?呜呜,我被老板勒索了。自从她知道你是我的室友后,成天逼着我请你做一期访谈节目。这些都没关系,但她早上竟然威胁如果办不成这件事,那我毕业后就别指望能进市台。呜呜,对不起,我实在没法子才告诉你的。你自己权衡下厉害,要是不方便就别答应我。对不起······” 陆信诚瞥见梁意珂的表情由喜转忧,问道,“怎么了?” 梁意珂难过地说,“左菲被我连累了。” 陆信诚把车停在路边,拿过手机仔细看过,“我会找她老板好好谈谈。” “暂时别找,能使出这种手段的人不好对付。”梁意珂不赞同他的做法,“就算找了,这次度过危机,但以后还是会故意报复左菲的。” “······那你要去?” 梁意珂静默思考。左菲提起的访谈节目就是市台娱乐频道黄金时间推出的大话明星。节目无深度,无思想,无价值,俗称“三无快餐节目。”主要就是谈嘉宾的生平,经历,绯闻等等,又是后期剪辑而成。去做一期这样的节目基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况且又能帮左菲解决问题。 思来想去,梁意珂做出决定,她扭脸,一脸郑重地邀请陆信诚,“作为绯闻主角之一,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53、第53章 情窦——节目(1)。 陆信诚无奈,望向她,“给我个理由。” 梁意珂详细回答,“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索性组个亲友团一起上节目。虽说一般都以vcr的方式播映,我们便来个现场版。” “······再具体点。”陆信诚还是没跟上她的思维,对于国内的娱乐节目,讲他一窍不通半点也不为过。 “好吧。”梁意珂想了想,打个比方,“比方说,某财经报纸要采访你,你为了更好地让外人了解公司,又带上周越与那个唐什么的朋友。” “所以你现在是要我充当后援。” 梁意珂说,“差不多是这样。” 陆信诚颇干脆地回答,“这不可能。” 梁意珂睁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不行?” “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陆信诚提醒她,“我父亲在s城的地位。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他的仕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家族。” 梁意珂张张嘴巴,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原来还隐藏着这么层厉害关系。她默了会,嗫嚅道,“·······我真的不知道。”亏她刚刚还洋洋得意地想,谁说一孕傻三年。她的脑袋明明还是如此的灵光。 陆信诚看不过去她愁眉苦脸的摸样,“当然你去参加节目是没问题的,带别的朋友一起也没事情。因为你进陆家之前就是演员,又不是靠陆家的政/治关系出名的。就是我不可以。而且你参加节目也得非常注意措辞,别落下话柄。” 梁意珂晕乎,“突然有种言论自由被限制的感觉······不过好像真的几乎没看过高官子弟出现在娱乐节目里。”她再认真思索会,“我们还是去电视台见一面左菲吧。” 陆信诚笑笑不言,脚踩离合器,挂档,转动方向盘进入车道,往电视台驶去。 途中梁意珂给左菲去了电话。他们刚到电视台门口,就看到左菲杵在警卫室外,摇着本杂志扇风,不停左顾右盼。陆信诚按下喇叭,鸣笛一声。左菲注意到赶紧跑过去。陆信诚把车停在路边让梁意珂先下车。再去车位泊车。 梁意珂挥挥右手跟左菲打招呼,笑嘻嘻地说,“long timesee。” 左菲本还歉疚,看到她这摸样,自感多虑。负担卸下,心情轻松,随口调侃她,“看来夫家待你不错嘛。小日子挺滋润。” 梁意珂乜了她一眼,故意问,“要不要也替你寻觅一户?” 左菲乐,揽过她的肩膀,“吆,居然不害羞了。”突然停下来,她长吁短叹声,“你摇身一变金光闪闪,可不许把我们忘掉啊。” 梁意珂蹙眉看她,认真地说,“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知道,知道,”左菲说,“或许你自己还没意识到,但你确实变化了。即将成为s城第一媳妇。”s城最高统帅就是陆震伟。 梁意珂想翻白眼,第一媳妇这词儿完成死搬照抄人美国的“first lady。”梁意珂心想娱乐节目害死人,左菲的智商被直线拉低。 左菲看到陆信诚下车过来,直接迎向他,伸出右手,恭恭敬敬地问候,“你好,陆先生。” “不用客气。”陆信诚微笑,自然地说道,“你是梁意珂的朋友,也自然是我的朋友。” 左菲跟着笑,“就算朋友,礼仪也是必须要到位的。” 入社会越久就越明白人与人之间确实有差别。众生平等只在乌托邦的世界内。或许连那里也不存在。新鲜社会人多是带着种半自弃半无奈的感情,慢慢蜕变成自己曾经最痛恨最瞧不上的那种人——小心讨好,谄媚奉承,精心营造那些关乎利益的人际关系。 大家还在旁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精英分子或普通职工又或者许许多多的其他·······那些在学生时代或许不重要的许多东西也慢慢漂浮例如出身、背景,渐渐成为每个人必须贴在脸上的标记。金字塔底下的普通人如果心比天高的话,必然命会比纸还薄。要想在这样的社会混得好,就必须顺应它的游戏规则。 显然左菲也懂得了那些。有点悲哀,但起码不会成为悲剧。通过不懈的努力说不定还会成为一部博得满堂喝彩的励志喜剧。 好友的心思自然瞒不过梁意珂的眼睛。要比敏感,左菲可不是梁意珂的对手。梁意珂想了想,走过去挽住左菲的胳膊,“走吧,带我看看你的办公室,顺便见见你老板。要好好问问她,一把年纪的人干嘛刁难我们家菲菲?” 左菲被逗乐,“不用这么麻烦。你男人在,那女人绝对毕恭毕敬。她把前途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梁意珂努努嘴,“说实话还蛮讨厌这样的。” “呵呵,我也是。”左菲附和道。 三人乘上观光电梯,由低及高的视野,梁意珂感慨,“在这里上班感觉好有成就感。” “等你生完宝宝也可以呀。”左菲扭过头看一眼陆信诚后,继续对梁意珂说道,“还是陆先生不舍得你辛苦,想把你当金丝雀饲养。” 一直未出声的陆信诚果断开口撇清,“我尊重她的决定。” “g,你为什么想到那里去了?”梁意珂对她的逻辑感到匪夷所思,“我是担心会被刷下来。现在就业形势这么坏。何况市台的竞争向来激烈·······” 左菲叹气,语重心长地教育,“优势是拿来利用的。” 梁意珂回道,“当空降兵可不像表面那么容易。再说对别人也不公平。” 电梯到达目的楼层,左菲走在前面领着两人走到黄制片的办公室。她在门口敲了两声,得到允许后,独自先开门进去。 梁意珂与陆信诚则留在门外。她一脸坏笑地望着陆信诚,“猜猜她老板等下看见我们会是什么表情?” 陆信诚拉着她的手,坐到走廊的蓝色椅子上,奚落道,“这么点小事,你就开心成这样。” “干嘛冷场?”梁意珂不满,顿了下,怪里怪气地说,“哦,差点忘了,你是市委书记家的公子。长这么大,八成也不明白,看人眼色度日是什么滋味?” 陆信诚笑她,“发现你最近生气的频率很高。” 梁意珂睁大眼睛瞪他,“那是因为你老是惹我!” 突然门打开,左菲朝他们两人挤挤眼,“进来吧。” 还没靠近门,就听到一道尖细刻薄的嗓音传出来,“我不管你找谁过来?反正还是那句话,采访不到你那位同学,你在s城也算混到头了。” 梁意珂听到这句话,脸色倏地冷下来。怪不得连强悍的左菲都会扛不住。遇见这样蛮横的上司真是十世造的孽。梁意珂正在心底酝酿词汇反击那个女人,在门口被陆信诚拉住,冲她摇摇头,他小声地说,“让我来。” 门口的名牌上用行楷写着黄腾二字。陆信诚勾起嘴角,没料到她能高就到市台,还是节目制作人。依稀记得初次见她时,她不过是个趋势附利的三流小报记者。为了利益将一桩蓄意伤人案歪曲报道。因为行凶者是当时s城第二位的富豪。后来还是被判刑并赔偿受害人。把媒体弄得乌烟瘴气的黄腾却成功置身事外。全部消息是封锁的,老百姓不知情有可原,但市台的高层不可能不清楚当年的事情。 于是陆信诚先行一步走进去。 有人进来,黄腾神情不快地看过去,却没成想是贵人到来。教训下属的跋扈表情生生在瞬间被硬掰成亲切友好的笑脸。速度之快让川剧变脸大师都汗颜。 短发微卷的女人,年纪目测三十八岁。瘦削的方脸颧骨很高,普通的长相,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根除不去的盛气凌人。眼睛果然是心灵的窗户。 左菲心底嗤笑,社会人生第一堂课就碰到这么位“好导师”,真是“死而无憾”。 随后进来的梁意珂朝左菲投递过“你辛苦了”的眼神。 黄腾殷勤地从办公桌后快步走到陆信诚面前,热情地说道,“三少,知道你来的话,我一定在门口候着。”她又向梁意珂打招呼,“你好,梁小姐。” 梁意珂不咸不淡颔首,算是回应。 陆信诚不屑她的作秀,“不要兜圈子了,我女朋友做这期节目没问题,但节目的安排全部得按照她的心意来。” 黄腾猛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收视率对电视台而言就是最重要的评估指标。所以只要节目能红,收视能高,别的都不值一提。 陆信城忽然冷声道,“我不管哪位高人保你进s台。但如果这件事你办砸了,你的好运气就尽了。” 黄腾面色一僵,他的话里有话。她赶紧应承,“是,是,不会出任何问题。” 这时陆信诚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走出去接电话。 见难伺候的大神走后,黄腾情不自禁地吁口气,心想,“年纪轻轻,气场却不输给那个当书记的爹。”伺候一个还剩一个,她转脸看向梁意珂,“请问,梁小姐你有什么要求?” 梁意珂坐在沙发上,不假思索地回答,“很多。” 黄腾怔忡一秒,这位未来的陆家媳妇好像很讨厌自己的感觉。那可不行。她得赶紧加把力气讨好道,“那你慢慢讲,我全记下。” “对不起,这个节目,我想由我这位好朋友负责。”梁意珂意有所指,“毕竟是因为她的缘故,我才会同意录制节目。”言下之意,黄腾要是不同意,那就别指望她会合作。 左菲感动,实习日子就是处理些杂事,正儿八经的工作根本没她插足的机会,别说负责一期节目。如果收视再能破十的话,经验上有如此华丽的一笔。毕业后她有九成把握能顺利跟市台签合同。 黄腾犹豫挣扎好久之后,松口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会全面跟进。”就是没有陆信诚的威胁,她也不可能放任。毕竟是陆书记家的媳妇。出了半点闪失,她都难辞其咎。 梁意珂满意地站起身,“没问题。那我先告辞了。”不忘再拉上左菲走出门。 左菲真挚地说道,“谢谢。” “我们俩不用道谢。何况也是为我自己好啊。有你在,我肯定完全不用担心。”梁意珂四处张望,奇怪地问,“陆信诚呢?”出去接电话而已,怎么不见人影了? 左菲说,“应该还在这层楼。我们往那边看看。”左菲指向西侧的楼道,那边有块供休息的区块。 两人往那边走去,果然看到陆信诚的背影。就在梁意珂两人靠近过去时,她们听到陆信诚用烦躁的口气,似乎在电话那头争辩,“我说没问题就问题·······我只是想多陪她一天·······明天就会回那边见唐剑·······”陆信诚左手揉按眉头,再重重叹口气,妥协道,“就按你说的来,我同意让保镖跟着······还有我会多注意安全。” 左菲看向身侧呆立石化的梁意珂,轻声问,“没事吧?” 梁意珂眼眸里满是惊慌,她一动不动地傻傻盯着陆信诚宽厚的肩背。这种状况只能表明一个事实,便是陆信诚遇到危险了·······那她要怎么办? 54、第53章 情窦——拥抱。 手指尖无法控制的颤抖,内心被一阵浓浓的黑雾慢慢蚕食,惊惧得空虚。炙热夏阳穿透过窗玻璃而入,阳光照射在身上,本该觉得热意灼人,而梁意珂只感受到寒彻骨的凉意。同意保镖陪护左右说明陆信诚遭遇的危险非常严重。她目光黏着陆信诚整个人,颀长的身材,雅致的靛蓝衬衫精英范十足,水晶的袖扣,修身西服裤。全部是她早上为陆信诚选的。梁意珂脑袋中念头千回百转,再停止落定。突然梁意珂拽着左菲往回走,正好碰到下行的电梯。 步入空空的电梯,左菲问一直沉默不言的梁意珂,“为什么躲起来?” 梁意珂看着左菲,“现在不能让他知道。”陆信诚肯定会选择私底下解决好所有的事情。得找个方法逼他就范。 左菲懂她的意思,“男人都这样,喜欢扮演保护者的英雄角色。相信我,以他的本事是不会有问题的。” 梁意珂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她瘫靠在电梯壁,低低地说道,“我有种很坏的预感·······” 左菲叹口气,跟梁意珂肩并肩倚在一起,再用肩头撞撞她的,“你又不是算命师。听说孕妇都爱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真理啊真理!” 梁意珂往旁边缩缩,躲开左菲的动作,长长叹声气道,“但愿是我多想了。”她巴不得任何坏事都不要发生,一切始终都好好的。 听完电话后,陆信诚找了一圈都没见到梁意珂,一个电话call过去,才知她已等候在一楼大厅。陆信诚赶紧乘电梯下楼,快步小跑入大厅,环顾一周,一眼就看到梁意珂跟左菲坐在大厅西侧供客人休息的沙发套组。。 左菲面对大厅,看到陆信诚往这边走来,告诉梁意珂,“他来了。” 梁意珂回头看到陆信诚,连忙站起身,对左菲说,“那我先走了。” 左菲点头,“我也得回去继续工作。节目的日程等全部安排再通知你。” 梁意珂说,“好。”跟左菲说了声拜拜后,向陆信诚走去。 四目相视,陆信诚面带微笑,出声假意埋怨,“我在楼上找了你很久。竟然一声不吭地就下楼了。” 梁意珂表情稍微怔愣一秒,刚刚接那通电话时陆信诚神色严肃凝重,现在却又变成阳光普照的晴朗。她猜的不错,他一定会选择隐瞒。她想了想,问陆信诚,“你还要出差吗?”曲折前进。 “怎么突然问这个?”陆信诚觉得神奇,梁意珂的口气似乎是舍不得他。 梁意珂反问,“不能知道吗?” “当然可以,”陆信诚开心地回答,“下午就得回z市。还有不少事情等待我亲自去处理。” 梁意珂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陆信诚顿时变得为难,“具体时间现在还说不好·······” 方才的电话是由曹骏升打过来的。曹骏升——z市第一黑帮头子,也就是绑架eva慕的黑衣人。 “官匪向来一家亲。”曹骏升的实力一半在黑道,另一半则隐藏在白道。想在z市甚至是k省得到好处的话,就得跟曹骏升处好关系,这是某种不成文的共识。如同陆家是家族势力强盛,曹家也是一样。曹家在k省多年的经营,也已是势力深扎,到达旁人难以撼动的程度。并且由于父辈的关系,陆信诚与曹骏升在少年时代便相识。从小到达这两人倒挺彼此惺惺相惜。 z市的开发案,这块巨大的肥肉已经吸引不少外来的“饿狼”。本土势力以曹骏升为代表自然急切地要守住自己的利益,而陆信诚则想要一次性解决掉林政齐。而林政齐又是这群“饿狼”中来势最为汹汹者。 利益点一致。但生意场上相互猜忌,扯后腿是常态。陆信诚之所以会借助曹骏升来教训eva慕,就是要告诉曹骏升,他陆信诚完全信赖他,也是希望他也能回以同等的信任。陆信诚不希望跟曹骏升因相互不信任而影响大局的进展。曹骏升是聪明人,一点即明。当下表明愿意组成两人联盟,通力合作。而曹骏升刚刚的电话是告知陆信诚,半小时前唐剑在z市政门口,遭遇车祸。目前正在急救室,生死不明。唯一确定无疑的是主使人是林政齐。事态突发地恶化。 所以现在即便是陆信诚本人也不可能知道几时处理好所有事情。 “我会尽快回家。”陆信诚见梁意珂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他的答案。 梁意珂继续没出声,忽然伸手坚定握住陆信诚的右手掌。 意料之外的好事发生,堪比被陨石砸中的低概率。陆信诚的身体一刹那变得紧绷僵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主动示好的梁意珂,他真心从未奢望过。好一会儿之后,陆信诚才慢慢放松,温柔而又用力地回握住梁意珂略微低温的手。 手牵手,两个人一路无话,闲庭漫步般走向停车处。 大道两边人行道被浓荫遮盖,清风飘过,温度清凉惬意。突然梁意珂驻足脚步,轻声恳求道,“同我说实话好吗?” 陆信诚诧异地低头望向她,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梁意珂一字一字缓慢地说,“我听到你刚刚的电话了。” 陆信诚眼中快速闪过多种情绪,最后变为尘埃落定般淡然。他歉意地看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梁意珂问,“······那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信诚轻描淡写地回道,“那些小事,你不用知道。” 梁意珂对于陆信诚的故意搪塞早已有所觉悟。于是她换了个方式,“那从现在开始,你去哪,我也去哪里。” 陆信诚对她的话不敢置信,但梁意珂认真非常的眼神让他又无法再怀疑分毫。 “不用怀疑。”梁意珂重复遍,“我没有在开玩笑。” 陆信诚郑重地保证,“我会好好的,不会有事。” 梁意珂微微一笑,却更像是无可奈何的苦笑,拉着陆信诚继续往前走,“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 陆信诚动容不已,心底柔软一处被狠狠撞击,幸福的水汽不争气地氤氲集结于眼底。两个人生活,对他而言却是世上再难超越的温暖短句。梁意珂话中的暗示很明显。他们往后的人生道路已重叠于一起。陆信诚柔声地回道,“信任。” “嗯,的确是。可我却不是这个答案。”梁意珂抬头看向树梢,有两只云雀鸟相依相偎靠在一起,还发出清脆动听的鸣叫声。梁意珂缓缓说道,“对我而言,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支持,一同经历酸甜苦辣的滋味,一同分享快乐悲伤·······啊·····” 陆信诚突然无预警地将梁意珂整个人抱住,把头埋在她的肩膀。 梁意珂被他吓了一跳,光天化日之下,登徒子的行径。陆信诚力气大得让她挣脱不开。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意义暧昧的笑意。梁意珂羞赧又有几分生气地道,“有人!” “我不管。”拒绝得理直气壮,陆信诚坏心眼地抛出个双选题,“如果你乖乖让我抱的话,我就答应你哪里也不去,安心待在家里。” 梁意珂一听,不再挣扎,迟疑一会,伸出手也抱住他的后背。拥抱原来是这样感觉,相拥在一起的不仅是身体,似乎连心灵都毫无距离地贴合于一起。陆信诚让她觉得安全,安心。负责、尊重、温柔、偶尔会使坏,偶尔会撒娇、偶尔会呆呆得被她耍得团团转。 不能让他离开,不能让他出事,不能失去他,强烈的信念犹如紧箍咒紧紧勒住梁意珂。陆信诚终于如愿退让。梁意珂满意,嘴角边漾开抹醉人的笑容。却又故意坏坏地说,“给你十秒钟。现在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七·······” 陆信诚在她数到二的时候放开她。这次换他牵起她的手,眼底满是幸福,“我们回家吧。”计划又横生突变。他与她之间,梁意珂才是说一不二的绝对领导者。陆信诚回想他的前二十年人生,向来是自我主张的忠实执行者。而现如今却老是被梁意珂牵着鼻子走。 更夸张的是,他甘之如饴。 55、第55章 情窦——禁足。 陆信诚不止被梁意珂下了禁足令,还被盯梢。从电视台回陆家后,无论他去哪,梁意珂她都会夹着本小说书,端着水果盘跟着。他做事,她则窝在旁边一边翻书,一边咔嚓咔嚓地消灭苹果。堪比看守人员,基本是寸步不离。就连午睡时她都不忘让阿姨继续监视。陆信诚第一百二十七次扶额叹气,不能去公司与事务所,陆信诚只好利用网络来处理公事。 午后一点到两点四十,陆信诚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积压在手头未处理的上百封邮件。工作进行到扫尾阶段时,他忽然有些口渴,顺手拿起电脑旁的马克杯喝茶,却已是空无一滴水。不知何时全部被喝完。陆信诚走去厨房打开冰箱望着琳琅满目的饮品,再次感受到家有孕妇的神奇,倒了一杯柳橙汁,打算回书房接着工作去,却在路过自己的卧室时停住脚步,犹豫三秒钟才推门走进去。 窗帘被严实拉上,光线微暗。某人又睡得毫无形象可言,毯子掉在地上,凉枕诡异地跑到脚下,凉枕一半更是悬在空中摇摇欲坠。 陆信诚站在床边,无声叹口气,越来越令人匪夷所思的睡姿,他拾起毯子替她重新盖上,再把凉枕归回原位。望着她恬然安稳的睡颜,陆信诚的双脚像生根般不想离开。他索性坐在床边,目光温柔而眷念,伸出手指轻轻为她理理被睡乱的头发。 尽管是极尽轻柔的动作却还是弄醒了梁意珂。 梁意珂睁开惺忪的眼睛,入眼便是陆信诚的面庞,她愣了会,开口说话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懒意,类似磨砂纸面的粗糙感,“你也要睡会吗?” “我不睡,你也起来吧,快要三点了。再睡,晚上要睡不着了。”陆信诚站起来去把窗帘拉开。屋内恢复大亮,属于精力充沛的白天倾泻而入,一下子扫光室内让人昏昏欲睡的倦意。陆信诚眺望下瓦蓝的远空,苍翠的青山,如剔透玉带般的碧水。收回视线,转过身看到梁意珂已坐起身且面向他,呆呆蒙蒙带着没醒透的茫然。突然陆信诚的眼神变得古怪,在眼底似乎深处有某种东西在蠢蠢欲动。 “······你在看什么?我,我怎么了?”梁意珂被他的目光弄得极不自在,不知所措地问他。每次陆信诚露出这种隐忍的表情,皆表示她有糗事发生。 陆信诚三步并两步走到床铺前,取笑道,“这么大的人睡觉居然还流口水,真像个小孩。” 梁意珂窘迫,条件反射地想用手背擦拭,手臂却被陆信诚拉住。梁意珂迷糊,“你——g?”她还没来得及惊讶。陆信诚的右腿迅速半跪在床铺边沿,身体些微弓着向前,坚定地靠向她,脸与脸渐渐靠近,距离近到咫尺,呼出的气息相撞交融,扑鼻而来的全是彼此的味道。有过一次经验,梁意珂太清楚即将要发生何事,双手紧张地攥成拳头,心跳乱得不像话,每一声都是振聋发聩的轰鸣,血液蒸腾全都涌向脸颊,梁意珂有种她已被煮熟的错觉。害羞害臊等词汇都不足够形容她心情的千万分之一。却不想躲开,但别扭地又不想主动迎合他的吻。无法再承受与陆信诚四目相对时的热度,梁意珂选择笨拙地闭上眼睛。 得到她的许可,陆信诚会心一笑,犹如朝圣般的前程,双手捧着她的脸,固定好角度,面贴面,他探出舌尖舔舐在她的唇角,温柔细致地逡巡来回两次回合后,慢慢松手放开她,说道,“好了。” 梁意珂石化,然后一点点碎裂成粉末,最后被一阵软绵绵的清风刮走。会错意,羞愧到想挖个隧道躲到地球另一边的安全角落。半晌之后,原地复活的梁意珂用力地一把推开陆信诚,死死捂住嘴巴,瞪向他,结结巴巴地骂道,“你,你,你变态!”原来他不是想要吻她,而是要帮她舔掉口水!还不如是个亲吻。后者典型属于超尺度的事件。梁意珂彻底凌乱,疯了。 陆信诚被她推开也还是保持着笑意盎然,手臂一伸拉住欲逃走的梁意珂,稍一使力把她按倒在床上,不顾她流露出熊熊怒气的眼神,没有前言,没有预告,更没有征求,直接低头吻上去。不是轻柔厮磨的浅吻,而是粗暴狂热的深吻。陆信诚双手撑在梁意珂旁边,居高临下的姿态更有利于加深亲吻的动作。他的舌尖色/情地刷过她的牙齿,打开口腔追到梁意珂躲闪的舌头勾缠戏耍,再全部扫荡一遍,似乎想给她烙印上专属于他的标记。他的牙齿也不清闲,一下轻一下重地啃咬柔软脆弱的唇部。 被咬痛,梁意珂不满地闷哼声。她水汪汪的眼中倒影出个温文不在,只有化身为野兽的陆信诚。上次在星落山头的那一吻绝对没这次一半的一半激烈。不料陆信诚像上瘾似的,突然又咬了一下她的舌尖。忍无可忍,梁意珂恼怒地回咬了下陆信诚的舌头,报复性地使了三倍力道,尔后非常满意地看到陆信诚眉头由于痛意蹙起。礼尚往来,她才不要每次都做受害者。 像是表示愧疚又或者收到她的抗议,陆信诚一改强势而充满侵略性的动作,切换到脉脉温情的相濡以沫,唇舌温柔而深情相抵。 相比较而言,梁意珂更喜欢后一种亲吻方式。像呼吸一样的舒服,畅快。她不会觉得跟不上节拍也不会觉得气息不顺。享受的亲吻。突然梁意珂的舌尖敏锐地尝到一丝铁锈味道慢慢散开,她意识到出了何事,倏地睁大眼睛,推开陆信诚坐起身,慌张地问,“出血了是不是?” 陆信诚不在意地笑笑,只是惋惜旖旎的氛围消失太快。不过梁意珂越来越好哄了,未来机会多多。陆信诚安慰完自己,再安慰她,“没事的。” “这不能怪我的·······”梁意珂沉默会,嗫嚅道,“对不起·······”一副可怜兮兮,做错事的模样。 陆信诚情不自禁地用力抱住她,乐道,“我真的找到宝贝了。”梁意珂的性格好到让陆信诚瞠目。当她觉得愧疚会立刻道歉;生气时也不会随意发脾气,更不会回头翻旧账,事情过去就真的烟消云散。亏当初他竟一直以为梁意珂是个冷情漠然的性子。现在看来真是错到离谱。相较之下,他反而是自惭形秽。有这么个纯净的人儿在面前,他真是罪孽深重。万幸承蒙上天不弃,肯将她赐予他。 陆信诚有心逗她开心,转开话头,“我的血甜吗?”中午梁意珂看了会部有关吸血鬼的电影。当她看到某吸血鬼小罗喽带着一脸神往地讲诉女主的血如何香甜时,她表示疑惑非常,迷惘地问陆信诚,“血难道不是一个味道?”正巧应景,陆信诚才会问她这个问题。 梁意珂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便放下心。她昂头无比傲娇兼嫌弃地评价道,“比木瓜汁难喝一百倍!” 陆信诚轻笑。看来梁意珂永远都适应不了木瓜的口味。 “笑什么笑?”梁意珂没好气地哼了声,熟练地使唤道,“把橙汁递给我,我也要喝。” 陆信诚诧异,“猫鼻子,这也能闻得出来。”案桌上盛放柳橙汁的马克杯可是厚实不透明的。 梁意珂又哼了声,没说声。她宁可死也不会说出,是因为尝到他嘴里有橙汁的甜味才能猜出来的。 56、第56章 情窦——禁足(2) 陆信诚乖乖地端过马克杯递给她,“晚餐出去吃吧?” “不行,”梁意珂断然否决,“你妈要回家吃晚饭的。那个······你爸好像也快要从外地回来了。”还没跟陆父在同一个屋檐下待过,有点忐忑不安。 “给你提个建议。”陆信诚委婉地说。 梁意珂咽下口中的橙汁,随口问他,“什么?” 陆信诚望向她,眼神里跃动满满戏谑的笑意,“你是不是该改口了?那不仅是我爸妈,也是你爸妈。他们要是知道,一定会伤心的,尤其我妈。” “······” 梁意珂噎住。他的建议很有道理。陆母真的是位好婆婆,不仅把她的生活全部井井有条地安排妥当,还连细节都周全想到。陆母已经全身心融入新角色,而她却还停滞不前,带着诚惶诚恐的心情去接受一切。以前或许还能讲得通,但现在看来确实是她不够积极,她确实应该打破心底的隔阂。梁意珂迅速地结束思想斗争,爽快地回答,“以后我会注意的。” “我会旁边监督你。”陆信诚环顾房间一周,“不出门,那你等会想做什么?” 梁意珂捧着杯子,摇摇头,“你有好的建议吗?” 陆信诚微笑,“那我们来玩个游戏。” “游戏?”梁意珂满头雾水。 陆信诚点头,“很简单。一问一答,轮流提问。内容不定,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被提问者都必须如实回答,也不许造假。”他稍微顿了下,解释道,“仔细想想,我对你的了解很少。估计你对我的情况知道得更少。确定在一起的两个人,却相知甚少,这可讲不通。” 梁意珂同意,确实是这样。她对陆信诚的事情知道的很少,尤其过去几乎是一无所知。她跳下床,“等一下我去拿纸和笔。免得忘记了。”再盘腿坐到床铺上。梁意珂认真地想了会,说道,“我先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陆信诚惊,“你不知道我生日?”没想到连这种基本常识性的了解,她都没。陆信诚有种被深深伤害到的感觉。她到底对他有多漠视啊? 梁意珂则理直气壮地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陆信诚受打击,起码他就知道她的生日,泄气地回答,“8月26日。” 闻言梁意珂爬到床头,拿过日历,“还有一个礼拜啊。”早知道就不问了,要花钱。 “记得送我礼物。”陆信诚为了不让她忘记,还夺过她手中的笔在日期上打上个五角星来备注。 “······会有的,”梁意珂非常无可奈何。 轮到陆信诚,他问道,“来s城之前,你的生活是什么样?” 奇怪又非常笼统的问题。梁意珂思索会,“一直搬家,桃溪,镇里,县城,最后到市里。其他就跟别人一样,学习,交朋友,玩耍。没什么特别的······啊,又该我问了。那你呢?当学生时最喜欢做什么?” 陆信诚不费力地回道,“逃学。” 梁意珂不满,“这个答案也太简单了吧。” “本来就不复杂。”陆信诚问出他个人实际上最为关心的问题,“你之前暗恋过谁吗?”恋情确定没有,但单恋就不一定了。 梁意珂手臂在胸口前交叉,“没有。”然后她无语地目睹陆信诚露出个洋洋得意的笑容。梁意珂腹诽,有什么好开心的,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说到过往的感情,梁意珂利索地回问,“那你交过多少女朋友?” 陆信诚摇头,“没有。” “骗人。”梁意珂拿起凉枕当做凶器,指向他,恶狠狠地警告,“老实交代。郭芷薇告诉我,你可是跟许多女人有关系的。”睁眼说瞎话,她都见过其中一个。 陆信诚补充说明,“那不算正式的交往。各取所需而已。” 梁意珂鄙夷地看着他,欲盖弥彰的伎俩太过低端。“那换个问法,那跟你各取所需的女人有多少个?” 陆信诚老实回答,“一些。” “具体的数字!”梁意珂凉凉地调侃,“难道多到让你都记不得?” 陆信诚想想,“差不多。” 听到他近乎漫不经心的口气说出这答案,梁意珂心里跟着一沉,说不清来由就是突然闷闷得很不舒服。本以为不会在乎,临到事头还是在意了。谈不上生气,但就像梗着块硬物,不致命可非常难受。游戏骤然变得索然无味。梁意珂默默收起笔与纸,爬下床穿上拖鞋走人。 陆信诚沉默不语地目送梁意珂的背影离开房间,尔后一头倒在软软的毯子上,抱着怀里的凉枕,像个傻子一样,畅快的大笑出声。居然吃醋的小笨蛋! 守得云开,总见月明。完全有资格大笑三声。 独自得意完的陆信诚决定见好就收,走出房间找了一圈却没找到梁意珂,手机也没带,想想再打给阿姨才知道梁意珂非要跟着她一起去超市。陆信诚轻笑,挂上电话。回到书房刚坐下准备做事,手机应时响起。他一看来自曹骏升,连忙接起。 曹骏升低沉雄浑的中低音,“医院来电话唐剑的手术很成功,性命算是保住了。那肇事司机一小时被警/察在家货运公司抓捕归案,但嘴很硬,他始终不肯承认跟林政齐有关。”他停顿一下,问道,“你真的不过来?林政齐这人很危险,愈早解决愈安全。” 陆信诚轻叹声,无奈地回答,“我现在被管/制住了。最迟明天中午,我保证林政齐会自己主动回来s城的。你就趁着空档,把他在z市的势力仔细做个清除。现在看来,他的底子比我们预估要深厚得多。” 曹骏升说道,“那我等会就布置下去。” “好,我这边已安排妥当。只能明天来个瓮中捉鳖。” 一听他确定要在s城对林政齐下狠手。曹骏升微微吃惊,“家门口动手,不怕你家老头把你砍了?” 陆信诚笑答,“他知道了,明早会临时加个行程去拜访刚卸任的领导人。” 曹骏升会意,“我说呢?原来是授权的。s城陆林两家的情谊也算尽了。” 陆信诚嘲弄道,“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多愁善感了?” “我对那林美人的印象比较深。话说回来,”曹骏升啧啧两声,猥琐地说,“听说你老婆还在念书,怪不得电影里清纯得不像话。陆兄真是好福气。” 陆信诚早已适应曹骏升不正经的说话习惯。陆信诚说道,“等事情办成,曹兄可以来一趟s城。以曹兄的实力,到时该烦恼佳人太多了。” 曹骏升笑嘻嘻,“那到时候你可不准跑。” “君子一诺千金。”随意再说笑两三句,陆信诚结束于曹骏升的通话。原本回z市的计划被梁意珂打乱,他即时就做好第二套方案。毕竟是关系到陆林两家多年的情谊。陆信诚为慎重起见,还是打电话给父亲,询问他的意见,以为会遭到反对,没想到父亲只是淡淡地嘱咐,记得留条生路给林政齐。六年来,第一次父子俩没起争执,平心静气地解决问题。实在是预期之外。梁意珂带给他的又一桩好事。 夜,晚。陆信诚坐在房间角落的沙发,用平板电脑阅读新闻。旁边亮着一盏雅致的落地灯。他不时观察下屏幕角落的时间,已是八点四十。差不多该出门了。他小心地站起身,远距离望向梁意珂,她已安静睡着。放下心来,陆信诚关掉平板电脑,带门而出。 驾车到住宅区门口一半的距离,遇到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别克,陆信诚立刻停车。从那辆别克走下来位精悍强壮的高个男人。无需任何多余的交谈,陆信诚快速换车,而那男子则去开陆信诚的车。陆信诚先开走,透过后视镜,对后座上的另一位保镖吩咐道,“一会到地方,你不用跟我一起进去。”他们就是曹骏升安排的两位保镖。 保镖犹疑半秒,点点头。 为了保证事情万无一失地顺利进行,陆信诚约好唐初奕与周越三人见次面,再确认一遍所有的细节。刚好九点十分,到达目的地。陆信诚望着一条灯红酒绿的酒吧街,竟突然有些陌生。他甩掉不合时宜的杂念,大步走进最豪华的一家店。门童有礼地鞠躬,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到贵宾区。那两人已入座。 周越目光迥然地望着陆信诚,满脸的稀奇,不停地扒弄手指,嘴里还不停地念念有词。 陆信诚转向唐初奕,“他这是什么意思?” 唐初奕打趣道,“他是在算你缺席集体夜生活的天数。” 陆信诚这才明白过来,连忙道,“今晚全部开销都算我的。” “钱不顶事。”周越摆手,忿忿地说,“三少,你得拿出男人的魄力。该玩的还是得玩。人生苦短,得争朝夕。别为了颗小花苗,放弃整个花圃。” 没等陆信诚回话,唐初奕笑骂道,“滚吧,你是被精/虫二十四小时冲脑的非人类。不过,”他转脸看着陆信诚,一字一顿地指责道,“你现在的行为非常的不仗义。成天只记得陪老婆,把兄弟忘到脑后。” 面对多年好友的齐齐指责,陆信诚哭笑不得,“等这事一过,我保证拿出一百倍的诚意来。” 周越非常满意,玩伴回归是件大喜事。 “收起你肮脏的想法,”唐初奕浇熄周越刚涌起的满腔热情,“三少是要洁身自好的。” “what?”周越震惊,忧心忡忡,“三少,过度禁/欲是会死人的。”他蓦地停住,一惊一乍地吼出来,“天呐,莫非你是靠右手过日子?” ······短暂的寂静。 唐初奕没忍住,扑哧一声哈哈笑出来。 陆信诚的良好教养差点毁于一旦,他没爆粗口,但他阴沉的神情把他暴怒的内心世界展露无遗。 一时的心直口快,害人不浅。认识好些年,都没见到过脸色铁青成这样的三少。周越赶紧赔笑,不甚高明地热络气氛,“那什么,喝酒吗?开瓶人头马怎么样?” 陆信诚面无表情,“我还要开车。” 冷冰冰的语气,周越不禁内流满面。虽然他的话确实过分,但也是实情啊。就是用脚趾头思考都能知道,三少的性/生活有多不和谐。暂先不谈他老婆怀孕的特殊生理情况,就说说他们之间那龟速的进展。截止目前,最最乐观的估计,最多也只是打个kiss。 老好人唐初奕出来打圆场,“谈正事吧?我正好有个新的想法。” 陆信诚颔首,“说吧。” 从三少堪称凶残的目光中解脱出来的周越对唐初奕感激涕零。 唐初奕缓缓道,“林政齐到时,我跟周越先见他。三少,你稍后出现。他现在恨你入骨,难免会被仇恨蒙蔽,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陆信诚想想,“那就照你说得做。”他看向周越,“这次是假借你家老爷子的名字邀请他商谈,善后的工作最重要。” 周越信心十足,贱气满溢,“对这种假传圣旨的事情,我的功力早已炉火纯青。就算被发现,顶多也是关两天禁闭。刚好还挺怀念那边的饭菜。那里的盖浇饭是一绝。” 唐初奕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周越,我又想揍你了······” “······”周越委屈,“我这明明是舍生取义的英雄行为。” 陆信诚看看腕表,九点半多,“那我先回去了。随时保持联系。”他叮嘱这话的时候特意看向周越。周越有着太多不良记录。 周越瘪掉,脱口道,“知道了。我今晚陪你一起禁欲。” 陆信诚太阳穴处的青筋在狂跳,艰难地克制住想暴打周越一顿的冲动。他恨恨地威胁道,“明早打你电话,要是打不通的话,我劝你直接去军医院预订间病房。你不是喜欢护士服吗?我让你就在护士服的海洋里待到想吐为止!” 周越抖成筛糠状,直接严实地捂住嘴巴,猛地摇头。他今晚要把手机抱在怀里睡觉。 57、第57章 情窦——节目(2) 早晨陆信诚睁开眼来看到身旁的位置是空的,赶紧起床冲澡换衣,往下楼餐厅走去。 梁意珂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陆信诚,指着对面座位,“喏,你的早餐。” “怎么你一个人呢?”陆信诚奇怪。 “妈一早就出门了,说是突然有急事去外地。”陆母匆匆解释两句就走了。所以听了跟没听差不多,梁意珂还是稀里糊涂的。 听到这里,陆信诚已知晓母亲离开s城的原因。定然是父亲的授意,让母亲避开是非之地。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梁意珂,请示道,“我今天得回趟公司。” 梁意珂淡淡地说,“你去好了。” 如此好说话,连句反对都没有,很不对劲。陆信诚试探地问,“还在为昨天下午的事情生气?” “没有啊,”梁意珂语调平静自然,“反正你昨晚不是也偷偷出门的吗?” 陆信诚冷汗往下滴落,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紧张地等待领导判刑。 “我马上要去见左菲,再说让你整天待在家里也不现实。”梁意珂喝完最后一口八宝粥,放下碗筷,拿起纸巾擦拭嘴角,“不过你要多注意安全。去哪里都要让保镖陪着。” “今天就录节目?”陆信诚以为还要过两天。 梁意珂回答,“是啊,今天你解放了。” 陆信诚笑问,“你怎么发现的?” “偏不告诉你。”梁意珂看一眼座钟,对他说,“今天不用你送我,等会有人会来接我。” 陆信诚好奇,“谁啊?” “冷轻倾。我另一位舍友。”梁意珂换上一脸受不了的神情,“最近她刚买辆新车,强烈要求搭载我一回。”话音刚落,手机便响起。梁意珂拿起来看来电显示,“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出门啦。” 陆信诚不放心,“她车技怎么样?” 梁意珂朝他挥挥手,“安啦。女版舒马赫。” 陆信诚还是跟她一起走出去。果见一辆陌生的蓝色雪佛兰停在门口,开车的女孩面相熟悉,再一想确实是之前见过的。 冷轻倾看到陆信诚,朝他挥手,问候道,“早。” 陆信诚回道,“早。麻烦你了。”他不忘叮嘱梁意珂,“节目录完记得给我电话。” 梁意珂敷衍道,“知道了。”她心里嘀咕,录完节目能跑得掉才怪。左菲都定好餐位了。 车子徐徐驶离陆家,冷轻倾对坐在副驾驶的梁意珂说道,“你家金主真贴心,还送你到门口。各种羡慕嫉妒恨。” 梁意珂斜睨她,“干嘛。这辆车是天上掉下来的?” 冷轻倾语噎,“好吧,跳过这个话题。你拉上我跟肖潇参加节目做什么?” 梁意珂理所当然地回答,“亲友团也是有通告费的。” 冷轻倾无语,“不好意思,我还真不差那几百块。怎么突然发现你比从前活泼好多,像变了个人。嘻嘻,莫非是被你家金主调教的?” “哪有变化?我怎么不知道。”车驶入高架,即将进入过山隧道。梁意珂兴致勃勃地望着青山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大。“你老板怎么样?” “还凑合,”冷轻倾忍不住重重地叹口气,“菲菲是倒了血霉会遇到黄腾。那位可是闻名台里外的难缠人物。菲菲不爽归不爽,想说熬到实习结束。这段孽缘自然就跟着断了。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 梁意珂不解,“她也应该有上级的吧?” “拉倒了。个个都是忙着明哲保身的主。”冷轻倾咬牙切齿地说,“听说黄腾的后台很厉害,是大领导。你想谁还愿意为个无关紧要的小实习生冒险?” 梁意珂轻叹,“真不想长大。” “你就好啦。不会有这方面的苦恼。毕竟s城最大的boss就是你公公。” “哎,”梁意珂真的被伤到,“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旁人的眼光我没办法,但你们可不能改变。我就是我,过十年,二十年,再多年,也依旧是我。” 冷轻倾愣了下,然后爽朗地笑,心头那丁点隔阂随着笑声飘出窗外散在阳光中,“对不起啦。只是出了象牙塔感觉有些迷失。” 梁意珂大度地说“算了,下次就直接灭口。” 冷轻倾眼角的余光瞥向她,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道啊。” “那你婆婆怎么想的?”冷轻倾自问自答道,“肯定是想要男孩,继承陆家的家业。” “这她倒从来都没提起过。”梁意珂托腮靠在车窗,想起陆母与林宛雪的关系,说道,“不过我猜她大概想要个女孩。” “真的假的?”冷轻倾惊讶,“我还以为像他们那种人家就跟电视剧上讲得一样,死活都要生男孩。” 梁意珂忍不住指正,“生男生女取决于男人。女人的染色体是双x——” 冷轻倾不客气地打断她,“滚啦,我是指态度,又不是让你普及科学的。” 梁意珂仔细回想。从一开始,不论是陆母还是陆父都从未询问过孩子的性别。“大概他们跟我一样,生男生女都没区别。” “果然越想越妒忌你,嫁个金龟婿就罢了。连婆媳关系都这么融洽。”冷轻倾假意哀嚎半天,又接着盘问,“你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 “个人隐私,”梁意珂瞪她,“尊重一下好不好。” “问得就是你的隐私。不准迂回,快点回答。” 梁意珂沉思会,没回答反倒追问她,“那你先回答我,爱是什么?” 冷轻倾想了想,诗情大发,“靠近时会满心欢喜;离开时会疯狂想念;拥有时永远是明媚的晴天;失去时就只剩下无尽的阴霾·······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总觉得你像是在背诗。” 冷轻倾怒,“难得我冒点文采出来。” 梁意珂开心地笑。 老半天等不到感兴趣的答案。冷轻倾主动出击,“我的问题呢?” 梁意珂装傻,“什么问题?” “·······发现你还变坏了·······” 面对夸奖,梁意珂谦虚地承让,“彼此,彼此。”她歪着脑袋望向窗外的世界,爱情是她从未触及的陌生领域。爱是什么,什么才是爱?这个命题,她一点儿也不懂。她对陆信诚的感觉会是爱吗?由心判定的存在,一不小心便变成扑朔迷离。 陆信诚在梁意珂走后不久,也出发赶去朗月山庄,也正是为林政齐设下的陷阱之地。在保镖陪同下由偏门而入。唐初奕与周越则在饭店的前门口处张罗,确保不会在外面露出马脚。 十点二十三分,在休息室的陆信诚收到周越的短信,告知他,“林政齐已到。” 陆信诚回复,“按计划行事。等你的好消息。” 没想到这一等便是整整一个钟头。是唐初奕打电话过来,简略地说,“林政齐想见你。” 陆信诚沉声应道,“好。”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到达会议室,推开门走进去。他用眼神示意唐初奕与周越出去,接下来的事情由他来接手。 唐初奕与周越双双点点头,离开会议室,留下陆信诚与林政齐两个人。 坐在位置上低头看不清表情的林政齐骤然起身,用力地鼓掌,空荡荡的房间回音缭绕。掌声尖锐刺耳。林政齐反讽道,“好手段。没想到,我还是看低你了。” 陆信诚云淡风轻地问道,“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林政齐轻蔑地说,“你以为就凭你那些小把戏就能搞垮我?” “小把戏,”陆信诚重复遍,“我看未必。那个司机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林政齐下意识拒绝相信,“不可能。” “金钱与性命摆放在一块,他没得选。”陆信诚慢条斯理地说,“唐剑顺利度过危险期,情况对你可不止是糟糕而已。” 林政齐脸色一白,那死胖子居然还活着。棋错一步,节节溃败。如果说艳照与受/贿事件,他还能应付。但唐剑这事必然会将他置于死地。 “看在陆林两家多年交情的份上,牢狱之灾就不为难你了。但华源你必须放手而且从今天往后,你我之间恩恩怨怨一笔勾销。我不追究,你也别不依不饶。” 沉默之后,还是无尽的沉默。林政齐尽管愤恨不甘,但最后还是签下承诺书。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签完字后,林政齐狠毒的目光,恨意灼热地望了一眼陆信诚,腾地站起身,椅子啪嗒声倒在地上。林政齐看也不看,大步推门走人。 陆信诚的微笑自始至终未落下,伸手一捞,收好承诺书,也走出门外。正好碰到想进来的唐初奕与周越。他说道,“走,去喝一杯。” 每回陆信诚办成件大事就会提议喝酒。唐初奕笑道,“行啊,不醉不归。” 周越兴奋,“我来选地方。你们两个不行·······” 市台娱乐频道的录影棚,分台上台下两大块。舞台上主持人嘉宾,台下则是现场观众。据左菲的透露,这次全是梁意珂个人的应援影迷。这让梁意珂感动又有负担。表演对她而言,就是玩票性质。梁意珂不禁感到非常的抱歉,同时也更下定决心要做好这期,送给所有喜欢她的朋友。哪怕以后不在荧幕上相见,也要记住彼此曾拥有的共同回忆。 在经过两个小时的录制,到了最后也是收视最高的版块,“爱情宣言板”。主持人婷婷看向台下的现场观众,就轻驾熟地调动起热烈的气氛,“接下来,就是观众朋友们最为期待的感情部分。” 台下的观众纷纷欢呼出声。 梁意珂压力很大,说道,“其实真的很平常。” 主持人一本正经地不赞同,“怎么可能平常?要知道你们的恋情连续三天都是头版头条。你今晚一定要透露点消息出来,让我也沾沾光,上次头条。出道三年,最大的版面也就只是娱乐版的橡皮块。” 台下的观众被主持人突然的耍赖逗乐,哄堂大笑。 “看这就是民意所向,”主持人笑眯眯地又从身后变出一叠卡片,“这里全是在网上从影迷中征集到的问题集锦top10。” 梁意珂闻言连忙面向镜头,真诚地道谢,“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一定会认真回答下面的问题。谢谢。” 镜头拉回到主持人身上,她说道,“那第一个问题,请讲讲你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吧?” 梁意珂说,“在伦敦举行的电影首映会。” “二,谁先表白?” 梁意珂迂回地答,“不是我。” 主持人问,“三、对方身上的哪点最吸引你?” 梁意珂想了会,“责任心。” “四、嫁入豪门会不会有压力?” “······不算豪门吧。”梁意珂比较在意,改正错词后,继续说,“其实同以前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都很开心地度过。” “五、对方做过的最让你感动的事情?” 梁意珂答道,“曾经有一回,他为了向我道歉,一路很辛苦地追到我老家。着实吓我一大跳。当时没觉得特别。后来回想起来,才发觉这份执着有多珍贵。” “确实。现在的爱情多数就坏在太轻易说放手。”主持人感慨道,“其实只要两个人稍微多坚持一点就能继续爱下去。身边看过不少的例子,明明相爱却各自分散在天涯。哎呀,说多了。继续第六个问题吧。巧了,刚好是问爱情的。”主持人把卡片正对镜头,让电视机前的观众好看清楚,“哪一个瞬间让你明白,你爱上了对方?” 梁意珂沉默,今天第二次谈及她所不擅长的爱情。可这回不能允许她逃避。梁意珂无法,只得含糊其辞,“说实在的,我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有些事情没法刻意划分,只是顺其自然地慢慢发展。” ······ “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问的最多的。”主持人问,“请问婚期安排在什么时候?” 梁意珂笑答,“这个我真不知道,。” 主持人说,“转眼间我们的节目也到尾声。让我们谢谢梁意珂的光临,带给我们愉快的四十分钟。让我们认识了一个真实活泼的梁意珂。谢谢。” 梁意珂朝台下再对着镜头鞠躬,“谢谢大家的支持,也谢谢大话明星给了我这次机会登上这档节目。谢谢。” 两个半小时的录影,终于完成。准妈妈尤其容易疲倦,走进后台化妆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倚靠着冷轻倾,哀怨道,“累死了。g,肖潇呢?” 冷轻倾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机游戏上,漫不经心地回答,“回去工作了。” “好辛苦。那你怎么在这?” “我请的是事假。没薪水,发神经才会回去上班。” “左菲刚说她还有半小时结束·······”梁意珂喃喃道,“我还是给他回个电话吧。” 冷轻倾终于舍得抬头,挤眉弄眼,“听话的小妻子,赶紧去吧。免得你家金主着急了。” “哼,无视你。”梁意珂拨打号码给陆信诚,通报道,“我节目结束了。不过得过会才能回去。左菲要请我们吃饭。” 时间已近十二点。陆信诚担心地问,“你还没吃饭?” “我吃了。”梁意珂说,“主要是聚一聚。” 陆信诚放心,“那我什么时候去接你?” 梁意珂说,“你也一起来吧。这次好好认识一下。” “好。我马上就过去。” 梁意珂嘴角弯起,笑意浅浅。等会就能见到他,心情莫名变得很快乐。 58、第58章 Fall in love with you. 黑色别克徐徐停靠在路边,梁意珂看到陆信诚从后车门慢慢走出来。她连忙迎上去,细心地注意到他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泛红,凑到他的下巴处嗅嗅,肯定地说,“你喝酒了!” 陆信诚无奈地拨开她的脑袋,交代道,“就只喝了一杯。你节目录得怎么样?” 梁意珂拉着陆信诚的胳膊往饭店内走去,含糊地回答,“就还好。” 陆信诚明了地问,“那不算好的地方是什么?” “录影棚里来了很多影迷。”梁意珂怅然地说,“我觉得我有点不负责任。电影演员的身份对我来说,可又有无。可他们是真心支持我,不求回报的支持。爷爷说要尊重别人的善意。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陆信诚揽过她的肩膀,走过旋转门后,温声问道,“那你喜欢拍戏吗?” 梁意珂用心地思索答案,“感觉很复杂,心情总跟着起起伏伏。拍戏背台词时会觉得痛苦难耐。可等到拍摄结束之后又觉得很开心,有种说不出来很特别的成就感。” 陆信诚认真地听完她的话,然后说出他的想法,“老实讲,我不希望你做专业演员。” 梁意珂吃惊地看着他,罕见的状况。生活在一起这么久,陆信诚首次清楚地表明他反对的态度。通常他是自由放任随她决定。 陆信诚稍微倾身,贴着她的耳侧,一字一字用力地说出来,“我可不想看见你跟别的男人谈情说爱。” 磁性的低音,缭绕在耳侧。梁意珂的耳廓一点点变红,再蔓延至整个右耳。她赶忙捂住滚烫的耳朵,怒视陆信诚。因为身处在喧闹的饭店,她不敢太大声,只好压低声音,生气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老是故意让我尴尬?” 陆信诚凝视她,漆黑的眼眸真挚,“我是认真的,不是在逗你。” 梁意珂微窘,又突然来这么一出,突然就打深情牌,不分时间地点。搞得她立刻变得不知所措,连目光都不知应该放到哪里。 幸好左菲及时出现解围。梁意珂感激涕零地看着她。 左菲看着两人,招手道,“赶紧过来吧,我们三个都快饿挂了。” 梁意珂连忙指向陆信诚,“是他来得太慢了,不关我事。” 陆信诚宠溺地笑笑,看着左菲,“不好意思,来晚了。” “别别当真,我随口说笑的。”左菲诚惶诚恐地回道。她感谢陆信诚都还来不及,把她从女魔头爪下解救出来。现在她在单位的地位直线上升,荣为不可得罪群体。 三人还没走到位置上,冷轻倾与肖潇就已站起身向陆信诚打招呼,“你好。” 陆信诚也跟着回礼。“你们好。” 梁意珂对她们的拘谨感到无奈,“你们都随意点,好不好?又不是在谈生意。” 肖潇与冷轻倾异口同声地说道,“这是礼貌!”没料到的默契。两人说完后齐齐对视,怔忡一秒后,哈哈大笑。 左菲让服务员开始布菜。 肖潇则好奇地问陆信诚,“你真的有开两家公司吗?”根据传言,面前的这位可是青年才俊中的精英。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更别提再加上家门背景的话,有多金贵。 陆信诚回答,“准确只有一间属于我,另外是跟朋友合开的。” “那果真很有钱!”肖潇话锋一转,盯着陆信诚,不给面子地警告道,“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也知道好多女人都在打你的主意。但你不可以对意珂三心二意。” 冷轻倾与左菲一起附和道,“要是你敢始乱终弃,我们才不管你家什么背景,直接杀过去。” 陆信诚郑重地允诺,“我会的。” “喂喂,你们在干嘛?”梁意珂满脸黑线,不甘心地强调,“变心得也可能是我啊。”可惜没人理睬她。 午餐欢乐地进行,梁意珂咬着丸子,听着他们四人畅谈s城的大事记。她好久不关心政事,也不看电视,完全跟不上话题。只能一个人缩在旁边做个称职的听众。思绪飘远,梁意珂望向他们四人,由心湖深处浮起一朵幸福之花。全部是重要的人,只要有他们在,每天都是完美的一天。 结束午餐后,梁意珂告别室友三人,坐上陆信诚的车,径直靠过去,头枕着他的肩膀,懒洋洋地说,“什么时候我也见见你的朋友吧?” “礼尚往来?”陆信诚说,“不用着急的。” 梁意珂斜了他一眼,“那你还叫我早做心理准备?” “此一时非彼一时。偶尔多吊吊他们胃口也不错。”陆信诚变身财迷,“说不定还能勒索点礼物。” “你这人坏透了。”梁意珂目光移向司机,标准的毛寸头,黝黑的皮肤,坚毅的侧颜,身材健硕,完全没有常年驾车的亚健康特征。再稍一联想,便不难猜出这司机的真实身份。她缄默许久,低低地问道,“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她的变化被陆信诚敏锐地捕捉到。他伸出手掌严实地包裹住她的手,注入使她安心的力量,柔声道,“早上就处理完了。那杯酒是庆祝胜利的。” 梁意珂抬头望向他,“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陆信诚坚定地承诺,“不会再有下次。 四目相对,眸光流转,倒影出彼此的面庞,犹如光洁的镜子,连双方心底游走的情绪都清晰地显现出来。陆信诚的心疼与自责,她的牵挂与担忧。无声胜有声,有时一个眼神会比百万句语言更让人信赖。梁意珂缓缓道,“好·····我信你。” 陆信诚望见她眉宇间藏不住的疲倦,劝道,“你先睡会,到家我再叫你。” 梁意珂依言闭上眼睛休憩。才没过一会,她又倏地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叮嘱陆信诚,盘问道,“肖潇说有很多女人追你,还是现在进行时的状态。我想问一下是真的吗?” 陆信诚立刻严正声明,“我全部都拒绝了。” “是吗?”梁意珂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当初你好像说你们公司有很多女孩追你。现在还有吗?” 连这么久远的事情居然也被她回忆起。陆信诚半无奈地回答,“我现在可是全城皆知的准婚男。好女孩都不会躲我远远的,生怕担负起破坏别人家庭的名声。说到这里,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梁意珂莫名其妙,“问我做什么?明显不是我做决定。” “我们自己的事情你还想让谁来拍板?” 梁意珂想了想,“反正也不是你。” 陆信诚乐道,“你就这么想讨好你未来的公婆?” 梁意珂认真地说,“我想听从他们的安排。” “按照我妈的个性。等这阵子忙完,估计就会旁敲侧击地询问我们了。”陆信诚思忖道,“要不把你爸妈还有爷爷奶奶早点接过来,趁我们都有空带他们到处逛逛。s城附近有许多不错的旅游点。” “想法是不错。尤其爷爷奶奶还没出过市,多数时间是窝在桃溪村。”梁意珂停顿了一会,“不过还是等一切定下来再说吧。不然他们肯定要训我,不知礼数。你可能没发现,他们个个思想其实挺保守的。” “早就发现了。”陆信诚心想,相处的时间可不是白白度过的。梁家人每位都带着天然的淳朴善良,严格恪守内心的守则。梁爷爷尤其是这样。所以教育出来的梁意珂也是如此。 梁意珂不信,“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就挺保守。” “我哪有?” “难道没有人曾对你说过,你很有保守之类的话吗?” “······”还真的有,梁意珂反驳道,“但那只是个别观点而已。” 陆信诚莞尔,“加上我就不是个别了。” 梁意珂回道,“那肯定有很多人说你花心?” 陆信诚点头承认,“很多人说过,我也不否认。” 梁意珂不爽,“又不是夸奖,你承认得那么爽快干嘛。” 陆信诚突然说,“我们家的情况摆在这里,你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百分百会被打上折扣。我妈她肯定会带你参加各类官太太交际会,到时候你必须要做很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面对很多带着各式各样的目的接近的人,还要说很多你讨厌的客套话之类。所以我最近在想,结婚后我们俩个搬出去住。不过在决定之前,想先询问你的意见。” 沉默好一会。梁意珂才说道,“其实这些我也有想过。昨天妈还说过几天带我出去喝茶见她的朋友。我当时心里很慌也很不情愿。可是她很开心,是那种真的高兴。一看见她的笑容,我所有的小心思都不见了。妈人很好,我会努力学林宛雪那样,帮妈打理店,陪她去交际场合。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陆信诚动容,然后说道,“我看我还是把你圈养起来安全,免得别人都跑来抢走你。” 梁意珂嗔怒,“少无聊了。” 陆信诚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温尔雅致,气定而神闲。他看着她的眼睛,不疾不徐,带着诱引意味地问,“那你知不知道私底下又有多少人想追你呢?” 梁意珂指着她自己,眉宇轻蹙,神情有些迷惘,“追我?”她忽然恍悟,气鼓鼓地说,“你又想忽悠我!”数个前车之鉴摆在那边,她差点忘了。陆信诚的恶趣味,趁她不备时就开些半真半假的话。 “你不信可以去问郭芷蔷。”陆信诚慢条斯理地又加了句,“话说我还特意整理了黑名单。” 说得跟真的一样。梁意珂伸出手,“眼见为实,我要求看证据。”如此无趣的事情一点都不像陆信诚的作风。 于是陆信诚把手机点开一个word文本,再递过去给她,“全部都是。” 梁意珂狐疑地滑动屏幕浏览,清一色陌生的姓名,按照英文字母顺序排列,“我都不认识。” “是吗?”陆信诚语气极为淡然,心里却在想,熟悉的无疑属于高危人群,不安定的因素,全被他在第一时间解决了。怎么可能会留下痕迹等着她知晓? 梁意珂才翻到中间,就觉得很没意思。一堆男人名字,乏味至极。退出阅读软件,正准备把手机还给陆信诚,眼尖地发现他手机的壁纸居然是她的照片。不,准确地说是剧照。温温柔柔的安宁戴着乳白耳背式助听器,一身简单的白t与牛仔裤,站在一片萋萋的草地上,对着镜头开怀大笑,眼睛弯成月牙状。微微凌乱的发丝在和煦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高清的图片,明净的色彩,暖暖的质感。 “很漂亮吧?”陆信诚仔细打量下本尊,稍稍遗憾地说,“虽然与本人稍有出入——” “g,”梁意珂不由生气说道,“特别处理后的图片当然会更好看的。但你也不能这么直白吧。”怨念,残念。女人会在意别人对于自身外表的评价,完全是出自本/能。天性向往美丽。bornthis way。 陆信诚无辜地耸肩,“我是说本人更好看。” “······”梁意珂无语,他刚刚的神态,语气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偏生他又敢无比坦荡地表示是她自己会错意。梁意珂扭头望向苍天,怎么会有这么厚颜的人啊? 59、第59章 Fall in love with you 2. 连着三天悠闲的日子仿佛又回到借住在周越那边时的情形。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有章阿姨帮他们料理所有事务。忙完工作的陆信诚就陪梁意珂做各种有趣或稍显幼稚的事情。 其中梁意珂最乐衷的娱乐活动就是拽着陆信诚一块看英文原版的影片,遇到听不懂或者看不懂的部分就让他来解释。 不胜其烦的陆信诚曾婉转地抗议过一次,试图让她去看带字幕版本。 但梁意珂只消一个卖乖的表情就让他心甘情愿地继续光荣的翻译工作。 晌午十点半,两人窝在房间看电影。这次不是英语片而是最近的喜剧国产片,由十年前红遍全国的同名影视改编。梁意珂慵懒地枕在陆信诚的大腿上,上下眼皮激烈地打架,被剧情催眠得昏昏欲睡。屏幕上众多明星也拉不回她的兴趣。梁意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熟练地转过脑袋靠到陆信诚浅灰棉质t恤上,蹭掉眼角的泪水。 陆信诚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底,拿手中书脊轻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教训道,“你再懒下去就要成妖精了。” 梁意珂苦着脸,“看别的电影要钱,看这部是要命。真不知道,那些大牌们怎么想的,一点都不爱惜羽毛?还有那个编剧更绝,这么神奇的剧情都能想到!”还是陆信诚英明,电影刚开场五分钟,他就跑去书房找了本小说来打发时间。电影还剩一半,梁意珂果断放弃。她从沙发上爬起来,缓步走到窗前。多云的天气,少了火辣辣的太阳,整个世界清凉不少。梁意珂说道,“下午我想去隐荷园把东西搬过来,还得通知房东收房。” 陆信诚放下手中的书,望向她,“怎么突然想起那个?” 梁意珂推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流进来,“我又不去住还要每天付租金实在太亏本了。你下午有事情吗?” “是要出门一趟。”陆信诚点点头,“公司有点事情要亲自过去才能处理。” “哦,”梁意珂点点头,“那就等你闲下来再说。” 陆信诚跟着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同样倚靠着石质窗沿,“我会办好的,用不着你费心。其实我有在考虑是不是该在你学校附近买间公寓?” “买了做什么?”梁意珂没领会他的意思。 陆信诚回答,“从这里到你们学校至少五十分钟。没有晚课还好,要是你有晚课的话,回到这边就得十点往后了。” “对啊。我们系的课程还特别繁多,肯定晚上还有课。”梁意珂被他一提醒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陆信诚揽过她的肩膀,“事实上我已经买好了。等明天有空带你过去看。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趁着这段时间重新装修。” “你什么时候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梁意珂不满。 “买下来有一段时间了。”陆信诚故意再多透露点,事先稍微铺垫下,等真相揭幕时也比较好解释。“而且离你租的地方很近。” 梁意珂追问,“有多近?同一栋楼?” 陆信诚笑笑,安抚道,“别急,留点悬念。” 梁意珂嘟囔,“奇奇怪怪。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卧室内的座机嘀铃铃响起。陆信诚与梁意珂对视一眼。她摇摇头,“我都不知道号码是多少?肯定是找你的。” 陆信诚走过去接起电话,直接问那头,“发生什么事?”通话大约保持半分钟,陆信诚没再多说出半个字,最后挂上听筒。 “怎么了?”梁意珂见他脸色不大对劲。 “我要出门一趟,”陆信诚快速换上笑颜,“中午一个人吃饭也要多吃点。” 相当不爽,她才不是负担。梁意珂双手叉腰,仰头梗着脖子,“我又不是未成年小孩子,不需要监护人。” 陆信诚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快速地偷得一吻,“你是我老婆。” 梁意珂慢慢适应他的路数,只是轻哼一声,扭脸走开,镇定自若地帮他去拿等会儿要换身的衣物。 陆信诚错愕一会,笑意弥漫开来,盛满整个房间。名为梁意珂的系统成功升级了,终于改掉每回一害羞,脸颊就会比熟番茄还红的习惯。 他在浴室洗澡,水声哗啦啦。梁意珂把衣服放到床边,便走到客厅。等待陆信诚下楼,一直送他出门上车,叮嘱道,“不许再喝酒,也不许晚归。” “我会尽早回来的。”陆信诚举起右手向组织保证道。 梁意珂目送他的车消失在视野中,回到陆家上楼,走到楼梯半中央,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赶紧加快脚步走到房间,手机在光滑的书桌上游动。她盯着屏幕愣神良久,才记起来按下通话键,“喂。” 向霆轩的声音温和,语调轻松,仿佛又回到初识,“下午有时间见面吗?从外地带了个礼物给你,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有些话不必明说,梁意珂也能够明白他未表达出的真正想法。他们都一样,想要和好如初,回到最融洽的最初。梁意珂应道,“好的呀。约在哪里?” “千叶内部大变样。连桌上的花都换成名贵品种的。不知道点心味道有没有变化?”向霆轩跃跃欲试地口吻,“我这就去尝尝看。” 梁意珂直截了当地说,“别想用美食诱惑我。家里的午饭马上就好,不能浪费。你知道我还要午休······恩,约在三点见面吧。” 向霆轩爽朗地笑出来,“好吧。三点再见。” 预料之外的来电。梁意珂盯着手机屏幕上表示通话结束的红色听筒又发起呆来。她都做好永远被向霆轩误解下去的决心,失去这位在困难时期彼此相扶的朋友。所幸的是,上天一直眷顾她,送到她身边的都是善良的好人。曾经以为是不堪回首的过往,如今回转身来,亦能安然平静地接受。能恢复到从前的平和,功劳全要归结于身边的这些人。 车子如疾驰的利箭,在路上飞快地行驶。陆信诚坐在后车座闭目养神,心里想得都是刚刚电话的内容。林政齐被秘密抓捕。唐初奕目前得到的消息,有匿名检举他行贿受贿,还附有相当数目的铁证。外行人听来可能觉得没问题。但陆信诚清楚其中定有其他的猫腻。这样的罪名在国内根本不足奇,随便拖出个领导,都能查到点灰色收入。何况林政齐所能涉及的数目,根本不可能惊动纪检高层亲自出面,。 他思忖两种可能,究竟是有人想整垮林家,还是林政齐只是鱼饵后面还藏有大鱼? 梁意珂到达千叶的位置,站在门口半天差点没认出来。以前是古朴优雅的经典款,现在换成时尚潮流的现代款。风格大变换。梁意珂推门走进去,店内结构上有些调整,但没大变。她走过去点了杯萍果汁,再走到书架处取本书,找处位置坐下。正要翻阅,就听到对面的座椅被人移开的声音,抬眼一看是向霆轩。依然成熟男人范。梁意珂笑道,“好久不见。” 向霆轩回道,“确实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最近怎么样?” “挺好。” “看得出来,”向霆轩从身后捧出一个用缎带包扎好的礼盒,“送给你。” 梁意珂接过去,在他的示意下拆开包装,惊喜地发现礼物居然是颗碧绿小海藻球,毛茸茸的非常可爱。“哇,你去北海道了?”还贴心地附上一本饲养说明书。 “去玩了一圈。”向霆轩嘴角溢出一抹淡笑,“一看到店里有卖这个,就想到你肯定会喜欢。” 梁意珂爱不释手地望着瓶子里的海藻球,“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向霆轩顿了下,“明天还得赶飞机。最近想趁着没事,多逛些地方。” 梁意珂托腮听他讲旅行的见闻,忍不住感慨道,“听着就累得够呛。你还不如就只选一个地方,好好放松——”没容她把话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梁意珂颇为无奈地看着向霆轩,“我接个电话。” 向霆轩不在意地扬手,“没关系,大忙人。” 估计陆信诚是来问行踪的。可梁意珂接通后听到的却不是陆信诚的声音,而是一道似曾相识的男声。那头掩不住的焦急语调,“你快来第三人民医院。陆信诚受伤——”手机滑落,啪嗒一声摔落狠狠撞击在结实的地砖上。 60、第60章 Fall in love with you 3. 那头的后一句话就让梁意珂感到浑身发凉,就像赤身被浸泡在冰水之中,那种寒入骨髓的冷意。手指无法自控的颤抖,片刻的恍惚,意识游离开躯壳,脑中一片空白。 向霆轩被她惊惶的表情吓到,捡起手机放到桌上后,手掌轻轻搭住她的肩膀上,放低声音,关切地问,“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从冲击中回神过来的梁意珂,双手按着桌面上,借助作用力支撑起虚软无力的双腿,站起身后,她深深缓了口气,尽量使得语调显得不那么支离破碎,却隐藏不住内心的焦急。“抱歉,我得走了。”话音未落,也没看向霆轩的反应,她便匆忙地向外面走去。连手机,手提包与礼物统统都忘记要带走。 家里的汽车就停在店面旁边的空位,梁意珂一坐上车就对陈师傅说道,“去三院,越快越好。”陈师傅应了声,赶紧发动车子,轮胎缓缓碾过青石路面,倒车进入到沥青大道,猛一加速,飞快地离去。 等到向霆轩出来时,就只看见远去小成墨点的车尾。他低下头再度看了眼手机屏幕,刚刚就是忍不住好奇,查看了通话记录才耽误了时间。是来自陆信诚的电话。让向来淡然的梁意珂慌张成那样,他们的关系不言而喻。杵在人行道上,向霆轩过了良久之后,轻叹一声,也罢,她愿意就好。 梁意珂透过车窗仰望医院高楼,她让陈师傅把车停到路边。刚要下车,突然想起来她还不知道陆信诚在医院的具体位置。三院是s城首屈一指的综合性医院,又擅长处理突发性急救工作。每天的病人数目众多,询问医院前台很是浪费时间。于是梁意珂回头到车座上拿手机,准备回拨过去。却只望见空空无一物的座位,她怔忡一会,才回忆起她什么都没拿就直接走出了千叶。来不及补救这件事,她先借用陈师傅的手机拨打回陆信诚的手机号,果然还是唐初奕接的。在路上梁意珂已想起是他的声音,清雅斯文,一如面相。 唐初奕听后,让她到急救楼大堂等他。 梁意珂一人坐在大堂的病人休息椅上,闻着刺鼻的双氧水味道,再看着走过来走过去的许多病人家属,他们脸上都布满愁容,被病魔折磨的痛苦或者见到亲人被病痛折磨的辛酸。刚才努力压下去的担忧加倍地统统冒上来。频频看向医院墙上的圆钟,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两分钟后,终于等到唐初奕,他表情平静,无喜无忧,得不出来任何结论。梁意珂紧张地迎面走过去,开口第一句就问道,“他怎么样?”问题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梁意珂心脏跳动频率骤然变得加快。孕妇禁忌情绪剧烈起伏。她用手轻轻按住胸口的位置,深呼吸一次,努力使心情镇静下来。 唐初奕稍微愣了下,因为跟梁意珂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咋一见面,他有点晃神。尔后朝她露出微笑,安慰道,“医生说腹部刀伤不深,休养一阵等痊愈。他刚做完ct检查,现在就在病房休息。” 梁意珂长长地松口气。万幸陆信诚的伤势无大碍。她绷得紧紧的神经总算能松弛下一点。她又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拿刀伤他?”陆信诚明明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出事。承诺还带有余温,他就食言了。梁意珂很想知道,陆信诚为何会牵涉到危险的事件中。平常他的表现也就是平平常常的生意人,只不过背景复杂点而已。 唐初奕面对她逼视的目光,只好半模糊地回答,“牵涉到林家一些事情。” “林家?”梁意珂大吃一惊,“跟林宛雪有关?”她突然如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陆信诚之所以将事情藏得如此严实的原因。 唐初奕从她的表情中意识到他说得太多了,她背陆信诚保护得滴水不漏。他心下不禁感慨,陆信诚真可谓是用情至深。可面前这个柔弱又坚韧的女孩确实配得上陆信诚的付出。“病房是903,走出电梯左数第三个房间。你能自己过去吗?”他还得跟进接下来的事情,对行凶者的调查还有检察院那边。全是要花费心力的差事。周越一个人无法兼顾两头。 “我没问题。”梁意珂又补充说道,“我会好好照顾好他。你去忙你的就好。”唐初奕点头离开。梁意珂则随着一群人呼啦走入电梯,她缩在一角,头靠在电梯壁上。说不出来的滋味梗在喉头,鼻头发酸,眼眶顿时湿热。陆信诚是害怕她有心理负担才选择隐瞒。毕竟在外人眼中,她就是陆林两家所有矛盾的源头,即便事实上不是。 九楼病房到。梁意珂迟疑一会,推开白漆木质房门走进去。单人间病房,纯白的墙壁天花板,原色木地板,清雅简洁。梁意珂目光痴痴地停留在床榻上,合眼休憩的陆信诚。她步伐放轻,慢慢走过去,站在床边认真观察陆信诚,生怕错过任何小的细节。 他自然平躺在白色床上,两侧眉头向中间隆起,说明睡得很不安稳。血气不足,脸色微微苍白,跟早上精神的他简直判若两人。现在的他脆弱得像雨后刚冒出的新叶。梁意珂视线缓缓移向浅蓝病服,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病服一边的衣摆,寻找到他腹部伤口的位置。层层绷带下隐约还透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红色。能感同深受到那种疼痛,梁意珂的指尖开始发疼再延伸至心脏,绵长持续的痛楚。 眼泪控制不住地滴下,梁意珂心疼地望着他的伤口,低喃道,“傻瓜,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私底下又莫名其妙做这么多事。 “你才是傻瓜,”陆信诚声音暗哑地反驳道。他眼眸清明,没有刚睡醒的朦胧,眼底深处还藏有一丝嘲弄的笑意。 梁意珂呆呆地看着陆信诚,像从未见过他一样。她的眼眶红红,牙齿死死咬着嘴唇,想吞咽下胸口那团急速膨胀开来的委屈劲。可惜没忍住,眼泪不听话地落下,滑过脸颊,滴在被单上,变成一个个水圈。她就这样眼巴巴地盯着陆信诚,无声地哭泣。见到他本人后,一路上努力树立的坚强表象全部都碎裂成细末,再也维持不下去。她真的很害怕、很担心、很难过、也很想哭······ 陆信诚顿时无措地望着面前哭惨的梁意珂,伸手想擦去她的眼泪,不慎牵动伤口,当即痛得他俊逸的五官纠结成一团,闷哼一声,躺回床上,疼得喘粗气。 梁意珂被吓到,眼泪立刻停住,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紧张兮兮地说,“我去叫医生。”浓浓的哭过之后才会有的鼻音。 “不用,”陆信诚拉住她的手,摇摇头,轻声哄道,“不动就不疼的。” 见他好似真的不痛,眉宇也舒展开来。梁意珂却又哭了,刚停住的眼泪攻势更是犹如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她一边抽噎一边埋怨道,“你,你干嘛乱动啊?万一伤口更严重,要怎么办?你是不是想永远都好不——” 陆信诚打断她,柔柔地问道,“你听到我受伤有没有吓到?宝宝要不要紧?我特意叮嘱唐初奕,叫他别告诉你,没想到他还是找到你了。”陆信诚无奈地轻叹口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梁意珂非常非常生气,音量也不自觉拔高,恨恨地说,“什么事情都不说!林家的事,你瞒着,我还能理解。但现在居然连受伤的事情都不愿告诉我。”她顿了下,威胁道,“如果你不改,那我现在就跟你一拍两散。我最讨厌这样了,最讨厌······”不能继续说下去,喉咙哽咽住,酸痛得厉害,一个字都发不出。苦苦地憋在那里。 “对不起,”陆信诚没想到她会这么排斥,甚至都拿分开做要挟筹码。赶紧表态,他诚恳地说,“我保证我以后不再犯这个错误。所有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过了很久,重新找回声音的梁意珂回道,“我不信你的保证。我要看你的行动。”有过一个失效的保证,她才不想要第二要。 陆信诚乖乖地点头,“好,我会表现给你看。” 61、第61章 医院——陪护。 陆信诚心疼地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红通通的眼眶,氤氲着浓浓水汽,像被欺负得小白兔。他手轻拍两下身侧的床铺,语气温柔地说道,“到我这边来。” 梁意珂犹豫下,然后听话地慢慢坐下。 “闭上眼睛。”待她闭上眼睛,陆信诚伸出右手慢慢揉按她的眼眶,坐匀速圆周运动,力道轻柔舒服。过了会,他问,“疼不疼?” “嗯。”承受他温柔的动作,梁意珂小声回答,“不疼了。” 陆信诚轻笑。 梁意珂忽然拉开陆信诚的手,用双手握住交叠放到腿上,睁开眼睛直视他,“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会受伤?。” 陆信诚望着她,“这件事还在调查。等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还没梁意珂回答好或不好时,房门便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穿白大褂的老医生,花白头发,戴着老花眼镜,一看就是老资历的专家人士。他身后跟着个貌似见习的年轻男医生。梁意珂连忙站起退让到一边,让开位置给他们为陆信诚做检查。 中年医生仔细观察伤口及身体四周,又例行询问陆信诚的身体有无异常的情况。后面的年轻医生则不停地动笔,事无巨细地记录。等待检查结束后,梁意珂想也不想赶紧跟着他们走出门,站在老医生面前挡住他的路,急切地询问,“医生,他的伤现在怎么样?要多久才能痊愈?”医生的话更有权威性。她想知道陆信诚真的没事。 “利器造成大网膜轻微损失,不过幸好腹腔脏器没受伤。” 老医生思忖会,谨慎回答,“修养得当,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痊愈则需要差不多四十天的时间。” “那我要注意些什么?” 老医生嘱咐倒,“让他多休息,这三天是关键时期。”说话间,从走道楼梯间走过来一位漂亮的年轻护士。护士甜甜地打招呼,“方老。来检查病房吗?” “对,正好是你负责的病患。”老医生向她介绍梁意珂,“这位是病人家属。那这里交给你负责,我还得去别的病房。”老医生又看向梁意珂,“他不会有事的。放心。” 梁意珂点点头,目送老医生离去。 “你好。”护士跟梁意珂打招呼,尔后上下打量她,“你本人比电视更可爱。” “······谢谢。”梁意珂实在词穷,完全不适应这类的赞美。 护士手指着自己的胸牌,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叫我叶护士就好。住院这段期间,由我照顾陆先生。” “麻烦你了。”梁意珂跟着她走进房间。 叶护士倒是相当直爽,“拿人钱财,就必须得与人消灾。” 陆信诚听到传来的声音,偏头看向她们,眼中露出一丝诧异。梁意珂一眼就看出他的疑惑,告诉他,“这位是叶护士,这段时间专门负责照顾你。” “陆先生,你好。”打完招呼,叶护士拿出文件夹,“这趟我是来了解些基本情况。以便于我制定康复计划。” 陆信诚说,“我会全力配合。” 叶护士倒雷厉风行,效率极高。花了不到五分钟便全部搞定。她合上病例记录本,在临走前朝陆信诚眨眨眼,暧昧地提示,“女朋友再漂亮也得忍住哦。” 梁意珂不好意思地装作没听明白。 而陆信诚则淡定地纠正她,得意地说,“她是我老婆。” 叶护士眉头一挑,得出个结论,“果然媒体的报道不能全信。”咕哝完这句,带上门离开。 陆信诚看着梁意珂,“你坐那么远做什么?”尔后忽然捉弄她的兴趣上来,故意邪气地问,“难道你在担心我想对你做坏事?” “谁怕谁?”梁意珂拉了张低矮的小椅子,高度刚好能让她舒服地趴在床沿边。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陆信诚的脸庞,视线交融,没有人说话。头发落在洁白的床铺上,黑白分明,最极端的对比。梁意珂拿起一撮长发,用发梢戳他的脸颊,“现在你连个六岁的小朋友读打不过。” 陆信诚把她调皮的手按住,“等会让司机载你回去,我在这边没事。做妈妈的人不可以劳累,在家里好好休息。” “不要,”梁意珂拒绝的口气坚决,“别想支开我。我哪里都不去,就要在这里陪着你!” 陆信诚便没再劝她,他何尝不是,希望她陪在身边。在那个快递员抽出刀子冲向他的第一个瞬间,他想到的便是梁意珂。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他不可以有事。唯有强大意念的支撑,他才可能快速反应,躲开致命位置。当时状况有多凶险,只有三个人知晓。他自己,唐初奕与前台同事。 梁意珂手指扒拉他的头发,试图梳理通顺。乱糟糟的陆信诚实在不像陆信诚。平常的他讲究得要死。她忽然想起来,惊声叫起来,“完蛋了,爸妈还不知道你受伤!” 陆信诚为止住她的狂躁,暗示道,“我还没娇气到去请特护。” “啊?”梁意珂懵了会,后知后觉地问道,“是唐初奕告诉他们的?”也是,唐初奕那样的人做事一定是滴水不漏。 陆信诚默认,“再过两三个小时,爸妈他们也该回来了。所以我让你回去好好休息。他们会来接班。” 梁意珂摇摇头,嘟着嘴,不满地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走?我知道怀孕是需要休息。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回家后肯定会休息得更差!还是你觉得我没心没肺·······” 陆信诚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宠溺又舍不得的心情在翻滚,最后动容地说,“傻瓜。那就辛苦你了,一起照顾我跟孩子。女战士!” 最后三个字让梁意珂破涕为笑,“我会的圆满完成任务。” 陆家父母心急如焚地赶回s城,在院长的带领下,来到病房。看到里面的状况,三人都不由地愣住。两个年轻人头挨着头睡着。陆信诚歪头正面躺在床上,身体微微倾斜。梁意珂则头枕着手臂,空余的手紧紧拽着陆信诚的衣袖,乖巧地伏在床边,睡得像安静的猫咪。远离世俗尘嚣,惟愿一世静好。这是三位历经风浪的大人此刻心中共同的感受。简单的睡姿却透露出无尽的情意。 陆母一路上没掉下的眼泪此刻终于忍不住。儿子身边已有位接替她继续爱护他的人。这个媳妇就像被人强行推销买下的物品。本来不满意,不情不愿地接纳,可时间一久,她的好全部慢慢展现出来,自己才由衷地觉得儿子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一段没有利益瓜葛的爱情是儿子最应该拥有的。尤其从最近的事情上看,小雪真的不是合适的对象。 睡得沉沉的梁意珂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呼唤她赶快醒来。声音很优雅很温柔,好像有些熟悉,有点像·······陆母。睡梦中的梁意珂立刻醒来,这两字比任何清醒剂都奏效。 “嘘。”陆母示意她小声,别吵醒陆信诚。 梁意珂捂住嘴,扭头看向陆信诚。松口气,还好,他没醒。她小声地起身跟着陆母走到门外,站在过道上。刚睡醒的困顿被一阵晚风吹走。夕阳已西下,温度适宜。清爽的夜即将到来。 “累不累?”陆母问。 “不累,”梁意珂摇头。 陆母说,“我等一下让老陈送你回去。信诚就让我来照顾。” 梁意珂沉默下,闷闷地说道,“妈,我想留在这里。” “·······行,听你的,”陆母拉起梁意珂的手,“不过要先照顾好自己。回去好好吃晚饭。我让阿姨帮你准备了晚饭。回去你再整理一下需要的物件。之后再让老陈送你过来。” 句句在理,梁意珂猛点头,“那我这就回去。”她稍微顿了下,又问道,“妈,你要吃什么?我也一起带过来。信诚他只能吃流食,护士说她会来准备。” “我的那份不用准备。”陆母缓缓说道,“等会有晚宴。信诚的事可能牵涉一些旧事。我跟他爸需要出面。”见梁意珂一脸的惶然,出声安慰,“不用担心,陆家不是随便给人欺负的。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对不起。”梁意珂难过地说。 “好端端道什么歉?”陆母叹声后,无奈地说道,“跟你没关系。想让我开心的话,就别胡思乱想,照顾好自己。” 梁意珂眼中闪着泪花,哽咽地说,“好。” 陆信诚醒来时,看到母亲代替梁意珂坐在床边,了然地问,“她被你赶回去了?” “我可没那能耐,她等会就来。”陆母微笑地说。 “妈,”陆信诚蹙眉,“你难道想让她来医院陪床?你明知道她——” 陆母一句话堵住他的埋怨,“有本事你来劝?” 陆信诚瘪了回去,嘀咕道,“我·······这不是指望你嘛。” “与其让她在家忧心,还不如顺着她,让她留在你身边。”陆母慢慢地说,“那孩子眼睛红红的,下午是不是哭得很厉害?” 何止厉害,犹如山洪暴发。陆信诚黯然地说,“我该再小心点。” “林家求你爸放过林政齐,说他一时被人蒙蔽,才做出这样的事情。”陆母暂停会,继续道,“你爸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陆信诚移开目光,看向窗台上的紫罗兰,开放得美丽娇艳,想起桃溪,想起梁意珂的家人。一生从不未曾体会过的恬淡日子。好久之后,他才开口说话,声音远得就像刚从未知之处飘回,“大局重要,爸拿主意就行。我没意见。” 陆母湿润眼角,恳求道,“儿子,别恨你爸······” “我不会,”陆信诚字字用力,“身在这样的家庭,就必须要有这种觉悟。” 陆母掩面哭泣出声,替儿子感到委屈,愤恨。 陆信诚无奈,半天内连续惹哭两位对他而言最为重要的女人。 回家一趟,梁意珂收拾出一大堆“必需品”。陆信诚望着她身后的三个拉杆箱,“请问你打算在这里驻扎多久?”一个星期而已,实在没必要搬来这么多东西吧? 梁意珂不理他的揶揄,笑眯眯地说道,“在医院的这个星期,我友情放送个特权给你。” “什么特权?”听来有些意思。 “堪比皇帝的超级待遇。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小宫/女。”梁意珂还学电视上,半蹲作揖道,“您吉祥。” 滑稽的表演,努力忍住笑的陆信诚,问道,“那附加条件呢?”他非常明白她的路数。 梁意珂说,“你要尽最大的能力恢复健康。” 陆信诚默了会,“我不接受。”就算没她的奖励,他也得赶快康复。身为男人,怎么可能让身怀六甲的老婆照顾。 “真的吗?”见鱼儿不上钩,梁意珂决定加大饵料。她走到床边,低下头主动吻上陆信诚的嘴唇,大胆探出舌尖带着唾液一遍遍濡湿他轻微翘皮的干涩双唇。直到唇瓣完全湿润后才慢慢离开,嘴角还拉着一根细长银丝,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别样的诱惑的味道。梁意珂正对上他倏地睁大的眼瞳,挑逗地问,“现在你还拒绝吗?” 62、第62章 医院——陪护(2) 梁意珂眼眸闪亮亮地盯着陆信诚,嘴角上扬,轻启红唇,吐出的每个字都裹着浓郁的魅惑。 陆信诚喉头滑动,艰难地吞咽一次。他别无选择只能呆住,满眼震惊地见识到梁意珂如此一面。她像是寄居在大海深处冒出的水妖,湿润的长发,晶莹的眼睛,风情的神情,低吟远古的歌声,摄人心魄的美丽。耳边响起周越的名言,清纯与性感完美融合,才是最高境界。 见他不回答。于是梁意珂再问一回,“你的答案还是拒绝?” 陆信诚暗哑的声线,“你闯祸了,打算怎么负责?” 答案与问题风马牛不相及。梁意珂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看着他。 陆信诚抓住她的手,紧绷的声音中隐隐藏着股痛苦之意,“忘了叶护士的话?她说我不可以过度‘激动’。” 梁意珂没听出他话中隐晦的深意,傻乎乎地问,“你有很激动吗?”他看起来挺淡定的啊。 陆信诚也不回答,只是目光异常火热。四周的空气仿佛跟着燃烧一样,对望的视线像被热度融化的橡胶,溶为液体,不停地往下滴落。迟钝如梁意珂,也慢慢从他的眼神领悟到真实的含义。陆信诚把红番茄顺势往跟前一拉,“说吧,现在怎么办?” 红番茄磕磕巴巴,“哪个,我,我,不是有意的。” “无心酿成的错也是错。”陆信诚压低声线,诱哄道,“再做一遍刚刚的事情,好不好?” 梁意珂埋起头,藏起羞怯的表情。 陆信诚故意失望地叹气,“五分钟前,有人说要给我特权。原来是假的。” “才不是,”梁意珂抬起头,闷闷地辩驳。 陆信诚笑,淡淡地说,“我只相信行动,不相信口头承诺。”把她之前的原话打包好再送给她。 梁意珂犹豫会,再低头重复一遍方才的亲吻。在她抬头想要离开时,陆信诚的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紧接着他的舌头霸道地闯入,攫住她的舌头,瞬间主导权交换。绵长的浅吻变成炙热的深吻。梁意珂身体绷紧,顷刻后松软下来,乖顺地承受住他的粗暴。直到梁意珂喘不过气来,陆信诚才放开她。重获自由,梁意珂大口地呼吸珍贵的空气。 陆信诚压抑下浑身的躁动因子,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他望着平顺气息的梁意珂,“为什么非要我答应?” 梁意珂认真地回答,“我想让你开心。” “傻瓜,”陆信诚拉起她的手,贴在胸口,深情地说,“感觉到没有?跳得很快,对不对?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当你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有多开心,超过你能想象的程度。” 好半晌,梁意珂才呐呐地回道,“······你才是真的傻瓜。” 陆信诚厚脸皮,自得地回答,“傻瓜生来就是要配傻瓜的,所以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傻瓜。”情话绵绵,让人害羞又让人着迷。甜蜜的滋味,超越世界上的所有美味。 清晨,安然的静谧。梁意珂的生物钟运作,到点便睁开眼睛。第一眼便是陆信诚。他的气色似乎比昨天看起来好了一点。梁意珂轻手轻脚地起床。单人间虽小,但好在五脏俱全。忙碌一圈,她惊喜得发现今天的晨吐消失。或许是肚子里宝宝独有的体贴方式。梁意珂感动,从未有过的情愫袭来。相互支撑是一家人的真正意义。陆信诚,宝宝与她的羁绊深入到骨血。 梁意珂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陆信诚也醒了。而且他看到她时,明显地松了口气的样子。她好笑地问,“怕我被外星人挟持啊?” 陆信诚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怕你被人诱拐。” “······一大早就胡思乱想。”没等梁意珂感慨完,病房的门就被打开。陆母拎着食盒走进来。 梁意珂听到门声,转头看过去,吃惊道,“妈。” 陆母和蔼地说,“特意给你带了早饭,医院的饭不好吃。还有昨晚睡得好不好?” 陆信诚忍不住吃味,“我好像才是病人吧。” 梁意珂瞪他一眼,回答陆母的问题,“我睡得挺好的。” “那就好。”陆母放下心来,笑容满面地说,“他爸还怪我同意让你待在医院。来,过来吃早饭吧,凉了不好。” 彻底受到无视的待遇,陆信诚不满,强调遍,“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才是病人。” 陆母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回答道,“你是医院这边安排,家里不可以。” 好吧。陆信诚更无奈。 陆母等到陆信诚吃完医院特制的早餐后,再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似乎有急事要忙。留下两个人。梁意珂望着不能动弹的伤残人士,“你想怎么打发时间?” “打开电视,我想看早间新闻。”陆信诚想了没想就说出这么个毫无创意的点子。 梁意珂蹙眉,“好无聊。”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乖乖地给他打开。国内及s城的政治、经济、民生、娱乐等轮番上阵。梁意珂起先还能精神地看完一期节目。但等到陆信诚换到另一频道,接着看另一档新闻节目时时,她连忙说,“我出去走走,等会回来。”美好的清晨,她才不想在新闻里游泳。 陆信诚点头放行,“别走太远。” 梁意珂无语,“放心,我一个大活人不会被怎么样的。”她乘电梯到楼下,居然恰好遇到正准备上楼的向霆轩。梁意珂惊奇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向霆轩摇晃手中的袋子,笑问,“难道你还没想起昨天你落下什么了吗?神经也太粗了。” 梁意珂不好意思地说,“应该是我自己去拿的·······” “其实我来这趟,也不全是为了送回东西。”向霆轩顿下,尔后说道,“我有话要告诉你。” 梁意珂见他神色凛然,也不由跟着严肃起来,“什么事?” “到外面找个清静的地方吧。” 梁意珂应道,“好。” 走到医院楼群后面的空地。向霆轩开门见山,“陆信诚受伤的原因,你知道吗?” 梁意珂一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诚实地摇头。“谁都不肯告诉我。”她突然抓住向霆轩的胳膊,恳求道,“要是你知道的话,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向霆轩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安抚道,“我找你的目的就是这个。他是被林政齐找人所伤。” “林政齐?”梁意珂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又想不起。 向霆轩告诉她,“林宛雪的小叔。但我得到消息,他是被人指使的或者准确地说他是被人利用了。” 梁意珂心惊,背后的事情竟然是一环套着一环。“怎么会?” “权力争夺,有盟友自然也有敌手。”向霆轩尽量轻描淡写地说道,“陆信诚的父亲明年可能入高升到庙堂之内。这个位置,现在还有一位同样有实力的候选人。林政齐就是被他利用。说来招数也十分简单。鹬蚌相争,他便可收渔翁之利。” 梁意珂心底发寒,怔忡地说,“怎么会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是有意不让你知道的。”向霆轩叹声气,“事实上也不应该由我说这些。只是我想让你多了解我们这个圈子的真实面貌。这样才能更好得保护你自己。” 梁意珂急切地问,“那我要怎么做?劝他们不要反击林家吗?” 向霆轩望着她,“用不着你劝。陆家不会动林家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陆家一回到s城就把态度放出来了。”向霆轩看到梁意珂脸色微变,继续说道,“这会儿他们应该忙着周旋各股势力,想把林政齐保出来。” 梁意珂突然非常感到难过,无法遏抑地心疼陆信诚。她恍悟过来,呐呐地说,“原来昨天傍晚,他妈妈的话是在哄我。” 向霆轩没出声,算是默认她的说法。 被向霆轩带来的消息冲击到,梁意珂思绪变得浑浑噩噩,不记得怎么跟向霆轩道别,也不记得怎么回到病房。等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杵在房门外面,伸手拧开门把,慢慢走进去。对上陆信诚迎来的眼神,她又是泪流满面。 陆信诚被吓住,怎么出门一趟又变成泪人。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梁意珂边哭泣,边责怪,“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被林政齐找人刺伤,爸妈不但不帮你出气,还要想办法救他······这些我全部都知道了?” 陆信诚听到这里已完全了解到她伤心的原因。他默了会,“不要替我难过。我早就料到这样的结局。身在这样的人家,就要有这样的觉悟。从政治中获利,也必须要为政治牺牲。” 梁意珂眼中含着泪花,坚决地表明态度,“可我讨厌这样。” “放心,以后不会了。”安慰完,陆信诚故意揶揄道,“别哭了。不然宝宝长大一定会埋怨你,把他生的那么丑。” 不爱听他这样的话。梁意珂气鼓鼓地维护孩子,“才不会丑。” “好好,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孩。”陆信诚放软声音,可怜兮兮地说,“陪我看电视吧,一个人好冷清。” 梁意珂擦干眼泪,抽噎下,“新闻不看。” “你爱看就看什么。遥控器给你。” “······那还差不多。” 爱情像地心引力,不可抗力地让人坠落,深陷其中。 63、第63章 医院——陪护(3) 医院在梁意珂的印象中一直是充满冰冷药水味的地方。外婆人生的最后一个月便是在医院渡过。那时她正念小学三年级,跟随爸妈日日奔波在三点一线间。后来就算当时记忆的细节慢慢消散,但医院留下的感觉一直清晰存在。而陆信诚的这次住院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原来医院也可以很热闹的。 晚饭到睡觉前本该是悠闲的休息时光。可惜梁意珂已无福消受。她万般无奈地望着面前非要拽她八卦的叶护士。同时她第二十七次做出一模一样的回答。“我跟罗宁真的不熟。他平常喜欢去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她好悲催,为什么会遇到罗宁的骨粉? 叶护士不死心又问道,“那你总知道点什么吧?你们好歹还演过两次情侣?” 梁意珂想要抓狂,叶护士她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坚持不懈,不依不饶。“我跟他聊得最多的就是剧本。他的私生活我真的不清楚!” 再三核实之后发现无消息可供挖掘。“唉,”叶护士长长地叹口气,难掩失望之情,“还以为能得到点内幕。” 她似乎对自己抱有很大期望。沉默会,梁意珂莫名有点愧疚,“······不好意思。” 叶护士居然爽快地接受,理所当然的语气。“你知道就好,下次见到罗宁帮我要张签名照。” 梁意珂一阵无言。她真羡慕在一旁津津有味看球赛的陆信诚。 叶护士满意地站起身,冲梁意珂笑笑,识相地说,“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相处了。” 梁意珂舒了口气,她终于可以不用继续受折磨了。 刚送走叶护士,陆信诚调小电视的声音,笑眯眯地看着梁意珂,“你辛苦了。” “那你刚才干嘛不帮我说话?”梁意珂没好气地说,“现在晚了。” 陆信诚笑容不变,“我要是开口的话,你会更惨。” “为什么?” “她一定会八卦你跟我的事情。” 梁意珂不明白,“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陆信诚一句话点破,“她不很确定我的危险指数。”毕竟他们是护士与病人,再加上他的背景,叶护士再大胆也不敢轻易当面打探他的事情。 梁意珂恍然大悟,赶紧说道,“你要继续保持这种态度,千万别破功。不然我就惨了。” “这个嘛,”陆信诚故意拖长声音,似乎在认真地斟酌。 梁意珂盯着他,淡定地问,“说吧,您有何指示?” 陆信诚乐不可支一会,皱起眉,老实地告诉她,“我浑身是汗,难受得很。” “好,奴婢马上就来。”梁意珂利索地端来盆温水,拧开毛巾,坐在床边,慢慢地解开他上衣的钮扣,准备帮他擦身。感受到头顶火辣的视线,她抬起头严正地警告道,“不许胡思乱想。” 陆信诚痞里痞气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还是其实······是你在胡思乱想?” 梁意珂直接无视,跟叶护士绕了将近一个小时,她已经非常累了。“我不想玩绕口令。伸手······另一只······”慢慢而小心地脱掉他的上衣,毫无阻隔地看见伤处,在完好的肌肤衬托下更显狰狞。她心脏猛地抽疼一次,默默深呼吸一回,迅速恢复镇定。拿起毛巾轻轻擦拭,一寸寸,一点点从手臂往上到脖颈再到胸膛最后往下到达伤口附近。 陆信诚望着她那几乎虔诚的动作,心头那点旖旎的小情绪就像乘坐热气球飘飘然然,早不见踪迹。 梁意珂低声地问他,“痛不痛?”继续轻柔的擦拭动作。 “不会。”陆信诚摇摇头。 梁意珂突然跟他商量,“等到结婚后,我们还是不要跟爸妈一起住了。” 陆信诚诧异,“怎么想起这个?” “我害怕。”梁意珂说。 “我不会再受伤。” 梁意珂看着他,认真地说,“不止这个原因,我还害怕宝宝会跟你一样,被强迫接受人生道路的安排。” 陆信诚承诺道,“放心有我在,不会的。” 沉默一会,梁意珂问他,“你知道是谁告诉我这些的吗?” 陆信诚点头,不用猜也知道。“向霆轩。” “他担心我看不穿这一切。陆家,林家之间的恩怨被外人利用。”梁意珂稍微停顿下,“我想知道这个外人是谁?” 陆信诚想了想,劝道,“这些事离得很远。你不用操心。” 梁意珂也不反驳,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陆信诚没办法不妥协,“那人是向皓的父亲,也是向霆轩的四叔。” “怎么可能?”梁意珂难以相信,“他家跟你家不是世交吗?” “利益错综复杂,还要牵涉上更高层的关系。”陆信诚轻轻叹口气,“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我更没想到向霆轩不惜得罪自家叔叔,会跑来告诉你这些?” 梁意珂震惊,好半天后才哑然问道,“那他会不会有麻烦?” “这倒不至于,”陆信诚安抚道,“这件的真相,三家都是心照不宣。昨晚就查出来了。” 梁意珂松口气,“那就好。”向霆轩可不能被她连累。“不过现在要怎么办?” “剩下的就是我爸的事情了。”陆信诚话锋一转,手指向他自己,“你的任务是照顾我。” “又想岔开话题。”梁意珂不满,“我一定要知道。” 陆信诚重重叹口气,这孩子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如果我的答案可能会颠覆你对我们一家的认识,你还确定想知道吗?” 梁意珂思忖好长时间,尔后慎重地点头,“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陆信诚缓缓道,“爸会用尽各种办法,先架空向副市长的权力,然后再回赠他对付林政齐的那招。”送去纪检/部门。 轻描淡写的三两句隐藏着无法言喻的惊心动魄。“万一,我是说万一不行呢?” 陆信诚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出对普通人来讲,非常残忍冷酷的答案,“那就比谁的手段更狠厉。”官场向来是弱肉强食,没有童话没有温馨没有仁慈,有的不过刀光剑影的血腥。 陆信诚嘴角牵起苦涩的笑容,端倪她失色的面容,“所以我们这样的人没什么好羡慕的。表面光鲜,背地里却——” 梁意珂打断他,“不要随意贬低你自己。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想过这些。生活太简单了吧。现在才明白向霆轩的用意。我还真是后知后觉。” 陆信诚牵着她的手,“知道最悲哀的是什么吗?” 梁意珂替他说,“你没法改变。” 陆信诚点点头,“是,我不能。”权力如同海洛/因一样,轻易能让人上瘾、发疯、面目可憎。尽管他痛恨如此现状,却不能完全脱离逃开。身为大家族的一份子,他的命运在诞生最初就已注定。何况他不可能眼睁睁地让陆家走下坡路,因此就算不帮助父亲动手,他也必须在背后默默支持。 “······我懂。”梁意珂认真地回应。伟大的理想总是在现实海洋中触角,不是不勇敢而是太过舍不得。 随后一个礼拜的休养,陆信诚的伤势恢复良好。一经医生许可,陆信诚便被接回陆家。梁意珂彻底轻松,脱离叶护士的魔爪。 然而陆信诚则悲观地表示,“只是转移牢房而已。”因为根据医嘱,他还得休养在家。 梁意珂看不过去他抑郁的态度,忍不住问,“有那么夸张吗?” 陆信诚点头,幽怨地说,“我都快长毛了。一周卧床。再来一周的话,我就要挂了。” “这话跟我说没用,你得让医生点头。”梁意珂趴在窗口眺望远处的美景,“医院的广场看到想吐,还是回来好。你继续林黛玉吧,我要出门散步一圈。” 陆信诚无力地挥挥手,“去吧,我再睡会儿。”美好的下午索性全部睡不过去好了。谁知他刚进入深眠状态就被母亲大人叫醒。 陆母告诉他,“你爸刚问我,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 陆信诚以为是他没睡醒,出现幻听。“什么?”突然提结婚,害他一时反应无能, “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陆母重复了遍,“刚看见意珂下楼,所以赶快跑过来问你。” 陆信诚混沌的头脑已恢复清明,把梁意珂的原意如实告诉母亲,“事实上我们也商量过这件事情。她说全部听你们的。” 听到他这句话,陆母兴奋地说,“那我这就去安排——” “妈,”陆信诚问,“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 陆母深深叹息声,“还不是最近事情闹得。你们俩结婚后,我们也就不需要再担心些无谓的事情。你爸操心得更厉害。反正也得赶在肚子变得特别明显前结婚。” 陆信诚点头,“等会我先跟她说,之后再一家人好好商量。”他脑海中想法翻腾,结婚突然变得近在咫尺的感觉很微妙。欣喜有,紧张有,慌张更有。最第一反应的担忧是梁意珂不会突然反口不愿意吧? 64、第64章 完结——求婚篇 “营养时间到。”梁意珂小心地端着碗走进书房,幸灾乐祸地目睹陆信诚的脸立刻蒙上层惨绿色。她故意问,“猜猜是什么?” 陆信诚无奈地看着梁意珂贼笑的表情,艰难而充满怨念地吐出三个字,“骨头汤。”住院期间就起码已不下二十顿。如今回到家,他居然还得接受骨头汤的洗礼。命运是残酷的,一点都没错。 “宾果,答对了。妈让我端上来的,”梁意珂把汤碗摆放到他面前的书桌上,“快点趁热喝吧。”见陆信诚保持苦瓜脸不动弹。她索性走到陆信诚身旁,主动拿起勺子塞到他手里,然后托腮巴巴地望着他,嘴上还催促道,“快点啦。” 陆信诚没法只得舀起一勺子汤,放到唇边吹开热气再慢慢喝下。动作迟缓得像慢镜头,纠结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喝鹤顶红而不是美味的补汤。梁意珂每次见到这样的他,就坏心眼地觉得很有意思。 梁意珂突然说,“我去拿手机,给你拍张照片留念。” 陆信诚放下手中的勺子,挑眉看她,“欺负我是不是很好玩?” “干嘛突然讲这么伤和气的话?”梁意珂讨好地赔笑,“所谓留念就是记录有趣的瞬间。人的记忆就不可靠的。” 陆信诚伸手揽过梁意珂的腰,往身侧一带,头靠在她肩膀上,幽幽地问,“你觉得我信么?” “被你看穿了。”逃不开的梁意珂只好讪笑。 陆信诚征询道,“我想重新办生日宴会。你觉得怎么样?” 梁意珂扭脸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呀?”生日正好是前天,虽然是在医院庆祝的,但好歹也算是过生日了啊。于是梁意珂伸出双手捧着陆信诚的脸颊,然后不客气地蹂/躏一遍,教育道,“大男人就不要这么矫情了。生日而已。” 陆信诚拍开她的狼爪,说道,“事实上我有私心。” “私心?”梁意珂疑惑。 “再过五天,你就要正式开学了。”陆信诚顿了下,继续道,“我想在开学前请你的朋友们好好玩一回。” 梁意珂撇嘴,真心嫌弃,“这么低端的收买手段······” 陆信诚不受影响,慢条斯理地反问道,“星落岛两天一夜,还没有吸引力吗?” “真的假的?”梁意珂一直惦记那里美轮美奂的景致。 “这有什么好说谎的。”陆信诚对她说,“你去问问她们什么时间合适?我就去安排。” 梁意珂直视他的眼睛,审问道,“你是不是因为在家待得太烦,所以才想出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 陆信诚苦笑声,“是啊,被你看出来了。”话音刚落,他立刻又换上狰狞的表情,阴沉沉地说,“如此看来,只能灭口了!”作势一口轻咬在梁意珂的左胳膊上。 力度没用劲,牙齿触碰肌肤的感觉很柔很痒,逗得梁意珂咯咯笑个不停,瑟缩着想要逃开,却被陆信诚拉着。她连忙求饶道,“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求你,快点放过我啦······好痒的·······” 陆信诚满意地松开梁意珂,像抱着人偶一样手臂环抱着她的腰,感觉到隆起的腹部,心头淌过一道名叫寂寞的河流。“你不要上学了吧?我保证你能顺利拿到毕业证。”开学后她肯定不能全天候陪他了。说不定一天只能见到两次面,早上,晚上。没有她相伴的时间会漫长无味得让他感到厌恶。 梁意珂好无语,“我出门一个小时都不到。这短短的时间内,你到底怎么发生了什么?”突然她神情紧张起来,担忧地问,“是不是又发生了坏事情?” 陆信诚摇摇头,“没有出任何事,一切安好。” 梁意珂松口气之余,恶狠狠地说,“吓我一跳!”缓了会,她想起来最关键的问题,对陆信诚说,“再说医生说你的身体需要静养。即便你恢复得很好,但怎么也得要两个星期之后,才能补办你那生日宴会吧?” “岛上也是可以休养的。”陆信诚补充道,“名义上是生日宴会,实际上就是几位熟人一起玩两天。不需要太多繁文缛节。” “······好吧。”他话到这份上,梁意珂必须得同意。要是让左菲她们知道,自己毁掉了她们美好的海岛度假旅行,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陆信诚一锤定音,“那就这么说定了。” 梁意珂拍开他的手臂,“我现在就去问问。” “去吧。”待梁意珂走后,陆信诚正对着汤碗,扯开抹得意的笑容,总算把梁意珂成功绕晕了,忘记这茬事情。他小心翼翼地倒入卫生间,不留痕迹地消灭罪证。 两个目标全部满分完成。 岛在海中央,郁郁葱葱的树林,鲜艳缤纷的夏花大方地肆意开放。海鸟停驻在枝头,也不怕生人,两三只依偎,静静地眺望远处的海平面。岛上的一切都生机勃勃,跟从陆地上精心培育出来的绿化作物截然不同,满是天然粗狂的野性。生命是强悍的。 从游艇上下来,走过蜿蜒的山路,入目的是块巨大而空旷平整土地。上面建有奢华的度假酒店,异国风情浓郁,恍然间仿佛置身于某个赤道上的热带海国。纯净的天空,清澈的海水,橙黄的夕阳,远离尘世的岛屿,自由地漂浮在广阔天地中,无拘无束。 “哇,好美。第一次知道s城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左菲搂住梁意珂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感谢你男人。” 梁意珂不满,“g,是我邀请你的,好不好?” “嘻嘻,”左菲朝她挤挤眼,“感谢你是本末倒置。这么大手笔,明显超出你的能力范围。” 肖潇跟冷轻倾则蹲在路边研究路过的小海龟,听到左菲这句话,齐齐抬头附和道,“就是。” “哼,不理你们了。”梁意珂气鼓鼓,重利忘义的损友们。 左菲问,“怎么没见你男人?让你一个孕妇接待客人,太过分了吧?” 梁意珂隐讳地说,“他最近身体不太好。现在陪其他客人在酒店顶楼大厅。”陆信诚受伤的消息对外是严密封锁的。在加上事情本身太过复杂,牵涉太多政事,梁意珂只能这样含糊作答。 “啊?没事吧?”左菲忙关切地问。 梁意珂回答,“再休养段时间就好了。” 左菲没开口,倒是肖潇吐槽,“看上来挺强壮的,原来是外强中干,虚弱型的。” 梁意珂本/能地维护自家男人,反驳道,“强壮的人难道就不能生病不舒服啊?你们这是错误老式观念。” 肖潇举双手投降,“好好,我错了。”然后跟其余二人对视一眼,三人集体捧腹哈哈大笑出声。 左菲捏捏梁意珂的脸颊,“你维护你男人的样子好卡哇伊。”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梁意珂刷地脸红,羞恼道,“你们再欺负我,我就放蛇了。这岛上别的没有,就特产各种海蛇。你们知道我是不怕的。” 三人俱呈惊恐状,“女侠饶命。” 女侠傲娇声,“算你们识相。” “三位好。”陆信诚在她们一走进大厅就迎上去。 左菲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这么多人等我三个。” 旁边的肖潇跟冷轻倾也一块接口道,“非常不好意思。” 陆信诚摇头,“没有的事情。不过幸好你们没错过岛上的夜景。” “为什么?”冷轻倾疑问。 陆信诚看着冷轻倾,“我记得你好像是天文爱好者,对吗?” 冷轻倾猛点头,强烈的荣幸感油然而生。没想到陆信诚这么有心。“是的。” “这里有专门的观星台,你会看到许多在s城内没法看到星星。现在城市灯光污染太严重了。”陆信诚说,“这里有很多特意过来,跟你一样的爱好者。可惜今晚没有活动。不过我帮你要了他们社团的联系方式。”陆信诚把名片递给冷轻倾。 冷轻倾望见上面的一排字,眼瞳闪亮,激动地说,“我终于是有组织的人了。” 同样的情况再都出现在左菲跟肖潇身上。 陆信诚他对收买人心这种事看来完全是驾轻就熟,如火纯情。梁意珂扶额,指着休息区,说道,“我要去休息一会,你们四自个玩吧。” 刚坐到沙发上,郭芷蔷与郭芷薇两姐妹便走过来,坐在旁边。郭芷薇说道,“别乱跑了。当妈妈的人要时刻注意。” 郭芷蔷不同意妹妹的观点,“适当的忙碌还是要的。只要不超过那个度就可以。” 梁意珂岔开话题,“这个岛真的好漂亮。” 郭芷薇说道,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致,沉迷道,“我们之前来过一次。” “真的吗?”梁意珂说,“” 郭芷蔷揭秘,“是位富豪,他是这酒店的投资商之一,所以特意提前给某人开了绿色通道。谁知某人还故意带上我这么个电灯泡。那富豪的脸当场就拉得老长,我就担心他下巴会撞到地板。” 听完这翻话,梁意珂直乐。 郭芷薇颓唐地叹气,“姐,你就别一件事提个八百回,行不行?我都快道歉三十百遍了。” “你道歉三万遍也弥补不了我受到的伤害。” “你赢了。”郭芷薇恳切地说,“下次你有不想赴但必须得去的约会,求你务必要带上我。让我受那男人的气。” “谁得罪你了?”陆信诚的声音传来。 梁意珂扭头看向他,招手道,“过来坐会吧。” 陆信诚坐到她身侧,“累不累?” “一点都不。”梁意珂拿过陆信诚手上的水晶高脚杯嗅了嗅,再若无其事地还给他。 郭芷蔷取笑她,“一段时间不见,你变猎犬啦?” 陆信诚接话,“她是怕我喝酒。” “管得很严嘛。”郭芷薇说道。 “你们真是。”梁意珂羞赧地说,“换个话题啦。” “算了。我们姐妹俩个撤离,给你们小夫妻两个说悄悄话。”郭芷薇拉着姐姐站起来,往别处走去。 梁意珂歪头倒在陆信诚的肩膀处,嘟囔道,“她们都拿我开玩笑。” 陆信诚笑笑,“喜欢这个岛吗?” 梁意珂点点头,“非常喜欢。” “我实际上在这里置业了。”陆信诚说,“明年五月份差不多就能入住了。” 梁意珂呆住一会,由衷感叹道,“你果然是有钱人!”她买只水笔的口气都没他买栋房子来得从容淡定。 窗外夕阳一大半已没入海水中,再静静坐会。陆信诚牵起她的手。“宴会可以开始了。走吧。” 传统的中式宴会,中央舞台上表演节目,台上的人边享受美味的食物边欣赏曼妙的歌舞。来宾有五十三位,梁意珂这边是五人,室友三人,郭家姐妹两人。其余全是陆信诚那边的朋友,也不知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朋友,男男女女皆有。女的还一顺溜全是貌美如花的。 梁意珂一边怨念,一边忿忿地咀嚼食物。 陆信诚凑到她耳边,“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要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 梁意珂恶声恶气地说,“我乐意。” “呵呵,”陆信诚笑,用手扇扇,意有所指,“醋味太浓了。” 梁意珂彻底怒了,埋头吃饭不理他。 在宴席到达尾声时,大厅的灯光突然熄灭。一片哗然的惊呼声。穹顶上的顶板徐徐拉开,露出美丽绝伦的星空,舞台上的led显示屏也相应变成星空图,小提琴声悠扬动人。桌上也亮起浅黄的明灯,柔和的光束照亮桌面,却不会影响到观赏头顶的美景。 梁意珂想问陆信诚发生了什么事,却愕然发现身边的座位已空。 音乐声停止,led显示屏开始播放,是个动画影片,出来一个小人。梁意珂定睛一看,扑哧笑出来,居然长得跟陆信诚一模一样。等小人开口,根本就是陆信诚的声音。梁意珂愣住,满头雾水,对眼前的状况完全摸不清。 动漫版的陆信诚开始说话,“有些话,我放在心里却一直没告诉过她。哪怕已经在一起,也没说过。今天我想全部大声统统说出来。亲爱的,能够遇见你,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你一直完美得不像个才二十岁的小女孩,而我却对你太坏,亏欠你太多。 谢谢你选择原谅我,甚至是接受我。知道吗?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会有落泪的冲动,然后在心底一次又一次地感谢命运对我的垂帘。能将这么好的你送到我身边······ 今天在场有你的朋友也有我的朋友。我想在他们的见证下,做一件事情。” 桌上的灯应声全部熄灭,led屏幕缓缓暗下,一束白色追光灯打到梁意珂的面前,陆信诚被光笼罩,他的微笑似乎也在发光。他看着梁意珂,缓缓地单膝着地。灯束范围扩大,把梁意珂也笼在光圈内。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全在屏息看他们俩个。陆信诚仰望着早已泪眼婆娑的梁意珂,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高举起戒指,轻声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泪水从眼角滑落,明明是开心,却止不住哭泣。嗓子也哽咽住,说不出话来。梁意珂只能用力地点头。 陆信诚郑重地把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然后印上深情的一吻。站起身紧紧抱住梁意珂,许下承诺,“老婆,我会永远爱你,守护你,照顾你。” 65、第65章 完结 一个月后的某日,f大学校新闻系主楼某间教室里,左菲先瞟了讲台上老师,再把手机递给梁意珂,压低声音说道,“你老公来了。” 梁意珂直接推开她的手机,无奈地回道,“我知道了。”她发条短信给陆信诚,当即就收到回复。梁意珂看完,合上手机,长长地叹口气。她对左菲说,“我提前一节课走。” 左菲挤眉弄眼道,“主要是你家的跑车太炫了。只要一出现在校园,五分钟后,照片就出现在论坛上,十分钟后被置顶。啧啧,你老公太拉风了。好多同学在看你。” 梁意珂四顾一圈,果然好多双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她赶忙收回目光,幽怨地看左菲,“送你要不要?” 左菲嘿嘿笑,揶揄她,“我倒是想呢。可惜你家老公眼里只有你一个,旁人都是过眼云烟。这就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懂么?” 最近脑袋越发不灵光,嘴巴功夫远不如左菲。梁意珂只能干巴巴地回句,“懒得跟你烦。”说完她埋头,恨恨地戳手机键给始作俑者回短信,叫他再等她二十分钟。 终于等到下课铃声,梁意珂趁着教授忙着给别的同学授业解惑时偷偷离开教室。走到教学楼下,一眼就看到陆信诚那辆价值不菲的新座驾。 陆信诚降下车窗,朝她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 梁意珂瞪向他,气愤地问,“你可不可以再过分一点?我都说了,我要五点四十五才能放学的。” 陆信诚神情轻松地说,,“谁叫你非不肯多请两天假?” “我是学生好不好?当然得以学业为重。”梁意珂振振有词。 陆信诚从容不迫地反问,“还有两天就要举行婚礼。你非得选这个时候刻苦奋发吗?” 梁意珂瞬间瘪了,默默地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座位。 陆信诚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温声问道,“说吧,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梁意珂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可怜兮兮地说出事实,“……我紧张。”待在家里,感受到婚礼将至的气氛,她就淡定不下来。 陆信诚不给面子地笑出声,屈指在她额头轻叩一下,“笨蛋。”无缘无故害他焦虑了好几天,还以为她改主意不愿结婚的呢。 梁意珂委屈地捂头,“你干嘛打我?你不会紧张吗?” 陆信诚笑眯眯地看着她,倾身靠向她,亲吻在她的侧脸,再贴近她的耳边,低沉的声音传入耳膜深处,“我高兴还来不及。紧张做什么?” 梁意珂怕痒得往旁边缩,紧挨着车窗,与陆信诚保持安全距离。四目相对,她努力想板起脸,嘴角却背叛她,止不住地上扬。 陆信诚眼里也蓄满笑意,心情好得就像今日的天气,万里无云的晴天。 三天后的凌晨,三点半。梁意珂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便不能再入眠。怕吵醒睡在旁边的妈妈,不敢翻身,睁眼看向天花板。室内幽蓝的黑暗,一切静悄悄。老家的习俗,在婚礼前一晚,新人要分开两处,不然不吉利。她们一家便暂时住在陆信诚在江景花园的公寓。 “睡不着?”梁妈妈转头看着女儿,打破平静。 “没有,只是想了一下。”梁意珂说,“妈,你继续睡吧。时间还早。” 梁妈妈沉默会,慢慢说道,“来的路上,我一直担心亲家他们对你有意见。毕竟你还是学生,怀孕这件事说出去不体面……” 梁意珂往妈妈身边靠去,安抚道,“他们对我很好。” 梁妈妈又默了会,道出心里耿耿于怀的心结,“他们家的条件实在——” “妈,”梁意珂打断她,“不要为那些多余的事情担忧。”顿了下,她笑着调侃道,“再说现在才担心这些,未免太晚了吧?” 梁妈妈长叹口气,“你将来过得幸福就好。” “会的。”梁意珂轻声保证道,“我会过得很开心。” “那样我也就放心了。” 母女俩都没再开口说话,室内又恢复成属于夜晚独有的寂静。梁妈妈劝道,“再睡会,你要忙上一天的。听话。” 梁意珂慢慢阖上眼睛,咽下所有想说的话。她突然明白,妈妈此时选择沉默的良苦用心。记得妈妈曾经讲过她自己的故事,她出嫁时,外婆给她讲了一夜的新媳妇该谨记的规矩。老家那里依然沿袭旧式观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有种说法,女儿生来是别家的人。 可妈妈从两天前到达s城,只稍微提点过一次,包括在此时此刻,她也不多说一句。梁意珂鼻头猛地一酸,靠在妈妈的怀里,紧紧抱住她,泪水从眼角流出,哽咽地说,“妈,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 “傻闺女。”梁妈妈忍不住跟着落下热泪,“你当然永远是我的女儿。” 梁意珂点点头,加重语气强调道,“谁也抢不走。” 梁妈妈破涕为笑,喃喃地重复了遍,更多的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谁也抢不走……” 婚礼举办日正好是十年一遇的吉日,又恰逢周末。婚礼刻意保持低调,选在郊外的一处山庄酒店。宴请得也全是亲朋好友,以陆信诚家这边的客人占绝大多数。梁家实际到的只有十位,全是直系近亲。因为路程太远,又恰逢忙时,来回路程花费时间较长。陆家提出专车或者包机,被梁爷爷以太麻烦而拒绝。只要小两口之后回娘家再补办一场酒宴就成,不需要劳师动众。陆家认为两头办的形式也挺好。虽然热闹上打了折扣,但确实省下不少周折。 五点钟一到,梁意珂屋内的电话响起。她不用猜也知道对方是谁?拿起话筒,直接问道,掩不住的揶揄口吻,“你这么早?” “老婆,我一夜没睡好。”陆信诚把责任推到梁意珂身上,“对此你要负责!” 梁意珂疑惑,“关我什么事?” “你明知故问。” “哪有?”梁意珂眼睛笑得弯弯,“你从前不也是一个人睡的。怎么不见你失眠?” 陆信诚突兀地说,“老婆,我人就在楼下。你快些下来一趟。” 梁意珂吃了一惊,“什么!不是说好,八点直接在酒店见面的吗?” 陆信诚软软地使出杀手锏,“……我想你。” 梁意珂脸颊浮起层好晕,害羞中,忽然想起这里明明就是他的家。“你直接上楼就好啦。顺便见见爷爷他们。” “……他们……还是等到酒店再见。”陆信诚难得支支吾吾地说,“我担心他们会觉得我太毛躁,不知礼数。” 梁意珂无语,“好吧,等我五分钟。” 到楼下,梁意珂就望见左手随意操裤子口袋,站在车外的陆信诚。他的座驾又换回那辆黑色别克。见到自己,他嘴角就翘起道上扬的弧度,魅力十足的笑容。心里空下的那部分被填满。 梁意珂走上前,挽起他的胳膊,“去买早饭。好怀念这里的豆浆。” 陆信诚错愕一下,尔后笑道,“我们肯定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一对夫妻。结婚当天早晨,竟然一起去小摊铺买早饭。” 梁意珂斜睨他一眼,“要不,我们现在上楼坐坐?反正我妈正在煮粥。” 陆信诚立马改口,“我什么都没说。” 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路段先是经过一条弯曲迂回的小道,再进入主干道的直直人行道,唯一不变的是路边的好风景。 她与他的故事,莫名跟这段路程相仿,有过扭曲的过往,跨过那段便迈入宽阔的爱情大道,收获此生最重要的财富。 想跟你在一起,爱情不过如此简单。 66、番外 被打扰的早晨 番外被打扰的早晨 早春三月八日,陆鸿羽小朋友冒着料峭的春寒,勇敢地来到这个世界。他的名字是梁爷爷取的,来自易经中的一句,“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此名字凭借其文化内涵打败其他竞争对手,成为最终大赢家。学生妈妈梁意珂成功到港卸货,圆满完成任务。紧接着在婆婆的各种苦口婆心下,她无奈入住进昂贵的坐月子中心,再出来时,心情跟做牢期满一样轻松。梁意珂总算彻底解脱了。大四最后一学期,除去毕业答辩的硬性节目,其余全是闲暇时光。再加上她已决定在宝宝满一岁前不会找工作。于是顺理成章她光荣加入全职太太之列。四月的某日早晨,也就是她“出狱”后的第一个自由日。梁意珂睁开朦胧地眼睛,就看见陆信诚放大的睡颜。她扭过头看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还差三分钟就到七点半。她不客气地踢踢枕边人,“g,快起床,不然你要迟到了。” 陆先生伸手把她往怀里一带,再快速翻身压住,才缓缓睁开眼眸,完全没有迷蒙之态,而是用火辣辣的目光俯视梁意珂。梁意珂脸红,试图推开他,嘟哝道,“别闹了,你赶紧起床啦……重死了……” 陆信诚垂下头,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吐出暧昧的热气,哑然低沉的声线,“老婆,我不用上班。”说完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她敏感的肌肤。柔软的舌尖所到之处变得灼热滚烫,身体窜过一道让人酥麻的快/感,鸡皮疙瘩泛起。梁意珂情不自禁蜷缩起脚趾,惊叫出声,“啊~”她艰难地转头看向陆信诚,“哎,说清楚,你为什么不上班?” 陆信诚抬起头,对视她的目光,理所自然地回答,“我跟你一起在家带宝宝。” “哈?”梁意珂满头雾水。他脑袋肯定秀逗了?家庭煮夫?这形象完全不适合他啊。 就在她各种腹诽时,陆信诚右手抚上她的脸颊,把一缕散乱的黑发拨到耳后,深意地说,“等忙完,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梁意珂愣住一秒后,当即明白过来。她面红耳赤地瞪着他,“你明明昨晚说——” 陆信诚打断她,邪笑,“孔夫子说过,食色性也。吃饱一顿,难道就禁止吃下一餐了?老婆,你这想法不人道。” “你!”梁意珂气结,他这纯属狡辩。昨晚一直折腾她到凌晨。这两顿饭之间的时间差也太短了吧? 陆信诚无辜地说,“有些事情不是人为控制的。”他的手掌缓缓下移,隔着棉质的睡衣,包裹住老婆的胸部,认真地比划,“好像又大了点。” 如此私密的对话,让梁意珂害羞得快要爆炸。她粗声粗气地威胁,“你再废话一个字,我就把你踹下床。” 陆信诚投降,宠溺地说,“好。我一个字都不——” 没等他说完,门口响起敲门声,传来陆母的声音,“意珂,路路醒了。” 母亲的本能,梁意珂想也不想,一个用力直接推开趴在自己身上吃豆腐的陆信诚,利索地从床上起来,穿上外套,打开门跟着陆母往婴儿房走去。 陆信诚颓唐地叹口气,重重地倒在床上,把被子拉高盖住脸,闷闷地吃醋,有了儿子忘记老子的媳妇大人。 67、番外二 陆鸿羽小朋友已满四个月,跟天下所有的宝宝一样,过着吃睡玩的幸福生活。一家人伺候他一位。早教工作完美,他比同龄小朋友更早地学会了爬,虽然目前是倒退的爬行。 这天月嫂家中有事需要请假三天。婆婆第二天又有要事。于是临睡前,梁意珂把熟睡的陆鸿羽小朋友从他的婴儿床中抱进自己的卧室。轻轻放在床位中间,靠在耳边,就不容易错过他发生的任何声响。两位年轻父母实话说还没真正带过一夜孩子,全是月嫂跟婆婆在照顾。 梁意珂戳戳陆鸿羽柔软的小脸蛋。长长的睫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肉鼓鼓的脸颊。低低的呼吸声,小肚子也跟着一鼓一瘪,煞是可爱。不用凑近,就能闻到他浑身发出的甜甜奶香味。梁意珂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对靠在床边看书的陆信诚说,“路路好像又长大了一点?睡得好香……” 陆信诚放下书,侧躺在床上,支起右臂,伸出左手抚摸儿子的头发,“明天带他一起出去玩一趟吧?顺便再去咨询一下早教课程。” “妈找的那家?”梁意珂问。 陆信诚点头,“那边小朋友多,路路可以接触到同龄宝宝。妈觉得光有大人陪着还不够。” “我也觉得他太孤独了。”梁意珂望着他,“你好像刚说要出去玩的吧?” 陆信诚轻拍了她头一下,以示漫不经心听话的惩罚。“你注意力飞哪里去了?” 梁意珂苦恼地倒在宝宝身旁,幽怨道,“我不能继续在家呆着了,脑袋反应越来越迟钝。”她突然腾起,握住陆信诚的手,“我要不开家书店?” 陆信诚凉凉地打破她的妄想,“你两天前可是在妈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路路读幼稚园前,你不想工作这件事情的。” 梁意珂甩开他的手,气鼓鼓都说,“爸再过三个月就要调动。我怎么可以让妈留在这边照顾路路?爸刚过去肯定很辛苦的。” “好了,好了。我错了。”陆信诚柔声道歉。 “哼。”梁意珂不吃这套。 陆信诚想了想,“要不然我继续在家上班,天天陪你做智力题?” 梁意珂斜了他一眼,“你就别再祸害别人了。”上次就来过这么一回,她还真以为他在家工作没问题。直到后来,被堆积如山的工作折磨得面有菜色的唐初奕与周越两人找上她,大倒一番苦水。她才明白过来,陆先生的每日悠闲生活从何处而来? 陆信诚摸鼻头,望向天花板,“当我什么都没说。” “知道就好。”梁意珂在陆鸿羽嘴巴上亲了口,咂咂嘴,“有点咸……” 陆信诚狐疑,也学她吃儿子豆腐,回味下,“确实有点。他晚上吃的什么?” 梁意珂绕着圈子作答,“纯天然无污染原生态饮品。” 陆信诚越过儿子,扑到梁意珂身上,一手捧着梁意珂的脸,另一只手驾轻就熟地解开钮扣,邪笑道,“让我尝一下。” 梁意珂面色开始泛红,结巴道,“不,不要,吵醒儿子。” 陆信诚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替儿子把关口粮。看看是不是源头出了问题?” 虽是歪理,但的确有几分道理。梁意珂闭起眼,佯装不耐地催促道,“快点”在陆信诚的手放在右侧胸脯上时,她低声说“……左边。” 陆信诚忍住闷笑,乖乖换到左侧浑圆,点,按,揉动作交换使用,手法堪比专业催奶师。没过一分钟,梁意珂按住他的手,难堪地说,“快,快出来了。” “我的技术越来越好了。”陆信诚自得。 梁意珂稀薄的脸皮再也绷不住,怒道,“滚。” 陆信诚头低下去,含着ru头吸了下,仔细评鉴下,“没异样,还是淡淡甜味。你也来尝尝,好了。”他又吸了口,吻上梁意珂,用舌头把世间最营养的母乳送她的口中。 梁意珂向来对这件事非常抵触,这次为了儿子勉强一试。特别难定义的奇怪味道,尤其是自己身上产出的东西时。 陆信诚问,“怎么样?” 梁意珂不好意思对上他的目光,偏开眼光,“那路路嘴巴怎么会咸?” 老婆衣衫半褪,香肩裸/露,胸前一大片春光,又是含羞带怯的表情。佳人横卧在床,触手软玉温香,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陆信诚眼眸变得深沉,哑着声音,“我们再给妈生个女儿吧。” 梁意珂想也不想一把推开他,艰难地拉好衣服,发狠道,“吵醒你儿子,我就灭了你。” “我会很小心的。”陆信诚看看闹钟,讨价还价道,“现在才九点。给我一个小时就行。” 梁意珂无语,不想跟他废话,阖上眼睛,“我要睡了。随便你干嘛,不过记得给我关灯。”打定主意不理他的胡搅蛮缠。儿子难得陪他们睡一晚上。 又得靠自己熄灭内心的熊熊火焰。陆信诚当然不乐意。默默地从她身上爬起来,穿上拖鞋走向衣柜,地翻衣服。 梁意珂坐起身体,看见他正在扣衬衫的纽扣,裤子已换好。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梁意珂心慌地问,“你去哪?” 陆信诚平静地回答,“出去散散心,顺便消火。” “陆信诚!”梁意珂气得手发抖,“你要是找别的女人,我就跟你离婚——” 陆信诚转过身,衬衫里面的睡衣都没脱。他根本没打算出去。 梁意珂怒发冲冠,飞快地跑过去,狠狠地咬了口陆信诚的下巴,眼泪委屈地落下,“你混蛋。”她刚刚真的被吓到了。 陆信诚抱住梁意珂,靠在她耳边,“在你的心里,我必须第一位,儿子不可以排在我前面。不然我也会觉得难过。”话音一顿,他提议道,“既然卧室内怕吵到儿子,那我们就再洗一次鸳鸯浴。” 梁意珂无条件点头同意。不过,她隐隐约约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接近清晨,梁意珂梦见自己跟一彪悍的老板娘打架。自己的头发被对方扯住,她不甘示弱也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双方狠狠拉着。那股痛感很强烈,梁意珂觉得很痛很痛,然后——她就痛醒了。 她睁开眼就看见陆鸿羽的小手在猛拉自己的长发,还裂开小嘴直乐。梁意珂赶紧解救下自己被绑架的头发,再用食指揉按扯痛的头皮。小声地恫吓儿子,“妈妈要是成为秃子的话,就把你也剃成秃子。” 陆鸿羽还小,听不懂威胁,只是刚找到的玩具不见了。于是乎,他眼睛一挤,嘴巴一瘪,哇哇大哭。 梁意珂牵着他的手放到陆信诚头上,坏心眼地诱惑他,“看,爸爸的头发更好玩。硬硬得像刺猬。” 可怜的陆先生也在痛意中醒来,刚把儿子的手拉开。就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哭起来。梁意珂被吵醒,看着被泪水糊了小脸的儿子,责怪陆信诚,“你就不能牺牲一下小我吗?” “你要不试试?”陆信诚感慨,“人一点点大,手劲倒不小。” 梁意珂亲身体会过,着实很疼。没辙的她只好打开电视机,随便挑了台,试图让电视机内的声响分散陆鸿羽的注意力。没想到这招真的管用。陆鸿羽小朋友停止哭泣,认真地听电视内人的讲话,眼睛滴溜滴溜地转动,还不时手舞足蹈。 两位家长齐齐舒口气。电视上放的是家长里短的婆媳剧。梁意珂向来没兴趣而陆信诚更不可能喜欢。这个点起床太早,睡回笼觉又太短。梁意珂小心地观察儿子的反应,想着反正以他目前的智力,充其量也只能听个声响。她如此安慰自己,开始调台,寻思找个有意思的电视节目看看。谁料刚换到某个纪录片频道,儿子就又开始哭闹起来。吓得她赶紧调回。没想到这电视剧居然跟灵丹妙药似的,儿子立刻就不哭了。梁意珂不相信,试了三回,次次灵验。 梁意珂对视一眼自家男人,心有余悸地问,“这种现象不会跟他的生日有关吧?” 经鉴定,三月八号出生的陆鸿羽有颗严重的妇男心。 68、番外三 陆鸿羽小朋友趣事两三则。 一、关于换妈妈这件事 六岁的陆鸿羽除了心头挚爱动画片外,最喜欢看的便是国产苦情戏、婆媳戏。 周末八点五分,吃完早饭的陆鸿羽拒绝一切活动,请阿姨帮忙倒杯饮料,笔直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小脸绷得紧紧,神态严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生跟谁闷气。 刚睡醒的梁意珂从楼下走下,脚步突然停驻。因为她看到自家儿子又在看电视。梁意珂望着他小小的背影无语凝噎。怀着无比纠结的心思走过去,第一千零八百五十三次问道,“儿子,请问你看得懂么?”这是部民国戏,战争、复仇、爱情各种元素聚集。台词也带有浓浓的时代气息。 陆鸿羽指着屏幕,奶声奶气地回答,“这电视讲得是一个女人跟三个男的事情。” 好,好简练!梁意珂冷汗直流,抖着心肝问,“谁告诉你的?” 陆鸿羽骄傲地说,“林姑姑。” 梁意珂松口气之余,心态猛窜起一团火焰。她急忙“你什么时候跟她通话的?”为防备林宛雪向陆鸿羽输入乱七八糟的观念,她自问做得天衣无缝。怎么可能还是让她钻了空子? 陆鸿羽说,“昨天晚上。” 梁意珂恍然。林宛雪现在人一定是在婆婆那边。阿姨只说婆婆来过电话。 “妈妈,”陆鸿羽用小鹿一样乌溜溜的黑眼睛崇拜地望着梁意珂,嘴巴像抹了层蜂蜜,甜甜地说,“你真厉害!” 没头没脑来这么句,梁意珂莫名其妙,“啊?”什么意思?她没听明白。 陆鸿羽小朋友天真无邪地回答,“你跟林姑姑比赛,把爸爸赢回来了。” 梁意珂愣了半晌,咬牙切齿地问,“还是你林姑姑说的?”。 陆鸿羽摇头,慢吞吞地说,“奶奶告诉我的。爸爸说我应该要感谢你,不然我就得换妈妈了。” 梁意珂快疯了,“你爸爸?”陆信诚他怎么会又搅合进来? “爸爸跟我一起接的电话。” 梁意珂深吸口气,对儿子说,“妈妈上楼打个电话。” 陆鸿羽拽住她的衣袖,委委屈屈地说,“妈妈不要跟爸爸吵架。我不想叫林姑姑‘妈妈’。” 梁意珂心疼地抱住他,“不会的。你林姑姑说的话,不要当真。” “不是林姑姑说的,”陆鸿羽红着眼睛,瘪着嘴巴,“我自己想出来的。林姑姑还喜欢爸爸,奶奶又喜欢林姑姑。” “……”梁意珂泪流满面。天呐,她儿子才六岁,非得这么通透吗? 二、幼稚园早恋这件事 荣升为幼稚园最元老级别的大班学生,陆鸿羽觉得世界一片光明。因为再熬一学年,他就可以上小学,远离这群毫无思想深度,整天就知道玩跟哭得小屁孩们。 本该高兴的上学第一日,陆鸿羽却跟别班小盆友打架了!陆信诚接过老师打来的电话,第一反应就是寻问两个孩子有没有受伤?在得到老师否定的答案后,陆先生就彻底淡定了。小朋友之间常见的争斗,男孩本就容易滋事生非。实际上陆先生甚至有点得意。他本人在幼稚园就是打架王。遗传真是神奇。 可接下来老师的话,陆先生再也从容不起来,改为震惊。 老师说,“儿子居然是为位小女生跟隔壁星星班的小男生打架!” 为爱决斗?如此浪漫行为不是欧洲人19世纪前才干的事情吗?鉴于事件性质上升,陆信诚赶紧立刻call给老婆大人。告诉她这一天大喜悦。 此刻梁意珂正被手上堆积的材料折磨得心烦不已,而陆信诚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更是让她的火气冲到头顶天花板。越忙的时候,破事越多。血槽值降到最低,梁意珂恨恨地提醒,“我早上就说了。今天别给我打电话。” 陆信诚赶紧解释,“老婆,儿子跟人打架了。”怕她着急加了句,“两个孩子都没受伤。” 梁意珂喷薄而发的低气压情绪勉强收回,“那谁赢了?” “……不知道。” “既然没事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梁意珂没有得到唯二想知道的答案,兴致缺缺地想挂上听筒。 “等一下,”陆信诚吊人胃口的语气,“你不想知道儿子为什么打架?” 梁意珂实诚地回道,“不想。”虽说儿子的个性跟人干架很匪夷所思。但比起她何时能搞定这堆资料的疑问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毕竟陆鸿羽再早熟,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更关键的是她再不完成的话,就要被主任的唾沫熏死了。 陆信诚说,“儿子是为小女孩才打架的。”他不信,听完下句她还能保持理智。 梁意珂直接当机一分钟,然后紧紧握住话筒,激动地难以自已,“真,真的?” “真的。”陆信诚笑着问,“我现在开车去幼稚园。你来不来?” “我二十分钟后就到,”梁意珂把眼镜一摘,水笔一扔,对办公室内的另位女同事说,“我出去一趟,一小时后回来。如果主任来,帮我挡一下。”梁意珂变成星星眼,“我儿子终于喜欢同龄小女生了。” 分享同片空间近两年,女同事当然明白梁意珂如此激动的缘由。假使你家的孩子在七岁时,喜欢的却都是八点档的成熟女星,你也会想疯。“去吧。我就算陪上这月的奖金也帮你挡住主任。” 梁意珂感激涕零,“大恩不言谢。” 园长办公室,三位小同学的家长聚齐,了解详细后,各自带过自家小孩,到一旁安慰。陆信诚把陆鸿羽抱到走道的一角。梁意珂伸手捏捏儿子的小脸,笑眯眯地问,“你喜欢那个陈雨嘉?” 陆鸿羽歪头睁开妈妈的狼爪,嘴硬道,“才没有。我讨厌韩冬冬。”韩冬冬就是另外个勇敢的血性汉子。 “少来,赶紧说实话。”梁意珂凉凉地威胁,“不然我就告诉她,你除了收藏飞机模型外还喜欢收集漂亮大姐姐相片。”全是郭姐带给他的签名海报或者签名照。 陆鸿羽终于扭扭捏捏地点头。没人愿意破坏自己在心上人中的形象。 得到肯定的答复,梁意珂心里最大的石头落地,兴奋地对陆信诚说,“晚上请陈雨嘉同学家长一起吃饭吧。” 陆信诚无奈,“别吓着人家父母。” “怎么会?”梁意珂喜气洋洋地说,“我就是想感谢人家。”把陆鸿羽从偏路上拉回康庄大道。 陆信诚默了会,赞同道,“我让秘书订位置。” 三关于开家长会这件事 陆鸿羽幼稚园念的是s城最贵的双语幼稚园。梁意珂不想让他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顶,所有事都由家长安排好。她便让陆鸿羽自己考小学的入门证。公公婆婆虽舍不得孙子吃苦,但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人。陆信诚则一如既往地鼎力支持她的想法。 其实陆鸿羽的实力还是不错的,考进全市排名前五的小学。两位家长对此很欣慰。陆鸿羽比父母更高兴。因为他第一次品尝依靠自己努力获得成功的喜悦。再加上现在身边的同学比之前有趣的多。 当然快乐太多,烦恼就冒出来了。 陆鸿羽的苦恼来源于明天的家长会。不过是跟平常学生不同的状况。他忧心的不是成绩太差会家长赏赐竹笋炒肉而是本学期最后一场家长会该让谁去?陆鸿羽已把双亲列入黑名单。爷爷奶奶不在身边,外公外婆、太公太婆更远…… 思来想去,陆鸿羽决定打电话给未来的丈母娘,“阮阿姨,能帮我一个忙吗?” 未来丈母娘欣然应允。女婿半个儿嘛。通话时丈母娘正在逛百货,听完他的请求后,脚下一滑,差点倒地受伤。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女婿人小心思多。灵机一动的丈母娘曲线救国,咨询自家闺女。可惜闺女是一问三不知。 于是派出闺女打听来龙去脉。 晚餐后,在房间认真写作业的陆鸿羽,突然听到哆啦a梦儿童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来看到是陈雨嘉打来的,立马接通。 在小对象的柔情政策下,陆鸿羽把事情原委倒了出来。 第一次家长会是由梁意珂参加。本来一切挺好的,和乐融融。气氛的转折点是位妈妈抓住梁意珂的手,两眼放光,兴奋地问,“你是演那个安宁的梁意珂,对吗?” 梁意珂内心天人交战,终于诚实地回答,“……对。”撒谎对儿子未来在学校立足很不好。 于是陆鸿羽的母亲是明星,这事就传开了。陆鸿羽顺利出名了,逢人就必被问母上的事情。波及面从其他家长到老师们到其他学校员工。幸好同学都是小毛孩,只对二次元感兴趣。陆鸿羽压力山大。于是他下定决心,将无限期剥夺妈妈参加家长会的权利。 第二次由父亲出席,谁知还是发生了类似第一次的事件。金装革履的陆信诚把别的家长的风头全抢尽了。要知道而立之年的男人正值魅力高峰。尤其当他还相当骚包地开辆敞篷跑车。陆鸿羽在见到父亲的第一眼,有种强烈的预感觉。他会比上次更碉堡。 果然不出所料,这日过后陆鸿羽被更多家长,更多老师更多其他人包围。不过他不禁再度庆幸,他的同龄朋友开始都觉得那辆车挺漂亮,亮晶晶。 但当一位小朋友认真地告诉他们,这种车不好,下雨天就会被淋湿。 大家对那车好感全无。 陆鸿羽默默在心底立刻把那位纯洁如白纸的可爱男孩纳入好友列表。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陆鸿羽苦心的安排反倒让他更声名远扬了。 第三次家长会也就是这次,陆鸿羽特意早早在校门口等待阮阿姨。再牵着她的手,走到教室。 班主任热情地迎上去,“这边有个表格,请填写一下。”班主任是位年轻女性,参加工作也仅有三年之久。做事却不含糊,做人更是头脑清楚。s城是大都市,普通人家都事多,更何况有钱人家?尤其这位又年轻又漂亮,一看也是出身不凡。这其中的关系有可能一眼见底更有可能深不可测!为不触及雷区,谨慎是必要的。但等班主任拿到填好的表格后,她的五官抽搐了一下,迟疑地问,“丈母娘?” 阮阿姨装作看不见她快要掉下的下颌骨,自顾自地说,“这是我未来的女婿。老师帮忙看着,不许他跟别的小女生过分来往啊。” 班主任暗想,她的人生观又升华了。她原以为现在的学生凶猛,没想到家长更妖孽。 陆鸿羽眼前一片漆黑。他内心腾起一个愿望,请奥特曼帮忙消灭家长会这种妖怪吧。 69、番外四 陆鸿羽快要五月大时,陆信诚与梁意珂第三回带着他回到老家。只不过上两次他都在梁意珂肚子里,这次是体外携带。 飞机乘三小时到j市,再到车行租辆车花五个小时开到镇上。穿过繁华市中心,开至似乎无尽头的国道,再下高速穿越一段不算平整山路后就来到镇上。欢迎的红色横幅高高悬挂,提醒他们目的地已到。接近小镇的边缘,看到父母早已等候在路边,不停地翘首期盼。 陆信诚偏头看着梁意珂稍微湿润的眼睛,他知道那不是悲伤,而是回到家中满溢的喜悦。 爷爷奶奶也从桃溪村赶来,住在镇上的家,特意等梁意珂他们回来。其实谁都明白,二老最想要看的是看陆鸿羽。 家中婴儿用的用品一应俱全。梁爸爸与梁爷爷甚至还亲手做了个精巧的小竹床。梁爷爷曾经有很长的时间就以编制竹制品养家糊口。后来村里集体发展别的营生,手艺也就搁置了。这次心血来潮想拾起老行当,为玄孙做个结识又凉快的小床。没想到一试之下惊喜发现自己宝刀未老。 梁爷爷颇为得意地说,“虽然很多年不碰,手倒不生。”尤其望着陆鸿羽咬着奶嘴香甜地睡在竹床内,嘴巴还挂着笑容,那种满足劲就算拿全世界来换都换不走。 梁奶奶站在旁边,宠爱地看着陆鸿羽,“路路养得不错,比同龄的孩子要壮。” “怎么可能不好?”梁意珂边整理行李便说道,“婆婆还请了营养师,隔三差五就换餐饮食谱。生怕他长得不结识。” “这是应该的,”梁奶奶说,“小孩子这么大最是要紧。幸好是你婆婆带小孩,让你来带肯定不伤心。” 梁意珂朝陆信诚递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长辈们真是一模一样,一扯上陆鸿羽就都自动调成高度戒备状态。随便打个喷嚏都紧张到不行。 陆信诚窃笑不语。 又聊了家常,各自问些牵挂的问题。陆鸿羽在低低的交谈中醒来,他第一眼见到悬挂在浅蓝帐顶,随风轻轻飘荡的草编蝴蝶。他玛瑙黑似的眼瞳专注地随着蝴蝶移动,先是惊奇后来突然开怀地拍手大笑起来。他动静一出当下就把二老的全部注意力夺去。二老围在小床边,也像个小孩般,不时扮鬼脸,学好玩的声响,逗弄陆鸿羽玩闹。 这时梁妈妈端出两杯冰镇绿豆汤给他们,“大热天,喝一口。” “一路上都是空凋,”梁意珂嘴上这么说,一手接过碗便咕噜咕噜地狼吞虎咽,完全不顾及形象。 “慢点,你这孩子一点好看都不要。”梁妈妈责备道。 梁意珂指陆信诚,不在意地说,“我们都是夫妻俩了,有什么好忌讳的?” 梁妈妈说,“夫妻也不能这样——” “妈……”梁意珂装可怜,“我就喝碗绿豆汤而已。平时我真的不这样。” 陆信诚赶紧帮媳妇的忙,“妈,她是太想念您的手艺了。” 女婿的面子是坚决要给的。梁妈妈不再念叨女儿的不雅举动,转而寻问陆信诚,“你晚上想吃什么?有水煮鱼、清蒸河虾、红烧蹄o、糖醋排骨都是可可喜欢的。你说两个你喜欢的,我去买菜。” 陆信诚连忙回答,“我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那就好,”梁妈妈慈爱地说,“你们难得回来一趟,一定要吃好。” 梁意珂加入,“妈,他中国菜真不挑。” 梁妈妈终于安心,对自己的女婿是愈发满意。城里人的挑剔劲,他也没有,真是不错。 就这样到家两小时后,人马兵分三路。梁爷爷与梁奶奶陪陆鸿羽,梁意珂帮妈妈做饭打下手,陆信诚则被梁爸爸拉去帮忙拖船顺便问话。 水岸人家,本地基本每户都有艘机动水泥船与小木船。木船由于自身材质原因,隔两三年就需要拖上岸修补漆桐油,做维修保养。梁爸爸带他去帮邻居家把船拖下水。 下午四点,阳光强度降低,温度正怡人。沿着小路,两人保持并行。梁爸爸突然开口,“我跟你妈打算等年底把市里的店面结掉,回镇上继续做水产生意。更关键是就近照顾爷爷奶奶。以前是没办法。现在可可有你照顾,我们也就放心了。至于让我们去s城生活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了。”梁爸爸转脸看着陆信诚,慈爱地说,“知道你是一片孝心。可是你也该明白爷爷奶奶不可能离开这里。就你们结婚那几天,他们就吃了不少苦头……再有你们经常回来就行。爷爷奶奶成天惦记小家伙。” “爸,”陆信诚点头答应,“我们会经常回来的。” 梁爸爸拍拍陆信诚的肩膀,“好孩子。”继续走路,梁爸爸顿了下,又问道,“你父亲最近怎么样?” 陆信诚回答,“一切挺顺利的。有叔叔帮衬,适应得很快。再过两年大概会再升。” “再升就到权利核心了,会更辛苦。”梁爸爸感慨道,“毕竟高处不胜寒。”话锋一转,“到了。”梁爸爸熟稔地向其他三名中年男人打招呼,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婿。” 陆信诚向每位一一问好。 其中一位黑黝黝的男人笑着说,“别让你女婿帮忙了。好好的衣裳给毁了。一看就值很多钱。”他白晃晃的牙齿在皮肤的映衬下格言耀眼。 陆信诚二话不说,直接掳起袖子,走到木船的旁边,“我这衣服一点都不贵,没事的。”(不贵?衬衫闻言嚎啕大哭,它值近2k的!) 待陆信诚回家,梁意珂望着他衣服上的油斑,眉头皱的快要打结。陆信诚生怕她暴露出事实,赶紧随口找个理由把她拉到院子外,躲开家人的视线。谎言要是被拆穿,他在丈人面前就不止难堪那么简单了。 了解到来龙去脉后,梁意珂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在他的唇上,褒奖道,“亲爱的,做得好!”努力讨父亲欢心的陆信诚应该受到奖励。 陆信诚回亲她一次,“奖金力度再大点可以吗?” 梁意珂眼珠转了转,“好啊,晚上小树林钻不钻?” 陆信诚斩钉截铁地上报,“钻!”根本无需疑问的问题。 梁意珂松开手,跳到旁边,朝陆信诚吐舌头做鬼脸,“钻个头。满地是蛇虫鼠蚁,小心把你啃没了。” 陆信诚目光锁定她的脸庞,故意坏笑着说,“别担心。在那之前,我会把你啃没。”亲密无间的夫妻情话。 “不跟你闹了。”梁意珂往回走,“我的空心菜还没洗完。” 陆信诚说,“我帮你。” “才不要。你去陪爷爷下棋或者陪爸聊天,实在不行是陪你儿子。” 陆信诚伸出三根手指,苦兮兮地说,“我原来也是三陪!” 梁意珂一听立马笑抽了。支撑不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哈哈大笑。 陆信诚想要拉起梁意珂,被她拍开。她头靠在陆信诚的腿边,磕磕巴巴地埋怨,“你,你,你干嘛,说这么,搞笑的话。疼……” 陆信诚跟着蹲下身体,手掌轻轻揉着她的肚子,幸灾乐祸地说,“怪就怪你自个儿笑点太低。” 梁意珂瞪着陆信诚,坚持道,“就是怨你。”她的眼睛因笑泛出泪花,跟水汪汪的小动物般惹人怜爱。因此瞪人时一丝一毫的威力都没有。“” 陆信诚张大手臂,用力把她拥入怀里,“我以后一定让你天天都这么开心。” 明明是吵架的气氛,急转直下搞煽情。梁意珂想吐槽陆信诚,却在看到他认真的神情后闭口不言。靠在陆信诚的胸前,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古龙香混着桐油味,有点奇怪却又特别迷人。 晚饭时间,太阳未完全落山。餐桌摆放在院子中心,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陆鸿羽被梁妈妈抱在怀里慢慢喂些鸡汤。其余则和乐融融地吃饭交谈。临睡前的梁意珂被陆信诚拉出去。 顺着江边堤岸散步,相邻之间的路灯隔得老远,依靠得多是头顶的月光。清凉的晚风,波光粼粼的江面,幽香的空气,让人顿时沉淀下扰人的心绪,安然地享受这一切美好。梁意珂牵着陆信诚的手,忽然出声,奇怪地问,“你干嘛不说话?不是你要求出来走走的么?” 陆信诚默了会,严肃地回答,“我在观察哪里比较偏僻。” 梁意珂恼了,在他胳膊上小力地掐一下,“正经说话。” “我没有开玩笑,”陆信诚挑起她的下巴,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吻上去。双唇相贴的一瞬间,两人身体皆是一颤。情动从不只是一方。先是脉脉温柔的亲吻变得越来越激烈。陆信诚索性抱起她热吻。待结束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洁白的月光清晰地映衬出他们的激动情绪。梁意珂勉强拾起理智,推开陆信诚,恨恨地威胁,“再随便亲我,就把你扔进桃花江喂鱼。” “宝贝,”陆信诚带有暗示性地舔舔嘴唇,“你刚刚的行为明明是告诉我,你很喜欢。” 梁意珂面红,嘴硬地说,“反正被别人看到你就惨了。” 洁白月色为她倔强的神情添上抹脆弱的柔情。陆信诚揽过她的肩膀,保证道,“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做。我们就散散步,谈谈话。” 苍翠的青山在夜色中变为清浅浓深的水墨黑,天空繁星点点,不时还能听到狗吠声。陆信诚发自肺腑地感慨,“这个地方真的很美。” “那是当然,”梁意珂骄傲地说,“有许多游客对这里的美景恋恋不舍。有的甚至一年之内能来好几回。” “看你得意的,”陆信诚问,“这里的政府应该加大开展旅游力度?来得人会更多。” “怎么说呢?”梁意珂手扶上粗糙表皮的树,“国内的情形你又不是不清楚。变成旅游区,这里的许多原生态景观就会因过度利用被毁坏。虽然在你眼里,这里落后。但我每一次回来都发现进步。这样就好,慢慢发展经济,慢慢做大旅游产业。一步一个脚印更适合这里的人。” 陆信诚听完,“似乎你说得更有道理。” “干嘛突然提起这个?”梁意珂忽然恍悟,指着他,嘱咐道,“别乱动心思。我家人可是对外宣传,你家就是普通的有钱人而已。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陆信诚失笑,“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不过我倒是想建个图书角或者之类的。” 梁意珂看着他不言语。 “感动得说不出话了?”陆信诚点点她的鼻头,“想问我原因?” 梁意珂点点头,又摇摇头,缓缓答道,“我想我知道答案。” 陆信诚问,“那你说说看?” 梁意珂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肩窝处,闷闷地说,“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是我付出的比较少。” “怎么会?你永远都是多的那方。”陆信诚说,“我做这些不是补偿。我只是想做。”融入她的世界,参与她的过去。太爱一个人时,就连她的过去都会想拥有。 70、番外五 陆先生外遇了。 娱乐频道五把手左菲主编,此时她抖着手,苦着脸望着手下递上来的烫手山芋——一叠厚重的照片,还带有新鲜出炉的余热。犹豫,纠结,挣扎,担忧,愤怒……种种情绪排山倒海涌来。左菲泪如泉涌,她命好苦啊~早知她就今天休假。 梁意珂狐疑地接过相片,一张张慢慢看。 左菲的心脏跟着一格格下坠,越来越沉重。 翻到最后一张,梁意珂神情自然地抬头,把照片递还给左菲,“拍的挺好,角度不错,像素也清晰。上报纸用绝对没问题。” 左菲下巴几乎脱臼,惊讶,“你不生气?”这么平淡的反应太诡异了。 梁意珂回答,“一哭二闹三上吊不适合我。” “那你……打算怎么做?” 梁意珂丝毫不拖泥带水,“拆伙!” 左菲知道,表面镇定的梁意珂已出离愤怒。 小学校门口,盘踞长龙般的车队与人群,庞大的接送部队。陆鸿羽看到妈妈时,掩不住的诧异,“老妈,你怎么来了?” 梁意珂一瞪眼,“你妈我一点都不老,还是二字打头呢。青春正茂。” 陆鸿羽小朋友很有眼色,“……妈,你心情不好。” 梁意珂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陆鸿羽心想,妈妈的口头禅就是,开车是慢性自杀。现在居然开车接他,由此可见,她的心情很差。“要不要跟爸说,我们晚饭不回去吃?”陆鸿羽看着车窗外,他们被第三十七辆电动车超越。再这样慢吞吞开下去,赶到家就可以直接吃明天的早饭了。 “不用,我们去你阮阿姨家借住。” 陆鸿羽张大嘴巴,可以塞个鸡蛋,“哈?” 梁意珂一副为儿子作想的口气,“刚好你可以跟雨嘉多点相处时间。” “你跟爸说了吗?”陆鸿羽敏锐得察觉不对劲。 梁意珂敷衍地答道,“他知道的。” 到达陈家,阮阮让闺女把陆鸿羽带入书房,一起写作业。她则与梁意珂坐在沙发上促膝长谈,“陆信诚不会那么混蛋吧?” 梁意珂掏出罪证一张,“手都搭到腰上了,还有什么好误会的?” 阮阮仔细地端倪,试图找出替陆信诚辩护的论点。最终放弃,确实是证据确凿。“那你打算怎么做?” “回家!”梁意珂说,“我把鸿羽暂时放这。万一我跟他爸吵起来,对孩子成长不好。” “这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阮阮迟疑地问,“你还是再去确认下。夫妻间的关系其实挺脆弱的,尤其在这些敏感问题上,错一步就是步步错。” 梁意珂叹口气,松懈下伪装的表情,疲惫地回答,“我知道。”她站起身,“那我回去了。鸿羽要是问,你就说我回单位加夜班。”电视台通宵加班是可信的。 阮阮点头,“随时给我电话。” 梁意珂说,“好。” “你人在哪里?”陆信诚在家左等右等都不见老婆的人影,打电话又是关机。快把按键戳烂时,电话终于通了。担心悄悄蔓延化为薄怒。他的语气无法抑制的变成很冲。 梁意珂鼻头一酸,委屈地想要落泪。她稳住波动的情绪,“我半小时后到家。” 枕边人的细微变化都逃不出陆信诚的耳朵。他关切地问,“你出什么事了?” “回家告诉你。我在开车。” “你在开车?”高出八度的音调。 梁意珂深意地说,“永远依靠别人只会让自己软弱而已。” 陆信诚头疼,“我去接你。”以她的速度,能到家得两个钟头以后的事情。 “不用,”梁意珂拒绝,“我二十五分钟后到家。”车上没陆鸿羽。她一个人无所谓。车速处于正常范围值。 “那注意安全。” 梁意珂车的还未驶入小区,隔着一段距离看到陆信诚等候在小区门口。如果是平日她肯定会感动,但此时此刻只会让她的悲伤翻倍。梁意珂泪眼婆娑,她顾不得擦去眼泪,转动方向盘,驶离小区。现在的她太狼狈,不可以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仅剩的自尊,她必须保全。她像无头的苍蝇,不能去朋友家,也不能住惹眼的旅店。最终她选择火车站旁边的旅舍。 s城作为交通枢纽,每日在此中转的旅客量远远超越六位数。鱼龙混杂,不失为隐匿的好去处。梁意珂把车泊到单位车库,打车到火车站,随意选择一间房,窝在里面,疏离将来的所有打算。 所有的照片中,她挑了张最不暧昧的。因为她不想看陆信诚亲昵地拥抱其他人。梁意珂伸手望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出神,慢慢将它移开,露出显眼的苍白印痕。八年的婚姻,自以为永恒的幸福,刹那间破碎。何去何从? 等到十点,陆信诚还是没见到老婆儿子的身影,不由得慌神,到处打电话询问。阮阮身为女人自然无条件地护住同一阵营的女人。她一个字都没向陆信诚交代。陆信诚只好一个个电话排查。最后范围缩小在最有可能的地方。 当敲到左菲的房门时,陆信诚直接被攻击。 “你来做什么?”左菲堵住门口,老大不爽地问。 陆信诚探头往里面看,问她,“我老婆在你那吗?” “不在,”左菲左眉头上扬,怪里怪气地,“吆,现在记起你是有妇之夫啦?早干嘛去了?” “你什么意思?”先是被阮枫指责,再被左菲训斥。陆信诚越发糊涂。 “想抵赖,别说门,连窗都没有。”左菲回屋,甩给他一把照片,“照片上的美人是谁?” 陆信诚看完,既想笑又想哭,“这就是你们以为的,我出轨的证据?” 左菲用力地点头,“这些就足够定罪了。不怕告诉你,是我手下亲自拍的,真实性不容质疑。” 陆信诚怀着复杂的心情,对棒打鸳鸯,毁人家庭的“坏人”说,“我这就把我出轨的对象找来。你也得把我老婆叫出来。” “啊?”情节大反转,左菲白痴地张大嘴巴。 陆信诚拨通电话,“周越,限你半小时内给我滚过来……地址是……” 左菲不耻下问,虚心请教,“这个周公子有啥关系?” 陆信诚一字一顿说,“因为这位美女就是周越!”男扮女装。 晴天霹雳,不对是被夜晚一道闪电劈到头顶。左菲虚弱地靠在墙上,被大山般的负罪感压垮,她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误会解除,我老婆呢?”陆信诚心疼梁意珂,她现在肯定躲在角落里默默伤心。 左菲声音放空,呐呐地说,“她不在我这……” “什么?”陆信诚已忘记维持风度,“那她在哪?” 左菲不敢对上陆信诚的视线,垂下脑袋,声如蚊蚋,“我……不知道……” 陆信诚手盖住额头,良久之后,“那我们分头找。” 这一找就是一夜。陆信诚不得已雇佣专业侦探公司。在接近早晨六点时,陆信诚接到电话,说是人已找到。陆信诚问出地址,二话不说,发动车子往目的地开去。 一夜无眠的梁意珂听到敲门声,透过猫眼看是旅社老板娘,立马解开锁链。门刚打开一点,就被人用力推开。梁意珂看去,愣住。 陆信诚紧紧抱住她,轻哄道,“别哭了,那些照片都不是真的。” 梁意珂抽噎地说,“我……都看见了。” “傻瓜,”陆信诚说,“那位美女是周越。” 梁意珂沉默再沉默,随即推开陆信诚,从枕头下翻出照片,脑补对比图。最后她颓唐地瘫坐在床沿,“怎么会这样?”她一地的玻璃心真是白碎了,一夜的纠结也白纠结了。 陆信诚蹲下身体,捧起她的手,“老婆,我爱你,永远永远都不会那么对你。” 老夫老妻还被深情告白,梁意珂忸怩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任你。” “是的,还躲在这个地方,让我担心一夜。”陆信诚坏心眼地让她更内疚。 梁意珂抱住他的脖子,眼泪如水般滑落,闷闷地说,“我,我是真的难过。又不敢跟你吵,怕一开口,再也不能收场。对不起……”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陆皇帝下令。 梁意珂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地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 梁意珂用力点头。 陆信诚说,“暂时充当特助,陪我出差,为期一周。” 梁意珂睁大眼睛,恳求道,“换一个。” “没诚意就算了。” 梁意珂急忙拉住陆信诚的衣袖,不让他走,“我答应。” 陆信诚眉眼笑开,因祸得福此话不假。见到唐初奕跟助理女友一唱一和,甜甜蜜蜜,如胶似漆,让他无法不羡慕嫉妒恨。如今终于得偿所愿。真是有所失必有所得。陆信诚喜滋滋地搂住亲爱的老婆,口气越发柔软,“来,我们回家吧。” 直到快要到家时,陆信诚才后知后觉地问,“老婆,儿子呢?” 陆鸿羽小朋友,你在你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