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嫁了最凶的崽》 第一章:家乱 京都的初春,又迎来一场大雪,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的洒落在古朴院墙上,给眼前的街道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和诗意。 孔和仁的身影一出现,街道上的行人,不论是挑担赶路的,还是街道两边的商贩,皆驻足观望他跌跌撞撞的身影。 “孔酒鬼又喝多了。” “平时就是个路痴,今又喝多了,身边连个小厮也没有,看他那副样子,也不知道转多少条巷子还没找回府。” 京城里的二世祖纨绔子弟很多,可要真说起来,太子太傅兼国子监祭酒孔老太爷的儿子孔和仁,才更让人津津乐道。 已近不惑的年岁,才与其长子同年考中秀才,三年一次春闱刚刚落幕,这副样子怕是又没有考中。 这也只能怪孔和仁嗜酒如命,恨不能时时泡在酒坛子里,更是逢酒必醉,醉起来哪里还有神明爽俊的儒家老爷的仪容,丑态百出,已成了众人每日必看的热闹,今日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私下里,众人便又给他取了个‘孔酒鬼’的别称。 “黑寡妇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人们的议论声嘎然遥止,皆伸长了脖子往那道臃肿又偏偏做出小家碧玉身姿的人影看去。 见黑寡妇拦在孔酒鬼的身前,众人眼睛又大了几分,更憋足了气。 孔和仁歪着头打量着拦住他的人,短暂的安静之后,他猛的仆过去,将人抱入怀中,“女儿啊....呜....为父对不起你啊啊啊啊...” 众人:..... 坐在酒楼二楼窗口看热闹的人,更是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今天这一幕劲爆啊。 黑寡妇肥胖的身子一软,“爹......” 像公鸭被捏了嗓子的声音,还有这一声‘爹’,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黑寡妇三嫁三守寡,早就心如枯木,可看到眼前这张眉目疏朗面如冠玉的脸,枯木又逢春了。 平日里寻不到机会近机,今日机会送到眼前岂能放过。 众人卯足劲要看下面还有什么劲爆的场面时,寻着孔和仁的小厮终于找过来了,看到老爷抱着黑寡妇,惊吓之余,衣袖抹着额上流的泪,大步冲上去一把推开还赖在老爷怀里的黑寡妇。 偏瘦的身子挡在孔和仁的身前,龇牙利嘴的瞪着黑寡妇,“放肆,我家老爷也是你能抱的,还不快快退开。” 黑寡妇摇曳着水桶一样的腰肢,阴声怪气道,“哟,可是你家老爷主动抱我的。” 说着,马上又换了一副嘴脸对着孔和仁道,“爹....” 别人发嗲声让人浑身发软,黑寡妇学不来,反而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一声,孔和仁立时推开小厮,与黑寡妇的手又扯到一起,“女儿啊,为父对不起你啊...啊啊啊啊....” 什么大儒世家的体面,孔和仁醉酒错把寡妇认成了女儿,更是抱头痛哭起来。 不远处青蓬马车帘角微挑,孔嫄微微叹气放下帘子,对车夫道,“去前街的药铺。” 在马车中醒来那一刻,孔嫄理不清为何自己明明死了,再次睁开眼又回到府中抄家前。 她脑子混混沌沌,上一世其他一切事都记得,唯独她自己的事记忆一片空白,只记得是自己坠湖而死,再次眼开眼便是在马车上。 回府途中哪知会看到在街上醉酒,将寡妇乱认成女儿的父亲,她顾不上这些,只想赶在抄家前,将一切安排好。 想到前世抄家流放路上受的苦楚,孔嫄自知此时改变不了家中抄家流放之事,只能尽自己所能,多做一些准备。 马车远远离去,还能听到身后街道上父亲传来的阵阵哭声。 ***** 半个时辰之后,青蓬马车策马飞舆停在孔府门外,帘子轻挑,孔嫄身子轻盈跳下来,疾步冲进府中。 在府门口翘首以盼的兰枝,看到自家姑娘回来,忙迎上来,“菩萨保佑,姑娘回来便好。” 又快人快语道,“老太爷让老爷去接姑娘和二姑娘下学,哪知老爷半路又跑去喝酒,到是没有忘记去接姑娘,只是喝的糊涂,却接错了人,一刻钟前才回府,门房拦不住,老爷嘴里嚷嚷着是姑娘,只能任老爷将黑寡妇带进府中,老太爷发了火,老爷被送到祠堂罚跪去了。” 随后又咦了一声,“怎么不见二姑娘?” 孔嫄头也不回的大步往里走,“将父亲身边的大全叫到祠堂等我。” 兰枝只觉眼前一晃,自家姑娘便消失在眼前,回身寻去时,只留下一道背影往正院而去。 一向沉默寡言的姑娘,竟如此雷厉风行,兰枝微讶,她不敢耽误姑娘的事,转身往前院去寻大全。 正院里却格外热闹,只见一花枝招展的黑寡妇摊坐在院子里撒泼,嘴里还嚷嚷道,“天杀的,你们将老娘抢进府,现在又想赶老娘走,还自愈大儒世家,含鸟个猢狲,老娘三嫁三守寡,也不是好惹的。” “今日若不给老娘个说法,休想就此了事。” 惊天泣地的骂声难以入耳,院里的下人垂头敛目,更不敢上前。 孔嫄走进来时,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耍无癞的黑寡妇,目光便落在寡妇面前站着的孔夫人身上。 孔夫人细眉微蹙,面上带着浅浅的忧虑,举指间仍旧温柔端庄,笑容温雅,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 这便是孔夫人李氏,本是商家女,却嫁给太傅之子。 偏李氏浑身没有商家女的市井贩夫的庸俗,反而举指间透着雍容华贵之姿,才越让人非议。 寡妇闹上门的事情,换作是别的府中,早就让人撵了出去,也只有母亲怕人说她粗鲁又不知礼,才一直容忍人在府上闹。 也正是这样,才让母亲为人处事上,懦弱了些。 前世发生那些事情后,孔嫄才明白母亲活的有多累,母亲自知是商家出身,配不上父亲,所以时时恪守成规的要求自己,平日里按着父亲的喜好而表现的知书达理又秉性柔弱,可对于一个实则性格泼辣的人来说,这样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在李氏发现大女儿呼出‘嫄姐’时,孔嫄已红着眼圈到了她身前。 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娘,国公府世子将琬姐接走,说武伯侯府之事牵连到孔府,抄家势在必得。” 虽然醒来时自己独坐在马车上,可前世便是这个原因,那时她气恼父亲只想着琬姐,气的晕倒在马车里,被送回府的。 今生,到是自己提前醒了过来。 李氏微愣,“国公府世子接琬姐做什么?” 孔嫄:....母亲更关心的不该是抄家吗? 孔嫄随即又笑了,母亲关注的不是抄家这一重点,也正说明她性子粗,如此才在前世抄家流放日子里,能乐观活下来。 她道,“世子说父亲知道孔府要出事,能保下一个算一个,便同意琬姐给他做妾。” 后来父亲便是这么和母亲解释的,如今不过是她帮父亲说了。 李氏听了,当机立断,退却平日里的温婉,“若是这样,琬姐与墨府的亲事,你便顶上去,我现在让人给你收拾东西,送你去墨府....” 孔嫄拦下她,“娘,墨府也在抄家之例。” 李氏傻住,“那你怎么办?” 孔嫄笑了笑,看的极淡,前世经历过一次,今生再次重来,她已能淡然处之。 父亲偏心二妹妹,她不怪也不怨。 后周重视儒学,对女子也格外宽容,女子皆可入学堂,特别是京城郊外的女儒学,更是各勋贵世家挤破头都要进去的地方,里面有名帅大儒,待从女儒学中出来,身份上也提了一层。 孔嫄整日里埋头苦学,也是在末尾擦边挤进的女儒学,反而是孔琬以第一名的成绩进了儒学。 与容貌相比,后周人更重学识,偏孔琬像被上天偏宠了一般,学识好长的也美,相比起来,孔嫄学识比不上,相貌也只能算是清秀。 孔琬入女儒学半年就因美貌及天纵才华而名声大噪,年不过十四岁便有众多爱慕者,可惜当年早早与墨尚书府嫡子定亲,不然只怕孔家的门坎早被磨破了。 相比沉默寡言又不出色的长女孔嫄,孔父惜才,又怎会不喜欢嘴甜伶俐、才华惊艳八面玲珑的小女儿。 第二章:本性如此 孔嫄母女对话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地上的黑寡妇还在骂,只是先前还温柔和煦的李氏,看到受了委屈还能温柔笑出来的女儿,眼睛慢慢被怒火烧红。 她声嘶力竭道,“同是女儿,你还是长女,你父亲他怎么可以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似将浑身的血凝聚到一起,“我绝不饶他。” 身旁黑寡妇还在叽里咕噜的的叫骂着,李氏怒火窜高。 她手指向黑寡妇,“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心思不正,不然怎会由着一个醉鬼带走?别当老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整日里换着法的动歪脑筋想往男人身上贴。” “要进孔府做妾?” “好啊,老娘成全你。” “赚钱买棺材见钱眼看的憨货,孔府抄家,牢房也不差你一个人的饭食。” 黑寡妇:...... 院里的下人:..... 温婉的夫人,此时如市井泼妇,哪里有平时半点的知书达理仪态。 孔嫄抿嘴一笑,这才是真实的母亲。 黑寡妇哪里忍得,先是一愣,气势也弱了,嘴里还是嚷嚷着,“吓唬谁呢,平时装着贤惠,现在泼妇本样露出来了吧。” 李氏火冒三丈,撸起衣袖就要动手。 黑寡妇也不怕,还伸着脖子喊着,“你打你打。” “好个撒野的东西,你主动讨打,我便成全你。”李氏根本不是摆样子。 平时走路都要丫头搀扶的娇弱之态,此时却格外灵活,几个大步冲上前,大耳光直接左右开弓抡上去,黑寡妇立时就被打懵了,连躲避都忘记了。 院里的下人早就被这一幕惊呆了,眼见黑寡妇脸肿的像猪头认不出来,孔嫄不担心她,反而心疼母亲的手,立时要被抄家,在大牢里还要呆些时日,手肿也找不到上药的地方。 随后,孔嫄喊了下人进来,将李氏拉住,又让人架了被打懵的黑寡妇出去。 李氏气的站在那发抖,也没忘记正事,咬牙切齿道,“走,去祠堂找你父亲。” 按前世来算,抄家的人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到府上,要做的事情在回府的路上孔嫄就已安排好,到也不着急。 母女往祠堂那走,路上孔嫄不诉委屈,李氏却是心疼,“我嫁进孔府后,便遇到过一次抄家,你兄长才三个月大,你姑姑也不过刚刚出生,在大牢里三个月,一家人有惊无险都平安的放出来,你祖父更是升为太傅。如今十八年过去,孔府又遇险。” 李低停下来,温声的安抚道,“嫄姐不怕,你祖父常说否极泰来,一定会没事的。” 孔嫄点头,“娘,我知道。” 虽然抄家流放,不过三年后太子登基,宋墨孔三家平反,他们一家都会没事。 女儿的懂事,丈夫的偏心,让李氏又语气不屑的骂道,“你父亲没有逃,可见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孔嫄:.....抿嘴轻笑。 女子嫁人从夫,为妻者能骂丈夫胆小鬼,可见是真的气极了。 李氏平日看着性子懦弱,内在却是个要强的,孔父如今近不惑之年,仍旧是个秀才,还是与儿子同一年考上的秀才,往日里只知道喝酒醉生梦死,李氏自是不屑。 孔父自诩出身书香世家,嫌弃李氏出身商户,浑身有铜臭味,清高的平日里仰承鼻息的对李氏。 想到前世在抄家路上,母亲突然泼辣起来,往日里对母亲不耐又嫌弃的父亲,反而老实了。 ***** 前院,孔恽疾走进书房。 “祖父,出事了。” 孔老太爷站在窗前背身而立,“可从儒学接回你两个妹妹?” 孔恽呆滞了一下,才恭敬回道,“下晌在街上遇到父亲,父亲说他去儒学接人,孙儿便没有去。” “祖父,孙儿回府的路上,见御林军一队往武伯侯府去,一队往墨府去,是圣人下旨抄家。” 武伯侯府、墨府与孔府都是太子一派,如今两府出事,那么他们孔府..... 孔老太爷不痴不徐的往外走,头也不回道,“你随我来。” 孔恽不知祖父是何意,恭敬的跟在身后。 祖孙二人走进后院进了最北角的祠堂,只见两家丁守在外面。 孔老太爷颔首,家丁转身走进祠堂,架着一青袍男子出来,可不正是前一刻孔恽口中的‘父亲’!! 同时有小厮拿了长凳过来,且还是两个。 孔恽恭敬的站在祖父身后,瞟了眼两条长凳,又垂下眼帘。 孔父被人架着,意识涣散,浑身散着酒气,眼神迷离,口齿不清的还嚷嚷着,“父亲,儿子自知不该送琬姐去做妾,可孔府出事,如今能保下一个是一个,儿子也是为了孔府好啊....嗝....儿子自知对不起孔家列祖列宗.....嗝....” 不待说完,又嚎啕大哭起来,哭天喊地,声音凄惨。 孔恽做为儿子,头低的不能再低,要说孔府最廉价的是什么?怕就是父亲和姑姑的眼泪。 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遇事哭,不遇事也哭,孔府上上下下早就听的麻木。 孔老太爷两耳嗡嗡作响,双手背在深后,深吸气再深吸气,想他孔家为大儒世家,三代掌管国子监,他更曾为帝师。 可恨他饱腹经纶又有何用,子孙后代不争气,竟不知是他造了什么孽,孔家要败落在他这一辈上。 儿子嗜酒如命,如今连春闱都因嗜酒耽误,孔老太爷深知错过了便是再罚也无用,哪知让他去接孙女们下学,人是接回来了,只是喝醉去接人,连女儿都分不清,接了一个寡妇回来,如今还在正房院子里闹着不肯离开,一个更是送人做了妾。 儿子不争气,想他活着时将孙子培养出来,可孙子整日游手好闲,心思根本不往学业上悟。 抄家又如何?有这样的子孙,孔府不抄家,也会败落下去。 一阵风吹过,孔老太爷呼出心底的郁气,才又开口,“我自认温习文字,清心洁行,以自树立平生之称,却忘记不能教子齐家,何以服人事?” 感叹罢,孔老太爷神色凄然,“蝎虫不是钻木头的钻子,便是它们能凭借微小脆弱的形体,亦能征服坚硬的东西,无非是告诉世人逐渐积累成就未来。你们父子今日这般,也总归是我管教不严。” 话未说完,孔父嚷嚷着态度虔诚的认错,“呜....父亲,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儿子让您劳心了,你打死儿子吧,打死儿子吧....嗝....” 孔老太爷:......已为人父,不能为子孙竖榜样,有辱门风,是他教子无方啊。 胸口的怒气一瞬间被点燃,蹭蹭的往上顶,孔老太爷气喘吁吁的骂道,“不孝子,不孝子孙。” 下一刻,院子里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父子同时被执家法,孔府的下人早就习以为常,对于大老爷的惨叫声更是见怪不怪,反而是大少爷每次都能一声不吭。 第三章:恐吓 远远的还没走到祠堂,便听到了一阵阵的哀嚎声。 孔嫄有一时惶然。 似并不在府中,而是在刚刚的街道上。 晃神的功夫,孔嫄眼角扫到步履匆忙过来的大全,她眸子微眯,停下来扯谎道,“母亲,想来此时姑姑一定也听到了信,我去迎迎她。” 李氏带着火气,又听到丈夫的哭声,心下也烦,便也没有多想,叮嘱一句‘劝你姑姑别急’就先走了。 目送母亲离开,孔嫄在祠堂外院的院墙处拦下了大全,大全看到是大姑娘,忙上前见礼,“大姑娘。” “你去给那边递个信,孔府眼下要出事,若是她们想过安稳日子,便将这纸上的东西准备好。”孔嫄在药铺里借了笔墨,将自己要用的东西都写在了纸上。 大全没有接,“奴才愚笨,不明白大姑娘的话。” 孔嫄冷笑,只提了一句,“小石桥胡同。” 大全的脸色骤变,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大全是孔父身边得用的人,在府中也算是有些脸面,何时跪过小主子。 “大姑娘,不是奴才有心隐瞒,是老爷也有苦衷,他也是被人算计了...” 小石桥胡同住的正是孔父养的外室,大全也不知大姑娘是如何发现的,可这事若真被掀起,那可就捅破了天了。 前世,孔府流放三年,太子登基,孔府平反回京城,也正是那时,父亲外室带着子女寻到了府上,这事才暴出来。 孔家出事落难她们躲起来,孔家起势就冒出来,今生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如今眼前要安排抄家之事,孔嫄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处理那对母女,左右待重返京都再收拾也不晚,不过眼前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她们自在。 孔嫄不愿听这些解释,打断他的话,“你只需将这信送过去,告诉那边的人只说是我让你送的。” 这一次,大全再不敢推诿,一头冷汗的接下信,他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听大姑娘又淡淡道,“父亲那边你可知要怎么做?” 大全一凛,态度越发公瑾,“今日奴才没见过大姑娘,更没有去过小石桥胡同。” “去吧。” 听到大姑娘满意,大全不敢耽搁的急冲冲走了。 该办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孔嫄心放下一大半,转身便看到姑姑一人提着裙摆急冲冲的往这边来。 孔嫄停下来,想到前世姑姑一直没有嫁人,最后离家出走,眼里闪过几抹的心疼。 待人到了跟前,她的声音也软下来,“姑姑慢些。” 父亲被打也不是一次两次,若真说起来一日一次两次也是常见的。 孔光竹手里握着帕子,却是抬衣袖抹了把额头的汗,“你父亲就是不听我的,叮嘱他无数次,春闱一定要穿马褂,这才能马到成功,他偏不听,不然今日岂能又让你祖父打他。” 孔嫄:....她沉默了几秒钟,“姑姑说的是。” 姑姑虽然辈份大,却是老来女,李氏嫁进府中生子那年,婆婆老蚌怀珠晚儿媳李氏三个月生下的小女儿。 如今十八了,仍旧待在闺中。 孔老夫人去的早,孔光竹算是被孔老太爷带大的,闺中女子会的东西少,偏是个喜爱养生和迷信的。 她说的话你若有疑义,她可以扯着你摆道理几个时辰,慢慢的只要孔光竹扯到这些,知内情的没有人反驳的。 孔光竹一边往祠堂走,一边哼哼唧唧,“甲午时喜神东北,煞北,诸事不宜啊。” 孔嫄跟在身后,心想马上就要抄家了,还有什么诸事可宜的,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还不待看清院里的情况,孔嫄只见身前的姑姑头往后一仰,鼻子一吸,哭声立时传了出来。 先是戚哀哀的一声‘大哥’,人几个快步就到了孔和仁的身前,“褂子弄的这么褶皱,日后想中举可就难了。” 院里的众人:..... 孔和仁正哭的伤心,卡壳了一刹,泪眼婆娑的眨了眨,“是为兄辜负了妹妹的良苦用心,为兄对不起你...啊啊啊...” 孔光竹也跟着哭,“大哥...呜呜呜....” 一旁的下人不知所措,姑奶奶趴在这哭,他们也不好再落板子,只能望向老太爷那边。 望着眼前的一幕,孔老太爷深深的叹了口气,孔家的男子眼泪不值钱,纵然对儿女们不争气已经麻木,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气的两筋生疼。 他忍着头要炸开的怒不可遏,对下人挥挥手,“一会儿点到名子,都到管家那里去,拿了卖身契收拾东西就各自寻新出路吧,孔府大限已近,不必再扯进更多无辜之人。” 院里众人一听,脸色大变,人人皆跪下来,他们是孔府家生子,此时孔府落难,老太爷却放他们生路,有良心的怎么能不感动。 皆说要与孔府共存亡。 孔老太爷神色疲惫,“若还当我是主子,便按我说的做。” 除此,便不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去。 李氏进祠堂还不等找丈夫算帐,情况就变了,她看着手里刚刚被公公塞的一大把卖身契,深吸一口气,“派几个人去将府中的人都叫来,其他的听到名子便到我这来。” 众人起身,按李氏说的去办,孔嫄走到父亲和兄长身边,先扶起了兄长,见兄长浑不在意的还扯了扯袍子,孔嫄便知道他没事。 反而是孔恽看到妹妹时,心有愧疚,“嫄姐,委屈你了。” 父亲平时多关爱婉姐,如今孔府出事,委屈的仍旧是嫄姐,孔恽心里也心疼。 可真说起来,去给人做妾,就真的好吗? 孔嫄笑了笑,“大哥,我没事,先看看父亲吧。” 纵然不亲近父亲,孔嫄还是做不到不关心,前世父亲也被打,因此在大牢被关的日子里落下了风湿的毛病,身子骨也弱下来,加之流放到塞外,身子更差了,平反回到京城不过几年,人便去了。 想到母亲的伤心,还有后来醒悟的父亲,今日怎么也不能让父亲再重走前世的老路。 孔嫄将自己从药铺里买回来的药粉塞到兄长的手里,“大哥给父亲上药吧。” 孔父外袍有了血色,可见是伤到了。 哪知一旁哭着的孔光竹听了,忙出声拦着,“不要止血,平日里放点血也能养生,就让伤口自然好吧。” 孔嫄:.... 孔恽:.... 纵然习惯了小姑姑这般,此时兄妹两个还是无奈的笑了。 两人无言的看向孔父,孔父一脸的惊恐,眼泪横流,“我要上药。” 第四章:抄家 前世,孔府抄家,场面一片混乱,有母亲的哭声,下人的惊吓声,浩浩荡荡的被御林军押到大牢有四五十人。 今生,孔府抄家只押送六人。 走出大门,不理会外面围观的人群,孔嫄在人群里搜了一周,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微微勾起唇角,那妇人被她这么一笑,吓的立马又缩回人群里。 原来这妇人正是孔父养在外面的外室古氏。 古氏自收了那封信,看到信中的威胁,便一直坐立不安,最后忍不住跑到孔府这边来,待对上孔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 只听说孔府的大姑娘是个沉默寡言的,却也正合了那句话‘不叫的狗才咬人’,眼睁睁看着孔府的人被押走,古氏咬了咬牙,不过是舍些银子,流放之路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就看那死丫头有没有花的命。 此时,人群里却慢慢起了议论声。 “听说孔府将下人的卖身契都给了下人,将府中的人都遣散了。” “武伯侯府和兵部尚书府刚刚也抄过家,有不少人当场撞柱而亡,哭闹声一片。在看看孔府,果然大儒世家,不是旁人所能及的。” 孔老太爷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肃然从容,在这样的场合下,似寒风中屹立的松柏,散着浩然之气。 在看看其子女,也安静的在他身旁,众人看在眼里,望尘莫及,纵然是在危难之际,也稳于泰山,要不怎么说孔老太爷让人敬重呢。 “孔家大老爷虽不惑之年才中秀才,可我听人说,为人学识丰富,只是嗜酒才耽误了学业。” “孔家大少爷亦彬彬有礼,有一次我家小儿被人欺负,他还挺身而出。” “啧啧,这么好的一家人,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嘘,小声点,听说是受了武伯侯府牵连。” 武伯侯陆家和兵部尚书墨家,听说都是太子那一派的....” 自从抄家的人涌进府中,孔和仁就一直垂头丧气的,此时听见百姓的议论声,立时振作起来,他挺直身子,“父亲。”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满脸的兴奋和骄傲看得出来他心里的激动。 孔老太爷看了儿子一眼,“你觉得很骄傲?” 孔和仁张了张嘴,想到家中如今的处境,默默垂下头来,一旁的孔光竹撇撇嘴,“父亲....嘤嘤嘤.....” 面对儿女们的怯弱胆小,孔老太爷没了往日的烦燥,想到孔府的今日,还有儿女们的种种,自觉是他没有教导好,心中不由得愧疚,越发觉得亏欠他们。 孔老太爷不知怎么安慰,最后只温声安慰家人,“不怕。” 想了想觉得这句安慰似没多大用处,又道,“牢房也没那么可怕。” 一听牢房,孔光竹原本的嘤嘤声立马变成的呜呜声。 “呜呜呜...牢房。”孔和仁一想到自己的屁、股还没有好,牢房里又潮湿阴冷,他能活下来吗? 太可怕了,呜呜呜.... 孔光竹的心也直直下坠,今天的养生汤还没有喝,嘤嘤嘤... 李氏抿唇,一只手紧紧牵着女儿,感觉到母亲微微颤抖的身体,孔嫄握着母亲的手又紧了几分,李氏感觉到,对着女儿扯出一个安抚的笑。 待一家人被关到囚车里,孔家兄妹两个抱在一起,一个呜呜呜一个嘤嘤嘤,一路嚎到天牢。 明明应该是让人觉得可怜的事情,此时一路围观众人,竟无言以对。 孔老太爷被哭的头眼发麻,双眼一闭,干脆不去理会两人。 **** 黑暗透着恶臭的天牢,在搜身的时候,孔嫄就被迫与母亲分开,待被推进牢房里,眼前漆黑看不清状况,孔嫄只能先靠着铁栅坐下,半刻钟后,眼睛慢慢适应了大牢的黑暗,环顾四周,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三面是墙,她身后唯一能见到光的地方就是铁栅,而光源来自天牢过道里的火把。 若大的天牢里,透过过道的火把光,可以看到对面牢房里也关着人,却安静的似没有人。 昏黄的火光,没有给阴暗潮湿的大牢增添一丝的暖意,反而拉长了漆黑的天牢,透出阴森血腥的味道。 纵然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可对孔嫄来说,似乎已经很久远了,久远的已经忘记了曾经历过,如此一来,涌进脑子里的仍旧是恐怖。 “要死的人,还穿衣服干什么?给老子还能取取暖。”一道粗鲁又猥琐的声音打破安静。 孔嫄看过去,发现在牢房靠角落那里有一抹身影,正在翻着什么....不...应该说正在撕另一个人的衣袍。 “滚...滚开...”低而弱的声音传来。 孔嫄隐隐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还在反抗,只是她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任由宰割。 她!!! 孔嫄反应过来,心直直往下坠,如坠冰窟,从身形上看蹲着动手是男子,而地上躺着的却是个女子。 身体的血液一瞬间凝固,孔嫄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前世是女子牢房,今生怎么是男女混合? 看着地上无力挣扎的女子,还有男子低低传来的淫笑声,孔嫄手抹在布鞋底,随后猛的站起身来,几个大步到了男子身后,那男子听到声音,还不等回头,孔嫄手起针落,从绣花鞋底拔出来的银针,直接对着男子的脑户穴扎去。 粗壮的身子晃了晃,慢慢向一旁倒去。 孔嫄手握着银扎一动不动,浑身微微颤抖,心底的惊恐慢慢平复后,抬眼便对上一双黑眸。 少女长了一张极为美艳的脸,薄唇微启,适应了周围的光线,能看到她狭长的凤眼已微闭,似已无力再撑着。 散落的发髻,被扯开的衣襟,形销骨立,瘦骨伶丁。 瘦,实在是太瘦了。 衣裙在她的身上似都挂不住了,站起来就能从身上松桍的脱落。 “...你没事吧?”孔嫄心凉了,知道天牢里这样的事情太多,可眼前的女子也不过是个孩子,小女孩看着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 瘦骨嶙峋,看这模样在大牢里已经不知道关了多少日子了。 第五章:大牢 面对孔嫄的寻问,对方并没有出声,孔嫄也没再多问,看着晕迷倒地的男子,她吃力的连拖带拽,也只是将人挪了一米远。 她气喘吁吁的盯着男子,贼眉鼠眼,对一个小女孩都能下得去手,又是在这种地方,如此猥琐的男人岂能是好人? 她将人扎晕,只怕这男子醒来第一个要下手的就是她,思及至此,孔嫄眸子微暗。 马上又将脑子里的想法压下去,在大牢里将人杀了不行,一定会引起狱卒的怀疑,可就这样放任人醒了,危险的就是自己。 孔嫄再一次将鞋底藏的扎拿出来,走过去对着男子的腿上部位扎了几下,如此一来,醒了腿也站不起来,自然也就能让人放心起来。 现在她很庆幸这间牢房里只有他们三人,孔嫄想到身后骨瘦如柴的少女,她走过去在少女身前蹲下。 离的并不近,孔嫄隐隐听到少女在喘着粗气,“你在发烧?” 话音未落,她的手已经探到了少女的额头,在她手触到少女额头的那一刻,少女的身子微微蜷缩一下,孔嫄也听到一声轻轻的谢谢。 “有点烧,吃点药就可以。”楚楚可怜衣衫褴褛的少女,怎么是让人心疼。 孔嫄手往自己胸口的衣襟探去,将藏在围胸处的药丸摸出来一颗,“吃一颗吧,我自己配的退烧药。” 这些药正是孔嫄在药铺那里自己配的,前世入天牢的时候,天牢里就有发烧的传染病传播,所以今生她才早早做好准备,她知道有搜身这一关,在抄家之前,把东西都藏在了不能被发现的地方。 至于会医术,到不如说她会识毒下毒,前世在边戍流放的日子,遇到一个路边要饿死的老妇人,她将自己那天的干粮给了一个要饭死的老妇人,哪知道这样就救下了老妇人,后来相处中,身边谁有个小病小痛的,老妇人都会采药帮大家,没人知道她姓什么,便都叫她药婆婆,孔嫄性子沉闷,没事时总是帮药婆婆干些活,慢慢的也就认识了草药,更是在边戍那三年药婆婆去世前,学会了识毒辨毒。 少女轻轻抬起下巴,一双水眸盈盈晃动,凝视着孔嫄,看起来楚楚可怜。 孔嫄心就是一软,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放轻,“药丸是用药粉和蜂蜜搓成的。” 他不说话,又垂下眼帘,对方眼里没有一点算计和恶念,干净的像潭清水,他这么想,慢慢张开嘴,微苦带着点甜的药丸像在沙漠里喝到的干甜,让他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四周很暗,孔嫄虽看不到,不过还是能感觉到少女的身子刚刚在微微颤抖,瞬间保护欲爆满。 牢房里没有被子,更不要说床,只有一堆干草,孔嫄顾不上那么多,走过去将干草往少女的身旁抱,用干草将少女围在中间,她想了一下,转身又将晕迷男子的外套拨下来,转身盖到少女的身上。 隔着一层外袍,才将干草又往少女的身上堆了堆。 干草堆里的少女缩成一团,吃过药丸之后,就闭上了眼睛,孔嫄知道她没有睡,甚至还能感受到她的不安。 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忙,这时孔嫄才有空坐下来休息,天牢里很安静,静的像坠入深渊,寒气从四周往身体里挤。 孔嫄用手不时的擦着肩膀,来给自己取暖,至于父母那边,她到不担心,母亲一向坚强,也会将自己照顾的好好的。 从在马车里醒来之后,就一直为在抄家前做着准备,一切尘埃落定,孔嫄将脸埋在两膝间。 不知过了多久,天牢里响起了‘铛铛铛.....’的声音。 敲铁栏杆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天牢的安静。 “开饭了开饭了,把碗都摆好。” 随着狱卒的喊声,天牢四周也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孔嫄打起精神在牢房里搜了一圈,才在角落里看到一只破了半边的瓷碗,里面还有剩下的糙米。 现在是三月天,当天的吃食并不会坏,孔嫄却嗅到一抹熟悉的味道,她想再去闻闻,身后的铁栅栏已经被敲响。 “吃个饭还要墨墨迹迹的,那就别吃,正好省口粮。” 孔嫄到不差一顿饭,可想到还病着的少女,不急多想将碗里的剩饭倒掉,拿着碗到了铁栏旁的地上放下。 狱卒不耐烦的舀了一勺粥到碗里,碗破了一块,一勺粥进去就流出去一半,只剩下个碗底,一块干饼子扔到旁边的地方,狱卒直接去了下一个牢房。 孔嫄捡起饼子,吹了吹上面的泥土,才小心翼翼的端起半碗粥,三个人就分这么点吃食,也难怪少女会饿的骨瘦如柴。 小心翼翼的放下手里的碗,粥还有些温度,对于生病的人来说,吃这些弱而易消化的东西最好。 孔嫄虽不忍心,还是推了推睡的并不安稳的少女,“醒醒。” 少女身子一紧,猛的睁开了双眼。 孔嫄见吓到了她,忙解释,“是我,晚饭送来了,你生病,喝点粥吧。” 少女眼里的警惕之色退去,道,“我不饿。” 都皮包骨了,怎么能不饿。 孔嫄无奈道,“不饿也要吃,你现在在生病。” 少女垂下眼帘,又不说话了。 对方不愿意吃,孔嫄也没有办法,她低头看着手里端着的半碗粥,突然脑子里有什么闪过,她将碗端到鼻子前闻了闻,立刻眼里就露出警惕之色。 她的动作终于引起少女的注意,少女见她起身走到墙角,拿着什么东西在闻,他略有些吃惊。 想到了什么,他目光又落在那晕迷的男人身上,眸子又暗了暗。 孔嫄也没有想到会闻到狼毒花的味道,狼毒花俗称断肠草,只需要闻它的味道,就能人中毒,更不要说还被下在食物里,慢慢吃下去,人似病死,也察觉不到是被下毒。 孔嫄细细回想,发现刚刚对面牢房里探出头的皆是男子,另一边皆是女子,像他们这样男女混在一起的并没有。 她回过身子,目光落在晕迷的男子身上,他真的只是被关在这里?还是有别的什么目地吗? 又是什么人一定要致一个少女死在天牢里? 少女又是什么身份? 第六章:你姑姑还是你姑姑 孔嫄有一些的茫然,显然她现在去问,少女也不会告诉她实情,只是看到食物中下的毒,她难了。 前世在天牢里呆了近一个月,才被流放,饿两三天她能挺住,一个月不吃怎么行。 和少女呆在一个牢房,不可避免的受到牵连。 孔嫄没有在再说话,默默的寻了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先不去想少女的问题,眼前自己活下去也成了问题。 明明已经将在天牢和流放的路上安排好了,不会再像前世一样在天牢里遭罪,结果哪知道会出意外,现在不说遭罪,命怕是都保不住。 她扫了眼干草堆里的少女,想到对方骨瘦如柴的身子,又是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终是心软了。 “你知道自己不是发烧,而是中毒吧?” 对方不说话。 孔嫄无奈道,“我不会问你是谁,也不是带着目地接近你的人。我姓孔,府中没有出事前,家祖父是太子太傅兼国子监祭酒。” 对方仍旧不回应,扫了要没有醒来了的男子,她又道,“毒既然下在饭食里,眼下最重要的是能找到食物活下去,不是为了你,便是为了我自己,也要想想办法。” 也不报希望听到对方开口,孔嫄一番解释,到是宽慰了自己,在天牢这种地方,想要活下去一是有食物,二是不生病。 生病这个可以排除在外,她带的药丸可以保证自己不生病,那么只剩下食物,她深深叹一口气出来,最后还是回到了食物上来。 其实只要有需要的药材,哪怕是吃了带毒的食物也没有问题,可眼前的情况是根本没有药材。 孔嫄想来想去,问题又回到了原处。 耳边传来哒哒哒的走路声,将她的注意力引了过去,借着过道里的光,她慢慢的看清了过道里走来的身影。 孔嫄心中嗷的一声,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小姑姑~”没有任何时候,让她见到小姑姑能这么激动。 孔光竹咦了一声,“是嫄姐啊。” 孔嫄两三步冲到铁栅旁,“小姑姑,你这是在做什么?” 孔光竹道,“饭后百步。” 孔嫄:.....就不能把小姑姑当正常人看。 思及至此,她眼睛亮了起来,小姑姑好养生,从不会让自己饿到,身上更会带着吃食。 孔光竹见侄女两只眼睛冒绿光盯着自己腰间的荷包,她双手护住,结果换来侄女一脸的委屈。 声音也委屈,“小姑姑,我一天没有吃东西。” 孔光竹道,“半个时辰前不是刚发放了晚饭?” 孔嫄对她招手,“小姑姑,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孔光竹狐疑的看她一眼,还是将耳朵凑过去,待听到侄女的话,她瞪大了眼睛,“真的?” 孔嫄点头,侧过身,“不信你看看。” 孔光竹看到了地上倒着的男子,犹豫片刻,将荷包摘下来寒到她手里,“罢了,正巧晚上吃多了些,这些今日也用不上,都给了你吧。” 养生比疼侄女还重要! 孔嫄:.....指不定以后在天牢的日子里,小姑姑就是她的衣食父母了。 刚刚孔嫄只对小姑姑说那男子抢吃食,并没有说下毒的事,怕吓到小姑姑。 不过能争取,她还是想争取一下。 那些人不敢明着对同牢房里的少女下手,可见还是有忌讳的地方,说明天牢里的狱卒不一定都是坏人。 “小姑姑,别动。”孔嫄伸手在小姑姑的发髻上弄了两下,歪头打量一下,才道,“刚刚有些乱,现在好了。” 看到小姑姑能在外面自由走动,孔嫄就心生出一个想法,早在和小姑姑说话的时候,她就不动声色的将手指摸到腰带上,腰带中间的夹层里,她塞了一些能引起人过敏假相的药粉,因为是药粉,所以腰带和平时戴的没有区别,不然在搜身的时候早就被查了出来。 只要姑姑在外面走动,近距离就能接触到狱卒,粉药挥发出去,只要有狱卒身子不适,她配的药粉她还是有信心别人治不好,到时眼前的处境就能解决。 孔光竹这边不疑有他,“时辰差不多了,睡前泡脚不能太晚,饭食这边我明天和牢头说一下,你不用担心。” 孔嫄:......果然还是养生为重啊,顾不上问父母的情况,她笑着应好。 这时孔嫄才想到一件事,“小姑姑,狱卒怎么放你出来了?” 孔光竹整理身上的衣襟,不以为意道,“我帮牢头算了一下今日他的财运在哪个方向,他赢了钱回来,看我嫌弃牢房里百步地方小,就放我出来走走。” 孔嫄:.....谁能想到家里最爱哭的姑姑,反而在天牢里活的最滋润? 目送着小姑姑离开,孔嫄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她走到少女身旁,席地而坐,这才打开荷包。 里面是几块核桃酥,孔嫄拿出一块先自己咬了一口,才递到少女嘴边,“吃吧。” 少女犹豫一下,最终接过了核桃酥,慢慢的咬着,核桃酥很干,少女的唇早就因为缺水而干裂开,吞咽起来很困难。 孔嫄伸着脖子,将嘴里的核桃酥咽下,只觉得扎嗓子,眼前还能坐着吃,等流放才是遭罪的时候。 她拿起另一块慢慢的吃着,看少女吃完,她又递一块过去,第三次再递少女时,少女摇头拒绝。 孔嫄问,“吃饱了?” 少女点点头。 孔嫄将最后两块核桃酥在荷包里放好,将荷包塞到少女手里,“这个你拿着,明天饿了再吃。” 少女垂下眸子,将荷包握在手里。 显然少女有话要说,孔嫄看她抿了抿唇,然后听到她说,“陆廉,我的名子。” 之前只听到她说一声谢谢,声音很弱,并不是听的很清晰,此时才听清楚,她的声音很甜美,让人听了忍不住放松亲近。 “陆莲?那以后我就叫你莲姐吧。”孔嫄对她的姓氏到有了想法,“武伯侯府陆家你认识吗?” 陆廉道,“武伯侯正是家父。” 第七章:新来的任务 孔嫄刚刚也是随口一问,哪知道眼前的少女竟然是武伯侯之女,此时再细细回想,方才注意到少女声音里隐着的低落。 这次抄家有三大世家,武伯侯府陆家,兵部尚书府墨家,还有国子监祭酒孔府。 起因武伯侯被指私通外敌,说起来孔府出事,与陆家拖不开关系,换作是他人,早就一番责怪,孔嫄到没有在意这个。 她明白三家正是太子一派,备受打压,也不过是党派之争,如今是贵妃之子睿王一派起势。 武伯侯战死,武伯侯府上下被抄家,这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在天牢里被人暗下动手,又能活下现在,还是个女子,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孔嫄不由得又亲近了几分,“我平日里很少在外面走动,多是在学院里,不知道妹妹在家里排行第几?” 前世她一直比不过妹妹,也就极少在外面走动,更是与各家的贵女不熟。 陆廉垂下眸子,“在姐妹之间排行第二,只是从小身子不好,便一直养在庄子上,前些日子才回府中。” 陆廉确实有一个妹妹,与他还是双生子,外人不知这事,他们兄妹两个身子一直不好,妹妹这些年来一直养在庄子上,听到父亲出事,病重的妹妹便回了府中,得到抄家的信之前,妹妹更是为了保住他而自缢,让他扮成妹妹的样子,不是陆府年长的男子嗣,这才让他逃过暗杀。 他原不想苟且的活着,想到妹妹的死,想到兄长及嫂嫂在临死前将冶哥交到他手中......只是谁能想到那些人心思歹毒,连女子都不放过,口中有血腥味涌上来,他硬生生的又咽了下去。 孔嫄陷入了沉默。 到不是因为觉得对方说的话有问题,而是前世流放的路上,孔家与墨家一起,陆府根本就没有人,后来回到京都听人私下里议论,说是陆府最后只剩下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武伯侯府世子的儿子,也不过三岁,刚刚出京都两人便病死在路上。 她抬眸打量着草堆里的少女,牢房里很暗,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只隐隐看到人病弱的躺在里面。 她试探的问,“你还有一个侄儿也在天牢里吧?” 陆廉紧抿着唇静静的看着孔嫄,待孔嫄看过来时,又默默的移开眼神,“是。” 那身份就对上了,想到前世‘陆莲’与其侄儿都死在流放的路上,孔嫄就就是一紧,武伯侯为后周的人镇守边关,最后一家却如此悲惨,怎么能不让人心寒。 前世她没有遇到,今生遇到了,定要护住陆府的这两个血脉。 “我相信侯爷是被冤枉的,有朝一日一定能沉冤得雪。”前世,她就见证了一切。 她的话音刚落,少女蓦然的看向她,里面带着星与光,黑亮的眸子宛若繁星。 少女重拾希望,是孔嫄愿意看到的,“你知道你侄儿关在哪里吗?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将他带到身边。” 陆廉的眸子暗淡下来,“不知道。” 孔嫄明白她为何失落。 三岁的孩子,三个月前就被关进天牢,没有人照顾,怎么可能活下来。 可孔嫄是重生的人,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我相信一定会没事的,你也看到我姑姑能在外面随意行走,明天见到她,我让她帮着打听一下。” 陆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好。 孔嫄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等查到事实再说。 牢房里阴暗潮湿,从进来到现在,孔嫄算着时辰,应该是晚上了,她缩在牢房一角,双手抱臂取暖,三月的京都刚下过一场大雪,又没有被子,便是身上穿着夹袄,在这种环境下不多时就会从外到里冷透。 这时,牢房里晕倒过去的男子终于醒了,他身子动了动,想坐起来,身子却不听他使唤,四肢无力的垂着,只是身子在地上扭动,他气急想骂出来,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叫声。 孔嫄怕吓到陆廉,解释道,“我扎了他的穴道,不用担心他在做什么。” 孔嫄听不到陆廉说话,以为她睡了,也慢慢垂下眼帘,至于那个在一直啊啊的男子,根本没有理会他,反而是他弄出了动静,很快就引来狱卒的动静,孔嫄就是想睡也睡不了了。 狱卒骂骂咧咧,透过铁栅栏对着男子抽鞭子,孔嫄就将身子又往角落里移了移,生怕打到自己身上,直到男子唔唔的再也不敢发出声音,狱卒这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夜里,陷入沉睡的孔嫄隐隐的被低喘声惊醒,她醒来才发现是草堆里的陆廉在发烧,她忙掏出一颗药丸塞到她嘴里,又低声劝她将药丸吞下去,陷入迷晕的陆廉似听到了她的声音,听话的将含到嘴里的切丸吞下,只是冷的一直在发抖。 孔嫄是知道天牢里冷,所以穿着厚夹袄进来的,眼下顾不得太多,直接打开夹袄,将陆廉拦进怀中,又把草堆往四周堆,两人紧紧的埋在里面。 白天折腾一天,到天牢里又发生这么多事,孔嫄又累又困,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不在发抖,手又往额头上摸了一把,烧也退了,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孔嫄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体都僵硬了,手脚都麻的没了知觉,而怀里仍旧紧紧的抱着陆廉,她轻手捏脚的松开人爬起来,四下里昏暗也猜不出是什么时辰,不过远远的听到狱卒又喊起来吃饭了,猜着应该是中午了。 在天牢里,只有两顿饭,早饭一般都会到中午才能分下来。 同牢房里的男子也醒了,许是昨日里被鞭子打过,又被孔嫄的手段给吓到,孔嫄一醒,他立马扭着身子躺到一旁,警惕的看着孔嫄。 一个不会威胁到自己的人,孔嫄并不放在眼中,听到陆廉那边动了,孔嫄走过去蹲下身子从怀里又掏出一颗药丸给她。 “药要定时吃,一会儿我看能不能要点水过来。”陆廉的嘴唇都干裂开,孔嫄看着都疼。 陆廉道了谢,乖乖的吞下了药丸,两人离的很近,近到对方微弱的呼吸都能扑到孔嫄的脸上,孔嫄莫名的脊背一麻,像有什么爬过,最后撞激到她心上。 她忙直起身子,心想自己可能是不习惯与人这么亲近,对上陆廉疑惑的目光,她干笑两声,“打饭的过来了,看看今天吃什么。” 说完,她自己都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在天牢这种地方,还指望每天给你换样弄吃的,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这么想。 身后,陆廉盯着她的背影,孔嫄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落荒而逃。 第八章:布局 孔嫄趁着狱卒还没有过来,蹲在牢房的角落里捣鼓了一会儿,起来时干净的脸已经被她抹了泥巴,头发也被她扯乱,看的牢房里的男子张大了嘴。 前世有狱卒对天牢里的女子起了色心的事也不少,今年她十五岁,已经及笄,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保护好自己才能做其他的事情。 她长的瘦小又脏又乱,狱卒也没多看她,孔嫄见是粥,还是从大木桶里一起盛的,动了心,拍马屁道,“差爷,我听我祖父说起过,在天牢这种地方,给犯人打吃食的人多是善人,心狠心辣的人才不屑做这些,一看您就是个面善心好的人。” 狱卒到是笑了,自然知道对方是在拍马屁,可有谁不爱听好话,“看你小丫头到是嘴甜,我到是好奇你祖父是哪个,还有这样的眼界。” “实不瞒差爷,我祖父曾是太子太傅。” 狱卒一听,哟了一声,语气也多了分敬重,“是孔老太爷啊,孔老太爷乃当世大儒,若不是武伯侯私通外敌,孔老太爷又在朝中帮武伯侯说话被指是同党,孔府也不会出事,到是可惜了。” 这是睿王一派搞的事情,孔嫄此时就是辩解也无用,为了改变眼前的境地,她虚与委蛇的叹气道,“祖父说过为人善,问心无愧便可,我们做晚辈的自然不敢有疑义,到没想到差爷还能赞我祖父一句。如今落难,还要麻烦差爷一番,我们牢房里关了三人,只有一只碗,不知能不能再分一个。” 狱卒笑道,“这算什么难事,便是有孔大儒这一面,我也要多照顾一番。” 当世大儒,换作是以前,他们哪里高攀得上,如今还在低身向他们拍马屁,狱卒被捧的高兴。 说着狱卒就吩咐另一个叫矮子的狱卒去取碗。 趁着这个空闲,孔嫄端详着狱卒的脸,似不经意道,“我懂一些病理,观差爷面相,差爷是否晚上睡觉总会鼻子堵塞,呼吸困难而憋醒的情况?” 狱卒很是意外,“这个看得出来?” 孔嫄点头,“不知差爷可否方便我把把脉。” 狱卒不疑有他,直接将胳膊伸过去,孔嫄的手搭在对方的碗上,眉头慢慢皱起,寻问道,“差爷身上可否有一些明显的红块或是斑点,便是好皮肤的地方也总是奇痒无比?” 狱卒这回信了几分,却也没全信,“这是什么病吗?西街的坐堂大夫到是说过我这只是湿疹,普通的皮肤病。” 孔嫄收回手,回道,“旁的大夫怎么说我不好评论。到是差爷这可不是皮肤病,而是温病。古有‘呼吸入腰,百病全消’之理,差爷这温病正是嘘喘上来的,此时只是初期,若再耽误下去,怕是以后在睡梦中就醒不过来了。” 狱卒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小丫头,你敢诅咒老子?” 在这种地方的人怎么会有好人,说翻脸就翻脸也正常。 孔嫄不担心,慢声细语的面上忙着赔礼道歉,还一边拍着胸口保证,“小女怎么敢诅咒差爷,别的不敢保证,我这看病的手艺我敢发誓定不会看错,以我观察,三日内差爷身上必会起癣,若是没有,我任由差爷发落。” 最后又炉火纯青的拍马屁道,“在这天牢里,就是差爷的天下,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拿差爷做筏子。” 都敢这么保证了,狱卒面上的狠色才退下去,骂骂咧咧几句,这时去取碗的矮子狱卒回来了,狱卒到没有因不满而为难她,分饼子时还多分了一个,孔嫄高兴不已,心知她的话狱卒信了七八分。 她端碗到陆廉跟前时,高兴的笑道,“我闻过了,今日的没有毒。” 说这些时她压低声音,毕竟牢房里那个男子还在。 那些暗下毒手的人也不是蠢的,知道不能整日里下毒,不敢在牢房里明着来,可见还是有忌讳的地方。 陆廉不说话,孔嫄只当他没力气,放下粥碗要去扶他,手还没有碰到人,就见对方扭开头。 这是生气了。 孔嫄微愣,手僵在半空,想了一下明白了,“他们说武伯侯府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是生气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要让自己好起来,然后才有力气去找证据。” 陆廉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仍旧不开口。 难道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突然,一个想法冲到脑子里,孔嫄哑然,“你不会在和我生气吧?怪他们那样说武侯伯府我也没有反驳?” 想想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才刚刚让陆廉对她打开心扉,然后就当着他的面和别人议论武伯侯府,对陆廉来说自然是种背叛。 孔嫄望着他平静的眼神,被误会了非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真性的陆廉很可爱。 她干脆在草堆上坐下来,“他们说武伯侯府时,我若是反驳,今天非但不会有一个好碗盛粥,没有水喝不说,更不会吃上东西,或者几天都没有东西吃,我身体挺得住,你身子现在虚弱还能抗得住吗?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小不忍则乱大谋。就把眼前当成卧薪尝胆又何妨?点头哈腰又如何?即便是为奴为仆,只要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风山再起时。” 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风山再起时! 陆廉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句话,只觉枯萎掉的身子,似干涸的大地一瞬间涌进江河湖海,万物生机勃勃重新活了过来。 手被握住,他看过去,只见孔嫄握住他的手,目光认真的看着他。 孔嫄在不忍心看到这个年岁正好的少女就这样放弃生命,“莲姐,我相信你,相信未来侯府一定会平反。” 宋廉:.....莲姐吗....他唇角慢慢升起一抹微笑。 随后目光触极到他被握紧的手,耳尖慢慢的红了起来,他垂下眸子,“嗯。” 孔嫄露出笑来,慢慢扶起他,就让人靠在她的怀里,一手端起粥碗递到干裂的唇边,“喝吧。” 孔嫄感觉到怀里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陆廉又听话的小口喝起粥来,粥里没有几颗米,也正是这样才可以当水喝,她声音温柔道,“喝一半留一半,等一会儿我把饼子撕了放在里面,这样也好下咽,那两块核桃酥留着饿的时候再吃。” 孔嫄说什么,宋廉都慢慢的点头应着,乖巧又听话,孔嫄看的心都软了,还好这辈子让她遇到了,可以救下这个软妹子。 第九章:小狼崽 先前企图对陆廉欲行不轨的男子一直很安静,许是被孔嫄的手段给吓到,昨天叫过之后就一直没有动作。 孔嫄和陆廉吃东西的时候,男子才又对着两人方向啊啊的叫了几声,显而意见是想要吃的。 陆廉养了两天,已能自己坐着,孔嫄拿起半个饼子走到男子身边,她问,“饿吗?” 男人用力的点头。 孔嫄又问,“想活下去吗?” 男子连连点头,眼晴紧紧的盯着孔嫄手里的半个饼子。 孔嫄自然不是心善泛滥,而是猥琐男若真死了,反而不妥,只要在她们离开之前,让这人半死不活的活着就行。 又不能总喂他吃东西,孔嫄想了一下开口道,“我现在给你扎针,让你的手能自己动,不过你最好想清楚,呆在牢房里老实些,若再有什么想法,你就等着活活饿死吧。” 不论孔嫄说什么,男人都是点头,孔嫄这才拿针在他穴位上扎了两下,两只胳膊一好使,男人立马抢过饼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孔嫄转身回到陆廉身边,陆廉半垂着眸子,柔弱的像随时能被风吹倒,声音也轻轻的,“我想方便。” 牢房里想解决个人问题,只有角落里放着的木桶,几天没有清洗倒过,虽然天气冷味道不是太重,却也熏人。 孔嫄前世遭受过这些,所以进来之后,也没有觉得不妥,何况从昨日进来到现在,她是一口水也没有喝,吃的东西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生理方便自然还没有需要。 看到陆廉,想到她三个月里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又是一阵的心疼,“我扶你过去。” 陆廉摇头。 孔嫄想想也是,小姑娘总是害羞一番,到是她已经嫁过一次人,想到这里,她心里咦了一声,她前世嫁了人,那嫁了谁?再细想下去头疼欲裂,她立马打住想法。 短暂的失神之后,她道,“你现在自己能起身吗?” 见陆廉点头,孔嫄起来走到铁栅栏那里背过身,“那你去吧。” 身后的陆廉没有回应,不过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孔嫄这边也想着等狱卒找到她治病,定要把现在牢房里的生活条件改变一下,起码得有条被子,又想牢房里的木桶找机会也得清洗一下,正在她想着这些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孔嫄一愣,听出是陆廉的声音,猛的回过身去,就见陆廉趴在地上,而那个猥琐男上半个身子还在往她那边伸,陆廉身子很弱,一边挣扎着往后躲,一边嚷嚷着不要。 这一幕把孔嫄吓的不轻,几个大步冲过去,一脚踹开猥琐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陆廉被吓到的样子,她紧紧的将人抱在怀里轻轻的安抚着。 “没事了,没事了。” 陆廉已经不叫了,身子在孔嫄的怀里微微的颤抖着。 而身后的男子被孔嫄一脚踹开之后,双手扶着地才稳正身子,他不能说话,只能对着孔嫄啊啊的叫着。 孔嫄想到男子再一次对陆廉动手,还是她造成的,心下愧疚不已,听到男子的叫声,目带杀意的回过头去,牢房里的光线并不好,男子敏感的不叫了,两只手做脚,将身子躲进牢房的角落里。 这么一吵,狱卒也被惊动了,往这边寻来时,见这边安静了,只骂骂裂裂几句走开了。 黑暗能掩饰一切,孔嫄自然不会看到怀里颤抖的陆廉面上并没有惧怕之色,一双眼睛盯着角落里男子的方向,满是暴戾,垂下的一只手将一块饼子狠狠的捏碎,散落地草堆里。 怀里的陆廉终于安静下来,孔嫄这才去和角落里的男子算帐,“劳则善心生,佚则淫心生,像你这种恶人还是活的太滋润。” 男子用力的摇头,手指着陆廉的方向啊啊啊,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真的很委屈。 明明是他在吃东西,那个小娘们抢走他手里的饼子不说,还自己倒在地上,装出害怕尖叫的样子。 偏偏不能说话,男子欲哭无泪。 孔嫄两扎下去,男子举起来的胳膊又垂下去,男子真的急了,他真是冤枉的。 他叫声又大了几分,孔嫄慢声道,“你再喊就让你连声都叫不出来。” 男子:......紧抿着唇眼睛用力的瞪着孔嫄。 孔嫄没理会他,转身回到陆廉的身边,“这次是我想的太简单,害你惊吓到,我扎了他穴位,以后不用怕他了。” 陆廉脸色苍白,明明还很害怕,却仍旧乖乖的点头,看了更发让人心疼。 孔嫄还想安慰她几句,就听到身后有人走过来,一回头竟然是中午打饭狱卒中的那个叫矮子的。 矮子站在铁栏外面,背着过道里的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声音却稳稳的响起,“会把脉的那个,你过来。” 叫她? 孔嫄安抚的拍拍陆廉,松开她走到铁栏住,“差爷找我?” 矮子命令道,“你过来给爷把把脉。”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孔嫄笑着应了一声好勒,认真的给矮子把脉,把过一只手,又换另一只胳膊。 矮子见她两个手都把完了,问道,“怎么样?” 孔嫄半垂着眸子,规矩的回道,“容小女多问几句,差爷这些日子可否以前身子不舒服的地方,皆这几日复发了?” 矮子道,“你说的不错,若是身子舒服,小爷岂会让你把脉?” 言外之意指孔嫄在这里虚张声势。 孔嫄不和他理论,照实道,“差爷这是中毒了。” “中毒?”矮子声音提了一阶。 孔嫄低声道,“小女子可不敢诓骗差爷,差爷不但是中毒了,中的还是断肠草的毒。” “断...”矮子声音一尖,看到孔嫄示意静音后,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半响才问,“你如何能确定是中的断肠草?” 孔嫄垂下眸子,慢慢说道,“差爷背着人过来寻我把脉,心中定也是有了些猜测,我被关在这天牢里,便是有办法也不能证明给差爷看,差爷若是信不过,也不会过来寻我,我说的可对?” 孔嫄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矮子的目光在紧紧的盯着她,良久才听到对方道,“你说的不错,中午你给雷老大诊脉,雷老大半刻钟前发现身上起了癣。我看你小丫头也是个聪明的,就不瞒你,这些日子我总能看到雷老大趁着厨房没有人的时候往粥里放东西,今日他对你又格外好说话,你真当他是看在孔大儒的面上?定是你对他有什么用!” 矮子哼了哼,“连亲爹都下得去杀手,你们比他亲爹还亲?” 孔嫄:……她真没这想法! 第十章:真假(1) 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比如眼前这个叫矮子的狱卒,他一番话没有让孔嫄放松警惕,反而打起了精神应对。 孔嫄不知道矮子的目地是什么,只能顺着他的意往下演,“差爷,我哪敢有这样的想法,在这天牢里面,要死要活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 矮子哼了哼,眼神透着算你知趣的神色,“那你可知道要怎么做了?” 孔嫄谄媚的笑了笑,“小女一切听差爷吩咐。” 矮子满意点点头,他并没有立时就说出来,还是很小心的四周打量一眼没有人过来,这才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让你指证雷老大下毒。” 孔嫄做出惊吓到的样子,“这...” 矮子立时出声警告她,“你们吃的粥里还不知被下了什么东西,纵然不要命,你现在知道了我的想法,你觉得能活下去?” 只怕帮你对付完雷老大,也会被灭口吧? 不过,有时死机即是生机,万物都有它的两面性,很快孔嫄就在心里有了盘算。 面上孔嫄做出被吓到的样子,“差爷,小女子无凭无证,纵然想帮差爷,却也做不到啊。” “这个容易,雷老大找你帮他治病时,自然会放你出来,到时想找证据怎么样还不是你说的算。”矮子看着贼眉鼠眼,说话时眉眼间却透着一抹阴毒。 孔嫄现在是被赶上架的鸭子,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应下,待矮子一走,她回到陆廉的身边,一脸的严肃。 孔嫄刚刚和矮子说话声音很低,同牢房里的人也听不清,只能不时看到孔嫄惊讶的神情。 陆廉问她,“姐姐,出了什么事?” 孔嫄没有说话,抬手抚着抚陆廉的头,前世在天牢里她身上并没有发生奇怪的事,反而是今生与陆廉呆在一个牢房里,事情出了变故。 她明白是陆廉被人盯上了,那些人真要对武伯侯府赶尽杀绝吗?但是明明可以直接动手,为何还要转这么多的弯,或是....孔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或许他们想从陆廉身上探出什么秘密。 比如前世安然无恙的铁血侯? 孔嫄两世都没有见过铁血侯,只知道他是武伯侯府的二公子,当年武伯侯府出事时他并不在府中,继而逃过一劫,待孔嫄听知铁血侯这个人时,铁血侯已战功累累,征讨边关蛮野之地,降西南异族,攻睿王所占城池,威震四方,名扬天下,更在太子登基不过两年驾崩之后而成为最年轻的摄政王。 却也有私下里相传铁血侯嗜血,凶狠残暴,手段毒辣,曾因被御史弹劾而将怀恨在心,更在后来寻了莫须有的罪名将对方抄家不说,还将对方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后周百姓父母以其名吓之,孩子即无再啼。 前世那些针对武伯侯府的人,皆没有好下场,也是铁血侯为之。 这些人现在如此针对陆廉,难不成是为了寻找到逃跑在外的陆家二公子? “孔姐姐,怎么了?”陆廉见孔嫄一直盯着他,心里略有不安? 难不成是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孔嫄收回思绪,轻声道,“莲姐,那些想对你出手的人,你可知道为什么?” 陆廉摇头,半垂眼帘,“父亲是被冤枉的,那些人自然是武伯侯府的人为父亲平反。” 这也是一部分原因。 到底和陆廉才认识两天,孔嫄也不好多问陆府二公子的事情,前世她还在闺中时性子沉闷,又一心想赶上婉姐,所以只会呆在府里闷头的学,很少在外走动,对于陆府二公子的事情也知道的并不多。 后来出来一个铁血侯,听人说起是武伯侯府的二少爷,她才知道武伯侯府还有人活着。 孔嫄不好触及陆廉伤心事,对方不提起逃在外面的兄长,她也没有多问,小心的把狱卒找她做什么的事说了,陆廉惊讶的抬起头,微张着嘴。 “你放心,我也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有些事情逃不掉,那就见招拆招。”孔嫄到不担心,她只需要配合对方演戏就好了,让对方信以为真,才能探出对方真正的目地。 这一天过的很快,许是与陆廉还能说说话,只是午饭过后,孔嫄一直也没有等来姑姑,心下奇怪。 饭后百步走,她昨日就见识过了,按理说今日姑姑也该过来了,可眼见着要用晚饭了,也没有看到人。 陆廉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孔姐姐是在担心你姑姑吗?” 孔嫄笑了,“莲姐也看出来了?” 对‘莲姐’这个称呼,从开始的浑身不适应,直到此时陆廉已经习惯了,“孔姐姐是担心你姑姑出事吗?” 孔嫄点头,然后道,“我担心她动员牢头,让全天牢的人都饭后百步走。” 陆廉:..... 孔嫄不是瞎操心,姑姑除了自己好养生,还喜欢劝导别人养生,牢头能放姑姑出来走,除了是信了姑姑的话,定也是个好养生的人,这样的两个人遇到了一起,孔嫄总有不好的预感。 陆廉迟疑道,“不会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吵闹起来,隐隐听到狱卒的喊声和叫骂声,“一个个懒洋洋的躺着等死吗?都起来,起来在牢房里走五十圈,头儿可说了,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指不定你们保养好身子,哪天能放出去,那就是百岁的命。” 陆廉:..... 孔嫄抚额:.....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有胆小的被狱卒一喊,纵然不满,也只能起来照做,有些胆子大的不满的嘀咕几声,换来几鞭子,终于让天牢里的犯人都老实了。 孔嫄扶着陆廉,两人慢慢的走着,有狱卒探头过来,见两人听话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落在角落的男子身上,见男子坐在那里不动,自然是一顿的鞭子,男子受痛啊啊声更大,在狱卒看来就是在挑衅,下手又狠了几分,可惜男子不能解释又不能动,硬生生被打晕了过去。 孔嫄没有怜悯,在狱卒的监视下,浑水摸鱼的说是走够了五十圈,这才气喘吁吁在草堆上坐下来,原本吃的就少,又这么一走,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狱卒走了,原本安静天牢里,隐隐能听到犯人不满的骂声,孔嫄叹气,果然还是姑姑威武,到哪里都能引起骚乱。 没等她休息过来,叫矮子的狱卒就来了,手里拿着钥匙,打开牢房的门,叫孔嫄跟他走,“走吧,雷老大找你。” 第十一章:真假(2) 孔嫄没想到会这么快,她跟着矮子一路出了牢房,进来的时候她没有多看,这时才细观察一下。 每个牢房里关着最少五六个人,只有她们那间关了三个人,这也是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牢房里的光都靠着油灯的光,视线很昏暗,上台阶听到铁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强烈的光线一时之间让孔嫄不适应的闭上眼,只能踉跄的跟在矮子身后,待整个人置身在太阳下,她这才慢慢抬起头睁开眼睛。 这是天牢的院子,四周是青砖高墙,墙下光凸凸的,在大门那边站着两个守门的,跟着矮子往后院走,到了一处房门口。 矮子左右看看,大声道,“这是放药材的地方,你将雷老大让要用的药配出来。” 见孔嫄点头,又没有人,矮子又小声道,“将我要用的药也配出来。” 孔嫄连声应下,矮子这才打开门放她进去,却也没有走开,就站在门口盯着,孔嫄想给陆廉配些解药,只是药材有了没有熬药的地方也不行。 她心里犯了愁,手上挑药材的动作了慢敢起来,过去了半刻钟,矮子这边催促道,“还要多久?” 孔嫄将挑捡的药材一堆堆的放好,一脸为难的看向矮子,“差爷,药材是挑出来,可是若熬的方法不对,这药吃了也不见效。” 她也同样压低声音道,“特别差爷要用的药....” 矮子脸色阴沉,“你拿着药跟我来。” 孔嫄拿着药跟上去,到了地方才知道是狱卒休息的地方,矮子口中的雷爷也在。 雷爷声音阴沉道,“怎么将人带到这来了?” 矮子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雷爷不快的扫了孔嫄一眼,最后不耐的挥挥手,“将人带到后面的厨房,看着她把药熬出来。” 矮子点头哈腰的应下,喊着孔嫄跟上他,过了跨院,到了后面院子,院里堆了许多的干柴。 矮子指了指厨房,“进去吧。” 最后还格外说了一句,“雷爷的药,你可要用心点。” 一双眼睛幽幽的盯着孔嫄,孔嫄后背一紧,听话的应了一声,进了厨房。 她明白矮子是让她将指证雷爷‘下毒’的证据找出来,这个证据可以自己弄,也可以找。 厨房里到是找到了熬药的瓦罐,熬药对她来说根本不算难题,前世她在边戍第一件事就是跟药婆子学熬药。 矮子就坐在厨房门口的椅子上,眼睛不时的往厨房里扫一眼,盯着孔嫄,孔嫄稳稳的洗药材,趁着洗药材的时候终于喝到了两天以来的第一口水,她背着身子,矮子即使看过来,也只是看到她背景,举手的动作也是看成作活,发现不了她在偷喝水。 空着的肚子被水添满,孔嫄舒服了很多,药材都放进瓦罐里,两个瓦罐,一个是解断肠草毒的,一个是治皮肤癣不痒的。 这期间有给牢犯做吃食的人进来,孔嫄就将瓦罐移到角落里,厨房里的人进进出出忙着做吃食,到是让矮子看着孔嫄就费力了些,孔嫄趁着这个空档,将腰带慢慢解开,腰带一头向上,又用勺子将断肠草的汤药慢慢的灌在腰带里。 不时有人过来,又要不能被人看到,等这一番操作作完,孔嫄也出了一额头的汗,腰间更是被烫的像针扎一般的疼。 说起她腰间的腰带还有来处,孔父爱喝酒,孔老太爷总是让人看着,孔父就想出了这招,让人用牛皮做了腰带,这腰带却是水囊那个原理,平日里孔父就是将酒偷偷装在这里,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人偷喝一口。 有一次喝多了,正巧被孔老太爷撞到,平日里见到父亲都会发抖的孔父,喝醉了根本没有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孔老太爷,还得意扬扬的长着孔老太爷看自己的腰带吹嘘一番。 醒酒后的孔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悔的狠狠锤床也没用,被人架着自然又是一顿板子,至于他犯事的那个水囊的腰带,就被孔老太爷放到了祠堂里,每每孔父子喝多,孔老太爷都要指着腰带训斥孔父一番。 抄家前,孔嫄在祠堂里把这条腰带给顺到了身上,不想今日就用到了。 瓦罐里的汤药下去大半,孔嫄将早就放在一旁的水倒进去,一切做完,她的心总算是心安了。 时辰差不多,知道再等下去矮子会发火,孔嫄将两个瓦罐里的药汤都倒进碗里,这才起身端出去。 只不过与厨房里做饭的厨子擦身而过时,孔嫄的身子一歪,一只手里的碗应声落地,她呀了一声。 矮子听到动静看过来,一看到撒落一地的汤药还有破碎的碗,他骂骂咧咧的开骂,孔嫄委屈道,“差爷,是这位差爷碰到我,才将汤药碰撒的。” 厨子一听就急了,“你再说一句,老子哪里碰你了?” 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矮子正狐疑,接到孔嫄的目光,立马就明白了,起身拦在中间,扬着下巴狠狠的看着厨子,“这可是给雷老大煎的药。” 厨子一听雷老大,似忌讳着什么,将暴虐的狠劲压了下去。 孔嫄探出头,“瓦罐里还有药,差爷再帮我拿个碗便可。” 一听问题能解决,厨子面色缓了缓,转身去拿碗还是不忘记恨恨的瞪孔嫄一眼,趁着厨房里只有这一个厨子,孔嫄忙从矮子身后出来,从锅里拿了两个热乎的白面馒头,随手扬了东西到剩下的馒头上。 矮子皱着眉。 孔嫄在他耳边小声道,“差爷不是要对付雷老大吗?这馒头是给各位差爷吃的吧?若是里面有毒,差爷觉得牢头会怎么样?” 矮子的眉头松开,厨子又拿了碗回来,孔嫄将拿着馒头的手藏在身后,那厨子也算是有眼色,拿碗后就将瓦罐里剩下的药汤倒进了碗里,矮子接过来,孔嫄忙跟上去。 往前院走的过道上,矮子停下来质问孔嫄,“你怎么安排的?” 第十二章(真假3) 孔嫄不紧不慢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刚刚捡药柴的时候,我看到有附子,想到差爷让我办的事,便拿出一枝,刚刚那些散在馒头上的正是附子散,附子可使人中毒,雷老大又管着这些事,出了这样的事,差爷只需要在牢头面前指证雷老大即可。” “我这还剩下一些药粉,差爷可以找机会塞到雷老大的身上,这样雷老大想狡辩也没用。”孔嫄示意矮子帮她拿一下碗,她空出一只手,从腰间拿出一个枯叶包的附子粉,自然的塞到矮子的腰间。 矮子两只手各拿一碗汤药,他紧紧的盯着孔嫄,“万一你是诓骗老子?老子到时岂不是被你算计了?” 孔嫄笑道,“差爷别急。” 孔嫄又将塞进他腰间的草包拿出来,打开捏出一点附子粉,掰开一块馒头,将附子粉散到上面。 麻利的将剩下的包好又塞回矮子的腰间,将那块散了附子粉的馒头扔在不远处。 青墙上落着的麻雀看到有吃食,跳蹦了一会儿,觉得安全,这才落下来,不多时馒头就被分食光,麻雀开始还在飞跳,几眼的功夫,就变了。 只见麻雀飞不起来,身子似失去了平衡,东西晃了晃,似控制不住一般倒在地上。 麻雀没有死,却失去了自身的控制能力。 矮子看到这一幕,阴恻恻的笑道,“看来你对药材很有研究。” 这话可不像是在夸她,孔嫄也感觉到有一瞬间有杀气闪过,她心下一凛,面上装出羞涩的低下头,“不过是些旁门左道,家中祖父藏书多,有些书上有记载,小女也是今日试过才知道。” 她知道这样解释对方也不会相信,不过对方也没有再多说,端着药走在前面,“跟我去雷老大那边吧。” 又问哪个药是给雷老大的,这才将碗递过去。 眼前这一关算是过了,孔嫄暗松口气,将剩下的馒头塞进衣袖里,一边接过碗,至于她塞馒头的事,矮子似没有看到,将药递给她后,就先走了。 进了先前的院子,矮子停下来,对孔嫄道,“你先给雷老大送药去,我喝了药再过去。” 孔嫄听话的应下,先一步往雷老大休息的屋子走,身后矮子目光阴毒,一直盯着孔嫄进了屋,随手把手里的碗及碗里的汤药扔到草丛里,然后才大步的往屋里冲去。 雷老大这边正在和其他狱卒打牌,今日他的运气很差,已经输了二十两银子,心里正憋着火,看到孔嫄才过来,加上浑身奇痒无比,将火气都撒到了孔嫄的身上。 骂骂咧咧的接过孔嫄手里的药,一路上走过来,药早就不烫了,正当他要喝时,矮子从外面冲了进来,嘴里还喊着,“雷哥不要喝,里面有毒。” 这一句‘里面有毒’落下,屋子里刹时安静了。 众人目光都落在了雷老大手里捏着的碗上。 雷老大带着杀意的目光落在孔嫄身上,孔嫄立进跪下来,“差爷冤枉啊。” 矮子这时也开口道,“雷哥,刚刚小的内急,所以让这女人先端着汤药进来,赶回来时只远远的看着她拿着东西往汤药里散,背着人往药里散东西,不是毒又是什么?不如拿大黄过来试试。” 大黄正是天牢看门的张老头养的一只小狗。 雷老大二话不说,就吩咐一旁的人去拿大黄过来,孔嫄跪在地上只是喊冤枉,“差爷能看在小女祖父的份上,多照顾小女几分,小女又怎么可能恩将仇报,更何况小女与差爷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差爷?” 雷老大阴冷的盯着孔嫄,似要用眼光将她的皮拨下来,好在有狱卒已经抱了大黄过来,狱卒强行将雷老大手里的药灌进大黄的嘴里,大黄呜咽了几声被松开放在地上,它这才安静下来,众人盯着大黄,时间一点点过去,大黄仍旧没有一点异常这之处。 矮子额角的汗慢慢的滴下来,“雷哥,我是亲眼看到她撒的东西。” 说到这,他似想起了什么,“不好,刚刚在厨房里她盯着馒头看,难不成是将毒下到了馒头里?” “够了。”孔嫄喊出来打断他的话,深恶痛绝道,“这位差爷,我知道你想杀我灭口,无非是我不听你的话给雷老大下毒,你就要这样污蔑我吗?” 四周有倒吸气的声音。 “小贱、人,你敢污蔑我。” 孔嫄似被逼无奈,破罐子破摔一般,吐豆子一样将话都吐了出来,“你说雷老大是个心狠的,对自己的亲爹都下得去手,又说雷老大对我格外照顾,是别有用心,还说雷老大往大家吃的粥里下毒,所以让我借给雷老大熬药的机会下毒毒死他,我不同意,你就威胁我定让我后悔。” 孔嫄一口气喘上来,指着他的腰间,“他给我的药包我没有要,当时他又放回腰间,雷老大不信可以去搜。” 矮子恼怒不已,立时就要冲上去,却听啪的一声,只见雷老大硬生生的用手将火炕上放着的小茶几给拍碎了,他目光阴冷,一双眸子似能生吞了人。 矮子不敢动了,咽了咽口气,“雷哥,你不要听这个小贱、人的,我怎么可能要害你。” 其他几个狱卒看了看矮子又看了看雷老大,谁也没有开口,其实大家心里都已经偏向孔嫄那边。 一个关在死牢里的小女子,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要毒死雷老大?反而是小女子说的话,到让人能有些信服。 平日里雷老大脾气不好,对矮子还不如对张老头这条大黄好,矮子心生怨气,想对雷老大下手也说得通。 再说一个天牢里的小女子怎么可能知道雷老大的事,听听这女人说的话,若不是了解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雷哥,她冤枉我。她懂药材,刚刚去捡药材的时候,一定是在那里拿了能让人中毒的药材,在厨房里她就鬼鬼祟祟的,还故意将手里的药碗弄打,引开厨子去再拿药。” “那你呢?你当时在做什么?”雷老大打断他的话,声音听不出喜怒。 第十三章:真假(4) 雷老大一脸横肉,这样的人一看脾气就火爆,此时他却仍旧很平静,这样的平静反而越发让人心里不安。 要说在这天牢里,雷老大也就是一个管后厨杂事的,大家同为狱卒没有高低,偏他是个心狠手辣的,就凭着这份狠劲,在天牢里也让其他狱卒忌惮几分,背着牢头那边也喊他一声雷老大。 矮子觉得计划都乱了,刚刚让这个小娘们端进来的汤药,明明他已经在里面下了毒,为什么大黄喝下去没有事? 这件事出了意外后,似乎一切都不按着他的计划走了。 他更没有想到当初让这女人能信服他的话,现在成了搬到他的证据。 时间紧迫,一切又发生的太突然,矮子没有一点的准备,面对雷老大的质问,也没有想好解释,他的迟疑落在众人眼里,自然成了另一种意思。 “去厨房取几个馒头。”雷老大目光阴冷的在矮子和孔嫄的身上扫过。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可等证明出来会是怎样的结果,就是秋后算账了,众人心中都明白。 前院后院挨着,狱卒很快就拿了几个馒头过来,顺手扔给了屋里的大黄,有两个馒头滚到了孔嫄的身旁,孔嫄伸手捡了起来。 她义正言辞道,“雷老大,既然是试毒,又是我被冤枉,我愿亲自试毒。” 说完,她吹了吹馒头上的脏东西,大口的吃起了馒头,人活着是要骨气,可起码得先活下去,天牢里怎么可能吃上这东白面的馒头。 能活下去,孔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同时,另外几个馒头也被大黄吃掉了。 捡在手里的馒头,孔嫄大口小口的吃下去,吃的太急有些噎,她还用手锤了锤胸口让噎住的馒头下去,做这些时,她一派淡然,并没有一点的不自然和觉得丢人。 落在其他狱卒里,当然不会觉得她是借机会贪吃,到是佩服一个小丫头有这番勇气。 小丫头敢这么证明,以身试毒,现在也完全无事,有利的一方又一次偏向孔嫄。 雷老大目光阴冷的扫过孔嫄,孔嫄感觉到了也不抬眼帘,只做不知,而压在她身上的阴冷目光很快就移走,落在了矮子身上。 “雷哥,你不要相信她,我也可以证明,我身上没有毒粉。”矮子一边说一边亲手将自己的腰带扯开,这时就听到啪的一声,有东西落在了地上,矮子的身子也同时僵住。 他的脖子像锈到了。活动起来很迟钝,慢慢的低下去,用了很久的时间,然后看到了地上的纸包。 似是受到了惊吓,嘴里也喃喃道,“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明明在扔了那碗汤药后,他同时也将腰间塞的那包附子粉丢掉了,怎么可能他身上还有一包。 矮子满脸的骇然之色,面上血色退尽,下一刻调身往外逃去,可在这天牢里,狱卒又哪个是吃毒的,不待在场的其他狱卒有动作,雷老大已从火炕上跳起,几个大步就追了出去。 两人消失了,其他狱卒这才反应过来,大步跟出去。 屋里,孔嫄慢慢的吐了口气出来,身子一软,原本跪直的身子,瘫软在地上。 她一直防备着矮子,所以听到矮子让她针对雷老大时,她斟酌过后,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矮子已经看到下毒,他若是想搬到雷老大,根本不用还扯进一个外人,完全可以偷偷的举报。 这样的举动原本就不正常,想来想去,孔嫄觉得若真按矮子的指示去做,最后遭殃的也是她。 或许矮子针对就是她。 脑子里有了这个猜想,孔嫄也就起了防备之心,她往馒头上散的确实是附子粉,附子是种药材,知药性的都知道它的特性,加热遇热,就没有了毒性。 所以她放心的散在馒头上,馒头还没有从锅里捡出来,附子粉遇到热气,自然也就没有毒性了。 而她散在馒头上的附子粉能毒倒麻雀,是因为馒头那时已经凉了。 她不知道矮子的计划,却也早就做好了借这次机会,而将矮子处理掉,就是在雷老大面前戳穿矮子身上带着药粉,哪怕引起雷老大的怀疑,矮子也不会再有机会有别的动作。 至于让雷老大相信她的话,自然是矮子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不知道那些话真假,但是同在一个地方当差,雷老大又不将矮子当人,她是看在眼里的,那么只要几句挑拨的话,雷老大怀疑矮子就可以了。 所以在往矮子腰间塞药包的时候,她故意拿出来又塞进去,而不是提前在手里留一些散在馒头上,就是为了能借机会将两包药粉不惊动对方塞在矮子的腰间,这样矮子就是防备的扔旧一包,也不会想到还有另一包也塞进去了。 在矮子让她端药先进去时,她闻到了手里汤药不对劲,汤药里多了断肠草味道,她确定矮子确实是针对她,也是她走运水囊的腰带里有断肠草的解药,背对着矮子,左右又没有人,她放低碗而倒了一部分解药到里面,这也是后来大黄喝了那碗药没有中毒的原因。 不远处传来一声哀叫,然后归于安静,孔嫄知道矮子完了,她刚跪好,身后也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最后人走到她身前。 “你瞒着矮子的歹毒用心有罪,不过念你并没有听他的话而动歹念,我今天就饶你一命,回去吧。”雷老大声低沉阴郁。 孔嫄道,“多谢差爷不杀之恩。” 她起来转身的瞬间,扫到雷老大手里的刀还在往下滴血,她半垂眼帘,收回目光,由着别的狱卒押送回牢房。 她很沉默,陆廉靠在草堆里也没有动,一直到狱卒锁上门走远了,孔嫄才抬起头,对着陆廉扯出一抹笑,将衣袖里剩下的一个半馒头递到他面前。 “看我弄到了什么?” 陆廉睁大了眼睛,孔嫄笑着塞到他手里,“吃吧,我吃过了。” 她凑到陆廉身边,虽在生死边缘走一圈,可这一切是靠着自己渡过了危机,孔嫄一直想不明白矮子为何要对她下毒手,不过那又如何?矮子最后还不是让她算计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一来,会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而且想来日后想在天牢里安然度过,就更难了。 还有雷老大在粥里下毒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她刚刚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雷老大又会怎么样? 脑子里的问题拧成了一团麻,再看眼前安静乖巧盯着馒头的看陆廉,能保护下武伯侯府的人,也让她心里升起欢愉来。 第十四章:真假(5) 在天牢靠窗的一处牢房里,孔光竹刚结束午饭后的百步走回来,就见牢房里多了一个人,她眼睛一亮。 “大哥。” 孔和仁也是一脸的惊喜,“竹姐?真的是你!?” 借着小窗口射进来微弱的光,孔光竹看到大哥一身狼狈,不过好在身上没有伤,人就是憔悴了些,那张平日里儒雅又俊朗的脸上也带着欢喜,显然很高兴见到亲人。 孔光竹问,“你怎么过来的?” 孔和仁道,“我住的那间牢房里人太多,昨日有人打架,狱卒打了他们一顿,见我老实,他们说给我换个地方,没想到会和你碰到,真是太好了。” 孔光竹点头,“大哥受苦了,坐下说吧。” 兄妹两人在桌旁坐下,孔光竹因入了牢头的眼,他这间牢间不但有桌椅,还有茶壶,完全可以说是牢房里的豪华间。 孔光竹倒了杯茶递过去,“大哥可见过父亲?” 孔和仁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道,“我试着在狱卒那里打听过,父亲有官职在身,并不关押在这里。” 孔光竹噢了一声,没吱声。 孔和仁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父亲不会有事,母亲去的早,你从小是父亲带大,父亲自然是疼你的,若真有什么事,在进天牢前也会交代你,若是没有交代,就更不用担心。” 孔光竹还是沉默,孔和仁皱眉道,“怎么不说话?可是想起了什么?” 孔光竹看了他一眼,半垂下眼帘,短暂的沉默过后,抽搐一声,哽咽的哭了起来。 孔和仁:......他说错了什么吗?似乎刚刚提到父亲,人就哭了。 想了想,他道,“莫哭了,父亲会没事的。” 哪知不劝还好,一劝反而让人哭的更厉害,孔和仁也不知道要怎么是好。 半个时辰过去,人仍旧还在哭,孔和仁的脑袋生痛欲裂,他似想到了什么,“哭的久了对眼睛不好。” 嘎的一声,哭声刹那间止住了。 孔和仁暗吁口气,就听到孔光竹弱弱道,“大哥,你帮我看看眼睛有没有肿。” 孔和仁凑过去,两人临的很近,孔光竹眸子在孔和仁的面上转来转去,听到孔和仁说没事,这才噢了一声又坐回去。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眼见着窗口射进来的阳光也慢慢暗下去,天色已晚,孔和仁开口打破沉默,“竹姐,你在想什么?” 孔光竹道,“想晚上吃什么。” 孔和仁:..... 他皱眉道,“你就不担心父亲吗?” 孔光竹道,“大哥刚刚不是劝我不用担心父亲吗?” 孔和仁:..... 孔和仁不说话了,孔光竹忽然有话说了,“大哥担心嫂子他们吗?不过我到是见过嫄姐,就在过道尽头的那间牢房里。” 孔和仁噢了一声,“不然我问问狱卒能不能将咱们关到一起去?” 孔光竹看他一眼,“这样能行吗?” 孔和仁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是与牢头很好吗?和牢头说一声,许是就成了。” 孔光竹问道,“大哥怎么知道我和牢头好?” 孔和仁顿了一下,“牢头让天牢里的犯人百步走,是你提议的吧?能听进你的提议,关系岂能不好?” 孔光竹忽的笑了,“原来大哥猜到了。” 不过他叹气道,“牢头下响请了假,说是去吃喜酒,要过些天才能回来。要求他也得等他回来才行。” 孔和仁走到铁栏杆前,“我试试吧,遇到心善的,许就会同意了。” 孔光竹道,“大哥说的也在理。” 于是,孔和仁站在铁栏杆那里喊‘差爷’,孔光竹就坐在床上看着,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好,过来的狱卒正是送孔和仁过来的那个。 “刚把你送到这,你狼嚎什么?” 孔和仁谄媚的笑着,又是求请,说来他运气绝了,狱卒竟然同意了,打开牢房的门让两人出来。 孔光竹坐在床上没动,“我的东西得搬过去,没有床我会失眠。” 狱卒:..... 孔和仁:...... 气氛僵持在这,好在这狱卒是个好说话的,“看在头儿的面子上,就由着你,然后让两个人抓紧搬东西。” 孔光竹委屈的看着孔和仁,嚷嚷着自己现在饿的没有力气,最后活都落在了孔和仁的身上。 **** 天牢里很安静,在生死边缘走一圈回来后,孔嫄整个人放松下来,见陆廉双手捧着馒头,一直盯着看,并没有吃,眉头也皱的死死的,以为他不相信她吃过了。 孔嫄失笑道,“我真的吃过了,吃了两大个呢。” 陆廉低下头,“有味道。” 孔嫄微愣,“味道?” 紧接着又问,“什么味?” 她凑过去还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陆廉半垂眼帘,慢慢抬头看孔嫄一眼,又往角落里看一眼,最后又低下头。 孔嫄不明所以,她回头往角落看去,那个被她用针扎的行动不便的猥琐男安静的缩在角落里,今天连啊啊声都不敢发出来,孔嫄一看过去,男子立马紧绷起身子呼吸也不敢大喘,像块木头。 孔嫄吸了吸鼻子,才明白陆廉说的有味是什么味,猥琐男子行动不便,拉尿都不能自理,两天的功夫味道自然不能淡了。 或许在陆廉说有味的时候,猥琐男便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在孔嫄看过来时才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孔嫄怒道,“你还在幸灾乐祸?” 猥琐男无辜的眨眨眼睛:.....冤枉,他已经恨不能将自己隐身子,怎么可能还敢幸灾乐祸!! 孔嫄冷笑,“沉默就是默认对吧?” 猥琐男指了指自己的嘴,又啊啊两声,可孔嫄根本不理会这些,“我警告过你不要再乱来,看来你还是不死心,那就别在这里装死,恭桶由你去擦洗。” 猥琐男绝望的心中嗷嗷,封住他的嘴不让说话,现在还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猥琐男悲恸欲绝,百口莫辩,苦大仇深的仰头望天,心中委屈,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他似认命了,躺尸的一动不动。 第十五章:真假(6) 三人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吭声。 最后,还是孔嫄走到男子身前,一双黑眸盯着男子,男子开始还像木头一样不动,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他心里实在受不了这种压力,呜呜的哭出声来。 孔嫄冷冷的问,“知道怎么做了吗?” 男子用力点头,孔嫄两针下去,男子的胳膊能动了,孔嫄指了指墙角,“自己去处理。” 天牢里的恭桶隔三天就会清洗一次,味道现在这么重,也是猥琐男身上发出来的,他移了位置,又去了恭桶那边,孔嫄把干草都堆到墙边,让陆廉坐上去,这样和猥琐男一南一北相望,味道也淡了。 离晚饭还有些时辰,换好地方之后,背着猥琐男,孔嫄将腰带解下来,悄悄递到陆廉手里,“这是我刚刚偷偷熬的药,你喝了。” 陆廉接过来没有犹豫的将腰带里的汤药一口气喝了,放下腰带后眉头紧蹙着。 孔嫄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在牢房里没有条件,好在还有两个馒头,吃些压压吧。” 陆廉乖巧听话,这边刚吃了两口馒头,就听到外面有狱卒往这边走,一抬头就看到了搬着东西过来的的孔和仁。 孔嫄惊讶的张大嘴,实在是父亲的操作太过惊人,怀里抱着被子,一手还提着茶壶,根本不像在坐牢,反而像出来游玩的。 孔和仁仍旧是一脸的欢喜,“嫄姐。” 孔嫄惊讶的嘴又微张了张,不过马上就将眼底的诧异掩饰下去,她半垂眸子,低低的叫了一声父亲。 狱卒已经将牢门打开,催促道,“快点。” 孔和仁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里面,说了一句去去就来,又走了,狱卒跟着,门大敞着,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渐近,孔光竹走了进来。 “姑姑。”孔嫄叫了一声。 孔光竹心里嚎了一声,快步走进去抓紧孔嫄的手,“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孔嫄一脸的疑惑,“姑姑怎么了?” “我发现你父亲不是你父亲。” 孔嫄正品着这话,孔光竹又道,“我说的真的是真的。好吓人。” 孔嫄劝他冷静,“姑姑别急,我信你。” 孔光竹道,“你撒谎。” 孔嫄:.....真没有! 她道,“父亲见我从未笑过,刚刚父亲见到我很欢喜。” 那时她就觉得奇怪,只是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父亲就走了,然后姑姑又来了。 孔嫄目光往墙角里扫去,墙角里原本举竖起耳朵的猥琐男立马又变成木雕。 孔嫄收回目光,拉着姑姑到陆廉身旁,“先坐下说吧。” 孔光竹看了一眼草堆,果然摇头,“还是站着说吧。” 孔嫄:..... 同样一脸无语的还有被嫌弃的陆廉。 时间紧迫,孔嫄也没有多劝,问道,“姑姑是怎么发现情况不对的?” 孔光竹吸吸鼻子,“我百步走回到牢房,就看到你父亲在,往日里他一天不喝酒,第二天就会变的邋遢像个要饭的,哪里会这般整齐,更没有和我要酒喝,今日他见我竟然也是一脸的欢喜,这怎么不吓人?” 孔嫄点头,“确实吓人。” 孔光竹丢了一个‘你终于明白我有多害怕’的眼神,继续道,“我给他倒茶水,他只喝了一小口,平时喝不到酒,他见到水喝的也像酒一样的猛,哪里会小口的酌。” 孔嫄看姑姑的眼神越发的佩服,没想到姑姑平日里娇里娇气的,观察力竟然这么入微。 说到后在,孔光竹又哭了,“他以为我是担心你祖父才哭的,哪知道我t|m是吓的哭,他没有陪我哭,反而吓唬我哭多了眼睛会肿。” 孔嫄:.....是真的吓到了,粗话都暴出来口了。 她无奈的对陆廉笑了笑,只希望莲姐不要被吓到才好。 又为那个冒牌父亲惋惜,父亲与姑姑感情好,哭都得是队友,也怪那个假冒父亲的人,哪里会摸到这个套路,难怪立马就暴露了。 孔光竹抽抽搭搭,“后来我让他帮我看看眼睛肿没肿....”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像见到了什么骇人的场面,声音也在颤抖,“他额角一边贴着的假脸都没有贴好。” 孔光竹锤胸,“就这技术还出来吓人。” 孔嫄:.....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不是害怕,而是在恼对方吓人技术不好?! 孔嫄若有所思,“到底是何人假扮父亲?又为了什么?” 孔光竹道,“他和我说话时,到是试探的问我出事之后你祖父有没有和我说过什么。” 孔嫄又把今日有人要害她的事简单的叙述一下,“....看来是有人想要找什么,所以才会针对我们,既然发现了,那一切就小心应对吧。” 孔光竹见到侄女,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嫄姐,你帮我看看眼睛有没有哭肿。” 孔嫄:..... 孔嫄还是没有拒绝姑姑,姑姑一双眼睛已经肿的像核桃一样,她昧良心说没事,对上小姑姑一副‘骗子’的眼神,她心虚的干咳两声音移开目光。 这时回去搬东西的假孔和仁回来了,这次他抗的是张单人的木床,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 孔嫄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冒牌的心里有没有后悔接这个任务。 东西搬好,狱卒锁了门转身走了。 ‘孔和仁’不顾仪态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孔光竹嚷嚷着累了要躺下,‘孔和仁’累的像摊泥,只能以长辈口吻支使孔嫄。 于是孔嫄一边铺床,一边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这人搬到这边牢房,可见是从姑姑那里打听不到,才将他们凑到一起,以备能打探出来什么。 前世根本没有这样的事,重活一世,孔嫄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时他们被人盯上了。 孔嫄铺床的时候,孔光竹不想和假大哥说话,就主动和陆廉说话,或者可以说她一直盯着陆廉看。 陆廉被看他的浑身都不舒服,不过他很能沉得住气,半垂着眼帘,根本不迎视孔光竹的目光。 孔嫄回头看到这一幕,笑道,“姑姑,莲姐胆子小,你别吓到她。” “莲姐?”孔光竹喃喃一句。 孔嫄想着有人对陆廉下手,那么陆廉的身份也没什么可瞒着的,便将她是武伯侯府二姑娘的身份说了。 孔光竹两耳听着侄女的话,眼睛仍旧盯着陆廉,杏眼慢慢瞪大,嘴也张的能塞进鸡蛋,心里嗷的一声哭了。 这里也有一个假货,还和他一样男扮女装,骗了他可爱的小侄女的假女人。 第十六章:真假(7) 牢房里的光线很暗,不过久了也就适应了,孔嫄回过头对姑姑说了一声铺好了,见姑姑没反应,仍旧盯着陆廉看,她疑惑的走过去。 “姑姑?”到了身前,她又轻叫了一声。 近了,她才注意到姑姑的面色有些白,仿佛受到了惊吓,委屈的想哭又不敢哭,可怜的狠。 “嫄姐....”孔光竹弱弱道,“....怎么办呢?” 上次见面侄女和他说同个房牢里关着的是武伯侯府的二姑娘。 此时此刻,他想告诉侄女,这不是二姑娘,而是二少爷。 他从出生起就假扮女人,一眼就看出来眼前的和他一样是个假货! 陆府二姑娘,他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人!二姑娘=二少爷。这t! nn的不就是一个人吗! 要说孔光竹怎么会想到陆府的二少爷,那还要感谢爱喝酒的大哥,喝醉酒之后又怕在自己的院子被父亲撞到,所以每每都会躲到他院子来。 醉酒的人,自然爱八卦。 于是,孔光竹知道了很多闺中女子听不到的事情。 比如陆府的二公子,听说年少体弱,可手段却是个狠辣的,只因身边下人将端给他的汤药弄撒了,硬生生让人将下人拉到院子里,一块块将身上的肉割下来抛去喂池子里的鱼,人也就这么疼死了,院中的下人更是有几个被吓疯的。 孔光竹记得清楚,当时大哥说时,他还喝斥住了,这样的事情听了浑身冒寒气,结果现在这个陆家的二少爷就在眼前,甚至还假扮成女的骗可爱的小侄女。 他要不要告诉小侄女? 以这陆家二少爷睚眦必报的性子,他若是戳破他的伪装,孔光竹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他被按在地上,身上的肉一片片被割下去,还让他亲眼看着抛去喂鱼。 想到这里,孔光竹心里又嗷了一声,哭了,他没主意了,才问了那么一句。 孔嫄不明所以,“姑姑,怎么了?” 怎么了? 你招惹了狼崽子! 孔光竹不敢说,不能说! 又怎么能从侄女这讨到主意,可怜他这么可爱的小侄女,与狼崽子整日呆在一起。 孔嫄过来时,陆廉已经低下头,衣袖下的手慢慢握成拳,他心里有了猜测,一声不响的等着结果。 另一边坐着休息的假孔和仁也看过来,“出了什么事?” 他过来就是打听消息的,自然是任何一个机会都不会放过。 孔光竹深吸气,再深吸气,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决定一个人承担下来这个危险,只当没有看出来,暗下也看看这个陆家狼崽子到底要干什么。 他挤出一抹笑,“没事。” 笑的比哭还难看,真的没事吗? 孔嫄见姑姑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也没好再问,反而是孔光竹立时抓准时机,拉着孔嫄躲开草堆上的陆廉,两人坐在床上。 他似无意的打听道,“嫄姐,这就是你提起的陆家二姑娘吧?” 孔嫄见姑姑问起莲姐,笑道,“正是莲姐,以往都在庄子上调养身子,平日里也不在京都,所以姑姑听说的少。” 真是好借口。 孔光竹越发警惕,也隐晦的提醒侄女一句,“难怪没听说过,以往只听说过陆府有二少爷,到不知道还有个二姑娘,噢呵呵呵。” 说完,他还发出一阵假笑。 孔嫄:.....今日的姑姑也有些不对劲啊! 孔和仁坐在那里,听说陆府的二姑娘,到是抬头看了一眼,道,“听说武伯侯府的世子及世子夫人抄家当日就去了,只留下一个姑娘和三岁的孩子,那陆府二公子呢?” 孔光竹扫向陆廉那边,翻了个白眼,不就在你眼前吗! 这可不是他提起来的,暴露的也不怪他,孔光竹声音悠悠道,“是啊,怎么没有二公子的消息?” 孔嫄还是前世铁血侯名声大起,才知道武伯侯府的二公子的事,今生到不想有这么多人知道。 她想到那些人针对莲姐,难不成都是因为忌讳那个二公子?想找到二公子? 一时之间,她也心生好奇,“姑姑也知道二公子?到是我孤落寡闻,对京都这些世家子弟不太熟悉。” 前世只顾着低头学东西,想让父亲在她与婉姐之间也夸她一句,可最后还是徒劳一场。 孔光竹内心的小人已经撸起袖子,要把从大哥那里听到的都吐出来,可看向那个垂头可怜的小狼崽子,后背一寒,前一刻的大义凌然,后一秒立马软骨头缩手缩脚起来。 他咬咬牙自己不敢说,可以让别人说啊,正好这牢房里还有一个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掉的假兄长,若是能让陆家这小狼崽给收拾掉,岂不正合心意。 孔光竹立马又嘚瑟起来,他先是一副不知的摇头,然后又贱、贱道,“大哥,你知道的,我记得你有一次和我说过陆家二少爷的事,说他怎么处罚下人的,后来我有事只听了你说前一句,后面的也没有听到。” 孔嫄已经知道眼前的父亲是假的,亦搞不明白姑姑要做什么,假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望着草堆上的陆廉又心生不忍,三府抄家,武伯侯府是最惨烈的一府,家人都离去,还要听被大家议论。 孔嫄刚起身,就被拉住了,“嫄姐,你干嘛去。” 孔嫄没回他,却奇怪的问道,“小姑姑很冷吗?” 孔光竹摇头,“不冷。” 孔嫄:.....不冷你一直上下牙打颤? 姑姑的神情举指今日很怪异,孔嫄能想到的也只是假父亲在,所以姑姑才会害怕成这样,便宽声安慰她,“姑姑,没事的。” 孔光竹知道侄女误会了,偏不能解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侄女去了小狼崽那里,在心里锤胸嗷嗷。 孔嫄并没有说安慰的话,只是坐在草堆上,轻轻的握住陆廉的手,陆廉抬起头看她,对上她的杏眼,还有那如湖水一样平静的眸子,慢慢裂开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孔嫄的安抚毫无遗落的落在了牢房里的两个眼中,孔光竹逃避现实的想捂眼睛,至于假孔和仁,眸子泛起幽暗的光。 假孔和仁这边自然的接起话,“陆家二少京都里的人对他的认识自然少之又少,至于刚刚妹妹问起陆家二少对下人的手段,这事我到是知道。” 于是,假孔和仁绘声绘色的将陆家二少怎么亲自拿刀一片片割下那打散汤药碗的下人,又怎么当着下人的面将肉抛到湖里喂的鱼,说的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 第十七章:真假(8) 假孔和仁说这些时,孔嫄心中的疑惑也被慢慢解开,明白姑姑为何这样问,想来姑姑仍旧是在试探对方的目的吧。 孔光竹完全不知道侄女没明白他的用意,不但听到陆家小狼崽的事情没有害怕,还在那低声轻语的安抚小狼崽。 想他一番苦心,就这么浪费了,孔光竹吸了吸鼻子,低低的哭出来。 他要怎么和父亲交代?又要怎么和大哥大嫂交代。 眼睁睁的看着小狼崽对侄女心怀不轨,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对不起大哥大嫂,更对不起孔家列祖列宗。 在心里,孔光竹挨个和列祖列宗认错,独独不敢当面去怼陆廉。 假孔和仁正说的兴起,一边暗下观察着那边的动静,哪知道孔光竹先哭出声来。 “姑姑怎么了?”孔嫄心累的问。 孔光竹嘤嘤道,“我害怕。” 害怕父亲知道他见侄女在火坑不救而打断他的腿。 孔嫄:..... 假孔和仁:.... 陆廉:..... 最后,还是孔嫄安慰道,“父亲是故意吓姑姑呢,这种事情定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武伯侯为人刚正不阿,又怎么可能让家里人这般作为。” 孔光竹眼角还带着泪珠,“嫄姐,这定是真的,你父亲可亲口说的。” 有心说是你真父亲说的,可眼前一个陆家小狼崽,一个假大哥,当着这两个人的面怎么都不能说出来。 他好难啊呜呜呜.... 看姑姑哭的越发厉害,孔嫄哭笑不得。 假孔和仁被哭的脑仁生疼,“竹姐,再哭下去眼睛又要肿了。” 原本还小声哭的孔光竹声音更大了,“啊啊啊....呜呜呜....” 假孔和仁:.....他看向孔嫄,“嫄姐,劝劝你姑姑。” 孔嫄眸子半垂眼帘,不让对方看到她的思绪,声音平静而和缓,“父亲,姑姑许是因为父亲才伤心。” 假孔和仁一愣,“因为我?” 孔嫄再次抬起头,眉头紧皱,一脸想不通道,“每次看天姑姑哭,父亲也跟着哭的,怎么这次父亲没有哭?” 她的声音轻轻的,落在在场的几个人耳里,意义却不一样了。 还在哭的孔光竹顿住了,吓的大惊失色,侄女说出真相,对方万一脑羞成怒,岂不是要跳起来杀他们灭口? 一想到这,孔光竹破了嗓子般的哭了起来,“呜呜呜....大哥,嘤嘤嘤....大哥....” 大哥在哪里啊他好怕。 孔嫄:.....算了,先不管姑姑。 感觉到手被握紧,孔嫄低下头,对上陆廉担忧的眸子,抿嘴一笑,抬起头看向假父亲那边。 纵然光线不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孔嫄也能感受到此时对方面上的严肃及瞩目,她笑容渐大,“父亲,姑姑等你呢。每次父亲不陪姑姑哭,姑姑的哭声可劝不住,父亲就不要为难女儿了。” 假孔和仁心下凛然,手放在腰间,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他呆滞了一下,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转念想到要哭,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试了几次,嘴裂的变形了,仍旧发不出声来。 想他堂堂杀手,竟要在这陪一群神经病,嘴里的牙几近咬碎,再想到上面交代的任务,只能忍下来。 于是,终于在孔光竹惊恐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半个时辰之后,假孔和仁呜呜的哭出声来。 开始还看着很假,最后却是越来越真,眼角都流出泪来。 孔嫄看了心里还暗暗嘀咕,这演技还挺到位的,真是尽职尽责,由着姑姑这么一折腾,终于引来了狱卒。 “天牢重地,岂是儿等可以随意喧哗的。”狱卒可不管那些,扬起鞭子就往里抽。 假孔和仁靠的近,鞭子直接落在他身上,痛的他嗷的一声叫出来,身子更是本能的往里躲。 孔光竹的哭声顿了顿,看着被打的抱头乱跳的假兄长,哭肿的小眼睛立马亮了,他扬开嗓子纵情的哭起来。 于是,天牢里的人就看到这样一幕,孔光竹在那变着调的哭,假孔和仁被外面甩起来的鞭子抽打。 牢房里就这么大的地方,假孔和仁跳到哪里都躲不开,就是一直缩在角落里的看热闹的猥琐男也无辜受了牵连,挨了几鞭子,然后本能的挥着手不让假孔和仁靠近。 “不是我哭的,为什么要打我?怎么不打他?”假孔和仁也没想到这么倒霉,遇到一个不是他们人的狱卒。 孔光竹垂着胸口,“大哥,你变了,你不心疼我了....呜呜呜...” 哭声更大了,鞭子落下的更频了。 假孔和仁发现这样解释没有用,反而换来更多的鞭子,终于学老实了,硬生生的将后背对准铁栏杆那边,双手保护着头,咬牙硬生生的承受下来。 可太t!m的疼了。 假孔和仁哭了,“竹姐,为兄错了,为兄真错了,以后你哭为兄一定陪你哭....呜....” 在假孔和仁的认错中,孔光竹的哭声慢慢弱下来,狱卒也打累了,骂了一句晦气,又呸了一口,这才走了。 孔光竹心情好了,“嫄姐,你看看姑姑的眼睛有没有肿?” 帮不了侄女,能收拾一下假兄长,心里憋的这口气总算是发出去了,孔光竹立马关心起他自己来。 侄女给他看眼睛时,他还在絮叨,“今天哭这么久,眼睛明天肿了怎么办?看来晚上得少喝些水了,这样能减轻一些水肿。对了,晚上一会儿也得让他们弄些清淡的。” 浑身鞭伤,痛不欲生的假孔和仁:.....你真的有认真在养生吗? 孔嫄也忍着笑,姑姑闹这一场,可没让假父亲受罪,这样一来他们也能放松些,不然一个牢房里呆着,时时盯着人到没事,可总有睡着的时候,那时候又怎么办? 这难题孔嫄刚想到,就被姑姑一闹给解决了。 牢房里安静下来,孔光竹哭累了,躺在床上养精力,哐哐哐熟悉的响声响起,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孔嫄几人自然还是找不到米粒的粥和噎死人的饼子,而孔光竹则有单独的吃食,立竿见影的对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孔嫄闻到粥里又被下了东西。 第十八章:真假(9) 今日牢房里的人太多,特别是那个假父亲,更不能惊动,端了发来的吃食摆好,又和陆廉在一旁坐下,全程孔嫄都表现的很放松。 那边有狱卒单独给孔光竹送了吃食过来,还说是牢头儿特别吩咐过的,而从中午出事到晚饭,孔嫄也才再次见到雷老大,雷老大到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般,没有和孔嫄多说,半垂着眼帘打完饭,就去旁边的牢房了。 孔光竹坐在桌旁,回头又看了眼地上坐着人侄女及假兄长,他犹豫了一下,“今日我眼睛肿,不好多吃东西,这些剩了也不好,你们也一同过来吃吧。” 这自然是好事,可以避开下毒的饭食,孔嫄没有犹豫,听了之后拉着陆廉起身先坐在桌旁,坐稳身子后才意思一下的喊假父亲。 假孔和仁浑身被鞭子抽打,每动一下伤口似又裂开,便又重新体会一次被鞭打的痛苦。 他喘了几吸,“我不饿,你们吃吧。” 孔光竹巴不得听到这样的话,道,“也是,饭凉了吃对身子不好,我们也吃吧。” 她先将唯一的鸡腿夹到侄女的面前,随手吝啬的将那盘豆腐推到陆廉的面前,“看你一直病着,吃油腻的也不好,吃素才养生。” 孔嫄就是再迟钝,此时也感觉到姑姑对陆廉有偏见了,当面说出来怕陆廉心里难受,孔嫄又不好驳掉姑姑的好意,目光落在背着他们躺着的假父亲,就有了办法。 她先警告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猥琐男,猥琐男正盯着桌上的吃食,被这一冷眼看的,立马收回目光,老实的当起了木头。 孔嫄这才凑到姑姑耳朵,小声的嘀咕的几句,孔光竹的嘴慢慢长大,惊恐的神色立显在他的脸上。 他结巴了半响,“...真...真的?” 孔嫄点头,声音故意提高,在所有人都能听到听清楚,“姑姑,父亲受了伤,不吃东西身子怎么能受得住,这些他吃不了,那些粥到是没问题。” 孔光竹咽了口口水,“....呵呵...嫄姐说的是,那你就把粥端给你父亲吧。” 孔嫄原也没指望姑姑去做,之所以把这事和姑姑说,也是转移姑姑对陆廉的偏见,知晓此时所处环境的危险,如此不用她再私下里说,姑姑也不会再针对陆廉。 同时,也可以试探假父亲对粥里有毒的事情知不知情,孔嫄用眼神示意陆廉先吃,她走过去端起粥碗去了假父亲那,同时将干饼子扔到猥琐男那里。 猥琐男两手捡起饼子就吃,哪里还故得上其它,到是孔嫄端着粥还不等过去,假孔和仁就出声拒绝,“天牢里食物缺少,你们吃吧,我今日是真没有胃口。” 看来是一伙的了。 孔嫄道,“父亲刚刚受了伤,纵然食物再缺乏,也不能让父亲一个人抗着,这粥正好温着,女儿服侍父亲吃吧。” 假孔和仁怎么可能吃放了断肠草的粥,他惊觉的一直往后退,“我说了不吃,你不听为父的话了吗?” 每动一下,就会扯开身上的鞭子伤口,假孔和仁痛的倒吸冷气。 他又拿孝道来压人,孔嫄不以为意,不等她反驳,那边孔光竹眼睛亮了,先前的害怕,此刻被兴奋所代替。 他几个大步走过来,一把拿过孔嫄手里的碗,“还是我来吧。” 他扭过头看向假兄长,嘿嘿一笑,声音透着诱惑,“大哥,吃粥了。” 假孔和仁的神色顿住,今日与孔光竹相遇,就没有好事,此时看着对方夸张的笑,他后脊梁骨忍不住一凉,“妹...妹妹,我自己喝就行。” 拒绝的话不知为何就说不出口,假孔和仁眸子微顿,似想到了什么,片刻后不似之前那样拒绝,还主动伸出手。 孔光竹抬眸,看了看假兄长,又看了看那伸出的手,果断摇头,“大哥身上都是受,粥就这一碗,弄撒了就可惜了,还是我来喂大哥喝吧。” “不....” 假孔和仁拒绝的话没有说完,孔光竹已经蹲下身子,将碗强硬的塞到他嘴边,咚咚咚几口一碗粥就灌了下去。 动作一气合成,假孔和仁喝的干净,仍旧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脑子里只不停的问着——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呆滞中抬眸,对上孔光竹阴恻恻的笑,后知后觉才明白他真的把带着断肠草的药喝了。 啊的一声,假孔和仁哭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怎么能喝粥...呜....啊啊啊...我把粥喝了。” 孔光竹还语气长叹的安慰他,“大哥,你真心想把吃食让给我们让我们填饱肚子我们都明白,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莫哭了,不知道的让左右牢房的人看到了,不明真相,还以为粥里有毒呢。” 有毒....真有毒啊....啊啊啊...呜呜.... 孔光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小声警告道,“大哥,你再哭招来狱卒少不得又要受一顿鞭子....” 假孔和仁立时闭嘴:...... 孔光竹还大有兴致的走到铁栏杆那边往个探头,“有狱卒往这边来了.” 假孔和仁:......让他晕过去吧。 牢房里安静了,只有角落里猥琐男啃饼子的声音,一双老鼠眼滴溜溜的转着。 孔光竹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坐在桌旁,看到陆家小狼崽也没有那么讨厌了,不过看到侄女碗里的鸡腿跑到了他碗里,狠狠的瞪了一眼。 一个爷们从娘们嘴里抢食,难怪长的这么像娘们。 孔嫄怕陆廉敏感多想,叫了一声姑姑,又给她夹了青菜,“我记得姑姑晚上喜欢吃青菜,姑姑多吃些。” 孔光竹吃着青菜,眼睛盯着鸡腿,“我要吃鸡腿。” 他不管了,今晚一定要和陆家的小狼崽将事情挑明白了,决不能让他哄骗可爱的小侄女。 孔嫄:..... 陆廉弱弱的将吃了一半的鸡腿递过去,“姑姑吃。” “哪个是你姑姑。”孔光竹龇牙。 孔嫄看了头疼,“姑姑,你吓到莲姐了。” 孔光竹委屈,“他还吓到我了呢。” 说着呜呜呜的又哭了。 孔嫄:.... 陆廉慢慢低下头,委屈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第十九章:真假(10) 陆廉心里却是极为冷静! 他也是经过这一天,才确认孔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是个男的,心底惊讶之余,又想明白了原因。 当年孔家也曾被抄过家,算算孔家老姑娘的年岁,正是当年抄家时出生的,那时孔家怕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活着,所以才装男孩扮成女孩养,这样若真不好的情况,还能偷偷摸摸留下男子嗣。 毕竟抄家最后砍头的毕是男子,女子到是流放之类的。 鉴于孔家老姑娘对他的态度,他隐隐也猜出是因为什么。 只不过....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看吧,一只腿鸡就能让他哭。 陆廉睚眦必报的性子,想到今日孔家老姑娘败坏他在孔姐姐面前的好印象,眸子又暗了暗! 他温声的还安抚对方,“姑姑别哭,我再也不吃鸡腿了。” 挑拨的杀人不见血。 果然,他的声音一落,孔嫄就站在了他这边,“姑姑。” 声音里满是无奈,而孔家老姑娘哭的更伤心了。 陆廉弱弱的低下头,声音也弱弱的,“孔姐姐,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姑姑。” 瘦小的身子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声音,任谁看了都心疼。 孔嫄后悔自己之前一直想着平衡姑姑与‘莲姐’之间的关系,结果让事情更糟糕。 “你...好你个...”孔光竹又不蠢,一眼就看出这狼崽子在挑拨离间,“你敢挑拨离?” 陆廉像被吓到了,唇微微颤抖,“挑拨离?” 孔嫄抚额,来不及解释姑姑说成语只喜欢说前三个字,总会后一个字不说,怕陆廉多想,安慰道,“姑姑并没有生你的气,你别多想。” 陆廉还是一脸的哀愁,“孔姐姐,我只是一个外人,不能因为我破坏你们之间的亲情。” 孔光竹看着他柔弱的作派,终于明白一个现实——他根本不是狼崽子的对手。 现实很打击,也让他立马清醒过来,再不能发脾气,此时他越是指责狼崽子,侄女会越偏向狼崽子那边。 演戏嘛,谁不会啊。 他吸了吸鼻子,止住哭声,语气一转,婉转一笑,“好了好了,我就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你们当真了。” 他亲热的握起陆廉的手,咬着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廉姐是吧?看看这瘦的。” 说到这,他手还故意在对方的头上揉了揉,割人肉又如何?反正老子现在不知道你真实身份,看你能怎么样? 尝到了甜头,看狼崽子僵硬住的身子,孔光竹越发觉得这一步走对了,“莲姐,在这里相遇,我总怕我这侄女被人骗了,所以刚刚才试探一下,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有一颗感恩的心,嫄姐没有白疼你。” 说完,他的手又捏住孔廉的脸,看似亲蜜,手上的力度却重了几分。 陆廉嘶了一声,孔光竹忙惊讶道,“疼了?哎呀,你看看我这手也没个轻重,没事吧?” 心里却想着疼了才好。 孔嫄早就被姑姑的作派给弄的愣住了,这时看到陆廉疼,才回过神来,“弄疼了吗?” 陆廉摇头,“不疼。” 又本能的避开孔嫄的打量。 孔嫄原本相信了他的话,结果一看立马强扭过他的身子,手抬着他的下巴去打量那边半脸,只见白皙的脸上有两个重重的红印了。 孔光竹看到这一幕,心想狼崽子到是厉害,果然又轻敌了,日后还是要注意。 “姑姑。”孔嫄不满的看过去。 孔光竹忙道,“我没想到他皮肤这么弱,下次不会了。” 孔嫄能说什么,只能代姑姑向陆廉认错,之后的一顿饭,孔光竹就差把手里的筷子咬断了,眼睁睁的看着因为他前面的举动,而让侄女的眼里只有狼崽子,甚至还亲手喂狼崽子吃饭。 可恨狼崽子在那里摇头说吃饱了,侄女还温声的劝着,又哄了对方吃下一块豆腐。 孔光竹心里嗷的一声哭了。 今天在狼崽子这里摔的跟头,他一定要找回来。 同样在心里嗷嗷的还有假孔和仁,被强行灌了断肠草的毒药不说,看着那边吵起来,正在得意,哪知道情形立时又转了。 他恨不能垂胸痛哭,孔大儒家这是一群什么奇葩。 晚上要休息了,孔嫄见姑姑那有被子,有心让陆廉和姑姑一同睡床,可也明白姑姑对陆廉有偏见,便歇了嘴。 她将干草又重新往一起堆了堆,将从猥琐男身上拔下来的衣袍铺在干草上,孔光竹拒绝了狱卒过来放他出去百步走,就在牢房里转圈,不过他的范围很小,就在侄女和陆廉的周围转圈。 孔光竹心中很愁。 他不想和狼崽子一起睡,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侄女和狼崽子睡,可狼崽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今天他就吃过亏了。 孔光竹心一横,心想此时大哥不在,只能他站出来保护侄女,心中绝望,还是开了口,“莲姐身子弱,和我一起睡床吧。” 只不过狼崽子也别想就占了便宜,孔光竹将被子丢到草堆上,“嫄姐盖这个,我们两个在床上盖褥子就行。” 褥子小,到晚上没人看到,就是他一个人的! 孔嫄不知姑姑心中的想法,却着实被感动到了,她抱起被子又放回到床上,“姑姑从小到大身子就不好,晚上着了凉就不好了,我身子结实,在干草堆里就行。” 姑姑好养好,有露脚不睡,凉不睡的习惯,能在这个时候舍出来,孔嫄自是感动。 孔光竹很想说他一个人盖被子就可以铺一半盖一半,可这样一来,侄女定会不同意,还要和狼崽子站在一起。 偷偷的瞪了狼崽子一眼,孔光竹将褥子拿过去,“你若是不盖,我心里也过意不去,那我们两个盖被子。” 如此,孔嫄也不好再多说,这时假孔和仁出了声,“你们三个挤一挤,我睡干草堆吧。” 身心受到创伤,晚上再没有地方睡,假孔和仁不甘心。 他的话音刚落,孔光竹就要回绝,被孔嫄先夺了声,“父亲说正是。” 然后又暗示的问孔光竹,“姑姑,你没有褥子身子吃得消吗?” 第二十章:真假(11) 孔光竹接到侄女的眼神,明白侄女的用意了,他们现在是一家人,不能曝光他们已经发现对方是假的,自然不能刻薄的不管,只是这个管也不是什么都管的。 原本好好的计划,结果被假兄长一弄,又要让侄女和狼崽子睡在一起,新旧加旧恨,又有侄女提醒,孔光竹咬牙道,“大哥,我知道你最疼我,那我就不和你谦让了,嫄姐正好将草堆也铺好了,你睡上去吧。” 又哀哀的一副自己也没有办法道,“我从小身子就弱,如今到了天牢里也不能有丝毫差池,好在大哥心疼我。” 假孔和仁:.....我心疼你大爷。 孔嫄忍着笑,也在一旁附和了几句,带着陆廉睡到床上,好在床够大,不过见姑姑说要睡中意,想着今日姑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便也没有再多说。 夜色下,天牢里很安静,察觉到众人都睡了,一直躺在草堆里的假孔和仁才慢慢坐起来,一双冰冷的眼睛看向床铺的方向,才慢慢站起身来。 他轻手轻脚靠近床边,站立了片刻,又试探的伸出手,床上的人仍旧没有起来,假孔和仁这才往墙角去,至于草堆里睡着的孔光竹,他吝啬的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到了墙角,他一脚踢对着猥琐男踢过去,睡的沉沉的猥琐男却在他出脚的那一刻立时醒来,双手准确的接住半空中的脚,浑身的力气往一处使,用力往外一推,假孔和仁连连倒退两步,才稳住身子。 刹间,时间似在这一刻停止,黑暗里两人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再动。 床上避开熏香没有昏睡的孔嫄一直听着角落里的动静,就在她放弃以为今晚探不到什么消息时,突然听到假孔和仁开口了。 “影一,主子交代的事情你没有办妥,主子让我进来配合你。”假孔和仁声音变了,有些嘶哑,就像嗓子被捏住了一般。 猥琐男不能开口,只能用手比画着,指着自己的嗓子,可惜假孔和仁根本不为所动,“暗黑堂的杀手,在天牢里被个闺中女子弄的落到如此田地,难怪老大已经放弃你。” 猥琐男身子一僵,然后猛烈的啊啊起来,声音里带着愤怒,可惜他的穴道被封住,假孔和仁非但没有给他解开让他说话,只是冷眼在一旁看热闹。 “你进来近三个月,没有一点消息透出去。”假孔和仁慢慢走到他身前,弯下身子,两人的脸靠的很近,在黑暗里,他眸子带着阴毒,声音也似从深渊处飘来,“主子到没说要你的命,可惜你今日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想到白日里他被逼着又哭又求饶,这么丢人的事情,岂能让人传出去? 假孔和仁早就起了杀心。 猥琐男眼里闪过惶恐,身子本身的往后躲,脖子却被捏住,假孔和仁轻轻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猥琐男连挣扎的机会都连不急,就被捏断了脖子。 深夜里,天牢原本就很安静,这一声咔声,虽然很轻,却像匕首划过铁器,刺耳又让人的心揪着。 床上,孔嫄一时屏住呼吸,一起一落间才又恢复呼吸,慢慢的调整,让呼吸变的平稳无慌乱。 暗黑堂前世她就听过,那是个杀手组织,只要有钱,就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情,在这天牢里,这些人却盯上了陆廉,足以见得那个寻不到的陆家二少爷对他们有多重要。 假孔和仁将人杀死之后,走到铁栏杆旁,有节奏的敲了三下,停顿一下又敲了两下,不多时有人就走了过来。 这一次两人说交头接耳说的话,孔嫄并没有听到说什么,她偷偷的将眼睛睁个缝,借着微弱的光看到外面的狱卒给假孔和仁一瓶东西,假孔和仁当面就直接喝了,随手又将瓶子丢给外面的男子,外面男子这才离开。 孔嫄立马闭上眼睛,又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假孔和仁是又躺下了。 喝的东西到不难猜,今日喝了带断肠草的毒药,应该是喝的解药,可是他又是怎么将信号传给外面人的呢? 孔嫄是在躺下之后,闻到了有隐隐气香,闻出是一种能让人昏睡的香,她警觉的屏住了呼吸,又将藏在身上的解毒丸含在嘴里一颗,也想看看假孔和仁要做什么。 没想到他为了自己的面子可以杀了同伙,甚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将信号传出去,孔嫄出了一身的冷汗,白天他们那般羞辱他,岂不是让他心里更恨? 这一宿,孔嫄睡的并不好,后半夜困的受不住睡去,梦却一个接着一个,不是坠涯就是被人追,醒来时还一额头的虚汗,可一抬眼,她的虚汗立马变成了冷汗。 她看到了什么? 姑姑和假父亲举着双手做着马步,两人一动不动,她暗抹了把冷汗。 这一幕在孔府很常见,姑姑好养生,她平日里还总喜欢做一些长寿动物的姿式。 “王八为什么活的急?就是这个姿势才长寿。”孔光竹放松身子,顺手在假兄长的肩上拍了拍,“大哥,往日里你总是要比我做多半个时辰,我去歇会,你继续。” 假孔和仁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咬牙道,“好。” 一大早就被拍醒,之后被拎起来当王八站立,偏还拒绝不了,带着一身的伤,假孔和仁背人时看孔光竹的目光带着阴狠,眼里的杀恨似能将人撕碎。 哐哐哐的敲棒子声又响起,孔嫄僵硬着的扭开脖子,想到昨晚假父亲喝下的解药,她暗下咬牙,这个假父亲一定要解决掉,不能再留在身边,带着危险的东西时刻能让她放不下心来。 万一姑姑哪里不着调忘记了而说漏嘴,假父亲若发现他们明知道他是假的还耍着他,当场要他们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孔嫄心中有了办法,姑姑的尖叫破耳响起,“死...死人啦啦啦呜呜呜.....” 第二十一章:真假(12) ‘养生活动’在孔光竹撕破嗓子的尖叫声中终止。 很快狱卒闻声而来,试探人没有呼吸后,回身看向牢房里几人,“谁发现犯人死的?何时发现的?” 孔光竹惨白着脸,弱弱的举手,“是我。” 狱卒眼神一厉,“你叫他做什么?” 孔光竹,“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众人:..... 假孔和仁在一旁阴恻恻的提醒道,“妹妹,还是快点说吧,差爷若是动了怒,可有你受的。” 换成真的这么说,自然是关心,可换成假的在这说,挑拨之间就偏重一些了。 狱卒原本有耐性,被这么一提醒,立时从腰间拿下皮鞭,在空气中甩了几个响,“难不成是你杀的人?” 孔光竹举出双手,“差爷,你看看我们四个人,三个是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那男子真要被人杀了,也该是男子所为吧?” 说完,他还暗示的往假孔和仁那里扫一眼。 假孔和仁眸子一厉,不等反驳,一鞭子就落在身上,昨日的伤还没有好,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抽开,他倒吸一口冷气。 恼人的是孔光竹还在一旁哭,“大哥,你快解释不是你啊。” 假孔和仁:....奶奶的,不是你往爷的身上泼的脏水吗? 狱卒也只是想震慑一下,所以抽了几下之后,便停下来,又问孔光竹,“说是不说?” 孔光竹,“今天起来的很早,昨晚睡的并不舒服,差爷也是知道的,天牢里湿阴,又三个有挤一张床....” 众人:..... 狱卒阴沉道,“别废话,敢拿戏耍老子?” 说罢,几鞭子又甩在假孔和仁人身上。 假孔和仁蹦起来,“又不是我在戏耍差爷...” 狱卒,“你们都是一伙的,当老子不知道你们都是孔府的?” 假孔和仁:.....他不服,“我已经躲到角落里来了,为什么还打我?” 狱卒冷笑,“老子就是要告诉你老子鞭子长,你躲到哪里,想打你还是能打到。” 假孔和仁:.....咬牙切齿,没天理了。 他沉默行吧。 假孔和仁安静了,狱卒收回鞭子,“还有没有讨打的?” 孔光竹温和的笑道,“就是我寻思叫他一起做做养生,结果一走过去刚碰到他的肩,他就倒地了。” 狱卒目光在孔光竹的脸上打量了半响,见他并没有躲闪,便也没有再为难他,叫了两个狱卒抬着猥琐男出去,又警告一番老实些,这才走了。 天牢这种地方死人很正常,谁又会把人命当回事,刚刚多问一句也是正常手续,哪知道孔光竹的墨迹性子闹出这么多事来。 孔嫄小声安抚着陆廉,“吓到了吧?” 陆廉摇头,低声道,“姑姑看着温温和和的,做起事来到是刀刀扎心。” 孔嫄笑了,“姑姑很好。” 陆廉点头。 孔光竹见两人说悄悄话,凑过来,“聊什么呢?” 眼角还嫌弃的扫了陆廉一眼。 孔嫄没看到,笑道,“莲姐说姑姑很好。” 孔光竹噢呵呵的磨力笑声响了两声,才道,“莲姐也很好,姑姑很喜欢他。” 陆廉挑挑眉,如果不咬牙切齿的说,这话他还能相信几分。 那边,假孔和仁也起了疑心,他坐在干草堆上,“妹妹,嫄姐,你们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若是我做的不对,可以改。” 你能改成真的吗? 孔光竹撇嘴,说出来的话却是温温和和,“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一家人难得在天牢里聚到一起,亲近还来不急,怎么会对大哥有意见呢。我到是要问问大哥,怎么突然这么想?难不成到天牢几天,大哥就变了吗?呜呜呜....” “大哥怎么就变了呢...” 这个呢是拉着长音说的,而且语气听起来不像伤心失望,倒像还隐着点幸灾乐祸。 假孔和仁觉得自己也是敏感了,认错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实在是在天牢里无趣,若是这话让你们多想了,是我的错。” 这呜呜声,加上身上的伤口,让他脑子隐隐作疼,心也烦的紧,后悔刚刚试探。 孔嫄不想姑姑再闹,惹恼了这个杀手,便在一旁劝着,“姑姑,父亲也说了是在这天牢里闹的,你就别多想了,你再哭下去,父亲又要陪着你哭了。” 假孔和仁:.....草 孔光竹想了想,似觉得也是自己任性了,这才收了哭声,幽幽的叹了口气,“哎,要吃午饭了吧?” 假孔和仁:.... 孔嫄嘴角抽了抽:... 陆廉:.... 果然,孔光竹的声音落下,天牢外面就传来闷闷的叫喊声,“开饭了开饭了,抓紧的,别一个个像死人似的。” 三人:....这时间还估算的真挺准。 吃食仍旧是不变的米粒水,加上两个干饼子,另有一盒孔光竹单独吃的食盒,里面放了两道菜,两个馒头,还有一盅汤。 自然,孔光竹又叫了侄女过来,顺带着陆廉这个拖油瓶,孔嫄没有像昨日那般,坐下后回身叫假孔和仁。 “父亲也过来一起吧。” 假孔和仁看她一眼,眼神带着打量,孔嫄笑道,“父亲受了伤,今日我喝粥,父亲就用这冬瓜汤泡饼子吃吧。” 孔光竹虽不知道侄女打的什么主意,但并没有阻拦,还在一旁帮腔,“大哥,过来吧,不然汤要凉了。” 假孔和仁这才坐过去,长条板凳,孔光竹和假孔和仁坐一条,对面是孔嫄和陆廉。 孔嫄将饼子撕碎扔到盅里直接泡上,再次盛到碗里递到假孔和仁面前,“父亲吃吧。” 假孔和仁并没有急着动,孔光竹在一旁激动的叫起来,“汤都泡饼子我吃什么?” 孔嫄将粥推过去,“今日委屈姑姑,喝些这个吧。” “不,我要吃饼子泡汤。”孔光竹就要和假孔和仁对换,假孔和仁手很快,端起碗大吃的扒拉起来,一边含糊道,“饼子有些硬,不适合养生。” 笑话,粥里有毒,他才不要再吃有毒的粥。 原本一直迟迟不动的假孔和仁很快就将一碗汤泡饼吃掉,孔嫄松了口气,趁着假孔和仁看不到时,对姑姑竖起一个大拇指。 她正在愁怎么让对方放下警觉吃下汤泡饼,没想到姑姑一出马,全解决了。 看着吃了的碗,想着自己下在里面的毒,孔嫄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来,总算是将这个麻烦解决了。 第二十二章:真假(13) 天牢里昏暗的让人分不清时辰,假孔和仁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视线没有清晰,眼里的雾气反而更浓。 今日,孔光竹饭后没有再养生,安静的躺在木床上,暗下里观察着假兄长,又不时的厌恶看一眼另一侧的陆廉。 他表达的很明显,偏又在孔嫄看过去时,又立马换成笑脸,还自来熟的捏捏陆廉的脸,就像在宠溺自家的孩子。 孔嫄能说什么,只能把这一切归到姑姑在吃她对外人好的醋,暗下里又小声的安抚陆廉,劝他不要多想。 牢房里的气氛有些闷,孔光竹打量半响也没看出什么来,只能小声问孔嫄,还要防着假兄长听到,声音低的不能再低。 “嫄姐,到底怎么回事?” 孔嫄,“早上死掉的人姑姑也看到了,昨晚他给众人下了迷香,我并没有睡着,听到他杀的人。” 孔光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奇怪的,越发好奇今早的反常做派,心中又不明白这有什么关联,“我们知道他是坏人啊。” 昨日就知道了,哪有好人冒充别人亲人的。 孔嫄道,“他们是一伙的,只因为那个同伴看到他出自丑的一面。” 孔光竹面露惊恐之色,都个人都懵了,颤抖着声音道,“不...不太好吧,我就说男人有时不能太要面子,有时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孔嫄:....她觉得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 但是她还是不忍吓到姑姑,“男子多是如此,姑姑见多就习惯了。” 孔光竹没忍住,开口道,“怎么可能?我...”我为了活着,一直男扮女装也没有改过来,面子顶什么用? 哪里有命重要? 当年孔老太爷将儿子顶着女儿的名声,只为将来有个万一逃掉一条命,后来虽然孔家没事,可到底在上面是报备过的,若将儿子再改回男子身,那就是欺君之罪,为了孔府上下,自然只能一直瞒到现在。 孔光竹差点说漏嘴,吓的一身冷汗,好在反应快,半道就改了口,“我见过的男子中可没有这样的。” 孔嫄全然不知道姑姑心中已惊吓出一身冷汗,更不知道他已经心思百转,笑笑没有反驳,心想姑姑在闺中呆着,见过几个男子,无非是爱钱的哥哥和爱哭的父亲,再细算起来,还有在国子监的祖父。 至于躺在床里面的陆廉一直很安静,心下对孔光竹却身同感受,心情也格外复杂,他曾因为妹妹为他活命而死一直厌恶自己,可他不敢死,不想妹妹白白牺牲掉自己。 他更曾为男扮女装而羞辱的憎恨一切,直到在天牢里遇到孔嫄,看到同样男扮女装活的每天精力饱满的孔光竹,那颗冰冷的心才平静下来。 那愤恨世间一切的恨意,才压制下去。 耳边,姑侄两个还在说话。 孔光竹在听到侄女在汤泡饼里下了毒之后,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原本姑侄两个中间隔着陆廉,孔光竹离陆廉有两掌远距离,这时身子也紧紧的凑到陆廉身旁。 因为他的动作,陆廉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立马换来孔光竹一个嫌弃的眼神,哪怕对方什么话也没有说,陆廉也能猜到他此时想说什么。 无非是什么‘都是爷们,你装什么害羞’之类的,定然不会好话。 孔嫄见姑姑与陆廉亲近,到是很高兴,这时只听到啪的一声,孔嫄扭头看过去,只见假父亲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孔光竹跳下床,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壶,紧紧盯着那边,相比他的紧张,孔嫄到很轻松。 她道,“姑姑,放下吧,人没了。” 毒丸是她在药铺那边自己简单配的,和前世药婆婆交她那些复杂的相比,这个虽然简单,不过药力却是够用的,这一点她对自己配出来的毒也很放心。 陆廉也坐起来的,同样看着倒下的假孔和仁。 孔光竹放下茶壶,问向侄女,“现在怎么办?” 孔嫄笑道,“下面就看姑姑的了。” 孔光竹愣了两秒,陆廉也诧异,然后就听到也孔光竹的声音破耳而出,“死人啦...死人啦。” 陆廉:...... 狱卒今天第二次过来,孔光竹衣袖抿着嘴嘤嘤的哭着,“是不是有人要杀我们?为什么一天死了两个?我们是不是也要死了,清天大老爷,救命啊。” 狱卒:.... “闭嘴。”连多问的心思都没有,狱卒直接叫了两个人过来,将人抬出去,又厉声呵斥孔光竹,“你是说我们要杀你们?” 孔光竹哭声小了,弱弱道,“没有...不敢。” 狱卒:....否认的挺快,刚刚的话又是谁说的? 不过想到头儿很看重这个孔家老姑娘,狱卒也没有太为难他,“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要想活嘴就管好自己的嘴。” 狱卒丢下威胁的话走了。 天牢重地,死人是不算事,可若是有人嚷嚷着狱卒里有人杀他们,那事情可就大了。 牢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孔光竹吸吸鼻子,哪里刚刚惊吓到的样子,“嫄姐,你那个毒丸还有吗?在天牢里实在不安全,万一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若不方便下手,姑姑也可以帮你。” 孔嫄没有犹豫,用直接伸到胸口,从里面掏出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姑姑保管好了。” 孔光竹看着她的动作,嘴角抽了抽,“怎么放在这种地方。” 接过药,一边不赞同侄女将药藏在胸口处,又一边眯着眼睛往陆廉那扫一眼,眼里透着警告和诡异的光。 你若是敢对嫄姐有不轨之心,小心我下毒。 孔光竹更得意能吓住小狼崽,然后就看到侄女又往小狼崽手中放了两颗毒丸,“莲姐也收起来两颗。” 陆廉感激的道了谢,又弱弱道,“孔姐姐,我怕...我怕万一不小心弄丢了怎么办?万一让别人误食了怎么办?我很粗心的。” 他快速的扫了孔光竹一眼,明明很平常的眼神,落在孔光竹却是阴恻恻的,只觉得后背冒寒气。 小狼崽哪里是在说他粗心,根本就是在向他宣战,意思是随时给他下毒? 第二十三章:真假(14) 别人都知道天牢是有去无回的地方,便是能出来,也多会掉几层皮。 孔恽到不觉得,反而觉得终于自由了。 “兄弟,再睹两把?”两个狱卒坐在牢房里,开口的是大肚子的周鲁。 “小兄弟,你昨天教的那招兄弟我在睹场里连胡了两把至尊宝,今天还要劳烦小兄弟再教几招。”另一个叫李顺的,谄媚的给孔恽递了茶。 孔恽是个极聪明的人,15岁中秀才,只是他心思多不用在春闱上,而是偏爱经商及挣钱,至于睹这个,往日里总会街头蹿巷的弄些仙人跳,自然是拿手。 进天牢时狱卒在他身上搜出了牌九,正好是几个好睹的狱卒,又听他擅长这一口,于是私下里便找他睹了几把,看到孔恽精湛的睹技,心悦诚服,推崇备至,每天毕恭毕敬的伺候着,就为学几招。 孔恽喝了口茶,牌九在他手里像活了一般,掷出骰子,分牌,淡淡道,“大小?” 周鲁和李顺搓搓手,盯着分来的牌,周鲁犹豫半天,喊了大,李顺也喊了大,又觉得不对,买了小。 孔恽直接翻牌,二四与么二,正是至尊宝,大。 接下来孔恽又问两人要糊什么,被点了名的天牌地牌那是想要胡什么就胡什么,周鲁和李顺是心服口服。 孔恽教了两人几招,眼见着要晚饭了,才问起来,“让你们打听我家人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周鲁道,“兄弟放心,虽分着两个天房,已经打听出来了,你家人在另一边的天牢里,不过到是你父亲在这边。” 李顺有些得意道,“这几日赢了钱,昨日我给头儿买了一坛子的碧螺春,头儿答应将你父亲换到你这边来。这几天就该有信了,小兄弟不必急。” 这么一个财神爷在,只要哄高兴了多教他们几招,想赢多少钱没有,一坛子碧螺春又算什么。 孔恽听了名头直拧,“这样不好吧?” 李顺却误会是他觉得麻烦了他们,浑不在意的挥挥手,“这算什么事,兄弟把我们当兄弟,我们兄弟两个虽没大能力,这点事还是能帮到兄弟的。” 孔恽心情格外复杂,只是想打听家人的消息,若是知道这样,早知道就...他安慰自己,算了,在天牢里过去那些恩怨算什么。 周鲁和李顺也不敢在牢房里多呆,怕惹了别人眼红,两人在晚饭前走了,孔恽没想到两人办的事这么快,送晚饭的过来,同时还押送着父亲过来。 孔和仁面无表情,双手背在身后,衣袍虽有褶皱,却仍旧掩饰不住他浑身透出来的儒雅。 孔恽微愣,不过立马同样挺直了腰板,叫了一声,“父亲。” 孔和仁淡淡的嗯了一声,款款走到椅子旁坐下,扫量了牢房一眼,“你住的地方到是不错。” 孔恽又是一愣,心有疑惑,却不动声色的没有开口,狱卒将格外给孔恽准备的饭盒放下,便转身走了,牢房里独留下父子两人。 今日的父亲有些怪。 这是孔恽在父亲进来那一刻就察觉到的,在外人眼中,没有喝酒的孔父是儒雅的,一举一动间透着勋贵世家的儒雅之气,可在孔恽面前的孔父却是另一副样子。 可以用父子相见,愤外眼红来形容。 孔父嗜酒,三十三岁那年才考中秀才,大儒家出身的孔父如此已经够丢人,可更丢人的是年仅十五岁的儿子与他同一年考中秀才,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羞辱。 更不提儿子年少时学业精湛,孔父总是不及儿子,总是父亲拿着对比训斥,孔父看儿子怎么会顺眼,一来二去,随着孔恽长大,父子见面就是剑拔弩张,势同水火。 只是平日里在外人面前自然掩饰,便是在府中下人面前也是父慈子孝,而当一剩下父子两人,那就是一解即发,你怼我我怼你,恨不得上去扑咬对方。 今日没有外人在场,父亲语气仍旧平和,孔恽自然觉得不对,他在另一边坐下来,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父亲先用饭吧。” 孔和仁噢了一声,接过筷子,目光在四道菜上扫了一眼,这才动筷,两人安静的吃了几口,孔恽观察着安静吃饭的父亲,垂下眼帘,“父亲这几日过的怎么样?” 孔和仁道,“天牢里还能怎么样?今日狱卒说要给我换个地方我还奇怪,不想是将咱们父子关到一起。” 咱们父子? 孔恽觉得好笑,没有人时,父亲不是喊他小畜生吗?原本就起了疑心,此时孔恽对眼前的‘父亲’也警惕起来。 或者说_____这根本就不是他父亲。 但是一张脸,却又完美的根本挑不出问题。 孔和仁抬头,“怎么了?” 孔恽放下手里的筷子,语气略失落道,“在家中父亲一直和我称兄道兄的,如今听到父亲说父子时,有些怪怪的罢了。” 孔和仁也放下筷子,沉默的看着他,半响才道,“在这种地方,看到你好好的,我也是心有感触罢了,你若觉得不习惯,便怎么习惯怎么来吧。” “好,那我听父亲的。”孔恽眼角一弯,露出温和的笑来,“老儒虫,家里其他人的消息你知道吗?” 往日里孔恽一这么喊,老头子直接跳起来打人。 如此,孔恽可以很确定眼前的‘父亲’根本不是他父亲,他眼睛眯着,到是有趣。 孔和仁嘴角抽了抽,望过去见孔恽面上不似在开玩笑,摇遥头,不过还是问道,“你怎么看?” 孔恽埋头大口吃着饭菜,脑子飞快的转着,声音却含糊道,“我怎么知道,你比我年岁大,你应该能看出什么来吧?” 听不到回复,孔恽抬起头来,撇了孔和仁一眼,“老儒虫,说说你的计划?” “计划?”孔和仁一脸疑惑。 孔恽咦了一声,“进来时你不是说已经有办法逃出去了吗?还说进来后让我想办法将你和我弄到一块来,这样你就可以实行计划,难不成你忘记了?” 第二十四章:真假(15) 孔恽的话音落后,牢房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只一吸间,孔和仁便开了口。 他声音缓慢而温和,与平日在外面的作派一般无二,“那不过是怕你在天牢里害怕,哄骗你的话,这天牢哪里是想出去就出去的。” 孔恽慢慢的吃着饭,撇了一眼他,“原来老儒虫也是一片好心,到是我想差了。” 语气隐着明显的失落。 不过马上又精神起来,“老儒头快吃吧,我与狱卒还算和眼缘,饭菜就给的好了些,这些日子你也受苦了,只是不知道祖父姑姑他们怎么样了。” 孔和仁虽然在吃,不过并不像许久没有吃过好东西,吃的很慢,在孔恽的打量中,发现没有酒,父亲脸上连嫌弃都没有。 孔恽夹菜的手僵在半空,突然一只手捏住自己的脖子,整个身子往一旁倒去,嘴里的话也含糊不清,却并不影响人听明白他说什么。 “这菜....有毒。” 语罢,他浑身还在抽搐着。 孔和仁大惊,慌乱扔掉手里的筷子,几步离了桌子旁,一只手甚至伸到嘴里,打算抠嗓子催吐。 这时,只见抽搐的孔恽像没事人一样坐起来,动作自然的捡起刚刚放下的筷子,对着孔和仁笑嘻嘻道,“哈哈哈,老儒虫,逗你呢。” 孔和仁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孔恽还没笑够,“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咱俩平了。” 手还在嘴里的孔和仁:..... 孔恽看他的样子,又哈哈的笑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孔和仁便再也没有开过口,饭菜也没有再动过,从头到尾,只有孔恽一个人吃的最嗨。 见孔恽吃完,坐在那剔牙,孔和仁淡淡开口问他,“进来前你祖父可和你交代过什么?” 孔恽撇他一眼,“老儒虫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吞吞吐吐了?想知道什么直接说,咱们俩谁跟谁。” 孔和仁:....他深呼吸,问道,“这次出事,只因为你祖父在朝堂为武伯侯说话,惹了圣人震怒,咱们孔家与武伯侯府陆家三代皆是朝堂鼎柱,平日虽没有什么来往,却也不算是外人。这次武侯府战死,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到,府中长子更是自裁,私下有人传是被人杀的,只因那些人听说武伯侯没有死,还有家人来了信,信里有他现在藏身之地。” 孔恽心下一惊,暗想难怪会来个假父亲,面上语气却慢悠悠的,“这些我到是头一次听说,你也知道在这天牢里,暗无天日,连个老鼠都是公的,哪里能听到什么消息,那些狱卒...呸,他们又能知道什么,岂会和我说这些。” 孔和仁继续道,“武伯侯若是能被找到,便可以知道他被人冤枉私通敌国的罪名是不是真的。” 孔恽疑惑道,“武伯侯若活着,还躲起来,岂不是说明他心虚?如此他自然不可能让人找到,不然不心虚干嘛躲着?” 孔和仁衣袖下的手握了握,“许是看到圣上抄家怕了,并不是心虚才躲起来的。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能找出那封信就可以。” 孔恽笑了,“你也说信是传说,谁知道到底有没有信,何况武伯侯府都被抄了,死的死卖的卖,武伯侯是咱们前周名声赫赫的大将军,若真的活着,早就回来了,岂能让家里人受难。” 他话音一转,“这事若换在你身上,你定是不会回来的,早就一个人躲起来了。” 孔和仁:...... 再次被调侃,他也不介意,继续刚刚的话题,“武伯侯府的人并没有都死掉,世子夫妻留下的三岁儿子,还有一个二姑娘,如今都在天牢里,而那封信听说是被逃走的陆家二公子带在身上。” 此时此刻,孔恽也搞明白了怎么回事,那些想抓陆二公子的人觉得陆孔两家关系好,所以才假扮成父亲到他这里来探话,甚至还‘推心置腹’的与他说了真相,还真该感谢他们看得起他。 孔恽知道了要知道的,自然不想再与这个假的浪费精力,打了个哈欠,“不早了,睡吧。” 嘴里还嘀咕着,“什么陆家二公子,不是病的快死在庄子上了吗?谁见过什么模样。” 不多时就传来了呼噜声,孔和仁在一旁看的愣愣的,这觉来的也太快了吧? 牢房里陷入了沉寂,深夜里过道的油灯摇曳着身姿,黑暗中光线也忽明忽暗,打着呼噜的孔恽慢慢睁开眼睛,一双黑眸清明,哪里有一点睡意。 身后同样站着一道身影,背对着光,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只见他一只手高高举起,没有下落时,原本身下躺着的人,突然坐起来。 孔恽慢慢回头,仰视,“老儒虫,你要干什么?” 并没有大惊失色,语气平静。 孔和仁道,“你不是早就发现我是假的了吗?” 孔恽笑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孔和仁冷嗤,“在我说武伯侯府的时候,你并没有一点的好奇,一直很平静,眼里没有兴趣,反而带着防备。” 孔恽懊恼的拍头,“原来是这里露了马脚。” 孔恽起身,假孔和仁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他眼里仍旧带着笑,没有一点惧怕之色,唇角微微弯起,调侃道,“原本还想和你再玩两天,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话音还没落,一只脚对着男子跨间就踢了过去,他突然发难,动作又快,假孔和仁挥着的匕首只划到一半,就被两腿间的刺痛痛的眼前一黑,随后头又重重挨了一拳,手里的匕首握不住松开。 孔恽捡起匕首干净利落的对着假孔和仁的脖子就是一刀,温热的血喷出来,他秀气的俊容一片冷色。 啪的一声,假孔和仁气绝身亡倒地。 第二十五章:真假(16) 地上,假孔和仁被一刀毙命,脖子处割开的口子正往外汩汩流着血液,孔恽蹲下身子,眼睛落在对方的脸上,最后在鬓角的地方,伸手摸了摸,然后轻轻一扯,只见一张薄纸的假脸被撕下来。 孔恽好奇的将假脸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眼睛亮了亮,小心自信的从假孔和仁身上扯下一块布料,将假脸包好塞进怀里,这才起身走到铁栏杆那里喊人。 很快狱卒过来了,说来也巧,正赶上周鲁和李顺当值,两人一见地上躺着的人,又闻到血腥味,就知出了事。 周鲁小声问,“孔家弟弟,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人....” 孔恽眼皮都懒得抬,双手对插在衣袖里取暖,那把缠了布的短匕首紧紧的握着,“这人不是我父亲,晚上我睡的正沉,他过来偷袭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李顺已经把死掉的人翻了过来,看到脖子处被匕首割的整齐的伤口,再听到孔恽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周鲁却在听到对方不是他父亲后,面上狐疑,走过去蹲下身子,见男子的脸果然和下半响他们看到不一样,疑惑出事。 在天牢里的人,虽然只是个狱卒,可见到的肮脏的事太多,此时看是个假扮的,又死了,两人就是没有看到怎么回事,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无非是就人想杀掉孔恽,结果被反杀了。 周鲁和李顺在一起共事多年,李顺鬼主意最多,周鲁看向李顺,李顺眼珠转了转,对周鲁抬了下下巴,周鲁会意的跟他到一旁。 两人就在牢房角落里交头接耳,孔恽半垂着眼帘也不急,轻轻的抚着已缠起来的锋利匕首。 不多时,周鲁和李顺过来了,开口的也是李顺,他笑着走到孔恽的身边,“孔家兄弟,咱们虽然相识才几日,周鲁和我李顺也是感恩的人,要不是你教的那几招,我们俩个房子都抵出去了,如今家没有散好好的,今日出了这事,让我们兄弟两个遇到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把你牵连进来。” 似是得到了信号,周鲁抽出腰间的佩刀,对着假孔和仁身上又插了几下,动作自然的把沾着血的刀在假孔和仁的身上擦干净放回刀鞘。 李顺看一切做完,才又和孔恽解释,“一会儿只说是这人闹腾要抢我们的佩刀,被就地处置了。” 交代完这事,李顺又笑道,“我们兄弟两个就是个小小的狱卒,也没啥大能耐,背后想对孔家兄弟下手,我们就是有心也无力,不过到是可以帮孔家兄弟安排到与你家人那边的牢房去。” 提到家人,孔恽扫了眼地上的假父亲,又瞟了李顺一眼。 李顺干笑两声,“孔家兄弟,这真假只有你自己能认了来,我们这些外人,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上,要不就不换牢房了,还在这里住着?” 自己这边出了事,家人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孔恽不知道还能沉得住气,此时知道情况危及,自然不会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笑道,“两个兄弟的心意我领了,我继续留在这里,日后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多少次,总不能让兄弟们一直护着我,万一扯到兄弟们的身上,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他拍拍李顺的肩,“在这种鬼地方,还是和家人在一起安全。” 李顺就明白了,笑道,“孔家兄弟,那咱们就这么安排,我现在去找李头。” 李头是这边牢一里的牢头,好色又好睹,李顺和周鲁两人平时就陪着李头一起出去玩,如今在李头面前的地位更重,把孔军窜走也是一句话的事。 之后的事就好办了,周钱和李顺将假孔和仁抬出去,大半夜的纵然有隔壁的牢房好信看热闹的人,只听这边有动静,又有狱卒在,便也没有多想,便又沉沉睡去。 至于孔恽杀人的动作又快又准,根本没有闹出动静来。 孔恽躺下,算了算时辰,知道天快亮了,他心里有事,一时是武伯侯府的事,一会儿是怎么牵扯到了孔府,祖父、姑姑及妹妹和母亲那边他不担心,反而是不着调的父亲,能让人假扮,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越想越睡不着,一直到四下里牢房有了悉悉索索的动静,他猜着快近午饭了,这才眯了一会儿。 午饭来时,孔恽也醒了,刚吃了一半,周鲁和李顺过来,孔恽放下筷子,见两人打开牢房让他出去,他就明白了。 他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可收拾的,直接跟着两人走了,两个牢房在两处院子,久不见阳光,他不适应的闭了会儿眼,才慢慢睁开。 院子里空旷无人,周鲁和李顺也没有给他戴脚镣,在牢二门口处被拦了下来。 雷老大打量孔恽一眼,才看向李顺,“调过来的?” 李顺笑呵呵的上前叫了一声雷哥,又指了指孔恽,“这位兄弟睹术厉害,雷哥不是好这一口吗?有空时可以试试,保证你不后悔。” 雷老大撇了孔恽一眼,冷笑道,“孔大儒家的人到各有技艺,养生看病,现在又来个会睹的。” 这话听着像在夸人,可他说话时一脸的嫌弃,一眼就看出他对孔家人有意见。 雷老大这几天浑身奇痒无比,特别是处理了矮子之后,纵然牢房里其他的狱卒没说什么,可明显这两日远着他了。 心里和身上都不舒服,想这一切都是孔家那丫头造成的,雷老大现在看孔家人哪会顺眼。 孔恽似没有看到雷老大在他身上扫过的眼神如侵了毒一般,反而对他的话很感兴趣,养生是姑姑,看病?这个到不知,难不成是祖父? 不过通过这句话,可以看得出来姑姑和祖父并不让人担心,他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李顺笑呵呵的只当听不出来,雷老大冷哼一声走了,李顺才带着孔恽进去,他也讲义气,怕孔军担心,还安抚他几句,暗示他雷老大嗜赌成性,只需要亮几招,就能收服对方。 孔恽淡淡的应着,随着到了牢房门口,隐隐望着里面的身影,他眉头慢慢皱起来。 并没有想像中的轻松。 这一次是真的吗? 第二十六章:真假(17) 孔恽不轻松,牢房里的三人也不轻松。 刚送走两个,这又来一个,当这是客栈吗? 可哪里有他们做主的份,只能看着牢房的门被打开,一人走了进来。 狱卒锁上门,转身走了,没有停留,而进来的人背对着过道里的暗光,并没有往里走。 床角那边,三人坐在床上没有动。 静谧中,孔光竹吸吸鼻子,孔嫄和陆廉疑惑看向他,孔光竹再次吸了吸鼻子,可以很确认的告诉两人,“烤鸭!竹叶青!” 陆廉:..... 孔嫄:..... 一句话,让中心满是疑虑的孔恽却是松了口气,他微起唇角,眼睛眨了两下,面上的笑容也温和了起来。 他张开嘴,“姑姑。” 顿了一下,又唤道,“嫄姐。” “别过来。” 想像中的欢喜没有,反而是声色厉劫的呵斥。 孔恽迈出来的脚僵在半空,然后又收回来,心里第一个想法是姑姑她们和他一样也遇到假的了? 他需要确定。 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口问,“姑姑为何不让我过去?” 还能因为什么?怕你又是个假货。 可这话不能说啊。 孔光竹愁啊,又知道刚刚太着急,或许已经让对方起疑心了,费尽脑汁,突然就有了主意,扬扬出声道,“还不是因为你身上有烤鸭的味道,我们进来后就没有吃过肉,现在闻了肉香都会拉肚子,所以你先不要过来。” 陆廉半响着眼帘。 孔嫄嘴角也扯了扯,中午他们才刚吃过鸡肉好不好? 其实再听到是兄长之后,孔嫄是真的只有惊没有喜,送走个假父亲,难不成他们觉得不好使,所以换个假兄长? 姑姑受到惊吓,反应明显更大,而这个尴尬的解释,让气氛一僵,又陷入了沉寂。 孔光竹似还想弥补,“长期吃的清淡,突然沾油水会导致脾胃失调,现在闻到味道,我的肚子就已经开始叫起来,这个养生时一定要注意。” 语罢,孔光竹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几声。 众人:.... 孔嫄想告诉姑姑不要再解释,这样真的很尴尬,肚子叫不是因为吃的少饿吗? 中午给了半只烧鸡两个馒头,这是姑姑自己的吃食,而他们打来的水和饼子又被下了东西,只能三人分那点东西,每个人吃了个三分饱,肚子不叫才怪。 养生又怕死,这确实是姑姑,再有对自己的防备之心,也不似那些假的能装出来的。 孔恽确认了几句,开口道,“姑姑,你那根五十年人参找到了吗?” 孔光竹道,“你知道?” 孔恽道,“姑姑总和父亲说要养生,有一次我看到父亲那里有一根,和姑姑那个很像。” 孔光竹气道,“呸,你是在酒坛子里看到的吧?白酒泡人参哪里是养生,浪费我的好参。” 孔和仁爱喝酒,在孔光竹的影响下开始研究怎么用酒养生,什么蛇泡的酒有去寒的作用,什么人参泡酒,孔光竹那里养生的东西多,孔和仁又被孔老太爷管着,兜里一向比脸还干净,哪里有银子买东西。 于是他跑去也孔光竹院子里顺手牵羊的事情也层出不穷,有一次从孔光竹那里偷了鹿血泡血,只听说这东西让人精力充沛,被孔老太爷罚在祠堂里温书的孔和仁也不忘记喝几口,然后就发现情况不对了,那种从骨子里涌出来的欲、、望怎么都压不下去,想着跑回去偷偷找妻子定会看不起,便自己在祠堂里泡澡,哪知道孔老太爷想指点他功课,一进去发现长子不但没有温书,还在祠堂里泡澡,气的顺手寻了个棒子,都没有让下人打,亲自上阵。 这一顿棒子,孔和仁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 而那些鹿血是孔光竹觉得嫂子身子差,这才寻来要做补身子用的,不想让兄长糟蹋了,少不得又闹到孔老太爷那去,孔老太爷听长子还去自己妹妹那里偷东西,又是一顿棒子,结果刚能下床的孔和仁,又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好利索。 这事虽然是两年前的事,可一直到今天,府里的下人还不时拿出来议论一番,实在是孔老太爷能亲自拿棒子打人,这还是头一次。 姑姑的话已经让孔恽彻底放下疑心,而他的话也让孔光竹露出欢喜来,人参的事只有侄子知道,还是那次丢了之后,她拜托侄子去找的,现在都对上了,他从床上跳下来。 孔恽也笑着走上前,亲人相聚,还是在这种地方,是个好消息,孔光竹担心着父亲和大嫂,至于兄长,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提起。 反而孔嫄一直很冷静,给兄长介绍过陆廉之后,因男女有别,孔恽并没有多看,几个人坐下才说起这两天的事情。 待知道双方都遇到了假的孔和仁之后,孔光竹不知道是哭好,还是哭好,“你们父亲是不是出事了?” 他们明白姑姑为何这么说,不然那些人怎么就都扮成假的父亲,想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几人心情都不平静,事情都是因陆府而起,身旁又有陆廉在,纵有不满,他们也不好说出来。 孔恽到这边后,没有周鲁和李顺,他单独吃食也就没了,现在就要四人吃孔光竹那份,孔光竹到不在意,侄子侄女都是亲人,分给他们正常,唯独对陆廉,孔光竹有不满却也只能憋着。 这天,牢二里的牢头董大过来了,他是过来寻孔光竹的,他好养生,这几日按孔光竹教的,果然不像以前那样气喘,可是浑身却开始发痒,还不是他一个,牢房里从狱卒到犯人,随着增加人数越来越多,董大也察觉这事不对了。 董大带着孔光竹走了,孔嫄偷偷打量着董大的举动,见他不时的抓胳膊,隐隐猜到她那次下的药起作用了,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现在看来有机会改善环境了。 第二十七章:真假(18) 孔光竹这边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待狱卒走了,面上的才露出凝重之色来。 他知道几人在等他开口,只能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这几天牢房里起了传染病,董大用我的方子保养,他身上的症状到不明显,反而是其他狱卒症状更严重一些,他们私下里有看大夫,吃药手影响仍旧不见好,董大这次找我,一是问我的方子能不能将里面的药下重一些,当药来用,二来也是问我这些日子浑身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孔嫄心一凛,到忘记了这茬,“姑姑是怎么回的?” 孔恽听出妹妹紧张,奇怪的看她一眼,孔嫄心知兄长在看她,此时却没有心情解释,仍旧眼巴巴的望着姑姑。 “我说我这阵子身子有些痒。”孔光竹又生怕亲人担心,赶忙解释道,“你们别误会,几天不洗澡,浑身都痒。” 孔嫄自然知道姑姑没事,这几天他们喝的水中,她是有放解毒丸的,如今到是后悔这般做,现在天牢里的人都有这个症状才对,不然定会怀疑到他们身上。 孔恽见妹妹神色反而更凝重,才问,“嫄姐,有什么问题吗?” 兄长心思,孔嫄也没想瞒着,将自己当初利用姑姑下毒,退而求其次想换来在天牢里的生活好点都说了出来。 孔恽听完,反而心中疑惑更重,“你在哪里学会下这些的?” “姑姑院子里养生的书多,有一次无意间翻到一本,看着有趣就私下里摆弄了一些。”孔嫄到不担心被戳破,姑姑好养生,院子里杂七杂八的书多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 原本还想指责侄女利用自己下毒,不等委屈的嘤嘤出声,一听还和自己有关,孔光竹立马老实了。 气氛凝滞了几分钟,孔恽也不好当着姑姑的面,训斥妹妹学好,那岂不是变向的骂姑姑学学好,摸摸鼻子转移话题。 “接下来怎么办?” 孔嫄知道兄长的担心,已经想到了办法,“就是一些让人肌肤痒痒的粉子,眼下都往身上抹一抹就行。” “抹那个做什么,到时只说痒就行了。”孔光竹不同意。 哪有给自己下毒的。 孔嫄耐心解释道,“有个叫雷老大的狱卒,我怕他会盯上我。” 于是把矮子想杀她,而她利用雷老大之事,还有矮子说雷老大下毒的事又细细的分析了一下,“杀手都出了事,我怕背后之人会沉不住气,若被雷老大盯上,咱们都不好解释。” 孔恽面色凝重,“我刚刚进来时,遇到你提的那个雷老大,他看我的眼神像侵了毒,确实有问题。” 孔嫄将药粉拿出来,扯过兄长的手倒了一些,又拉过还在闹别扭的姑姑往她手里倒一些,这才转身给身旁的陆廉抹。 孔光竹立马跳出来,“他又不是没长手,你让他自己弄。” 孔嫄护着人,“姑姑,莲姐身子还很弱,在说后背她自己也抹不到药粉。” “那我给他弄。”孔光竹立马问。 陆廉低下头,小声道,“孔姐姐,我自己来吧。” 孔嫄拧眉看向姑姑,便是孔恽也皱着眉,不明白姑姑为何这般直接,到底是陆府的姑娘,还弱的像只猫似的。 纵然觉得姑姑任性了些,不过做为晚辈,又是男子,孔恽不好参合这些,他转身往自己身上抹药粉。 “你看他都要自己弄,你何必多事。”孔光竹自然的将手里的药粉倒在陆廉的手中,随手又扯过侄女到一旁,“给我再倒点药粉。” 孔嫄无法,眼角扫到陆廉安静的往自己身上抹药粉,越心觉得可怜。 孔光竹似没有注意到这些,心里却死死的咬紧牙,好个小狼崽,到是会装可怜,现在弄的他在侄女侄子面前到像个恶人似的。 这算帐他记下了。 四人将一切弄完,孔嫄马上坐到陆廉身边,小声的安慰她,孔光竹看了心里霍霍的火苗往上冲。 以前是他一个人,没有主意,现在侄子在了,他似下定了决心,知道靠自己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拉一个同盟。 所以再三衡量之下,他扯着孔恽到一旁说拿悄悄话,孔恽也正好奇姑姑要说什么,可听了之下眼睛都瞪大了。 “姑姑弄错了吧?”说完,又似想探虚实,还往床那边的陆廉身上扫一眼。 孔光竹压低声音,只让侄子能听到,“我拿这事骗你做什么?那些人既然说要找陆家二少爷,又是找那封信,这牢里只有一个陆家二姑娘,你不觉得奇怪吗?” “姑姑也不能凭借这个,就认定对方...对方是男子啊?”孔恽觉得姑姑这想推断有些牵强。 孔光竹没想到侄子不相信自己,“你不会也被他的表面给骗了吗?我...我一眼就看出他是男子。” 孔恽问,“从哪里看出来的?” 当然和我一样。 可不能直说。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孔光竹被问住了,卡壳了。 孔恽到不质疑姑姑是在无理取闹,虽然问不清姑姑为何这么肯定,可姑姑既然说了,那就说明这个陆廉是有问题的。 孔恽思量道,“姑姑别急,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多注意一下。” 他又小声提醒,“只是平时姑姑不要做的太明显,小心打草惊蛇。” 孔光竹心说怕是小狼崽早就看出来了,可又不想让侄子觉得他没用,他嘟囔了几句,算是应下了。 这样的消息虽然让人骇然,孔恽却也不急,对陆廉那边也没有多了打量,心里还有另一番的思量。 若这个陆家二姑娘真是陆家二少爷,到也不是什么难题,武伯侯是忠臣,可惜受坚奸人所害,如今这唯一的血脉在他们身边,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多保护一些,也算是成全了两家的情谊。 孔老太爷是文臣,武伯侯是武将,按理说两府没有来往,关系也不会太近,可武伯侯府是太子的外祖家,孔老太爷又是太子太傅,这样一来也就有了交集,只是平日里两府极少来往罢了。 第二十八章:真假(19) 接下来的两天一直很安静,牢头再也没有找过孔光竹,孔光竹也乐得清静,每天孔光竹吃的还是独食,多是打饭的狱卒走了之后,牢房里的四个人再分食吃。 可一个人的量,到底太少,大家都吃不饱,孔光竹每天都出去走百步,这天回来之后,他一脸愁容。 等打饭的狱卒走开后,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嫄姐,咱们已经抹药粉两天,为什么那些人还没有动静?不会是发现了吧?还是这里又有冒牌货闯进来?” 说完,他还扫了旁边的孔恽一眼,不言而喻。 孔恽被内涵了一把,哭笑不得,“姑姑我是真的,算着这几天那些人见我们没事,就该动手了。” 一连弄死三个他们的人,不急才怪。 孔嫄觉得也是这个理,不过她还有另一种担心,示意姑姑先不要动筷子,端起红烧肉闻了闻,眉头皱了起来。 孔光竹并不笨,“有毒?” 孔嫄没急着回答,又闻了另一道青炒蔬菜,沉着脸对三人点头,除了陆廉,孔恽和孔光竹面色皆是一沉。 “这些人到底要打听消息,还是要杀人?”孔光竹气恼的来回走着,“马上申时就到了。” 孔恽:..... 孔嫄:.....她看向一脸茫然的陆廉给他解释道,“姑姑养生晚饭不能超过申时食用。” 陆廉:..... 在孔光竹的身上,有些问题注定不能用正常人的角度去看。 怒气冲冲的孔光竹在桌子旁坐下,破釜沉舟道,“我从三岁开始学习养生,保持十五年的习惯,不能就这么被破坏掉。” 他还豪气的把从侄女那里得来的解毒丸拍在桌上,“大不了吃完再解毒。” 三人:.....你到底有多痴迷养生啊。 别说,现在所有吃食都下了毒,这还真是唯一的办法,吃完饭四人又吃了解毒丸,孔光竹没敢饭后百步走,先让侄女把脉,确认没事之后,才放心的百步走。 吃毒解毒的日子过了小十天,四人还活蹦乱跳的,特别在孔嫄的提醒下,遇到雷老大打饭时,孔恽在言语上也多会挑衅一下。 看着雷老大一次比一次阴沉的脸,四人知道再忍不了多久,那些人一定会有行动。 何况四人的身体状况与天牢里其他人一比,完全是正常人,这一点也引起来狱卒的注意,这天傍晚,牢头董大再次过来,不是找孔光竹,身边还带着大夫。 董大一边隔衣抓痒,一边指着大夫给四人看看,大夫举着灯笼在四人面上观察一番,惊讶的咦了一声。 董大忙问,“如何?” “怪了,这四人并没有感染。” 孔嫄猜到是她下痒痒粉扩散了,至于他们四个,先前是抹了粉,可日日吃解毒丸,早就好了。 董大很激动,走到孔光竹身前,恭敬的作揖,“孔姑娘,这次董某又要劳烦你了。” 在董大看来,定是孔光竹有什么特别的法子,才会这样。 私下里早就商量妥了,孔光竹也不惊慌,客气道,“差爷客气,若有用到小女子的地方,小女子自是尽全力。” 董大于是就将天牢里这半个月来,从狱卒到犯人全身奇痒的事情说了,换了几个大夫开药方也治不好,他也是今日听一个狱卒议论他们这边一切正常,这才带着大夫过来。 第二十九章:真假(20) 孔光竹听过董大的话之后,沉思了半响,略有些为难的看向侄女,董大疑惑的看过去,孔光竹见侄女点头,才开口。 “实不相瞒,我这侄女略懂医术,在府中的时候我们的身子也是她在调养,如今天牢里的疫情发生,独我们几个没有,许是与这个有关。” 董大听了,立时看向孔嫄,“孔大儒不愧是当世大儒,家中子女多学多知让董某敬服。” 在天牢这种地方,董大完全可以不必抬举对方,偏如此态度好,可见心底对孔家人也是照顾的。 孔嫄微侧身子做了个万福,“当不得差爷一句夸奖,若是所学能为他人造福,也是小女的福气。” 董大听了高兴,客套几句便也不耽误时间,带着孔嫄走了,先是出天牢到董大休息的地方,孔嫄把脉过后,又相续看了几个狱卒,然后对董大点点头。 董大让在场的人都退下,面色严肃道,“孔小姐请说。” 让在场的人都退下,定是发现了什么,董大想到狱卒和犯人都这个情况,早就忧心重重,心里也自己的猜想,只是找几个大夫都没得到证实。 孔嫄道,“差爷想必已有猜想,那小女便直接说了。刚刚给几位差爷把脉,脉象都是一样,虽然还没有给犯人肥脉,不过从差爷的描述可以断定是一样的症状。” 董大略有些不耐,“你直接便可。” “是中毒。” 董大声音一惊,“中毒?” 孔嫄点头,“这症状我在一本书上看过,不然也不会敢直接断定。” 董大坐在上首不语,孔嫄也在开口,有时多说反而起不到自己要的效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难得从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走出来,虽已经傍晚,落日有着淡淡的余晖,院子里不时有鸟雀飞过,在封闭的空间呆的久了,广阔的天地再简单,此时也多了分色彩。 董大突来的声音让孔嫄回神,“你可知道解药?” 孔嫄点头,“小女喜欢钻研医术,到是记得这个。” 董大点头,“我现在让人带你去药房,若有人问起,你只说帮我抓养生的方子。” 孔嫄犹豫道,“差爷,孔嫄有一事小女不知该不该说?” 董大颔首,孔嫄开口道,“打饭食的雷老大到是知道小女懂医术,当初还让小女给他看过病,只是后来出了些事,便....” “出了何事?”董大语气听着和刚刚没什么区别,神色却变的凝重了。 孔嫄垂下眼帘,婉转的将那日的事情说了,“...自那日之后,雷老大也没有再找小女子说过抓药的事情。” 董大冷哼,“这事我知道了,现在你只管去配药,至于你担心的事,有我帮你做主,牢房这里,还没有我做不得主的事。” 之后,董大叫了狱卒进来带着孔嫄去药房,孔嫄之所以说雷老大的事,也是将雷老大这个隐在的危险先拔掉,那个被杀死的矮子不见得说谎,或许说出来只是为了换得她的信任,却没想到她会利用而反杀他们。 天大黑之前,孔嫄配出了药,又叮嘱人怎么煎药,端给董大时,孔嫄先用勺子试了温度,也变向的证明没有问题,这才让董大喝下。 董大也是明白人,等孔嫄回到牢房里的时候,只见牢房里多了两床干净的被子,桌子上甚至还放了两盘的点心。 孔光竹和孔恽坐在一旁眼睛不离的盯着点心,陆廉坐在床上垂着头,孔嫄进来后,他才抬起头来。 “嫄姐,点心还热着。”孔光竹笑的眼睛眯成缝。 孔恽虽没有说话,可是多了被子和点心,都是妹妹挣来的,想到平日里被二妹妹压着让人注意不到的大妹妹,虽不及二妹妹明艳,却像暖阳一点点沁入人心,让人温暖。 孔嫄笑道,“点心要趁热吃,大家吃吧。” 见姑姑一脸为难,她又道,“虽然过了申时,不过破一次例也没事。” 孔光竹用力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嫄姐你快过来看看没有没毒。” 孔嫄:....原来是她想岔了。 孔恽眼里忍着笑意,这时看向床上安静的陆廉,开口道,“陆二姑娘也过来吧。” 孔嫄先闻了闻,说没有毒,直接拿起一块,往床边走,“地上寒,莲姐在床上坐着就行。” 话音落时,两块点心已经落地陆廉的手里,“吃吧。” “谢谢孔姐姐。” 孔光竹坐在那拿起一块点心,用力的眼一口,眼睛盯着床上的陆廉,心想狼崽子就是狼崽子,演戏都比别人强。 孔恽到不在意这些,坐在那安静的吃着,孔嫄又把雷老大的事说了,孔恽觉得这样做也稳妥,不然到时雷老大再反咬一口指妹妹下毒,有嘴也辩不清。 晚上休息,多了两床被子,现在就是四人分本床被子,孔嫄知道姑姑不喜欢陆廉,所以就说与陆廉同盖一个。 孔光竹的眼睛都直了,“不行,我和他盖一个。” 一双眼睛瞪着陆廉,一副你敢不应下,就和你没完的架势。 这时草堆里似有什么在动,那东西还现草堆里乱窜,几个视线随着,下一秒就见一只老鼠腾空跳起,往床上扑去。 孔光竹尖叫的往旁边一躲,孔嫄也本能将陆廉护在怀里,孔恽这边也忙过去。 他找了一圈,没发现,“好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孔嫄低头,发现陆廉的脸的些白,轻声的安抚他,“别怕,没事了。” 孔光竹在那边急了,“嫄姐,你松开他。” 陆廉往孔嫄怀里钻了钻,眼角涌着水光,弱弱道,“孔姐姐,我好怕。” “不怕不怕。”孔嫄低声安慰,一边用衣袖给他抹泪。 孔光竹反身扑到侄子怀里,嘤嘤的哭了,他很想说他也好怕,狼崽子背在身后的手捏着一只老鼠。 嘤嘤嘤..... 第三十章:真假(21) 孔光竹嘤嘤了半响,被侄子哄好后,原本还想再杀回去,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被侄女护在怀里的陆廉,那只捏着老鼠的手又用了几分的力气,孔光竹眼睁睁的看着老鼠的头慢慢胀大,最后爆了。 血肉模糊,老鼠脑袋已经四分五裂,身体的部分还在抽搐着。 呕...... 这一眼,孔光竹不但把晚饭吐了出来,早上还有昨日的隔夜饭都吐了出来,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吐酸水。 “姑姑哪里不舒服?”孔恽看了着急,偏怎么问姑姑就是摇头也不说话。 孔嫄也要过去,只觉怀里一紧,便顿住了,“姑姑这是怎么了?可是久不晚上食东西,脾胃受不住?” 不待孔光竹说出实情,就见关心他的侄女又低头安抚怀里的人,“别怕,没事。” 孔光竹:..... 他愤恨的目光落在头埋在侄女怀里的陆廉身上,这还不是让他生气的,让他大为恼怒的是陆廉似挑衅一般,那只捏爆老鼠的手还动了动,手里什么都没用了,在空中做了一个捏的动作。 挑衅,决对的挑衅。 孔光竹拉着侄儿,用眼神控诉着。 一头雾水的孔恽:......实在搞不懂姑姑要做什么。 是可忍,姑不能忍。 孔光竹不管不顾道,“嫄姐,他在骗你,他一直在骗你,他是个男的。” 孔嫄:...... 孔恽捂脸:..... 埋在心底的话终于吐了出来,孔光竹所有的顾忌都不在乎了,像吐豆子一样,“他一直在装可怜,刚刚那只老鼠被他捏爆了头,他是魔鬼。” “姑姑。”孔嫄觉得姑姑说的越来越离谱了,同时小声安慰着怀里的陆廉,“莲姐,你不要在意,姑姑她...她在开玩笑呢。” 没有人相信他,孔光竹气炸了,冲了过去,伸手就去拉陆廉,“你敢说我说谎,那你敢脱衣服吗?” “姑姑。”这一次,连孔恽都看不下去了。 若是男的还好说,可若是个女的,当着他这个男子的面脱衣服怎么算回事? 孔嫄也一脸的急色,“姑姑,你别这样。” 孔光竹一边委屈的嘤嘤出声,手还拉着陆廉不松手,“你们不相信我,你让他脱衣服,他不敢脱是不是?他心虚。” 孔恽过来拦着,孔嫄也拦着。 孔光竹却不依不饶。 躲在孔嫄怀里的陆廉抬起头来,低低道,“孔姐姐,你们不要为难了,我脱衣服。” 眼里含着泪,下唇也被咬的失了血色,明明受到了屈辱,仍旧颤抖着手去摸衣襟。 “莲姐。”孔嫄握住他的手,沉声道,“你不必如此。” 然后,她严肃的看向还在无理取闹的姑姑,“姑姑,我知道你不喜欢莲姐,可她是陆府的人,如今还有武伯侯府世子的儿子在天牢里,才三岁的孩子,眼下还不知道怎么样,他们姑侄两个已经很可怜了。” 你不要再为难他了。 后面的话,孔嫄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姑姑也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孔光竹好委屈,对上陆廉小心翼翼看他的目光,他撇撇嘴,呜呜呜...哭的更伤心了。 狼崽子还是小白莲,要怎么对付? 陆廉低下头,他挣脱开孔嫄握着的手,慢慢的解开衣襟,孔嫄要拦着,被他避开,他扯开外衫,露出里衣,虽然身材很瘦弱,可透过里衣能隐隐看到胸前鼓鼓的。 陆廉没有在脱,怯声声道,“这样可以吗?” 孔嫄心疼的给他扣上外衫,将他拥在怀里,“莲姐,对不起。” 孔恽也悻悻的摸摸鼻子,拉着一脸目瞪口呆的姑姑躲到了一旁,他也觉得很尴尬,就这样让人家一个姑娘家当男子面解了衣衫。 “他....他....”孔光竹傻眼了,狼崽子竟然连这个都准备了。 孔恽却误会了,“姑姑,这回你不再怀疑了吧?” 孔光竹转身就要冲回去,被孔恽一把拉住,“姑姑。” 孔光竹咬着唇,“我要亲眼看到才相信。” 孔恽慢慢的红了耳朵:...... 孔光竹瞪着侄子,“你脸红了?” 孔恽觉得这种问题根本不用回答。 孔光竹瞪大眼睛,“你喜欢男...男的?” 孔恽:.....无法沟通。 孔光竹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面容严肃的警告侄子,“你别和我说他很可爱。” 又恶狠狠道,“狼崽子你见过有可爱的吗?别哪天咬死你你都不知道。哼,这次算他走运,下次我非让他露出真面目。” 孔恽:..... 不管怎么样,姑姑不闹了,虽然不知道姑姑又在想什么歪主意,眼下安静了就好。 有了这个小插曲,晚上孔恽和孔光竹睡在床上,而多出来的两床被子,一床铺在干草堆上,一床铺盖在身上,孔嫄和陆廉睡在一起。 这一宿孔恽睡的很不安稳,实在是姑姑不时的坐起来,像在观察什么,然后又躺下,开始时孔恽意识还清醒,后来困的脑子迷迷糊糊的,也顾不得问了。 早上醒来之后,他才问起来,“姑姑有梦游症吗?” 孔光竹黑着眼圈,“没有。” 人也没有什么精神。 “姑姑昨晚不时的坐起来四下观察,不如一会儿让嫄姐把把脉吧。”孔恽有些担心是进天牢后,姑姑出了问题。 孔光竹幽怨的扫了侄子一眼,心想你个毛没长齐的懂什么,昨晚我是在抓小狼崽方便,可一晚上也没有抓着,结果自己也没有睡好。 向来注意养生的孔光竹,此时头沉沉的,眼睛又往外鼓着难受,心情也不美丽,中午吃饭时,人也格外的沉默。 午饭过后,董大又叫人把孔嫄叫走了,昨天喝过药之后,董大一晚上皮肤也没有再痒,此时他叫孔嫄过来也是给所有人抓药。 孔嫄听了吩咐,就被狱卒带到药房去了,这次陪在她身边的还有董大找来帮忙的大夫,毕竟一个人忙不过来,孔嫄也不吝啬,将所需要的药材都说了出来。 天牢里若起了瘟疫那便是大事,如今确认是人为下毒,董大也松了口气,这个问题解决了,那么下个难题又出来了,背后之人下毒,这次解了,下次可能就会下至人命的毒,只有将背后的人抓出来,才能将根源彻底断了。 董大问向心腹,“雷罗招了吗?” 第三十一章:真假(22) 董大口中说的雷罗,正是雷老大。 在孔嫄那里听到雷罗的事情后,董大便私下里让人将雷罗绑了严刑拷打,一晚过去,董大也在等着消息。 新信摇头,“雷罗咬死什么也不知道,头儿,会不会真的冤枉他了?” 毕竟是狱卒里的兄弟,平日里虽然没有过多的交往,可其他兄弟还看着,若是寒了人心就不好了。 董大冷笑,“没有问他什么事,他便说不知道?” 新信微愣,这才发觉不对的地方,神情一凛,恭敬道,“头儿,我现在再去问。” 话里已经带了狠意。 董大明白他的心思,提点他一句,“你把他当兄弟,可他做的这事,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栽进去。” 你把人家当兄弟,人家把你当板上的肉。 新信一顶点的迟疑也没有了,大步离去,而在厨房那边,大夫带着小药童与孔嫄一起在煎药。 老大夫是个对医术很痴迷,只是医术到底普通,连御医院都进不去,只能靠关系走后门,在天牢这边寻了个差使。 眼下与孔嫄的攀谈中,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原本煎药根本不用孔嫄,只是老大夫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想与她探讨,这才留下人来。 没有狱卒看着,孔嫄也得落得自在,唯一的遗憾便是有老大夫和药童们在一旁,在药房里的时候她也没有机会偷药。 身上带着的解毒丸没有几颗,想着流放路上的辛苦,孔嫄也想借机会再配一些,现在看来机会渺茫。 厨房里已经开始做晚饭,锅里蒸着馒头,淡淡的清香传出来,孔嫄的肚子咕噜的叫了两声,她脸一红,老大夫却是笑了。 老大夫是个和蔼的人,笑过之后,手捋了捋胡子,一边吩咐药童去捡了几个馒头出来,盘子里放了四个馒头,老大夫示意孔嫄吃。 孔嫄犹豫一下,“老先生,我能吃一个,剩下的三个带走吗?” 老大夫明了,“吃吧,一会儿我再让药童给你捡几个带着,这事我还能做主。” 孔嫄道谢,净手过后拿起一个馒头慢慢的吃着,老大夫看她吃相斯文,忍不住感叹,“孔大儒是仙一样让人望尘莫及的人物,学识丰富,还时常捐物捐银子给养生常里的孤儿,孔老太爷是个好人,谁能想到如今遭遇家变。到是苦了你们这些儿女,也跟着受牵连。” 孔嫄垂着眼帘,如今案子是牵武伯府牵连,如今出事,又是圣上震怒,无人敢私下里议论,老大夫在她面前能这般说,要么是真的敬仰祖父,要么就是试探。 在天牢里发生太多的事情,孔嫄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人,她以静制动,不多话也不发表言论。 老夫人似也知道有些话不该说,说了这一句后,便又将话题带回到药方的上面来。 孔嫄学的是识毒下毒,最后才由引起治毒治病,在一些方面还不如老大夫涉及的深,两人探讨过后,到也受益了一些。 孔嫄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语。 祖父子在外面的名声好,出事之后自然有人为之惋惜,只是人在落难之时,还能记着你的好的人实在很少。 第三十二章:真假(23) 药很快就熬好,先分给狱卒,孔嫄也该回牢房,今天出来的久,怕家里人担心。 远远的见董大的心腹过来,老大夫又让药童去捡了几个馒头用竹壳包起来塞到孔嫄手里。 “你医术是自己钻研就能有如此见解,日后若遇到一个好的师傅,定能在这方面有所做为。”老大夫是个惜才之人,眼见着董大的心腹越来越近,小声道,“明日我还会让人带你出来,我听些消息,圣上已发落陆孔墨老府流放寒北之地,眼下才入四月,越往北走天气越冷,这几日你可以私下里备些路上要用的药,这也是老夫能尽的最大能力。” 孔嫄要道谢,老大夫拦下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爽朗,“今日就到这里,这几个馒头我会和董老牢头,你安心的带着吧。” 那心腹过来时,正听到这几句,扫了眼孔嫄手里的东西,也没再多说,人就是这样,他们中了毒,眼下还是这个孔家的姑娘帮着药的熬,有些事情不太过,便也就睁一眼只闭一只眼。 孔嫄被送回牢房,将馒头分给三人,“还热着,趁热吃吧,我已经吃完了。” “今天的晚饭也送来了。”孔光竹盯着桌子上的三菜一汤,咽了口口水,“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毒?” 孔嫄点头,凑近闻了一下,咦了一声,再次细闻了一下,“可以吃。” 孔光竹眼睛亮了。 孔恽却看向妹妹,孔嫄拍额头,“今日在厨房那边熬药,没有看到雷老大。” 是不是说明下毒的人就是雷老大? “先吃饭吧。”孔恽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孔光竹一听能吃了,眼睛又亮了亮,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块肉,在孔嫄看来,姑姑刹时眼里都冒着小星星。 深知姑姑对陆廉有偏见,孔嫄虽吃完了,还是坐在桌旁,给陆廉夹菜,眼见一个馒头下去,孔嫄刚要再拿,孔光竹按住她的手。 “嫄姐,姑姑知道你想让陆二姑娘多吃点,可你看他身子那么娇弱,你兄长是男子一个馒头都饱了,何况是她?再说你看哪家闺中姑娘吃过两个馒头的?”孔光竹坏坏的笑了。 孔嫄一寻思还真是这样,她总想着陆廉身子差,所以要多吃点,却又忘记了她现在身体虚,要慢慢进补才行,转头盛了碗汤递过去。 “莲姐,姑姑说的也对,再喝点汤吧。” 陆廉扫了眼桌上还剩下半盘子的红烧肉,乖乖的应声,低头看眼前透明能看到碗底的汤,顿了一下才端起来小口的喝着。 孔光竹一脸的得意,还不忘记对侄子笑笑,孔恽觉得姑姑遇到陆家二姑娘,总是有些智障。 饭后,还剩下些吃食,孔嫄收拾整理好,谁也不知道下一顿的饭菜是不是正常的,陆廉躺在床上,孔光竹拉着侄子饭后百步走,突然他觉得背后发凉,回头看去,只见陆廉目光幽暗冰冷的看着他,甚至在他看过去时,像在咀嚼东西,还擦了擦嘴角。 孔光竹:.....狼崽子不会把他当成肉了吧? 一整晚,孔光竹都提心吊胆,一直防备着狼崽子,结果等上床睡觉时,看到床上有一只捏爆头的老鼠,孔光竹嗷的一声哭了。 他就说狼崽子睚眦必报,看看这是什么? 他这么一哭,把其他三人吓了一跳,孔恽走过去发现是只死老鼠,叹气的提着尾巴扔到马桶那里。 孔嫄安抚道,“习惯就好了,以后让兄长先检查一遍。” 孔光竹嘤嘤的指着草堆上的陆廉,看到狼崽子还一脸的无辜和茫然,孔光竹哭的更委屈了。 孔恽走过来,“嫄姐,你回去睡吧,姑姑这里有我。” 孔嫄点头,回到草堆上时,还细心的找了一翻,发现他们这里没有老鼠,才安心的躺下。 床上那边,孔恽见姑姑要与他盖一床被子,他嘴角扯了扯,“姑姑,这样于理不合。” 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可男女有别,不能这样。 孔光竹满眼泪花,嘤嘤嘤的自己盖上了被子,被儿狼崽子弄的,他差点暴露自己。 终于,四下里安静了,只有孔光竹不时传来的抽搐声,他心情更复杂,他发现了狼崽子不可碰触的地方。 原来狼崽子竟然这么护那一口吃的。 想到这几天他处处针对狼崽子,狼崽子也没有针对他,今天他就拦着不让吃肉,就变向的给他威胁,呜呜呜.....气人。 半夜似睡似醒之后,孔光竹被咔嚓咔嚓的声音吵醒,他迷糊的睁开眼,四下里漆黑一片,不过习惯了这里的光线,他很快就发现声音的来源,同时对上一黑亮的眸子。 桌子旁,只见一道瘦弱的身影正在拿着盘子里的肉吃,咔嚓咔嚓的声音,正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幽暗冰冷的眸子,柔弱小可怜的模样,除了狼崽子还能是谁?! 孔光竹:...... 陆廉将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盘子放回桌上,另一只手抓着的东西慢慢举起,正是一只老鼠,还发出吱吱的声音,很快因为陆廉手慢慢捏下去,老鼠停止了挣扎,而做这一切时,陆廉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孔光竹。 孔光竹:.....嘤嘤嘤,吓人!! 心里默默的念着难得糊涂,身子也慢慢缩回被子里,他知道狼崽子狠起来丝毫不会手软,所以他好汉不吃眼前亏。 次日醒来,孔光竹看到侄女安静的收拾桌子及桌子上的死老鼠,心有疑问,“红烧肉没了,你没看到吗?” 孔嫄噢了一声,“应该是被老鼠吃掉了。” 孔光竹指着死老鼠,“你看老鼠的肚子根本不大啊。” 说话时,眼角余光扫到坐在那边安静乖巧的狼崽子,孔光竹不等他看过来,立马收回目光。 孔嫄道,“应该是被别的老鼠吃光了,至于这只死老鼠,应该是抢食的时候被同伴咬死的吧。” 孔光竹:......嘤嘤嘤,侄女这么傻,难怪会被狼崽子吃的死死的。 呜呜呜,父亲大哥,我要怎么办!!! 第三十三章:真假(24) 天牢里的犯人很多,孔嫄接连出去四五日,才将犯人要喝的药都熬出来,这件事情很大,有狱卒在吃食里下毒,犯人不算,连狱卒都受牵连,事情惊动了上面的人,很快就派人下来。 便是孔嫄也见到了刑部吏司,对方寻问她相关雷老大的事,最后又问起是如何确实是毒,这些孔嫄早就有准备,说词与和董大说的一样没有差错。 走过程序,孔嫄便被带回天牢,这件事情足足闹了半个月才消停,已经进入了五月,晚上在天牢里睡觉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孔嫄算算日子,离前世要被流放还有两个月,前世被关在天牢里三个月,全家才见到面。 她数着日子,这日牢房里又来了人,看着狱卒将人推进来,锁上门就走,牢房里的四个愣住了。 父亲? 大哥? 陆廉:..... 孔和仁刚从牢一被送到牢二这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牢房里的人,他清清嗓子,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看着几人。 孔恽第一个烦燥开口,“又来这招吗?” 又弄来个假父亲,那些人是当他们是傻子,还是当他们是脑残?第一个他杀的能没有犹豫,第二个第三个更不会犹豫。 “老儒虫,过来。”让他杀。 牢房里一静,孔和仁走过来,安静的站在孔恽面前,那双好看的杏眼微微眯起,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说什么?” 孔嫄觉得有些不对,正要出声提醒兄长,哪知道兄长嘴快,已经又出声了,“老儒虫,表现不如上次啊。” 孔和仁道,“上次怎么样?” “不是我说你,上次你就是不听我的话,然后被抽鞭子了吧?我说老儒虫....”孔恽这时也隐隐觉得不对了,若是他们那些人派来的,不是该避开这些吗?怎么会.... 父子之间靠的太近,孔恽往后退一步,这才打量起眼前的父亲来,衣袍上脏乱全是褶皱,下巴上的胡茬也很浓密,一看就是许久没有刮了才会如此。 孔恽本能的还想往后退,孔和仁却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会怎么样?” 他声音冰硬,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孔恽,“还有,你刚刚叫我老什么?” “老....老...”老儒虫...他现在哪里还敢说。 孔恽一副见了怪物的眼神,落在旁边三人眼里,三人也猜出眼前的孔和仁是真的了。 其实孔嫄早一步发现了,毕竟若是假的,听到兄长的称呼早就过来了,而不是这么沉默。 想到父亲与兄长之间的恩怨,孔嫄拉着陆廉往后躲了躲,便是孔光竹也知趣的躲开。 笑话,凑的近了,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被错打。 孔恽双腿有些软,“父亲,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孔和仁冷声道,“那你想的又是什么样的?” 孔恽真要被这种气压给折磨疯了,快言快语的将有两个假父亲的事说了,“父亲,我们实在是怕了。” “你们?”孔和仁往儿子身后看去,先看到的是妹妹,然后是女儿,似想到了什么,他愧疚的目光又落在妹妹身上,“你们也叫我老儒虫?” 孔光竹用力的摆手否认,“大哥,怎么会呢?我们怎么会这样叫你呢。” 要叫也是背后叫,谁会当面承认。 又挖了侄子一眼,“恽哥,一家人可不待这么办事的。” 孔恽:.....他说的是事实好吗? 孔光竹这边还在努力的把自己和侄女摘出来,“大哥,我们知道你喜欢被人喊老儒虫,怎么可能明知故做呢,至于恽哥,也不是有意的,无非是要试探那两个假的。” 孔恽:.....他发现姑姑其实挺坏的。 这个话题既然危险就不能跨越过去吗?为什么一直缠着他? 孔和仁呵呵两声,“你早就想这么痛快又光明正大的那么喊我了吧? 这两声笑,还不如不笑,孔恽后背发冷,“父亲,儿子不敢。” 他越是恭敬,孔和仁心里越是气,“看,看吧,平时在你祖父面前就一副对我恭敬的模样,可你眼里哪把我当过是老子?哪有当儿子处处压当老子的一头的?现在你胆子更肥了,在背后一口一个老儒虫的叫着,你叫的挺顺嘴啊。” 孔恽:.....他道,“儿子现在没有说,一直是父亲自己在说。” 哈! 孔和仁真的要被气笑了,这一个月没有酒喝,已经快把他憋疯了,现在呢?又碰到这个不孝子,跟他这个当老子的对怼是丝毫没有压力。 好,很好。 孔和仁抬起背在身后的手,一巴掌就甩过去。 孔恽早就有准备,身子轻轻一侧,躲开,面上还恭敬道,“父亲既是累了,那便先休息吧。” “好小子,你敢躲?”孔和仁又追上去。 孔恽不动声色的退后,“父亲说错了,儿子是怕父亲手疼,这才不敢让父亲动手。” “呸呸呸,你祖父不在,你以为用这招老子就会信你?”孔和仁暴怒,可惜他怎么追,就是打不到人,连手指头都没有碰到一下。 这边鸡飞狗跳,孔光竹和孔嫄到是松了口气。 孔光竹拍拍胸口,劫后余生道,“不是假的就好。” 完全不担心侄子。 孔嫄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与父亲不亲近,父亲眼里只有婉姐,所以在父亲面前,她一向很沉默。 最后,孔和仁追累了,坐在床边气喘吁吁的瞪着儿子,一双眼睛火辣辣的,孔恽到是神色不变坐在椅子上倒水喝。 孔光竹这时才问,“大哥,你怎么被送到这边了?” “听狱卒说那边的事差不多了,咱们家被抛了流放寒北之地。”孔和仁张了张嘴,“妹妹,你身上带了酒香草吗?” 孔光竹副你白痴的眼神看他,“进天牢里被搜身,什么也带不进来。” 孔和仁起身凑到他身旁,“妹妹,当年母亲去了之后,便是为兄....” “大哥,是父亲带大我的。”孔光竹一副你和我靠近乎也没用的语气,下巴往孔嫄那抬了抬,“前些日子天牢里不是被下毒吗?嫄姐帮着弄出解药,你问她有没有?” 第三十四章:流放(1) 酒香草有淡淡的酒香味,又称为白酒草,平日里用它泡水有养护嗓子的作用,本身又有消炎的作用。 孔和仁也是知道妹妹养生,才抱着侥幸的心里多问一句,在天牢里喝不到酒,咀嚼点酒香草也能过过酒瘾。 孔光竹也不觉得侄女会有酒香草,之前侄女只说配了些药丸以备路上用,酒香草用处并不大,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多准备有用的,至于最后还是把兄长推到侄女那边,也是想借机会告诉兄长,侄女立了大功,让兄长看到嫄姐不比婉姐差。 孔嫄明白姑姑的用意,心中微暖,至于父亲的看重,重生回来,她也没有奢求过,不过在姑姑开口后,她还是从腰带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到孔和仁面前。 “这是我在天牢药房里用酒香草搓成的药团,原想在路上能用上,便做了些,父亲拿去吧。” 孔和仁没料到,其他三人也没有料到这一幕。 一时之间,孔和仁也忘记了伸手,眼睛望着女儿,一时之间感慨万千,当初国公府世子找到他的时候,他原可以借机会让世子将长女一起救出去,后又怕两个女儿都不在,会让人抓着不放,反而小女儿也逃不掉,最后也没有开口。 面对长女,他心里是愧疚的。 此时酒香草就举在眼前,孔和仁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接过来,他扭开头,“不必了。” 孔光竹拧眉,“大哥。” 便是再不喜欢嫄姐,也不必这么直白,让嫄姐怎么想? 孔恽也拧着眉头,他护着妹妹,一把将酒香草握在手中,“既然父亲不要,那给我吧,这个有什么作用?能治什么病?” 知道兄长是在为自己打圆场,孔嫄笑道,“消肿止痛,袪风化痰的功能,它对咽喉痛、肺炎都有疗效。咱们流放的地方既是寒北之地,酒香草就长在那边,路上会有很多。” 肚子里酒虫在勾,孔和仁骨头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听到流放路上有很多这个,才压酒瘾压下去。 心想着,忍到流放便好了。 有孔恽和孔光竹在这边打圆场,刚刚的尴尬气氛很快就被带走。 孔和仁不是针对女儿,也完全没有想到被误会了,到是看到这间牢房里有床有被褥,他心情得到了些许的安慰,明晃晃的躺上去。 草堆上,陆廉在玩着干草,碰到草下面蠕动的老鼠,他唇角微抿,晚上睡觉时,孔和仁惊醒,发现自己身上爬的是老鼠后,吓的大叫一声,人直接从床上跳下来。 “老鼠、老鼠。” 惊醒的孔恽翻个身又睡了。 孔光竹打了个哈欠,“大哥,老鼠没有错,是我们占了它们的家。” 感觉到寒光,孔光竹扭头往草堆那边看过去,那边的两个人都没有动静,他心想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可兄长也没有得罪狼崽子啊,摇摇头他又睡下了。 结果这一晚,也不知道孔和仁怎么了这么招老鼠喜欢,连连被惊吓醒,前半宿天牢里的人被吵到了,自然引了狱卒过来,孔和仁被孔光竹说的鞭子一吓,也不敢再出声。 下半宿,孔和仁是不会叫出声来,却是呜呜的小声哭了,快天亮实在困的抗不住了,孔和仁才沉沉睡去,接下来的几天里,孔和仁每天晚上都会被老鼠惊扰,他从开始的惊骇,到后来的麻木,不过都没有忘记呜呜的哭,于是天牢里的犯人都和狱卒反应天牢里闹鬼,孔和仁更是憔悴的不成样子。 一天,孔光竹拉着孔恽到一旁说悄悄话,“你说怎么老鼠只绕着他一个?” 孔恽摇头,老儒虫难得有出糗的时候,他还偷着乐呢。 孔光竹沉思道,“我怀疑是有人背后在使坏。” 孔恽扫了一眼在那边和妹妹低语的陆廉,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陆廉害羞的低下头,而妹妹也在笑。 再收回视线看姑姑,觉得要是有盘瓜子放在这,他和姑姑就是市井里的那些背后嚼舌根的八婆。 孔光竹问,“怎么不说话?” 孔恽道,“姑姑,在背后嚼舌根不好。” 孔光竹顿了顿,淡淡的噢了一声,“我们只是在聊天,又没有背后说人坏话。” 孔恽,“聊别人?” 孔光竹,“推理吧。” 孔恽:.....行吧,你说什么是什么。 一家人现在已经四口聚到了一起,还差孔老太爷和李氏,孔嫄完全不担心,为母则刚,前世她就见过母亲的蜕变,至于祖父,他的胸怀和责任感,再苦再累也不会撇下一家人。 终于,在三日后的一天清晨,孔嫄几人被带出了天牢,于暗无天日的牢房相比,阳光总是让人心暖。 何况,分开一个月的孔老太爷和李氏就站那边,而李氏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陆廉的眼睛却在看到李氏怀里的孩子后,眼睛亮了亮,是冶哥!!他强忍着冲动冲过去。 孔嫄不等走过去,就听后身后有哭声,然后见姑姑和父亲都冲了过去,一个抱着祖父的胳膊,一人抱着祖父的大腿,嘤嘤嘤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院子里的众人:...... 孔老太爷强忍着拿棒子打人的冲动,咬牙道,“为父没事,你们起来吧。” 孔和仁呜呜呜道,“父亲,您不必说这些话宽慰儿子,儿子知道您受苦了。” 孔光竹嘤嘤道,“父亲,女儿好怕。” 孔老太爷背在身后的拳头紧又紧,“你们也受苦了,起来吧。” 孔和仁仰头,一脸的孺慕之情,“父亲对我们的疼爱,儿子都明白。” 他起来后,孔光竹也用力的点头,“父亲的疼爱如此之深,女儿太感动了,嘤嘤嘤.....” 孔老太爷:...... 第三十五章:流放(2) 那边的情况孔嫄没有去理会,她与快步走到母亲面前,叫了一声母亲,这才好奇的看向母亲怀里抱着的孩子。 哪知不等李氏介绍,她怀里抱着一直很安静的男孩,突然向孔嫄,不,应该说向孔嫄身边的陆廉伸出手来。 含着泪水的眼睛也不说话,伸着双手嘟着干裂的小嘴,期盼的看着陆廉。 陆廉鼻子微酸,伸手接过冶哥,冶哥一进陆廉怀里,立马紧紧抱住陆廉的脖子,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看着这一幕,孔嫄也为之动容。 “母亲,这是陆府的二姑娘。” 李氏点头,“听冶哥说他还有姑姑在牢房里。” 眼下看冶哥的反应,李氏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孔嫄也好奇,“母亲和冶哥在一个牢房里?” 李氏说了一声造孽哟,才说起发现冶哥的事情。 原来刚被关进牢房时,李氏也精明,在没有抄家之前,给下人分发卖身契的时候,看到盘子上有两盘子点心,顺势用油纸包起来塞到了胸、前,哪知道还不等叮嘱女儿也这般准备,抄家的人就来了。 一路上有押送的官差,又心事重重,也就忘记了这事,等到了天牢里,这才醒起来,一边担心女儿挨饿,一边躲过女狱卒的搜神,将点心留了下来。 待到牢房里,李氏是一个独自己一个牢房,牢房里又黑又暗,她也没有多打量,等到晚上送饭的过来,李氏看到干草堆里在动,吓的差点叫出来,然后就看到一个小身子爬出来,又瘦又小,正是冶哥。 小小的孩子走路不稳,就乖巧的拿着端蹲在那里等着吃食,看的李氏心都软了,天牢里的粥就是水,饼子又硬的能打死人,看到冶哥每咽一口饼子噎的脖子抻得长长的,李氏见左右没有人,这才偷偷将点心掏出来给冶哥吃。 带的是绿豆糕,现在天气冷也不怕坏掉,李氏一口也没舍得吃,每天给冶哥两块,却也只稳了十天,之后李氏就用水汤着饼子,泡软了再让冶哥吃。 在天牢里的这一个月,李氏每天将心思放在照顾冶哥身上,转移注意力,整个人状态也很好,不似院子里陆续走出来的几个犯人那般悲凉麻木。 孔嫄看到母亲没事,先放下心来,此时听到冶哥小小的还知道自己给自己打饭,忍不住一阵的心疼。 “孔姐姐,你能看看冶哥吗?他有些热。”陆廉抱着冶哥走过来。 “怎么发烧了?”李氏一听也急了,手已经探到冶哥的额头上,眉头一皱,“是有些热。” 一时又焦急不已,“这可怎么办?” 今天放出来,就是要被流放到寒北去,冶哥现在病了,又没有药,这么小身子怎么受得了。 孔嫄在母亲担心时,已经把过冶哥的脉,到不担心,“只是有些着凉,我这有药丸,吃下一颗就没事了。” 见差役在那边给男子戴枷锁,又没有人注意,才偷偷的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递到陆廉手里。 陆廉感激的小声道谢,李氏在一旁帮忙,其实冶哥很懂事,才三岁的孩子,因为发烧人看着没有精神,陆廉把药丸递到他嘴边,他就乖乖的张嘴吃下,药丸的苦涩他并没有吐出来,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然后又乖乖的靠在陆廉的怀里,两只手从开始抓住陆廉的衣襟后,就一直也没有松开过。 李氏这时才想起来问,“嫄姐,药丸你在哪里弄的?” 孔嫄小声解释了几句,因为场和不对,也没有细说,只说路上再说,孔恽和孔光竹这时也过来了,李氏也没有再追问。 “母亲。”孔恽的声音里充满了欢喜。 李氏见儿子并没有受到打击,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又看向旁边的孔光竹,李氏的目光一看过去,孔光竹眼框里含着的泪就落了下来。 “大嫂。” 李氏劝他,“竹姐受苦了。” 孔光竹更难受了,嘤嘤嘤的低泣起来,“大嫂,我瘦了。” 众人:..... 李氏到似是习惯了,“没事,等路上大嫂再给你补回来。” 孔光竹听了越发难受,“还是大嫂最疼我。” 孔恽尴尬的扭开头,院子里要流放的人陆续已经都出来了,不远处有一小拨人,其中有几个人孔恽是认识的,正是墨府的人。 孔府与墨府两家是有姻亲的,正是被孔和仁送到国公府世子做妾的小女儿婉儿未来的夫家,墨尚书嫡子墨敏中,也算是京都勋贵子弟中的头一号,有后周‘第一贵公子’之名。 人长的风流倜傥不说,文武皆占鳌头,婉姐又有第一才女之称,两人也算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可惜,如今两府皆落了难,婉姐又进了国公府,孔家注定在墨家面前要低一等。 还有十多个人并不认识,不过面上皆是一片死寂,似行尸一般杵在那里。 流放路上男子要戴枷锁,差役已经忙完了那边,这时才过孔家人这边来,孔家人停下叙旧,李氏也主动伸手接过冶哥。 “我身体好,我抱着吧。” 陆廉摇摇头,“多谢夫人,还是我来吧。” 冶哥也生怕与陆廉分开一般,抓着他衣服的手又紧了紧,陆廉手在他的后背上轻拍着。 押送差役对孔老太爷到是恭敬,并没有像对待那些人一般打骂,受了孔老太爷的恩泽,沦到孔和仁与孔恽父子态度也很好。 “冯哥,人数够了吗?”一个胖乎乎的差役道,“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今天天黑前争取能赶到一个驿站,已经四月的天了,还冷成这个德行,睡在驿站里,也能舒服些。” “崔胖子,这还没出发呢,你就先想着享受了。”黑瘦的冯三冷哼一声,却也没反驳,扬着嗓子喊了一声,“都安份点,这一路上谁要是没眼色让我们哥几个难做,别怪哥几个下手狠。” 一番威胁之后,其他押送的差役将人群赶到一起,推搡中有身子弱的,带着枷锁摔到地上,没换来差役的同情,反而是几鞭子。 看出这些差役的狠来,原本还有些抱怨的人群,也安静下来。 孔家走在人后,而之前在人群里的墨家人这时也被挤到了后面,墨滕戴着枷锁对孔老太爷作揖。 孔老太爷虚扶一把,“墨世侄不必如此多礼。” “孔老。”墨滕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一个是当世大儒,太子太傅,而他是兵部尚书,如今两人落得这般田地,也算是同病相怜。 墨滕到底受了打击,人看着没什么精神,见过礼之后便垂着走在人群后,反而是孔老太爷,神态从容,在杂乱的人群里,也抹不掉他身上的那么大儒儒雅之气。 第三十六章:流放(3) 孔老太爷的这份气度,让差役们也不由得又敬重几分,便是对别人推搡,到了孔老太爷身旁也安静下来。 至于孔老太爷身后的孔家长子孔和仁,差役看了不由得摇头,戴着枷锁的孔和仁摇摇欲坠,半个身子几乎靠在儿子身上才能行走,看那样子若没有个支撑的,立马就会倒地。 如此不般,也不怪差役们摇头。 再和一旁沉稳的墨家儿子墨敏中一比较,那简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孔老太爷到底是担心家里人,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家人,只是看到儿子那怂样后,气的差点七窍生烟,最后也懒得回头,生怕把自己气死。 孔和仁不会看眼色,见父亲回头,感动的哭道,“儿子愧对父亲多年的疼爱,如今才明白父亲的疼爱,是儿子不争气,连个举人都没有考中,呜呜呜,儿子愧对孔家列祖列宗。” 李氏嫌弃丈夫丢人,拉着女儿和儿子躲开了几步。 孔光竹到是有几分眼色,却不是看父亲的眼色,而是他的那点小九九,他凑过去,“大哥,我看差役扬手里的鞭子了。” 孔和仁嘎的一声:..... 安静了。 被扣在枷锁里的头用力的往前伸,见差役往这边看,吓的立马缩回头,眼泡里含着泪,不敢哭了。 孔老太爷原本还奇怪怎么安静了,哪知道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堂堂一男子,举止像个缩头乌龟,偏还是他的儿子。 “......” 一时竟不知道该怒还是该气。 孔光竹这边还在出馊主意,“大哥,你可知父亲为何受人尊敬?” 孔和仁扬头仰天,长长叹出一口气,感慨道,“当世大儒,自然受人敬重。” 孔光竹,“错错错,大哥文采斐然,异强于旁人,只是时运不济,方没考中,让我来说大哥与父亲之间的差距也不过是在气场上。遇事从容不迫,稳于泰山,通体下来,自然有着不一样的风骨。” 孔和仁忘记哭了,眼睛亮亮的,“你是说?”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对上,皆是一亮,同时道,“气质要拿捏的死死的!!” 外人陆廉:.....纵然知道这两人不稳重,也猜不到下一步。 另一侧的墨敏中:.....他一直知道这位未来岳父不持重,只是.... 一直偷听的孔恽:....他不认识这两个人,又往旁边移了几步。 李氏紧抿着唇,手却握的紧紧的。 孔嫄小声道,“母亲,等出了城,我给你寻一个棒子。” 李氏用力点头,还是女儿了解她。 儿子女儿在后面胡闹,孔老太爷并没有去理会,随着人群往前走,他也在思考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儿子和女儿还有孙子都养歪了,如此就要再给他们掰正了,纵然沦落到如此,想到和儿子一起中秀才的长子,学业方面也不能落下。 此时已进入步行街,大早上出来的,街道上的人并不多,不过却有很多人早就等在了那边,是过来送行的。 孔嫄扬头,拥挤的人群在看到流放的犯人之后,都往前挤,差役在前面拦着不让靠近,想递东西的只能往身前扔。 人群后面,孔嫄看到了古氏,古氏定定的望着她,眼里有愤怒有不甘,独不敢有幸灾乐祸。 这一个多月来,自从接到孔嫄让人送来的信,古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想过带女儿逃走,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孔嫄若真的举报了,她和女儿也逃不掉,只能按着她在信里的交代准备东西。 是的,孔府没有别的外亲,流放之人在流放时可以带一些亲戚送的东西,孔嫄才让父亲身边的大全给古氏送信,在信里让她准备铝的小桶,这样在野外既可以装水,也可以吊在火堆上煮东西熬药,也算是一种可以携带的小锅。 其他的便是准备些银票和牛肉干及羊毛大衣几个,天气冷的时候羊毛做的大衣即可以穿着挡风,晚上又可以用来当被褥,携带也方便。 孔嫄知道古氏不敢不按着信上的交代来,毕竟她将话也说清楚了,若是流放之日她看不到那些东西,便在官府那边举报孔父有外室。 既是外室,抄家流放也要一起同行。 古氏还知道轻重,就像此时乖乖的站在人群里一样。 流放人群往前走,古氏一直也没有动,看着前面孔和仁走过去,这才挤上前,在孔嫄过来时,将大包裹往她身前一扔,转身就钻进了人群。 李氏看着地上的大包裹,“是不是给错人了?” 队伍不能停,孔嫄吃力的将包裹抱起来,“母亲,这是我让人准备的。” 抄家那天女儿的冷静,以前现在的沉稳,听到东西是女儿提前让人准备的,李氏也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看着快顶上女儿半个身子的包裹,她皱起眉,“只是这么大,每天最少要走一百里地,怎么拿啊。” 孔嫄让母亲打开包裹,“里面是羊皮袄,所以才占地方,咱们都穿在身上,就轻松了。” 孔嫄为了证明,举了举怀里的包裹,“不然这么大我怎么能抱动。” 李氏一听,眼睛亮了,直接就打开包裹,看里面真如女儿说的那般,将羊皮袄拿出来,给每个人都分了,最后只剩下铝桶和一大包牛肉干,至于银票,适着人没注意,已经塞进了羊皮袄里面的夹层。 只剩下极少的东西,李氏将包裹包好背在身后,只是现在京都已经进入五月,天气暖了,穿着羊皮袄不一会儿就出一身的汗。 在这一群流放的人群里,看着也不伦不类。 流放的人多有人来看送东西,独陆廉姑侄没有人来送,更没有东西,在人群里显得格外冷清,孔嫄握住陆廉的手,小声道,“等晚上咱们一起盖羊皮袄。” 陆廉眸子闪闪发亮,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孔家人一直走在身后,这次押解他们的差役有十名,所路过地方郡县还有派兵役护送出管辖地,加上流放的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出了京都。 孔和仁许是有心事,不时的往路两边的人群里望,一直到出了京都才失落的低下头去。 李氏跟在身后看在眼里,小声的唾弃了一口,“他当送婉姐去做妾,婉姐就会感激他,呸。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声音虽压着,可离的太近,孔和仁还是听到了,他羞恼的回过头,“李氏,你为贤妇的教养都跑到狗肚子里去了?听听你说的话,那是贤妇该说的吗?” 孔光竹看了就拉身边的侄子说话,“狗肚子到是能装,又能读书又能装教养。” 孔恽:.....姑姑咱们能别添乱了行吗? 而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墨家夫人突然开了口,声音带着讥讽,“什么大儒之家,出事之后将儿女处理的比狗跑的还快。” 孔光竹呀了一声,“又来一只狗!!” 墨夫人:...... 众人:..... 第三十七章:流放(4) 长长的流放队伍,在晨光中慢慢离开京都,涌入眼前的是无尽的荒野,刚入五月,天气渐暖,上午的时候还能看到田庄里劳作的人影,待到下午,入眼越来越荒凉,早春的暮色中,流放人群浑身透着凄凉。 出了京都,第一座要翻的便是欢喜岭,正午的日头很毒,浩浩荡荡的人群走在烈日下,男子带着枷锁,老幼相互搀扶,明明数十人,却安静的除了赶路的声音,一句话语也没有。 前面是些小官犯了事的家眷,墨家走在中间,孔家走在最后,除了开始墨尚书与孔老太爷见过礼,还有墨夫人那句嘲讽,墨家再没有搭理孔家的人。 两家也算是姻亲,只因出事前孔和仁将小女儿送走做妾,这事瞒不住,在没有抄家前墨家人就听到了信,只恨如今落了难,被如此羞辱也没有办法。 眼看两家又一同上路,墨家人显然对孔家是有着成见的。 开始众人还不觉得什么,可一上午过去,中午吃饭也只是分了一点干粮和水,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急着赶路,待到下半响男子步履沉重,妇幼们的身子摇摇晃晃,明显体力不行了。 差役们知道不能将人弄的太狠,左右刚出京都,地势也安稳,也不怕出事,便喊了一声休息。 一听到可以休息,众人立马寻了地方坐下,男子们带着枷锁坐下也吃力,孔嫄找了有树阴的地方,让祖父几个可以靠着,减轻枷锁的重量,这才将水囊腰带解下来,将里面的水倒在铝桶里,先递给祖父。 孔老太爷摆手,孔和仁在一旁看了,立马伸出手,“我喝。” 孔老太爷皱起眉头,“让女人们先喝。” 孔和仁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讪讪笑的收回手,“父亲说的是。” 孔嫄也没客气,转身先把铝桶递到陆廉面前,“莲姐,你和冶哥先喝,冶哥身子现在弱,多补些水。” 陆廉的迟疑,在听到后一句话后,他柔柔的道了一声谢,接过来,温柔的喂冶哥喝水,冶哥才三岁,早就渴了,不过他还是很规矩的一口一口的喝着,等冶哥喝完,陆廉自己只喝了两口,便将铝桶递回到孔嫄的手里。 孔嫄又递给身侧的姑姑,孔光竹嘴角已经干裂开了,他还是摆手拒绝,“这么晒之后喝水,对养生不好,我等到傍晚再补水。” 众人:..... 孔嫄看不下去了,劝了一句,“姑姑,喝一小口吧。” 唇都裂的出血了。 孔光竹执意摇头拒绝,孔嫄无法将铝桶递给身旁的母亲,李氏也只喝了两口,实在是水有限,家里的男人还没有喝。 孔嫄喝了两口,这时才又将水桶递过去。 孔和仁第一时间接了过来,猛灌了几大口,这才舒服的叹口长气,将水桶递给身侧的儿子。 孔恽看着桶里剩下的两口水,咽了咽口水,将水桶递到孔老太爷身前,“祖父,我不渴,你喝吧。” 孔老太爷一直在闭目养神,他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铝桶,道,“我不渴,你喝了吧,还有一段路要走,一会儿上路,你帮着陆家的姐儿抱冶哥。” 孔恽听了,这才听话的将剩下的水喝了。 一口水,一家人推让之后,只有孔和仁喝的最痛快,孔和仁再迟钝,此时也发现了,想到从小到老都互相谦让,只有他喝的痛快,竟有些狼狈想躲起来,心里也不是滋味。 气氛明明没有什么不同,他就是觉得有些讪讪的,故作轻松的自己找话,“现在进了山,山里有很多小溪,到时我去打水。” 众人看出他是觉得没面子了,晚辈不好接话,孔老太爷又懒得多说,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接他的话。 孔和仁干笑两声,自己找话题,“墨家人怎么坐的离咱们那么远?” 看他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孔光竹提醒他,“大哥,这个你不该问别人吧?” 孔和仁听的云里雾里的,“那该问谁?” 孔恽幽幽道,“自是问父亲自己。” 孔和仁这时还没绕过弯来,可儿子的口气就是让他不爽,他端出作父亲的作派,“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语气吗?” 被呵斥孔恽也不在意,“我不敢直说,也是担心此时的处境父亲会萎靡不振,现在看父亲还能精神的关心别的事情,那我便直说也无妨。父亲将婉姐送去做妾,京都里的世家哪个不知道,婉姐原是墨府未过门的儿媳妇,父亲就这般毁了两府的姻缘,连亲还没有退,父亲以为墨府该怎么对咱们家?” 孔和仁微愣,这才想起来,可转念他心里也不好受起来,女儿那般好,若是跟着他们一起流放,他想想就接受不了,国公府世子是真心喜欢婉姐,不然也不会出事后还求了去。 他呆滞了一会儿,“对墨府我是愧疚,可总不能看着火坑还让儿女往里跳,哪个父母也做不到。” “那嫄姐呢?父亲既是疼女儿,大妹妹怎么不管?”孔恽直问。 孔和仁想说国公府世子看上的也不是嫄姐啊?可当着女儿的面,这话不能说,但儿子又咄咄逼人,孔和仁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般,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孔老太爷。 “父亲....” 孔老太爷淡淡的嗯了一声,却也没有接话,与这份平静从容相比,孔和仁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父亲不评理,儿子又不尊重他,孔和仁心里委屈,眼睛一眯,嘴一撇,哽咽两声就要哭。 孔和仁父子说话的时候,被提到的孔嫄一直微垂着眼帘,她感动大哥为她报不平,至于父亲的偏心,活了两世她早就麻木不再奢求。 感觉到手被握住,她抬眸,对上陆廉担心的眸子,她回了一个安抚的笑。 陆廉感觉到有人看他,他抬眸对上孔光竹咬牙切齿的目光,他勾起唇角回了一个甜甜的笑。 孔光竹:..... 李氏从抄家肚子里就憋着气,现在见丈夫又要哭,她左右扫了一眼,起身将几步远的树枝捡起来,将多余的分枝掰掉,半拳粗的棒子握在手里,她掂量了一下,重量够了。 第三十八章:流放(5) 李氏的动作,引得众人侧目,孔和仁肚子里憋着气,正没地方撒气,李氏性子软最好欺负,立马又支愣起来。 “李氏,如今虽然在流放,你也要不要忘记你是孔家夫人,别做失身份的事。”满腔的不爽,这时终于有了出气的地方,他哼了哼。 李氏没看他,拿着棒子走到孔老太爷身旁,“父亲,走路时杵着这个能轻松一些。” 孔和仁:...... 孔老太爷睁开眼,看到儿媳递来的东西,平静的嗯了一声,接了过来,同样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重量,开口夸道,“不错。” 孔光竹见父亲又闭目养神,才凑到孔和仁身旁小声道,“大哥,你看到父亲拿棒子这一幕不觉得眼熟吗?” 孔和仁,“是有点。” 孔光竹,“不但眼熟,还有熟悉的感觉对不对?” 孔和仁歪头看他。 孔光竹提醒他,“小时候父亲书房里也有一个棒子。” 孔和仁用力点头,“对对对,很光滑的那个。” 孔光竹同情的看着他,“我记得那以前也是树枝,后来父亲用的多了,最后慢慢就变的光滑了,像包浆一样。” 孔和仁脸色一点点变白,“你别吓我好不好?” 孔光竹:..... 孔和仁眼角扫向父亲身旁的树枝,五官都拧到了一起,他本能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孔光竹:..... 孔和仁呜呜的小哭出声,“好疼。” 孔光竹:.....终于记起来了。 孔和仁的记忆回笼,小时候被父亲拿棒子打的一幕幕在脑子里涌过,他愤愤的看向妻子,“李氏,出嫁从夫,你的三从四德学哪去了?” 竟然敢给丈夫上眼药,反了天了。 李氏只当不知,“夫君在说什么?” 孔和仁看她就差笑出声来:.....最毒妇人心!! 孔和仁又气又恼,可扫到父亲身旁的树枝就老实了,抹了会眼泪又小声骂了几句,这才安静下来。 短暂的休息过后,差役那边喊着起程,众人不敢有怨言,你扶我我掺你的结伴起来,很快又变成一个队伍继续赶路。 之前墨家一直走在人群中间,再次赶路,墨夫人体力明显不支,慢慢的落在队伍后面。 墨尚书看了,便慢下步来,等着墨夫人到身前,伸手搀扶,被墨夫人躲开。 墨尚书一脸的尴尬,语气带着哀求,“帘秀。” 墨夫人冷嘲道,“老爷爱叫,还是叫你的爱妾去吧。” 墨尚书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从身前走过。 墨尚书是穷书生出身,当年考中之后,被陆侍郎家嫡女相中,正是如今的墨夫人陆帘秀。 两人成亲多年,墨尚书没有纳妾更没有通房,京都里哪个勋贵家夫人不羡慕墨夫人,结果往往最让人相信的人,伤人时也最深。 墨尚书一路爬到尚书的位置,一次去柳将军府参加宴会,无意间救下落水的柳将军妹妹,女子名声最为重要,只能将人纳为贵妾。 为此事墨夫人大闹了一场,墨尚书成了京都里茶余房后的笑话,恼怒之下一锤定音抬了柳茹姻进府。 自打贵妾入府,墨夫人便与墨尚书分了房,等柳茹烟有身孕之后,墨夫人连人也不让墨尚书进正院。 如今墨府出事,柳茹烟加之生下的女儿被柳家接回,反而是墨夫人拒绝了陆老太爷接她回府,与墨尚书一同被流放。 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墨尚书有意修复与妻子之间的关系,却每每面对妻子的冷漠后,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前面有人体力不支倒下,差役喊骂让人起来,倒下的是个年岁大的老者,爬了几次没有起来,直接挨了差役几鞭子,身上的衣衫又薄,立时就见了血。 老者痛叫出声,差役又甩了几鞭子,这才指了两个男子过去扶人,一边骂道,“这才刚开始,三个月内若是赶不到寒北之地,我们交不了差,你们也别想好。” 孔老太爷望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双眸紧盯着首领冯三。 流放路上这些阴私的一面孔老太爷自然清楚,可当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失望。 冯三是个狠人,一双阴勾眼看人就像沁着毒,可对上孔老太爷的目光时,竟自愧不如的不敢迎视。 他不自在的挥手,“行了,将人抬到车上。” 差役这般狠绝,没有人敢作声,那老者已经被打晕了过去,最后还是主押送这次的首领冯三见耽误行程,让人将老者抬到骡子车上,队伍才又快了起来。 骡子车是差役交换着坐的,上面装着短途犯人吃的干粮,还有差役自己的被褥用品,而整个队伍都跟在骡子车的后面。 落日的余晖慢慢散落在人身上,孔老太爷望着落日,心中也感慨万千,想着祖宗攒下来的几代家业,就这样毁在他的手中,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做的好坏? 纵然不能再让孔家重拾惜日的辉煌,但子女们的品行却一定要掰正过来。 看着长子动不动就哭,却似孩童一般,孔老太爷心中有气,却又不忍苛责,是他没有教育好,是他的错。 眼见着天要黑下来,不能赶到驿站,冯三便在一处小溪边让众人停下来扎营。 五月的天,又是山里,怎么能不冷,这时孔嫄让人带来的羊皮袄就起到了作用。 男子戴着的枷锁也被解掉,冯三警告威胁一番,这才让人各自去找柴打水,仍下干粮就和差役去火堆那边喝酒。 深山老林,大晚上的,纵有私心想跑,可跑出去又能躲到哪里?差役到不担心这个。 走了一天的路,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相熟的人凑在一起拾柴生火,孔嫄先把陆廉和冶哥在火堆旁安顿好,才提着铝桶去小溪边。 溪边墨敏中站在紧紧盯着溪里,然后快速的用手里的树枝插向水中,树枝离开溪水,露出上面插到的鱼。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墨敏中回过头,看是孔嫄,礼貌的打招呼,“孔姑娘。” 孔嫄叫了声墨公子,自顾蹲下身子打水,不知是不是离墨敏中太近,她的心猛的拧了一下,痛的她低呼出声。 “孔姑娘没事吧?”头顶传来墨敏中关心的问声。 “无事,不劳墨公子担心。”说完,孔嫄自也是一愣。 她心里莫名升起一抹厌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却清楚的知道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甚至突然涌起一抹冲动,用自己做的毒丸毒死眼前这个人。 第三十九章:流放(6) 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孔嫄也被自己弄的莫名其妙,不过却知道离着这前妹夫远点,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察觉是这样,她踩着石头又往一旁移了移,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墨敏中虽然在插鱼,眼角的余光,还是注意到了孔嫄的动作,剑眉星眸微蹙,只在清新俊逸的五官一闪而过,又恢复平日里的淡定优雅。 火堆那边,孔光竹眼睛扫到狼崽子将小娃用羊皮袄裹好后起身离开,眼珠转了转,扯了一下孔恽,“恽哥,跟我来。” 孔恽正往火堆里添柴,听到姑姑叫自己,随口应了一声,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才站起身来,姑侄两个还没等走,孔恽倒被人喊住了。 “恽哥,与你父亲跟我过来。”说话的正是孔老太爷。 孔恽微顿,下一刻恭敬的回身应了一声是。 反而是坐在火堆旁烤火的孔和仁,听到父亲叫他谈话,脑子一片空白,最后是怎么起来都不记得,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跟着父亲走进了林子里。 大家扎营的火堆就在身后,背着火影,虽然光线不好,孔和仁还是看到了父亲手里握着的那根妻子找来的树枝。 父亲仍旧是平日里的淡定儒雅,孔和仁偏就感觉出一抹杀气来。 落目再次落在那根树枝上,孔和仁五官拧在一起,浑身都开始疼了。 他腿一软,跪到地上,“父亲啊,儿子知错了,是儿子不争气...呜呜呜.....” 孔恽:.....有这样的队友他能怎么办?总没有老子跪了,儿子还站着的理,只能跟着跪了。 孔老太爷今日顿悟,想父子祖孙三人谈谈心,结果还没等开口,这个不争气的就又狼哭鬼嚎起来,孔老太爷胸口的火腾腾的往上窜。 积压火的火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激发出来,脑子不及手反应快,扬起手里的树枝做成的拐杖就挥了过去,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孔和仁的身上。 孔恽一直规矩的低着头,态度也太真了起来。 孔和仁不明白他已经先认错了,为何父亲还动手?想到自打他成年礼后父亲便再也没有动过手,毕竟父亲一向以理服人,这种动手打人被他视为有辱斯文,可今日动手了。 为了他,父亲能坏了自己多年的规矩,可见父亲对他是真爱之深责之切啊。 忘记身上的疼,孔和仁感动的哭声更大,“父亲太疼爱儿子了,是儿子以往没看清楚,儿子心疼啊。” 树枝打在身上发出闷响声,还有孔和仁自垂胸口的声音,哭的悲痛欲绝,慕儒之情说的更是情姜意切。 打人也不是轻松活,孔老太爷累的气喘吁吁,可听到儿子的话,气的身子晃了晃,打人的手也停下来。 “你身为男子,动不动就哭天喊地,你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不知振兴家业,只知偷滑耍懒,更是醉生梦死。君子学以立名,问遇广知,是以居则安宁,动则远害。自抄家以来,我一直在反省你和恽哥如何变的这般,错在你们,却也在我这个做父亲祖父的。” “正如刚刚的话,有德行的人通过学习显亲扬名,我如今不求你们扬名,但求你们将你们养歪的性子掰过来。纵然此时在流放的路上,也不能荒废了学业,从今日起你们与我一起学习,学为人之道为君之道。” 孔和仁:…… “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皆当无愧于圣贤。恽哥,你说说这句是何意?”看着不肖子一脸的茫然,孔老太爷只觉路慢慢其修远兮。 孔恽恭敬的回道,“存心谋事不能够违背规律和正义,要堂堂正正无愧于天地,言行举止都要符合圣贤的标准。祖父是让父子和孙儿为人先修身。” 孔老太爷满意颔首,“你从小就聪明,只是心思不用在学业上。世人看世家勋贵的繁盛,皆因其底蕴优越得天独厚,却不知能百年立世不倒,皆因家风所致。” 语罢,孔老太爷目光才再次落在儿子身上,“可明白了?” 孔和仁用力点头,“儿子不思进取,被父亲打是儿子该受的。” 这顿打看来还是起到了作用。 今日第一日上路,孔老太爷也没有再发难,“起来吧,去帮你媳妇捡柴,日后待晚上休息,捡柴的事便由你们父子来做。” 顿了一下,又道,“叫上你们姑姑。” 孔和仁听的糊涂,“父亲的意思是我带着恽哥和妹妹捡柴?” 孔老太爷将手里的树枝往前一杵,“有意见?” 孔和仁:.....用力的摇头,不敢! 孔老太爷最后临走时叮嘱道,“中庸你们每日都看,今日我便出一题,在你们眼里何为中庸,明日晚上休息时说给我。” 孔和仁跪在地上,张嘴结舌的看着父亲走了,他震惊的看向身旁的儿子,“我没听错吧?” 孔恽也震惊,不过显然他比父亲更沉稳一些,“祖父是这么交代的。” 他爬起来,扫了扫外袍上的脏渍,“父亲,母亲在那边。” 孔和仁瞪眼睛,可见儿子已经转身走了,只能爬起来苦大愁身的跟上。 一边走一边嘀咕,脑子突然一亮,想到抄家,父亲压力一定很大,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他们做儿女的,如今父亲严加管教他们,无非也是发泄心底的抑郁。 如此一说,他受了些委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能开怀。 想到这些,孔和仁的步子立马轻快起来,做儿子的孝敬父亲是应该的,如今终于可以证明他在父亲面前也是有用的了。 李氏这边听儿子说公公那边将干活的事交给了夫君小姑子他们,正想着一会儿怎么面对夫君的针对,哪知看人过来了,还一脸开心的捡起柴来。 她呆滞了一下,扭头问身旁的儿子,“你父亲挨打了?” 孔恽:.....还是点了点头。 李氏了然,“早知这样好使,当初在府里就该再备一根棒子。” 当年婆婆临去世时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若是夫君不好好过日子,便给公公送一根棒子过去,李氏没有当真,何况她当年是高嫁,总想做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维护夫妻之间的关系。 现在看来,还是她不懂事,没将婆婆的话放在心上。 第四十章:流放(7) 初春的山里雪融化的并不多,干树枝很多,孔和仁父子过来时,李氏已经捡了一小堆。 孔和仁转了一圈,四下扫了一眼,转到李氏跟前,他双手背在身后,扬着下巴,等了一会见李氏没理他,他拧眉抬抬下巴。 李氏看他,“老爷有事?” “李氏,你可知错?” 李氏盯着他看了半天,“我不懂老爷在说什么。” 孔和仁跳起来,用力甩着手指指着对方,“你的三从四德呢?平日里的端庄都是装出来的?” 李氏不理会怒跳的丈夫,低头捡柴,语气淡淡,“父亲他们还在等着,山里晚上冷,流放路上生病是大忌,老爷还是快点吧。” 无视他,还让他快点? 反了反了,真反了! 孔和仁气的来回跺着步子,语气不善,“你别以为孔家现在落了难,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女子要娴熟持重,我怎么说?商家女子就是不懂规矩,你嫁进孔家,代表的是孔家的脸,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商家女?” “何为名贤妻良母?女子只需要做好家务事,将丈夫孩子和家中老人照顾好,顺从乖巧,就算是个好女人了。” 竟敢挑拨公公打丈夫,泼妇。 在孔和仁看来李氏就像脱了缰的野马难以管束,就是挑战他的威严。 孔和仁越想越气,训斥的话就像吐豆子一样说个不停。 说的口干舌燥,见李氏没有反驳,孔和仁心口的这口气顺了,他回过头,“今天说的这些你要记住……” 张扬得意的笑僵在脸上,身后除了树林和黑暗,哪里还有李氏和儿子的身影!! 一阵寒风扫过,孔和仁打了个冷战,他嘴角一裂:……呜呜呜……好可怕! 火堆那边,李氏带着儿子将柴放到一旁,孔老太爷看了一眼,“恽哥,你父亲呢?” 孔恽刚张口,就听到母亲说道,“夫君说今日儿媳举止丢孔家的脸,正在树林里自责,说愧对列祖列宗。” 语罢,李氏恭敬的在到孔老太爷面前低下头,“儿媳知错!” 孔老太爷握着树枝起身,“自你嫁进孔家,府中之事皆由你主持,和仁只顾读书,委屈你了。” 李氏心下感动,见公公已经往树林那边去,身上的小心翼翼退去,又回到火堆旁,抱起冶哥在怀里,“一会儿等你嫄姐姐回来,我们就用锅把饼子熬了做粥吃好不好?” 冶哥乖乖的点头。 孔恽坐在一旁看到母亲面上的笑,想到刚刚母亲在祖父面前告状,心里默默为父亲默哀。 不多时,树林那边便传父亲低低的哭声。 孔和仁又受了一堆棒子,一瘸一拐的跟在孔老太爷身后走回来,他愤愤的往李氏那边看,结果一抬眼见父亲吃人的目光,吓的立马老实的缩在那坐好,眼神也不敢乱窜。 另一边,孔光竹发现陆廉离开后,便悄声的跟了过去,见小狼崽去方便,他原是要跟上去,结果听到脚旁有动静,一低头看到地上蠕动的东西,他坏笑的勾起唇角。 第四十一章:流放(8) 身体绿色,吻端窄圆,鼻孔卵贺形,背平滑无棱。 孔光竹眼睛闪亮的看着手中抓的蛇,没想到五月的山上这么冷,竟然会看到蛇。 远远的寻到蹲在树丛那的身影,孔光竹眼里升起一抹坏笑,轻手捏脚的走过去。 就不信这蛇塞到狼崽子衣袍里狼崽子不会怕,只要他到时一脱衣服,自己立马喊人,到时....孔光竹哼了哼,心下得意的身下步脚越发放轻。 太阳已经全落山,山里立时就冷了下来,不时有几声鸟中声从深处传来,叫的人心里发凄。 眼看着狼崽子就在眼前,孔光竹呼吸都静止了,三步两步一步,孔光竹眼睛一亮,手刚要举起,只见安静蹲在那的人刹时回过头来。 孔光竹一瞬间将双手背在身后,心虚的扬着下巴,“你看什么?” 陆廉懵懵懂懂的回道,“看你。” 孔光竹:.....狼崽子还在和他装傻?是把他当傻瓜一样的耍。 孔光竹慢慢往他身前靠,幽幽道,“你看到我这双眼睛了吗?只要是虚假的东西,就没有逃得掉我的眼睛,你现在说实话,一切还来得急,不然....” 他奸笑的将藏在身后的蛇拿了出来,慢慢举到陆廉面前,见对方吓的连连后退,孔光竹不但不高兴,反而心里更睹。 他斥责道,“你躲什么?我可亲眼看见过你捏爆老鼠的头。” 黑暗中陆廉眸光幽暗,声音却楚楚可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孔光竹:.....呵,还装? 他直起腰板,“那你说说你在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陆廉头也不抬的手指向溪边,“我担心孔姐姐。” 孔光竹狐疑的看过去,待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楚怎么回事,顾不得和陆廉还有间隙,兔子一样的窜到他身旁蹲下,偷偷观察望着溪边的动静。 溪边站着两个人在说话,离的远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而女的正是孔嫄,男子是墨敏中。 孔光竹狐疑,“他们俩偷偷摸摸的见面做什么?” 陆廉嘟囔道,“孔姐姐不会偷偷见男人。” 孔光竹丢他一个嫌弃的眼神,“我是在说墨敏中引诱闺中少女。” 陆廉懵懂的乖声问,“是这样吗?” 孔光竹咬牙,“那你觉得是哪样?” 狼崽子敢质疑他。 陆廉没有再接话,仍旧一副懵懂不知他为何突然生气的样子,孔光竹瞪着眼睛气的就要跳起来,他偷偷过来是要戳穿狼崽子真面目的,可不是在这里和他站同一战线的。 “呀,孔姐姐摔倒了。”陆廉低呼一声,人已经冲了出去。 孔光竹被他的声音一引,只来得急看见侄女倒在溪水里,而墨敏中的手伸在半空还没有收回去。 是伸出来要扶人?还是伸出手将人推倒? 孔光竹立马因对墨敏中的不喜而更偏向后一个猜测,在众人眼中墨敏中是大周第一公子,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可在孔光竹看来,却觉得墨家的人最虚伪,墨敏中这个第一贵公子在外面眼里的模样也是装出来的。 带着对墨家人的诚见,孔光竹气场强大的已经到了墨敏中的跟前,“怎么回事?” 他问的是墨敏中。 墨敏中先是退后两步拉开距离,又作揖才回道,“刚刚孔姑娘不小心跌到了。” 孔光竹在他谦谦君子退后两步时,就不屑的撇撇嘴,“两人都好好的站着,怎么就嫄姐摔倒了?” 这明显是不相信。 墨敏中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遇到的都是礼贤下士谦逊之人,在他的印象中孔府是大儒世家,孔家的姑娘也才德娴熟蕙心兰质,似婉姐那样的性子。 如今看来,似是他理解错了。 比如眼前的这位孔姑姑..... 孔嫄已经被陆廉扶了起来,只是身上的衣服还是都湿了,夜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到姑姑护在她身前,忙开口解释,“姑姑,不怪墨公子,是我自己没站稳。” 因父亲私自坏了两府的婚约,孔嫄也不想再挑起什么误会。 孔光竹瞟了侄女一眼,“衣服都湿透了,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快回火堆那里把衣服烤干,别生了病。夜晚寒气重,女子若受了寒,将来对身体影响也大。” “知道了。”孔嫄也不放心姑姑一人在这,她扫了墨敏中一眼,见墨敏中看过来,对他点点头,一边开口道,“姑姑,提着水,我们也回去吧。” 刚刚她确实离了墨敏中远几步,可是墨敏中却突然问她是不是对他有意见,孔嫄不好无视,只能起身回他,还没等开口一迈步子就摔倒了。 不想被陆廉和姑姑看到生了误会。 陆廉扶着孔嫄站好之后,松开手踩着石头走到一旁,将身前的一条鱼捡起来,看向墨敏中,“这是墨公子吧的?” “我今天多抓了几条,若不嫌弃,你们也拿走几条吧。”墨敏中谦谦道。 陆廉不知如何应答,懵懂的寻问向身后的孔嫄,孔嫄淡淡一笑,“流放路上艰辛,这样补身子的机会也不多,我见墨夫人身子差,墨公子还是留给墨地人补身子吧。” 她的话音刚落,陆廉已经拿着鱼笑着走到墨敏中身前,伸手递给他,“墨公子。” 墨敏中极少有与女子接触的机会,又顾及礼数,便不好再客套,伸手接过递来的鱼。 这么近的距离,墨敏中这才看清楚陆家的二姑娘,他也是在今日流放的路上,才知道陆家还有一位二姑娘,常年住在庄子上,难怪他以前一直也没有听说过。 陆二姑娘很白,哪怕借着暗淡的月光,也能看出她很白,一双眼睛亮亮的,算得上是个美人,不过就是太娇弱了些,看着身子并不怎么好。 墨敏中守着礼数不敢多看,只瞟了一眼,还是被对方捉到了,他尴尬的垂下眼帘,只记得陆二姑娘发现他打量时,没有生气,反而还回了他一个笑。 性子到似很好。 一旁孔光竹狐疑的盯着狼崽子,除了嫄姐,他可不记得狼崽子对谁有这么客气的时候,便是对父亲也远着。 反常即为妖,孔光竹心生警惕却又想不明白,见侄女两人已经走了,忙跟上去,走了几步突然呆住了。 他的蛇呢? 什么时候不在手里攥着了,他怎么不记得了? 第四十二章:流放(9) 孔光竹有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像在天牢里他看到狼崽子一边钻在侄女怀里说害怕,一边用手将老鼠的头捏爆一般。 ‘扑通’一声,身后有重物摔到地上的声音。 已经走了十不开外的孔嫄和陆廉回头,两人面上皆露出惊讶的神情,孔光竹咽了咽口水,才慢吞吞的回转过身子。 月光下,那只通体绿色的蛇格外的引人瞩目,就那么明晃晃的缠在墨敏中的脖子上。 孔光竹的身上起了一层冷汗,连带着脸色也白了起来,这蛇怎么就这么巧跑到墨敏中脖子上去了? 孔嫄虽然离的远,可墨敏中脖子上缠着的绿色实在太耀眼了,而且墨敏中显然是被缠的呼吸困难,人倒在溪水里正在挣扎着将脖子上的蛇扯下去。 可蛇这种东西,哪能是那么轻易扯掉的。 孔嫄看到这一幕后,第一反应是将陆廉扯到身后护住他,同时安慰道,“没事,别害怕。” 陆廉的眸子暗了暗,可看到孔嫄的作动,还是很配合的弱弱道,“孔姐姐,我怕。” “没事,你站在这,不要过去。”孔嫄拍拍他的手,松开欲往前去。 结果手却被扯住了,回头对上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孔姐姐,我不敢。” 看到陆廉是真的被吓到了,孔嫄想了一下,拉着他一起往墨敏中那去,“一会儿过去,你就站在溪边,不要靠近,我去把蛇拿开。” 陆廉蹙眉,不过还是乖巧的应了一声。 路过孔光竹身边时,孔光竹跳开几步,远远的看着陆廉那副小女人的模样,孔光竹打了个冷战。 尼玛。 他就说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他就说怎么蛇莫名其妙的就从手里不知不觉的不见了呢,都是这狼崽子干的。 回想他发现狼崽子蹲在角落里偷看侄女与别的男子说话,狼崽子这占有欲也太霸道了吧? 可你在看看小狼崽,看着蛇缠在墨敏中的脖子时,还能一副小白莲楚楚可怜的模样,要不是知道事情起因,孔光竹也要被他这副表面的样子给迷惑了。 孔光竹突然有些绝望,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是狼崽子的对手,可难不成以后的日子里,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侄女被骗,而他还要装做什么也不知的样子? 孔光竹抹了把心酸的泪,“做人好难。” 溪边,孔嫄已经松开陆廉,大步走到墨敏中身旁,低腰伸手,迅速的捏住蛇的头,用力一捏捏开蛇的嘴,原本用力缠在墨敏中的蛇身慢慢的松开。翠 孔嫄将蛇抽、出,放在眼前端详了一眼,手往下滑,在蛇头下一手的距离,用手里的树枝一滑再轻轻一挤,便将蛇胆取了出来,蛇身顺手仍在地上。 蛇虽然从拿了下来,墨敏中的脖子却见了血,孔嫄低下身子,看了一眼,“被咬了。” 墨敏中:....显而意见,事实是这样。 两人离的太近,墨敏中能闻到一抹淡淡的草药味道,离的近了能很清楚的打量女子好看的杏眼,墨敏中胸口莫名一跳。 他深吸气,“多谢孔姑娘出手相救。” 想到眼前的女子淡然抓蛇的一幕,墨敏中震撼之余,又有抹说不出来的情绪,他看多了女子娇柔的一面,像孔嫄这样胆大的女子还是头一次。 孔嫄趁着他张嘴的当空,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她动作太快,墨敏中道谢没说完,药丸就已经吞了下去。 “是解毒丸,起来吧。”孔嫄丢下一句话,起身回到岸边。 她浑身衣服已经湿了,再折回来救墨敏中,冷风一吹,现在整个身子从里到外都冷透了。 “多谢。”身后,墨敏中慢慢从水中起身,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身影,直到人走了远了,才愣愣的收回视线。 回到火堆旁,李氏看到女儿衣服湿透了,忙让她去烤火,还忍不住问,“怎么就弄湿了?” 陆廉已经坐下来,冶哥也钻进他怀里。 孔嫄刚要说自己不小心摔倒,孔光竹抢过话,“刚刚墨敏中被蛇咬,是嫄救了他,不小心才将衣服弄湿的。” 隔着不远处的墨夫人一直注意孔家那边的动静,听了立进紧张起来,起身就往溪边而去。 身旁墨尚书还跟着,“你身子不舒服,让我去就行。” 远远的墨夫人的声音传来,“遇到孔家人就没好事,我的敏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蛇有没有毒....” 李氏:...... 孔嫄不以为意,李氏起身,她咬牙道,“我去看看。” 火堆对面的孔老太爷也睁开眼,颔首道,“和仁,你也跟过去看看,到底是孔家先对不住墨家,路上多照顾一些。” 孔和仁不想去,他被打了两顿,屁、股还疼着呢,又没胆子反驳,含糊的应了一声,起身跟了过去,一路上还嘀咕着李氏多事。 孔老太爷虽然听不清长子说什么,可想到长子的作为,还是不放心,他站起身,“恽哥,我们也过去看看。” 如此一来,火堆旁就剩下孔光竹孔嫄及陆廉和冶哥,孔光竹看到陆廉和冶哥在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便凑到侄女身边。 “嫄姐,那条蛇是翠青蛇,没有毒的。” 孔嫄回头看他,“姑姑怎么知道是翠青蛇?” 孔光竹戳着手指,“那蛇是我抓的,原本想着烤着吃,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跑到墨敏中那去了。” 他想说是狼崽子弄的,可侄女根本不会信,所以只能变向的提点侄女,当时去墨敏中身旁的人有谁,其中就包括狼崽子,侄女不可能下手,那么就是狼崽子了。 这样一来,侄女总能对狼崽子有防备了吧? 孔嫄点头,没多疑更没多想,只是平静的神情突然一顿,她手伸进怀里,掏出自己在天牢时借机做的那些药丸,脸色慢慢变了。 孔光竹眼睛亮了起来,看吧看吧,侄女终于想明白了,终于看清楚狼崽子的真面目了。 孔嫄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将其中一颗药丸捡出来递到孔光竹手中,“姑姑,让墨敏中将这颗药丸吃了。” 第四十三章:流放(10) 孔光竹一头雾水,他想的还是引起侄女对狼崽子生疑心的事情,可眼前是什么情况?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怎么还要给墨敏中药丸? 孔嫄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说我拿错药丸,你信吗?” 孔光竹:..... 孔嫄,“我知道那蛇没毒,又行医习惯使然,看到人被咬总想开药方。” 孔光竹:.....侄女什么时候行医习惯他怎么不知道? 孔嫄,“本能的就掏了颗药丸给他。” 孔光竹:.... 孔嫄,“给他吃的是颗毒丸。” 孔光竹:..... 孔嫄也很茫然,她也搞不清楚为何明知道蛇没有毒,还掏药丸给墨敏中,甚至喂给墨敏中的时候,她还想着这是颗毒药丸...... 沉默了一会儿,孔光竹接过药丸,“有解药就好。” 孔嫄:.....心里的愧疚似乎淡了点。 孔光竹起身,慷慨就义的大步走了,孔嫄盯着火堆发呆,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一遇到墨敏中就怪怪的,想起他勾起自己不快的情绪,想到自己本能塞的毒丸。 只觉得头阵阵发疼,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前世墨敏中的一切也是一片空白,与她的人生一样是空白。 这里到底有什么样的牵连? “孔姐姐,你要不要先把衣服脱了烤干?” 孔嫄侧头,陆廉近的脸差点贴上她的脸。 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胳膊正举着一件羊皮袄,含水的眸子晃动的望着她,怎么看怎么招人疼。 他的话也提醒了孔嫄,她打了个冷战,接过羊皮袄,“我先把衣服烤干,你抱着冶哥离火堆也近些,他本就有些发烧,别再严重了。” 想着是早上给冶哥喂过药丸,孔嫄掏出一颗递过去,半路她有些犹豫要收回再仔细看看,药丸却被陆廉直接拿走。 “我信孔姐姐。”陆廉眼睛闪变,这样的信任和依赖,孔嫄的心也软的化成了一滩水。 孔嫄又重新打起精神,见左右都有人,想了一下让陆廉帮她举着羊皮袄挡着,里面是白色的中衣,因为湿了将她的身形也一览无余的显露出来,孔嫄将湿衣服扔在地上,借着陆廉举起羊皮袄,转身直接穿上。 将这一切弄完,她先拿了块牛肉干放到冶哥的手里,让他慢慢的啃着,这才去烤衣服准备晚饭。 树林那边,墨夫人已经与半路回来的儿子遇上,看到儿子没事,先是松了口气,等再看到儿子湿了一身,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山里寒气重,快点去烤烤火,万一生病,路上想买药都没有地方。”墨尚书看到儿子这般,也很心疼。 墨夫人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即便是有卖药的,有银子买吗?平日里你那些兄弟好友,这次可有一个给你送行?” 墨敏中见父母又要吵起来,忙道,“里面还有没湿透,现在回去烤火,不会生病。” 心里惦记着儿子,墨夫人也没再多责怪。 三人走了几步,迎面与李氏遇到,李氏先是打量墨敏中,见他无事,才道,“先去烤烤火吧。” 墨夫人哼了一声,显然不承李氏的情。 只是教养让她又做不到当面说难听的话,能做的也是无视李氏,墨尚书到是理解孔和仁的做法,婉姐那般优秀,真与他们一起流放,任谁都舍不得,如此一来,孔和仁擅自毁掉婚婚,他到没有怪对方。 “墨中,还不谢谢你孔伯母?”墨尚书顾及着礼数。 墨敏中依言道谢。 李氏看着仪表堂堂的墨敏中,心中也是遗憾,明明好好的婚事,谁能想到最后就成了这样,她语气多了抹心疼,“如今这般处境,贤侄不必再多礼,我也不耽搁你,快去烤火吧,莫生了病。” 墨敏中作揖,这才跟着父亲大步离开,李氏看到站在原地的墨夫人没有走,便也没有动。 墨夫人见丈夫和儿子走远了,才开口,语气带着嫌弃,“行了,你们家私自毁掉婚约,我心中是有不满,可为人父母,有哪个不希望儿女好的,我也不怪你们家,只是再想像从前那般两府往来,是不可能了。我们墨家虽落了难,可也有自己的骨气,我敏中也是七尺男儿,便是落难也有他男子的尊严和面子。” 李氏也是想认错,“这件事情是我们孔府做的不对,不管如何,是孔府亏欠墨府,若是将来有需要....” 墨夫人打断她的话,“用不着你们假好心。” 李氏小声道,“我说的是肺腑之言,夫人可以不信,但今日我把话放在这...“ 墨夫人又打断她,“已经出尔反尔,还让人相信你们什么?” 李氏深吸气,“夫人可以先听我说完...” 墨夫人大手一挥,“不可能。” 李氏也怒了,“夫人有怨言,说是不计较,却又连道歉的话也不让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怨气,我知道并不怪你....” 墨夫人怒道,“李氏,你少在我这里装贤良,我心里是有火气,我不喜欢听废话,就想动手才能将心里这口恶气发出去,你让我打一顿....” 哪知她的话音刚落,就见李氏冲了过来,墨夫人还没反应怎么回事,身子就被李氏一脚踹开,身子在往后抛的过程中,墨夫人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李氏。 她敢动手! 李氏踹完人,紧跟着又扑过去,墨夫人重重的落在地上,浑身骨头像要碎了一般,见李氏又扑过来,喊道,“你还穷追猛打上了是吧?呜....压....压死...” 墨夫人被李氏压在身上,闷哼一声,还不等将人推出去,身子就被李氏带着在地上滚起来,眼前一阵乱花,等滚出几丈远后,墨夫人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李氏也大口的喘着粗气,“有野猪。” 墨夫人浑身疼的像在乱石上滚过,脑子还犯着迷糊,“野猪?什么野猪?” 那边又有男子喊出来,“啊...野猪...呜呜呜....别追我...别追我。” 正是先前被孔老太爷赶过来的孔和仁,孔和仁半路跑去方便了一下,这时孔老太爷带着孔恽已经与墨家父子相遇,走回去,所以孔和仁不知,继续往溪边走,哪知道就看到了野猪。 第四十四章:流放(11) 有孔和仁做目标,墨夫人和李氏终于能有喘息的时间,两人靠着树干坐在喘着粗气。 不远处,孔和仁被野猪追着乱窜,墨夫人担忧的问道,“你不担心吗?” 李氏沉默了一会儿,才悠悠开口,“我担心今晚他没有裤子穿。” 墨夫人:......这听着像哪里不对呢!! 那边,孔和仁仍旧夺命奔跑着,一圈又一圈,那野猪似在逗着他玩一般,跟着他绕圈的跑。 墨夫人慢慢的扭头看去,见这样的场面已经持续了有一刻钟,不由得发问,“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有人过来帮忙吧?” 李氏习以为常道,“不会有人过来。” 墨夫人寻思一下,“难不成是这边的动静很小那边听不到?” 李氏呵呵两声,“全树林里的鸟都被惊飞了,他们听不到?” 墨夫人实在猜不出来,“那为何还没有人过来?” 李氏冷笑两声,“全京都谁不知道孔老爷动不动就哭,这一天他哭了多少次?便是哭的惊天动地泣鬼神又是因为什么大事?” 墨夫人:..... 两人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墨夫人小声道,“毁婚约的事,我原谅你们了.....” 可神情却不似这样,明显一副劫后余生的吐了口气的模样,仿佛在说‘还好还好,两家的亲事没有成,不用和孔家一起丢脸’!! 更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李氏,李氏唇角扯了扯,“.....” 孔和仁这一闹,反而让两人之间的嚣张跋扈的气焰没了,两人靠着树干坐着,望着那边拼命跑闪的孔和仁,如果来点茶水和瓜子,此情此景,两人和看戏没有区别。 众人扎营的地方,差役们围在一起喝酒,不时扫一眼犯人们,隐隐听到树林里的哭喊声,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路上孔家大老爷动不动就哭,比娘们还爱哭,此时在树林里许是被虫子吓到了。 火堆旁,孔光竹犹豫往树林里也望,听着树林里此起彼伏的哭叫声,幽幽道,“也多亏大哥这几年来偷我的养生酒喝,不然走了一天,精力怎么可能还这么旺盛。” 孔恽:.....以他对老东西的了解,哭的这么惨,可不像是没事。 他道,“姑姑不用过去看看?” 去的话,他也可以跟着去看看热闹。 孔光竹摇头,眼神似有似无的往靠在侄女身旁的陆廉身上扫,干脆利落的摇头拒绝。 笑话,他还要盯着狼崽子。 孔恽劝不动姑姑,只能转移目标,寻问向身旁的孔老太爷,“祖父,父亲那边要不要去看看?” 孔老太爷不咸不淡道,“你父亲不哭才不对劲。” 孔恽缩回身子:.....想看个热闹好难。 另一边的火堆旁,墨敏中见母亲迟迟没有回来,有些担心,“父亲,衣衫我自己烤,你去看看母亲吧。” 墨尚书让他坐好,裹好从孔老太爷给的羊皮袄,认真的凑在火堆旁烤衣衫,一边道,“真有危险孔大爷早跑回来了,不必担心。” 墨敏中想了想前未来岳父的作派,确实是这样。 树林里,孔和仁已经筋疲力竭,胸口窒息感越来越紧迫,两条腿也像绑了重石一般,每抬起一下都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找到一颗粗树靠住,紧紧盯着与他虎视眈眈的野猪,一人一猪都在喘着粗气,孔和仁心里在呐喊,有谁来救救他,脸上泪狂往外涌,一把鼻涕一把泪,怎么也擦不干,眼前的视线也模糊起来。 只见对视的野猪猛的向他冲来,孔和仁脑子一片空白,求生欲让他本能的寻找着保护自己的工具,慌乱中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根木棒,紧紧握在手中,眼看着野猪越来越近,他举起木棒从半空中挥下,与猪野两步远时,直直敲在野猪的头上,同时认命的闭上睁。 刹时,四下里一片寂静,啪嗒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孔和仁没感觉到身上有疼处,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野猪倒在地上,四只腿也在抽搐着,哼哼两声也没有爬直来,进气多出气少。 远处一直观望的墨夫人没听到惨叫声睁开眼睛,错愕的张大嘴,“一棒子把野猪打死了?” 李氏原本爬起来的身子看到孔和仁没事又坐回地上,听到墨夫人的话她嘴角抽了抽:..... 孔和仁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远远的她要过去救时,发现那野猪冲过去的方向,地上有一个大坑,想必孔和仁当时逃命心急,自己跳过去也没有注意到,反而是野猪两条腿落坑抉断了腿就这么把自己处理掉了。 孔和仁被自己的壮举也惊呆了,见野猪似乎有转好之势,他奋力的用手里的棒子打着野猪,一下又一下。 同时,身体里的血源也在翻滚,从生死一线回来,又做下如此大的壮举,他激动的又蹦又跳一边喊出声,“我竟然开发了新潜能,读书算什么,我要从武我要从武。” 喊声惊飞一片飞鸟! 不远处的墨夫人如被雷劈,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孔老爷没事吧?” 李氏幽幽看着那边,“你不懂的。” 傻子的世界你怎么可能会懂,时间久看的多也就习惯了。 墨夫人想说她懂,孔大爷实在不是正常人,可看着李氏又心生同情起来,同是女人,遇到这样一个拎不清的丈夫,也是苦命,最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孔和仁的乱棒之下,被自己失误断了两条前腿,又被一棒打晕,最后又乱棒打之下的野猪终于死了。 孔和仁双手掐腰,仰天大笑,笑声突然又嘎然而止,他喃喃道,“不行,父亲总是教导我们不能自居傲主,以父亲宽以待人,严于律已的作派,定不喜我这般扬扬自德。” 他眸子转了转,四下里寻视开,待目光落在李氏身上时,停住了,趾高气扬道,“李氏,还不过来。” 李氏起身,墨夫人也跟着过去,孔老爷这般,她实在不放心李氏现在一个人过去。 两人到了孔和仁面前,孔和仁见墨夫人在,越发将文人作派拿捏的死死的,他早在看到有外人时就扔掉了木棒,此时双手背在身后,惯是他往日里不喝酒时的一派儒家公子作派. 第四十五章:流放(12) 孔和仁自觉仍旧是往日的风流倜傥,殊不知衣袍凌乱,鞋角顶出洞,那大脚趾定然的露在外面,墨夫人都不忍直视,更让她错愕的是袍子中间湿了一大片。 墨夫人:.....她终于明白李氏说担心没有裤子穿是何意了。 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狼狈的孔和仁眸子快速扫两人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机缘巧合之下杀了野猪,也算是为大家改善一下伙食,父亲对子女教导苛责一些,却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我却不能违背他之意,为众人做事而扬扬自得。” 墨夫人没明白孔老爷叫他们过来做什么,一头的雾水,仍旧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李氏嘴角抽了抽:.....都拿捏作派上了,不是邀功是什么? 呵,这狗男人! 孔和仁场面话说完了,才又清清嗓子,下巴微扬,“你去喊恽哥过来,将野猪抬回去...恽哥与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抬动,若有人再多叫几个。” 就是想多叫几个人过来吧? 李氏不给他嘚瑟的机会,斟酌道,“多叫人不好吧?” 孔和仁眼睛一立,露出不快,“怎么不好?” 李氏不说话,眼神一撇,指了指他的下身。 孔和仁低下头:......嗡的一声脑子大了! 墨夫人撇一眼,又撇一眼,本以为不直视就可以避免尴尬,哪知道孔和仁还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直直的问出声,“你笑什么?” 墨夫人:.....这话问的就像你自己不知道咋回事似的! 与外男这般直接说话,又是这种情况,墨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孔和仁羞恼的追问,“你是不是在笑?” 墨夫人窘迫又尴尬,声音弱弱道,“孔老爷误会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更没有笑。” 孔和仁羞恼的指着墨夫人,“我还没有问你看什么,你就急着反驳,还说不知道?” 墨夫人将耳边的碎发往耳朵撩了撩,目光回避的看向身侧的李氏,“孔夫人,我先回去了。” 福了福身子,转身走的比兔子都快。 李氏看向孔和仁:.....你自允的温文尔雅大雅君子作派呢? 孔和仁见李氏一脸的嫌弃,怒道,“还不去给我找衣衫。” 扭身一瘸一拐的往溪边去了,孔和仁一想到刚刚他还在外人面前装雅人韵士,实际上自己....他羞愤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真真是自掘坟墓,呜呜呜.... 站在原地的李氏听到哭声:..... 贪上这样的男人能怎么样?不是已经过半辈子吗? 一家人流放没有换湿的衣服,一些人都是亲友送行时会准备一些或者给些银两,路过镇子时会买些。 如今他们才出来第一天,既没有亲友送东西又没有遇到镇子,便是遇到也没有银两买啊。 孔嫄这边见墨夫人回来了,母亲却迟迟没有回来,正要去找见母亲回来了,还一脸的愁容。 “母亲,出了什么事?” 李氏摇头,目光落在包裹上,立马亮了起来,蹲下身子将包裹解开,包裹是一大块布,缠在身上也够用,又拿起孔和仁的羊皮袄,这才将打到野猪的事情说了。 孔老太爷想了一下,“让恽哥去和差役说一下,再叫上几个人,大伙一起抬回来,晚上烤了,明日路上也可以做可粮。” 肉总胜过能咽死人的饼子。 孔恽起身过去,差头董关一听,到乐了,指了两个差役带了三四个男子过去帮忙。 李氏则去了溪边,等孔和仁浑身拘谨下身裹着布料回来时,野猪已经烤掉毛,开膛破肚处理上。 上身是羊皮袄,羊皮袄又大,加上黑天,不知道的根本不会发现孔和仁身下裹着块布。 纵然如此,孔和仁的心灵还是受到了重重的打击,一回来就安静的坐在火堆旁也不说话。 李氏先把他洗了的袍子挂在树枝上放在火堆旁烤着,又要弄大伙晚上要休息的地方,山里晚上寒气重,睡的地方先是铺一层树枝,树杆上再放着干草,已经五月干草上的雪虽然融化掉,可干草很潮湿。 孔嫄在用铝桶熬饼子和牛肉干时,就将干草都靠在火堆旁慢慢烤干,如今又多了野猪肉,大家快速的吃了干饼子和牛肉干熬的粥,又从溪边打了水过来将分来的野猪肉都煮上。 没有炊具的,便将野猪肉放在火堆上烤,吃一些,剩下的留着明天路上吃。 野猪不大,一百多斤,二十多个人分,每人也没有分多少。 晚上,孔家人围在火堆周围躺在铺好的干草上,干草还带着些许的余温,在深山的里难得体会到舒服。 那边差役睹完又喝的微醉都已睡下,只有值夜的还坐在火堆旁慢慢的喝着酒驱塞,剩下的独孔家这边还有两个人没有躺下。 孔光竹望了眼身旁的兄长,“大哥怎么还不睡?” 孔和仁心灵受到创伤,对任何事都失了兴趣,麻木道,“妹妹怎么还不睡?” 孔光竹嘤嘤的小声哭了,满心的委屈,“养生之人露天不睡,露脚不睡,有光亮不睡,脚凉不睡,你看看现在在野外这副样子,让我怎么睡?嘤嘤嘤....” 孔和仁终于找到了同志,一张嘴也眼泪往外涌,捧住妹妹的手,两人对望,“我丢了孔家列祖列宗的脸,我亏对父亲的疼爱,我不孝啊呜呜呜.....” 吓的尿裤子的事被一个外人看到,还是个妇人...呜呜呜... “大哥。” “妹妹” “嘤嘤嘤...” “呜呜呜....” 孔老太爷额角的青筋蹦起,他慢慢坐起来,那边痛哭流涕的两人见父亲左右寻视,然后慢慢拿起放在身侧的棒子。 两人眼睛瞪大,两人飞快的相互偷看了一眼,嘎的一声收住哭声:..... 孔老太爷眯缝着眼睛,握着棒子躺下,四周终于安静了。 背着身后的火光,孔嫄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往前摸了摸,将陆廉那一侧盖在身上的羊皮袄掖好,这才搂着陆廉的腰闭眼睛。 晚上睡觉还发生小插曲,李氏带着冶哥盖一个羊皮袄,孔嫄和陆廉一个,孔光竹不同意,非要与陆廉盖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孔光竹对陆廉的偏见表现的太明显,孔光竹一靠近陆廉,冶哥就吧嗒吧嗒的落泪,孔光竹却执意坚持,还是被孔老太爷一个眼神瞪过去,孔光竹这才老实了。 夜越来越深,强撑着不睡的孔光竹和孔和仁东倒西歪的倒在干草上睡了,睡梦中孔光竹还想着明日一定寻机会与父亲说说狼崽子的事,不能再平白无故的受冤枉。 第四十六章:流放(13) 这一晚,孔光竹睡的极不安稳,浑身哪里都不舒服,原以从天牢里出来得到了自由,可现在这份自由需要的代价太大,露天而睡,完全破坏了他十多年的养生之道。 天微微放亮,山林里的寒气没有散去的势头,反而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越来越越深,只能看得清一仗之内的景相。 火堆的火已经灭了,只剩下星点的红色,周身一冷,孔光竹金贵的身子就醒了,待看到自己就这样裹着羊皮袄露天睡了一夜,自己都把自己吓到了。 从骇然到惊吓,到最后的打击,他哼唧的刚要哭出声来,看到斜上方狼崽子起身悄声往树林里走,他立时收住了哭声,快速的爬起来悄声跟了上去。 雾气很大,孔光竹在身后快了几步,生怕拉开距离,就将人跟丢了,又要注意脚下不要弄出动静,他憋着一口气愣是跟进树林里,才低低的呼出一口气。 孔光竹只见陆廉蹲下身子,从地上抽出一根树枝,不....是一条蛇,直接低头咬了上去,孔光竹倒吸一口气,双手拼命的捂住嘴,生怕惊动前面的人。 陆廉却在这时回过头来,嘴上咬着一只蛇,红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诡异血腥,可人仍旧是平日里楚楚可怜柔弱的模样。 孔光竹:.....已经捂住嘴的手,又被他咬住,他需要冷静一下。 虽然一直知道小可怜是个狼崽子,可一次次被狼崽子的狠毒刷新三观。 吸干血又吃了蛇胆,陆廉侧耳似在听什么,大步往前去,孔光竹已生了退怯的心,最后心一横又跟了上去,路过死蛇尸体时,忍不住又打了个冷战。 营地这边,孔老太爷一醒,孔家人陆续的都起来了,孔嫄看到陆廉不在,以为是去方便,也没有在意,和母亲借着还有点火星的篝火,再添上柴热闹饭。 孔和仁换上自己干净的袍子终于又活了过来,精神抖擞的在火堆旁转了一圈,这才走向不远处的树林,他先活动四肢,然后抬腿对着树踢去。 想他昨晚一棒子打死野猪,眼前的树也只有胳膊粗,他一脚下去岂不是能将树踹断? ‘嗷.......’ 下一秒,孔和仁的惨叫声响彻树林,惊了飞鸟,惊醒了其他还在睡的犯人,众人引视看去,只见孔和仁抱着自己的一只脚,站在树下蹦来蹦去,人也呜呜的哭着。 一脸懵逼的众人:...... 孔老太爷抿唇,握起棒子大步走了过去,随后在众人的视线中带着孔和仁被孔老太爷拎进了树林,之后啪啪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低低的呜咽声。 树林里,陆廉走了数十步,再一次停下来,他站在那看东西,也不知道看什么,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孔光竹要沉不住气离开了,结果突然破耳的‘嗷’声,孔光竹惊的身子一僵,原本一直望东西的陆廉回头,与孔光竹的目光撞到一起。 陆廉眼睛微眯,抬起衣袖轻轻的擦着嘴边的血迹,眼睛似猎豹一般紧盯着孔光竹不松,还笑着和他打招呼,“孔姑姑”。 孔光竹:.....嘤嘤嘤,会不会被灭口? 陆廉擦完嘴角,柔声道,“孔姑姑过来这边,看看这是什么。” 此时的柔声细语,还有这招呼,对孔光竹来说似厉鬼在勾魂,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的咬住自己十指,用力摇头,脑子提醒他快跑,可脚像被绑了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廉折回到他身边,再‘轻手‘挽着他往前走。 一步两步,仿佛像踩在了去断头台的路上,孔光竹的身子晃了晃,耳边响起陆廉的提醒声,“孔姑姑站稳了,惊恐的还在后面呢。” 孔光竹心里哀嚎,面色惨白,颤抖着唇要开口:....天要亡我,他现在求饶还有没有用? 很快,孔光竹心里的惊恐就被眼前的场面给压了下去,他僵硬在原地,如果不是有陆廉扶着,早就腿软坐在地上。 他看到了什么? 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每个腹部都被剖开,肠子还露在外面。 孔光竹僵硬麻木的扭头看陆廉,幽幽道,“我想吐。” 陆廉歪头思考一下才开口,“这些尸体离小溪很近,昨天我们喝的水许就有从尸体流过的,孔姑姑想吐也合理!” Σ_(???」∠)呕!更想吐了!! 孔光竹呕的一声,他昨晚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还是最后野猪肉煮熟了才吃两口,早就被身体吸收了,现在吐的也都是苦水。 孔光竹吐的昏天暗地,陆廉还体贴的给他抚背,“不干不净,喝了没病,又没有亲眼看到,只装不知道就好了。” 已经直起腰的孔光竹又弯下身子,“呕....” 陆廉的眸子暗了暗,关心又带着好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脖后冒寒气意,“孔姑姑以后还是不要和大家走散了好,你看今天就遇到不好的事情了吧?还好只是死人,死的又不是自己,不然....后悔都来不急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恐吓!! 孔光竹眼里含泪,他栽了,栽跟在狼崽子的手中,他对不起侄女....嘤嘤嘤.... 高手过招,一招毙命。 孔光竹还在为自己一败涂地而伤心,就听到从他们左方有树枝断裂声传来,声音并不大,可树林里太安静,两人又都是人精,自然注意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有人。 警觉的往左侧看去,孔光竹只觉得怀里多了个东西,一低头就看到陆廉靠近他怀里。 狼崽子还楚楚可怜的眼里含上一泡泪,,“我怕。” 马的,你这样老子更怕!! 孔光竹咬牙又咬牙,“这时就不用装了吧?” 陆廉狐疑的看他一眼,“孔姑姑不害怕吗?好多尸体。” 孔光竹:....嘤嘤嘤!是谁引他过来的?又是谁刚刚还在恐吓他的? 左侧的脚步渐大,一粗壮的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孔光竹懒得和他计较这个,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从穿着打扮上看得出来应该是个猎户。 猎户似也被树林里有两个姑娘给惊到了,待再转头看到一旁的尸体时,惊呼一声,踉跄的往后退,最后被树枝绊倒硝坐在地上。 一双眼睛再看向孔光竹两人时,里面带着惊恐。 孔光竹道,“这位大叔不必害怕,我们也是路过,不想看到这些,正惊吓到,大叔就过来了。” 第四十七章:流放(14) 猎户显然不相信。 孔光竹急的想抓头,不知道再怎么解释。 躲在他身侧的陆廉慢慢探出头,“那些尸体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显然死去最少有五个时辰,我们两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这么多人。” “不信你看看衣袍,还干净着。”孔光竹正斜视他,就见衣袖被扯起来做证据,他胳膊一甩抽回来,头又是一扭。 经陆廉这么分析,被惊吓到的猎户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他爬起来,仍旧站在原地颤抖着声音问,“那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树林里?” “我们是附近的村民。”孔光竹觉得说是犯人流放没面子,随口撒了谎。 结果猎户像见了鬼一样,身子连连往后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人,“方圆百里,根本就没有村子,我在这边山头打猎多年,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你们...你们一定是....” 似被什么震慑到,猎户像秋雨中瑟瑟发抖的树叶身子抖的厉害,面露绝望之色,一副随时随地都会晕过去的样子。 孔光竹一头雾水看着猎户,扭头问陆廉,“他不会晕倒吧?” 陆廉不等开口,就听到‘啪’的一声,两人望过去,哪里还有猎户,视线往下落,只见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孔光竹:.....不会是他的话给对方提示了吧? 先是见到尺体,然后又是突然出来的猎户,孔光竹紧了紧身上的衣袍,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竟觉得这山里阴森森的。 陆廉朝猎户望了一眼,“人应该是真晕了,我们回去找人过来吧。” 孔光竹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又没过去检查,隔着猎户几仗远,你怎么知道他是真晕了。” 他可一直觉得猎户是受他的提醒,假装晕的。 陆廉眼皮抬了抬,孔光竹顺着他下巴点的放向望过去,仍旧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又质疑的寻视向陆廉。 陆廉似害羞般低下头,柔声道,“他手上缠着一条蛇,刚刚咬他他都没有动。” 孔光竹:....你还真淡定啊! 孔光竹这时再看过去,终于看到了,那条青色的蛇仍旧缠在猎户的手上,细看之下猎户的手还有两个血洞。 好吧,狼崽子比他注意的细微,他还能说什么。 两人默默的往营地走,孔光竹心情很复杂,显然他不是狼崽子的对手,便是与父亲那边说,父亲也不会相信,毕竟....他目光往陆廉胸口扫了一眼,弄的还真挺像的。 他愤愤的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怎么做都是白搭,唯一的办法就是紧盯着狼崽子不要对侄女做什么,至于狼崽子假扮女人干什么那是狼崽子的事。 一想开了,等走出树林,孔光竹整个人也轻松不少,孔家这边已经热好了早饭,差役也在那边喊着抓紧时间赶路。 孔嫄看到姑姑和陆廉一起回来,两人竟然没有闹的面红耳赤的,狐疑的打量了几眼,就听到姑姑说起树林里看到尸体的事,还有一个被蛇咬晕的猎户。 孔和仁脸色微变,害怕的左右打量,“父亲,不会是你在朝堂中的对手派来的杀手吧?” 孔老太爷抿了抿唇,手落在身侧的棒子上,孔和仁浑身一紧,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想到前一刻被打过的后背,眼里又蓄满眼泪。 “父亲,儿子错了,呜呜呜....” 孔老太爷握起棒子,淡淡的瞟过去,孔和仁立时噤声,紧抿着唇,看着似受了极大的委屈,还在往外掉的泪珠掩饰着他眼里的惊恐。 李氏低头喂冶哥吃瘦肉,一条一条的撕下来,孔嫄则叫着姑姑和陆廉吃饭,几个人没有完全忽视那边。 只有孔恽不时的撇一眼,脸色淡淡,眼里却尽是兴奋的光,结果突然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寻视过去,只见祖父一双眼睛正瞪着他。 幸灾乐祸的孔恽:..... 为了将功赎罪,孔恽凑到孔老太爷面前,“祖父,流放路上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谁知道咱们扎营在这里,有没有被另一方认为发现他们秘密,有些事还是有备无患的好,董差头脾气不好,不过也是个知轻重的人,若提醒他一句,一路上也会对我们多加照顾。” 孔老太爷青着一张脸,“你若把这份钻营的心思用在学业上,也不会一直停滞不前。” 孔恽:..... 这时,反而是伤心委屈的孔和仁眼睛一弯,笑了。 孔老太爷望着这父子两个,心里一阵阵的无力,眼下也不是与他们说教的时候,“恽哥,你去与董差头将树林里的事情说一下,看看他怎么安排。” 孔恽像得了赦令,立马起身走了。 孔老太爷又让女眷们收拾东西,他望了望仍旧没有散去的白雾,“先收拾东西,这样一会儿也不用太赶。” 又关心的寻问冶哥病怎么样,无一不细心寻问过,这才放下心来。 墨家与孔家离的最近,孔家说话又没有压低声音,他们自然也听到了,墨夫人没有预寒的棉衣,只有一身夹袄,还是关进天牢时穿的。 这一晚虽然靠着火堆睡的,可仍旧被冻的染了风寒,一早起来头就有些沉。 墨敏中看了担心,起身往孔家那边去,墨尚书夫妇不知儿子是何事,只能看着人走了。 墨敏中先是和孔老太爷、孔和佬及李氏依次见了礼,这才说明来意,“家母染了风寒,我知流放路上药材珍贵,不知能不能先从孔姑娘这里借些使用,待有机会我定十倍相还。” 孔老太爷道,“两府是世交,不过是些草药,何来还不还的,物善其用,物尽其用,有用才是草,若无用,也不过是堆枯草罢了。” 转头又吩咐孔嫄,“嫄姐,你那里有治风寒的药材吧?” 一路上他虽没有和孙女谈过,可孙女淡然又不慌乱,甚至细心的照顾一家人,他皆看在眼里。 往日里他重心放在朝堂,纵然回府,也是为两个子女孙子头疼,二孙女婉姐是出了名的才女,他自认不用过问,到是忽视了这个嫡孙女。 第四十八章:村庄(1) 孔嫄的思绪在听到墨敏中说要药就已经飞出体外。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反复的对她说:毒死她毒死她! 好吧,对墨家已经有两位本能的想掏毒丸,最后只剩下墨尚书还没有试探了。 孔光竹听到墨敏中是过来求药的,唇一抿,身子也坐的绷直,虽知道那件事情没有曝光,可就忍不住的心虚,只觉得现在看向侄女,定会引人起疑,只能用眼角的余光一下又一下的往侄女那边瞟。 “孔姐姐。”手一沉,感觉被握住,而握着她的那只手异常冰冷,孔嫄回过头来,反手握过去,淡定的迎上孔老太爷的目光,“我这就去取来。” 孔老太爷颔首。 进到牢要搜身,流放出来有人送东西也要放好,至于嫄姐去哪里取,孔老太爷并没多问。 孔嫄起身,陆廉跟着一同起来,孔嫄搓着陆廉的手,“怎么这么凉,你身子弱,现在把羊皮袄穿上,山里寒气重,现在雾气又浓,别再染了风寒。” 陆廉乖乖的点头,纤细的手由着孔嫄又搓了两手松开手,才收回来。 孔光竹一双眼睛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眼里似能冒火星子,偏只能咬牙又什么也做不了。 女子多温柔体贴,昨日墨敏中见识了孔嫄与众女子不同的一面,今日又见到她细心体贴的一面,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很矛盾,明明像男子一样透着英气,偏又有着女子同有的温柔似水。 那边孔恽也回来了,同来的还有董差头带着两个差役,与孔老太爷又细说了一下事情,就往树林里去了。 墨尚书知道儿子是去求药也就放下心来,见孔老太爷他们往树林里去,也跟了过去。 人走的七七八八,只留下孔和仁和孔光竹坐在火堆旁,一个从被父亲的恐吓中恢复过来,甚至还有兴致哼着小曲,一口一口的喝着水,那水在外人看来,落进他口中似也变成了酒。 至于孔光竹还在无力求侄女被占便宜的茫然中愣愣发呆。 孔嫄转身往外走几步,好在有浓雾遮挡着,也不用担心会有人看到她从胸口里取药丸。 等她取了药丸递到墨敏中手中时,陆廉听话的已经将孔嫄的羊皮袄穿上,只差带子没有记,孔嫄刚要伸手帮忙,就被孔光竹拉到一旁说悄悄话。 “嫄姐,这次拿的不是毒丸吧?” 浓雾隔着,他们没有发现拿药谢道转身走的墨敏中才走出两步远,清楚的将他们对话听了去,整个人僵在原地。 孔嫄摇头,“虽然我还是忍不住想拿毒丸,不过这次我再三确认没有拿错。” 孔光竹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然我又要送一回解药去。昨天墨敏中没有多想,今天再来一次,定会多想。” 无意偷听的墨敏中:.... 他低下头盯着手中的药丸,陷入了迟疑,要相信还是....要相信? 除了相信,他也在旁处找不到治病的药是吧? 火堆旁,陆廉眸子往前撇了一眼,又往身侧撇了一眼,又慢慢垂下眸子。 前面是墨敏中,身侧是以为压低声音说话却让左右人都听了清楚的姑侄..... 孔光竹完全不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侄女这边确认无事,他步子也格外的轻松,回到火堆旁,还凑到李氏的身边逗冶哥。 结果换来冶哥冷漠的一个后脑勺。 孔光竹没察觉被讨厌了,还在扬扬自得的品头论足,“嫂子,冶哥太内向,这都两天了,我就没听他说过话,他不会是不会说话吧?” “蒜头。”冶哥回头瞪着孔光竹,丢下两个字,又扭回头去。 李氏一愣,抱着冶哥亲了一口,“看吧,我们冶哥会说话” 孔嫄坐在陆廉的身边给她记衣带,听到冶哥突然说话了,也抿嘴笑了。 陆廉也柔柔的笑了。 孔嫄正好看到,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莲姐笑起来真美。” 陆廉微微错愕,对上孔嫄认真的眸子,脸慢慢变红,一直红到耳朵,最后害羞的低下头。 他这副害羞的样子,又逗笑了孔嫄。 孔光竹嫌弃的撇了一眼陆廉,心想狼崽子真会演,明明好气,转念又乐了,一个男人被夸美,亏他还害羞的出来。 心情好了,孔光竹继续逗冶哥,“为什么说蒜头啊?” 可惜他再怎么问,冶哥就是不理他,更不要说话。 这时,陆廉一副弱弱‘好心‘的解释道,“冶哥最讨厌蒜头。” 孔光竹了然的噢了一声,还是有疑惑,“也没给他吃蒜啊?” 李氏也在冥思苦想。 孔嫄看着还在苦想的姑姑,抿唇扭头侧脸无声的笑了。 陆廉看着很乖的给他解疑,“冶哥可能讨厌你,所以才叫你蒜头吧。” 一直似空气的孔和仁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扎营的地方很安静,树林里又空旷,他的笑声传出来也带着回音。 惊得那边流放的犯人一惊,私下里小声议论,不知道孔老爷又受什么刺激了。 李氏长长的噢了一声,也忍不住笑了,又亲了冶哥两口,“我们冶哥真可爱。” 冶哥害羞的钻进她怀里,不肯出来。 只剩下雾中凌乱的孔光竹:.... 想他被狼崽子欺负就算了,现在连个穿开裆裤的娃娃也欺负他,是可忍,他也不能忍。 一鼓作气,孔光竹不肯承认他被气到了,高高扬着下巴,哼了哼,“蒜头好啊,和王八放在一起炖,还养生呢。” 孔和仁听到养生汤,也来了话,“妹妹,你那王八汤炖的真是一绝,等到了流放地,你得再露一手。” 提到养生,孔光竹的话立马多了起来,从王八要多几年的好,又熬几个时辰,仿佛在现场炖呢。 孔家这边热闹,墨夫人慢慢收回目光,“敏中,你说为何我总觉得这不是在流放呢?” 就孔家这作派,一点悲伤看不出来,反而全是乐子,墨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墨敏中将手里的药丸递过去,好看的薄唇也带着笑,“人活着开心才重要,像孔家这般挺好。母亲先把药吃了吧。” 想到给他下毒又解毒的事件,确实是孔家人能做得出来的,墨敏中眼底也升起笑意来。 第四十九章:村庄(2) 营地这边气氛在董差头带着人抬着猎户回来后沉默下来,人就近放在了孔家这边。 离的近了,看清楚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衣衫是穷人穿的那种短襟布衫,补丁的地方也多。 与普通猎户没有区别,墨敏中却细心的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他不动声色的先与墨尚书说了,墨尚书往他发现的地方扫了一眼,神色变的肃然起来。 父子两个虽不引人注意,可耐不住有眼睛好使的,比如孔恽,他时常在市井里混,一眼就看出父子两个是有话没有说,虽猜不出父子两个发现了什么,不过顺着墨尚书的视线,孔恽的目光落在猎户身上也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 此时皆是男子说话,孔嫄就靠在李氏的身旁,好奇的打量着猎户,前世一路上极苦,遇到过几次杀手,却也没有猎户这一事。 孔光竹见人被抬回来了,看一眼又看一眼,见陆廉仍旧不回视他,他无趣的目光才又落回猎户身上,又落在那只被蛇咬的手上。 虽进了五月,可天气还冷,蛇到是挺多的。 这边董差头也觉得遇到了难题,押送过几次流人,他是个心狠的,不然也不会做到差头的位置,半路救人的事还是头一次。 他不是个心善之人,完全是被树林里那十多具被剖腹的尸体吓到,也想从猎户的嘴里打听一下消息。 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命长,眼下也不由得小心起来。 董差头不过是个差役,到底见识不多,不过还还算是虚心,对孔老太爷抱拳,才开口求助,“老太爷看看眼下要怎么办?我董关就是个蛮夫,让我看着犯人还行,可这分析事情真是难倒我了。” 孔老太爷说了一声董差头客气了,目光再次落在猎户的身上,“人现在晕了,眼下只能等人醒了问问才有头绪,老夫也实在无从下手。” 董关忙道,“这好办,让人醒这事容易。” 语罢,他野蛮的抬脚对着猎户的胳膊就踩去,孔老太爷想出声拦已经晚了,下一刻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哀嚎声,晕迷的猎户直挺挺的坐了起来,惨白着一张脸托着胳膊。 痛的他额角冷汗流了下来,他顾不上这些,惊恐的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人,“你们要做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路过这里,大爷放过我吧。” 说着,人跪在地上一直磕头。 孔老太爷看不惯董差头的作派,只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眼下他还要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吃饭,如何还有仰仗去训斥对方。 一时之间也没失了帮董差头解决问题的心思,应付的问了几句,猎户只顾着磕头求饶什么也没有问出来,便对董差头摇摇头,一副没有办法的转身走了。 董差头望向孔老太爷背影的目光闪过一抹阴狠,只觉被落了面子,最后将怒气都撒在猎户的身上,又狠抽了几鞭子,这才骂咧咧的喊着起程,根本不管地上的猎户死活。 事情变成这样,都是流放的犯人,谁也没有求情的权利,不过董差头看孔老太爷那阴毒的眼神,孔恽心生警惕。 墨敏中是世家子弟,这样的人见的太多,也看了出来,好心的提醒孔老太爷,“老太爷,董差头怕是记恨上你了。” 孔老太爷这辈子凶残的事情见的也多,便是抄家也精力过两次,如今这个年岁,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原想说不在乎生死,抬眸看到一家人都望着他,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孔恽知祖父一辈子教书育人,品行最是端正,往董差头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凌厉,“不过是个差役,我们孔家便是落了难,也不会被一个差役给威吓到。” 墨敏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后的路上,老太爷不要独自己一人,防备一下总是好的。” 孔老太爷看墨敏中的目光带着欣赏,“让中哥担心了。” 这算是回应将这事放在心上了。 昨日还疏远的孔墨两家,今日又恢复了亲近,墨夫人虽然一直紧绷着脸,却也和李氏及孔嫄几个女眷走在一起,没昨日那样远着。 李氏心里也高兴,一路上抱着冶哥,少不得与墨夫人主动唠嗑,墨夫人却也是有问必答。 “两家都落了难,还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以后直接叫我帘秀,这样叫不习惯,那就直接叫我墨家嫂子就行。”墨夫人虽有些小性子,人情世故也懂,“我以后直接叫你李家妹子可行?” 李氏笑道,“全听嫂子的。” 这一改口,也拉近了距离。 孔嫄心里对墨家人天生带着排斥,昨日给墨敏中拿错药丸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想了一宿她总结出唯一说得通的理由,前世墨家一定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重生后她虽想不起来,不过骨子里的恨还是在的。 怎么想都是这个理由,孔嫄对墨家人的态度礼貌又不失亲近,却总带着疏离,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雾气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两仗远的距离就已经看不清,走了半个时辰,身后猎户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树林里只有犯人们走路前进发出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加上四周弥散的浓雾,总让人觉得在黑暗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让你后背忍不住发寒。 视线不好,赶路走的并不快,昨天第一天行程慢董差头没有意见,毕竟第一天上路,总要适应一下,可今天竟然比昨天还慢,加之他心情又不好,前面走的犯人多多少少都挨了鞭子,似是在前面已经发泄掉怒火,后面走的人到是捡到了便宜。 悉悉索索的队伍里,隐隐传来低泣声,被差役骂了几句,才消失,伤了鞭刑脚程也落了下来,走在后面的人到是慢慢反超前面的人,慢慢脱离了队伍,那些跟不上的人面上露出凄凉之色,看着让人心生同情。 可弱肉强食,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保命都困难,又怎么可能顾得上别人。 第五十章:村庄(3) 突然,后面人群里暴出一阵喧哗,前面的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少男猛的向前面冲来,而他的目标正是身姿挺直,一身儒雅的孔老太爷。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们就不会挨打,都是你害的。”少年一边冲撞过来,一边满腔怨气的喃喃着。 一切太突然,少年动作又实在太快,跟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眨眼之间便到了眼前。 左右众人脸色骤变。 “竖子无理。”一声怒吼,震慑的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孔和仁大喝同时身子跳起,抬腿准确又狠的猛的踹了过去。 原本还杀气腾腾的少年,就像抛物线一样的飞回来的方向,重重摔在地上,闷哼一声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墨夫人早就在少年冲过来时吓的叫出声来,“啊.....啊啊啊啊????!” 只是她的叫声,随着眼前场面的转变,也从尖叫变成的疑问!! 怎么和想的不一样? 别说他,众人也错愕的僵在原地。 孔和仁身子稳稳落地,双手放在身前手掌向下,同时慢慢往下压,又深深吐出一口气,像大师在收功。 眨眼的功夫,目光触及到被踹到远处的少年,孔和仁紧张害怕起来,同时也被自己的成功震惊到了,他目光慌乱的看向孔老太爷,“父亲,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你....”孔老太爷被救,还是儿子,心情也很复杂,打量着救了自己还害怕自己做错的儿子,一时之间心也软下来,想安抚夸赞他几句,哪知就被打断了话。 孔和仁面上的担忧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父亲是不是也觉得我在武艺上有天赋?” 好好的笑脸一瞬间又变成哭脸,“儿子错了,儿子本该一心一意用心读书,纵有武艺方面的天赋,也不该贪恋的想要文武双全,呜呜呜....儿子错了,不该有贪念。” 众人:..... 孔老太爷额上的青筋跳了又跳,他的棒子呢。 孔和仁在这边痛彻心扉的锤胸自责,队伍不走,前面的差役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今日挨的鞭子还不够多?一个个不想有好日子过了?” 那边少年的家人终于从后面赶过来,看到儿子伤的倒地不起,也惊呼出声,“宏哥,你怎么样?” 刘宏摇头,缓了这一会儿他身体有了知觉,由父亲扶着站起身来。 那些落在后面定犯人紧张的凑到一起,胆怯的望着孔家那边! 差役看到是刘家父子,甩了甩手里的鞭子,鞭子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受过鞭刑的犯人,脸立时就白了。 “独眼刘,你们爷两是给小爷找麻烦呢,今天董头的鞭子没吃够?小爷再补你们几下?” 独眼刘瞎了一只眼,父子两个靠偷为生,一次闯进富人家里时,不小心碰到了油灯,而害得那富人家的女儿毁容,父子两个被抓了后才批了流放。 过来的差役以前受过独眼刘的供奉,骂了几句转身走了,算是开了个后门。 队伍继续上路,又有差役在一旁赶着,生怕被鞭子打到的犯人,只能咬紧了牙快步的跟着。 孔家这边,孔和仁呆呆的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摇头,不时又露出阴恻恻的笑。 孔光竹搓了搓胳膊,“大哥,你没事吧?” 孔和仁愣头愣脑的问,“怎么了?什么事?又有坏人了?在哪呢?” 孔光竹:.....他扭头哼叽叽的抽搭一声,“父亲,大哥傻了吧?” 孔老太爷目视前方,严肃的脸没有一丝的波动,连眼神也不给两人一个,稳步的跟着队伍往前走,只是握着棒子的手却紧了几分。 墨夫人见孔家人都没有人说话,她凑到李氏的身边,小声问,“有什么不对吗?” 李氏摇头,将羊皮袄又往冶哥的头上拉了拉,嘴上回道,“没事。” 在府里就整日里鸡飞狗跳的,这些跟本不算事。 墨夫人吃了药丸,原本发沉的头已经好了,她望向四周的浓雾,“这雾怎么越来越大?穿的衣袍薄,这样下去挺不了多久都得被打湿。” 又没有换的衣衫,这可怎么是好。 李氏也担心的望向四周的雾,“我也是平生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雾。” “这雾不会有什么古怪吧?总让人觉得阴风阵阵,不会有鬼吧?”墨夫人说着自己身上都起一层的鸡皮疙瘩。 前面的孔光竹回过头,“或许真的有鬼,我觉得我大哥就有些像中邪了,从刚刚开始到现在,一直在笑。” 墨夫人:....她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另一边,孔嫄看到陆廉脸色越来越白,就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陆廉摇头,“孔姐姐,我能坚持住。” “我知道你能坚持住,可你看现在雾这么大,我有些害怕,我们两个人靠在一起,就安全多了。”孔嫄又给她紧了紧身上的羊皮袄,“还是你不害怕?” 前面的孔光竹耳朵瞬间立了起来,他到要看看狼崽子怎么无耻的骗侄女。 陆廉羞涩的低下头,怯怯道,“有孔姑姑在,我什么也不怕。” 孔光竹:....够无耻! 孔嫄笑了,“这就对了。” 她又将陆廉揽回怀里,“以后好好吃饭,到时就会长的和我一样高。” 陆廉笑容僵了一瞬,唇角又立马翘回去,男人个子矮是个硬伤! 噗哧一声,前面孔光竹笑出声来。 走在身后的墨夫人苦着脸,孔家的男人怎么让人摸不透呢。 在浓雾中,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犯人筋疲力竭,便是差役也累的主动喊休息。 众人立马寻了地方坐下来,只是雾太大,大家也不敢太分散,不然一个转身,很容易走丢。 到有想逃的,可今日差役看守格外严格,后面放了两个人,左右也各四个人,像犯人包围在中间。 坐下来休息,墨尚书缓了口气,也小声的和孔老太爷把在猎户身上发现怪异的地方说了出来,“衣衫都正常,鞋子却是缎子面的,一个猎户又在山里,缎子面的鞋又没有一点破损。” 面前董差头还在骂,骂这鬼天气。 孔老太爷收回视线,眉头紧紧蹙了起来,面露隐忧,“雾退不下去,山路还不知道有多远,今日都警惕些吧。” 第五十一章:村庄(4) 孔老太爷一开口,众人也不敢再轻视。 孔光竹还一脸的茫然,“恽哥,你注意到了吗?” 孔恽点头,“看到了。” 他眸子微暗,“而且我总觉得那猎户就一直在暗下里跟着我们。” 墨夫人倒吸一口气,“那怎么办?” 原本放松休息的身子,紧绷起来,更不敢四下里乱看,生怕惊动了对方。 墨尚书宽慰她,“无需担心。” 孔和仁也接过话话,“对,就凭这几个差役,真有人盯上咱们,怎么都是死路一条,此时担心也多余。” 墨夫人脸色更白了。 墨尚书横眉冷竖。 孔老太爷拿起棒子,孔和仁跪的快认错也快,“父亲,儿子错了。” 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结果是孔老太爷打的更狠了。 孔老太爷在教子,孔恽看热闹,孔光竹没劝住父亲,跟在一旁嘤嘤,一时之间孔家这边格外热闹,只有孔嫄和陆廉凑在一旁,抱着冶哥在小声说话,根本没有看这边。 墨夫人泪眼:....孔家人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 李氏到没事人一样小声安抚吓的脸色苍白的墨夫人。 董关坐在骡子车上,阴冷的看向热闹的孔家那边,唇角带着冷意,冯三在一旁眼珠转了转,凑上去,“头儿,要不要给孔家找点麻烦?” 董关横了他一眼,冷嗤道,“你有办法?” 冯三笑了笑,“这个不容易,只要头儿点头,这事我办的妥妥的。” 董关盯他看了一眼,慢慢移开视线,冯三心领神会,笑着起身走了。 众人再次上路,原本是的小路是石头的,虽不平整却也不似现在这般到处是杂草,根本不像路。 而且越往后杂草越高,已经近人身,这样一来行程自然慢了下来。 董关拧眉,问身边的差役,“莫不是走错了?” 差役也觉得是这样,“许是雾太大,走错了方向吧。” 有心劝往回走,可路是头儿带的,他们也不敢多说。 董头紧绷着一张脸,左右打量一眼,“冯三呢?” 自打冯三说要收拾一下孔家人之后,如此上路已经近一个时辰,不但孔家人在队伍里好好的,反而是冯三没了身影。 差役也不知,“刚去了后面,便再没有看到人。” 董关察觉不对,挥手让队伍停下来,跌跌撞撞的队伍突然停下来,犯们人到是松了口气,停在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借着机会休息。 “去左右找找冯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董头目光警惕的在四周看了一圈。 回他话的差役叫蒋丞,刚当差几个月,在这些差役中也算是个新人,他立马往后走去,后面的差役不知道怎么回事,便纷纷问他出了什么事。 蒋丞正好要打听人,每遇到人问他,更要问问看到冯三没有,问到最后,竟没有一个差役看到冯三。 这时蒋丞后面也升起寒意来,不敢耽搁快步的汇报给董头,一群人走的好好的,突然丢一个人,还是差役,这事在队伍里也传开,有些胆小的犯人,已经凑到一起战战发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孔墨两家脸色都凝重起来。 也凑巧,这时突然一声尖叫声从浓雾处传来,男子的声音透着恐怖,原本还小声交谈伍队立时安静下来,静的落针可闻。 “头儿,是冯三。”有差役回禀,“从我身后的方向传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浓雾里有黑影冲过来,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将原本就精神经崩的犯人,再这么一吓,立时都疯一样的四下乱窜起来。 差役们也被弄懵了,等听到董差喊着一个也不许喊将人拦住时,人已经四散在浓雾里看不到了。 可也不能不找,心一横,差役们也分散开。 浓雾里冯三蹲在草丛里,他就是想营造一种紧张的气氛,让众人突然,引起恐慌之后借机对孔家人下手,可没想到犯人冲散的太快,更不要说去找孔家人的身影。 时间一点点过去,草丛里冯三听着动静,又往骡车那边望着,犯人被三三两两的押送回来,人被找回一大半,留下几个差役,其他人差役又一次分散在浓雾里。 冯三轻手捏脚的往骡车那里移动,目光扫过人群,没有孔家人的身影,他又无声无息的退下,转身也往草丛里钻去。 他不相信孔家好几口人,他找不到一个。 冯三不知,他往草丛深处离去,有一道身影也尾随过去,身子灵活的在草丛中行走,动作轻快的更让前面的冯三没有察觉到。 ‘啊’的一声,惨叫声再一次传来。 在寂静的白雾里,异常的渗人。 ‘啊...’又一道叫声喊起,只不过突然就安静下来,似被人捏住脖子,后面的余音憋了回去。 孔光竹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透着惊恐,直到看清楚捂住他嘴的人是谁后,挣扎的身子才停下来。 陆廉见此,才松开口,换成一根手指压在孔光竹嘴上,无声吐了一个‘嘘’。 孔光竹用力的点头,确认他不会再出声,陆廉这才收回手,又轻扒开半人高的草丛,偷窥着前面。 四周皆是白色的浓雾,前面不远处的白浓里有一排排黑影在晃动,影影卓卓仿佛一滴墨汁落入清水中慢慢散开,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曲线。 那曲丝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白雾深处,孔光竹身子一软才滩坐在地上。 回想刚刚看到的一幕,浑身还是忍不住打冷颤。 这还要从半刻钟前说起,众人跑散之后,孔家人是在一起的,而且还是被人群冲挤到草丛里,不然他们自然是站在原地,也不会像众人吓的跑开。 草丛半人高,加之浓雾,一家人离的两步远就变的隐隐约约似要消失一般,他注意到狼崽子突然离开,这才跟上去。 哪知道会看到那样血腥的一面,狼崽子前面的人被杀,一瞬间血染红了浓雾,一瞬间前面的浓雾都是红色的,在红色的浓雾中一颗被砍下来的人头被举在半空,还一滴滴的往下滴血,孔光竹不吓的大叫才怪。 第五十二章:村庄(5) 不知是不是血液让雾没有那么浓,被提到半空中的那颗人头也让人清楚的看清他的长相。 是那个叫冯三的差役,嘴张的太太的,眼睛瞪着,整张脸都透着惊恐。 孔光竹想到这些,脸又白了白,感觉到陆廉看他,抬眸就看到陆廉一双懵懂的眼睛打量着他。 孔光竹:.....他不害怕吗? 想到这,他也问了出来。 陆廉似想起了什么,很配合的往他身前凑,声音也怯怯的,“好可怕.....嘤嘤嘤...” 孔光竹:.....马的,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被狼崽子这么一搅合,孔光竹浑身的寒意退去,手指怼着狼崽子的头,不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可狼崽子看着瘦弱,劲却不少,孔光竹一只手推不开,就换成两只手,仍旧与狼崽子抗争不过。 最后,他只能咬牙切齿的求饶,“我知道你害怕行了吧?” 他差就叫姑奶奶了。 陆廉停下来,点头,“我也害怕,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孔光竹刚要说雾这么大,怎么找回去,只见狼崽子已经起身走了。 是啊,他怎么忘记狼崽子的厉害,愣了一下,孔光竹起身跟上去。 两人走了不出五仗,就找到了孔家人,这时差役也寻了过来,正在数人,数着少了两人,一回头见两个女子从草丛里钻出来,差役都吓了一跳。 陆廉害怕的靠在孔嫄的身上,“孔姐姐,前面有死人,好吓人。” 孔光竹被他这一番操作弄的张嘴结舌,眼看着侄女小心的安抚狼崽子,而狼崽子乖巧又听话的点头,最后脸上的惧怕之色被安抚下来。 他:.....又想骂人了。 差役听到有死人,在陆廉指的方向寻去,只看到一片血迹,根本没有尸体。 孔光竹可记得他们离开时虽然头不在,可还有尸体在,也就是说他们离开后尸体被抬走的,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想到这,他后背一寒。 差役那边也觉得事情不对,带着孔家与墨家人回到伍队,便去董头儿那里说明情况。 犯人都被找了回来,差役也一个不少,独还是没有冯三。 董关想到那两次的惨叫声,已经猜到冯三是出事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头儿,这里处处透着诡异。”这次上前说话的是顾生,也算是老人,平日里都跟在董关的身下,这次出来押送犯人,被董关点名带出来的。 董关遇到了犯人半路逃跑的,遇到过有劫匪的,遇到过刺杀犯人的,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仿佛暗中有一双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犯人的命董关不在乎,可眼下出事的是差役,那再往后自己会不会安全? 董关不能不重视,他望向人群,看到人群里一身儒雅,哪怕落难仍旧气势不减的孔老太爷,眸子顿了顿,手握腰间备刀大步走过去。 董关请了孔老太爷到一旁说话,将差役失踪一个的情况说了,又指着周围的环境,“此时该是响午,太阳正当空,浓雾却迟迟退不去,便是山路也变成了乱草丛,似乎是走错了路,可明明一直顺着山路走的,不可能走错。不知道老太爷有什么看法?” 孔老太爷意识到情况危急,不计前嫌的将那猎户不对的地方说了,董关顿感不好,“也就是说我们早就被盯上了?” 孔老太爷点头,一路走来,他也觉得是这样,“这浓雾透着古怪,天下之大,我虽没有见识过,也从书里看过有人能形云布雾,只希望这些是我想多,不然若真是他们布下的,有这样的障眼法在,我们就只能任人宰割。” 董关听了,一个头两个大,“那些人为何盯上我们?或许盯上各别人....” 说到这,董关卡住了。 他可听说天牢里出现过下毒的事情,而他压的这些犯人,正巧是这一拨,难不成.... 孔老太爷在孙女说起天牢的情况后,就知道有人对陆家的人起了歹心,所以一路才相扶照顾,出现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有往这事上想过,可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小姑娘和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能让那些人一直不肯放手。 董关咬牙,目光透着寒意,却是落在人群里的陆廉及李氏抱着的冶哥身上。 人心险恶,为自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孔老太爷察觉到董差头的狠毒目光,欲言又止,短短两天,只因他不赞同董差头的做法就被他记恨上,何况事关性命的事,众是他劝拦也起不到作用。 董关这时收回目光,“老太爷如今看要怎么办?” 孔老太爷摇摇头,“一叶障目,现在只能等浓雾散去再做打算。” 他没有说出雾会不会散去,眼下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而若说出白雾不散,也只会增加忧心。 到底是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董关也被弄的心底没底,只能就地吩咐休息,今天不赶路,一边让人结伴拾柴不要落单。 流放的犯人送到地方死的多,他在那边也交不了差。 一听今天不走可以休息了,犯人们不担没有高兴,反而都心事重重。 众人为了安全都往一起凑,孔墨两家被排斥在外面,两家就在收尾在后面又架了火堆,这次是两家一个火堆。 孔嫄让陆廉坐着,冶哥似是被吓到了,紧抱着陆廉不松手,陆廉只能坐在原地。 孔光竹幽幽的看了一眼,道,“我也想做孩子,就可以不用干活了。” 众人:..... 浓雾视线不好,加之又不敢走远,拾柴就成了首要任务,不够一晚上柴的,山里夜晚寒气重,到时遭罪的还是自己。 其他犯人都把就近的拾了,孔墨两家只能往远处走,何况喝水也成了问题。 “我听那边有水声,应该有小溪。”孔恽提着铝桶,“我去打水。” 墨敏中道,“我和你一起去吧,看有没有鱼抓两条。” 差役那边不让落单,墨敏中也怕孔恽一人出事,又不好直说,就随意找了个借口,哪知有人听了就跟了上来,嘴里也嚷嚷着打水,正是被孔和仁一脚踹过的刘宏。 第五十三章:村庄(6) 刘宏大约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少年很瘦,可浑身肉很紧致,看人时一双眼睛带着狠劲。 墨敏中见他跟上来,没有说什么,孔恽挑眉一笑,有些邪气,嘴上叼着一根草晃着身子往水源那边去。 李氏和墨夫人在拾柴,墨夫人看了有些担心,“不会出事吧?” 李氏不担心,“没事,他们不是两个人吗?真要动手,两个还打不过一个,是他们自己没能耐。” 墨夫人:......这样的话更让她不放心了,他们墨中没有打过架啊,到时真动手哪里有经验,还不是被打的份? 墨夫人忧心重重,不时往儿子离去的方向看一眼,可惜一直等她和李氏捡了柴回去,也不见儿子的身影。 孔嫄带着姑姑也在拾柴,不过她运气不错,竟然看到了野菜,五月的山里还很冷,但是京都这边已进入了春天,远远望去山里有了绿色,但就近看还是刚冒芽。 从昨天到现在,只看到野草长了一些,今日竟发现一片野菜。 孔光竹见侄女说是野菜,还有清热解毒的作用,也撅着身子跟着挖起来。 两人用衣衫兜着,回来的路上遇到打水的孔恽和墨敏中两人,知道那边有小溪,直接过去洗野菜。 这一次墨敏中又跟了过来,贵家公子能文能武,独没有做过活,见孔家两位姑娘蹲在溪水边洗野菜,他犹豫了一下也蹲下身来。 溪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与融化的雪水汇合到一起,冰冷刺骨,墨敏中料到会这样,迟疑了一下,便又认真的洗了起来,目光却又不由自主的落在孔嫄洗野菜的手上,白皙的手已经冻的微红,可仍就认真的在洗野菜,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的心有莫名的情绪流过,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怪怪的。 “手很白是吧?” 墨敏中听有人问他,本能的点头,一刹间又僵住,他慢慢的扭身看向身侧的人,孔光竹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正一脸笑盈盈的看着他。 尴尬、窘迫,害羞一瞬间涌上脸来,墨敏中想解释,不等他开口,孔光竹站起身来,幽幽的瞟了他一眼,语调也怪怪的,“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噢。” 墨敏中:..... 已经上了岸的孔嫄见两人磨磨蹭蹭的,催促了几声,扭身就走了,孔光竹跟上去,一路哼着小调,走在后面的墨敏中像失了魂一样。 回到火堆旁,还呆呆的。 墨夫人见了,少不得小声的寻问怎么了。 墨敏中摇头,抬眸无意间扫到孔嫄正在往铝桶里放野菜,察觉一道强烈的目光盯着他,墨敏中僵硬的头慢慢扭过去,正对上孔光竹一双别有深意的笑眼,仿佛在说‘我又捉到你了。’ 墨敏中抚着额角,有些头疼。 墨夫人见儿子不语,还想多问,被墨尚书拦了下来,墨夫人只能做罢。 这一晚人群凑的比较聚集,差役那边给众人分了硬硬的饼子就又回骡子车那边去了,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冯三一直没有回来,没有人再提起,差役们显然也慌了神,冯三是有家世的人,不可能半路跑了,他又是差役,好好的跑掉做什么? 联想到地上的那滩血,差役们心里也有数了。 董关脸色一直不好,浓雾没有散去,不过夜色降临之后,四下里的视野反而慢慢清晰起来。 众人都发现了这一点,董关脸上的担忧之然也慢慢散去,他不敢大意,又寻到了孔老太爷。 “董差头是担心白天浓雾又起来?”他一过来,孔老太爷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董关点关,“老太爷,这地方实在是邪气。” 现在能看清楚四周的景象,董关可以很肯定他们是走错路了,可明明他们就是顺着官道走的,怎么就走到这荒野地里来了。 孔老太爷能猜到董关担心的,也是他心中想到了这一点,“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现在起程,连夜赶路看能不能找回官道上。二是等着天亮,看白雾会不会再起来。” 其实有一点孔老太爷没有说,白雾夜色下突然散去,无声无息,那么说明这雾是有人控制的,待白天怕是白雾又要升起。 董关到孔家这边来说话,不远处的犯人们想听,可惜离的不近,那边又是刻意压低声音,根本听不到在说什么。 至于孔家人这边,到是都听清了。 孔老太爷给出两个办法后,董关沉默了好一会儿,心一横,“连夜赶路。” 对孔老太爷点点头,起身走了,一边往骡车那边走一边喊道,“都起来,现在赶路,抓紧点。” 犯人们是起来了,也可也忍不住怨声连连的,但见那些差役拿着鞭子过来,便又都闭了嘴。 夜里寒气重,李氏穿着羊皮袄,衣襟里裹着冶哥,原本冶哥要找陆廉,还是李氏说莲姐身子不好,冶哥很懂事的就趴在了李氏的怀里,再没有吵闹。 半刻钟后,队伍又重新起程,浓雾散去,借着树枝的空隙,月光射下来,却透着寒意。 董关带着众人折返往回走,白天浓雾大走的慢,不出两个时辰,队伍就又走回了他们昨日扎营的地方,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官路。 回身看他们来的方向,与官道一个方向,只是一个小岔路羊条小道。 在这一刻,孔嫄都莫名的松了口气。 董关也看到了希望,没有耽搁让众人休息,带着大家上了官道,连夜赶路,犯们人也这一天的浓雾吓到,拼了全身的力咬牙跟着队伍,愣是没有一个吭声要休息的,直到路越走越宽,天已经犯亮,董关才喊休息,而每个人身体紧绷着的一根线,也终于松开,无力的瘫软坐在地上。 似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逃亡。 畅快淋漓的赶路过后,便是无尽的疲惫涌上来,孔和仁看怀里的冶哥醒了,抬眸盯着他看,他也低头回视,一大一小瞪着对方。 最后,还是孔和仁底气不足的扭开头,想到昨晚赶路,父亲突然让他抱着这个小鬼,孔和仁心里嗷嗷的就想哭,为了锻炼他的意志,在任何时候父亲都不会忘记对他的父爱。 太感人了!! 第五十四章:村庄(7) 冶哥又回到了陆廉的怀里,冶哥立马将脸埋进陆廉的衣里,孔和仁看了心里不平。 “弄的像我欺出他一样,我是那种和孩子计较的人吗?”孔和仁冷哼一声,高傲的扭开头。 众人:....这还不计较呢。 到底是累了,大家也没有别的心思,两三个靠在一起取暖休息,因墨家三口没有羊皮袄,墨夫人昨日已经冻的生病,李氏便和墨夫人盖着一个在身上,后背与孔嫄和陆廉靠在一起。 孔恽与墨敏中盖一个,与孔和仁和墨尚书靠在一起,孔老太爷独自靠着树干,他并没有急着睡,一夜赶路,众人累的筋疲力竭,很快都沉沉睡去,只有孔老太爷似乎更精神,人也沉思着在想事情。 孔光竹见大家都睡了,动了动身子想过去和父亲说说狼崽子的事,这几天在路上一直也没有机会,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 哪知道她身子刚一动,还没等起来,就见陆廉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目光像沁着寒气,直入人心肺。 孔光竹:.....他骨头软的又身将子重心拉回到地面上,下一秒看到狼崽子伸出舌头慢慢舔了一撇唇角,孔光竹想到了那条被活喝血的蛇,头皮几乎都炸了,怂样的立马闭上眼睛睡觉。 心里忍不住嘤嘤的嗷出声来,父亲啊,他对不起孔家列祖列宗啊!! 陆廉头又往孔嫄的肩上蹭了蹭,闭上眼睡了。 等再次起程,已经近响午,官道很宽,太阳也很充足,在树林里走了两天,终于感受到了暖温,羊皮袄也穿不住了。 运气好的是傍晚来临,众人紧张会不会又有什么事发生时,竟然看到不远处有村庄,隐隐有数十户的房子竖立在那里。 董关还没有从浓雾的惊吓中安抚下来,看到有村庄,又看了看了黑的天,估算了一下,“看样子五六里地,都加把劲,今晚去村庄休息。” 犯人们自然也想要一个好的环境,一听到村庄,原本已经精疲力尽的身子,立马又充满了斗志。 队伍后面的孔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陆廉立马就发现了,“孔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走在身后,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那个叫蒋丞的新差役,他板着一张脸,两个小姑娘的话传进他耳里,他撇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两人的对话却一字不落的传进他耳里。 “我以前随母亲去过江南的外祖家,路要从这个方向走,却不记得路上有过村庄。”孔嫄知道是她多心了,但心底就是有些不踏实,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陆廉认真的点头,“孔姐姐觉得有问题,那一定有问题。” 一直时刻盯着两的孔光竹回过头,阴阳怪气的扫了陆廉一眼,然后才对孔嫄道,“嫄姐,陆二姑娘胆子小,你别吓到她。” 陆康低下头,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样,声音也楚楚可怜,“孔姐姐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说是添麻烦呢,我到觉得莲姐很体贴,装在心时的事说出来,人也能轻松一些,现在和莲姐说说,我觉得好多了。”孔嫄责备的看了姑姑一眼,又不无温柔的揉了揉陆廉的头。 “孔姐姐,你真好。”陆廉抬头,水眸晃动,眼眶里的泪随时都可能掉出来,人的倒影印在里面,柔弱的让人心生怜惜。 孔光竹要不是亲眼看过狼崽子干过的那些事看过他狠戾的一面,真要被他给骗到了。 心知这一回合自己又输了,咬咬回过头去。 孔和仁已经许久没有喝过酒,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酒瘾上来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听到妹妹咬牙,才回过神来。 “妹妹怎么了?” 孔光竹咬牙道,“我在想到村子看能不能捉到八王吊汤和。” 孔和仁没听出咬牙切齿的劲,一听吊汤,眼睛立马亮了,“妹妹吊汤到时记得叫我帮忙。” 他可记得妹妹做王八汤要放酒,到时他可以借机会....想到这,他立马又抖擞起来,要不是看到前面住拄拐杖的父亲,小曲怕是都哼出声了。 完全没有听出来孔光竹话里的影射,他吊的怕不是王八,而是狼崽子吧!! 晚辈们在后面说话,前面孔老太爷听进耳里,也没有去理会,只觉得是把小儿子宠坏了,心里想着待到了边寒之地让他将身份改回来,再慢慢调整他的性子。 李氏和墨夫人逗着冶哥,冶哥在李氏的怀里啃着牛肉干,没有啃下多少,牛肉干上到是沾了不少的口水。 墨尚书到很喜欢孔家的气氛,人多就是热闹,墨敏中一直跟在父亲身后,他身姿挺拔,哪怕是在流放的路上,穿着普通的布袍,他的一举一动也似闲庭信步般洒脱,并没有一点的颓废。 孔墨两家人,在流放的人群里异常的另类,总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们,而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从官道上下去,顺着小路往村庄走,都说望山跑马,眼下就是这种情况,看着一个时辰的路,愣是走了两个时辰,天色黑透一行人才到了村庄口。 小村庄笼罩在夜色下,隐隐能看到十多户人家,村口有一处石头,借着手里的火把,看到上面写着‘桃村’。 看到这两个字,孔光竹立马嗅了嗅鼻子,半响失望道,“现在不是桃花正开的时候吗?怎么没有桃香闻?” 碎碎叨叨的又说起用桃花怎么做桃花酥,还有桃花怎么泡茶对身体好,吧啦吧啦又扯到了养身的身上。 孔和仁与他最有共同语言,每一句话都能带回到酒上,“是啊,桃花酒最好喝。” “对了,桃花酥做点心,喝酒不用配菜也可以。” “酒后喝点桃花茶,人生一大乐事。” 兄妹两个越说越兴奋,直到孔恽‘好心’的提醒他们一句‘祖父在看你们’时,两人立马心虚的闭嘴了。 众人也呈了口气出来,终于安静了。 董关现在如惊弓之鸟一般,又过来寻问孔老太爷,“老太爷,这村庄可否进去借住?” 第五十五章:村庄(8) 哪怕已是夜色,一群人涌进村子,还是惊醒了沉睡中的村庄,一家灯亮起,传来狗叫声,家家户户的灯都亮了,有人相续推门从房子里走出来往村头望。 不多时也有一伙人走了过来,中间拥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老人一脸的祥和,看到差役和一群衣着脏乱的人,便明白了。 “差爷是路过这里吧?天色已晚,若不嫌弃便在村里歇一晚吧。”老人姓何,正是桃村的村长。 董关打量着过来的村民,没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寻视的看向孔老太爷,在不知不觉中董关已潜移默化的将事情决定权放在了孔老太爷身上,孔老太爷微颔首,董关这才抱拳和村长道谢,因为人太多,农户的房子又不大,最后就被带到了村东头的祠堂那边休息。 三日的奔波,又一天的胆战心惊,如今见到了人,又有休息的地方,众人总算是都松了口气。 他们在村西头,去祠堂要从村子穿过,进村之后能看到各户人家有好奇的探头往外看的,有些甚至走出来凑近的打量,有些胆子大的还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搞的孔和仁和孔光竹一直低头往人群里钻。 孔老太爷咬牙低声道,“又是作何?” 孔和仁用衣袖挡着村民的视线,呜咽道,“丢人。” 孔老太爷:..... 反观一旁的孔恽嘴上还叼着一根草,样子痞痞的,“父亲和姑姑这般哭,祖父才会觉得丢人吧?” 孔和仁眼睛一瞪,怒火窜上来,“不孝子。” 孔恽点头,“父亲有自知自明,可见还是有救的。” 孔和仁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不孝子,小畜生...嗷...父亲你为何打我?” 孔老太爷棒子收回去,如刀的眼神还没有收回来,孔和仁紧抿上嘴,捂着被打的胳膊不敢作声了。 最后,孔老太爷又警告的扫了孙子一眼,这才回过头去,老实的孔恽看到祖父回过头去,又看旁边一脸委屈的孔和仁,“父亲看见了,祖父也是赞同儿子的话。” 孔和仁:..... 一旁李氏叫了一声恽哥,孔恽这才安静了。 这么一闹,孔光竹也不忘记丢人了,张嘴结舌的看着兄长,孔和仁与他对视,委屈的撇嘴又要哭,“妹妹,还是你懂兄长。” 孔光竹往一旁移两步,一副我和你不是一伙的神情,孔和仁瞪大眼睛,像被打击到了一般,衣袖一捂脸,又呜呜的小声哭了起来。 众人:...... 墨夫人心生感慨,拉过李氏小声道,“今日孔老爷没有哭,我还挺担心的,现在他一哭,我这心到是放下了。” 李氏点头,“嗯,是正常了。” 墨夫人点头,同感,不哭怎么能正常。 前面的墨家父子嘴角扯了扯,当着众人的面墨尚书实在不好让夫人闭嘴,眼角余光扫向一旁的孔老太爷,见孔老太爷唇抿的比刚刚紧了几分,心里在想是不是自家夫人添火了。 孔嫄和陆廉走在最后面,冶哥趴在陆廉的怀里,冶哥已经睡了一觉,此时很精神,一双眼睛圆圆的,许是进了村庄,小孩子也感觉到了安全,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不过只一会儿,就又无精打采的缩回陆廉怀里。 孔嫄逗他,“冶哥怎么不高兴了?” 冶哥往陆廉怀里缩,陆廉低下头,温声道,“姑姑在和你说话,怎么不说话?” 冶哥这才又抬起头来,包子样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小伙伴。” 说完,就又害羞的钻回陆廉怀里。 陆廉温柔的揉着他的头,“等到了地方,...姑姑找很多的小伙伴陪冶哥玩,就像在府中时一样好不好?” 冶哥嗯了一声,稚嫩的声音让人心软软的。 孔嫄这才明白冶哥是没有看到像他一样大的孩子,没有人陪他玩才会失落,笑的同时,心也有些难受,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历这些,如今还没有出关,待出了关五月的天边寒还寒冷,那才是要人命的时候。 陆廉往房子那边扫了一眼,他神情微顿,再细看过去,又收回目光,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行人很快到了东边的祠堂,众人皆是一愣。 实在是祠堂盖的很宏大,村里的房子皆是石头盖的也不说什么了,祠堂却似二层的小楼,待走进去,没有二楼只是一层,空间大的足以容下百人。 一个村子的祠堂弄的这么大,甚过百年世家的祠堂。 孔老太爷纵然见识广,也被眼前的祠堂震慑到,他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步子与众人进了祠堂。 祠堂里只有两盏小油灯,可祠堂又大又高,两盏油灯只能照亮身前的黑暗,仿佛阳光射进井里只有井口那么大的地方是亮的,四周是漆黑不知深远的黑暗。 实在令人害怕。 孔光竹搓了搓胳膊,“父亲,不如住在外面吧。” 这祠堂比外面还可怕。 领着众人进来的村长已经开了口,“今晚就委屈大家在这住一晚,一会儿我让人送些被褥吃食过来。” 孔墨两家被挤在最后围,董关见中间隔着犯人,纵然心里觉得这祠堂瘆的慌,可想到孔老太爷是点头的,便也没有反对,对村长感谢了一翻,村长留下两盏油灯,带着人走了。 如此一来,祠堂更安静了,犯人们没有人敢动,赶路到这里已精疲力尽,此时却没有坐下来休息的心,缩头缩鬼的打量着四周,可惜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董关走到孔老太爷身前,“老太爷,您看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吗?” 孔老太爷点头,“即来之则安之。” 其实离开白雾之后,孔老太爷心里也没有踏实过,现在看到这么宏伟的祠堂,心里的担忧越发沉重,只是事情还没有发生,他也不好说出来引起众人跟着紧张。 董关误会了,以为孔老太爷这话是没事的意思,立马就又挥复成平日里的的样子,喊着众人休息,又警告不要乱走乱动,差役们才凑到一起去,有几个人被董关支使去骡车上取东西。 第五十六章:村庄(9) 孔墨两家人也凑在一起在地上坐下来,他们离油灯远,两家人都陷入在黑暗中,冶哥害怕的缩在陆廉怀里。 陆廉手在冶哥身上轻轻的抚着,似无意的和孔嫄说话,“孔姐姐,这个桃村难怪名子这么好听,就是村子的房子也很讲究风水。” 孔嫄笑道,“你还懂得风水?” 陆廉害羞的低下头,“我身子弱,在庄上的日子里看书打发时间,兄长总会寻些游的书给我,刚刚我看了一眼桃村的房子,从西走到东,房子一个比一个高,直到最高的祠堂。这到是和我看过的一本游记里写的很像。” 那边孔老太爷捋了捋胡子,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其他的人不注意力都被陆廉引了过去。 孔嫄到是很惊讶,更是好奇,“真的一样?” 陆廉点头,“在房屋风水格局上,东边称为青龙位,寓意祥和之气,西边为白虎,房子高度不能程过青龙,这样看来桃村从祠堂到村里的房子,是从高往下去的一条直线。” “而且桃村的房子只有一排,皆是坐北朝南,在风水上说这样容易藏风纳气。” 墨尚书听到这,信服感叹道,“想不到在山里的一个小小村庄,在风水格局上竟有这样的设计。” 孔恽似笑非笑,眸子却一片黑暗,声音也带着不着调,“是啊,一个小村庄有这样的风水,怎么看都不对。” 众人心神一凛。 沉默中孔光竹道,“许是桃村的人也好养生,于养生之人来说,祥和之气可利人身体愉悦让人长寿。” “嗯,是挺长寿的,刚刚看到村里的那几个人,头发花白,看着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了,可一个个都生龙活虎的。”孔和仁忘记了挨打的事,身子紧凑在李氏身边,李氏躲了几次见他都凑过来,心知他是怕黑,只能忍了他。 极少说话的墨敏中这时也开了口,“刚刚在路上,无意间听到冶哥说没有小伙伴,一路走过来,现在回想一下,并没有小孩子的身影。” 没有小孩。 长寿老人。 村子的风水,加之宏大的祠堂,挤在一起不但没有解开心中的谜团,反而迷雾更深。 这时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响,犯人们在祠堂里说话很容易掩盖住外面的声音,不过孔墨两家离门口几步远,却没有错过这声音。 黑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孔恽先站起身,孔和仁想往后躲,却察觉到父亲方向目光射过来,他立时站起身来,胸口挺了挺。 好吧,又该到让众人见识他踢腿功的时候了。 墨敏中也起身随上去,三人到门口,最快的速度推开祠堂的门,祠堂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声音,仿佛刀滑过铁片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而这一切发生的又太突然,祠堂里其他人皆是一顿,齐齐看向外面。 除了推开门的三人,借着月光能看到祠堂外面有一个身影正猫着弯在地上撒着什么,门突然打开将对方也吓了一跳,猛的站起来,直直的与祠堂里的人对视。 董关握着腰间的跨刀带着差役捅过去,外面的人似才回神,颤颤巍巍道,“山里蛇多,村长让我过来散些驱蛇的药粉。” 声音不大,可四周太安静,说的话还是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孔恽走过去,弯下身子抓起地上的药粉,用手捻了捻,回头对众人点头,落在门外男子身上的锐利目光才退去。 墨敏中开口问,“现在五月,山里气温并不高,蛇都出来了?” 撒药粉的男子提起身旁的木桶,“周围都撒了药,我要回去和村长说一声。” 丢下话,扭身跑了。 孔和仁呸了一声,“吓的像我们会吃人一样。” 在外虽有酒鬼之称,可一直儒雅又俊朗的孔老爷竟然会在背会做出呸人的举动。 所有人都惊呆了。 孔老太爷也错愕住。 这竟是他养出来的儿子!!!竟是孔家出来的!!! 孔和仁完全不知道他的举动已经颠覆众人三观,双手背在身后扭身又回到李氏身旁坐下。 “门就这么开着吧。”董关也被黑漆漆的祠堂弄的心里发慌,打开后反而觉得舒服些。 在他们怀疑村子不对时,村长却让细心的让人撒了防蛇的药粉,到让人觉得他们把人想的太坏了。 经了这个小插曲,没过多久几个男子来了,抬着粥和饼子,甚至还有两坛子的酒,是给差役送的。 董关很谨慎,吃的留下来,两坛酒怎么也没有留下,以要看押犯人为由让人拿了回去,送吃食的人走了,同样把孔和仁的魂也带走了。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两坛子酒,吧嗒吧嗒嘴,“我都忘记酒是什么味了。” 孔光竹喝了口粥,“我都忘记王八汤什么味了。” 众人无视两个人,安静的吃饭,孔嫄却生了警惕之后,闻了这些吃食没有下药后,也没有拦着众人,安静的吃了晚饭,每两人竟还得了一床被子。 被子刚分过来,孔光竹立马热心道,“大嫂,你和嫄姐盖一个吧,我和陆家二姑娘盖一个。” 李氏到没多想,这时几步远的孔老太爷眉头拧了起来,“光竹,今晚在祠堂里,不比外面冷,你自己盖一个被子,我盖羊皮袄就行。” 孔光竹正得意拦下狼崽子而扬扬自德,哪知道半路父亲站出来,他愣了愣,一旁的孔和仁却抢过话,“父亲,怎么能委屈你盖羊皮袄呢,你是一家之主,是我们不孝。” 孔老太爷打断他的话,“既然你觉得不孝,那就你盖你妹妹的羊皮袄,妹妹自己盖被子。” 孔和仁:....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立马找到了理由,“可是我是与敏中盖一个...” 墨敏中礼貌道,“孔伯父,我盖羊皮袄就可以,被子让给孔姑姑吧。” 孔和仁:..... 最后,仍旧是孔嫄和陆廉盖一个被子,虽然看不清视线,可孔光竹能感受到狼崽子用嫌弃的目光笑过他。 黑暗中,孔和仁扯着身上的被子,与兄长的目光对上,两人又齐齐的扭开头。 迷乎中,孔和仁的鼻子动了动,用力的吸了吸,确认没有闻错去,猛的睁开眼睛。 第五十七章:村庄(10) 夜色下,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往村里走。 孔光竹被孔和仁强扯起来的,人还迷糊着,“大哥,这要干什么去?” “不是说有王八汤吗?” “这么远你都闻到了,这王八一看就是老的熬不烂的。” 孔和仁走走停停,最后在村子中间的一户门外停下来,酒香气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他眼睛闪闪发亮,拉着人就往里走,不过立马又停了下来。 “不对。” 孔光竹这时也彻底醒了,“什么不对?” 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他傻了,“这是在哪?” 孔和仁拉着他又往回走,“不对不对,咱们快点回去。” 孔光竹被他扯着又往祠堂那边走,“大哥,你到底在搞什么?” 孔和仁没有理他,嘴里碎碎叨叨的喃喃自语,“晚上进村时还能听到狗叫,现在深夜咱们俩过来竟然没有狗叫,这些村民真是太坏了,一定是知道我喜欢喝酒故意弄个险境引诱我当,真当老爷我是傻子吗?” 孔光竹表情呆住,“大哥,你半夜带我出来偷酒?” 孔和仁不等否认,孔光竹立马伤心的指责他,像被骗了感情抛弃的女人,“你明明说有王八汤,原来是为了骗我出来喝酒,骗子。” 孔和仁:.....果然还是王八汤惹的祸。 无法,孔和仁真怕人就这么哭起来将村子里的人都惊动了,一路又是认错又是赔礼,回到祠堂总算是将人哄好了。 两人悄声自以为没有惊动任何人又回去躺下,真正安静下来,孔老太爷才慢慢睁开眼睛,这几日时时在一起,对儿子们先是失望愤怒,此时已变成了能平淡看待一切。 他慢慢坐起来,流放路上频频出事,今日又进了有这样宏大祠堂的村子,他心里实在难安,怎么可能睡得着。 两人出去好在没有事就回来了,孔老太爷却仍旧没有一点睡意。 墨尚书也没有睡,两人同在朝中做官,见过大风大浪,现在出这样的事,不放在心上也不可能。 差役们睡的沉,犯人们赶半宿的路,也很疲惫。 墨尚书也坐起来,他就在孔老太爷身侧,两人压低声说话,也不用担心吵醒别人,“老太爷是在想村子里怪异的地方?” 孔老太爷微微颔首,“离天亮也快了,待早亮便赶路吧。” 墨尚书苦笑,“只希望明日能走吧。” 孔老太爷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只希望是我们想多了。” “趁着天亮,眯一会儿吧,老太爷要保重身子才是。”墨尚书也不知说什么话宽他的心,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孔嫄觉得这一觉睡的很好,翻了身子醒来发现天还没有亮,她又闭上眼睛,可马上又睁开眼睛,人也坐了起来。 熟悉的白色浓雾微微晃动,像有生命一样,黑色古朴的祠堂门木在白雾里若隐若现,处处透着诡异。 孔嫄猛的坐起来,白雾很浓,还是能看出来外面天已经大亮,而祠堂里的人还在没睡。 这种沉睡原本就不对,一个两个睡的沉,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睡的沉? 孔嫄心生警惕,她先推了推身边的陆廉,陆廉往她身边蹭了蹭,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孔姐姐。” 还好没事。 孔嫄松了口气,然后又叫醒了家里人,一个叫一个,孔墨两家的人先醒,再有孔恽去叫董关众差役,不到半刻钟所有人都醒了。 董关皱着眉头,“什么时辰了?” 蒋丞离的他近,“没有村民过来,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辰,不过白雾又起来了。” 说到白雾,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暗下有人盯着,有人过来了,是昨晚给他们送吃食中的一个男子,孔光竹随口问了一句多大了,男子到是回了一句。 只是四十多岁,个子也不高,背有些驼,头发却稀疏,许是在地上的劳作,让他看着比实际年龄更老一些。 男子叫李壮,虽有问必答,可看着也十分冷漠,众人通过问话,知道村长生病了,所以没有过来,又提起白雾,有挽留众人之意。 “每年五月初白雾都要升起半个月,村里的人哪里都会呆在村里,不然走进山里,很少能走出来。” “今天五月初五,离月中白雾散去还有十天。”董关想了一下,便拒绝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劳你和村长说一声,昨晚麻烦了。” 李壮看他一眼,“我这就去告诉村长。” 迈出门槛,李壮回过头,淡淡看着众人,“桃村村民朴实,盛情留你们你们却不知感恩,也罢,既然要走,便快快离去。” 丢下话,人影就消失在白雾里。 “什么东西,和爷也大呼小叫的。”董关见一个村民都敢和他甩脸子,脸色难看像锅底。 谁能想到说翻脸就翻脸。 孔嫄垂眸,脑子微动,似抓到了什么,想了一下走到孔老太爷身旁,“祖父,我看这个李壮到不像坏人。” 孔老太爷这两日看到孙女的表现,一直很满意,甚至生出孙女若是孙子该有多好,孔家也有希望了。 他收起心中的感叹,“你说说。” 其他人也看过来。 被这么多人盯着,孔嫄落落大方的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李壮的话里提到了三点,‘桃村的村民朴实’‘盛情留我们’‘快快离去’。” 孔光竹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们没有提起桃村村民不好,他却说了这句,自相矛盾。” 墨敏中接着道,“实则他这样说,也就是反意,桃村的村民并不朴实。” 孔恽分析第二句,“盛情留我们,怕是有别的目地。快快离去,是催我们快走。” 墨尚书赞赏的看着孔嫄,对孔老太爷赞道,“老太爷,你这个嫡孙女不简单啊。” 孔老太爷露出慈祥的笑容来,微微颔首,李氏也高兴,墨夫人到是多看了孔嫄两眼。 实在是孔家这个嫡女在京都时太普通,又有婉姐第一才女在才貌上压着,说句夸张的众人只知孔家孔婉,怕是还有一个孔嫄都没有听说过。 今日一看,孔嫄却另有一番魅力,墨夫人看儿子的目光也落在孔嫄身上,淡淡的收回目光。 第五十八章:村庄(11) 经孔嫄这么一分析,董关心里更没有底了。 他看向孔老太爷,“老太爷,真是这样吗?” 孔老太爷点点头,“还是先出村子再说吧。” 孔和仁在一旁小声嘀咕,“真能走出去吗?” 感觉到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孔和仁慢慢抬头,见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嘴角抽了抽,干笑两声,“呵呵,一定能走出去,我们加油!” 众人慢慢扭开视线,根本没有人接回他。 孔和仁心虚的不敢往父亲那边看,仰头四十五度角看上面,一派轻松随意的脸,突然就僵住了,眼睛慢慢瞪大,嘴也张得大大的,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听到他啊啊啊的。 “大哥,你没事吧?”孔光竹问。 孔和仁就像堆住不流的小溪,一瞬间决口,整个人嗷的一声跳到身旁人的怀里,像八爪鱼一样粘在对方的身上。 嘴里还絮叨着,“鬼,有鬼。” 他这一叫,吓的犯人们都叫起来,被差役吓骂几声才压下去,董关只觉得事够多了,孔家的这个大老爷怎么就一件接着一件事的闹。 他顺着孔和仁的目光看过去,身子踉跄的往后退两步,吓的面白无血,又一个被吓到,还是差头,已经有胆小的犯人,特别是妇女已经吓哭出声。 差役们这回不知道怎么办了,毕竟吓到的是他们的头。 孔老太爷这时才抬头往上看去,上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房子又太高,连屋顶都看不清。 可他明白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然董差头不会吓成这样。 孔嫄面色白了白,其实在父亲尖叫出声,谁也没有往上看时,她看了,然后就被那个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给吓到了。 一堆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球挂在一起,其中长了两只眼睛,盯着人时像图了毒的匕首,透着寒光,被人发现之后那肉珠晃动几下便又快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感觉到手被握住,孔嫄低头,发现陆廉握住她的手,平静的水眸让人慌乱的心能安静下来。 “我没事。”温度又回到身体里,孔嫄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只是见到的东西太可怕,又说不清是什么,却知道是个活物。 陆廉害羞的低下头,这回换成两只手一起握住孔嫄的事,“孔姐姐,我一直在你身边。” 孔嫄笑着嗯了一声,“莲姐最好。” 孔光竹看的嘴角直抽,心想狼崽子可真会撩。 于是,在孔嫄的分析下,众人打起精神,涌出祠堂顺着路下的路往村西头走。 浓雾很大,连村里的房子都已经看不清。 一路上为了分散注意力,大家就没话找话,墨夫人感叹道,“之前我看那个村民还挺冷漠的,可人还是提醒我们注意安全,可见是不能从外表识人,活了大半辈子,我竟也犯了这样的错。” “人这一辈子,不就是犯错知错改错吗?谁没有错的时候。”李氏看的开,“只要对得起良心就行。” 在京都是,各世家夫人在一起,都是喝茶聊京都里最流行的服饰和首饰,像这样能谈心的到是难得。 走了半刻中,队伍就停了下来,董关又走了过来,“老太爷,情况不对,昨晚去祠堂时,我算过不出一刻钟就到了,现在一刻钟已过,我们又走的快,可一直没有见到村口的那个石碑。” 村子的路很平,他们又是从祠堂里出来就顺着这条路走的,不可能走错。 只能说他们又陷入上次白雾那样的情况。 明明天气很冷,董关却出了一身的汗。 “那有人。”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 队伍自行的分到两边,中间让出一条路来,隐隐能看到前方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董关站着没有动,看向孔老太爷,孔老太爷沉吟了一下,“过去看看吧。” 他背手走在前面,似云云里耸立的山峦,拨开云雾让阳光普照大地,压抑在众人心里的阴郁淡淡被挥洒开。 董关心头压着的石头都轻了,总觉得找到了主心骨。 孔嫄拉着陆廉的走,两人不论走到哪里都同行,墨敏中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孔光竹从他身边走过,小声道,“好看吗?” 墨敏中:....孔姑姑还真是无处不在。 地上的人是背朝上趴着的,得到董关示意,蒋丞走过去将人翻了过来,看清人的长相后,人群里有人倒吸一口气。 是前一刻钟暗下提醒他们离开的李壮。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不自觉的往一起凑。 一直提心吊胆的,董关已经快被弄疯了,他抽出腰间的佩刀,向四周喊道,“出来,都滚出来,是条汉子和爷面对面的来。” 一片寂静,只有董关的声音在回荡。 这一声喊,不但没有让众人壮胆,反而让众人有点怵,生怕董差头真将人喊出来,他们这些人除了几个差役,其他人哪有反抗之力。 孔和仁忧心道,“难不成今日要再次用上我的踢脚功了吗?” 众人:..... 孔老太爷狠狠的瞪他一眼,“多事。” 孔和仁眼睛亮起,仿佛能冒出光来,“我知道父亲是关心我,父亲放心,那些人还能强过野猪,哼哼。” 孔老太爷握起手里的棒子,孔和二错愕,腿一软跪下去,郑重其事的承诺道,“父亲放心,儿子定不会再辜负父亲的期望。” 孔老太爷:.....磨牙。 紧张的气氛,因为孔和仁这翻操作,众人愣了好一会儿,心情复杂的看着孔和仁,实在也是被孔老爷这不于常人一样的理解能力给弄傻住了。 孔嫄看向母亲,只见母亲垂着眸子,孔嫄低下头,下一秒就听到母亲的声音,“夫君先起来吧,你的诚心父亲已经明白了。” 至于孔和仁,哪里会听李氏的,可身子还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应该说是被李氏提起来的。 孔和仁不敢置信的瞪着李氏,大力士?!!! 李氏哪管他怎么看,提着孔和仁退到一旁,众人要拖起下巴合上,这才又回到正轨。 “可是董差头?”声音从白雾里传来,一道颤颤巍巍的身影也慢慢的走进众人的视野,正是昨晚接待他们的何村长。 而何村长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他看着地上的人,“你们的人生病了?” 第五十九章:村庄(12) 你们的人? 何村长一句话,让气氛诡异起来。 何村长满是皱纹的脸僵硬住,“不是你们的人?” “李壮不是你们村民吗?昨晚给我们送饭也有他,和村里的村民一起来的,早上又跑来送信,说你生病了。”董关张了张嘴,也吓到了。 何村长听的更是一头雾水,“我们桃村这边每年五月初都会有浓雾,村民很少出来,去冬存的粮食吃的也差不多了,只等着用桃花做的桃花酒卖掉再买粮。” 说到这,何村长似有些尴尬,“我是有心给各位官差大人送吃食,可食在是....” 孔和仁从后面探出头来,“一句话能说明白,绕这么大的弯子,你直接说你们穷,没有让人送过吃食就行了。” 众人:..... 事是这个理,可直说出来不好吧? 还是好心收留他们的村长。 孔老太爷横眼瞪过去,孔和仁立马缩回头,可他不老实,拉着孔光竹小声问,“我做错了吗?” 孔光竹摇头,“没错啊。” 看着两人一脸‘没错’的神态,孔老太爷嘴角扯了扯,只恨眼前不合适,棒子也只能闲着。 气氛不对,孔和仁的话并没有让何村长尴尬,他急声音,“差爷,你们可是弄错了,真有人给你们送吃饭?” 董关额头已出了冷汗,又放不下面子当众擦,心里急的团团转,“这事怎么可能弄错,到是那几个人不是你们村民,难不成还是别村的?无缘无故为何给我们送吃的?” 何村长像被吓到了,“附近只有我们桃村一个村子,我祖祖辈辈住在这里,没有比我更清楚的。” 意外之意,一定是董关弄错了。 董关现在哪有心思和他争论这个,他回身看向人群里的孔老太爷,孔老太爷颔首,董关懂了,他又回过头看向何村长,“村长,昨晚多谢收留,只是我们还要赶路,在期限内若到不了边塞,我们我不了差,这些犯人也要受罚,今日便不再多留,还忘记村长找个带路人引我们回官道。” 何村长摇头,“走不出去了,除非雾散去,不然谁也走不出去。” 董关冷哼,“村长这话我不信,若真走不出去,村长又如何走到这的?” 何村长被质疑也不生气,他手摸到腰间,一扯,将东西递到众人面前,“我听到有声音,走到家门口,就碰到了你们。” 被扯在众人眼前的,正是一条缰子,栓在何村长的腰间,“我一会儿只需要扯着这条绳子就能回到家,再远的地方哪也找不到。” 众人盯着那条绳子一时找不到语言。 人群里孔老太爷出声,“村长,不知这白雾因何由来?” 何村长叹气,“现在让你们回祠堂也回不去了,罢了罢了,你们先跟着我回家中,我再慢慢给你们说。” 他们在白雾里走了很久,一直绕不回去,现在看来除了跟着村长,也没有别的办法,村长家除了正房,还有两个厢房,犯人分两拨各在厢房,董关和孔老太爷跟村长进了正房。 坐在炕上,村长才缓缓说起白雾的事。 从村长的话里,知道白雾是在二十年前开始有的,每年到五月初就会出现,五月就就消失,一年只有这一次,开始村民们因为在雾里迷路而失踪引起过恐慌,好在白雾退下之后,失踪的村民也寻回来了,只不过是饿的面黄饥瘦。 直到第二天白雾又出现,村民们这回老实了,都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半个月后白雾散去,一切恢复正常。 如此慢慢一年一年下来,村民们已经习惯了。 孔老太爷回到西厢房,把从村长那里听来的话说给了众人,他眉头皱的很深,“村长说白雾很诡异,能让人在原地绕来绕去,甚至还能将人引进深山。” “不会真有鬼吧。”孔和仁低嗷一声,往李氏身边凑凑。 李氏回头看他,孔和仁立马又移开身子,哼了哼,“我担心你害怕。” 李氏扭头不搭理他。 孔和仁还想说,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本能的不敢抬头往父亲那看,低头玩着手指。 孔老太爷收回目光,墨尚书感慨,“难不成真要呆在这半个月?” 墨敏中想了一下,“中途我们也遇到白雾,后来晚上白雾退去,回到官道就没有了,我们可以再像上次一样,晚上起程,回到官道,白雾也不会出现。” 墨尚书觉得有道理,董关头就在这,听了也连连点头,“那就等到晚上再起程。” “只希望晚上雾会退去。”孔老太爷忧心重重。 他算过时辰,现在已近傍晚,白雾还没有散去,是不是说在村里白雾晚上也不会退散? 他没有说出来打击众人,现在众人已如惊弓之鸟,经爱不了一点惊吓。 “村里的祠堂大,看得出来是重礼数的,刚我看了一眼,他这么大年岁,还没有和他弟弟一家分开过。”陆廉笑着在一旁和孔嫄小声嘀咕,“在京都啊,便是大世家这个年岁也分府了。” 厢房里人不多,陆廉声音娇娇弱弱的,但是他一开口,大家就都听到了。 董关头随口回了一句,“那是他儿子。” “呀,原来是儿子,看年岁也不小了,有六十多了吧?那村长家岂不是四世同堂?”陆廉一脸的惊讶。 众人笑了笑,墨敏中笑僵住,想到了不对的地方,孔嫄是看记得冶哥说的话,现在陆廉再这么一说,马上就发现不对的地方了。 “我们进来时,并没有看到年轻人和孩子啊。”总不能何村长和他弟弟都没有子嗣吧? 众人惊讶的看向孔嫄,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这个,人群中墨敏中的眼睛微微一亮,察觉到有人看过来,这才收回目光。 他觉得再不收回来,孔姑姑又要问他好不好看了。 可惜他这次弄去了,看他的是陆廉。 墨敏中看人的目光太过瞩目,陆廉想当看不到都不可能,他垂下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衣袖。 孔光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唇角慢慢勾起来,狼崽子对嫄姐可霸道的狠,墨敏中被盯上,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第六十章:村庄(13) 既然决定晚上再走,人群也安静下来,便是董关也学了何村长那般,在腰上绑了条绳子,另一头在厢房的东边,这一头在厢房的西边,两边来回走拉着绳子就可以。 孔嫄发现姑姑一直在偷看她,过去足足有半个时辰,仍旧这样,她忍不住凑过去,“姑姑,出了什么事?” 孔光竹哼了哼,“哟,嫄姐还记得有姑姑啊。” 孔嫄笑道,“姑姑还和莲姐吃醋不成?莲姐和冶哥这么小,便是我不多照顾一些,姑姑这么心善也会照顾的。” 孔嫄还想说等将来陆家那位嗜血大将军一回来,这也算是一份恩情吧? 开始她是抱着这样的心里,接触下来,完全是在面对陆廉娇弱的情况下,而生出了保护欲望。 她知道这几日陆廉与姑姑有矛盾时,她总是站在陆廉那边,姑姑心里会不好受。 “算了,你说的也对,谁让咱们孔家人都心善呢。”孔光竹到没有真的计较,何况侄女的话又暖心,是看着对方可怜才被照顾,况且他有一直看着狼崽子对侄女心怀不轨也不拦着,到底他也对不住侄女。 说完,孔光竹还瞟了狼崽子一眼,哪知道狼崽子不但没有羞恼,还还给他一个笑,他打了个冷战。 还不如不笑,怪吓人的。 孔嫄这边没等再问,就见有人冲进他们这边,正是那个叫蒋丞的差役,借着屋里的油灯,他寻视了一周,脸色更白了。 “董老大不在这吗?” 屋里陷入了沉默。 墨尚书开口,“许是去村长那边了吧。” 蒋丞道,“我从村长那过来,并没有看到董头儿。” 话音一落,屋里死寂一片,孔墨两家人也算是心里素质强的人,此时也惊到了。 墨尚书看着蒋丞无言以对。 人是从他们这里走出去的,村长那里没有,东厢房也没有,那人去哪了? 董关的腰上可还一直栓着绳子呢。 这时孔和仁当啷来了一句,“咱们进村就没有看到年轻人和孩子,村长家也没有,难不成这白雾吃年轻人和孩子?” 蒋丞听的一脸茫然,可这话也不难理题,一细品就明白其中的含意,他倒吸一口气,浑身起了一层冷汗,僵硬着扭头往身后看,身后除了白茫茫的浓雾什么也没有,却仍旧让他打了个冷颤,总觉得里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透着阴毒。 他本能的往屋里走了两步,与厢房门拉开距离。 这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糟糕,董关是押送犯人的头儿,现在就这么消失了,那他们怎么办? 蒋丞想到一路上董老大都寻问孔老太爷,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眼睛直直勾勾的看过去,“孔老太爷,现在怎么办?” 孔老太爷到底年岁大了,而且事情总是让人捋不出头绪,他没有急着给蒋丞答案,他回身看向身后的孙女。 “嫄姐,你有什么看法?” 众人微愣,可转念就明白了,一路上孔嫄确实注意到很多旁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被众人盯着,祖父又问的突然,孔嫄头也有些蒙,不过她马上就冷静下来,“祖父,我们从京都是从五月初三出发,若真像村长说的那样五月初到五月中旬有白雾,为何我们能走进村子?或者说为何我们能那晚走出来,然后走到村子里来?” 祖父问她,便是让她说实话,而不是推让谦虚,眼前的情况也不容在注意这些虚礼。 这也是一直徘徊在孔嫄脑子里的疑问。 “是啊,嫄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就像有人在操控着这雾,把咱们赶进村子的。” “还有昨晚在祠堂,董差头惊叫出声,后来大家都没有看到,董差头后来也没有再提这事,其实当时我也看到了。”孔嫄不想吓大家,眼前的情况说出来或许大家能找出一些线索来。 孔嫄用自己能形容的描述把看到的东西什么样说了出来,看着气氛一瞬间僵住,像空气都停止了一般,她心下叹气,许是活了两世,她才能这么淡然。 没有人出声,陆廉的崇拜声打破了寂静,“孔姑姑好厉害,当时没有叫出声来,比董差头还厉害。” 看着眼里闪着光芒的陆廉,孔嫄脸微微一热,“我当时也是不想吓到大家,其实还是害怕的。” “不,孔姐姐就是厉害。”陆廉笑如繁花,让人看了竟有惊艳的感觉。 墨敏中也朗声道,“大姑娘确实晋国不让须眉。” 狭长的眼睛也注视着孔嫄,温和而专注,孔嫄笑了笑看向祖父那边,心里却还在嘀咕,这人没事夸她干嘛,弄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陆廉脸上的还在,可孔光竹注意到狼崽子眼里的笑没了,还别有深意的扫了墨敏中一眼。 他心里嗷了一声,就是这样,让这两人狗咬狗,这样侄女就安全了。 这么一打岔,气氛到缓和了一些。 墨尚书援着胡须,连点头,“老太爷,嫄姐不愧是孔的孩子,若是男子,定有一番大作为。” 他们这些被流放的人,虽然现在看着是犯人,可谁知道将来怎么样? 况且他们上面的太子还在,将来太子登基,他们自然也会回到京都。 孔老太爷含笑道,“孩子想的多,不似我们老了。” 虽在谦虚,可见也是对孙女极满意的。 蒋丞看到他们还有心思夸来夸去的,不由得着急道,“老太爷,那现在怎么办?” 他们就像经被宰的牛羊,现在被赶进圈了,不就是等死的份吗? 董老大也有功夫在身,现在都出事了,那他们怎么办? “不要再分散开,让那些犯人也到这边来,不要一个人落单。”孔老太爷直接说出眼前唯一能做的,同时吩咐身边的孔恽,“你陪这位差爷去那边一趟。” 孔恽起身,“孙儿知道了,若有事就大声呼叫。” 孙子机灵,这也是老子和儿子都在,孔老太爷只叫孙子去的原因。 有人陪着,蒋丞也松了口气,两人一人拉了一条绳子出去了,西厢房并不大,油灯虽照不亮整个西厢,却也没有死角,隐隐能看到每个角落。 第六十一章:村庄(14) 这一次并没有出事,孔恽和蒋丞很快将犯人和差役都带了过来,大家已经知道董差头不见的事情,犯人们紧紧的靠在一起,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在流放的路上有累死病死的,可像他们这样遇到诡异事情的,怕也是头一个。 人群里一道身影凑到孔恽身旁,“孔家小哥,前几日有误会,我在这里给孔老太爷认错了。” 过来的正是那日要踹孔老太爷的刘宏,也不给孔家人开口的机会,他跪下就给孔老太爷磕头。 要不是孔老太爷急时伸手扶住他,怕是额头都磕破了,可就这几下已经红肿起来,鼓起一个在包。 “孔老太爷,我这儿子心不坏,就是被我这个当爹的带坏的,只恨我刘独眼也不是个好父亲。”刘独眼也过来认错,“孔老太爷,让宏哥给你磕头吧,那日之事,他做的不对,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他。” 这两日事情不对,一直是孔家人做主,而且孔家人也没有与他们计较,刘家父子是偷,却也不是大恶之人,此时想到在这种危机情况下,孔老太爷还能不计前嫌的让他们过来,为他们安全着想,再想想他们做的事,岂不是畜生不如。 孔老太爷扶起弯下身的刘独眼,看向刘家父子二人,“古语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你也说了,是环境使然,你们的良知还没有丢。乡野之人、市井子弟、寒门学子想人上人,总是比勋贵家子弟要难,若有好的环境,我相信你们也不会如此。” 刘独眼看到孔老太爷没有刁难他们,甚至还能理解他们,眼圈不由得一红,突然将儿子按到地上,“老太爷,我知道是我刘家高攀,您贵为帝师,若不是在这里遇上,我们便是远远看您一眼也是难上青天,今日有机会与老太爷同行,我听说老太爷每晚有考问子孙学问,求老太爷收宏哥为学习,便是不为学生,在老太爷身边端茶递水,让他受受文人熏陶,也是我们老刘家祖上冒青烟了。” 厢房里一静。 众人冲过来,没想到刘家父子突然给孔老太爷跪下,甚至求学。 墨尚书看着刘家父子,到是露出一抹欣赏来,野乡之人,竟也有这样的敏锐和勇气,到是难得。 孔老太爷也微微一愣,目光看向跪在地上认真望着他的刘宏,并没有让人等太久,他颔首,“读书很辛苦,时常要温书到深夜,这份辛苦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常年累月,我对学生一向严谨,做我的学生要比旁人吃得更多的苦,且你应该不识字吧?从头开始,你可想好了?” 刘宏脸微微一红,“我平日里有偷偷去学堂听夫子授课,也在地上描过字。” 刘独眼瞪大眼睛看着儿子。 在场的人也惊讶的看着刘宏,一个惯偷,竟然还会做这些!! 孔老太爷眼里闪过一抹欣赏,“那可读过书?” 刘宏的头低的不能再低,“我在书店偷了些百字姓和三字经,都是背过的。” 刘独眼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难怪有时带你出去偷,半路你就跑开,是去偷书了?” 众人:..... 刘独眼说完也尴尬了,抓头哈哈一笑,“都过去了,从今天起我儿子是孔老太爷的学生,日后我刘独眼改邪归正,一定做个正派人。”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都流放了,还能正派到哪去。” 刘独眼瞪过去,“即使是做犯人,我也要做个正派的犯人。” 众人:..... 刘宏涨红了脸,鼓起勇气抬头迎上孔老太爷的目光,“老太爷,我不怕吃苦。” 孔老太爷点头,“起来吧。” 刘宏还在问,“那我.....” 旁边的孔和仁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傻子,我父亲答应收你为学生了,还不谢过老师。” 被孔老太爷一瞪,孔和仁这才悻悻的收回手。 刘宏惊讶的啊了一声,连连又磕了几个头,被孔老太爷扶着,这才起来。 “儿子,父亲太高兴了。”刘独眼抹了一把泪。 刘宏用力的点点头,眼圈也红红的,可见心里也是激动。 明明很紧张的气氛,因为孔老太爷收了学生,就让人们放松下来,其中有几家也有轻年男子,看刘宏做了孔老太爷的学生,也动了心思,只是孔老太爷委婉的回绝了,言之有儿子孙子,现在又多一个学生,还要教导女儿及孙女,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 如此一来,只能说刘宏走运,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孔老太爷的学生。 孔和仁躲到人群后背对着众人,肩膀一抽一抽的,孔光竹看了扯李氏过去安慰。 孔和仁回头看了眼身边的人,抽了抽鼻子,“我太感动了,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有人一心向学,父亲太伟大了,不愧为帝师。” 李氏咬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关心。 她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孔光竹眼睛奸,眼角扫到父亲握起了检子,慌乱道,“大哥,父亲在看你呢。” 孔和仁盯着带泪的眼睛回头,就对上父亲冷若冰霜的脸,一时忘记了哭,似有所感,他张了张嘴,“父亲,儿子知错。” 孔老太爷的棒子都快举了起来,好在蒋丞有事找孔老太爷,才算是救了他一回。 警报一解除,孔和仁立马面不改色拍拍胸口,还心大的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探头往父亲和蒋丞那边看。 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墨夫人以前还能有两句话,此时竟是无言的拍拍李氏的手,以示安慰。 李氏抱着冶哥回墨夫人一个笑,她决定了,公公这边管不好,那就她来管。 成了孔老太爷学生的刘宏,正恭敬和孔恽请教平日里要做什么,孔恽到没排斥他,耐心的告诉他,墨家父子坐在一旁听着。 孔嫄发现陆廉低着头,想到刚刚祖父的话,小声安慰他,“等到了边塞,祖父一起教我们。” 陆廉点头嗯了一声,并没有多大的欢喜,孔嫄想难不成她猜错了。 第六十二章:村庄(15) 孔嫄再看刘家父子,便又觉得陆廉怕是看大家都有家人,他没有家人,所以才会失落伤心吧? “莲姐,你还有冶哥,还有我,我也是你一辈子的家人。” 这一次,陆廉猛的抬起头,眼里尽是星光。 看来猜对了。 孔嫄反而更心疼,揉揉他的头,陆廉害羞的耳朵一瞬间就红了,可爱的孔嫄笑了。 孔光竹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他心里哀嚎,又带着指控的看向墨敏中,眼神实在太犀利,墨敏中看过去,见到指责的目光,一时之间又茫然自己哪里又惹到孔姑姑了。 墨敏中不中用,孔光竹的目光落在了刘宏的身上,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到是可以利用一下。 刘宏警觉性很强,突然打了个冷战,回头一看是孔家的姑姑在盯着他,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危险人物,远离才安全。 蒋丞请孔老太爷到一旁说话,实在是他已经不知道当着众人面说,会不会让所有人崩溃。 他哭丧着脸道,“又没了两个差役。” 孔老太爷微微一顿,马上回过神来,“查清楚了?” 蒋丞都快哭了,“数了五次,厢房里每个人我都看了一次,又问了问差役,走在中间两边的不见了。” 这些差役到没有像犯人一样害怕凑到一起,还能分散在两边押送犯人,谁能想到走在中间两边还会不见了。 孔老太爷没有说话,蒋丞都要疯了,“带的吃食也只够今天的,按计划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驿站。” 他们带在路上的吃食,一般只准备三到五天的,这次出京都离驿站很近,慢的两天到,快的当天就到,可他们还是准备了三天的,若不然昨日就已经断粮了。 蒋丞深吸一口气,“老太爷,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得做点什么?” “差爷想怎么做?” 蒋丞愣住了,然后摇摇头。 孔老太爷回身看向人群里正在和陆家二姑娘说话的孙女,两人低着头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都笑的很开心,并没有被危机影响到一脸的愁色。 孔老太爷也轻松起来,“我去想一下。” 转身回到了孔家人这边,蒋丞不敢说出来,也是怕引起众人的恐慌,万一人群乱了,大家吓的跑开,那就真的完了。 孔老太爷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叫过墨家父亲,至于孔家这边叫过了孙子孙女及陆廉,孔和仁看自己被排斥在外,傻掉了,转身又低声呜呜起来。 父亲果然是最疼他的,怕他跟着担心,什么事都不让他担着。 墨夫人担心,“要不要过去安慰一下?” 李氏摇头,“他是高兴的。” 墨夫人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明白李氏的话,李氏叹气,“他是高兴公公疼他才哭的。” 墨夫人呆住,良久才喃喃道,“还是你了解孔老爷。” 李氏:.....她真不想了解。 另一边,孔老太爷叫过几人,把情况说了一下,墨尚书紧锁眉头,墨敏中看了几人一眼,“不能再等了。” “去村长那里看看有没有线索吧。”孔嫄也是这么想的,明知是在暗处,等下去也是成被宰的羔羊,到不如去拼一拼。 墨敏中看了孔嫄一眼,唇角慢慢勾起一道弧度,又很快扯平,虽然很快,还是被陆廉扑捉到了。 孔恽忧心道,“只怕我们出去,又会像董关头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他有功夫在身都会中招,我们....” 这个问题不能不去想,去村长那里找线索靠差役不行,他们当中一定要有人过去,但是都至亲之人,谁出事他们心里也不会好受。 陆廉眸子转了转,低下头,“孔姐姐,你有驱蛇的药吗?” “驱蛇?”众人知道陆廉不可能突然提起这个,一定是有什么关联,都看向他。 陆廉慢慢抬起头,唇动了动,“昨晚他们在祠堂四周散了驱蛇的药粉,可是刚刚进村长家时,我注意到厢房四周和正房都没有药粉。” “这....”墨尚书是兵部尚书,习武行,真动脑子,不及文人转的快。 孔老太爷已经想到了关联处,“昨晚祠堂虽然怪物出现,可并没有人失踪,莲姐是说与那些药粉有关,那晚撒药粉的人也是好人吧。” 陆廉眼里水光盈盈,点点头,“我也不敢肯定。” 孔嫄确实很激动,“莲姐,你的心好细,要不是你注意到,我们都想不到。” 夸了一句,孔嫄立马和祖父说起那些药粉的事,“昨晚大哥闻过了,是驱蛇的药,现在手里没有药材,配不了驱蛇的药,不过我有解毒丸,董差头能被无声无息的抓走,对方一定是使了什么药,我带的解毒丸说不说解百毒,也能顶上用处。” 孔嫄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的药丸也暴露在空气里,让每个人拿一丸,她自己也吞下一丸,“这样一来,真有人对我们下手,也不会没有意识,呼叫出来大家总能赶到。” 众人之间只隔着浓雾,要说距离有多远还真不远。 难题解决了,蒋丞也吃了一颗药丸,又拿了一些给差役,至于其他人大家都在一起,只要不分散,又有差役护着也不会出事,药丸有限,也要留一些备用。 最后一商量,孔嫄要去村长屋里,陆廉听着也要进去,孔嫄原是不同意,毕竟陆廉太弱了,可陆廉有自己的理由,他说他心细,就拿驱蛇粉一说,让孔嫄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然后是孔恽,他不放心妹妹进去,墨敏中也拦下父亲,这样就是蒋丞带着四个年轻人进去。 几个商量完,才回去告之众人,李氏第一个站出来,她的两个孩子都进去,她怎么能不担心,咬牙说也要跟进去。 孔嫄走过去小声和母亲交代几句,李氏狐疑的确定女儿不是在骗她,这才不情愿的点头,孔嫄接机会又偷偷塞给母亲几颗解毒丸,让她偷着分给家里人吃。 不能怪她自私,解毒丸并不多,现在还不知什么情况,她只能保住自己在乎的人,至于其他人,也就是刘家父子每人有一颗。 只能说他们命好,这个时候正好拜孔老太爷为师。 第六十三章:村庄(16) 孔嫄几人走了,腰间还绑着绳子,之前村长正房那边也绑了绳子,他们只需要摸着绳子跟着走就可以到村长的正房。 厢房这边,孔和仁垂头丧气的坐在一旁,像被霜打蔫的茄子,孔光竹上前安慰他,“大哥,嫄姐和恽哥会没事的。” 孔和仁抬头,“你怎么不先说恽哥?重女轻男?” 孔光竹无耐道,“大哥,你心情不好,也不用这么找茬吧?” 孔和仁被戳穿心事,又垂下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划着圈,“我现在后悔让世子带走婉姐了。” 从流放一直到今天,路上没有人提起过婉姐,仿佛孔家没有这个女儿一般。 以前,婉姐是孔府的骄傲,一进起孔婉,京都第一才女,哪个不知。 只是从婉姐被接进国公府做妾之后,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般,像一个忌讳,没有人提起。 孔光竹不语。 便是坐在一旁的李氏,听到小女儿,神情也微微一滞,眼里涌着说不清楚的情绪,很快就压一下去,仍旧是一脸的平静。 墨夫人听到提起前儿媳,到没多大感受,反正是别人家的妾了,与他们墨府也没有关系,不过那么好的孩子做了妾,确实让人惋惜。 孔老太爷和墨尚书在前面和差役说话,并没有往这边看,而刘家父子是外人,只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孔和仁低落道,“若是婉姐还在,一定比嫄姐还聪明,或许现在的难题就解决了。” 孔光竹张大嘴,任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兄长失落的是这个,不舒服的感觉刹间涌上心头,他紧抿着唇,目光直直盯着兄长的头。 可惜孔和仁没有抬头,根本没发现他这句话,引起多大的反响。 李氏一张脸阴的能滴出水来,“流放之日,婉姐可过来送你?” 这平静的声音背后,涌着多大的风暴,从李氏黑眸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婉姐一定是身不由已。”孔和仁想到小女儿,轻快中带着担心,“婉姐一定很伤心,怕咱们会害她,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孔和仁。”李氏咬着牙缝齐出三个字。 她身子颤抖,下一刻手被按住,李氏看过去。 孔光竹认真道,“嫂子,我来。” 孔和仁这时才抬起头,一脸茫然看着两人,“干什么?” 孔光竹慢慢扭过头,盯着他,“打你。” 下一刻,拳头如雨滴一般落在孔和仁的身上,太突然弄的孔和仁只能抱头乱蹿,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两人突然打起来,人群也弄的乱了,孔老太爷拧着眉,轻声喝斥,“你们两个。” 可惜孔光竹打红了眼,同时也是被气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一路上嫄姐是怎么照顾我们的?你吃的喝的不都是嫄姐弄的?身上的羊皮袄谁给你的?” 骂完,还不忘记回头和孔老太爷解释,“父亲,我今天要大义灭亲。” 孔老太爷:..... 众人:...... 孔和仁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你疯了不成?快快住手。” “我要住手就和你姓。”孔光竹信誓旦旦道。 人群里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小提醒道,“你们一个姓噢。” 孔光竹拳头顿了一下,随后又分飞的落下去,“管什么姓,反正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孔光竹、小妹、妹妹,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呜呜呜....” 孔光竹也气的直哭,打人的拳头却没有停下来,“大哥,你太伤嫄姐的心了....嘤嘤嘤...” 厢房里呜呜声和嘤嘤声此起彼伏,众人一时也被弄蒙了。 孔老太爷握着棒子,一步一步走过去,孔光竹背对着看不到,孔和仁却看的清,他惊恐的瞪大眼睛,“父亲,儿子知错了。” 啪嗒一声,跪到了地上。 孔光竹:.....他僵硬的慢慢扭过头,看着身后一步距离而立的父亲,她嘤嘤两声,“父亲....” 吓的身子一晃,跪没跪下去,手却碰到了墙壁,墙壁上的砖就被按了进去。 孔光竹忘记了哭,咦了一声看过去,只见墙砖中一块被按进去,眼前一花,整个身子就失重的往下坠去。 短暂的呆滞过后,才叫出声来,“救命~”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深渊里只有他的呼救声在回荡。 孔光竹吓的大叫,“大哥,我和你一个姓,救命....啊啊啊...嘤嘤.....” 黑暗中,孔和仁也吓的大叫,“妹妹,我昨晚骗了你,根本没有王八烫,是我闻到了酒香,这一定是老天爷看到我在欺骗亲人,才这样惩罚我?我们是要死了吗?” “骗子……嘤嘤嘤~“ “闭嘴。”孔老太爷一声吼,突然安静了。 只是短暂的寂静过后,更吵了。 孔光竹激动到,“父亲,你也在太好了。” 孔和仁,“没想到我们会与父亲同生死,那也没有遗憾了....呜呜呜....” 孔光竹哭声更大,“我们会死?我们会死?好害怕。” 孔老太爷:.....他慢慢闭上眼睛,由着身体下坠,就这样死了也好,总好过被两个不争气的气死。 终于,落地了,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下面软软的。 孔光竹收了哭声,“咦,我们还活着?我们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孔和仁摸着身下软软的东西,“什么东西这么软?咦,还满有手感的。” 孔光竹听了也摸过去,欢笑道,“大哥,真的好有手感啊。” 黑暗中,孔老太爷的脸色却变了,他同样摸到了身下的东西,或者说和嫄姐学的东西一样,是肉球,随着他摸上去,那些肉球还在动,似在躲避。 孔老太爷张了张嘴,考虑要不要提醒两个儿子一声,但是他们能经受得住惊吓吗? 不说,只顾着玩的两个人不知道警觉,更危险。 孔老太爷清清嗓子,“嫄姐提的东西你们还记得吗?” 黑暗中三个人也搞不清楚彼此在哪个方向,勾通却不成问题,孔和仁回道,“嫄姐提的啥?” 孔光竹气道,“大哥,你对嫄姐也太不上心了。” 随后又问向孔老太爷,“父亲,你说的是嫄姐哪次说的话?” 孔和仁:......这不是和他一样不知道吗? 第六十四章:村庄(17) 孔老太爷沉默。 黑暗里突然静下来,才能让人注意到旁的东西,比如兄弟两个才发现身下软软的东西似乎在动。 “大哥,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孔和仁,“你有什么感觉?” 孔光竹,“很不好的感觉。” 孔和仁沉默了半沉,幽幽回道,“我也是。” 两人头皮发麻,真不愿是他们想的那样,不过身下的东西似乎有意提醒他们,证实他们的感觉不是错觉,又动了动。 这一次感情太清晰了,两人想装不知道都不可能了。 黑暗里,孔老太爷心下叹气,两人总算是有点警觉了。 孔光竹浑身不适,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父亲说嫄姐说的话,可是她提起祠堂的事?”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提到祠堂,身下的东西猛动了两下。 孔光竹嘤嘤出声,“祠堂里有什么事我不记得了,真不记得了,你别动。” 结果身下动的更厉害了。 孔老太爷:...... 孔和仁:.....张了张嘴,明明怕的要死,可就是手贱的忍不住再次摸身下的东西去确认。 圆圆的,软软的,像个球可还有摸到肤皮的手感。 他咽了口唾沫,“妹妹,你说这像不像那个?” 孔光竹吸了吸鼻子问他,“哪个?” 孔和仁吓的都快尿裤子了,“肉球。” 孔光竹一副才想起来似的,长长的噢了一声,“我早知道啊。” 孔和仁:......“那你刚刚为什么还问?” 孔光竹理所当然道,“它要是能听懂,应该不会喜欢这个名子吧?所以谁提就找谁去呗。” 孔和仁:.....兄妹情呢? 孔老太爷开始还真担心这两个,可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这两个还有心思干落井下石的事,哪里用人担心?又哪里有害怕? 孔老太爷试着动了动身子,可他刚一动,身下的肉球就动起来,蠕动着他又跌到回原地。 前面孔和仁已经尖叫出声,“夫子啊圣人啊,它动了它动了。” 孔光竹猛的跳起,“我和你拼了。” 站起的身子,又猛的向下扑去,整个人扑到肉球上,用力就是一口,咬了下去。 ‘啊.....’的尖叫声传出来,像人的尖叫声,又似女人,诡异的让人从骨子里透出恐惧来。 身下的动作猛的动起来,似不是一个,还有其他,就像掉井蛇穴里,让所有的蛇都涌动起来。 “你干了什么?”尖叫声传来孔和仁的质问。 “它吓我,我咬它又怎么了?”孔光竹含糊的回了一句,又没事了,随之而来又是一阵阵尖叫声。 孔和仁:.....咬....咬吗? 可似乎身下的东西看着吓人,只因为被咬就尖叫起来,似乎...似乎很有用呢? 在危机的情况下,孔和仁也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强站稳身子,用力跳起,抬脚踢去,“吃我一脚。” 黑暗的屋子里,孔老太爷身子被颠覆的晕头转向,耳边充斥着尖叫声和女人的哭声,此起彼伏,而身下的东西似受到了惊吓,分分逃走,父子三人终于落在地上,那些肉球不见了,只有三人的喘息声。 孔光竹摸了摸脚下,“是石头,我们落地了。” 孔和仁警惕的打量四周,可惜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那些肉球没有了?” “逃了。”孔光竹坐在地上,拍着胸口,还有劫后余生的害怕。 孔和仁略有失望,“我还没打够呢。” 孔光竹却呸呸嘴,“我可不想再咬了,太恶心。” 孔老太爷:..... 罢了,若不是这两个一闹,这事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说他们两个运气不错。 孔老太爷起身,理了理衣袍,“往那边去吧,刚刚东西是往那边走,出口应该在那边。” 父亲一开口,孔和仁和孔光竹立马听话的起来,这一次父子三人终于凑到了一起,沿着孔老太爷说的方向,真在那边发现了出口。 只是刚一迈出来,就被大风给刮了回去。 “好大的风。”孔光竹惊讶。 孔和仁嗯嗯,“是妖风吧。” 孔老太爷斥责道,“胡闹,何来鬼怪之说。” 孔和仁立马认错,“儿子知错。” 孔老太爷先迈出去,第一次没有准备才被吹回来,这一次终于站在了风里,外面也很黑,不过有月光,能看清楚四周的景色,是在树林里。 “村长一定是幕后之人。”孔和仁大跳起来,要不是顾忌父亲在身旁,早就破口骂起来,“先是说有雾不能走,又让我们呆在厢房,可是厢房里有机关,地下还养着怪物,又说走不出村子,可是现在不是在树林里吗?” 孔老太爷声音沙哑道,“先不要乱走,小心有乍。” 兄弟两个点头,而在树林的不远处,有一点亮光晃晃的往这边靠近,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同时伴着沙沙的脚步声。 “父亲。”孔光竹靠近孔老太爷,“有人。” 孔老太爷双手背在身后,“看看再说。” 三人再没有说话,一直等着对方靠近,结果等看清彼此时,孔家父子三人微愣。 董关已经激动的跑过来,“老太爷,终于找到你们了。” 说完,又往他们身后看,“咦,其他人呢?” “董差头怎么在这?”压下心底的疑惑,孔老太爷轻声问。 董关叹气,“别提了,我原本想去东厢,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正房去了,等我再去东厢,哪里还有人,我以为是都去了西厢,可是西厢也没有你们,情急之下我只能去找村长,村长听了之后就给我一盏油灯,和我一起分头在他家附近找你们。” “不用担心在雾里走丢?”孔老太爷拦下要说话的两儿子,问董关。 董关愣了一下,回道,“雾不是都散了吗?所以你们不见了我才着急。” 说到这,他面上露出抹窘迫来。 没有再说,孔老太爷也明白了,董关看到雾散去,他们又不见他,以为他出了事,所以可能就先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 这到说得通,不过,孔老太爷皱头蹙了一下又问,“那你怎么寻到树里来了?” 第六十五章:村庄(18) 董关被孔老太爷质疑,到没有多想。 “原是在村长家院子附近,突然听到这边有哭声和尖叫声,就寻了过来,可一进树林,声音便没了,远远的看到这边有人影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 董关回完了,才又问起来,“老太爷,其他人呢?” 孔老太爷道,“他们还在厢房。” “不可能。”董关拧着眉头,“厢房里外我都找了,根本就没有人。” 孔老太爷耐着心把他们遇到的情况说了,董关听到最后他们遇到肉球,脸色已灰白,“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长一直和我在一起,也就刚刚听到声音,我先跑过来,这才分开的。” 董关又不笨,既然孔家父子在厢房里无意间碰了机关掉下来,那一定说明村长有问题,“可是我和村长出来时,外面的雾已经没有了,也确实在厢房找了你们,根本没有看到你们啊。” 孔和仁刚蹦出一个妖字来,就被孔老太爷一个眼神瞪回去,“你没有弄错,雾确实没有了。” 直到此时,一个想法在孔老太爷的脑子里升起,面对三人疑惑的问题,孔老太爷双手背在身后,“有雾的只是我们呆的房子。” 只是我们呆的房子有雾? 话简洁难解起来却并不容易。 孔光竹眼睛一亮,“父亲是说我们身边被人放了雾,而其他地方根本没有雾。” 孔和仁和董关眼睛也是一亮。 董关道,“这就说得通了。” 随之咬牙道,“看来就是村长和村里的搞的鬼,走,现在就找他们去。” 董关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在前面,孔家父子三人跟在后面,孔和仁话多,“村长一定早就躲起来了吧?毕竟我们发现了他养的怪物。” “肉球。”孔光竹提醒他。 孔和仁,“肉球怪物。” 孔光竹点头。 前面董关神情顿了顿,同情起孔老太爷,当世大儒,有这样的儿女,也确实让他心无力。 孔老太爷一直没有吭声。 一直走出树林,村子就出现在眼前,董关在前面带路,借着手里的油灯,很快四人就到了村长家。 村长正站在院子里,看到几个人,也迎上来,“怎么只有他们三个?其他人呢?” 董关冷戾一笑,“这话我也想问村长呢,他们人呢?先前村长说不认识李壮,又说村里有白雾,真是这样吗?” 他手握着腰间的跨刀,势有村长再狡辩一刀上去的架势。 村长摇头,并没有害怕,“差爷,你便是杀了我,我也说不出旁的,我是真的没有和你说谎。” 他随手指向四周,“你看看,雾是不是又起来了?这些白雾时而退下去,可是只要人一出来,立马就又涌出来。” 随着村长的手,几人也看到了四下里涌出的白雾。 董关哪里还会相信他的话,一把揪过村长的衣领,轻轻一用力,就将人提了起来,村长脚尖低着地面,因为脖子被勒紧而有片刻的窒息。 “你们干什么?”村长的媳妇走出来,冲过来锤打着董关,“我们好心收留你们,你们还要杀人,没有王法了吗?” “和老子提王法?老子就是王法。”董关一把甩开村长媳妇,紧紧瞪着何村长,“现在想起来怎么说了吗?” 村长却是两眼一翻,人就晕了过去。 院子里响起村长媳妇的哭叫声,而屋里村长的儿子和儿媳也冲了出来,要和董关拼命的架势,董关要动刀,被孔老太爷拦住。 最后还是地上的村长猛咳了两声音醒了,剑拔弓张的气氛才缓和下来,村长悠悠道,“差爷若不信我,便自己去寻,刚刚我带了你走了很多地方,何况你过来后我就没有离开过你身边,我能做些什么事?” 董关也被难到了,这事实在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他求助的看向孔老太爷,孔老太爷看了董关一直,董关了然跟着孔老太爷到一旁说话。 “现在我们四个在一起,他们若有算计一定再会动手,现在问不出来,那就等。”孔老太爷眼角余光扫向村长一家四口,又收回目光。 董关抓头,“要不再去那个后山看看。” 正是他们刚刚走出来的树林。 或许那里有些线索。 孔老太爷斟酌了一下,点头,然后拿着油灯,撇下村长一家四口,四人又往后山去,四下里白雾渐起,孔和仁有些担心,紧紧粘在孔光竹的身旁。 孔光竹叹气,“明明一个地方,怎么我们回去后大家就不在了?他们要真有这样的手段,怎么不一下子就将我们都抓到,反而弄这些乱七八遭的?” 孔老太爷突然停下来,董关头也跟着停下来,“老太爷想到了什么?” 他问的有些紧张,又些激动。 孔老太爷点头,“他们是没有能力一下子动所有人,除非把所有人打散,一个个抓住。” 这个刚刚孔家姑娘已经说过了,董关点头,“然后呢?” 孔老太爷仰头望向村子,白雾渐起,村子在白雾里隐隐若现,像海市蜃楼般不真实,“先前陆廉说起村子的风水,也说起了村里的房子,现在回想起来村里的房子每家格局都一样。” 说到这里,孔老太爷语气坚定了几分,“雾能迷惑我们的视线,也能让我们的警觉性变淡,你能确定刚刚我们去的就是村长家的院子,而不是别人家的院子吗?” 孔老太爷的话就像将白雾拨开,让所有人心里明亮起来,大家是怎么消失的,董关为何一直找不到人,那么多的人怎么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一切终于清晰了。 孔光竹眸光闪亮,“那我们现在回去,就能找到大家了?” 孔老太爷点头。 “那还犹豫什么,现在就去。”士气大振,董关大步往回走,嘴里骂道,“刚刚就不能放过村长一家。” 孔老太爷到不赞同这一点,“阎王好弄,小鬼难缠,何况是这种地头蛇,眼下还不知道他们抓我们到底要干什么,最后先不要弄的太狠。” 第六十六章:村庄(19) 孔老太爷的担心是很对,可是一想到被耍的团团转,董关眼里就闪过狠戾的气息。 孔和仁撇嘴,“还能干什么?树林里那些被开膛剖肚的人咱们也看到了,抓咱们自然也为了那个。” 孔光竹打了个冷战,“大哥,你别吓我。” 孔和仁幽幽的扫他一眼,又慢慢的收回视线。 孔光竹等了半天安慰的话没有,狐疑的看过去,只听兄长道,“吓的多了也就不害怕了。” 孔光生:....这是什么谬论!! 前面,董关停下来,回头瞪着两人。 孔光竹不害怕,“又不是我吓你,你瞪他啊。” 他口中的‘他’指的正是孔和仁。 孔和仁也一脸的无辜,“我在分析事情,没有吓人啊。” 董关,“闭嘴。” 孔老太爷,“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起,又同时落下。 孔老太爷阴冷着脸,横了两人一起,握着棒子走在前面,董关也觉得尴尬,没再多说,继续往前走。 孔光竹和兄长对视一眼,和前面两人拉开距离,才小声问,“大哥刚刚在想什么?” 孔和仁也小心翼翼往前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两人还挺有默契的。” 两人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就不会被听到,可忘记了树林里太安静,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就是两人低低的说话声。 想听不到他们的对话,除非是聋子。 而这一刻,孔老太爷就希望自己是聋子,也不至于被这两个没皮没脸的气个半死。 四人一路又折回村长家,村长家寂静一片,董关一脚踢开门,屋子里也空当当的,仿佛已数年没有人住,一丝人气也没有。 他翻找一圈出来,与在厢房里出来的孔家父子三人碰面,脸色难看的厉害,“没有人。” “去隔壁看看。”孔老太爷扫了一眼四下的浓雾,“沿着房子走过去。” 这样也不用担心在雾里迷失方向。 四人顺着房子走,被墙堵住,人根本跳不上,董关扫向孔家兄妹,孔和仁刚要找借口躲开,孔老太爷开了口。 “老大蹲下。” 孔和仁张了张嘴,最后听话的蹲下身子,由着董关踩着肩膀先上了墙,然后又拉扯三人,最后这才翻了墙。 孔和仁跟在后面揉着肩膀,孔光竹的脸放大了眼前,“大哥,你不高兴了?” 孔和仁撇他一眼,带着轻视,“父亲这是看重我,你懂什么?” 孔光竹想了想,点头,“确实,出来之后父亲对大哥的关注多了很多。” 就是棒子打的次数也多了。 孔和仁扬扬得意,大步跟上去。 这时再细看,院子格局确实与刚刚村长家的一样,他们先到的东厢房,里面空空如野,什么也没有,又沿着房子走向西厢,心里焦急,也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四人到了西厢房时,愣住了。 而西厢房里的从人看到四个人也愣住了。 红着眼睛的李氏第一个冲上来,“竹姐,你没事吧?” 压下激动,才又问侯孔老太爷,“父亲也没事吧。” 而扬着下巴的孔和仁等了半响也没有听到关心他,他瞪过去,可惜李氏已经和妹妹说上话,根本就没有看他。 这个女人,抽空他非要和她谈谈什么叫以夫为天。 那些差役看到董关回来,皆迎上前来,寻问他去了哪里。 墨尚书看到孔老太爷,面上也有了笑,“老太爷,你们这是掉到哪里去了?当时就看到你们三个掉下去,结果不论我们怎么在墙上按都没有用。” 这事把大家吓坏了,原以为四周有墙的厢房起码是安全的,现在看来也不能相信。 能做主的几个人都走了,剩下一群人六神无主,只能等着去探信的蒋丞几人回来,结果没想到等来的是董关四人,一时之间众人心情大起大落,总算有了主心骨。 众人报过平安之后,董关头叫过墨尚书和孔老太爷商量接下来的事。 “他们四人去了这么久没有回来,怕是情况也不乐观。”董关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墨尚书的儿子过去了,他心里也有些急,“暗下的人就是要把人分开,那就一起过去看看。” 董关也是这个想法,不过他不敢做主,毕竟能想通这些又寻回来是孔老太爷的主意,他还想听听孔老太爷的主意。 孔老太爷这次没有单独的想法,赞同墨尚书的想法,犯人们一听要一起去正房,有不敢去的,可是厢房里也不安全,最后只能一起跟在董关的身后。 *** 漆黑的暗处,陆廉慢慢站起身,他们进了正房之后,听到村长在后面呼救,等他们过去时就掉进了深渊,头撞到东西也晕迷过去。 陆廉不知道从晕过去到醒来过去了多久,黑暗中除了他的呼吸声,寂的有些可怕。 他揉了揉略有些苍白的脸,站起来,可实在太黑,哪怕已经适应了黑暗,仍旧什么也看不到,仿佛自己就是一个瞎子。 敏锐的直觉却告诉他黑暗里有东西在盯着他,他站起来后便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与那东西在对持,坚持不住的那个先露出漏洞。 空气中慢慢有腐臭的味道传来,陆廉扑捉到源头就在他的正前方,随后孔嫄的声音在同一个方向响起,“莲姐,帮帮我。” 陆廉身子一僵,随后不由分说的往声音的方向大步走去,走近了视野里也出现了东西,那是一堆肉球,而孔嫄样子的人就被挤在肉球中意,哪怕看不清也能感受到她一脸痛苦的在呼救。 陆廉薄唇慢慢抿起来,直视着眼前的一切。 而孔嫄还在对他呼救,“莲姐,帮帮我,我好痛苦。” 陆廉像着了魔一般,被这呼救的声音引着一步步靠近肉球,就在靠近的那一刻,他的手也放到了其中一个肉珠上,像在抚摸着宠物一般,而肉球似也很享受,随着他抚动的方向晃动着。 场面诡异又安详,陆廉慢慢低下头,神情平静,目露同情之色,“你最不该做的就是装扮成她。” 随着话音落下,肉球似有一刹那的僵硬,下一刻尖叫痛呼声炸满整个黑暗。 第六十七章:村庄(20) 伴随着尖叫哀嚎声,还有血腥的场面。 面色苍白的少年,手上衣袍上皆被血染成了红色,哪怕身前的肉球拼命的想挣脱,那只纤细的手就像提住一只刚出生的小兔子一般,一下又一下将肉球揪下来,每揪下一个就会有新鲜的血喷出来,带着热度散在他的身上脸颊上。 而少年屹立在血腥之地不为所动,神色平静,这样的平静让人后背发寒。 有着生命的肉球慢慢失去了生息,微微的抽搐到最后一动不动,整个一片瘫在地上,而那个‘孔嫄’也不过是穿着孔嫄衣衫的肉球假扮成的。 陆廉冷眼看着地上的肉球,或者说是几个人身肉球脸的东西,声音清冷,“就你们也配和孔姐姐比?” 哐当一声,有东西重重摔到墙上,陆廉慢慢回头。 四周的黑暗退去,门口有隐隐的光射进来,那里站着一个人,正是闻声赶过来的孔嫄,她也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就在一片黑暗里,直到有尖叫痛呼声传来,她寻着声音赶过来,而推开门后看到的便是静静站在那的陆廉。 “莲姐?”孔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找对人了。 娇弱的身子站在那,若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人,而身后地上有一摊东西,哪怕没有过去也能被迎面而来的臭气扑鼻,借着身后的光月,隐隐看到陆廉衣泡湿捞捞的,正在滴着水。 “孔姐姐。” 听到回应,孔嫄确认自己没有叫错人,她大步走进过去,近了才清楚陆廉身上滴的不是水,而是血。 她神色大变,陆廉看了,像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并没有像平日里那样笑着望着对方。 “莲姐,你没受伤吧?”只是一瞬间的顿住,下一刻孔嫄就将人搂进怀里,手轻抚着他的背,“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受惊了。” 陆廉的身子僵了一下,慢慢放软,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委屈,“孔姐姐,他们吓我。” 孔嫄听到他们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陆廉身后地上的东西,一眼看过去是很多肉球,可细看会发现是个,几个人的身体,而那些肉球有的已经被扯掉了,正往外流血,恶臭味道也是从血液里传出来的。 “没事没事,你看不是没事了吗?”孔嫄听到‘他们吓我’就误会成是这些东西在自相残杀,所以吓到了陆廉,完全没有与陆廉扯到一起。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陆廉一个宅内的女孩子,身子又瘦弱,只有别人保护她,她又哪里有杀戮的本事。 两人分开,孔嫄又全身检查一下陆廉,看人没事才放下心来,陆廉咬了咬唇,“孔姐姐,我.....” 孔嫄道,“怎么了?” “我...他们假扮成你的样子叫我过来,当时到跟前我很害怕,惊吓中揪到那些肉球,然后....我好害怕。” 陆廉抬起头,眸里含着水光,微微晃动,随时都会落下来。 孔嫄呆了呆,一时没反应过来,或是被他的话给惊动了,“你...你说你揪了肉球?” 陆廉用力的点头,“我太害怕的,当时只想跑开,慌乱中....后来他们就尖叫,我越听越害怕...” 看着孔嫄,面上除了错愕和呆滞,根本没有惧怕,面对他的目光时,也没有躲闪,这样的结果陆廉没有想到。 甚至孔嫄听了后不但没有惧怕他,居然问了一句,“揪了那些肉球就可以杀掉他们了?他们没有反抗?” 这回换成陆廉呆滞了,但好在他马上就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反抗。” 孔嫄转身走过去,蹲下身子,凑近了看这回也终于能看明白是什么了,这些就是人,只是浑身有些部位都长了肉球出来,特别是面部,已经被肉球挤满了。 她倒吸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陆廉淡淡扫了一眼,“我在书上曾看过,有些人从出生起本身就带有疾病,这种疾病会让他长的变形。这些人就应该就是这样吧。” 顿了一下,他又道,“近亲成婚生下的孩子多会这样。” 孔嫄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得到这样的答案,再看向地上那些已经没有了生息的人,她同情道,“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们没有发现秘密,村长为何要将我们都关起来?” 陆廉走过去自然的扶起孔嫄,“等找到村长,答案就可以解开了。” 陆廉眼里的凌厉一闪而过,声音怯怯道,“孔姐姐,我们走吧,我害怕。”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孔嫄纵然同情这些人,却也没有为之伤感太久,和陆廉从屋子走出之后,就是一片林子,借着月光隐隐能看到隐在白雾里的村子。 他们所处的树林并没有白雾,这样的一幕让孔嫄又陷入了沉思,“那些白雾也是村里人弄的吧,只为留住我们。” 陆廉听到身侧有沙沙的脚步声,侧头看过去,两道身影从那边急急而来,孔嫄拉着陆廉要躲,那边人已经先喊人了。 “孔妹妹。” 是墨敏中的声音。 孔嫄拉着陆廉这才停在原地,等蒋丞和墨敏中到跟前,见两人除了衣袍有些凌乱,人并没有事才问起两人坠下深渊后发生了什么。 蒋丞的脸色一变,张了张嘴,看他为难的样子,还是墨敏中开了口,“我来说吧。” 原来两人掉下去之后,也晕迷过去了,只是墨敏中并没有完全晕迷,他感觉到有人抬着他一路走,最后将他放进了一个地方,后来才沉沉的晕过去,待再醒来时,是被先醒来的蒋丞叫醒的。 这是一处屋子,屋子里到处是尸体,地上还有干涩的血迹,有半个手掌那么层,可见这里流过多少的血死过多少人。 屋子一角推着一些尸体,而尸体都被开膛剖肚,这时蒋丞突然吐了起来,墨敏中看过来,他指着尸体方向,“是那两个不见的差役。” 墨敏中抿嘴,“现在先离开这里。” 那些人将他们从这里移开,显然是想对他们做像对尸体一样的事情。 眼下那些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等人回来,他们想离开也不容易,所以最好是先离开。 第六十八章:村庄(21) 两人一路出来就进了树林,隐隐看到这边有身影,原还不想过来,墨敏中学到这里,话就被蒋丞打断了。 他笑道,“原以为是坏人,结果隔的那么远墨公子一眼就认出了孔姑娘。” 然后两人才过来,墨敏口又见两人要跑,这才先出声的。 蒋丞说的不觉得什么,墨敏中却一紧张,小心翼翼偷看了孔嫄一眼,见孔嫄并没看他,才暗松口气。 孔嫄听了之后拧眉,“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四人点头,此时也明白村长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村子就是个狼窝。 墨敏中笑着应声,跟上去时感觉到身子一冷,他抬头发现除了前面走的孔嫄和陆家二姑娘,并没有别的,他又四周打量了一眼,神色立马肃然起来。 快步跟上去,前面陆廉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人回到村子,并没有急着进去,村子里四下都是雾,像刚打开锅的蒸笼,冒着白白的雾气。 路上,孔嫄已经将他们的发现说了,她瞒下了陆廉揪肉球的事,只说那些东西自杀残杀,最后自己把自己灭了。 “这个村子难怪没有年轻人和孩子。”墨敏中似想通了,他说起在书中的所见所闻,“我曾听国子监的老师讲起过一件事情,在偏远的西南地方,有一个部落,那里不对外通婚,百年过去部落里的人几乎都是亲近,亲近成亲生下的孩子本身就带着残疾,甚至有些长不到就早早的死掉。” 蒋丞听的越发一头的雾水,“京都附近怎么有这样的村子?” 离京都这么近,真有这样的事,又有命案发生,怕是早就瞒不住了,怎么可能他们一点消息也没有听过。 孔嫄道,“我们以为是在官道上,或许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偏了方向,此时在大山深处。” 墨敏中眼里闪过赞赏,感觉到有人看他,他侧头发现陆二姑娘在打量他,见他看过去,立扭开头,他笑了笑,还真是个别扭的小姑娘。 有第一贵公子之称的墨敏中太熟悉那些崇拜爱慕的目光,陆家二姑娘年岁小,偷看他也正常,却哪里能想到低着头的陆廉,眼闪涌起片片阴戾的气息,又无声的退下。 远远的就能认出人,还有不时落在孔姐姐身上的目光,男人这样关注一个女子,代表着什么陆廉岂会不知。 只是和孔府二姑娘定过亲,现在又看上孔姐姐,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孔姐姐。 蒋丞这边听了恍然大悟,“难怪没有听说过,隐藏的够深的。” 对孔嫄也升起敬佩之心,“孔姑娘厉害,蒋某心服口服。” 孔嫄落落大方一笑,“不过是能想到这些,差爷谬赞了。” 蒋丞笑了笑,抓头,“这些人真他.奶奶的厉害,咱们这么一大群人都被糊弄了。孔姑娘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蒋某听你的。” 孔嫄看向墨敏中,墨敏中点头,“孔妹妹做主吧,我也想不到什么。” 孔妹妹? 孔嫄微愣,这时才注意到墨敏中不知何时把称呼从孔姑娘变成了孔妹妹,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她也不好让对方改称呼,直接忽视,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们在那边将人杀死,一定是有用途,我想猜着与他们本身的病也有关系,若是处理这些东西的地方被毁掉,他们不可能不紧张。” 墨敏中想了一下,“孔妹妹是说将我们出来的木屋毁掉?” 孔嫄直接道,“烧掉。” 墨敏中点头。 蒋丞一看,就有了干劲,“好,咱们现在就回去,这招祸水东引,他们赶过来救火,我们就可以进村子里与大家汇合,离开这里。” 蒋丞在前面走,墨敏中慢慢放下步子,与后面的孔嫄陆廉走到一起,他目光前方,“孔妹妹还有别的打算吧?” 孔嫄侧头看他,“墨公子怎么这样问?” 说实在的,她一点也不想和墨敏中搭话,只是礼貌和教养又让她做不到去无视对方,何况墨敏中对她什么也没有做,而她还曾给过对方毒丸。 墨敏中眉头微动,虽然敌意很淡,他还是察觉到了,心下奇怪他与孔嫄并没有接触过,与孔婉定亲多年,他也极少去孔府,多是在外面与孔婉碰面,与孔嫄几乎没有接触过。 再想到曾‘错给’他的毒丸,墨敏中忍不住笑了,他眼里含笑,“不知可否多问一句,我是不是曾得罪过孔妹妹?” 孔嫄听他这熟悉的口吻,心下更不喜,冷声道,“不曾。” 他噢了一声,“那孔妹妹为何给我下毒?” 在这样的环境下,墨敏中也不知为何起了逗弄之心,甚至对于向来恪守礼法的他来说,这也是头一次,以往他一直觉得这是纨绔子弟才做的事情。 不想今日,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竟然做了,心情甚是喜悦。 孔嫄脸色一变,语气有些急,“你别乱说,我那是拿错了。” 前面蒋丞一听说下毒,也吓了一跳,结果一回头,听到孔姑娘的解释,这才松口气,笑了笑又回过头去。 低沉的笑声要夜里响起,墨敏中双眸如繁花,“噢,是我说错话了,对不住。” 然后挑眉看向一脸排斥冷盯着他的陆廉,扬起唇角笑了笑,见陆二姑娘唇抿的更紧,这才收回目光。 两个小姑娘都不经逗,弄的像他在欺负人一样。 这样的感觉第一次体会,墨敏中有着异样的感觉,还很不赖。 四人再次回到蒋丞他们先前逃离的小木屋,在外面仍旧能看到里面的灯光,四人并没有急着动,而是躲在树林里慢慢靠近,暗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有人,有声响,甚至在他们躲开之后,有人推开门走出来,借着屋里射出来的光,四人都认出来那人,当时进村里与村长一起迎接他们中的一老年人,手里端着一个盆,盆里的东西颤颤微微的还在晃动。 那是内、脏!! 孔嫄的脸色一变,却是本能的捂住陆廉的眼睛,唇凑在他的耳边低语,“不要看。” 第六十九章:村庄(22) 陆廉的身子一僵,最后放松的整个靠进孔嫄的身上,听话的一动也不动,孔嫄见他这么乖,因为血腥的一面而反胃的恶心也退了下去。 她眼前一黑,一只手挡在她前方。 脑后也传来低低的声音,“不要看。” 孔嫄:.....奶奶的,学我。 陆廉身子一紧:.....他要杀了这个狗东西。 蒋丞看到这一幕,眼里闪过羡慕,感情真好啊。 那人端着东西直接进了树林,之后一个人的脚步声被一片沙沙声盖过,男子的低语声也传来,“吃吧吃吧,吃了病就好了。” 范丞捂住嘴,差点没吐出来。 吃? 吃人的内脏?疯了不成? 是啊,这里的人就是一群疯子,不然怎么可能生下那样的东西,还杀人吃这些? 其他三人虽没有蒋丞的表面,可脸色都不好,孔嫄松开手,看着陆廉,想了半到也没有找到安慰他的话。 陆廉乖乖的抬起头,看看孔嫄,又看看蒋丞和墨敏中,最后问墨敏中,“我饿了。” 他还配合的揉揉自己的肚子。 蒋丞呕的一声跑到旁边去吐了,好在树林那边很吵,并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墨敏中胃翻滚一下,干涩的张了张嘴,“一会儿回村子找吃的吧。” 孔嫄瞟了墨敏中一眼,没有被陆廉给吓到,甚至还能安抚,这人看着到是不错。 毕竟京都第一贵公子,能平易近人,确实难得。 陆廉似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细声细语道,“墨哥哥真好。” 墨哥哥!!!! 孔嫄只诧异的看了陆廉一眼,然后露出了然的目光,这是被第一公子给迷惑住了? 墨敏中被人这样喊的时候多,早就习以为常,可陆二姑娘这一声‘墨哥哥’竟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胳膊。 他嘴角抽了抽,呵呵两声算是回应。 这时蒋丞已经吐完了,脸色很不好,像大病一场似的,“我现在去点木屋,你们离的远点藏好了。” 蒋丞的语气带着隐隐的怒火,脸色也沉的难看,三人没有多说,往树林深处去,远远的只见蒋丞进了木屋,木屋里的火光亮了许多,他窜了出来,手里也拿着火把,在外面把木屋点着,火把扔到木屋的屋顶,屋顶是干草,一瞬间就着了志来。 蒋丞这边刚窜进树林里,先前端着盆离开的人就听到动静跑回来,看到木屋着火,大步往里冲,人冲进去从里面往外搬东西,木屋着起来火光很亮,在树林里的蒋丞看到那一盆盆的东西,又吐了一阵,这才往孔嫄他们那寻去。 四个人在树林里蹲着,那人抢救木屋里的东西显然不多,眼看着木屋倒塌,只能站在原地着急。 不远处,也有人奔了过来,是四个人老年人,有两个同是昨天在村口接他们进村的老人。 隔的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能看出他们气急败坏的样了。 树林里有风吹过,木屋烧着之后,升起来的浓雾慢慢的往村子的方向涌气,那几个人神色大变,顾不上从木屋里端出来的东西,一起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终于,树林里安静了,除了火烧木屋的声音。 四人起身,将视线从村子那边收回来。 “烧出来的浓烟会冲破白雾。”白雾退去,在村家家里的众人,自然能走出来。 直到站在外面,他们才明白那些白雾只是将村子笼罩在里面,其他地方并没有白雾。 这也就是说在他们走的路上,也是被困在雾里。 “这些白雾到底是怎么产生的?”蒋丞骂了一声脏话。 这一天又是受惊吓,又是被恶心,这辈子也没有遇到过这些事。 孔嫄拉着陆廉的手往外走,“或许是蛇吧。” “蛇?”墨敏中也惊讶。 “嗯。”孔嫄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解释。 在和药婆婆在边塞的时候学下毒,有一种毒就是用蛇与一种毒药配成,成升成白雾。 不想重活一世,她竟没想起这些,如今看到只有村子被笼罩在白雾里,再想到他们在山里明明那么冷,还遇到蛇,这才想起这些。 只是这些她不好解释,当年药婆婆与她说过是药王谷里的秘方不能外传的,如今却在这个小村子里遇到了这个,不知道他们的秘方又从何处来。 孔嫄没有说,墨敏中也没有再追问,四个回到小道上,身后的木屋落了架,冲天的大火仿佛能照亮半个天。 围在村子周围的白雾慢慢散去,村子清晰的出现在视野里,四人没有再停留,大步往村里去。 村子里,孔老太爷一行人进了屋子,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了没有,就和他们之前在隔壁院子里看到的一样,屋子像许久没有住人,而之前他们进正房时村长请他们喝的茶还摆在桌子上,证明着他们之前确实来过正房。 “一定是遇到了和我们一样的事情。”孔老太爷扫了一周,“大家不要乱碰,到院子里再说。” 他们之前能寻回来,也是运气好,可肉球那些东西也确实遇到了,第一次他们能逃出来,第二次还会那么容易吗? 回到院子里,犯人们挤在一起,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没有人敢说话,刘家父子也站在孔老太爷身侧,更多的做出保护性的阵势。 “父亲,会不会他们跑到隔壁院子去了?”孔光竹问。 孔老太爷摇头,“许是在暗处盯着我们,许是...” 他们先前动了肉球而将人引走了,才让他们能从隔壁的院子里跳过来。 “马的,滚出来,把老子惹恼了,把你们村子点着。”董关这边破口骂了起来。 却让孔老太爷眼睛一亮,“烧起来的烟,一定能将雾吹散。” 只要雾散了,一切东西都脏不住,总好过现在他们只能任人宰割。 于是,这边刚把火点着,隐隐看到白雾外面有亮光,待白雾一点点被冲淡,身后树林里的火光也看了清楚。 而四下里慢慢的也拥上一群人,将他们围在中间,其中何村长正在期中,不指一个,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何村长。 第七十章:村庄(23) 原本一个村民也看不到,这时突然围上一群人,又出现的这么突然,众人面色微白,这些人看着神色也带着怒火,一点点往他们靠近,最后将一群人紧紧的困在一起,连转身的空隙都没有。 “何村长,现在不再装了吗?”董关到底是常在刀边走的人,带着几分狠劲,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两个何村长都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是靠右边的那个转身看向身侧的,“大哥,我就说直接放倒他们,不然也不会弄出这么多乱子。” 被叫大哥的何村长并没有接话,眼睛盯着董关,开口之后语气仍旧很客气,“差爷,何必做的这么绝,原本我是想放过你们一些人,这些都是犯人,便是出了事也是应得的报应。可是如今看来差爷并不想成全老夫的想法。” 董关冷笑,“放过我们?留下犯人让你们杀了?我董关在道上混的人也认识,敢这么大口气说话的你还是头一份。犯人自有朝廷去决定,你不过一个村夫,还想从老子手里抢人?” 哗啦一声,董关将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锋利的佩刀在火光的照映下反着寒光。 “就你们这几个人?”何村长的弟弟嗤笑出声,“不过是我们儿孙的口粮,再能蹦跶也别想活着出去。” 儿孙的口粮? 谁都有脑子,他们来时路上在树林里看到那些剖腹的尸体,再加上这句话,怎么也联想到是怎么回事。 有些差役的脸已经白了。 竟然是吃人! 便是他们阴损的事情做的再多,大恶之人见的也不少,可吃人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一直沉默不语的孔老太爷淡淡道,“何村长,你们是在配什么药吧?” 何村长的目光落在孔老太爷身上,目光深邃,里面有着孔老太爷不懂的神情,气愤、无奈和无力? “你还敢开口?”村长的弟弟又站出来,指着人群里的孔家兄妹,“还有你们两个,要不是你们......” “老二。”何村长打断他的话,“多说无益。” 何村长弟弟一脸的戾气,“我家的娟儿也在那,现在...现在...” 话说到一半,何村长弟弟哭了起来。 “什么你家娟儿?”孔和仁躲在人群里,头往外探,“进村后我们就没见过女人,更不说你女儿。再说你别瞧不起人,京都里的黑寡妇往我怀里撞我都没有碰,主动送上门的都不放在眼里,会碰...” 何村长弟弟一记冷眼,孔和仁没骨气的闭嘴,缩回人群里。 孔老太爷眸子顿了顿,“暗室里那些是人吗?” 何村长神色悲凉,他弟弟目光凶狠,“你再说一句不是,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什么暗室?父亲何时单独出去过?”这边气氛紧张,人群里孔和仁小声问身旁的妹妹。 孔光竹想了一下,“是咱们碰到肉球的地方吗?” 孔和仁张大嘴,“肉球....啊啊啊....那些肉球是人?” 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孔和仁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说出来的话就这样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让人吐血的是他说完,还呸了两口,“怎么办?我还咬了那些肉球,原来是人,好恶心,我要吐了。” 何村长的弟弟眼睛烧红,“我要杀了你们。” 语罢,人就往人群里冲,明显是冲着孔和仁去的,孔和仁吓的往人群里躲,可人群就像提前都商量好一般,主动往两边让出一条路,还想躲起来的孔和仁就这样暴露在何村长弟弟面前。 对那双要吃人的凶狠眼神,孔和仁吓的打了个嗝,颤着声音道,“老人家,我是要抱孙子的人,内子还在,真不能对你女儿负责,何况天那么黑,我咬的也不一定是你女儿对吧,你看那么多肉球,你怎么就能肯定是我咬的呢。” 他手一指,落在孔光竹的身上,“我妹妹是个女的,这样总不会授受不亲了吧?” 何村长弟弟:..... 众人:......捂脸,不忍直视。 众人愣神的时候,何村长的弟弟已怒火中烧的向孔和仁伸出去,孔和仁一脸的为难,“你何必这样逼我呢....看腿...我递。” 砰的一声,原本要行凶的村长弟弟,整个人成抛物线的被踢了出去,重重摔向村民,村民都年岁大了,哪里顶得住这一撞,一时之间倒了一片。 见有缺口,孔和仁大吼一声,“跑啊.....” 他自己跑时,还不忘记尽孝,一把抗起孔老太爷就往外跑,一切发生的太快,犯人们本就是惊弓之鸟,有孔和仁这么一带,也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一股脑的像着缺口拥去,等人群四下里分散跑开,村民们这才回神。 看着四分五散的人群,只能随意跟着一个追去。 孔和仁背着孔老太爷大步往树林里冲,声音带着兴奋,“我就知道在极限之下,一定能迸发出惊人的洪荒之力。” 直到冲进树林,听到身后没有人,孔和仁这才将肩上的父亲放下来,“父亲不必夸赞儿子,儿子怕自己骄傲....” ‘呕~’! 一落地,孔老太爷就扶着树干吐了起来。 扬着下巴等着被表扬的孔和仁:..... 孔老太爷被儿子的主肩顶着胃部,加之年岁大了,又这样一跑,身子哪里还受得了,将苦水都吐出来了,他这才坐在地上喘喘的喘着气。 孔和仁这时似也察觉到做错事了,他拧着手指,弱弱的叫了一声,“父亲...” 孔老太爷眼皮抬了抬,“何事?” 这声音孔和仁觉得隐着怒气,他瘪瘪嘴,“父亲的棒了不见了,我再帮父亲弄一个。” 孔老太爷:......他到了嘴边要夸奖的话又憋了回去。 父亲不开口,孔和仁又不知道再说什么,生怕说错话惹得父亲大怒,而在不远处还有跑声骂声呼救声。 突然,孔和仁一拍头,“完了,李氏和竹姐带事着孩子,万一被抓了,那些人万一牵怒到他们身上怎么办?” 之后,又喃喃自语,“虽然都要被杀,若是没有我,她们怎么也得排后面吧?” 孔老太爷:....陷入沉思,枉他一辈教书育人,竟有接不上的话! 第七十一章:村庄(24) 夜色里,四下里是惊叫声和怒骂声,他们所处的位置很偏僻也很安静。 孔和仁快言快语,“不行,我要去救她们。” 孔老太爷扶着树干站起身来,“我和你一起去。” 孔和仁一脸郑重道,“这一路走来,李氏越发不明白嫁人从夫、以夫为天,这次她出事还不得更看不起我,我自己过去就行,父亲在此处等着便可。” 孔老太爷:.....牙有些痒。 孔和仁扫到父亲脸色为了,还以为是担心自己,心下欢喜,眼里带着光,“父亲放心,我跑的快,他们抓不到我。”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孔老太爷交了咬牙,悠悠叹口气又坐回到地上,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是幸还是不幸? 一个人安静下来,孔老太爷也开始梳理这两日的线索,而树林远处却不时的传来‘我踢’‘我踹’,断断续续传来,打断他的思路。 孔老太爷揉揉眉,便是心里的有那点担心也不见了。 之后,孔和仁一次次跑回来,第一个抗回来的就是李氏,李氏怀里还抱着冶哥。 孔和仁歇下来喘气时,还不忘记在李氏面前扬扬自得,“现在知道老爷我的厉害了吧?” 李氏转身,呕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孔和仁青了脸,气的指着李氏,半响没说出话来,李氏吐回过身来,用衣袖擦擦嘴,随后问怀里抱着的冶哥,“要不要吐?” 冶哥乖乖的摇头。 李氏这才抬头看孔和仁,“刚刚被老爷抗着顶着胃,有些不舒服,老爷不要见怪。” 孔和仁哼了一声,脸色好看了些,“好了,我还要去救竹姐。” 于是,孔和仁又冲了出去,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林子里不时传来‘我踢我踹’的回声,孔和仁更是一个个抗着人回来,每个被抗回来的人都会扶着树干吐一回。 孔和仁没有空再去理会,他一路寻一路找,救下一个个犯人,却没有看到孔光竹,心里也忍不住着急,每脚踢出去更是带着狠劲。 终于,在一片树林的后面,听到有怒吼声传来,“你怎么是...” “嘤嘤嘤.....” 这哭声孔和仁熟悉,那是竹姐的。 他几人大步冲过去,背对着他而立的男子听到声音回头已来不急,孔和伍和脚踢了过去,那男子就像抛物线一样飞了出去。 孔和仁落地,咦了一声,“是自己人?” 随即脸色又变了,“自己人对自己人下手,你良心被狗吃了?” 转头再看到地上坐起来急着捂衣衫的妹妹,孔和仁一双眼睛似要杀人,对着那还想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又接连几脚踢去,男子没有爬起来,就又被踹回地上,孔和仁想到妹妹衣衫凌乱的模样,再想到男子要对妹妹做的事,一双眼睛烧成红色,对着男子的裆处脚踹,最后一脚踩上还捻了几下。 男子痛的已经叫不出来,再有这么捻,眼睛一翻直接痛的晕了过去。 孔和仁这才慢慢回过身子,看着已经和了衣襟却低头坐在地上的妹妹,身子像不会动了一步,僵硬的一步步走过去。 “竹姐,没事了。”孔和仁声音发涩。 面上更是带着浓浓的伤痛,他的妹妹,虽然是京都里的老姑娘,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何况女子的贞洁....孔和仁不敢想下去。 “大哥,你能做我做件事吗?” 妹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可这一处太安静了,孔和仁还是听到了,他有些紧张,“竹姐,大哥胆子小,你别吓我。” 孔光竹慢慢抬头也着他,孔和仁差点哭出来,“竹姐,大哥不能帮你自杀,虽然....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孔光竹陷入了沉思,半响点头,“你就不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孔和仁拼命的摇头,“不想。” 孔光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那我自己来。” 孔和仁大步冲过去,见他从地上捡了个棒子起来,慌乱的按住他的手,“竹姐,树枝不锋利,自杀很痛苦,可能最后还死不成。” 孔光竹烦燥的甩开他的手,“大哥,我要去杀了那个人。” 孔和仁愣住,他觉得自己耳朵是出毛病了,久久的对恃之后,他问,“你刚刚是让我帮你杀了那个男的?” 孔光竹用力的点头,唇抿的紧紧的。 孔和仁突然顿悟,“你说的对啊,只要杀他灭口,今日的事情就不会传出去。” 孔光竹点头,“对,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那么他是男子的身世就会被瞒住。 至于兄长想差了,孔光竹没有纠证,这次在路上父亲曾私下里找他说过,不要暴露男子的身份,一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而那些人会不会杀人灭口,以女子身份活下去的几率更大。 不过回想那次父亲找他谈话,更多的是警告,警告他不要对陆家二姑娘生出旁的心思,正是他要和狼崽子一起睡被父亲拦着那一次。 当时他还想告诉父亲狼崽子是男子,结果没等说,就被打断了,所以这事一直扯到今天。 孔光竹发呆的功夫,孔和仁已经将那男子处理完了,他是将人嘴都睹上,扯了男子的衣衫将他绑在树上,又用草掩盖住,只要没有人发现他,最后只能饿死在这里。 树林里又有野兽出没,到时或许等不到饿死就已经先被吃了。 要真杀人,孔和仁没这个胆子,回到妹妹身边,他还有些心虚,“我怕你晕血,这样处理更好。” 孔光竹点头,没有疑义。 兄妹两个同行,孔和仁不时看一眼,在孔光竹看过来时又立马移开视线。 孔光竹被弄的无法,停下来道,“大哥,我真的没事,他只是撕破了我的衣衫,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孔和仁只当妹妹在安慰自己,眼圈红了,“竹姐,你自己已经够伤心了,不用担心我的感受...呜呜呜....” 孔光竹吸了口气,凑到他身前,“大哥,其实我有个秘密一个也没有告诉你。” 孔和仁脸上全是泪,泪眼朦胧的看着靠近的妹妹,“什么秘密?” 第七十二章:村庄(25) 孔光竹没有说话,他伸出手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白皙的皮肤给孔和仁看。 孔和仁先前还不知道他做什么,等见他将衣襟都解开,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竹姐,你不能自暴自弃。” “大哥,你看清楚了再说。”孔光竹扯着他的手让他看。 孔和仁无法,才慢慢的撇了一眼,然后又快速的扭开头,这时孔光竹问他,“看到了什么?” 孔和仁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什么也没有看到。” 孔光竹,“那你在看看。” 孔和仁:......过分了啊。 他虽爱喝酒,却也是个君子。 孔光竹看他别扭的样子,幽幽道,“大哥,我没有胸。” 孔和仁嘴角抽了抽,“竹姐,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将这些话直接挂在嘴边?虽然男子在乎女子的身体,不过那些只是肤浅的人,还是有人看内在的。” 孔光竹打断他的话,“大哥,我是男子。” 孔和仁摆摆手,“你.....”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僵硬的扭过头,对上妹妹的目光,“你说...你说什么?” 孔光竹和上衣襟,“我说我是男子,打小父亲就将我扮成女子养,当年我出生时正好遇到府中抄家,父亲那时是做着女子不会被处决,所以才让我男扮女装的。” 他的话音未落,和衣襟的手就被按住,一道力气猛的推开他的衣襟,孔光竹抬头,就见兄长惊愕的盯着他的胸口看。 “竟然....竟然....” 孔和仁的话没有说完出来,就有一道声音打破了这气氛,“你们兄妹在干什么?” 兄妹两个,不,应该说是兄弟两个齐齐看过去,只见刘家父子错愕的瞪着他们,眼里带着震惊,特别是看孔和仁的目光,像在看人渣一样。 孔和仁:.....他有不好的预感。 刘家父子已经冲了过来,刘独眼一把将孔光竹扯到身后,目露凶光的瞪着孔和仁,“孔老爷,你....你是个读书人,那是禽兽才做的事。” 刘宏也同样一脸的气愤,“不,禽兽都不如。” 孔和仁张嘴想解释,这时只见站在刘家父子身后的孔光竹慢慢将衣衫整理好,弱弱看向他,“大哥,不要说出去。” 孔和仁:.....他真的好冤枉。 刘家儿子护着孔光竹,远远的将孔和仁扔在身后,不时的回头瞪一眼畜生不如的孔和仁,一双眼睛像刀一样在他的身上刮。 孔和仁呜呜两声,“你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吗?” 冤枉啊。 父亲和弟弟瞒着他真相,现在还被人误会他对竹姐欲做出禽兽的事,偏还不能解释...呜呜呜... 刘独眼一脸的嫌弃,“那用什么眼神看你?” 刘宏没说话,却回头对他重重的呸了一口,“禽兽。” 孔和仁:..... 孔光竹细声细语道,“刘叔,兄长也不是有意的,你们就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吧。” “竹姐,你就是太心善了。”刘独眼想到这么善良的姑娘,作为兄长,孔和仁怎么能下得去手,还好他们来得急时,不然....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告诉孔老太爷,消理门户。 孔和仁的威力还是很大的人,他们回到孔老太爷那边时,大部分人都在这边,有十多个人,而孔老太爷被围在中间,看到家里人齐全,孔老太爷才放下心来。 “孔老太爷,不知方便到一旁说话?”刘独眼一上来就冲到孔老太爷身边。 孔老太爷扫了身后的两儿子一眼,点点头跟着刘独眼去一旁说话,待听到刘独眼说的话后,孔老太爷抿起唇。 刘独眼道,“这是家丑,老太爷放心,如今宏哥是你的学生,咱们就是一家人,这事我会帮你瞒着,可是孔老爷总与竹姐在一起,也不能总看着,万一....” 孔老太爷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只是家里的事不好多解释,他深吸一口气,原想着到塞北之后再让竹姐恢复身份,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却又不好多解释,只能先忍忍了。 和刘独眼道谢后,孔老太爷叫了两子去说话,这一拨拨的出去说话,墨夫人有些担忧,“不会出什么事吧?敏中他们还没有回来?难不成是他们出事了?” 李氏摇头,望着孔家父女三人的方向,“不会的,若是出事早听到哭声了。” 墨夫人想到孔老爷兄妹两个,想想也确实是这样,点了点头。 避到这边说话的孔老太爷看向两子,孔和仁先哭了,“父亲,竹姐的事您竟然瞒着儿子这么多年。” 孔老太爷没接这话,只道,“刘家父子的误会,我会到塞北之后恢复竹姐的身份,届时他们也不会再误会你。” 孔和仁哭的更伤心,“我一直以为父亲最看重视,却与竹姐有这么大的秘密,呜呜呜....” 孔老太爷拧眉,他就知道不用担心,这不孝子担心的哪里是被误会,想的念的只是这些无用的。 他深吸两口气,想着他今晚的辛苦,原本心疼的心慢慢退去,“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哭像什么样子?” 孔和仁抽搐了一声,“儿子知错...呜呜呜....” 孔老太爷抿了抿嘴,转身就走,他生怕再留下来会忍不住动手。 孔光竹小声道,“大哥,我知道村里的桃花酒在哪里。” 正哭的昏天暗地的死去活来的孔和仁嘎的一下,止住了哭声,“在哪?” 孔光竹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一番,孔和仁眼睛瞪大,脸上像开了花,不过他立马收住笑,双手背在身后,一派严肃道,“恽哥几个还没有回来,父亲那边一定很担心,你在去和父亲说一声,我去寻寻。” 孔光竹看着他。 孔和仁道,“看我干什么?” 孔光竹淡淡道,“看大哥为何觉得我像傻子,明明是去偷酒,还说什么去找恽哥。” 孔和仁:...... 最后,还是兄弟两个一起回到众人那,提出去寻恽哥他们,孔父眼睛微眯,什么也不说,就用眼睛看着孔和仁,孔和仁被盯的心虚,吓的脸色白了白,眼睛在父亲手里瞄了瞄,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还好没有棒子。 第七十三章:村庄(26) 好在,在孔和仁忍不住差点说出实情的时候,孔嫄四人已经寻了过来。 两伙人聚到一起,就顾不上别的事。 孔老太爷听到孙女学的事情,与他猜测的也差不多,他深吸一口气,“还差多少人?” 蒋丞扫了一眼,“犯人十多个,差役都不在这边。” 孔太爷点头,“那就在等等吧,董差头他们应该不会出事。” 他们这些人都能逃掉,何况他们。 果然,不出两刻钟,村子着火了,先是一家,然后又是另一家,一家接着一家,不可能是村民自己放的火,只能是他们的人。 众人这才一起再回到村子,终于与董关他们碰头,劫后余生,董关阴冷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只是到底还是没了五个犯人,差役也损失了一个。 “那些村民现在躲了起来,不能就这样留下他们。”董关抿了抿唇,“他们都躲在房子里,这些房子又连在一起,所以我带人干脆将房了烧起来。” 他手一指,正是祠堂的方向,“我们只需要去那里守着就行,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一次董关也杀红了眼,没有与孔老太爷商量,就将事情给做了,他带着差役往祠堂而去,围在村里周围的白雾已经散去,整个村子诡异的隐在山里,那高大的祠堂凸显的越发诡异。 众人涌到祠堂外面,祠堂的大门紧关着,却能看到从缝隙往外透着白雾。 墨敏中想到孔嫄说的话,提示众人,“这些白雾许是与蛇有关,大家小心一些。” 一听到蛇,众人本能的往后退了退,就是董关站在前面犹豫了一下,也退了两步,一双眼睛仍旧紧盯着祠堂的门。 里面涌出来的白雾似乎浓了些,董关冷笑,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不出来也可以,那就都等着在里面被烟熏死。” 他一摆手,那些差役立马拿着火把上前来,对着黑木的祠堂就要下手,哐当一声,门从里面推开,何村长一个站在祠堂里面。 何村长仍旧是老态龙钟的面对着众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差爷何必做的这么绝?” 没有给董关说话的机会,何村长慢慢走上前,到门槛处停下来,手轻轻抚着祠堂,就像在抚自己心爱之人一般,眼里浓浓涌着回忆。 “若是没有我那晚让人来给祠堂四周扫蛇粉,你们以为会活到现在吗?”他的声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想过很多种可能,是谁在背后帮着他们,独没有想到会是村长。 孔老太爷走上前一步,“村长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何村长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时,面上带着和煦的笑,“二百年前宋朝灭亡之后,皇族子嗣躲到这深山里等着有一日能重建宋朝。可惜二百年过去,皇族之人却接连得怪病,所剩之人不要说建朝,便是活下去都是奢望。从我初生那一刻起,就担负着宋家王朝血脉延续下去的任务,可最后还是看着晚辈们一个个离去,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竟然是前朝宋朝的余孽在这里,众人万没想到他们这个村子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 二百多年前,大周建国帝灭宋而建了大周,经过战乱,如今人们安居乐业,大周也建立近二百年,换过四个皇帝,而那个宋朝早就被人们遗忘了。 若不是何村长提起来,众人根本联系不想一起去,只会以为是一个使着巫术的村子。 孔老太爷慢慢捋着胡须,“宋朝灭亡,正是与他们皇族血亲通婚有关,这种化理道德败坏的皇族,岂能让人百姓臣服?至于村长所说的怪病,早有医书记载,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孩子多自带胎病,甚至变异不似人形。你们为一已之私而害无辜人性命,这也是老天爷在惩罚你们。” 最后,孔老太爷终是没有把那些肉球是人的事说出来。 何村长笑了,笑声从轻到大,在黑暗里回荡,良久他才收住笑声,“不错,可惜我们不过是臣子,皇族的血脉必须纯正,可惜百年久居在这村子里,皇族的人越来越少,为了皇族的血脉延续下去,我顾不得其他。” 语气到这里有些阴沉,不过一转,又恢复了刚刚的祥和,“可许是天意,这几十年来,从未出过差错,却不想你们的到来,将这一切毁掉。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何村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将这些年压抑在心里感慨都呼出来,目光落在祠堂外面的众人身上,手拍了拍祠堂,“这里供奉着祖祖辈辈,看在我曾救你们一次的面上,便放过它吧。” “放过?若不是我们自己警觉,早就死在你们手上了。”董关冷嗤。 何村长并不恼,仍旧慢声慢语道,“李壮提醒你们,也是我让他去的,为此他还送掉了自己的性命,这些还不够相低的吗?” “少说废话,既是前朝余孽,我等遇到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立功机会,董关岂会放过。 气氛又变的紧张起来,董关刀指何村长,“你乖乖就擒,还可饶你一命,毕竟你只是当奴才的,若是抵抗,就别让我这刀剑无眼。” 何村长笑了,“不抵抗被你擒住送去领赏?我不过是念着你们是无辜之人,想放你们一回,如今看来是老天爷要收你们的命,也不能怪我。” 语罢,只见何村长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划去,黑色的血瞬间涌了出来,自带一股臭味。 早在何村长仰天大笑之时,孔嫄便觉得不好,何村长敢站在这里与众人谈条件,一定有仰仗,她早早拉了家里人退后,祖父在前面,孔和仁还有些不满,被李氏瞪了一眼,这才乖乖的听话后退。 至于墨敏中,看到孔嫄的举动,也叫着父母退后,孔墨两家已经是众人的主心骨,两家的举动落在犯人眼里,犯人们也跟着后退,这样前面只剩下差役和孔老太爷。 孔和仁要上前去,被李氏拦住,“父亲不是鲁莽之人,你不必担心。” 至于祖父那里,孔嫄并不担心。 第七十四章:村庄(27) 何村长一个人敢与众人对恃,不可能拼蛮力,那么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下毒。 孔嫄给祖父吃过解毒丸,所以并不担心,便是刚刚再来祠堂的路上,她也偷偷塞了一颗解毒丸在祖父的手中。 何村长割破皮肤,带着臭气的血一涌出来,众人便听到祠堂里响起一片吵吵声,像用塞子在挑豆子,还有嘶嘶的吐气声。 犯人中有人大叫一声,“有蛇,大家快跑。” 这一声在人群里炸开,众人逃命的往远处跑,谁还会在原地等死。 孔墨两家人也往远处走,孔和仁着急,“我要去救父亲。” “父亲有嫄姐给的解毒丸不会出事。”李氏抱紧冶哥往后退,一边提醒他。 孔和仁神情悲痛的看着李氏,“你为何要拦着我?” 李氏低下来,“老爷可以看一看。” 孔和仁不耐道,“我要去救父亲,你让我看什么?” 李氏嫌弃的撇他一眼,“我与老爷隔着三尺远,一没有拦着老爷,二没有拉着老爷不松手,何时拦着不让老爷去救公公了?” 孔和仁:......貌似是这种情况啊!!只是.... 他立时羞恼道,“你这妇人,想让我死是不是?” 这人明明贪生怕死,偏还不肯承认,又一副大义凛然要去救人的作派,李氏懒得和他废话,喊着落在后面的孔光竹快点。 孔光竹提着裙子跑上来,看到站在原地不动的兄长,讶声道,“大哥,蛇都往这边来了。” 孔和仁哼了一声,扭头仍旧不动,可这一扭头不要紧,只见身后成片蠕动的蛇,看不清有多少,把整个地面都铺上,一层层往外滚来,那些差役又躲又跑,可惜太晚了,被咬的惨叫一声倒地抽搐着身子,最后一动不动,被蛇埋没。 只有孔老太爷站在那一动不动,而那些蛇仿佛怕他一般,绕开他而走。 孔和仁撒腿往前跑,“父亲不需要我...啊啊啊...好多蛇。” 前面的李氏:..... 犯人们跑的很快,可是蛇仍旧一直紧追,孔嫄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又没有那么多的解毒丸很大家吃,再说这些都是犯人,都是大恶之人,她也没有必要生出怜悯之心。 看着陆廉因为跑动而大喘的样子,孔嫄抿唇掏了解毒丸给他,陆廉拒绝,孔嫄直接塞进他嘴里,然后又给身边的家人各分一颗。 墨尚书吃下解毒丸,这才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嫄姐,多亏你了,不然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孔嫄是真不喜欢墨家人,不过墨家人也真没有做什么,孔嫄总不好看着去死,她笑了笑说没事。 李氏到是有些担心,“这个解毒丸有时辰的吧?之前在厢房的时候你分我们吃过,那些差役也吃过,现在....” 众人随着李氏的话往祠堂那边望去,差役已经都倒地,只有孔老太爷独站在那里。 远远的还能看到站在祠堂里的何村长。 墨敏中站出来,“我去老太爷那看看。” 孔恽也道,“我去吧,墨大哥留在这吧。”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没有嫄姐我们也不可能好好站在这。”墨夫人看着从他们身边绕开的蛇,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敏中和恽哥一同去吧。” 墨尚书点头,“对,两个人也有照顾。” 两人点头,这才一同往祠堂那里走,涌过来的蛇不等到两人身边就绕开了,虽没有咬两人,却也因此走的很慢。 余下的人走到一旁的树下靠着,而那些犯人不知是谁想到的办法,点了干草这样到也拦了蛇过去咬他们,所以很快四处就升起火堆,甚至有些没有机会找到干草,就跑到那些被烧着的房子跟前,这才保下命来。 众人目光都盯着祠堂那边,只能看到三道身影站在那,正是孔老太爷和后过去的孔恽及墨敏中。 祠堂里,何村长身下一片血迹,蛇正是因他的血而涌出来,伴随着还有浓浓的白雾。 很快白雾就让人看不清祠堂里门口的村长,哪怕只有几步远,仍旧看不清。 何村长的声音却隐隐传了出来,“孔老太爷,我一族虽久居深山,却也知道有当世儒姓孔,今日有源一见,此生也算是一大幸事。只可惜忠臣总是被诬陷而落得家破人王的境地,孔大儒门生遍及朝野,被当朝圣上忌惮而全家流放,就没有怨言吗?” 孔老太爷淡淡道,“弓不可拉太满,过满则弦断。孔某做事有度,深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之理。良臣使自身获得好名声,群上也能得显耀称号,忠臣自身蒙受诛戮,却使圣上陷于极大的恶名,家与国都丧失,只留下一个忠臣空名,从这点上来说忠臣与良臣相差甚远,君臣一体,只会检点自己的行为,而不会心存埋怨。我愿作圣上良臣,也不愿为忠臣为一已之私于家国不顾。” 何村长微微愣住,良久笑出声来,似顿悟了一般,“好一个良臣忠臣,若是早能听到孔大儒这翻忠臣与良臣之论,何某也不会伤害这么多的无辜之人。” “顺着村口一直往北走,走到尽头会遇到一处山,山角下有一棵桃树,桃树后面有一个洞,从洞里穿出便可以离开村子。”何村长的声音越来越低,“今日上至君之后代,下至我的亲人,皆被反噬的毒蛇咬死,我原是抱着与你们同死之心,可你们背后有人能刻住这些蛇,且老太爷这样的大儒要好好活下去,教出人们更多的道理。” 声音慢慢隐去,又有轻轻的歌声响起。 “你悠我悠何为家?你愁我愁何为族?君去何方?君去何方?....” 声音慢慢消失,只有源源不断的白雾涌出来。 孔恽听着那歌声,心里竟生出一抹悲凉来,“祖父,咱们回去吧。” 孔老太爷神色低沉凝重,“盲目的忠心只会害人,你们且记住这一点。” 两人齐声应下,新耳听到何村长的话,也让他们震撼,几百年仍旧守着,岂不是忠,更是大忠! 第七十五章:村庄(28) 孔老太爷回到众人身边,他平日里就极沉默,此时也没有让人觉得有什么变化,反而是年轻的孔恽和墨敏中也沉默不语。 墨夫人走到儿子身旁,“谁也不想出事,那些差役...” 她拍拍儿子的肩膀。 墨敏中点头,“母亲,我没事。” 何村长的悲哀、影响他一生的毕因一个忠字,而他们落到今日的境地,又何尝不是因为一个忠字? 以人度己,别人的今日谁知道是不是他们的今日呢? 孔嫄看到兄长沉默,担心的看着他,她知道事情决不是因为那些死掉的差役。 这时,墨尚书问出来,孔老太爷的回答也解开了众人心里的迷团。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一个王朝还想重新再来,可惜事情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落魄下去,又因近亲结婚生下的孩子本身带着一种疾病,有些甚至在外貌上也变的像怪物一样,比如那些脸上浑身被肉球挤满的似怪物一样的人,而巫师留下了药方,那就是用人的内脏喂养动物,得了怪罪的人再吃掉动物,用来治自己的病。 这怎么可能治病。 可人在走头无路又盲忠的时候,自然不会对这些起疑心。 孔老太爷的声音缓缓而起,落下最后一个字后,众人没有人出声,或多或少心里都有些沉闷和压抑,纵然死里逃生,带来的劫后余生也被冲淡了。 “祖父,差役都不在了,那现在怎么办?”孔恽开口问,他眸光闪了闪,“若不然造一个假相,我们就此躲藏起来,待到太子....” 孔恽说不下去了,因为祖父的目光太吓人.... 众人也发现孔老太爷这时的脸色冷若冰霜的可怕,只见他四下寻了一眼,落在一根拳头粗细的树枝上,大步走过去捡了起来,随后目光落在了孔恽的身上。 孔恽抿起唇,感到了害怕,也没有躲开,竟自看着祖父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垂下眸子。 孔老太爷握着棒子的手已泛了白,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又被气成了什么样,在场的众人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这样生气。 “跪下。”孔老太爷压着怒火。 孔恽抿着唇跪下,心里压抑的东西也在这一刻迸发出来,他猛的抬起头,“父亲,何村长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他忠君几代,又换来什么样的下场?我们...我们家明明...如今又怎么样?婉姐才十四就去做了妾,嫄姐今年十五,陪着我们流放,我们是男子不在乎吃苦,可她是个姑娘。” 孔老太爷看着满脸不公的孙子,“作为孔家子女,享受到孔家曾带来的荣耀,同样也要承受该承受的苦难。做为臣子,君让臣死,臣不能不死,誓为忠。” 他深吸一口气,“放学业不顾,整日里只知道游手好闲,自以有几分小聪明,便心不放在学业正途上,不修身养性、不思进取,还有何底气怨天由人?” 孔恽咬了咬唇,“我只喜欢经商,不喜欢从文,祖父一直都知道。” 孔嫄在一旁看着,两视为人,她了解祖父是真的动了怒,她走上前来,轻声劝道,“大哥,我不苦,你不要怨祖父。最苦的是祖父,孔家世代基业如今沦为囚犯,我知道祖父每日每夜心里都在愧疚着列祖列宗。” 孔恽不服气,“所以我才说我们不如借机会逃了,起码不用去寒北受苦。” “闭嘴。”孔老太爷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嫄姐,你让开。” 孔嫄犹豫了一下,慢慢退到一旁。 不过身子一低,同跪到了地上,“我也是孔家子孙,兄长有错,我亦有错,求祖父一同罚我们。” 墨夫人看着着急,知道李氏是个妇人不好拦着公公,结果在人群里扫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孔老爷和竹姐,错愕了一下,这两人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哪里? 顾不上想这些,她扯了扯墨尚书的衣袖,墨尚书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说。 陆廉抱着冶哥,紧抿着唇,目光落在孔嫄的身上,怀里的冶哥似也知道现在要乖乖的,头靠在陆廉的怀里,不敢看孔老太爷。 墨敏中一直垂着眼帘,在孔嫄跪下的那一个,眸子才抬了起来。 孔老太爷看到孙女这般,在看看一脸不服气的孙子,心里又是失望又是庆幸,“嫄姐,你来说说我为何动怒?” 孔嫄抬起头,“祖父为人张正,一辈子做事光明磊落,兄长却怂恿祖父逃走,做小人之经之事。祖父做为长辈自是希望子孙出息,偏兄长喜欢吃喝玩乐心思不放在学业上。” 原本还一脸不服的孔恽,直挺挺的后背慢慢弯下去,他侧头看着款款而谈的妹妹,想到他身边男子,竟不如闺中女子看的通透,此时还不服祖父教诲,真真是丢人。 左右站着的人,也目光落在孔嫄的身上,小姑娘心思如此通透,怎么能不让人心生喜欢。 墨夫人激动的拍拍李氏,小声道,“你有一个好女儿。” 自打儿子犯了倔之后,李氏就一直紧绷着脸,这一刻才松懈下来,她面上不显,眼里却含着笑。 她知道,嫄姐一直很好。 陆廉抱着冶哥的手一紧,怀里的冶哥不舒服的动动身子,他这才察觉松了些手上的力道,目光仍旧灼灼盯着孔嫄,不过似想到了什么,抬眸往墨敏中那看去,两边唇角立马耷拉下来,微微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孔老太爷这边闭上眼,再净睁开,“我现在庆幸孔家子孙都没有养歪了,嫄姐虽是女子,却甚至男子。我说这些,你可服?” 孔恽诚心认错,“孙儿知错,该罚。” 孔老太爷说了一声好,“算你还有些骨气。” 不过他并没有打人,“眼下时机不会,这次的罚先给你记着。” 孔恽心下更加的愧疚,鼻子微微一些酸,“孙儿知错,更不该顶撞祖父。” 孔老太爷背过身去,“起来吧,山里晚上寒气重,你妹妹是女孩子,身子受不住。” 第七十六章:村庄(29) 孔恽知道是祖父不忍嫄姐再跪下,懂事的妹妹,做为兄长他心下也愧疚不已。 他起身又扶起身旁的妹妹,“嫄姐,是大哥不好,让你受苦了。” 孔嫄眼里含笑,“大哥,我们是兄妹。” 孔恽用力的点头。 墨夫人见皆大欢喜,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她张了张嘴,“那个...孔大爷和竹姐,好像不在这。” 不在这? 什么叫不在这? 墨尚书回身,“就在我身后,你是不是看错了....” 结果发现自己身后空空如野,连个鬼影都没有,墨尚书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李氏胸口发闷,“嫄姐,你们出去之后可发现哪时有藏酒的地方?” 孔嫄晃了一下神,便明白了,她摇摇头,“我们只在村后的树林里,并没有到过旁的地方。” 折腾了一宿,天已经放亮了,随着村里的房子烧的慢慢散架,时辰一点点过去,那些蛇也慢慢的都散开,分散开的犯人也慢慢的靠拢到一起。 “四下找一找吧。”孔老太爷回身望向祠堂那边,“那边不会有人,人就应该在村子里。” 孔老太爷当时事实在两个儿子掉下去,两人若是发现了酒,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 一行人往村里走,犯人们看到也靠过来,看到只有孔墨两家人,并没有差役,有些犯人眸子转了转,明显打起了歪主意。 墨敏中警觉的扫了那些人一眼,小声道,“这些人有些是恶人,还是注意些好。” 以前有差役,这些人还能安份些,现在没有能压得住他们的人,还不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孔墨两家凑的更紧凑了些,刘独眼和儿子走在身后,他面带着戾气,冷冷扫向那些犯人,将手里的佩刀举了举,那是当时出事时他逃跑时在地上捡的,那些犯人看到了也退后了几步。 众人来到了村长家原来的房子处,房子已经倒了,孔老太爷站在前面背手而望。 “会不会在树林那边?”墨尚书忧心问。 不等这边要过去看看,远处就见犯人们那边有了说话声,众人发视过去,竟然看到了穿差役服的两个人晃着身子往这边走。 竟然还有活下来的? 孔墨两家人也诧异,便站在原地,等到人近了,才看到是董关和蒋丞,两人互相搀扶着,浑身上下都是泥。 两人直奔到孔老太爷身前,停下来时还喘着粗气,董关抹一把脸上的泥,“这些杂碎。” 开口骂了一句,他才道,“当时慌乱中,要不是蒋丞拉着我跳到泥塘里,现在早就见阎王去了。” 阴毒的目光扫了一眼安然无恙的孔墨众人,“老太爷到是有先见之明,一家人都好好的。” 想到那么多的兄弟就这么没了,他要怎么和上面交代? 此时,却是把这些事怨到了孔老太爷身上,“不知道老太爷众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一步步往前走,却是孔嫄的方向,孔恽一看,大步拦在前面,“董差头要干什么?” 董差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一用力就提了起来,随手往旁边一扔,然后在众人来不急拦着下,就抓住了孔嫄的胳膊,一扯将人带到身前。 “你干什么?”是李氏的吼声,她要往前冲,被孔老太爷拦住。 陆廉也大喝,“放开。” 可惜董关已经怒红了眼,又有蒋丞拿着刀在一旁盯着众人,跟本没有人能靠近得了。 董关狠决的盯着孔嫄,“你早知道,所以故意不给我们解毒丸是吗?还有多少?”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不远处的犯人们,紧盯着这边没有人敢动。 这些差役和那些恶贯满盈的坏人没有什么区别,穷凶极恶口蜜腹剑,纵然后来董关看着对孔老太爷尊重,孔嫄也没有真就把这些人当成自己人,此时被抓住,她一点也不惊讶。 她冷冷回视着董关,“董差头知道我有解毒丸,那就应该懂得我能做出解毒丸,也能下毒,下毒解毒原本就是一体。” 董关眼里闪过一抹禁忌,“你威胁我?” 孔嫄淡淡道,“你觉得是威胁便是威胁吧。”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一个阴毒狠决,一个淡漠从容,良久董关一把甩开孔嫄,“你最好老实一些,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你会下毒,你家人可不会。” 一个小姑娘临危不乱,董关心里也没底了,到底有了些忌讳,没有敢来硬的,只是就这样服软也不可能,人都有弱点,小姑娘的弱点就是家人。 孔嫄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蒋丞拿着刀退到一旁,李氏才冲到女儿身边,将女儿护在身后眼睛瞪着董关,“一路上我家嫄姐也救过差爷,不想救的却是白眼狼。” 董关这些狗苟蝇营又笑里藏刀的人,岂会在乎这一两句骂声,董关更是目光深沉的看向孔老太爷,“老太爷,你也别怪董某不知恩,那么多的兄弟,你这个孙女就这么看着人去送死,我看在她曾救过众人两者抵了,日后你还是看好你的孙女。” 语罢,董关冷扫众人一眼,才带着蒋丞往犯人们那走去,紧张的气氛这才被打破。 孔恽咬紧下唇,双手握成拳,恨恨的瞪着董关的背影。 墨尚书也黑了脸,“这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下次就不能心软,由着他们自己送死。” 当时他们都在场,董关想要立功,若不是他逼着村长,哪里会让村长放血引蛇出来,说来说去还是他的贪欲害了那些人命。 孔老太爷走到孔嫄身边,“嫄姐,可害怕?” 孔嫄摇头,“不害怕。” 孔老太爷点头什么也没有说,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可众人看得出来孔老太爷是欣慰的。 陆廉紧抿着唇看着一脸平静的孔嫄,抱着冶哥的手紧了紧,冶哥似也感受到他的不开心,抬手抚着他的脸,干净的眼睛担心的看着他。 陆廉回手拍拍他的头,低声道,“我没事。” 冶哥喃喃的念叨了一句,“铁柱。” 陆廉嘴角抽了抽,左右打量没有人注意到,才抬手戳戳他的脑门,“不许叫这个。” 冶哥红了脸将头钻进他怀里。 第七十七章:村庄(30) 漆黑的山没洞,越走黑暗,时面也越来越难走,有好几次孔光竹都差点被绊倒。 他犹豫以了下,再次鼓起勇气开口,“大哥,不如我们回去吧。” 孔和仁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不是说对我很愧疚,所以我说什么就做什么吗?” 孔光竹:.....好吧,现在能走到这,也正是因为这句话。 他张了张嘴,“大哥,你已经用这个理由拒绝我好几次提议了。” 就不能换一个? 孔光竹也没想到大哥拿着他让刘家父子误会的事压着他,压的死死的,连话语权都没有。 开始他们和大家都站在树下,后来大哥发现村长的身影,大哥二话不说拉着他就悄悄的追出来。 开始孔光竹听到大哥的话也深受感动,所以随着他来了,可是现在两人处境似乎并不怎么好,还有家人那边看到他们不见会不会着急,都不能再这样下去。 “大哥,羊皮袄没了可以再弄,嫄姐知道你的心思就行了,不要让他们担心,我们还是回去吧。” 自从大哥说看到村长穿着羊皮袄,然后就追了出来,嘴里也说着是为嫄姐做一件事,孔光竹自然赞同。 孔和仁不同意,“不行,谁知道姓何的还能干出什么事来,再说那些羊皮袄是从京都里带出来的,意义能一样吗?” 孔和仁知道妹妹....弟弟心软,所以也不好一直强硬,哽咽道,“光竹,嫄姐一直和我不亲近,昨晚我又说那样的话,被你和父亲追着暴打之后,我心里一直很愧疚,不为嫄姐做些事情,我会愧疚一辈子...呜呜呜....” 孔光竹,“大哥,你别哭了。” 他也哽咽一声,兄弟两个一前一后都伤心不已,黑暗里走在前面的孔和仁面上哪泪,正奸诈的笑着,他就知道来软的行。 哪知下一句,孔光竹嘤嘤两声道,“四周这么黑,啥也看不到,原本就害怕,你再这么一哭,更瘆的慌了。” 孔和仁:...... 孔光竹又道,“我现在也明白兄弟情的意义是什么?送命一起送...嘤嘤嘤....” 孔和仁:.....靠,再说送命他也要害怕了。 突然,漆黑的山洞里,除了兄弟两个的哭声,还有另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同时他们的头顶也有东西落下来,滴答滴答,像水珠。 “山洞也不防雨吗?”孔和仁把了把落在头上的水滴,一股腥味在鼻间散开,他身子一僵,停在了原地。 身后孔光竹不察,一头撞到他身上,嘴里还埋怨着,“大哥,撞疼我了。” 孔和仁声音听着都僵硬,像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你刚刚说的是下雨吧?” 孔光竹揉着额头,“难不成我还说是下血?” 孔和仁干笑两声,“你的说雪是雪还是那个血?” “哪个血?人血?”孔光竹狐疑,一副你是不是有毛病的语气,“你见过雪花像水滴一样下的吗?” 言外之意说的自然是血。 孔和仁僵硬的弯下脖子,将头低下头,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两腿间流下来,他哽咽的一抽、一抽的哭了。 孔光竹却误会了,“大哥,我是逗你的,你别害怕,好好的山洞除了滴水,怎么可能滴血呢,又没有人在咱们头顶上杀人。” 孔和仁:.....不要说了,尿的更多了。 寂静的山洞里,孔光竹的声音在回荡着,迟迟没有等来兄长的回话,只听到他的呜咽声,他轻松的脸也慢慢消失,总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让人后背发凉。 头顶的水滴似乎比刚刚下落的快了些,而且落在头顶并没有马上流下来,到让人感觉到粘稠。 孔光竹的脸慢慢变白,他颤抖着扯了扯身前大哥的衣服,哪知刚扯了两下,孔和仁就生气的回头喊道,“又是扯我头发,又是扯我衣服,你就不能只扯一样吓我?” 孔光竹觉得嘴有些干,“大哥,我只扯了你的衣服。” 孔和仁:......谁在扯他的头发! 呜呜呜.... 憋着的哭声,放声哭了起来,哪知下一刻场面一转,他大声一吼,“跑。” 又是本能使然,抓起弟弟就往来的方向跑,奔跑中,远远的听到孔光竹在喊他,“大哥,你在哪呢?等等我。” 孔和仁身子一踉跄,弟弟还在原地,那他拉着跑的是谁?又是个什么东西?因为刹下身子太急,差点摔个狗吃屎,又因同时松手,到是把手里拉着的东西甩到了前面。 东西一离手,他不敢停留,转身又往回跑,这一次终于拉到了真正的弟弟,撒腿就往前跑。 “大哥,我们跑错方向了。” 孔和仁头也不回,“有个东西在回去的路,你想去送死?” 孔光竹:.... 无法,兄弟两个只能奔力的往里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久到胸口都要炸裂开,头也发晕快要忍不住失去意识时,眼前突然有了光亮,似看到了希望,两人又重新振作起来,冲破黑暗,终于走进了光明。 这是个石屋,里面点着火把和油灯,很亮很亮,不过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那有个门。”孔和仁要失望,突然看到石屋里有一道木门,“那里一定有出口。” 他在前面大步走,孔光竹却随着看到石屋里角落里的东西,步子慢了下来,最后停下来。 孔和仁此时已经推开了木门,探头看到外面是树林,兴奋的回头,“光竹,是出口。” 结果见弟弟站在那不动,他疑惑道,“怎么了?” 孔光竹没回他,大步走到石屋最东边的角落,那是一片干草,远远的孔和仁也看不到什么,再看到自己手上的血红色,回想那些滴下来的血,急声催他。 “光竹,快点。” “来了。”孔光竹应了一声,远远的孔光竹只见他伸了一下手,也没看到在做什么。 时间紧迫,两个人急冲冲的离开,这边的树林里有一条小道,在小道的一棵树干上绑着一个粗壮大汉,此时见到有人,还是一男一女,而两人也警觉的看着他,大汉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孔光竹的身上。 第七十八章:村庄(31) 孔家兄弟两个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一个彪形大汉被绑在树上,胡子遮了一半的脸,借着手里的火把,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闪亮的盯着两人。 六目相视,一片寂静。 “姑娘....救命啊。”突然,一声哀嚎像撕破了黑暗一般,嗷的一声喊出来。 孔和仁:..... 孔光竹:.....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又动作齐齐的挖了挖耳朵。 孔光竹鄙夷道,“这大汉怎么叫的像个娘们。” 孔和仁瞥他一眼,“你装娘们一直骗我这么多年怎么不说更像?” 孔光竹长长噢了一声,转头看向那大汉,声音悠悠道,“这大汉和大哥一样爱哭,你看鼻涕都哭出来了。” 孔和仁:.....扎心。 他深吸一口气,“竹姐,我知你不是有意骗我,我心里虽难受,可更心疼你这些年一直这么辛苦保护着秘密,商量个事,咱们俩握手言和怎么样?” 孔光竹点头,“我也觉得和大哥这样彼此针对很不舒服。” 兄弟两个会心一下,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 刘散嗷的嗓子都要干了,见那一男一女反而风平浪静的杵在那聊天,也忘记了干嗷,楚楚可怜的望着两人,明明是个粗壮的汉子,偏做出一副崽崽的表情,不伦不类。 孔家兄弟的心结算是打开了,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刘散的身上,孔光竹看了一眼,“大哥,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无辜的人,咱们还是别惹事,先走吧。” 孔和仁觉得有理,两人快步的往前走,沿着小路往外走,势必要路过刘散的身边,刘散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只恨自己有一百张嘴,能立马为自己辩驳。 “公子姑娘,我是好人,我真是好人啊,我只是路过这里正好看到有一个村子,就借住进来,哪知道他们这里是黑村啊,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这里了。” “我要是撒谎天打雷劈。” 轰的一声,明明放晴的天,突然空响了一声雷。 刘散:......他说什么了?他为什么要说雷? 孔光竹,“看看,天打雷劈了吧?” 孔和仁一脸的嫌弃,“你这种人我要是救你,就天打雷劈。” “少侠,我真的没有说谎。”刘散眼看着人路过自己身边,越走越远,他已经被绑在这里三天了,再饿下去就得死了。 突然,大步走在前面的孔和仁停下,他一停下,孔光竹也停了下来,“大哥,怎么了?” 孔和仁没回他,而是望向刘散,“你刚刚说什么?” 刘散激动的忙道,“我说我真的没有说谎。” 孔和仁摇头,“不是这句。” 刘散一头的雾水,“我...我只说了这一句啊....” 喃喃了一句,刘散眼前一亮,他激动的语无伦次,“大侠,大侠。” 孔和仁笑了,一派儒雅点头,“孺子可教,看你也不像十恶不赦之人,这个村子确实透着古怪,来的路上就看到很多无辜的人失去失命。” 刘散连连点头,“少侠说的正是。’ 自顾的说了一番话,孔和仁就要上前去,被孔光竹拉住,“大哥,你刚刚发誓说要是救他就天打雷劈的。” 孔和仁苦口婆心道,“竹姐,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做人要善良,为救他人一命,便是我违背誓言又如何?” 孔光竹幽幽道,“若是真心救人就好,我还以为大哥是被那一声‘少侠’给叫晕了头。” 孔和仁:....他红脸粗着脖子反驳,“我怎么能是那种肤浅的人。” 孔光竹扭头,“大哥不是肤浅的人吗?” 孔和仁:.... 刘散也扯了扯嘴角,他也听出这是兄妹二人,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忙劝道,“两位少侠,这边的人极为诡异,你们还是快快帮我解开绳子,咱们先逃离这里再说吧。” 最后,将刘散的绳子解开了,可孔光竹还是不放心,说要把刘散的双手绑起来,刘散没有反对,由着绳子把双手绑在身上,三人快速上路。 这时,又到了一处峡谷处,刘散拦住两人,“不能这么走过去?我被绑在那里,白天的时候能看到有人从这里走,这里有机关,若是有步走错,就会命丧在这里。” “你不会是骗我们吧?”孔光竹还对他有着猜疑,警惕的看着他。 刘散被怀疑,他脸有些红指着峡谷那边,“你看看那边是不是一个死人的尸骨?” 由着他指的方向,孔和仁举高手里的火把,确实看到峡谷那边地上有白色的尸骨,还没有腐烂完,就摆在那里。 孔光竹嫌恶的收回目光,问刘散,“那你说怎么办?” 刘散高大威猛,像头棕熊,他嘿嘿一笑,有几分卖弄,“我刘散虽是个粗人,可也不是没脑子,每次他们出去时,都会背一首诗,我想着逃跑会用到,便细心的记了下来。” 说着他便念了出来,“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念完第一句,刘散就开始解裤子,还不忘记提醒孔光竹,“姑娘转过身去,我老刘要带着你们过第一关。” 孔家兄弟:..... 虽然孔光竹很好奇他要干什么,不过还是在孔和仁的目光下,慢慢背过身子,只能到身后一阵水声,又是解裤子又是水声,用脚指头也能猜到在干什么。 就这样也能过关? 孔家兄弟正迟疑中,就看到峡谷地面突然窜出很多的铁锥,锋利的尖部在火把的映衬下散着寒光。 两人浑身一紧,看向正在提裤子的刘散。 刘散哈哈大笑,“看到了吧?若是不来这一泡再念上一句诗,咱们只要一走过去,就会被地上窜出来的铁锥刺死。” 因为双手被绑着,虽然在身前不妨碍解裤子,可到底不方便,解释完,刘散的裤子还没有记好。 孔家兄弟:..... 孔和仁感觉人生突然有些迷茫,“竹姐,这村子里的人果然都不是正常人。” 孔光竹也有同感。 谁正常人会设这样的陷井,先不说特不特别,这念诗还要撒尿,最雅和最俗的事情拼到一起,想想都恶心人。 刘散终于提好了裤子,绕开铁锥往前走,嘴里还嘟囔着,“刘爷的脑子可不是白长的。” 第七十九章:村庄(32) 看着走在前面扬扬自得的刘散,孔家兄弟两个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实在是眼前的事情刷新了他们新的认知。 三人走过铁锥,铁锥瞬间又缩回地面,地面是石头铺成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从哪里出来的。 刘散提醒两人,“别往后退,谁知道这鸟玩意下次再出来是浊换成别的地方扎人。” 孔家两个兄弟虽不务正业,可这说说话嘴吐脏字鸟啊啥的,两人神情又是一呆,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时,只听到身后传来一片沙沙声,三人回头,远远的看到一只半人粗细的蛇往这边而来,沙沙声正是它的身体滑过地面发出来的声响。 三人脸色一白。 孔光竹道,“它是从山洞里出来的,在咱们头上的不会就是它吧?” 孔和仁搓了搓胳膊,又扯了扯饱子,咬紧牙道,“不要自己吓自己。” 想到头顶的腥臭味和粘稠的血液,他又要吓的尿裤子了。 “你们两个跟紧我”,刘散叮嘱一句,这时又念起诗来,“暗虫唧唧夜绵绵,况是秋阴欲雨天。” 念完诗,刘散突然趴在地上,像毛毛虫一样往前蠕动,落在孔家兄弟两个眼里,那就是一头熊在地上蠕动,蠕动半响也只移动了一尺。 孔家兄弟:....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听不到身后有人,刘散回头,“你们还不快点,那只蛇王要过来了。” 孔光竹,“大哥。” 孔和仁张了张嘴,“要不...试试?” 如果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就能活命,而躲过那只蛇的追杀,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时间紧迫,那只蛇已经眼看到了第一关,又有刘散在吹着两人,兄弟不再他想,一咬牙爬在地上要往前爬。 哪知道刚动了一下,刘散就又提醒道,“记住了一定要像虫子一样蠕动,不然不通过关的。” 正打算学蛇一样左右摇摆的孔和仁:...... 最后,两人乖乖的一撅一撅的像虫子一样往前蠕动,而在这期间,孔和仁突然发现一件事情,吓的又呜呜出声。 “竹姐,不要台头,上面有细能割掉头发。”说着,孔和仁的发髻已经散了。 原本还想保持干净不肯低头的孔光竹:.....慢慢低下头,由着半边脸与地面贴在一起。 眼前看着就要出峡谷,身后传来咔哧铁锥升起来的声音,两人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心凉了半截。 那只蛇王只是尾部被铁锥给扎住了,可是它正在拼命的要挣脱,随时都可能追上来。 两人心下嗷嗷叫,动作也快了,最后的那一点矜持都扔掉了。 不过有一点到是让他们还能挽回些颜面,因为体形原因,两人先到的终点,所以最后是他们看着刘散蠕动到身前的。 刘散长的像头熊,动作也笨了些,两只手还绑着,就更不方便,爬过来之后,在地上喘了口气才站起来。 脸上脏乱的嘴上都粘着泥土,他还龇牙傻笑,“他爷爷的,总算是过来了,这下你们就放心吧,那条蛇过不来。” 有了头发被削掉的事情,孔和仁也信了几分,果然那蛇明明也是蠕动,只是不像虫子直线,而是蛇的正常行走,走蠕动几下,就见整个身子凭空被什么给削开了几断。 前一刻还血盆大口要吃人的蛇王,就这么零碎的散落一地。 刘散哈哈大笑,“过关了,我刘散今日也算是一条好汉。” 孔家兄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傻子,带着他们绝处逢生,若没有遇到他,他们两个就这么冲到峡谷,怕早就死了,哪里还有气站在这。 孔和仁走过去,解开他手上的绳子,“不管你是不是有别的心思,可到底救了我们兄弟两个,先前我们又放过你,一报还一报,我们彼皮不欠,你走吧。” 原本是想过来取回羊皮袄,哪里知道差点死在这里,孔和仁现在心灰意冷,也没有别的心思了。 刘散性格看着很爽朗,和他的笑声一样,“少侠,是刘散欠你们一条命,若没有你们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抓抓头,话音一转,“不过你们既然觉得欠我一命,不知道能不能....” 孔和仁警惕的看着他,“都说两者相抵,怎么还欠你的命?” 刘散不自然道,“我带你们过两关呢,去掉一关,还有一关,这不就是一条命吗?我也不是爱计较的人,你们两个人就算一条命。” 孔光竹问,“你说你有什么要求?” 刘散手捂着肚子,“这村子我是不敢再去了,可在这种地方,也找不到吃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我点吃的,我三天没吃东西了。” 孔家兄弟:..... 刘散见两人不说话,退而求其次,“不用吃饱,给一点就行,怎么也得让我有点力气去找吃的。” 孔和仁看他一副担心他们赖账的样子,叹气道,“不是不给你,实在是我们也顾着逃命,身上也没有带吃的。” 刘散一听,刹时浑身都散出悲伤的气息。 孔光竹看了不忍,“不如你跟着我们去村子那里吧,或许能寻些吃的,我们的家人也在那。” 刘散眼睛立马又亮了,连连点头,于是三人寻着火亮的地方,往村子的方向走,明明也没有走多久,可等三人走回村子,天已经亮了,村子里烧着的房子都已经灭了,冒着浓浓的黑烟。 孔老太爷也带着人从后山这里回来,并没有寻到两人,他眉头一直紧紧的蹙着,孔恽突然喊道,“是父亲和姑姑。” 众人看去,只见三人站在村口那里,除了孔家兄妹,还有一个粗壮的大汉,和孔家兄妹站在一起,有种泰山压顶的气势。 众人立马又紧张起来,然后看到三人往这边走,那大汉也并没有抓着两人,警惕之心落下了些。 那些犯人和董关在一起,远远看着孔家走失的两个人回来了,还有一个陌生人,并没有凑上前,反而因为陌生人而远远的警觉观望着。 孔和仁一到孔老太爷身前,就跪了下来,放声大哭,“父亲,儿子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呜....” 孔老太爷望着两儿子的狼狈,鼻子也微酸,到底在京都里娇贵养大,如今经历这些,也为难他们了。 第八十章:村庄(33) 天色已经大亮,周围的一切清晰的落入眼帘,孔和仁的哭声收住了,在孔光竹的叙述下,把他们在外面遇到的情况也说了,众人听了身后一寒。 刘散见众人打量他,他憨笑的抓头,“我老刘是个粗人,又接着几日看他们过峡谷,也就记下来了。” 孔老太爷颔首,“‘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这句说的是雨,雨便是水,那么有水落下,也就能破局。第二句‘暗虫唧唧夜绵绵,况是秋阴欲雨天’说的是虫,那么像虫一样就蠕动前行就可以了。” 刘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必须念完诗就要撒泼尿,看来只要是水就可以。” 说完才想起有女子在,他不自然的笑了几句,“还是老爷子厉害,一听就能分析出来。” 孔老太爷道,“若不是有你,犬子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到是我要和你道谢才是。” 见孔老太爷对自己作揖,刘散越发的拘谨,“老爷子,刘某是个粗人,我知道你们读书人喜欢这样文邹邹的,可我浑身都不舒服,你看如果方便,直接叫我名子就行,我叫刘散。” “好。”孔老太爷笑着应下,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不喜欢那些粗理,便也没有和他多客套,“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沦落到这?” “实不相瞒,我是要去寒北寻我那个相好,哪知道刚一出京都就遇到大雾,等醒过来的时候就被绑在了树上,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些村民为何抓我,我以为是把我当成了恶人,便和他们解释,结果根本没有人理我,后来一次无意听从他们的口听才得知道他们说我体格大,一个顶两个,留着最后再喂狗。” 说起要被当成食物,刘散还嘿嘿的在笑,“我刘散命大,今晚遇到公子和小姐,就得救了。” 这人说话实在粗鲁,连‘相好的’都说了出来。 男子听了到无妨,可还有妇人和未出阁的闺中姑娘在,孔老太爷听了事情起恩,便没有再多问,生怕他再说出别的粗话来。 “原是同路,可惜却不能一起上路,我们是被发配到寒北,不能与你同行了。”孔老太爷并没有觉得是犯人就难以启齿,坦然的将事实摆出来。 刘散微愣,听了孔老太爷的话,这时才重新打量他们这群人,最后又看向不远处的穿着差役服的董关和蒋丞两人。 “天已经放亮,你也早早上路吧,这样安全。”孔老太爷道。 刘散却误会了,“老爷子,我刘散瞧不起你们的意思,就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好的人还会被流放。”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对孔老太爷一行人抱抱拳,“那刘某就行走了,后会有期。” 刘散走了,董关才过来,从孔老太爷那里知道情况之后,也没再多说,“在这里耽误两天,我们也赶路吧,今天行程快的话,能走出这里。” 众人没有再耽误,近十个差役,最后只活下两个,又出了这样的事,男子也没有再戴枷锁,就这样一行人上了路,刘散走的很快,他们一路走出村子,走出大山,也没有看到刘散的身影。 在村子里只顾着逃命,骡子车也没有了,带着吃食也没有了,一路上只能饿着肚子往前走,有年迈的坚持不住,很多都掉了队,特别是有几个妇人,也走不动了。 董关望了一眼天,休息半个时辰,还能再赶两个时辰的路,这才喊了一声原地休息,一停下来众人有气无力的坐下来,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孔嫄也累,不过好在他们还有一些牛肉干被李氏一直带在身上,羊皮袄除了孔和仁和孔光竹两个因为逃命的时候弄丢了,其他人的还在。 他们是一路往北走,纵然进了五月,天气不但没有暖,反而白天都会感觉到冷。 离着那群犯人隔着十步远坐下,李氏背对着他们,从布包里掏出牛肉干,偷偷的塞到冶哥手里一块,“吃吧。” 又让凑近的人都左右传一下,现在有吃的也是件麻烦事,这点牛肉干也就够他们分的。 一天没有吃东西,谁能熬得住? 可惜牛肉干有限,一人分两块,也就那么点,根本不抵饿,可有总胜过无。 孔和仁拿着牛肉干,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没有吃,还递到身旁的孔嫄面前,“嫄姐,你吃吧。” 孔嫄疑惑的看了一眼,开口拒绝,“父亲吃吧,晚上还不知道有没有吃的,接下来还要赶路,肚子里没有食,坚持不住的。” 孔和仁听了这话,鼻子就是一酸,“嫄姐,是父亲对不起了...” 这是又要哭了? 孔嫄忙拦住,“父亲,董差头往这边来了,若是被他知道我们有吃的,你懂的。” 孔和仁一听,二话不说直接将牛肉干塞进嘴里,牛肉干有些硬,将他的两个脸蛋都撑的变形了,看着格外滑稽可笑。 董关这个时候过来,加上先前他表露出来的恶意,不得不让人防备,就在董关到了跟前,众人也将东西咽了下去。 董关目光凌厉的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李氏的身上,“你身上的包裹里装着什么?” “是几件换洗衣服。”李氏直接回道,同时将包裹拿了下来,孔嫄就伸手帮着打开,还上下每件都拿起来给董关看,确实除了就几件衣服,什么也没有后,董关重重的看了孔嫄一眼,转身离开。 他是过来寻吃的人。 一行人中,孔墨两家和前面的那些犯人比,实在是一点也没有灰头土脸的样子,更没有悲哀之色,董关想到那些解毒丸,不得不怀疑他们有没有偷藏吃食。 众人再次上路,刘独眼才凑到孔老太爷身旁,“老太爷,董差头这是把咱们恨上了,我知道你是光明磊落的人,可有这样一个人盯着,一路上咱们的日子不会好过,不如寻机会处理掉他。” 孔老太爷淡淡看他一眼,刘独眼就莫名觉得心虚,干笑两声,“我就是说说,呵呵....” 等退到后面时,刘独眼摇头,孔恽一直看着他,凑上去小声问,“刘叔为何叹气?” “老太爷太心慈手软,这样是会吃亏的。” 孔恽眸子转了转,低头凑在他耳边说嘀咕了两句,刘独眼眼睛一亮,用力的点头。 第八十一章:小鸡争夺战(1) 孔恽和刘独眼私下里搞小动作,刘宏看在眼中,并没有出声,之后看到孔恽去前面了,才寻机会凑到父亲身边小声寻问。 刘独眼脑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我们什么也没有说。” 刘宏:.....他道,“我还没有问,爹你这么急着反驳,是浊代表心虚?” 刘独眼:..... 刘宏瞟他一眼,再瞟他一眼。 刘独眼有个毛病,就怕儿子这样看他,从小他一个人将儿子带大,就受不得儿子无辜的样子,最后终是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一五一十的将和孔恽商量的事说了。 原来两人看董关是个麻烦,所以决定等到驿站或者镇子,就先将他处理掉,流放犯人,每到一个县郡都会有县令派本地的驻军或者差役将犯人送出自己的郡县,所以那个时候哪怕董关出事,还有一个蒋丞,再加上县郡派的押送的人,也能压得住这些犯人。 刘宏淡淡的噢了一声,目光落在前面孔恽的身上,刘独眼以为儿子会再说什么,哪知道半响儿子突然道,“老师是个正派之人,为人处事也喜欢光明磊落。” 刘独眼看儿子,没听明白。 刘宏叹气,凑到他跟前小声道,“恽哥做事喜剑走偏锋,独这是老师不喜欢的地方,昨日老师问责罚恽哥时,父亲也看到了,他只提了一句,老师便如此生气,若是父亲和恽哥再....” 刘独眼哪是笨人,在市井里混了这么多年,早就像条泥鳅,立马就明白了,“你爹我也不笨,还不是想让孔家人知道咱们是真心的,既然你担心这些,那待得时间我和他说还是算了。” 刘宏点头不再多说,父亲说一是一,不会出而反尔。 父子两个的对话,虽然声音很小,不过走在右侧的孔嫄还是听到了,她也在想董关的事,她就怕董关这种阴私小人,最后到了地方和上面交不了差,将差役出事的事都推到他们身上来。 父亲懒惰又无能,除了嗜酒别无他用,兄长惯做些不良之事,虽心思不坏,祖父那边却不能忍受,想想两辈的男子皆养歪了,祖父怎么能不急? 终于,在天黑之后又走了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回到了官道上,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又是赶路,刚一上官道就有人晕了过去。 董关几鞭子下去,对方也没有起来,其他人也受不了哀声求着要休息,董关自己也又饿又累,心烦弄的更烦燥。 现在只有他和蒋丞两个人,这些犯人真要造反,他们两个也压不住,最后只能恨恨的骂了一句,喊着就地休息,明日再赶路。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扎营没有进树林,就在官道边上休息下来,晚上的风很大,又没有吃东西,风一吹过,浑身忍不住打哆嗦。 犯们人也顾不上其它,都往一起凑,甚至有几个男子目光落在了孔家这边,这一群人中,只有孔家的人穿着羊皮袄。 目光带着贪婪和急切,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上前来试探,“大家同是流放,彼此照顾一下也是应该你,你们的羊皮袄大家沦流取暖怎么样?” 这男子一脸的猥、琐模样,也知道找软的欺负,他是直接到孔老太爷身前的,一路上孔老太爷谦虚礼让,又将大义之事摆出来,就不信孔老太爷会拒绝。 董关就坐在不远处的树下,淡淡的月光下,能看到他漆黑的眸光,幽幽的看着这边,并没有起身阻拦。 孔家人也担心,孔和仁第一个跳出来,他知父亲一向推崇与人方便万事和顺之心,更是多谦让旁人,哪怕委屈自己。 可眼前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他斥责道,“去恶从善,我父亲是老人家,你既是流放改过,那便先学学尊老爱幼,和老人争衣衫穿,你也不嫌丢人。” 那男子却有自己的歪理,“孔老太爷为第一大儒,心胸豁达,与人为善,便是我不争,还有那些妇人,孔老太爷总不会看不到。” 孔恽起身,眸色暗沉,“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祖父虽是大会儒,如今也不过是个年老的阶下囚,他沦为阶下囚是为朋友求情,并不是自己过错。而你们呢?哪个不是做了丧尽天良的坏事,又是极恶之人?现在还让我祖父同情你们,真真是可笑。” 他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董关身上,目光越发阴沉,“外人只道孔家人性子软,却也不是好欺负的。” 刘独眼也站起身来,冷嗤看向那男子,“我劝你老实点,没听说过吗?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君子,读书人狠起来可够你喝一壶的,孔大爷是怎么踹人的,你不会想试试吧?” 在市井混阗刘独眼,面上的阴冷,吓到了男子,男子瞪着眼睛,不说话明显是怕了。 这时董关那边才骂咧咧道,“不累就继续赶路,要不就给爷都老实点。” 那男子这才回到人群里坐下。 自始至终,孔老太爷都没有出声,孔和仁只觉得做了件大事,他还不忘记去孔老太爷身边显摆,“父亲,这些小人想用沽名钓誉的法子来逼迫父亲,大可不必理会。便是将东西扔了,也不能让这些小人得意。” 孔和仁还要说,被会看眼色的孔恽快手拉走,孔和仁被拉还不瞒,坐下后斥责道,“我与你祖父说话,你拉我做甚?还知不知道尊老爱幼?” 孔恽压低声音,“父亲还是收敛点吧,我刚看到祖父握棒子了。” 孔和仁还不服的说,“我没有错....” 结果一听到棒子,立马像被扼住喉咙,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孔恽又道,“能容天下一切事,这是儒人所必备的,父亲没有与对方计较,我们站出来本就忤逆父亲,父亲就不要再往父亲面前凑了。” 最后略有些不耐道,“我不是担心你,只是你是做父亲的,若是被打被罚,我这个当儿子的也逃不掉。” 他那还有帐挂在祖父那里呢,最近还是安份些好。 第八十二章:小鸡争夺战(2)(求首订) 孔和仁听到儿子的分析后,终于老实了。 累了一天,纵然没有吃的饿的难受,众人也昏昏欲睡,孔嫄感觉到身旁的陆廉拉她一下,她看过去。 两人裹着一个羊皮袄,虽靠的紧还是四下漏风,她以为陆廉冷了,又抱紧了几分。 “孔姐姐,孔姑姑好像在弄什么?”陆廉小声道。 夜里,众人都睡了,孔嫄一听到家人,立马就精神了,借着月光往那边看,就见姑姑并没有睡,低着头往怀里看,手还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孔嫄想了一下,到底没有过去看,“姑姑好养生,许是露天不睡,所以再让自己打起精神吧。” 陆廉:..... 次日,天一亮,众人就被董关喊醒了,说起来他们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在村里要出来那天,算上昨天,连水也没有喝过,每个人的唇都干裂开。 一行人继续上路,死气沉沉,众人无精打采的低着头,便是董关也绷着脸,两眼之间隐着烦燥和郁气。 李氏看到怀里的冶哥,心疼的小声安慰他,“等到了地方,我们就有吃的了,所以再忍忍。” 孔嫄凑过去,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牛肉干递到冶哥手里,“吃吧。” 感觉到母亲看过来,孔嫄又解释道,“昨天分给我的我只吃一块。” 李氏张了张嘴,看到小小的冶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冶哥的眼睛亮亮的,看看牛肉干,又看看孔嫄,虽有不舍还是将牛肉干递过去,“姑姑。” 李氏和孔嫄都明白了。 孔嫄笑着摸摸他的头,“姑姑不要。” 又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样子,冶哥立马将牛肉干握进手里,萌的让人心都化了。 李氏笑道,“我在天牢里的时候,遇到冶哥时他就是这样,当时我还在想一个孩子怎么能活下来。” 现在明白了,冶哥虽然帮三岁,可却极聪明,知道东西要藏起来,不能让人看到,不然他一个孩子,怎么能挣得过那些大人。 孔嫄回身看陆廉,瘦弱的似被风能吹跑,好在陆家还有一个二少爷,将来能平反,也能重振陆家。 感觉到陆廉握起自己的手,孔嫄笑了笑,结果笑就顿住了,低头看到手里多出来的牛肉干,她抬头看着他。 “我也留了一块。”陆廉小声道。 孔嫄敛起脸上的笑,“真的只留一块?” 陆廉眸子微晃,点头。 孔嫄又问,“要我亲自握你身子找吗?” 牵着孔嫄的那只小手明显僵住了,孔嫄就知道是这样,她先往前看了一眼,前面的犯人并没有往这边看,这才快速的将牛肉干递到陆廉的嘴边。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陆廉最后终是败下阵来,张开嘴将牛肉干吃了。 孔嫄这才笑了,“莲姐,你身子很弱,若是照顾不好自己,会坚持不住的,这才是刚开始,寒北之地很冷,每年六月天暖十月就飞雪,用吃又极少,若是现在你不将身子调养好,到了那边真的坚持不住。” 陆廉低下头,“孔姐姐,对不起。” 孔嫄摸着他的头,“我并不是想让你认错,是想让你知道照顾自己。” 前面孔光竹回过头来,一脸的醋味,“不是都说隔辈亲吗?为什么嫄姐对外人比对姑姑都好?” 众人:.....隔辈亲是这么用的吗? 即便真是这样,也该是长辈对晚辈好吧? 孔嫄不等接话,前面的孔老太爷却突然发问,“嫄姐,你说说为何祖父要动手打人?” 孔光竹:.....嘤嘤嘤,父亲这是在威胁他吗? 孔嫄愣了一下,随后毕恭毕敬的回道,“老人常说不打不成器,祖父是希望父亲和兄长成才吧。” “品行不正,可以掰过来,若是心思坏了,便没药可救。人有惰性,加以惩罚,才能让他们知错认错,不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日后还不知道因一件小事惹下多大的事端,又害多少人。”孔老太爷颔首,“眼睛看到的只是表面,而学识能让人心明,那日我便说过要在路上监督你们的学业,如今我还要多问一句,你们对日后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孔光竹暗吁出一口气,悄声的放慢步子,逃离掉父亲的视线。 孔和仁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察觉父亲正在看他,他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儿子想习武。” 孔老太爷又看向孔恽,孔恽道,“我想跟着祖父做学问。” 刘宏不用看,立马接声道,“学生也要跟着老师做学问。” 孔老太爷颔首,三个人里长子最是不务正业,如今又一心不在学业上,到是不必强求,孙子心思不用在学业上,如今能悔悟,只需要慢慢纠正,可以顶起孔家的未来,刘宏还是个半路出家的,不过却是一心向学,真要做学问还要从基础开始。 想到这,孔老太爷心里便有数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长子眼睛往他这里瞄,为父为男子,一点规矩也没有,心中便是一恼。 语气一转,道,“你们父子天资虽聪慧,却不肯踏踏实实做事,便是不做学问,没有持衡之心,也会一事无成,所以还是从看书明理做起。至于宏哥,虽年岁已大,只要努力肯吃苦,自有一番收获。” 孔和仁还想张嘴,就被孔老太爷提问四书五经的理解打断了,最后只能认真做答。 路上,前面的犯人死气沉沉,后面孔老太爷以通过提问而变向的授课,墨敏中也认真听了起来,不时还有提出自己的见解及不懂的地方。 这样转移注意力,大家也短暂的忘记了累和饿,孔嫄见陆廉听的极认真,也笑了。 等到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陆廉甚至还凑到孔老太爷身边寻问没有听懂的道理,一个闺中女子都能如此,把坐在地上一副生不如死的孔和仁比的自惭形秽。 孔和仁歪着头,坐在孔光竹的身旁,叫苦不迭道,“妹妹,大哥累了一天,还要背书,你把你藏着的好吃的分我点呗?” 他可看到了,这一上午,孔光竹不时的偷看衣袖,又把嘴探进去,不是偷吃是什么? 第八十三章:小鸡争夺战(3) 孔光竹被问的眉头直拧。 语气上也尽是委屈,“大哥,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偷藏好吃的了?” 孔和仁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到了也要分一羹,“妹妹,我都看到了,从昨天起你就一直偷偷把脸往衣袖里钻,而且每次放下衣袖都会巴哒嘴。” 言外之意不是在偷吃是在干什么? 孔光竹回想了一下,想想这两日自己的举动,确实让人怀疑,他叹气,“大哥,反正我没有在偷吃。” 说完,还扭开身,背对着孔和仁,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孔和仁就又探到他面前,“那你让我看看你在干什么,我就相信你。” 孔光竹看他一眼,又想了一下,这才慢慢将衣袖扯开,“看吧,这可是你说的只看一眼。” 他弄的神神密密的,孔和仁也忘记了肚子饿,探头过去往衣袖里看,这一看可不得了,他当场叫出声来。 原本在休息,他这么一叫,加上之前的经历,吓的犯人们刹时起身,像小鸡仔看到了老鹰,吓的紧凑在一起,脸色煞白。 就连董关也如惊弓之鸟一般,将腰间的佩刀抽出来,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可除却孔和仁那一声‘啊’的大叫,官道上一片寂静,什么也没有。 而不变的是孔家及墨家人仍旧坐在那,仿佛听到叫声的也只有他们一般。 董关横眉冷目的扫过来,甚至在看过来那一个,已经大步往这边走来。 孔光竹也被兄长的一惊一乍吓到了,身子往后移了移,手护着衣袖,“大哥,你喊什么,吓到它了。” 孔和仁指着她的衣袖,“你....你...” “怎么回事?”董关一过来寻问,孔和仁一直吐不出来的话,这一刻也生了出来,“你将它藏在身上干什么?恶不恶心?” 孔和仁的态度实在是诡异,便是孔家及墨家人也奇怪孔光竹到底藏了什么在衣袖里,能让孔和仁吓成这样。 董关听到东西是藏在孔家姑娘的衣袖里,还是个活物又恶心,他提着手里的刀,“拿出来。” 其实不用他这么紧张,孔嫄听到父亲的话之后,也联想到了一种东西,能藏在衣袖里的,或许是蛇? 这一路上,他们见到的活物,也就是蛇了。 孔光竹迟疑的时候,墨夫人偷拉李氏的衣角,“竹姐不会藏着蛇要做蛇羹养生吧?” 看,外人都猜到了。 可是一想到将蛇藏在衣袖里,浑身都不舒服。 孔光竹抿着唇,轻声道,“我没有藏蛇。” 董关可不管那些,“拿出来看看。” 孔光竹道,“你们会吓到它的。” 董关笑了,“那就在要么我砍掉你胳膊蛇自己掉出来,要么你拿出来做选择,二选一你看着办吧。” 一听到要挨刀,孔光竹怂了,又生怕晚了会被砍,立马伸手从衣袖时将东西掏出来,“我在路上捡的鹦鹉,它还太小,连叫都不会叫。” 众人的目光落在孔光竹手心上那个小东西,一时陷入了沉默。 小脑袋圆溜溜的,头上长着一双黑亮的小眼睛,此时正用嘴一啄一啄地亲着孔光竹的手,风吹过它立马就又缩起身子整个小身子盘在孔光竹的手里,小脑袋往翅膀里钻,缩成一团。 董关一愣,“你在哪里找到的?” 孔光竹笑了,“在村里的干草堆里,是不是很可爱?” 董关目光狐疑的看了一眼孔光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孔家人这边还在默默的看着孔光竹手里的东西,东西已经拿出来了,孔光竹这才憨憨的解释道,“那天和大哥在山洞里往外逃时,看到草堆里有动静,我过去才发现的,因为它怕生,所以这两天一直藏着没给大家看。” 孔和仁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他,“那你为什么总把嘴藏衣袖里去?” 孔光竹自然道,“没有吃的,只能先给它喂点水。” 水....口水? 孔和仁一听,恶心的呸呸吐了两口,想到不是吃的,还是个小东西,也懒得和他说话,扭过身去了。 墨尚书尴尬的笑了两声,“竹姐,其实你弄错了,这不是鹦鹉,是个小鸡仔。” 是的,董关刚刚离开时,用智障一样的眼神看孔光竹,就是这个意思。 实在是太尴尬,墨尚书见孔老太爷已经气的不想说话,只能以长辈的身份出口提醒。 墨夫人了然,“我就说看着眼熟,以前在庄子上看到过。” 孔恽笑着凑过去,手指戳了戳小鸡仔,小鸡仔吓的立马叽叽叫起来,孔光竹原还想训斥侄子,一听到‘鹦鹉’叫了,立马笑了。 还不信邪的和墨尚书道,“伯父,小鸡仔是一窝的,怎么可能有单只的,何况是在山林里,一定是鹦鹉,等它长大那天我教它学舌,你就懂了。” 墨尚书:....这话还真是找不到理由反驳呢。 罢了,不过是只小鸡,无伤大雅,墨尚书笑着应了一声好,便也没在多说。 孔嫄看到也觉得好笑,知道姑姑是弄错了,不过姑姑既然觉得有趣,那就随他吧,反而是靠着孔嫄的陆廉,目光落在鸡仔上,又落在墨敏中身上,来回瞟了两眼,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似察觉到野兽的危险,孔光竹一眼瞪过去,正好与陆廉的目光撞上,他警惕的将小鸡仔藏到身后,警告的瞪他一眼。 他怎么就说怪怪的,狼崽子那眼神,分明是将主意打到了他的‘鹦鹉’上面。 接下来的路上,孔光竹明显对陆廉防备起来,离陆廉远远的不说,还不时的扫一眼,就像在防着贼一样。 孔嫄一头的雾水,怕陆廉多想,小声安慰他,“姑姑是在看我,并不是在看你。” 陆廉乖乖的嗯了一声。 走在他们左侧的墨敏中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帘,他也很好奇孔姑姑为何对陆家二姑娘偏见这么大。 正午的太阳很大,往往北走,官道两边的树越少,他们已经走出了大山,进了平原,到处是枯萎的干草,视野也开阔起来,一座二层的连排房慢慢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两天来,蒋丞终于吁了口气出来,“头儿,离县的驿站总算是到了。” 第八十五章:小鸡争夺战(5) 刘散没有了在孔家兄弟面前那傻了巴叽的模样,整个人一脸肃然,恭敬的低着头。 “小的一路按公子交代的先行一步,后来救了一个猎户,他让小的送他回村子,不想中了奸计就被困在了村里。”说起这些来,刘散一脸的惭愧。 刘散实则真名只有一个‘三号’,是陆府的暗卫,陆家出事之后,暗卫们便一直等着二公子递的消息,还有一拨人已去了边关,打探武伯侯之事,而刘散留下之后第一个接到二公子递出来的信号,按信号上的交代,这才先行一步,路上暗下照顾。 哪知道堂堂暗卫,差点把自己赔过上去。 刘散要下跪,“属下认罚。” 陆廉扶住他,“眼下时机不对,那些先记着,这一路你可有发现?” 二公子问起正事,刘散立马聚精会神的将自己的发现一一说了出来,“属下发现有两伙人想盯上你们,一伙是二皇子派的人,应该是冲着二公子来的,想来是怕他们污蔑武侯府的事被翻供,所以要灭口,又寻不到公子,这才将目光放在陆府二姑娘的身上。另有一伙是董关,那晚属下被绑在大树上,听到村长弟弟的骂声,从他的语气里分析董关故意激怒村长,而让他手下送命。至于董关为何要这样,属下想不明白。” 陆廉静静的听着,“还有其他的吗?” 刘散道,“村长的弟弟并没有死,我亲眼看着他出了峡谷,不知去向。公子一行人坏了他的好事,最后还要防备他会暗下报复才是。” 陆廉点头,“这些我知道了,你继续暗下里跟着,一边打探情况,不要必要时机,不要露面。” 刘散恭敬抱拳,“属下明白。” 突然,他看向门口的方向,一双目光如剑,“公子,有人。” 陆廉抿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不必担心,是一只好奇心很重的小老鼠。” 好奇心很重的老鼠? 刘散抽了抽嘴角,“是。” 外面,孔光竹在刘散看过来时,就快速的收回头,可吓的心还是像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他快步的往回走,也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墨敏中。 孔光竹回去就悄声的回到原来的位置,而墨敏中则不动声色的靠近,再坐回去,孔光竹心里正在惊涛骇浪,不知道狼崽子有没有发现他,所以也没有察觉黑暗中墨敏中带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厨房里,刘散目送着主子离开,刚要转身,就听到主子又叫住他,“明日在路上,你抓几只野鸡扔在路上附近。” 想到晚上那些人吃肉,孔姐姐嗅了一下鼻子,陆廉想了想,开口吩咐一脸为难的刘项用,“没有野鸡就家鸡,多弄些。” 一只两只还有董关那些人,多了才能分到孔姐姐嘴里。 刘散站在原地,一脸凌乱的看着主子走了,实在搞不懂主子这么吩咐的意义是什么,不过主子交代了,他只需要去做就行。 回到牛棚,陆廉坐下来,他一动,身侧的孔嫄就惊醒了,然后嘴边就多了个白白软软的东西。 “孔姐姐,我去厨房偷的,你吃吧。”陆廉的声音软软的,和透着甘甜的馒头一样软。 孔嫄精神了,“你去厨房偷东西了?” 陆廉低下头,“孔姐姐,你生气了吗?” 黑暗里,孔嫄轻轻叹了口气,接过馒头,“为什么去偷馒头?” “晚上孔姐姐吃的很少,把粥都让给我们了。”陆廉抬起头,“孔姐姐放心,没有人看到我的。” “好。”孔嫄听到是为了她,感动的捏捏她的脸,“姐姐没白疼你。” 说着,将馒头掰成两分,“一人一半。” 陆廉笑着用力点头,接过馒头。 悉悉索索的声音,半个馒头并不大,可是对于另外两个人来说,却过的及慢长。 孔光竹心想狼崽子果然诡计多端,明明是去见刘散,最后却弄的嫄姐感动,真要再让他无法无天下去,嫄姐还不被骗的骨头渣子都没有了? 而同样没有睡的墨敏中,到微微诧异,他没有想过陆二姑娘离开,是为了去偷馒头,他细回想在吃晚饭时,孔嫄只顾着给大家盛吃食,自己似乎真的没有动。 他的心微微一颤,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在心里慢慢升起,又微微的有些热,想让人靠近、想要更多。 终于,夜彻底安静下来。 墨敏中带着心事慢慢沉睡过去,这时陆廉的目光才落在他的身影,眸光幽暗,慢慢移开,最后准确的落在孔光竹的身上。 次日一大早,就听到李三的媳妇破口大骂的声音,众人都被吵醒了。 “哪个挨千刀的,竟然敢偷姑奶奶的馒头,不要命了。” 大声之下,还有男子低低的劝声,非但没有劝住,还让妇人的声音更大,“几个馒头不算事?那偷你婆娘行不行?滚,老娘现在就去看看是谁,找出来了老娘让他断子绝孙。” 孔光竹昨晚起来,早上又被吵醒,不满的嘟囔两声,翻了个身,似想起什么,忙坐直身子,发现小‘鹦鹉’就在他身侧趴着,并没有压到,这才吁了口气出来。 目光刚要移开,结果落在一旁的馒头渣上之后,神色大变,他恨恨的抬头向对面瞪去,被瞪的陆廉一脸无辜的回望他。 孔光竹咬牙,眼见着驿站李三的婆娘冲到后院,他不急多想,忙把馒头渣塞到干草下面,又扯了堆干草掩在上面,刚做完这一切,李三媳妇就到了牛棚这里。 李三长的憨厚,婆娘却是个母老虎,眼睛瞪着牛棚里的众人,“你们是自己站出来,还是让老娘自己找出来?要是让老娘亲自把人找出来,今天就把命留在这。” 这可不是大话,驿站头的媳妇,又有偷东西在前,随便安一个罪名,就能将人弄死,不过是囚犯,自然也没有人会追究。 孔光竹的一颗是七下八下的,心虚的不敢抬头,眼睛恨恨的瞪着一脸害怕躲在嫄姐身后的狼崽子身上。 这时,有男子跳出来指在孔光竹的身上,“是他,我看到他刚刚扯干草藏东西了。” 第八十六章:小鸡争夺战(6)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便是孔光竹也是一惊,慌乱的看向那个指认他的人。 正是那日过来要羊皮袄被孔家人拒绝的男子,此时男子面色得意的望着孔光竹,特别是孔光竹看过来时,他还在说,“你刚刚一过来,他就快速的扯身下的干草,不是藏东西是干什么?” 李三的婆娘已经怒视向孔光竹,孔光竹瞥瞥嘴,一副欲哭出来的样子,“他冤枉我,我没有。” 孔和仁已经骂出声来,“你算个什么东西?谁规定扯干草就是藏东西?你就是怀恨在心,上次和我们要袄子我们没有给你,你现在就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还说是你偷的馒头呢。” 那男人也不害怕,“你们可以到我这里来找我,你们敢让人找吗?” 孔和仁咬牙,“好啊,那就找。” 两边都咬的死死的,又说的理直气壮,李三婆娘目光在两边扫来扫去,最后还是看向孔光竹,“先搜你。” 孔光竹白了脸,如此让女人更加确认是他在说谎。 孔和仁在旁看了却语会了,竹姐是女扮男装,这个时候搜身,岂不是要暴光身份?见他害怕,也当是这样。 “不行。”孔和仁挡在身前。 不待他多说,那边男子已经开口问了,“为什么不行?害怕被搜到?” “不是。”孔和仁瞪过去,眼神要吃人。 男子也不看他,只看向李三婆娘,“我说女掌柜的,你也看到了,到底是谁偷的,现在不用再搜也清楚了吧?” 孔光竹:.....他愤愤的看向一旁还装害怕的陆廉,狼崽子害他。 其实不要说外人,但是孔家及墨家众人看了,也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不让搜可不就是变向的承认吗? 除了孔老太爷外。 至于要被孔光竹用眼神吃掉的陆廉,微垂着眸子,身子也像被吓到的小鸡仔一样躲在孔嫄的身后。 孔光竹心里呸呸两声,狼崽子怎么能跟他的鹦鹉一样可爱。 这时,前面的李三和董关及蒋丞也过来了,听李三媳妇指向孔家那边,董关及蒋丞也是一愣,可两人并没有帮着说话,特别是董关嘴角还带着一抹嘲弄。 这副样子,孔家人心里及不舒服。 孔老太爷幽幽叹了口气,“既然要搜身,那便搜吧。” 语罢,看向孔光竹那边,“当着众人面将外衫都脱了吧。” 嘶...... 四下里一片冷吸气声。 这可是女子,即便是搜身也该找个避人的地方,结果却在众人面前,这女子的名声也完了。 “父亲。”孔和仁惊讶,不敢置信父亲做的决定。 孔老太爷摇头。 孔和仁张了张嘴,愤愤的扭过身去。 孔光竹得到父亲的交代之后,这才慢慢起身,开始解外面的衣衫,董关还没有出声阻拦,李三却看不下去了。 “哎呦,就是几个馒头,算了算了。” 李三婆娘却不松口,“偷了就承认,咬死不承认,现在算了不行。” 李三显然是个惧内的,被婆娘瞪了一眼,立时就闭嘴了。 外衫脱了下去,就剩下里面的中衣,足可以看到什么也没有了,李三看了就道,“你看看,我就说你冤枉人了。” 李三婆娘不以为意,“一个犯人,冤枉他又怎么了?再说不就脱点衣服,又不会掉肉。” 孔光竹已经停下来了,那边孔老太爷没有理会争吵的李三夫媳,“将上身的内衣也脱了吧。” 众人:...... 突然之间,四下里一片寂静,便是李三婆娘也不说话了,拧着眉不满的看向孔老太爷,“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是让你女儿脱了外衫,又没有怎么样她?你现在这样做是想坏你女儿的名声,还让我吴三娘落个坏名声?” 董关这时淡笑一声,“老太爷既然说了,那一定是有他的想法,嫂子也不必拦着,今日的事在场的人都看着,于嫂子名声又有何碍?” 言外之意,出事也是他们自己弄的,不怪你。 何必拦着? 李三婆娘冷哼一声,“最看不得你们这种文人傲骨,最是虚伪。” 孔老太爷并没有理她理论,反而是孔光竹听到父亲的话之后,诧异的抬起头,这个时候似乎终于明白父亲的用意了,一时之间心里也就不清是什么滋味。 李氏要上前,孔嫄拦下她,又摇摇头,“母亲....听祖父的。” 李氏咬咬唇扭过身去擦眼角的泪。 墨夫人已经不忍再看转过身去了,墨敏中原本紧蹙的眉头,这时突然之间松开了,似乎明白怎么回事了?随后眉头又皱了起来,里面又涌出满满的疑惑来。 终于,孔光竹将上身的中衣也解开了,露出平坦的胸口来,原有些不怀好意的犯人还故意瞪大眼睛看,结果看到这一幕,下巴差点掉下来。 孔光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我是男子,从小身子弱,父亲一直把我当成女子养。” 孔嫄面露出了然之色。 其实隔着中衣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姑姑的胸口很平,按理说姑姑十八岁了,又是个大姑娘了,不可能一点胸也没有,可偏偏是平的。 祖父又让人在大厅广众之下脱了中衣,那只能说明一点,暴光他男子的身份,不然仍旧以女子生活,今日被逼当众脱衣,于孔家的女子名声也有碍。 孔家女子,如今也不过只剩下她一个。 思及至此,孔嫄鼻子微酸,看向祖父,心里暖暖的,哪怕在流放的路上,祖父也没有忘记将来不让人质疑孔家女子的名声,而有利于她出嫁吧? 孔光竹的话惊呆了在场的众人。 董关冷漠的声音将众人的神绪勾了回来,“老太爷果然让董某心生佩服。” 一甩衣袖,大步往外走,随之丢下话,“半个时辰后起程。” 蒋丞目光复杂的看了孔光竹一眼,转身走了。 李三张了张嘴。 到是他婆娘道,“原来是个男子,难怪敢当众脱呢。” 这时,也忘记了找馒头的事,又骂了几句转身走了。 那边犯人人群也极为安静,但是先前指认他们的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八十七章:小鸡争夺战(7) 一行人,再一次上路,孔嫄用从母亲那里要来的银子买了二十个馒头,到下一个镇子还要四天的行程。 这一次男子再一次戴上了枷锁,孔家人走在后面,董关在前面带路,蒋丞不时的往后面走寻视一周。 许是孔光竹是男子的事情让大家都震撼到了,一直到出发,孔墨两家也没有人开过口。 走了近三个时辰,响午的太阳高高升起,直射在人的头顶,又没有水可喝,前面有犯人已经体力不支的倒下,董关的鞭子这个时候又甩了起来,狠狠的一下又一下打在犯人身上,其中一个年岁看着大的男子,就在董关的鞭子中没了。 死了人,犯人中有些人已经低哭出声,董关浑不在意,喊了两个男子将死的抬到路边,让众人休息这个空档挖了坑将人埋了。 坐在树荫下,孔老太爷并没有解释孔光竹为何当女孩子养这么多年,只是让他换了男子的发髻,同时名子也变回了族谱上的真名。 孔光祖。 孔嫄听到这个名子微愣,前世姑姑未嫁人而离家出走,她后来担心祖父也问过母亲,母亲到说祖父与远房一个亲戚时常有来信,人看着到是没事。 当时她还奇怪家里什么时候有远方亲戚了,还打听了一句,听母亲说叫孔光祖,觉得不熟悉也就没有再问。 如今终于想明白,前世那个远方亲戚就是姑姑吧?不,现在该叫二叔了。 光祖光祖,光宗耀祖。 当年孔家正时被抄家,祖父将二叔做女孩子养,也是想着他若能侥幸回下去,能担得起孔家光宗耀祖的责任吧? 孔和仁拍着衣袍上的灰尘,又安抚的拍拍孔光祖的肩,“二弟,这样也很好,恢复男子的身份,做事也方便。” 孔光祖没好看的瞪他一眼,这时他可没心思和兄长去争论,从驿站起他就憋着一肚子的气,如果不是赶路的时候戴着枷锁,没有力气去吵架,他早就说出来了。 “父亲,都是他陷害我。”孔光祖直指陆廉,“我是昨晚跟着他去厨房的,他在那里见了一个人,他....” “好了。”孔老太爷打断他的话,“你若不做那些让人怀疑的事,也不会让人盯上,不要遇事就将错推到别人身上。” “父亲,我没有推诿,真的是他,我看到他和那个刘散,当时刘散也在驿站里,而且他....” “住口。”下面的话不及再说,再一次被孔老太爷喝断,孔老太爷瞪着双目,孔光祖怕了,乖乖的闭上嘴。 这时孔和仁偷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往身后看,孔光祖扭头,看到蒋丞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联想到父亲打断他的话,孔光祖有些明白,又有些更想不明白了。 总之明白狼崽子见刘散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蒋丞到没有多问,他只淡淡道,“董头儿叫两个人过去帮着挖坑,这样大家可以早点赶路。” 孔老太爷抬眸,刚想要张口说自己身子不舒服的孔和仁被这淡淡的眼神一眼,立马老实的站起身来。 墨敏中也同时起身,“我和伯父一起去吧。” 孔和仁就有话了,“人家是儿子去,我这凭什么是老子去?” 孔老太爷瞪过去,孔和仁害怕,又觉得委屈,孔恽起身,“祖父,还是我和敏中去吧。” 孔老太爷颔首。 孔和仁一见父亲对儿子和颜悦色,对自己横眉冷竖的,越发觉得不公,“父亲,他要早站起来,我又岂会被你丢脸子?他就是诚心的。” 众人:...... 孔恽轻轻的丢给孔父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与墨敏中走了。 不久,身后就传来了孔父的认错声,“父亲,儿子知错....呜呜呜。” 回答他的只有棒子打在肉上的闷响声。 孔老太爷打累了,这才叫过孔光祖去一旁说话,两人说了什么旁人不知,不过回来之后,孔光祖再也没有瞪陆廉,更没有针对他。 在场的众人,听起陆廉见过刘散的事,大家都没有问,仿佛没有听说过这句话,陆廉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过。 孔光祖虽然性子轻挑,却不会说谎,所以他说陆廉见了刘散,那一定不会有假。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再次上路,孔和仁虽然没有去帮着挖坑,可后背被打了十棒子,戴上枷锁之后,也疼的他一路走一路嘶嘶的倒吸冷气。 那幽怨的眼神,时不时的扫向孔恽身上,墨夫人都看不过去了,想劝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孔家老爷还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沟通。 下午,陆廉明显体力不支,走的也慢下来,孔嫄陪着他,两人离前面的众人有五步远。 “孔姐姐,你怎么不问我?”陆廉侧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孔嫄其实想问,其实在李三媳妇找过来的时候,冤枉二叔的时候,她想到自己偷吃的那半个馒头,心里就很愧疚,她不能说出陆廉,想自己站出来顶罪时,祖父却开了口,接下来的事情跟本让她始料未及。 刚刚听到姑姑说起陆廉去厨房偷见刘散,孔嫄有种当头被人打了一棒的感觉。 在她的认知里,陆廉是胆小怯弱的,被风轻轻一吹就会倒的,这样的人去偷馒头,她可以理解为是陆廉想对她好,但是这偷馒头的事情变成了掩盖他做别的事情的目地,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仿佛以前需要被人保护的陆廉是个假相,他真正的样子她从来没有看过。 所以孔嫄之后有些沉默,此时听到陆廉问,她琢磨陆廉是察觉到她的沉默了。 “孔姐姐....刘散是我家的保卫,在村庄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是到驿站之后看到了驿站门外做下的记号,晚上才去见的人,看到是刘散时,我也很惊讶。”陆廉的声音软软的,失落又透着担心,“我不想瞒着孔姐姐,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孔姐姐,对不起,是我的错。” 孔嫄叹了口气,“好了,你不说也没有错,毕竟这是你的秘密,我不能强迫你说出自己的秘密。” 虽然被欺骗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陆廉还是个小女孩,常年呆在庄子上,谨慎些也理所当然。 第八十八章:小鸡争夺战(8) 陆廉垂着眸子。 孔嫄说完,问他,“那我姑...我二叔的事,是你弄的吗?” 她想说‘设计’,只是到底不忍心,换了‘弄’这个字。 陆廉摇头,“我没有。只是早上那只小鸡饿了一直往我身边钻,我就给它点馒头渣,不知道那个时候人会过来。” 孔嫄叹气。 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只是这事情太巧,所以才让二叔误会,孔嫄想了想也觉得好笑,语气也轻挑道,“我二叔现在对你的怨气很大,以后见到他那只小鸡仔记得说是鹦鹉,你已经把他得罪死了,再做不喜欢他的事,他更看不上你了。” 轻轻的笑声,却安抚了陆廉的心,那升起来不知是何感觉的情绪,终于慢慢散去,他弯起唇角,好看的凤眼也眯成一条缝,“我以后一定和孔二叔好好相处。” 孔嫄说着好,不过以她对二叔的了解,二叔可是最记仇的,到是不知道祖父说了什么话,能劝住了二叔。 其实孔嫄和陆廉虽然在后面说话,声音也压得低低的,走在前面的李氏还有墨夫人还是听到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也笑了。 在京都的时候,三府皆是太子一派的,孔墨两家有亲事在所以走的极近,到是与武伯侯府走的不算太近,实在是武伯侯府是真正的勋贵世家,陆世子的妻子魏氏更是太子舅家表妹,与太子真正的是近臣。 眼下三府出事,最惨的莫过于武伯侯陆府,世子世子夫人去世,武伯侯也不在了,还背上判国的罪名,武伯侯府二公子又没了消息,只留下这个瘦弱的陆二姑娘和三岁的小孩。 如今一路照顾扶持,自也是有想惜之心,现在听到有原来的护卫寻过来,她们也是为之高兴的。 太阳将落山,董关还没有让人休息的意思,直到月亮升起,风吹过能打透衣衫,董关这才骂骂咧咧的让人就地扎营。 经过驿站,有些人已经买了吃食,没有银子的就只能吃董关发下来的一个馒头,弄了四个水袋,大家分着喝,到这时早就见了底。 孔嫄在驿站那里买了四个水袋,刘独眼父子和墨家是一分银子也没有,分了他们一家一个,孔嫄和母亲及陆廉冶哥用一个,剩下的一个给孔老太爷三人。 董关似是有意刁难孔墨两家,扬言有馒头吃就不要和大家抢了,所以并没有分吃食给他们。 孔和仁犯了混,心有不满要反驳,被孔恽在身后往后背一戳,他痛的倒吸一口冷气,等缓过劲来时,董关已经走了。 孔和仁回头瞪去,“不孝子。” 孔恽慢慢的吃着馒头,“父亲,我是为了你好,现在我们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人家是管我们的,我们是囚犯,一个不顺心就可以甩鞭子,今日被打死的那个老者,父亲不是也亲手埋了吗?” 孔和仁怂了,可想到把他吓到怂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又气又恼,恨恨的瞪了一眼扭过头去。 这小畜生就会暗下使坏,今天他这顿打就是吃的这个亏,孔和仁暗暗发誓不能再上当。 冶哥还小,特别是傍晚的太阳一落山,四下里就冷了起来,孔嫄和李氏商量了一下,“母亲,我去找些柴来,大家可以取暖,再用馒头给冶哥弄点糊糊。” 冶哥也同样瘦的皮包骨,才三岁,看着让人心疼,哪怕给他能噎死人的饼子,他也不会闹脾气,就乖乖的啃着。 “让你父亲他们去。”孔老太爷喝了一口水,“以后路上捡柴的事就交给他们,我记得第一天晚上我就交代过。” 孔和仁话最多,“父亲,我们是文人,你见过哪个文人衣冠楚楚的去捡柴?” 孔老太爷道,“你又见过哪个衣冠楚楚的文人流放?” 孔和仁:.....好吧,扎心了。 赶一天的路,晚上还没等吃几口馒头,又要去捡柴,孔和仁就没有这么狼狈过,流放这几天做的事,将他大半辈子没做的事都做了。 他们敢走远,只能在附近找柴,好在现在枯木还很多,不多时就找了一堆回来。 孔老太爷看了看,“你们没有羊皮袄,若是火堆不燃一晚,你们晚上受得了寒气?” 事关自己,刚要坐下来的孔和仁立马就又充满了干劲,墨敏中也没有闲着,原本墨尚书也要过去帮忙,被孔老太爷拦住了,只说让他们晚辈去做。 孔和仁抱了柴回来之后,正巧听到这句话,委屈的撇撇嘴角,他和墨尚书同辈好不好? 似是受了刺激,孔和仁再去捡柴,心不顺的就往树干上踹两脚,还别说这样一来,多了很多胳膊粗细的树干,这些烧起来自然挺的时间久。 随后在黑暗里,不时传来孔和仁‘我踹我踢’的喊声,惊飞一片飞鸟。 等那边犯人将火堆升起来烤火时,孔家这边已经将捡来的柴推成了小山。 孔和仁坐在火堆旁活动着手腕,不时往左侧墨尚书那看一眼,他看的频繁,墨尚书察觉看过来,他立马就露出一副嫌弃的神情。 墨尚书:..... 一旁孔老太爷突然出声,“既然不累,那就考一下你们四书五经。” 孔和仁:....... 晚上火堆的火很望,孔嫄给冶哥做了糊糊,冶哥吃饱后靠进了李氏的怀里,软软的让人看了就喜欢。 冶哥很亲近李氏,放进在天牢里就与李氏在一起,一路上虽也找陆廉抱着,不过多数的时候还是在李氏怀里。 忙碌了一天,众人终于可以躺下来休息了,孔和仁和孔光祖没有羊皮袄,加上墨家三口也没有,李氏要照顾冶哥,不好与墨夫人分,孔老太爷仍旧将羊皮袄给了墨夫人。 开始墨夫人是推辞的,可她不穿,孔老太爷也不用,最后只能不好意思的穿上。 黑暗里有三堆火烧着,驱散了黑暗,除了烧柴的声音,四下里一片寂静。 孔嫄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声音,她睁开眼,远远看着有人站在眼前,吓的立时精神了。 再看去,才发现是看错人,人离着她并不近,只不是她躺着,又有火堆的火影射着,才出现的错觉。 不过在不远处确实站着一个身影,因为视线慢慢清晰,孔嫄看到那是个孩子。 第八十九章:小鸡争夺战(9) 是的,在午夜。 孔嫄可以很肯定,月亮正中天,该是午夜,一个孩子就站在不远处,或者说隔着一拨囚犯,站在董关他们火堆那一处。 他们这一行人当中,并没有孩子,特别是七八岁的孩童,但是大半夜的就出现这一个孩子,还安安静静的站在那,怎么能不瘆的慌。 孔嫄一醒,靠在她身旁的陆廉也醒了,陆廉揉揉眼睛,娇弱的脸上闪过一抹被吵醒后的烦燥,可待看到身边的人时,眼角一弯,立马露出笑来。 孔嫄手指搭在他唇边,“嘘,看那边。” 陆廉疑惑的扭头,看到的就是孔嫄看到的诡异的那一面,一个男孩背对他们而立,就站在那也不回头,一动也不动。 陆廉的眸子眯了眯,收回头,“孔姐姐,他是谁?” 孔嫄摇头,“看看在说吧。” 说实在的,突然出现一个男孩,指不定在这男孩的背后还有什么人,而且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这里,是不是还有人暗下里盯着他们? 只要一想到这些,孔嫄的后背就是一寒,她想了想,还是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李氏,李氏警觉性很强,一瞬间便睁开眼睛,她知道身旁的是女儿,所以不怀疑叫醒她的是别人。 醒来第一个想法便是有情况,目光警惕的打量四周,目光停住,同样看到了一动不动的小男孩。 孔嫄觉得母亲比她强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哪怕活了两世,她遇事时也没有母亲的果断,只见发现情况的母亲立马坐起来。 孔嫄一直在观察那边小男孩的动静,发现母亲坐起来,小男孩也没有动,仍旧站在那,甚至没有回头。 孔嫄也坐了起来,她起身叫醒了祖父几人,由着孔恽醒来再去叫墨家人,如此一来,这边的人都醒了。 也都发现了同样的情况,那个站着一动不动背对他们而立的男孩。 刘独眼懒懒的开了口,“那是假人吧?” 他的话音刚落,背对他们而立的男孩,头慢慢的扭过来,就像上了发条一样,动作很僵硬也很慢。 火光之下,能看到小孩子的长相,一双眼睛大大的,眼里无光的看着众人。 众人:..... 短暂的寂静之后,男孩又僵硬的慢慢将头扭回去。 可就是一瞬间,众人身后却出了冷汗。 接下来的画面有些诡异,男孩仍旧站着不动,孔家墨刘众人坐着同样一动不动,仿佛画面静止在这一刻。 或许是这样的气氛太浓,董关终于警觉的醒了,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儿子站在自己面前,一时以为是在做梦,可是四周又是官道,并不是在家中。 他茫然了,喃喃道,“秀哥,你怎么在这?” 这正是董关唯一的儿子董志秀,一声‘秀哥’似将这静止的时间打破,一切终于动了。 董志秀慢慢张开嘴,“爹~” 喊完人,他一步步往董关的身前走,步子僵硬,仿佛身子是硬的,不能回弯,像木头人一般直直的走来。 董关被吓到了,他原本是侧着着身子,慌乱坐起时又颠回地上,这一动静,将几步远外的蒋丞也惊醒了。 “谁?”蒋丞一看有人往董关那走,直接拔刀。 董关喝住他,“住手。” 蒋丞微微一愣,看向他,董关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是我儿秀哥,可他明明在京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 秀哥正是淘气的时候,怎么会如此僵硬像木头人一样走路?就是脸上也呆呆的没有一点神情。 听到是董关的儿子,蒋丞也愣住了,想来他脑子里此时也是与董关一样的想法。 孔家这边,正观望着,董关的话也顺着风被带了过来,听到是他儿子,众人心下诧异。 孔光祖张了张嘴,“不会是假的吧?像天牢里的那个。” 当时他可是直接用毒把假兄长给毒死的。 孔恽似想到了什么,目光落也在孔和仁身上。 孔和仁困的打哈欠,“你们两个看我做什么?” 两人齐摇头。 笑话,哪个敢说曾毒死‘他’?又哪个敢说曾插刀‘他’? 孔和仁嘀咕一句神经,却也被董关那边吸引过去了,“他儿子怎么大半夜的跑这里来了?家里婆娘呢?莫不是婆娘与人跑了?” 众人:...... 没有人接他的话,到是留下一片凌乱。 这时,一直僵硬着挪着步子的董志秀,终于走到了董关的身前,董关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式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儿子’。 不管打量哪里,都没有错,是他的儿子,可为何秀哥在这?又是怎么到这的?谁送他来的?他又怎么行动变的像木头人一样? “爹~我饿。”董志秀的声音也像在复读一般,叫完人,就啊啊啊的哭了起来。 寂静的晚上,僵硬的哭声,诡异的吓人。 那些沉睡的犯人,终于被吵醒了,同样被诡异的场面吓到了,惨白着脸慢慢靠到一起,远远的看着,大气也不敢喘。 “秀哥,爹的乖宝,别哭别哭,爹现在就给你拿吃的。”董关别看对别人狠决,可对自己这个老来子,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儿子,立马回身将包裹里的酱牛肉拿了出来,起身塞到儿子手里,“秀哥,到爹身边来吃。” 董志秀看到有吃的,哭声止了,手捧着酱牛肉一下一下的举高,再一下一下的放到嘴边,又一下一下的张开嘴,就像一被放慢的动作。 董志的心都要碎了,将人抱进怀里,儿子的身体冰冷一片,像从冰窟窿里拿出来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可仍旧没有松手,“秀哥,告诉爹你这是怎么了?” 可惜,根本没有回应他的声音。 董志秀是真的饿了,哪怕像行动不便的九十岁老人,仍旧将主意力放在吃的上面,董关看到最后于心不忍,亲手扯下牛肉塞进儿子嘴里,这样也算是帮儿子省了些力气。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没有人出声,时间一点点流逝,小块的牛肉,近半个时辰才吃完,又被喂了水,董志秀在董关的怀里沉沉睡去,而这时东边已经慢慢的放亮,天要亮了。 第九十章:小鸡争夺战(10) 天亮了,大家并没有安全的感觉,反而异常的沉默。 董关抱着怀里的儿子也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还是蒋丞过去,他才收回视线。 “头儿。”蒋丞犹豫不决,“秀哥怎么可能一个人过来?要不要四下里看看?” 现在差役就剩下他们两个,便是四下里去寻人,也要将犯人调动起来。 董关抬头,看向蒋丞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犀利,不过快的马上又恢复平日里的样子,刚刚的一瞬似只是错觉。 “不必,直接起程。”董关抱起儿子,目光扫向犯人,最后落在孔墨两家的人的身上,或者准备的说是落在陆廉身上。 所有人都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孔老太爷抿了抿唇,双手背身而立,望向远处。 一行人,再一起程,因为董关儿子的出现,今天董关格外的沉默,这样一来犯人们到不用再挨打挨骂了。 走走停停,流放的路上又遇到过生死,早将一大部队的人弄的麻木,如行尸走肉一般,被人像牲畜赶着一样的走。 按董关的计划,要到下一个乡镇要用三天的路程,他们已经住了两晚最快今晚,明晚明天就可以到达,今天董关虽没有打骂催赶,一直到过了响午才让人停下来休息吃东西。 没有了车,众人的吃食只能由自己背着,还早限量的,有些犯人忍不住提前吃了,此时剩下的吃食自是不多,只能看着别人吃。 孔墨两家刚坐下,就听到前面犯人那里打了起来,有男子抢了妇人的吃食,等蒋丞过去时男子已经将吃食都塞进了嘴里,被蒋丞一鞭鞭打着,仍旧大口的吞咽着嘴里的馒头。 妇人看了低低哭出声来,“只剩下这一个馒头,我已经饿的走不动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妇人哭着,没有人接她的话,更没有人安慰她,更有兔死狐悲之感。 那男子抻着脖子将馒头咽下去,身上皆是鞭痕,还犯着红血,他还在对女子笑对众人笑。 让人背后发凉。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董关阴恻恻吩咐蒋丞,“带他去树林里一个人安静安静。” 带一个人单独离开,这也是他们的内部暗语,蒋丞一听就明白了,二话不说提起男子就走,男子浑身是伤,早就没有力气反抗,由着对方提着脖子往树林里拖,拖动间让擦碰到他身上的伤口,痛的他五官也拧到一起,偏他还在笑,很是狰狞。 “这人是个疯子。”孔光祖看了不忍,扭开头。 孔和仁看向孔老太爷,“父亲。” 便是整日里只想着喝酒的孔和仁,也察觉到不对了,刚刚已经被那样打,现在还要拉走,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除非...... 墨尚书慢慢念着胡子,“我们现在也是阶下囚,自身难保,又怎么能护住别人。和仁兄,听我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没看到吧。” 孔和仁不服,“我不似墨尚书在朝中为官,需要瞻前顾后,看人遇难能见死不救。” 墨尚书被嘲讽也不以为意,“那男子明明是先抢了妇人的吃食才会被打,又是被流放之人,定是罪大恶极之人,这样的人在流放路上都不知悔改,救他也不过是害别人。” 孔和仁找不出反驳的话,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不服,只能求助的看向父亲,父亲胸怀天下,又怜悯世人,不可能不管。 “墨腾说的不错,你只顾埋头读书,却不知人间险恶。”孔父淡淡道,“你若真心系天下之人,从今日起便跟着我好好温习功课件,待有机会,参加科举自然有为黎明百姓做主的机会。” 孔和仁一听读书,立马就怂了,小声嘟囔,“为百姓做事了不一定参加科举,从军也是可以的。” 孔老太爷只当没有听到,并不是他拦着,而是长子的性子不定,对一件事情的热度也就几天,谁知道今天说习武,过几日又是什么。 树林那边,传来一声惨叫,惊吓到了众人,之后只见蒋丞自己走了出来,被他拖进去的男子并没有跟出来。 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明白,一时脸色吓的惨白。 孔和仁紧抿着唇,再也不多一句话。 李氏怕吓到女儿,怀里抱着冶哥,一手牵着女儿,孔嫄安慰的对她摇遥头,示意自己没事。 担心的看一眼身边的陆廉,发生他紧抿着唇,笑着揉揉他的头,陆廉怯弱的眸子看过去,眼角一弯笑了。 一刻钟后众人上路,那个男人没有回来,没有人问,可大家都知道那人已经死了。 之前看蒋丞脾气好,也没有打骂犯人,却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杀就杀了,至于那个被抢了吃食的妇人,吓的六神无主总念叨着有人追着她,又说有鬼,最后吃了董关一鞭子,这才老实下来。 至于董关的儿子秀哥,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醒,醒来之后仍旧是迟钝的样子,董关紧抿着唇,虽然仍旧耐心的和儿子说话,可明显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耐性要被磨光了。 关于儿子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由于秀哥回答的慢,而且只是那一句,一醒来就到这里了。 重复两次之后,秀哥就呜呜的哭闹起来不肯再说,还哭着要找娘,董关哄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哄好,正当他急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时,只听扑棱棱的声音从官差旁的树林里传来,董关立时警惕起来,蒋丞也拔出腰间的配刀,在众人的注意下,只见几只家鸡从树林里跑出来,那鸡受了伤,一瘸一拐的往前冲,正当众人饿的两眼冒绿光的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突然跑出来几只家鸡,怎么能不让人兴奋。 董关第一个喊出来,“抓住它们,今天晚上就吃这个。” 一听这个,早就按捺不住的犯人就都扑了上去,场面一时热闹起来,大家发现不只是这几只鸡,陆续从树林里还跑出很多的家鸡,每只腿都受伤了,极容易抓到。 第九十一章:小鸡争夺战(11) 所有人都在动,只有孔墨及刘家两父子看着这一幕没有动。 其实刘独眼早就心动了,可儿子拜孔大儒为师,他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冒然行事,但是看着鸡被人一只只抓到,最后剩下的越来越少,心里忍不住也急了起来,不时的往孔大儒那边扫一眼,开始还有等待的意思,最后频频侧头,俨然是在催着对方开口。 孔老太爷自然明白路上能吃到鸡对大家多重要,可是左右没有村子,这些家鸡是哪里出来的? 如此诡异,加之前面遇到的事情,让他不敢让家人去犯险。 孔和仁一路上都没什么精神,此时看到大家都在抓家,他也无动于衷,孔光祖已经逗了他一路,这时也没放过机会。 “大哥,我们要不要过去抓几只?到时用泥巴糊起来烧着吃最香。” 孔和仁只淡淡的问了一句,“有酒吗?” 孔光祖:...... 孔和仁撇他一眼,那眼神似在说:看吧,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不行还开什么口。 孔光祖:.....他不和被打击到的人计较。 在兄长这边受了挫折,孔光竹凑到侄女身旁,“嫄姐,你说怎么突然就跑出几只鸡?” 孔嫄点头,“还是家鸡。” 那些犯人都在捉鸡,他们这几个人站在这,相比那些抓到鸡人的兴奋,他们到是太过淡定。 墨敏中在一旁开口道,“路上有家鸡,怕是有什么事,还是谨慎些吧。” 孔光祖刚要点头,眸子一转,见到狼崽子果然眼皮撩起来,坏心思一起,笑道,“莲姐,你觉得呢?” 孔嫄立马护上,“二叔,莲姐怎么可能知道。” 想到一开始二叔就欺负人,甚至还想过要和陆廉一起睡,她不知情,好在祖父将人拦下来了,想起这事孔嫄心里就犯嘀咕,二叔难不成是喜欢陆廉这样的? 此时看二叔又盯上陆廉,孔嫄自然紧张。 孔光祖不以为意,“去那个村子里时,还是他发现村子里的房子按风水盖的,现在问问他怎么就不行了?” 孔嫄还要帮着辩解,陆廉拉住她的手,“孔姐姐,没事的。” 一看陆廉还让着二叔,孔嫄再看向二叔时,眉头都拧了起来。 孔光祖:.....他怒气的指着陆廉,“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二叔。”孔嫄无奈的看着他,这都明晃晃的威胁上了? 陆廉只往孔嫄身边靠了靠,不敢看孔光祖,似被吓到了,小声道,“那些鸡应该可以吃吧。” 还要张口的孔光祖像刹那间被人捏住了喉咙,最后声调一变,“你说能吃?” 不等陆廉再次肯定,他已经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在府中的时候我每隔两天就要喝一次鸡汤,在天牢里呆了一个多月,现在在路上走了有七天了吧?算起来有四十多天没有喝过鸡汤了,从养身上来说,鸡汤是最温补的,坚持喝对皮肤也好。” “要不要把你也吊汤?” “我不行,最好是王八和鸡一起吊汤....”孔光祖一板一眼的说着,抬头看到和他说话的是父亲后,安静了。 孔嫄笑着抿了抿嘴,她也好奇的问陆廉,“莲姐,你怎么觉得没事?” 其实如果真有鸡吃,自然是好的,正好给大家补补身子。 陆廉自是不好说是他让刘散放的,好在在那些犯人抓鸡的时候,他就想好了理由,“我想这些鸡应该是人养的,至于为何受伤又到这里,就不知道了。家鸡吃了也没有问题,而且这么多人,总不会咱们出事。” 要出事大家都会出事。 孔嫄觉得也是这样,但是长辈都在,她也不好做主,争求的也望向孔老太爷,“祖父,你觉得呢?” “那就抓吧。”孔老太爷虽然不喜欢小儿子那副要流口不的样子,可从进天牢之后,一直到现在,除了孙女弄的那点牛肉干,大家就没有开过浑,现在大家都眼巴眼望的看着他,孔老太爷也不能用自己的做人准则去要求大家。 他才一点头,孔光祖立马就又活了过来,他扯过孔和仁,“大哥,这时用你脚的时候来了。” 孔和仁听到脚,才有了些精神,扫向抓鸡的人群,看着乱飞的鸡,嫌弃道,“那就试试吧。” 不等他话音落,孔光祖就扯着人跑过去了。 墨尚书笑道,“老太爷,和仁兄和光祖的性子很好,心地纯厚,实属难求。” 孔老太爷无奈的笑道,“永远像长不大的孩子,或许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孔家落如此大难,他们还能如此轻松,孔老太爷心里也松了口气。 陆廉歪头看向一旁的墨敏中,“墨公子怎么不过去?” 墨敏中不等开口,他又道,“我好羡慕孔二叔是男子,我若是男子也可以给他们帮忙了,也不用站在这里帮不上忙。” “我正要过去帮忙,这一路没少受孔家照顾,此时是要出力的时候,我总没脸吃现成的。”墨敏中斯文的脸上,难得有一丝的不自然。 并不是因为他在说谎,而是他真的要去帮忙,可是他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总觉得粗鲁,踌躇不前的时候,被陆家二姑娘一句话说的更挂不住脸,仿佛他就是个蹭吃蹭喝的。 纵然没有私心,可此时也让墨敏中极为尴尬。 墨尚书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墨敏,你要多少孔家两位叔伯学学,自视清高才是读书人最该丢弃的。” 墨敏中心下惭愧,作揖认错,“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语罢,大步的往人群那走去。 刘家父子早就在看到孔老太爷点头之后,就冲出去了,此时两人一只抓一只鸡,并没有回来,还在努力的抓呢。 孔嫄见左右没有人注意,才轻点陆廉的头,“你也不喜欢墨敏中?” 陆廉眸子黑白分明,一脸迷茫的样子。 孔嫄笑了笑,“算了,定是我想多了。” 陆廉这么胆小又单纯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针对墨敏中呢,不过刚刚看到墨敏中臊红了脸,孔嫄心里还真是莫名的痛快呢。 第九十二章:小鸡争夺战(12) 这一晚,官道下面的道边,弥散着鸡肉的香气,还有低低的笑声,仍旧与每次一样,董关带着儿子与蒋丞是一堆火,中间是大部分的犯人,孔墨刘三家在另一边。 鸡被抓到之后,孔嫄就检查了一下,知道并没有毒,孔墨刘三家才放心的吃起来。 虽然没有佐料,不过鸡肉很鲜嫩,让人食欲大振,饭后众人懒洋洋的围在火堆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其实赶了一整天的路,大家都累了,特别是吃饱之后,更容易犯困。 “今晚留一个人守夜吧。”孔老太爷看到家人因为一顿鸡而露出幸福的神态,心里也带着苦涩,却也不得不忧心此时的处境。 “祖父,我来吧,你们休息。”孔恽是男子,又最年轻,第一个站出来。 墨敏中道,“我下半夜。” 墨尚书点头,“那就这样吧,年轻人就多担当一些。” 墨敏中恭敬的应是。 孔恽在看到祖父颔首后,也知道这样安排下来。 孔嫄和李母墨夫人靠着树干这边,她将羊皮袄往暴陆廉身上披时,陆廉拉着她小声道,“孔姐姐,不用担心的。” 孔嫄看他。 陆廉小声道,“鸡是我让刘散抓的。” 孔嫄微微一愣,这时明白了,笑道,“那我和祖父他们说一声。” 李氏和墨夫人听了,先是微愣,后也笑了,陆廉虽然年轻,却知道尽可能的帮助大家,一路上艰辛,还有这样的心,自然是个好的。 孔老太爷那边知道后,也是微愣后又笑了,孔恽和墨敏中也不用守夜了,同样大家都看向陆廉,孔光祖的目光却有些特别,有着防备。 夜里,众人陷入了沉睡,孔嫄却迷糊中被吵醒了,在树林那边的黑暗里,有沙沙的声音。 像脚步声,可沙沙声又很密集,就像很多少脚同时踩下去的,脑子里莫名就闪过村里的那些蛇,孔嫄立马精神了。 “孔姐姐,怎么了?”孔嫄一动,她身侧的陆廉也醒了。 “树林里有声音。”孔嫄的声音很小。 她的声音刚落,就见树林黑暗处冲出几个身影来,手里还拿着锄头,动静闹的很大,一瞬间就将人都惊醒了。 大半夜的又睡的沉,突然有人闯进来,总会吓到人。 明明就三个人,可一堆犯人在这三人面前,吓的都紧缩到一起,像遇到了强盗一般。 董志秀也被吵醒了,发出低低的哭声,董关小声的安抚着,把董志秀拍醒了,这才叫蒋丞。 蒋丞此时正和突然闯进来的三人交流,一听才明白他们是附近村里的,要拿着家里养的鸡去镇上卖,哪知道路上鸡跑了,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就追到了这,看到一堆的鸡毛和鸡骨头,也知道鸡是被他们吃了。 蒋丞没多问也没有应承,听到头儿喊他,跑回去将情况说了,董关正恼着儿子被吵醒,“他说我们吃的鸡是他的,有证据吗?我还说他们是过来讹人的呢,让他们滚,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蒋丞听了,扭身就往外走,像差役这样的人,身上带着血气,蒋丞一拔刀,那三个村民就老实了,不甘心的走了。 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犯人们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可半夜里太困了,很快众人又睡了过去。 孔家这边孔光祖小声嘀咕,“陆廉不是说他让人弄的小鸡吗?怎么有人找上门来了?” “事情不简单,还是小心些吧。”墨尚书眉头微蹙。 孔老太爷也望着树林深处,他看的方向正是那三个村民走的方向,与墨尚书有着同样的担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三人深夜里来又离去,就已经不正常。” 又提到他们吃过的鸡,或许是一直跟着他们。 只是为何没有动手,而是这样找上门来,又着实让人想不明白,真正深猜下去,还真觉得是过来寻鸡的。 孔和仁看到父亲赞同墨尚书的想法,不屑的撇墨尚书一眼,墨尚书好脾气,“和仁兄有何话要说?” 孔和仁简短道,“求死。” 墨尚书没有听明白,“求死?” 孔和仁扬扬得意的瞟他一眼,见父亲看过来了,立马收起小心思,一副正派的回道,“你不是说有危险吗?那么我求死,让那些人过来吧,到要看看最后是谁出事。” 说着,他还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众人随着他的动作不得不想到他下午踹鸡的事情。 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 墨尚书:.....他笑了两声,“离天亮还有此时辰,大家接着睡吧。” 好吧,他承认他的脑子实在跟不上孔家人的方向,若是孔和仁不解释,让他想上三天三夜,也想不明白他接的那句‘求死’作何解。 早在意识到父亲要搞事怀时,孔恽就已经先去睡了,孔光祖困的打着哈欠,翻身又睡了,才不管兄长又搞什么事,李氏更不会管。 只有孔老太爷淡淡的看过去,孔和仁见众人该干嘛干嘛,根本没有人用赞赏的目光看他,一时之间也觉得无趣,悻悻的摸摸鼻子,特别是父亲还一直紧盯着他。 好在孔老太爷也只是看看他,沉默的并没有多言。 孔嫄这边和陆廉到没有睡,两人低低的说着话。 “这些人是...你认识的人吗?”孔嫄不确定的问。 陆廉很肯定的摇头,“不是。” 孔嫄抿了抿唇,“那些人看着不像村民,若真是要去卖鸡,怎么会一身的富态?” 其实那些人找过来的时候,孔嫄也觉得不像陆廉的人,不可能送了鸡还过来讨要,但是这些人又确实像过来讨要小鸡的,没有与差役发生争执,也很像普通的平民百姓。 陆廉抿了抿唇,“不然我联系一下刘散问问他?” 与刘散并没有机会见面,陆廉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刘散要做什么?当时看到三人出来,他还想着会不会是刘散见找的是家鸡,怕引起人怀疑,所以又找了三个人出来走个过场,解了众人心里的疑惑,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第九十三章:小鸡争夺战(13) 孔嫄没有同意。 刘散原就是暗卫,若是被发现,陆廉的处境更难,武伯侯府已经被定罪私通敌国,再有流放路上暗卫之事被发现,怕真要坐实私通敌国要逃走的罪名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静观其变吧。”孔嫄打了个哈欠,将羊皮袄往上扯了扯,又将怀里的陆廉搂时了几分,“睡吧。” 陆廉自然的靠进她怀里,闭上了眼睛。 自从陆府出事,他被兄长假扮女装送进天牢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直到孔嫄闯进来,开始他是防备她的,觉得她是太子那一派的人,只想从他手中拿到陆家军私印。 武伯侯能为大周镇守边关几代,正是因为手中的陆家军,那是属陆家的私兵,建周之初的大周皇帝默许的,可以说没有陆家军就没有大周的今天。 朝中有人连名上报说武伯侯私通敌国,这个罪名一直也没有坐实,而让陆府流放,也是为给战死在边关的十万大军一个交代。 这是在外人看来,可陆廉明白,二皇子一派陷害父亲,父亲战死没有给父亲一个好名声,更想得到陆家军。 兄长走了之后,他被关在天牢里,那个同牢房的男子,他知道是二皇子派的人,想暗从他口中找到陆家军私印。 直到孔嫄进了天牢,打破了僵局,他明白他杀死一个,还会有新人,甚至惊动二皇子一派的人,而孔嫄这个闺中女子帮他解决麻烦,更是保护弱者之心一直照顾着他。 他不相信世间有无缘无故的好,可一直到今日,他时刻都盯着也没有找出破绽,他隐隐明白,这个人是真的对他好,没有目地不要回报。 树林里,响起了布谷鸟的叫声,在不时传来的乌鸦叫声中格外醒目,是刘散发出来的暗号,要与他碰面,陆廉躺着没有动,今日的情况也不允许。 天亮,众人起程,今天在中午到了镇上,小镇不大,哪怕是响午,镇上的人也不多,他们一行犯人到是让镇子变的拥挤起来。 董关押送一群人直接去了衙门,犯人关在后院,有差役送了水和干粮,只有蒋丞留在这,董关带着儿子走了。 “这是出门前最后一个小镇,有要买东西的抓紧准备,别说没有提醒你们。”蒋丞回来扫了众人一圈,又指了身边的差役,“这是李差役,大家有什么要买的就让他帮忙吧。” 众人看着蒋丞,又看看那叫李差役的,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 是有犯人在流放路上买东西,可像他们这种人钱财不外露也是有道理的,别看那天花几个碎银子买了菜和馒头,但是真让他们拿银票出来,也都犹豫了。 蒋丞嘲弄的扫了众人一眼,“为了与你们方便,人已经带到了这,买不买是你们的事。” 丢下话,蒋丞转身走了。 那个李差役的到是脾气好,笑呵呵道,“我就在后衙,有事让人喊李三一声就行。” 众人观望,李差役笑了笑,转身走了。 孔光祖叹气,“可惜我们孔家没有人送行,现在就是有心买也没有银子。” “二弟要买些什么?”孔和仁问。 孔光祖抬手示意他看,“买身男装,既然恢复身份了,总不能还女子打扮。” 孔和仁嘿嘿一笑,“这身装扮也挺好,看着顺眼。” 孔光祖到没反驳,他假扮女装十八年,大家是看顺眼了,就是他自己也看着顺眼了。 这这两人在这里打混,气氛到也慢慢放松下来,冶哥还在李氏的怀里啃着饼子,饼子有些硬,冶哥啃的很慢,那些饼子似被口水阴湿后软化下来的。 李氏用衣袖给他擦擦嘴,她声音不大,刚好身旁的人都能听到,“我们买的不多,待从镇子出去时,路过街上的棉衣铺子,买几件棉衣就行,有卖铁锅的再买一个,烧水喝也方便。” 过日子用的东西皆是妇人的事,男子们没有意见,也不知弄什么,孔老太爷两袖空空,想帮忙却也是有心无力。 “祖父,我们这还有些银子。”孔嫄小声安慰祖父。 见祖父看过来,孔嫄往父亲那边看了一眼,才又低下头小声道,“是父亲的一个朋友给的。” 孔老太爷点头,“难得他还有个挂念他的朋友。” 孔和仁正用鼻子四下里嗅着酒味,他忍不住吸了口口水,听到那边提及他,侧过头去,“什么朋友?” 看他这副样子,孔老太爷就后悔夸他了,就长子的性子,若知道还有这样一个朋友,还不知道要怎么得意,想到那副样子,孔老太爷说的心思也没有了。 孔嫄是做子女的,祖父都没有开口,自然更没有她开口的道理,理所当然的不回答父亲问话。 孔和仁受了冷遇,一点也不尴尬,还深有感触的与孔光祖感慨,“父亲一辈子严规律已,便是自家子女也从不闲论事非。” 孔光祖都为大哥尴尬了,“大哥,你刚刚是闻到酒味了吗?” 孔和仁侧目,唇角略有些得意的勾起来,“我这是什么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莫说后院这里有人在喝酒,便是方圆一里有人喝酒也逃不过我的鼻子。” 刘独眼在一旁听了稀奇,“哟,那岂不是和狗鼻子一样?” 他在市井里呆惯了,什么话张嘴就来,也不想这样比方是有贬低对方的意思。 而孔和仁一听到酒一提起自己灵敏的嗅觉,滔滔不惧,从刀子酒到最好的杏花春,怎么区分又在距离多远味道与什么相近,说的头头是道,便是先前觉得他们无趣的墨敏中也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去。 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嗅酒香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刘独眼突然感慨道,“果然是书香世家,即便是落没了,在其他方面也能胜过普通人。” 他拉过身旁的儿子,“宏哥,你既拜了老太爷为师,定要好好学习,哪怕书看不好,把这识酒的本事学了,也是一门技艺啊。” 众人:...... 第九十四章:小鸡争夺战(14) 于是,因为孔和仁的原因,而在接下来的场面,立马就变了,孔老太爷出了题让几个人辩议,议题很简单:读书人对事非的标准。 这种议题与考科举平时学的相差甚远,看字面的意思很简单,可若真再细琢磨,是对品性的论断,这就是个大议题。 几个男子一时陷入了思考中,孔老太爷扫了一圈,“读书能让人明理,学以至用才为真正明理,如此先明理再读书,还是先读书在明理,你们也说说自己的见解。” 这是一个很难辩论的驳论,孔老太爷自然明白,他之所以出这个题,无非是让长子安静下来,不然再继续下去,怕将所有人都带歪了。 男子们这边安静了,前面却吵闹起来,县衙这里时常有打官司的,众人没有多想,直到外面越来越吵,远远还能听到董关的吼声,众人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去。 可惜只有不时匆忙而过的差役,并没有人停下来。 随后就看到董关被蒋丞扶着走进后院,董关手捂着额头,还能看到上面正在往外涌血,“这群刁民,难怪昨晚走的那么轻松,原来是在这等着小爷呢。” “头儿,不行就赔点银子吧。”蒋丞轻声劝着。 “一个子也不给。”董关骂骂咧咧的,察觉到犯人们都看着他,他停下来,指着众人骂道,“每个人交十两银子,你们昨日吃了鸡,今日人家要上门来了,不给银子你们就出去。” 一个人十两银子,一只鸡现人也不过几十个铜钱,这根本就是借机敲诈他们。 若是平时还能拿得出来,可现在他们是犯人,有些人只有身上的破衣衫,哪里有银子。 董关的话音一落,就有犯人开口诉苦。 “差爷,我们去哪里弄银子啊?” “没有就借。”董关的目光往孔墨两家那边扫了一眼,他面上带着血,笑起来时带着几分的狰狞。 他说完丢下话走了,可是他那个暗示的动作,众人都明白了,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孔墨两家身上。 有人胆大,直接求到孔老太爷面前,“孔老太爷,您救救我们吧。” 开口的是一位老者,面上尽是饱经风霜的皱纹,老人说完,另有一年轻人直接跪了下来,“老太爷,我父亲是个大夫,可惜受人诬陷,有无赖讹钱不成就自己下毒陷害我父亲,人虽救了回来,却一直咬死是我父亲开的药有问题,可恨我父亲年迈还要被流放到塞北之地,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受这些苦,求孔老太爷求求我父亲吧,我以后做牛做马还老太爷的银子。” 年轻人说完,就一直跪下磕头。 面容枯槁的老人抹着眼角的泪,“我老了,活不了多久,怕是塞北都到不了,救老太爷救救我儿,他还年轻,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好,拖累了他。” “老太爷,阮大夫是个好人,你帮帮他吧。”有人看不下去出声。 其他犯人则局促的靠过来,虽不说话却也皆默默的给孔老太爷跪下。 阮大夫也跪了下来,他睁角浸着泪,“孔老太爷,我知道我们不该这样,可是我儿我实在于心不忍....我实在是黔驴技穷了。孔老太爷是个好人,一路上遇到危险,并没有因为我们是犯人而任我们面对危险,挺身站在我们身前,做人该知足,往日里我也这般教导我儿,可如今....” 身前跪着十多个人,每个人都在默默抹泪,孔老太爷也是百感交集,董关是说到做到之人,他的狠孔老太爷亦看在眼中,百感交集,却又无能为力。 那点银子是孙女弄回来的,他做祖父的照顾不了家人,还要从孙女的手里抢东西,他做不到。 但是这么多条人命,就让他眼睁睁看着,又于心不忍。 孔和仁也没有经历过这些,换作是平时他早就小心眼的第一个跳出来反驳,今日却怎么也张不开嘴,那一张张神色悲哀哀戚的脸,像钉子一样硬生生的钉住他。 沉默中,孔嫄走过去,将一张银票递到孔老太爷身前,“祖父,这有一百两。” 孔老太爷望着孙女儒目的目光,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孔嫄笑了笑,将银票塞过去,“百事孝为先,先不做别的定论,便是他们父子愿为彼此抛弃尊严,就值得尊重。” 至于那些帮着说话,又下跪的人,无非是借势罢了,孔嫄却并没有放在眼中。 阮家父子教道她更不在意,她是心疼祖父,一辈子为家里人为大周付出,堂堂大儒因为钱财被逼的无路可退,她不想看到这些东西泯灭掉祖父的志气。 孔老太爷又岂能不知道孙女的真正用意,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他怎么能忘记这句话?怎么能悲愤老天不公?悲愤天下不公? “好孩子。”孔老太爷接过来,转身递到身侧的孔恽手里,“恽哥,给差头儿送过去吧。” 孔恽阴着脸接过银票,默默的转身离开,祖父心善,可在他看来那就是沽名钓誉,这些囚犯,根本不值得同情。 刘独眼跟上去,轻扯他的衣袖,“恽哥放心,差儿能把钱抢过去,我就有办法偷回来,不过左手过右手,最后还是回到咱们身上。” 这边孔老太爷看着众人,“在世人眼中,我是大儒,可在我看来,我也不过是个凡人,与你们没有什么不同,就拿此事来说,这此银子不是我孔某的,是我孙女的,她今年才及笄,同你们大家一样,她不忍看自己的祖父被逼迫,才站出来维护她祖父大儒的名声,如今看来这些名声也不过是拖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却也不能成为别人逼迫的利刃。” 孔老太爷看透众人的险恶用心,最后还是帮了大家,如此胸襟让人自惭形秽,默默低下头,心内却也真正敬畏起孔大儒。 短暂的沉默里,阮家父子默默的给孔太爷磕三个头,这才互相搀扶站起来,惭愧的走到角落里,没有再与众人凑在一起。 今日纵有众人帮着说话,可哪个敢说没有私心?但是若没有众人一齐下跪,今日的银子孔家也不会出。 第九十五章:小鸡争夺战(15) 一百两银子送去,董关再没有出现,便是蒋丞也没有看到,次日继续上路,这一次在县城里准备了马车,董关的儿子坐在里面,孔嫄远远的看了一眼,觉得董关儿子中毒更深了。 孔嫄在第一眼看到董关儿子异于常人的举动时,就察觉到是中毒了,董关为人阴鸷狠毒,又视孔家人为肉中盯,孔嫄也不会心善的主动过去说中毒。 毕竟这种毒她只听药婆婆说过,而且症状一样,具体怎么解毒,孔嫄并不敢保证她能做到。 那是一种能让人慢慢失去对身体控制的毒药,麻木人的身体,到最后人就像一座软泥捏成的,完全没有力量支控自己,能转动的也只是眼珠,然后活活饿死。 董关的儿子突然出现在这,就已经不正常,又中这种让极少见的毒,就更不正常。 孔嫄也不想给家人惹麻烦。 走在镇子里,这次李氏让孔嫄抱着冶哥,她和墨夫人走在最后面,路过卖棉袄的地方,提前就准备出银子来,墨夫人没有银子,孔夫人给自己家每人买了一件,墨家与刘家也都买了,最后就是馒头,越往北去天气越冷,听说塞北之地六月还会下雪,李氏买了足足五十个馒头。 她很精明,并不敢在一家买,怕引起人注意,路过一家买几个,然后塞到棉衣里,最后又不动声色的将棉衣交到每个人手里,如此一来,东西分散开,也就看不出来多。 镇子不大,等李氏弄完这些,已经出了镇子,因为有了马车在前面,这一次行走的速度快了起来,董关还会不时的到后面甩鞭子,稍有走的慢的就会挨一鞭子。 有一次陆廉差点挨鞭子,还是墨敏中动作快,拉了他一把,才避开落下的鞭子。 董关阴恻恻的扫了两人一眼,大步走了。 孔嫄劫后余生拉过陆廉,“吓到了吧?” 陆廉摇遥头,孔嫄拿过他手中的包裹,“我来拿。” 陆廉紧抿着唇拒绝,坚持要自己拿,孔光祖在前面也累的像只狗,回头还不忘记嘲讽一句,“嫄姐,你让他自己拿吧,毕竟靠女人很伤自尊心的。” 特别一个男人靠女人。 这话孔光祖没有说,狼崽子阴坏阴坏的,孔光祖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再得罪。 上次他说出狼崽子私下里与刘散相见的事情,虽然被父亲制止了,可当天晚上孔光祖还是在深梦中被狼崽子的眼神给盯醒了,大半夜的人就直勾勾的盯着他,隔着火堆,孔光祖都觉得后背发寒。 孔嫄这边叹气,“二叔,你是不是喜欢莲姐?所以总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实在想不明白,以前二叔是姑姑,她嫉妒孔嫄到能理解,现在二叔恢复男身,还针对陆廉,孔嫄就想不明白了。 在男子与女子之间孔嫄自然是偏向弱者的女子一边。 孔光祖:...... 他盯着陆廉,陆廉也看着他,左右众人也错愕的张大了嘴,最后短暂的沉默后,孔光祖默默的回过头去,若无其事的像刚刚伎知也没有听到,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 孔嫄笑着对陆廉眨眨眼,“以后二叔就不会来烦你了。” 陆廉乖乖的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笑了。 前面孔光祖无话可说。 他终于明白当日兄长被刘家父亲冤枉非理他是什么感觉了,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孔和仁这时还过来凑热闹,“按嫄姐分析的,真有这种可能,你不会真的对陆廉有想法吧?” 说完,他自顾的捏着下巴分析,“巧不巧的,你现在将男子身份弄出来,是不是早就有上位的打算?” 大约是孔光祖的沉默,让孔和仁觉得他说的对了,他沉吟道,“陆廉长的娇弱,你也不壮实,我认为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孔光祖两耳嗡嗡作响,“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笑话,他喜欢的决对是女的,他自己可以很肯定。 孔和仁同情的撇他一眼,“是啊,一般追求不到爱慕者都会这么说,两个人没有缘分啊,脾气不合啊,所以你们俩一定是没有缘分。” 张嘴闭口不离‘缘分’二个字,孔光祖原就心烦,被绕的也有些头晕,最后干脆选择沉默。 左右众人看完孔家兄弟的互相伤害,觉得也没有那么累了。 孔嫄抹了把额上的汗,身旁的阳光就被挡住了,墨敏中低声道,“孔妹妹,我帮你拿着吧。无功不受禄,我们一家三口中白得了棉衣,还不起银子,做些体力活还是可以的。” 孔嫄也没客气,把自己的包裹给他,连带着将陆廉的也拿过去塞到他手里,“麻烦你了。” 墨敏中笑了笑,他是冰清玉洁的第一贵公子,哪怕落魄了手上提着三个包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清冷,这样的人太过优秀,走到哪里都能让人生出不同流俗的感觉。 陆廉见孔嫄盯着墨敏中的侧脸看,微垂下眼帘,小声道,“孔姐姐,都让墨公子拿不好吧?” 孔嫄的注意力被引回来,她轻声道,“没事的,墨公子是个有担当的人。” 既然自己找上门来,就别嚷嚷累。 陆廉笑了,用力点头,“对,墨公子是有担当的人。” 孔姐姐不心疼就好。 墨夫人也在偷偷的笑,往李氏身边凑了凑,“敏中这孩子以前就是情子太冷,如今多了些人情味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孔嫄,“我现在越看嫄姐越喜欢,将来也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能娶到嫄姐。” 李氏眸子动了动,“塞北那种地方,嫁人能有什么福气。” 他们现在在流放,将来可能一辈子在那里,女儿的一生幸福,确实是李氏的心病。 “好在还有咱们这些熟人。”墨夫人抿嘴笑了,特别是睁角的余光扫到儿子不自然的脸,眼里的笑意越发浓了。 孔家男子没有接话,嫄姐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将来嫁人是大事,在这些人中,墨敏中确实是最合适的,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墨敏中与婉姐订过亲,这事就僵在了这里。 第九十六章:小鸡争夺战(16) 走在后面的陆廉愣了一会儿,慢慢的低下头,脸上的笑意也退了下去。 这边孔嫄一直注意着母亲与墨夫人的谈话,她心也紧提着,生怕母亲将她与墨敏中扯到一起。 墨敏中能被封为京中第一贵公子,自然是优秀的。 可孔嫄看着他就明白为何不喜,甚至有想掐死对方的冲动。 若是真将她和墨敏中绑到一起,她岂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这边日头升到头顶,众人又累又饿,董关并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结果马车似受了惊,突然暴躁起来,好在董关动作快,一把拉住了牵绳,待看到拦在马前的众人,他两边唇角耷拉下去。 “你们要干什么?” 这群人,正是昨日去县衙要鸡的那些百姓。 其中几个壮年男子紧盯着董关,“吃了我们的鸡,自然要还,没听说过白吃的道理。” 董关嗤笑,“可以啊,只是你怎么证明那就是你们的鸡?有证据吗?” “方圆几十里,就我们一个村子,你们又吃了鸡,不是我们的还能是野、鸡不成?”有人反驳。 董关轻松回道,“许是有猎户养的呢,地方这么大,你怎么就知道只有你们一个村子?” “还和他们讲什么理,今日不给个说法,就别想从这过去。”有个男子粗爆的开口。 他的话音一落,那些人就都围了上来。 “大家都上,咱们人多,就不信弄不过他们。”人群里有人喊,然后那些百姓就拥过来,足足有近三十个。 只有董关和蒋丞两个人,很快就被几个壮汉给包围住,那些百姓则向着人群冲去。 犯人们也被冲散了。 “事情不对,大家小心。”孔老太爷出声提醒众人。 普通百姓怎么可能因为几只鸡就与官差起冲突,除非是有别的目地,孔老太爷目光突然落在陆廉身上,似想到了什么。 待看到大部分的人都冲着他们方向而来,孔老太爷心中的猜测也得到了肯定。 “嫄姐,护住陆廉往林子里跑。”孔老太爷快声提醒。 孔嫄抓起陆廉就跑,陆廉紧抿着唇,“我要抱上冶哥。” 那是大哥唯一的孩子,他不能再让冶哥离开他的视线。 这么一耽误,那些人就已经冲了过来,孔嫄无法,只能冲到母亲身边抱过冶哥,然后拉着陆廉跑。 其实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李氏也与他们一起往林子里跑。 场面乱成一团,人也都往树林里涌,那里有树掩盖着,自然最容易保住自己。 “嫄姐,分开跑。”李氏指了指前面的灌木丛,“去那里躲起来。” 孔嫄应了一声,不敢停留,眼角扫到母亲已经往另一边的灌木丛跑去,拉着陆廉跌跌撞撞的冲进了灌木丛,身后的人甩的远,所以他们还有时间躲起来,可是两人冲到灌木丛之后才发现后面是个大斜坡,两人跑的太快跟本收不住,直接向下倒去。 孔嫄怀里抱着冶哥,心一横,反应快的跳起来,整个身子往下坐去,这样一来不用滚,自己身体受伤,怀里的冶哥也不会伤到。 她紧紧抱着冶哥,闭上双眼,只觉身下传来一阵的剧痛,身体顺着山坡往下滑去,耳边只有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孔嫄身下已经磨的没有了知觉,她顾不上这些,先低头看怀里的冶哥,只见冶哥抬头起,一双干净的眸子望着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瘪着哭,明明吓到了还一直乖乖的。 孔嫄轻抚着他的头,“没事了,不怕,有姑姑在。” 冶哥瘪了瘪嘴,“铁蛋。” 孔嫄呆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立马想起了陆廉,顾不上怀里的冶哥,慌乱的寻去,只见陆廉是滚下来的,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在左下方。 孔嫄白了脸,手脚并用的往过爬,“莲姐?莲姐?” 地上趴着的人动了动,慢慢抬起头,脸上被血染红了,看着有些吓人,不过为了让对方放心,还是扯了抹笑出来。 “孔姐姐,我没事。” 孔嫄鼻子一酸,她自己也没有力气,只能坐在他身旁,“能起来吗?看看有没有哪里伤到?” 一边说一边抬起一只手摸他的头,看到只是额角磕破皮,伤口并不深,这才松了口气。 被她抱在怀里的冶哥也在哭,“铁蛋、铁蛋。” 陆廉慢慢坐起来,揉揉冶哥的头,“不是说过不许这么叫吗?” 冶哥红着眼圈,仍旧一声声的叫着,“铁蛋、铁蛋。” 陆廉叹气,“好,我没事,不哭了好不好?” 冶哥泪眼旺旺的看着他,却是听话的不在哭了。 孔嫄见他没事,“咱们先躲起来吧,这里容易被看到。” 陆廉点头,他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孔姐姐,你怎么样?” 这么一问,孔嫄才想起自己来,同时身下火灼一般的痛也瞬间传遍全身。 她倒吸一口气,陆廉忧心的把住她胳膊,“孔姐姐,我看看。” “没事。”孔嫄知道情况会太好,借着陆廉的力气站起来,身后像被拨了皮,一被风吹,疼的更厉害。 孔嫄怕吓到怀里的冶哥,强忍着将痛苦声压下去。 陆廉看到她身后血肉模糊,将下唇也咬破了,“孔姐姐,我抱冶哥,你扶着我。”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冶哥,孔姐姐怎么会受这么多的伤,陆廉眼底闪过恨意和燃不尽的怒火,都是那些人,他一定要还回去。 孔嫄没有和她客气,实在是她现在痛的生不如死,换成陆廉抱着冶哥,两人互相搀扶躺到了不远处的石头后面,这样一来,从上面往下看,什么也看不到。 孔嫄是蹲着的,仍旧碰到了被磨掉皮的身体,她咬紧牙,面对陆廉担忧的目光,强扯出一抹安抚的笑。 身后,仍旧能听到尖叫的喊声,只是断断续续的传来,并不清晰,二人没有再说话,冶哥也紧紧的靠在陆廉的怀里,大约半个时辰之久,终于安静了,再没有传来尖叫声。 孔嫄就轻轻的探头往山上看,没有看到人影,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想站起身来,却发现受伤的皮肤似乎粘到了一起,轻轻动一下仿佛又重新扯开伤口,试探了一下,孔嫄便不敢动了。 第九十七章:小鸡争夺战(17) 陆廉发现了她的异样,连想到之前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幕,他咬了咬唇,将冶哥放在地上。 “冶哥乖,自己走好不好?我背孔姑姑。” 冶哥用力的点头,“自己走。” 孔嫄摇头,“不用,我自己走,你抱着冶哥,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陆廉却不管她说什么,走到她身边低身双手就去抱她,看似瘦弱的陆廉,却是一下子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孔嫄惊讶的都忘记反驳了。 陆廉紧抿着唇,他知道此时孔姐姐心中一定有很多的疑惑,他也做好了准备将自己身份的事情说出来,所以他不怕暴露自己。 只是沉默中,并没有声音传来。 一直到三人走进下面的峡谷,找一个石洞躺进去,孔嫄都没有问。 “孔姐姐,你趴下,刚刚在路边我看有泉水,我给去弄些过来给你清洗伤口。” 孔嫄站回地上,身后的痛楚拉回她的思绪,“你和你一起去吧,就在泉边洗。” 怕陆廉再反对,她又道,“顺便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草药,我身后坏了很多地方,不上草药会感染,我怕晚上会发热。” 见陆廉盯着自己看,孔嫄笑道,“你看我现在没事了,不是已经能站着了吗?” 她又低头看着身下的冶哥,“冶哥都担心我们了。” 陆廉这才闷声道,“那孔姐姐若疼的受不住了就告诉我。” 明明平日里陆廉看着娇弱又乖巧,此时他不开口孔嫄就觉得压力大,现在听他同意了,心中也松了口气。 三人去了洞外面的泉边,是一个石头被水滴出来的水坑,很干净,孔嫄扯了衣袖一块布,洗干净手让陆廉帮着洗理伤口。 虽然背对着人,陆廉还是从侧面看到孔嫄额上溢出来的汗泪,他的手顿了顿,不敢再按下去,可他心里又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处理干净,万一感染了会有生命危险。 伤口只有身下一片,用水洗理干净后也很挣狞,都能看到肉下的血管,陆廉的眸光又沉了几分。 处理完,孔嫄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她又拉过陆廉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陆廉长的白皙,虽然是滚下来的,身上也有不少的淤青和伤口,虽然不如她的看着狰狞,但是在他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刺目。 孔嫄看着就心疼,她动作又放轻了许多,清洗干净后,顺手将脚边看到的一束蒲公英叶子摘下来,用嘴嚼成泥,敷在伤口上。 “孔姐姐,你先自己上药。” “我刚刚看过,能上的草药很多,先给你弄完,我自己就简单了,随便摘一把就行。”孔嫄按着不让他动,又扯了衣袍做成布条给他包好伤口。 两人在这边忙着处理伤口时,冶哥就一直乖乖的坐在旁边,就这样等两人忙过多,孔嫄自己也敷好药之后,天已经暗了下来。 “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孔嫄现在担心家人们,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眼下她和陆廉这边算是没事了。 陆廉打量了一眼山洞,“我去找些干柴回来。” 孔嫄哪能放心,“山里不知有没有蛇,你和冶哥在这里等我我去找,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 先前只顾着逃命,他们准备的棉衣和馒头也都丢了,眼下只有身上带着的东西,一条可以装水的腰带。 “孔姐姐,我不是小孩子,我...” “我知道,可冶哥也需要人陪,今天他没有哭,这么懂事,我们不能不在乎他的感受。”孔嫄将利弊给他分析,“吃食你不如我认识的多,我就在这附近找,你在山洞里就可以看到我。” 看看乖乖坐在那的冶哥,再想到自己确实不认识吃的,陆廉无力的垂下头,孔嫄拍拍他,“我去去就回,不然天真要黑了。” 陆廉突然抬起头来,神情格外严肃认真,“孔姐姐,以后我保护你。” 又坚定的加了一句,“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孔嫄揉揉他的头,“好,姐姐记住了。” 却并没有往心里去,陆廉望着远处的身影,也知道他说的话对方没有当真,他神情凝重的握起拳,之后松开,唇角扬起一抹轻笑。 没有外人,陆廉将冶哥抱进怀里,冶哥仰头看着他,“铁柱,厉害。” 陆廉戳戳他的鼻子,“可是姐姐现在想保护我们,我总不能让她的想法落空是不是?” 此时的陆廉,哪里还是刚刚那个楚楚可怜的模样,像一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眼里闪着精光。 “冶哥,我们去边关好不好?那里有陆家的旧部,到了那里再也没有人能动得了我们,那些害陆府的人,我也会一个个揪出来。”陆廉轻晃着身子,冶哥就安静的听着,陆廉目光望向在远处草丛里若隐若现的身影,“那些人已经沉不住气了,不如借着这次机会,我们去关边好不好?也把孔姐姐带过去,我们好好照顾她好不好?” 明明是轻飘飘的喃喃细语,可就会让听的人不寒而栗,冶哥对陆廉极为依赖,靠进陆廉怀里,“还有李伯娘。” 陆廉轻笑出声,低头戳他的鼻子,“那要等以后的。” 冶哥用力点头。 等孔嫄拾了柴回来时,陆廉的脸上又换成了先前的担忧,“孔姐姐,找到吃的了吗?” 孔嫄摇头,“山底下虽然暖些,不过草树也刚刚抽叶。”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在深山里想找些吃的,不容易。 望着眼前两张小可怜的脸,孔嫄安慰他们,“不用担心,我再出去转转,或许能找到点吃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咔嗒一声响,三人立时闭了呼吸,孔嫄更是警惕的将陆廉和冶哥挡在身后,紧紧的盯着山洞口那边,明明只是眨间的功夫,对孔嫄来说却似过了几个时辰。 一道身影从外面闯进来,待看清模样后,孔嫄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面上也露出欢喜来,“二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孔光祖看到孔嫄,嘤嘤的先哭出声来,“后面有狼,我是被追进来的。” 第九十八章:小鸡争夺战(18) 孔光祖一说完狼,外面就响起了狼叫声。 天黑了下来,狼再这么一叫,让人不寒而栗。 孔嫄左右寻了一围,发现山洞里干干净净,根本没有可以用来做利器的东西。 孔光祖往里躲,“狼怕火,先把火堆点着。” 顾不上问其他的,几个人只能手忙脚乱的先把火堆点起来,火堆一生起来,借着火光,隐隐能看到外面来回走动的狼,好在只有一只。 “二叔,和大家跑散了?”孔嫄问。 孔光祖警惕的盯着外面,一边把自己刚刚的经历也学了,和大家跑散之后,他原本想躲起来,哪知道脚下一滑就滚下来了,当时天还没有黑,他试着几次顺着山坡爬上去,最后还是没有成功,这时发现有狼,才疯狂的跑了起来,无意中看到这边有山洞,想也没想的就冲进来。 “看来都是从那里滑下来的,也不知道祖父他们怎么样了。”孔嫄忧心道。 孔光祖也连连叹气,慢慢从衣袖里把他那只‘鹦鹉’掏出来,轻轻的抚着,“小家伙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饿的一直叫。” 看到二叔还将小鸡仔带在身上,孔嫄扯了扯嘴角,“二叔,你想将它养大?” 孔光祖点头,“鹦鹉学舌听说过吧?这只是我自己养大的,将来我要亲自教它说话。” 孔嫄看了看二叔手里的小鸡仔,又看了看二叔信心满满的脸,终是什么了没有说。 “孔姐姐,不如我们把狼杀了吃肉吧。”一直沉默的陆廉突然开了口。 “是狼吃我们还差不多。”孔光祖抢过话,斜了陆廉一眼,见狼崽子幽幽的看着他,忍不住后背一寒,他本能的往孔嫄身边凑了凑,“嫄姐,忍一晚,狼总不能一直呆在外面,等它饿的受不住就走了,到时我们再逃出去。” 孔嫄觉得狼比他们还抗饿吧,但眼前更重要的是柴拾的不多,就怕柴一灭,狼会冲进来。 眼下不是吃不吃狼,而是狼的问师一定要解决。 陆廉眸光一转,低低道,“孔姐姐手时有毒丸,要是有什么东西能引诱狼吃掉,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孔光祖瞪着他,“你就差直接说要用我的鹦鹉做诱饵是不是?” 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鹦鹉看,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 孔光祖将鹦鹉塞回衣袖,“你做梦。” 陆廉捂着唇,委屈的低低道,“孔二叔,我没有这样想。” 看着狼崽子又开始飙戏,还盯上了他的东西,孔光祖恨的牙直痒痒,特别是狼崽子此时目光含着水,要不是知道狼崽子什么样,他也要被骗到了。 “孔姐姐,让我出去吧,我有办法让狼吃掉毒丸。”陆廉娇弱的抬头看向孔嫄。 一个让人忍不住呵护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出去对付饿狼? 孔嫄没开口,扭头望向捂着衣袖口的孔光祖,“二叔,鹦鹉以后我再帮你找,眼下我们活下去才重要。” “孔姐姐,你别为难孔二叔了。”陆廉眼里蓄着泪,轻声帮着劝说。 孔光祖眼睛狠狠的瞪着陆廉,此时他是真的佩服狼崽子了,怎么能若无其事的做的这么无耻的? 而且狼崽子明明是朵小白莲花,侄女为什么就看不到? 孔光祖心里委屈,哽咽道,“嫄姐,你信不信二叔?” 孔嫄呆了一下,点头,“我自然是信二叔的。” 其实这样逼迫二叔,孔嫄也于心不忍。 孔光祖指着陆廉,“你信二叔就把他扔出去,狼绝对干不过他。” 狼崽子能一手捏暴老鼠的头,就这份杀伤力,能对付不了一只狼? 孔光祖也来了狠劲,逼着侄女做选择,“鹦鹉我是不会拿出来的,你要执意如此,我宁愿去外面与狼为伍。” 狼岂码就是要吃他,目地很明确,狼崽子却更狠,是杀人诛心,在精神上折磨你。 “孔姐姐,你就别为难孔二叔了。”陆廉起身,将冶哥往孔嫄怀里一放,大步的冲了出去。 “莲姐,你回来。”孔嫄没喊住人,她起身要追出去,怀里的冶哥哇的一声哭了,孔嫄慌手忙脚的哄着冶哥,一边又急又燥,目光落在孔光祖身上,“二叔,你快去把莲姐拉回来,陆家就剩下他和冶哥两个人,万一他出事,你面对冶哥就不愧疚吗?” 孔光祖目光落在大哭的冶哥身上,三岁的孩子瘦的皮包骨,此时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噢。”孔光祖心里哀嚎一声,大步追了出去。 冲进黑暗里,孔光祖视线有一瞬间的不适应,耳边只能听到狼的哀嚎声,待他的视线能视物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在他十步远的地方,陆廉正抱着狼在亲,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存在,陆廉慢慢回头,白皙如纸的脸配上嘴边鲜红的血夜,诡异的像个嗜血的恶魔。 这哪是亲,分明是陆廉咬死了狼,那只狼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着。 明明知道狼崽子阴鸷的一面,眼前诡异的场面,加上狼崽子对着他扯出一抹笑,孔光祖两眼一翻,身子直挺挺的倒下去,吓晕了。 陆廉慢慢放下手里的狼,用衣袖抹了抹嘴上的血,就这么吓晕了?真是没意思。 山洞里,孔嫄听到外面狼叫之后突然安静下来,也没有旁的声音,终是沉不住气冲了出来,只见二叔倒在地上,而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拖着东西走。 孔嫄抱着冶哥的手不由得一紧,“莲...莲姐?” 往直直往下坠的同时,身体一片冰冷,脑子里有不好的想法闪过,她用力的摇头,不敢去想刚刚还在她面前说话的陆廉,就这样没了? “孔姐姐。”轻轻的三个人,将孔嫄从冰窟里拉了回来。 她嘴唇动了动,有一时的不真时,“莲..莲姐?” 再确认的喊了一声。 这一听,听到陆廉又唤了一声孔姐姐,孔嫄才相信不是错觉,她顾不上危险,大步冲过去,近了身才发现陆廉正扯着死掉的狼往山洞这边来。 孔嫄惊讶的微张开嘴。 第九十九章:小鸡争夺战(19) 陆廉直起身子,唇角扬得高高的。 “孔姐姐,刚刚二叔过来时狼向他扑去,正好扑到树枝上。” 孔嫄看着还在对她招手的陆廉,笑着大步走过去,帮着他一起把狼拖进了山洞,想到外面还倒地的二叔,不等她出去,陆廉已经主动揽了过去。 “我去把二叔叫醒。”陆廉笑着转身出去。 孔嫄怀里抱着冶哥,也就没有与他争,看着地上死去的狼,脖子那一处还插着树枝,血从时面往外流,流的并不多,到是因为被拖进来,在外面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山里不可能只有一只狼,血腥的味道极可能把别的狼也招来,孔嫄拧着眉头,地上的血痕也要处理掉,可怀里还抱着冶哥,将他放下和狼在一起,孔嫄也不放心,只能等陆廉和二叔进来再说。 外面,陆廉背对着山洞蹲下身子,手指在孔光祖的脸上戳了戳,“你在装睡吗?” 已经醒了还在装晕迷的孔光祖:..... 纵然整个人躺在地上装死,内心却在大声的嚎叫,能把狼咬死,这哪里人? 对,根本不是人。 这个不是人的,此时正用手指戳他的脸!!可怕!! 狼崽子还在问他是不是装醒? 他要醒吗?还是继续装睡下去?继续装醒狼崽子会怎么样? “你怎么不睁开眼睛?”陆廉问。 孔光祖:.....干脆装晕到底。 陆廉长长的噢了一声,“晕倒的人要抢救才能醒过来,应该.....是这样吧?” 最后一句他拉长了声音,孔光祖却有不好的预感,他已经装不下去了,猛的睁开眼睛,干巴巴道,“你要干什么?” 陆廉无辜的似没有看到人醒了,喃喃道,“要扎哪个位置才能把人叫醒呢?” “你别乱来,我会叫的。”孔光祖挣扎着要起来,可放在他胸口上的那只手,看着似轻放,却重如千斤,就那么一按,他的身子又被按回地面上。 陆廉另一只空闲的手拍额头,“对了,要按人中才能把人叫醒。” “你别乱来...啊啊.....”孔光祖的惨叫声响起,山洞里孔嫄吓了一跳,翘首往外望,隐隐的只见二叔跳了起来,她抿嘴一笑,醒了就好。 却不知孔光祖人中那痛的已经没有了知觉,哪里还敢和狼崽子理论,拔脚就往山洞里跑,他一定要告诉嫄姐,狼崽子的真面目。 孔光祖刚跑进山洞气喘吁吁的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身后狼崽子带着无辜的声音响起,“孔二叔,你不要害怕,狼已经死掉了。” 孔光祖怒道,“我什么时候怕狼了,我是怕...” 他回头怒视时,陆廉就往他身前凑,头还探了过去,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孔光祖:...... 离这么近更害怕了!! 孔光祖绝望了,狼崽子步步紧跟,他现在敢和嫄姐说实话,狼崽子有一百种让他生不如死的办法。 孔嫄见姑姑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还在问,“怕什么?” 问完,她还往山洞外面看,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转念惶然道,“二叔是怕死狼的血引来更狼群吧?我刚刚也在担心这个,我知道有种草能遮挡住血的气味,你和莲姐在山洞里,我去处理一下。” 只有她懂草药,两人帮不上忙,孔嫄的动作又快,将冶哥放回陆廉怀里,就大步走了出去。 山洞里,除了一只死透的狼,就是窝在陆廉怀里一脸懵懂的冶哥,孔光祖觉得大限已止,彻底绝望了。 “孔二叔的话还没有说完,你说怕什么?”陆廉温声的问他,听不到回话,他还把头往前探,轻声问,“是怕我吗?” 孔光祖:......过份了,没有这么吓人的。 孔光祖艰难的扭开头,背对着身后的人,然后慢慢的蹲在地上,手指戳着地面玩。 小背影看着凄凉,陆廉并没有放过他,凑过去歪头问,“孔二叔是怕我吗?” 孔光祖看出狼崽子在逼他表态,他怂的双眼一闭,欲哭无泪道,“是。” “噢。”陆廉道,“原来是真的怕我啊,我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呢。” 孔光祖,“你猜的很准。” 陆廉弯起唇角,“怕就好。” 孔光祖:......嘤嘤嘤! 陆廉抱着冶哥去看死狼,背对着孔光祖,声音平静,“孔二叔只要不乱说话,我还是不可怕的。” 孔光祖:....威胁! 陆廉低头问怀里的冶哥,“冶哥,你说孔二叔听到了没有?” 冶哥用力的点头,“听到了。” 被无视被压迫的孔光祖:..... 外面,孔嫄白天就看到过那些草,所以找起来也不困难,折了一大抱的草拍了附近的泥土盖在血上,又将草枝也放到上面,草的味道很刺鼻,也正是因此,很容易掩盖血的气味。 忙完一切回到山洞里,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孔嫄洗了过手,手里还拿着刚刚顺手找来的薄石头,进来之后就蹲下身子,握着石头在地上的石头上磨,打算磨的锋利些做刀用。 孔光祖受了一番威胁后,看到侄女回来,立马凑了过去,“嫄姐,我来弄吧。” “也好。”孔嫄后背和下身磨破了皮,动作间就会扯到伤口,有人帮忙,自然是好的。 其实石头再磨也不可能像铁一样锋利,折腾了半个时辰又割又用手撕,总算是将狼的一条腿卸下来,就这样直接放在火堆上烤,皮外面的毛瞬间就烧着,然后是肉皮被烧焦的香味。 香味一传出来,孔光祖忘记了害怕,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只狼腿,冶哥也瞪大了眼睛,只有孔嫄和陆廉还好一些。 外面的烤熟之后就撕下来先吃,然后接着烤,如此一来,等只剩下骨头,四个人也吃的撑到了。 一天里又是逃命又是惊吓,吃饱之后,四人都靠着山洞休息,眼皮也发沉。 孔嫄身后受了伤,她是趴着的,好在火堆旁边并不会太冷,这一晚陆廉抱着冶哥在怀里睡的,孔光祖开始还嚷嚷着露天不睡,无席不睡,结果睡的比谁都快,不多时呼噜声都传出来了。 孔嫄呆滞了一下,对于二叔的呼噜声,她还有些不习惯,许是以前扮女装时二叔一直克制着,也没有打过呼噜,反而是恢复男子身份后,到是放开了。 第一百章:小鸡争夺战(20) 清晨,孔嫄是被鸡叫声吵醒的。 是的,二叔所谓的那只‘鹦鹉’。 火堆已经灭了,不过睡在旁边还能感觉到余温,外面的阳光射进来,也带来了暖意。 孔嫄扫了一周,发现山洞里只有自己,还有二叔的那只‘鹦鹉’,因为离了人而感到害怕,正在叽叽的叫着。 这时,孔嫄听到外面扑通一声响,她立马爬起来走出去,因为动作太快,身后刚刚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扯开,她能感觉到又流血了,却已经顾不上这些,因为她看到陆廉被踢飞在地上,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在他几仗远的地方站着一黑衣男子。 男子络腮胡,一双眼睛似沁着毒,听到山洞这边有动静只扫了一眼,只这一眼却也让孔嫄后背一凉,而男子的目光又回到陆廉的身上。 “这点痛算什么,若是二公子知道世子爷是怎么死的,怕是听着就会觉得痛了。”男子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嘲弄。 陆廉瞪大了眼睛,“我大哥不是自杀的?” 那双平日里满是温柔笑意的眼睛,此时里面涌着无尽的恨意和黑暗,是孔嫄没有看到过的。 “自杀?武伯侯府的世子爷怎么会自杀?何况武伯侯是被诬陷的,自杀又岂不是成全了背后之人?”中年男子大笑出声,藐视着陆廉,就像看一只蝼蚁,“拨皮抽筋之痛,陆世子也是条汗子,愣是没有交出那些信,啧啧啧,真是让人敬佩。” 拨皮抽筋。 只听到这四个字,孔嫄就浑身不寒而栗,更不要说亲身承受过的人,那是一种怎样的生不如死? 孔嫄没有了惧怕,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陆廉身边的,她扶起他,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眼里涌出无尽的风暴,杀意的目光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中年男子根本没有将孔嫄放在眼里,孔嫄的出现,也不过是多一个送死的,不过这到让他又笑了,“陆世子死时,身边有妻子倍伴,现在送你上黄泉路,身边竟也有个小姑娘,你们陆家人到是痴情,死了身边也带个红颜知已。” “她是无辜的,不要伤害她,你要的是我的死,杀了我就可以了。”陆廉甩开孔嫄的身,这时才扭头看她,“孔姐姐,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他们寻找的陆家二少爷正是我,当初府中出事,兄长为救下我,而让我假扮妹妹身份活下来,可怜我那妹妹为了我....我知孔姐姐是好人,可妹妹为了我而牺牲掉自己,我不能冒险出一个差错,对不起。” 孔嫄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先是陆世子的死不是自杀而是被残忍的杀死,现在又有莲姐不是莲姐,而是那个未来的嗜血侯,真相来的态实然,孔嫄脑子也有些乱。 但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这个时候抛弃陆廉,知道家人惨死,此时还面临死境,她再抛弃他,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陆廉想到他骗了孔姐姐那么久,孔姐姐一定是怨他的,可没有埋怨的眼神,那只主动牵起他的手,让他错愕的望向她。 “我不怪你。”孔嫄笑了笑,抬衣袖抹掉他唇边的血迹,“要走一起走。” 陆廉的眼睛慢慢瞪大,“孔姐姐。” 听到家人惨死而冰冷的身体,慢慢感受到一丝的暖意,陆廉眼底涌动着水光。 孔嫄笑了笑,扭头看向那中年男子,“你是睿王派来的?” 两派相争,才有今日之事。 黑衣男子明显一愣,又不以为意的笑了,“孔家的人到是有些小聪明。” 这也算是变向的承认了。 或许是孔嫄给了陆廉希望,他阴冷的看着中年男子,“刘散呢?你能寻到这里来,只有看懂我留下暗号的人。” 这一次,中年男子面上的笑收敛了些许,似也重新估量着陆廉的实力,不过转念就又嗤笑出声,“刘散这时已经见阎王了吧?” 看来确实是刘散出事,也可以说是暗卫内部出事。 陆廉在天牢里就看到过有狱卒递出来的暗号,他一直也没有接过,他不能放心会不会有内奸,一直到流放出城那天,他看到暗号,这才接头。 原想着在流放路上,逃生的机会到,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到底刘散那边还是出了问题。 中年男子拔起剑,“该说的也说了,时辰不早,该送你们上咱了,至于那个小崽子,收拾完你们,再去处理他们也不晚。” 孔嫄听到二叔和冶哥跑掉了,也松了口气,从打定主意要和陆廉同进退之后,孔嫄就一直在想后路,她衣袖里有自己醒过的毒粉,一直也没有用过。 今日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只要让对方吸入一点,他们也能多出逃生的机会。 看着中年男子一点点上前,两人就往后退,陆廉接受到孔嫄递过来的眼神,心领神会的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那些睿王勾结番邦的信你们不想要了吗?” 中年男子一步步靠近,“只要你死了,那些信也就是死的。” “刘散?”孔嫄突然朝着中年男子身后大喊一声。 中年男子不信,哈哈大笑,“雕虫小技,以为这样能骗得了老子?”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风声,他大叫一声不好,身子本能的往一旁躲去,随即就见一劈下来的剑落了空,他以为早就见了阎王的刘散也活生生的站在他身后。 刘散紧抿着唇,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似根本没有影响,他紧盯着中年男子,却对陆廉道,“二公子快逃,我拖住他。” 中年男子冷笑,“就凭你?” 话音未落,人提着剑就向刘散冲去,两个人很快就打在一起,孔嫄借机拉着陆廉就跑。 陆廉整个人踉跄的由着孔嫄的拉着跑,嘴里喃喃道,“刘散活不成了。” 胸口破了那么大一个洞,怎么可能还活着,能撑到这里来救场,孔嫄已经惊讶到了,可这话她说不出来,只能拉着陆廉先逃命,不能白白让刘散牺牲了。 第一百零一章:小鸡争夺战(21) 孔嫄不知道跑了多久,又跑了多远,只知道胸口要炸裂开,也没有停下来,直到无活呼吸,又被树枝绊倒,重重的摔到地上,才停下来。 他们跑进了一片半个高的杂草丛里,放眼望去一大片一望无际,而人躲在这里根本就寻不到。 孔嫄确实安全之后,才小口的慢慢平复着呼吸,身边的陆廉躺着一动不动,孔嫄脑子也有些乱。 还是因为陆廉身份的转变,前世那个嗜血侯是陆廉,想到陆廉给她的印象,一直是软弱让人保护的,她张了张嘴,总觉得这两个是一个人感觉不对。 或者说后来定是经历了什么大的变故,陆廉才变成让人闻之丧胆的嗜血侯? “孔姐姐,你不怕死吗?” 孔嫄笑了,侧头看着仰头望着天空的陆廉,“谁不怕死。” “那你为什么还要拉着我一起跑?”陆廉侧头迎上她的目光,“我骗了你,你对我那么好,我却一直在欺负你,你该生我的气才是。” 孔嫄忍住要揉他头的动作,“情有可原,那些人处处设险井要抓你,你防备也是应该的。” 亲耳听到家人是怎么被人惨无人道折磨死的,孔嫄已经不忍心再怪他,特别是此时陆廉平静的表情,孔嫄也很担心。 “莲....陆廉,陆世子做了这些,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要为他们报仇。”孔嫄是真的怕陆廉想不开,只能给他找寄托。 陆廉没有说话,眼圈微微泛红,里面涌着湿意,可他仍旧强忍着没有让泪落下来。 “孔姐姐,我要去关边。”陆廉的声音很低,“我要参军,将为凭借自己的能力为陆家平反。” 孔嫄前世就知道嗜血侯是在边关那边建起的军功,此时听到他的想法也不意外,“好,我相信凭借你的能力,一定可以的。” 这番对话过后,两人再也没有开过口,日头慢慢爬上正空,暖暖的阳光直射在身上,孔嫄享受着这难得的暖意,拼尽全力逃命之后,她并没有放松下来,或者说短暂的安逸过后,忧心事都涌上心头。 二叔带着冶哥怎么样了?逃掉了吗?还有眼下她和陆廉要怎么办?又要怎么与家人汇合?他们能再回到官道上,那些人一定守在那里,远去边关那些人必也能想到,想必路上杀机重重。 不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不安全。 “孔姐姐,你和我一起去边关吧。”陆廉侧过身子看着她,“那些人定会埋伏在官道及孔家人的身边,等着你出现,你若回去定会捉到你来威胁我,让我出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一起去边关。” 孔嫄苦笑,“好,一起去边关。” 待到边关,再给塞北之地的家人写信,或者她再去塞北之地。 流放有二种,一种是自行去流放之地,一种是被人押送,只要在一定的期限内到流放之地,人数够就可以。 其实孔嫄知道自己可以不回去,他们一路遇到这样的事,差役那边找不到人,足可以报一个伤亡,她就可以不去流放之地,偷偷活下去,可那样一来,注意要一辈子到处躲藏,连一个身分都没有。 重活一世,孔嫄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两人既然决定去关边,便在确定没有追上来之后,在草丛里慢慢的前行,关边在西北,而流放之地在正北方,最后看着树阴的方向两人确定了方向往西北方向走。 草丛没有尽头,但是在这里走最安全,可以随时注意四周的动静,更让孔嫄意外的是她还捡到了一窝野鸭蛋,足足有近三十个。 两人活身是伤,又奔波这么久,早就筋疲力竭,不过是强撑着往前走,孔嫄看到野鸭蛋之后,先和陆廉每个生吃两颗,感觉好多了,她让陆廉坐下来休息,自己则扯了草简单的将鸭蛋一个个编起来,这样提着走也不会打了。 陆廉看着孔嫄三两下就将鸭蛋都编好,弄成一窜,很是意外,“孔姐姐似乎什么都会。” 笑话,前世在塞北孔嫄什么没干过。 当着陆廉的面就找借口,“以前在庄子上呆过,现在都用上了。” 陆廉到没有怀疑,他听说的孔家两位姑娘,一个是京都第一才女,名声赫赫,一个无人问津,几乎没有人知道,便是宴会也不曾看到过身影,有人私下里议论说是被妹妹压着觉得丢脸,所以一直躲在府中。 那时陆廉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却也信了七八分,毕竟有这一个这么优秀的妹妹,做姐姐确实很受人非议,但是接触之后他发现那些流言定是假的,孔嫄的性子并不像能受到指点就缩起来当乌龟的人。 看的淡应该才最是准确的形容。 孔嫄将鸭蛋编好之后,又在附近找了找,看到几株可以用来消炎的草药也采了回来,她将几颗递到陆廉的手里,自己也留了几颗。 “嚼碎了敷在伤口上就可以。”以前不知道陆廉是男子,可以不避嫌,眼下知道了,孔嫄对这些事也顾虑了一些。 陆廉的眸子暗了一下,还是乖巧的接了过来,将草药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虽知道身份爆光之后会有些不便,可亲身体会之后,他还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种被照顾被关心的感觉,会让人上瘾,体会过了,就再也不想失去,甚至想不惜一切代价,紧紧的握在手里。 眸光微微晃动,陆廉的五官慢慢拧到一起。 “很苦吧?”孔嫄见他眉头拧在一起,笑了,“还是我给你弄吧。” 虽然顾及着男女大防,可陆廉比她小,眼下又出了事情,也没那么多的说法,从天牢到现在,两人每次都搂在一起睡,要真细算起来,她的清白早就没了。 孔嫄拿过他手里的草药,慢慢的嚼着,“姐姐照顾弟弟也是应该的。” 这也算是她给自己找的理由吧,说出来心也能安一些。 陆廉眨了眨眼睛,似害羞的低下头,“谢谢孔姐姐。” 第一百零二章:小鸡争夺战(22) 孔嫄给陆廉上药时,离的近了,以往是把陆廉当成女孩子,觉得漂亮也没什么,可是现在知道他是男子,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艳丽的脸,眼角旁带有一颗美人痣,眸子望着你时微微晃动,让人的心忍不住都是微微一颤。 哎,一个男孩子长的这么好看,也难怪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发现他是男的。 除了女抢男装的姑姑。 想到姑姑两次三番的说陆廉是男的,那时孔嫄还护着陆廉,想必姑姑心里一定很委屈吧? 孔嫄忍不住笑了,“你长的这么好看,以前怎么没有听京都里的人说起过?” 京都那些贵女们,哪家儿郎长的好看,早就议论开了,偏她没有听说过陆廉的名子,不然也不会在听到陆廉两字时直接把廉想到了莲,而不是陆家二公子。 陆廉拧着眉,“我不喜欢别人说我漂亮,所以很少出去。” 孔嫄想了想也觉得对,“一个男孩子被夸漂亮是让人不舒服。” 被说是男孩子也让陆廉不舒服,不过他确实比孔姐姐小,孔姐姐拿他当小孩子也正常,而且他不是也一直享受被当成小孩子照顾的感觉吗? 陆廉的眉头很快就松开,“孔姐姐说我漂亮我喜欢听。” 孔嫄笑了,难得有这短暂放松的时候,孔嫄给他身上的伤口都敷好药之后,又坐了半个时辰,两人才继续赶路。 野鸭是成群生活的,拾到一窝野鸭蛋,那就附近就会有好几窝,孔嫄是一个也没有放过,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两人才再次停下来。 这一片都是干草丛,新草才冒一掌高,晚上休息只需要把干草铺成一片就可以,但是同时也带着危险。 遇到过狼,就不能不防。 又不能生火,在山里点火,就和自己暴露在那些坏人面前一样。 环境不好,只能靠自己收拾,孔嫄看着陆廉因为折草而弄的全是伤口的手,立马拦了下来。 将六七窜野鸭蛋放在他身旁,“你在这坐着就行,我去弄。” 手里一空,她从衣袍上扯了两块布下来,将两只手缠好,这才转身去折草,干草堆成一堆,她又在上面踩,踩平后再去重新弄回来些,反反复复用了小半个时辰,做了一个像鸟窝一样的窝。 “晚上就在这里先休息吧。”孔嫄招呼陆廉进来,两人就靠在草窝里吃着生鸭蛋,味道有些腥,不过有的吃总比饿着好。 太阳一落山,山里就冷了起来,风再一吹,他们身上还有伤口,身温降的很快。 孔嫄看着陆廉缩着身子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她身上靠,心下叹气,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这样能暖和一点。” 陆廉的身子开始有些僵硬,随后慢慢软下来,“孔姐姐,你对我真好。” 孔嫄笑了,心想如果一开始知道陆廉就是未来那个嗜血侯她哪里还会可怜他,不过接触下来,她知道陆廉像小兔子一样,在发现他真实身分后,也没有害怕和排斥。 转念想到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陆廉变成一个嗜血的人啊? 前世可是从天牢里一出来,就听说了陆家剩下的两个人没了,或许事情就是那时发生的,今生因为她的出事,难不成让事情转了轨迹? 孔嫄不敢去想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只能说或许一件小的改变,让事情也发生了转机吧。 接下来一路要和陆廉去边关,只要护住他,陆廉心态上不发生转变,是不是也就不会变成前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侯? 夜里,两人一动不动靠在一起,也仍旧被冻的浑身打颤抖,可怜羊皮袄也在逃命的时候扔了,眼下两个人穿的单薄,又一身的伤,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遮不住身体。 虽然两人没有说话,孔嫄却知道陆廉也没有睡,她在愁怎么弄些取暖的衣物,两人这样一路走下去,身体定吃不消。 夜深了,孔嫄困的受不住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却是被怀里的低喘声惊醒的,感觉到怀里陆廉的身子有些烫,孔嫄往他额头一探,慌了神,这是发热了。 她轻叫了几声,陆廉也没有醒,孔嫄把人放回草堆上,天已经泛亮,身上的药丸早就没有了,她只能在附近找。 草丛里皆是这种野草,根本就找不到草药,孔嫄只能折回来就着不远处的小水泡用衣袖沾湿了水给陆廉敷着额头降温。 没有能別的水,就给他喝生鸭蛋,看着陆廉发紫的嘴唇,孔嫄也忍不下去了,忍着身后伤口的疼痛,背起陆廉,又将野鸭蛋拿着,晃着身子一步步往前走。 不多时孔嫄的额头就被汗水布满,身上的衣衫也被打透,陆廉虽然瘦弱,可孔嫄到底是个女子,背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不吃力。 从天刚放亮,到天大亮,孔嫄一直在走,远处有一片树林,孔嫄只能背着陆廉往那边走,这时才感觉到望山跑马的真实感觉来。 一直到日头快到头顶,孔嫄走背着陆廉到了树林,终于走出身后的草丛。 她将陆廉放到地上,轻拍拍他的脸,见他虽然仍在发热,不过好在没有更严重,孔嫄又给他喂了一个野鸭蛋,发现一半都流出来,孔嫄只能自己喝了,再用嘴渡给他。 这才将人放在树下,转身往树林里去找草药,草药现在还很少,不过从一些干枯的枝条上,孔嫄认出一些草药,将根部挖了出来,她不敢耽误,找到几根可以清热的就忙回到陆廉的身边。 而且孔嫄还发现了一个地上的小泉眼,要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被一层层枯草枯树掩盖着,孔嫄是在找草药的时候不小心踩上去,鞋子湿了这才发现的。 她先洗了草药,又用大的叶子折在一起装了水跑回到陆廉身边,叶子并不紧密,水拿到陆廉身边时就流掉了一半,陆廉又不张嘴,孔嫄只能用先前的办法用嘴给他喂水,如此反复几次,这才停下来,没有熬药的地方,只能将几种草药嚼了之后喂给陆廉。 第一百零三章:小鸡争夺战(23) 草药多是根部,苦涩又难嚼碎,那些汁也多是孔嫄唾液弄出来的,等把这些喂给晕迷的陆廉后,孔嫄的脸早就红透了。 前世嫁没嫁人,她不记得了,所以对她来说,现在是第一次亲男人的嘴,哪怕是喂药。 之后,孔嫄又陆续的给陆廉喂了几次的水,水和药都供给上,陆廉的体温终于慢慢的退下去,听到他呼吸平稳后,孔嫄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看着一旁的野鸭蛋,孔嫄拧眉,陆廉现在生病,不能再吃生的,她心一横,拿着野蛋眉往来时的草丛里走去,与树林里陆廉拉开一定距离后,孔嫄挖坑又顺着坑挖一条长长的深线,上面用干草铺上,再埋上泥土,弄好后才在深坑这里用干草生活烧蛋,坑的上面也掩盖了一大部分,烧出来的烧顺着之前挖的长线方向慢慢散出去,线坑挖的长,烟散出去后也就变成了小缕,孔嫄只希望这种办法能尽可能的降低危险。 蛋都用泥裹上了,烤的时候她一边侧耳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哪怕是风吹动干草她都不放过,细听之后再有没有声响。 二十多个烤蛋弄好,孔嫄其实并没有烧太多的干草,烧出来的草灰还有热度,将蛋都埋在了那里面,她则远到了别处去,她不知道会不会引人过来,所以若有人暗下里观察,她也会发现。 半个时辰过去,孔嫄确定没事,这才去将烤蛋取出来,用早就准备好的叶子包上蛋往草丛里走去。 她没有直接回树林,在草丛里绕了一个大弯子,然后又躲起来听动静,用了半个时辰才回到树林里。 树下陆廉仍旧躺在树荫里,安静的像没有了生息,孔嫄有一瞬间的害怕,走过时手放在他的鼻孔处,感觉到呼吸,才暗松口气。 哪知这时,沉睡的陆廉突然睁开眼睛,一抹精光闪过,在看到眼前的人后,变成温柔的光。 “孔姐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孔嫄扶着他坐起来,“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他打量着四周,“我们走出来草丛了?” 孔嫄点头,“你已经睡了一小天了,看看太阳都要落山了。还好烧退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陆廉没有说话,目光紧盯着她的手,孔嫄这才察觉到手上的泥,她松开他想藏起来,却被陆廉握住,陆廉面带忧色的看着她。 孔嫄笑了笑,“刚刚去烤野鸭蛋,上面要裹些泥,所以手就弄脏了,还没有来得急洗,我现在去洗洗,直接把蛋都洗了,正好你醒了,多吃点补充一下体力。” 陆廉没有松开,用力将人拥进怀里,“孔姐姐。” 孔嫄听着他的声音透着哽咽,笑着拍他的肩,“没事,就是些泥巴,又不是伤到了。” 等陆廉的情绪稳下来,孔嫄去洗了手,又洗了蛋,还用叶子兜了水回来让陆廉喝。 因为生病,陆廉的唇都干裂开,还能看到上面丝丝的血痕。 拔蛋吃的时候,孔嫄挑些轻松的话题说,“咱们很幸福,在这边看到一个地上泉眼,被枯叶盖着,要不是不小心踩到了,还发现不了。” 杏眼说话时微眯在一起,在这荒凉的野外带给人丝丝暖意,陆廉胸口的燥闷也消散了些。 “所以说老天爷也在帮咱们。”孔嫄是真这样想。 在这种树林,一片荒芜的地方,能找到水还是能喝的水,真是太幸运了。 孔嫄说着接下来的安排,“我这水囊的腰带可以装些水,省着点用,可以用两天,现在有烤熟的鸭蛋,也够我们吃上几天的,眼下就是保暖和路线,西北方向我们只走了一个大概,要想不走冤枉路,还是得回到官道上。” 当然了,不能明着走。 “我们可以在找到官道之后,在官道下面走,这样也不容易被发现,不过有些县郡路过是必经之路,路引子还是个问题。”今天一个人忙着时,孔嫄把要想到的地方都想了一遍。 其实最主人的还是路引,他们连身份证明都没有,只要进县郡被人一查就能查出来。 陆廉掀起唇角扬起一抹笑,“我们可以做个假的。” “假的?” 陆廉点头,“我小的时候曾和祖父学过篆刻印章,官府的官印可以篆刻一个假的,去西北要路过河东县和固原县才能到北地,父亲从西北回来时,身上有过这样的路引,我见过,到时仿照一个不难。” 见孔嫄还是有些不放心,陆廉笑了笑,“孔姐姐放心吧,我是个男子,总不能一点用处也没有。” 孔嫄一听,哪里还敢再质疑,毕竟哪个男子也不想被说连女子都不如。 每人吃了两个烤蛋,孔嫄数着剩下的还有二十四个,两人的饭量并不大,明明很疲惫又走很多的路,许是上火的原因,胃口并不是太好。 但是这些也足够两人三天的吃用,希望这三天后能找到官道,其他的再做打算。 天黑了,因陆廉的身子没有痊愈,两人没有急着赶路,孔嫄还在想取暖的事,衣衫太薄,越往北走越冷,两人这小身板晚上根抗不住。 这一晚,两人又是裹着干草搂在一起睡的,夜里孔嫄醒了探陆廉的额头,好在并没有生病。 陆廉并没有睡实,一直等着身边的人睡沉了,才轻手从对方怀里退出来,又将干草往她怀里塞了一下,这才起身望向草丛。 凭着敏锐的直觉,陆廉发现那里有野兽,或者说像那晚一样,是一只独自行走的狼,漆黑的夜里就这样对视,草丛里那双绿色的眼睛慢慢退开,悄声离开。 陆廉仍旧站着,耳朵动了动,听到身旁有动静,他侧过头轻脚走过去,半个钟后手里提着五只兔子走了回来,兔子都没了生命,陆廉用力轻轻一扯就将兔子拨了皮,几个都处理好,将皮挂在一旁的干草上凉着,将兔子挂在树枝上,这才又回到孔嫄的身旁躺下。 次日,孔嫄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像帘子一样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的兔肉! 第一百零四章:小鸡争夺战(24) 孔嫄觉得自己一定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确实是真的却没有高兴,而是浑身一紧,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除了在她身边安睡的陆廉,并同有别人。 她疑惑了半响,低头目光落在陆廉带着血的手上,心下了然,却也没有觉得意外。 前世嗜血侯能军功赫赫,是有一身好功夫在身,陆廉虽然看着瘦弱,却也是陆府出来的,想来也有功夫在身。 抓几只兔子还是可以的。 孔嫄懊恼的是昨晚她睡的太沉,陆廉是什么时候去捉的兔子她也不知道。 “孔姐姐醒了。”陆廉也醒了,不用孔嫄问,就直接说了兔子的事,“昨晚我听到身后有动静,醒来后发现不远处有一窝兔子,就直接都抓了,皮就凉在那,等干了之后用棒子捶打一下,晚上可以用来保暖,兔肉吃不完,看来只能吃一半扔一半了。” 孔嫄笑道,“不用扔,都烤熟了带着,万一路上遇到人,或许还可以换东西呢。” 说干就干,孔嫄仍旧像昨日烤鸭蛋一样,用枯叶将兔肉包起来,外面又裹上泥,然后去烧。 这次陆廉身子大好,孔嫄也没有做的小心意义的,左右两个人立马就会转移地方。 两人动作快,陆廉将五张兔子皮用草绳绑在一起拿着,孔嫄将烤好的兔肉也用草绳绑好,两人快速离开这里。 一口气走了近两个时辰,才找安全又能避人的大树后面坐下来休息,水就是用腰带水囊装的,因为装的不多,两只都是一人喝一口嘴里含着水,这样来解渴。 他们这一次站着是地势高的地方,这样视角也广,孔嫄休息的时候就四下眺望着,还真让她看出点门道来,她叫过陆廉指着不远处让他看。 “那边的树长的很有规律,就像种的一样一直连着不断,或许那边就有路,我们可以往那边走。” 官道两边都种有树,很少有慌草的地方。 有常识在外面出过门的人都会明白这一点,陆廉心下惊讶孔嫄连这个也懂,他也是从祖父讲的话事知道这些。 既然有了方向,两人就往那边走,明明看着很近,结果走过去却不容易,只觉得就在眼前的东西,两人足足走了四个多时辰,天都暗下来了,这才远远看到了那边树林里的官道。 “猜对了。”孔嫄觉得他们太走运了,忍不住高兴的拉着陆廉。 陆廉点头,他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孔姐姐,那边官道好像有人。” 孔嫄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盯着那一处看,还真能看到隐隐晃动的黑影,因为没有光亮,若不是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或许是路过的人。”她想了想道,却也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陆廉想了一下,“会不会是孔老太爷他们?” 孔嫄道,“不会这么巧吧?” 那天出事之后,她总是逃避的不敢去想祖父他们怎么样了,二叔带着冶哥怎么样了,只觉得这样不想,大家就都是安全的。 现在陆廉提起来,孔嫄心里到真真希望是他们。 陆廉看出她的忧心,“孔姐姐,我们靠近一下看看吧,若真是老太爷他们,可以暗下给他们递个消息,这样也让他们能放心。” 这样一来,不管对方是不是,都确认过了,不是孔嫄心里也不会有遗憾,于是两个人又悄悄的往那边凑,他们不知道有没有追杀的人跟着,或者是不是他们。 不管哪一种,他们都不能贸然行是。 两人走走停停,不时的观察四下里的动静,果然在靠近官道时,被陆廉发现有一颗树上蹲着一道身影。 虽然离官道那边不近,但是那边的说话声还是隐隐的传了过来,“我的鹦鹉好聪明,我以为它丢了,嘤嘤嘤。” 把小鸡仔叫成鹦鹉的,也只有孔光祖了。 孔嫄的眼睛一亮,真是祖父他们,二叔和冶哥没事,还与祖父他们汇合了,孔嫄激动的握着陆廉的手,却又怕惊动那些杀手而不敢说话。 陆廉的眸子在黑暗里也闪闪发亮,两人挨的近,女儿香隐隐的传过来,以往离的也很近,陆廉没有注意过,今晚此时却不明白是怎么了。 明明该避开,他还是忍不住凑过去,“孔姐姐,你有什么话让我带给老太爷,我一会儿过去。” “万一...”孔嫄担心的就要开口,随即又闭嘴了,陆廉说能过去,定不会被发现,她要相信他,毕竟将来可是有军功的人,“你若是方便将我们的情况告之我祖父,让他不必担心,待到了西北将你安顿好,我便去塞北找他们。” 听到她要离开,陆廉的眸子动了动,没有提出疑义,只说了一句好,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官道那边,除了刚刚孔光祖的声音响起过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似乎所有人都在休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孔嫄和陆廉找一处隐蔽的树后坐下来,离那个躺着杀手的树只隔着十多颗树,两人要极少心不弄出动静来,这样才会安全。 孔嫄也很紧张,有些话又不能不说,只能紧凑在陆廉的耳边说,“你要怎么引开杀手的注意力?” 热气扑到陆廉的耳上,孔嫄不知道陆廉会不会别扭,她的脸却红了,结果一抬头对上陆廉干净的眸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她一直顾忌着男女大防,可陆廉一直把她当姐姐。 脸上的微热散去,孔嫄突然就不害羞了,真正把陆廉当起弟弟来,“我就怕对方会警觉知道是故意引开他,而且不一定只有这一个人。” 两人离的近,哪怕四下里已经暗下来,陆廉能看到她细细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我知道怎么办,孔姐姐只管放心。” 孔嫄是真的很好奇陆廉用什么办法,结果等看着他不知何时捏在手里的蛇之后,隐隐有了猜测,“你是想用蛇对付杀手?” 陆廉摇头,“蛇只能吓到害怕它的人。” 孔嫄安静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二叔被蛇吓到的样子,她:.....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一百零五章:小鸡争夺战(25) 陆廉用力的摇头。 孔嫄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把陆廉往坏了想了。 陆廉垂下眸子,“我听到不远处有水声,应该有一条小溪,一会儿他们若是有人过来取水,我就用这条蛇引起恐慌,那些杀人一定怀疑是我们制造的动乱,在他们往水边来时,我在这段时间去老太爷那里递话。” 引起恐慌吗? 孔嫄脑子里已经闪过二叔吓的又叫又跳的样子,她目光又幽幽的落在蛇的身上,果然是为二叔准备的啊。 于是,在半个钟后,官道那边又有了动静,人群往孔嫄他们这边来,孔嫄握着陆廉的手,知道又让他猜对了。 “你小心点。”孔嫄叮嘱他。 陆廉点头,悄声的往水边潜去,只能听到远处有低低的说话声,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孔嫄担心着陆廉,也没有心思去琢磨那边的人说什么,不过想到打水后,她到觉得二叔不会去,一路上二叔很少去做这些事。 哪知道孔嫄想法刚出,就听到二叔的尖叫声传来,还格外的清晰,“蛇,有蛇....啊啊啊....蛇咬我了....嘤嘤嘤。” 尖叫的声调突然变了,“咦,不是毒蛇,这么大一条,做蛇羹一定美味。” 孔嫄:...... 随后,孔嫄笑了。 对嘛,这才是二叔,虽然处在艰辛的环境里,可是有这样的家人在,总会让人能忘记那些残酷和艰辛。 水边的方向一时之间热闹起来,甚至有人还在问有没有蛇了,应该是被二叔给影响了。 孔嫄的注意力又落回到那棵有杀手的树上,借着月光已经看不到上面的黑影,孔嫄抿紧了唇,目光望向官道那边。 时间一点点过去,孔嫄呼声也变的缓慢起来,她想知道官道那边怎么样了,又怕那边有动静,若是有动静,定是陆廉被发现了。 身侧有沙沙的响声,孔嫄缩回身子,身边的草丛被拨开,陆廉瘦弱的身子钻了进来。 孔嫄激动的望着他,陆廉知道她一肚子的话,“孔姐姐,我见到孔老太爷了,和他说了去北地的事,他让我们注意安全,还说他们不用担心。” 孔嫄又问,“那边还剩下几个人?” 陆廉去的时间短,孔嫄觉得他也没有时间注意这些,却听到陆廉把她要问的都说了出来,“老太爷说庆幸收了刘宏为学生,那天被村民追散之后,是刘宏父子护着他,后来又较弱把你父亲和母亲找了回来,孔二叔是恽哥找回去的,那些村民并没有伤害人,看到人都跑了,然后就走了。” 孔嫄点头,“那就好。” 听到大家都没事,她也放心了,又问起冶哥,“他看到你了吗?” “我和他说了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让他听你母亲的话。”陆廉虽然没表露出来,孔嫄从他的声音里还是听到了失落。 孔嫄拍拍他的肩,“会团聚的,而且冶哥一路与我们在一起也不安全,那些人毕竟不敢做的太明显,不然人真都出事了,皇上那边知道了也交代不过去。” 知道有人都平安,又把消息递给家人,两边都放心了,两人也轻松了,聊了会儿天,侧耳听着水边方向二叔在和众人谈论怎么养生,两人唇角都勾了起来。 这一晚,两人就在这里睡的,有白天剥下来的兔皮,带毛的一面挨着身子,比昨晚好过,两人睡的很沉,连个梦也没有做。 第二天,孔嫄是被官道那边的动静吵醒的,天已经大亮,甚至阳光也很好。 在流放的路上,极少有这样好的天气,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清退了一路上的艰辛。 官道那边的人已经开始起程了,两人并没有急着走,陆廉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路线。 “从下一个郡县出去,我们是往西北去,老太爷他们往寒北去,分两个方向走。”陆廉点了点要经过的郡县,“晚天老太爷是在树林那边方便,我也是凑巧才能与他说话,这两天我们就跟着队伍,一起去郡里,混过耳目,在那里再准备些东西,往北地去天气寒冷,路过的村庄也少,人烟罕迹,会很苦。” 孔嫄见他盯着自己,欲言又止,“你是想自己去?” 陆廉点头,“现在在路上汇合会让杀手盯上你,若是在郡县里,你可以说是被人所救,保佑郡有驻军,路上出了这么多的变故,董关定会让保佑郡派驻军护送到塞北之地,接下来的路你们也会安全。那些人盯着我,看不到我也会猜到我去北地,如此一来,他们会往北地方向追我,你这边就更安全。” “昨晚老太爷也说过,董关会在保佑县休养几日,准备接下来路上用的吃食,这样你留在保佑县与他们最后汇合,我提前往西北的北地而去,等他们看到你和大家汇合时,就已经发现我不在了,这样再追我也不会那么容易。” 孔嫄完全没有想到一晚之间,陆廉的计划就变了,“你是之前就这样想,还是昨晚这样想的?” 陆廉没有回答,眼睛一弯,笑道,“孔姐姐,府中出事之后,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在天牢里叫没有出路的时候,我那时候想过放弃,是你给我又带来了希望,我现在已经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往西北去,有很多父亲的旧部,我可以与他们暗中联系,我不会有危险。” 孔嫄知道陆廉凭借一个人,能活下去,甚至在未来有一天会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将爷异姓侯。 但是知道归知道,现在让他一个人去西北,孔嫄怎么可能心安。 “孔姐姐,你若是与我去西北,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塞北,如此一来,你会与家人分开很久,或许是几年,或许....是一辈子。”陆廉低下头,声音也低低的,“冶哥跟着伯母我放心,可是我不能忍心让你为了我与家人分开。” 孔嫄的心像被东西重重的敲了一下,心里很不舒服,就像明知道前面是未知路,还看着别人走上去,无能为力。 偏这个人不是陌生人,是让人心疼的失去家人又瘦弱的陆廉,一个需要温暖的人。 第一百零六章:小鸡争夺战(26) 陆廉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孔嫄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不会一辈子与家人见不到,在三年之后武伯侯就会被平反,父母会回到京都,陆廉却是在六年后才回到京都,以嗜血侯的威名回去。 也就是说她若与陆廉一起,那么就要与家人分开六年,那时她二十一岁,已经是真正的老姑娘了。 其实重生回来,孔嫄没有想过嫁人,老不老姑娘真的不重要。 主要是要与家人分开六年,六年真的很长,还有她若不在家人身边,在塞北之地家人都能好好的吗? 孔嫄的心已经偏向家人,毕竟她知道陆廉会好好的。 她不语,陆廉却已洞察她的选择,眸子晃了晃,扬起唇角一笑,“孔姐姐,就这么定了,那些杀人跟过去了,我们也走吧。” 顺着官道走,走的很顺利,这一天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两人后走的,追到队伍之后,队伍正在休息,他们也就在树林里坐下来休息,等他们起来赶路,她们也再次起程。 看着亲人,却不能过去,孔嫄开始还有些焦躁,时间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这一天因为要警惕暗下的杀手,两人交流的很少,到了晚上休息时,孔嫄和陆廉靠在一起取暖,同时望着不远处的火堆来打发时间。 次日中午,终于看到保佑郡的城门,官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有来来往往的牛车,还有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走的行人。 孔嫄和陆廉更不敢大意,远远的看到人排着长长队伍的进城,孔嫄和陆廉停了下来。 两人没有路引,又没有身份证明,根本进不去,只能想别的办法,孔嫄知道有些人是走门路拿银子买通那些看门的,孔嫄身上是有些银票,就是能这样做,那些杀手也一定能想到吧? 陆廉小声道,“孔姐姐,我有办法。” 孔嫄回头,还不等问他什么办法,身子就被重重的推出官道,她踉跄两步才站稳身子,就这样暴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过路的路人疑惑的看着她,孔嫄傻眼了。 她望着树要的方向,只来得及看见陆廉的口形说‘保重’两个字,人影就消失在树林里。 孔嫄独身一个,又突然从树林里闯出来,格外引人瞩目,远处城门那里的董关众人也看到了,更有人坏事的叫出声来。 “嫄姐?” 孔光祖一喊完,就捂上了嘴。 可是已经晚了,董关听到了,甚至对蒋丞使了一个眼色,让蒋丞过去,蒋丞大步往孔嫄的方向而去,孔嫄却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这样暴露了,那些杀手一定也知道陆廉在附近,陆廉一定很危险,可她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追过去,这样只会让陆廉更危险。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到了孔嫄,直到蒋丞站在她面前,她才茫然的抬起头。 蒋丞冷淡的看着她,“孔姑娘,跟我走吧。” 孔嫄呆呆的跟着蒋丞走到队伍里,李氏几个围上来,“嫄姐。” 李氏只握着女儿的手,她想问陆廉却知道不能问。 墨夫人也担忧的看着她,半响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孔恽紧抿着唇,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孔光祖凑到她身旁,“嫄姐,怎么就你自己?” “那天冲散之后,我就自己一个人。”孔嫄撒谎道。 孔光祖欲言又止,只是担忧的看着她,连连叹气转过身去,墨敏中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到是孔老太爷和墨尚书,两个人眉眼间都带着隐忧,昨晚陆廉找过孔老太爷后,孔老太爷原本担心两人,现在知道两人没事,也就放心了。 哪知道今天就出了变故,孙女一个人回来,那陆廉呢? 此时不方便问,一直进了城,到了郡县的衙门后院休息,孔老太爷才叫孔嫄到面前问话。 屋子里很小,孔老太爷的声音也极低,“怎么回事?” 孔嫄看了看祖父,消沉的低下头,“他不想我与家人分开,把我推进来与队伍汇合。” 至于陆廉,是在城外逃命,还是已经进城了,孔嫄也不知道。 从变故发生之后,她就一直很沉默,见到家人的喜悦也冲淡了,与家人团聚,是陆廉为她创造的,明明就该这个,可心里却涌着浓浓的愧疚感。 孔老太爷抿唇,良久才道,“回来就好。” 墨尚书看向孔老太爷,见孔老太爷摇头,也叹了口气。 是孔老太爷先发现陆廉不对的,他们虽然只见过陆廉几次,还是在小的时候,但是陆廉的变化并不大,再加上小儿子的异常举动,孔老太爷更加确定他的猜测。 上次遇到杀手,墨尚书与孔老太爷重新聚到一起后,就提出了心里的想法,他们只是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派出杀手,甚至不惜引起上面注意的。 除非是.... 于是,墨尚书也确定了陆廉的身份。 夜色下,城墙一处暗角,一道瘦弱的身影脱手悄声的往上爬着,若是凑近就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甚至因为用力的动作,瘦弱的身子胸口的血迹越来越大。 爬到上面,听着巡逻的士兵走远,陆廉才轻身跳进去,又快速的跳到城墙的另一边,慢慢的滑下去。 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城里的夜色下。 他动作很快,穿过几条巷子,在一处有乞丐的地方停留下来,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慢慢缩在角落里,瘦弱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陆廉将人推出去之后,确实遇到了杀手的追杀,用了两个多时辰甩开身后的杀手,胸口却也挨了一剑,他仍旧拼尽全力借机潜入城里,只有从郡县穿过,他才能往西北去。 夜很安静,望着天空中的星星,想到孔姐姐就在城里的某一处,陆廉的手慢慢按住胸口的伤口,直到血不再流,唇角才弯起来。 要县衙的衙门里,众人睡的是屋子,屋子里有通铺的大炕,这是流放路上,头一次能像人一样的睡觉,孔嫄却失眠了,甚至在天亮睡去时马上又做恶梦惊醒,微弱的光透过窗纸射进来,孔嫄抹了把额头的汗,慢慢闭上眼睛。 她不放心陆廉。 第一百零七章:小鸡争夺战(27) 人在焦躁的等待里总会焦虑不安,看着那些因为有屋子可以避寒,甚至能吃上热乎的干粮乐出来,孔嫄却感觉不到一点点的高兴。 从发现重新之后,她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与家人安全到达寒北之地,在那里尽可能让家人少受罪而平安的度过三年,重回京都。 可此时他却有些迷茫,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和动力,她的沉默被家人看在眼中,便是没心没肺的孔和仁也发现了。 “嫄姐?嫄姐?”母亲的叫声,唤回了孔嫄的神志,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纵然知道陆廉的未来不一般,看着此时孤苦无依的陆廉,她还是做不到放心。 孔嫄垂下头,“母亲,我没事。” 李氏怀里抱着冶哥,冶哥就乖乖的靠在他怀里,眼睛静静的看着孔嫄,李氏道,“你在担心陆廉吧?” 除了孔老太爷及墨尚书还有抢过女装的孔光祖,没有人知道陆廉的真实身份,李氏仍旧把陆廉成当软弱无依的独女。 孔嫄没有否认,或许她想和别人说说寻求安慰,以排解心里的郁闷,“她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只要你希望她好,她一定会没事的。”李氏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冶哥,“你看冶哥也在说姑姑会回来。” 孔嫄看着冶哥,笑了。 冶哥真的很聪明,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叫陆廉铁蛋,当着外人的面却叫着姑姑,明明才三岁,就能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可这么聪明的冶哥,前世为何.... 孔嫄不敢再想下去,她揉了揉冶哥的头,“是啊,一定会没事的。” 李氏在这边安慰着女儿,孔光祖也在沉默,待看到侄女一个人了,这才凑过去,小声道,“他不会出事的。” 二叔这么肯定的语气,孔嫄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那天晚上陆廉捉到的蛇,还有二叔高兴的喊着可以吃蛇羹的声音,她唇角勾起,用力的点头。 “嗯,我也相信他不会有事。” 孔光祖可不是真心安慰的,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其实更确切的可以说他是在落井下石,他就是要告诉侄女狼崽子有多厉害,怎么可能出事。 哪成想侄女还真当成安慰,愣是没有多想。 孔光祖张了张嘴,他话没有说出来,到是孔嫄先问出来了,“二叔,那天你是怎么带着冶哥逃走的?” 孔光祖张了张嘴,“就那样跑了。” 他还在落井小石说狼崽子坏话呢,怎么可能说是狼崽子拖住杀手,让他抱着冶哥快逃,甚至还在他逃跑中承诺一定会确保侄女安全。 孔嫄看出二叔明显没有说实话,她眸子晃了晃,“是陆廉掩护你逃走的?” 孔光祖差点跳起来,“他是为了护住冶哥,才这样做,不然你以为他会牺牲自己保护我?” 看来猜对了。 孔嫄没有和二叔争辩这个,证实了陆廉的善良和为别人牺牲自我,还不是未来那个嗜血侯而高兴,她心里也有了决定,“二叔,救一个人却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但是为了救这个人要与家人分开一段时间,你会选择救还是不救?” “你祖父时常说教要大爱,救很多人的命自然是要做的。”孔光祖疑惑的看她,“你要救谁?不会是狼...陆廉吧?” 孔嫄笑而不语。 孔光祖却急了,还想劝,这时孔恽也凑过来了,“你们俩聊什么呢?” 孔光祖指着孔嫄,孔嫄立马拜托道,“二叔...” 侄女一撒娇,孔光祖到不好说了,愤愤的瞪她一眼,“不行。” 丢下话走了。 孔恽看二叔这样子,小声和妹妹八卦,“你发现没?二叔现在即便是男装,看着也像女人。” 孔嫄:......这话不好接吧?何况二叔就在几步远的地方,还瞪着他们呢。 孔和仁突然瞪过来,“恽哥,你竟然敢这样说长辈,我往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经历村子的事情之后,孔和仁也变了很多,特别是对长女,长女这次与他们走失回来之后,孔和仁见女儿沉默寡言,心里担心却又放下不身段去寻问,只能不时的注意着女儿那边的动静。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抓儿子的把柄,想这小兔仔子今天终于落在他手里,孔和仁嘴角透出阴阴恻恻的笑。 孔恽跟本没把他当回事,“我们是发现二叔身上缺点,然后提醒他改正,也是为了他好,父亲是不是想多了?” “你不要狡辩。”孔和仁才不会被他糊弄了。 孔恽叹气,“佛说你心中有什么,眼睛看到的就是什么,看来父亲心中有的并不是好的。” 孔和仁语言上说不过,气的直接动手,他扑过去时,孔恽灵巧的避开,一时之间父子两个追逐起来。 这一路走走停停,对于众人来说,能让他们放松的也就是孔家人,此时看到这一幕,他们竟也没有人担心,而且看得有趣。 墨夫人劝着李氏,“其实父子之间这样也很好,不像我家那对父子冷冰冰的。” 李氏笑了笑,全当这是安慰的话了。 刘家父子在孔老太爷身边,见孔老太爷并没有拦着,两人也乐得凑趣,饶有兴趣的看着。 屋子里正热闹着,蒋丞走了进来,跟他进来的还有两个衙役,蒋丞道,“出来两个男子和我去采购东西。” 一听是去干活,还要搬东西,没有人主动站出来。 蒋丞的目光扫过去,墨敏中第一个站出来,孔恽得了母亲的示意也站出来,借机会他们也要采购些东西。 蒋丞点点头,最后目光落在孔嫄的身上,“孔姑娘懂医术,也一同去吧。” 孔嫄被点名,她也有些意外,郡县里药铺也有,大夫更多,完全用不上她,蒋丞却叫她,虽然搞不清为什么,但是没有反驳的权利。 孔嫄出去时,李氏偷偷往她手里塞了银票,孔嫄想到自己的决定,她凑在母亲耳边低语了一句,见母亲只愣了一下点头,孔嫄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母亲,我若不归,便是与陆廉去了西北。’ 望着女儿的背影,李氏耳边还荡着女儿临走时的交代。 第一百零八章:小鸡争夺战(28) 保佑县城很大,街道两边也很热闹,还有甜甜的点心味道传来,孔恽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妹妹,低头小声说了一句。 孔嫄就笑了,“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女孩子哪有不爱吃点心的,放心一会儿寻到机会,大哥帮你买。”孔恽想让妹妹开心。 府中有两个妹妹,以前在府中时,他总在外面跑,却忽视了对妹妹们的关心,他明白那是看到婉姐是才女,也不需要他这个兄长,所以连带着大妹妹也忽视了。 直到流放的路上,看到沉稳的大妹妹,孔恽突然很愧疚,做为兄长,他没有为妹妹做过什么。 待出了保佑郡,再也没有这么大的郡县,孔恽不希望错过这个机会,只要能哄女孩子开心的东西,他都想为妹妹弄来。 墨敏中走在另一边,两人都跟在蒋丞和衙役的身后,三人并齐而走,不用特意去听,墨敏中就能听到他们兄妹在说什么。 他的目光忍不住又往身侧看去,一路流放,并没有磨掉女子身上的坚强,打击到她,甚至让她更加的坚强,就像一颗被尘埋的珍珠,在雨水的冲刷下,慢慢的绽放出它的光芒来。 这光芒受过洗礼,比那些被保护起来的珠宝更夺目。 墨敏中明白他是怎么了,他在潜移默化中,被孔嫄吸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分开的这几日,他心里一直在想着那道身影,直到看着她茫然的站在官道上,他的心猛跳起来,又活了过来。 淡淡的点心香甜味传来,墨敏中也想看到孔嫄吃点心时而弯起的眉角,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在点心铺子上多注意起来。 蒋丞带着人买的多是用来做干饼的面,还有肉铺,显然这些是给他们吃的,很快墨敏中和孔恽手里就多了东西。 孔嫄的目光却一直在街道上的人身上寻找着,她心里一直盼着陆廉也进城了,甚至会在暗下里观察她,然后她就可以借机会逃走。 但是一直被蒋丞带到药铺,在蒋丞的陈述下孔嫄买了治风寒的药材,也没有看到陆廉的身影。 从开始满心的期盼,到最后一点点失望,孔嫄强打着精神,一路上走过来,孔恽一直在蒋丞面前表现着,最后终于换来蒋丞的默许,孔恽高兴的回到妹妹的身旁。 “那边有铺子,差爷已经同意了,大哥一会儿给我买点心吃。” 看着兄长高兴的像个快乐的孩子,孔嫄不忍坏掉兄长的心情,努力的挤出高兴的笑。 孔恽两只手都是东西,若不然看到妹妹这么乖巧,他都想揉揉妹妹的头了。 “大哥,我可以不吃的。”孔嫄看到兄长为她一口吃食折腰,心里也不好受。 “多买点,冶哥也会喜欢。”孔恽心下一暖,妹妹的心疼,让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他莞尔一笑,点头哈腰又如何?在京都的时候,他就在市井里混,什么三教五流没看过,虽因为他的身份没有被羞辱过,但是却让他深深的明白出身对一个人多重要。 眼下孔家流放,他早就不是孔家的少爷,不过是个犯人,只要能活下去,能让家人过的好,尊严又算什么? 路过一处小酒馆,蒋丞和两个衙役走进去,进去前蒋丞回头让三人守在门口,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点心铺子,点点头进去了。 三人就在小酒馆的台阶上坐下来,东西也放了一地,墨敏中肩上抗着的米袋也放了下来,往日里用来作画写诗的手,也粗糙了很多,正揉着酸痛的肩。 孔恽却更有精力,放下东西后,就拉着妹妹,“我们去买点心。” 孔嫄笑了点头,兄妹两个去了街对面的点心铺子,铺子不大,并不是往日里吃的好点心,是他们曾经看也不会看的东西,此时对他们来说却是美味。 最普通的绿豆糕,孔恽让包了两盒,他手里的银子只够买这些的,孔嫄却挑了很多方便携带的点心,让包了起来。 知道兄长的担忧,孔嫄把母亲给的银票拿出来,塞到他手里,“我们不要在占心铺子呆太久,再买些防塞的棉衣回来,刚刚在药铺我适着蒋丞他们在外面,让药铺老板又备了些药材,现在去取回来,在去塞北的路上都会用到。” 孔恽看着手中的五十两银票,还有妹妹将事情都安排妥了,甚至是为了家人,心里五味掺杂。 “嫄姐,会不会觉得兄长而笨?”明明他是做兄长的,却不如妹妹想的多。 孔嫄拿着银票给点心铺的老板结帐,拿着找回来的银子先去了药铺,“大哥是最棒的,我知道。” 前世兄长回来之后考中了状元,一名惊人,她相信只要兄长想,他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实现。 妹妹总是这么体贴。 孔恽也不想再说些伤感的事,和妹妹取完东西后,又买了一个竹娄,将他们买的东西都放在里面,上面是棉衣,吃食和药材看着也就不显眼。 其实在流放的路上,是允许犯人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买东西的,只是犯罪的人,被搜身后,若是没有人送行给财物,身上空空,又哪里有银子买这些东西。 孔恽这时才想起来问,“当时送东西的人是谁?” 孔嫄和兄长往回走,孔嫄想着若是与陆廉同行,许是家人会先回到京都,想到古氏母女,再想到母亲,孔嫄觉得这事不能再瞒着,要有个人帮她。 “大哥,是从父亲的外室那里要来的。” 父亲的外室!! 孔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不可能。” 父亲平日里只爱喝酒,说他可以要酒不要家人,这个孔恽信,但是养外室,决不可能是父亲能做出来的事。 “父亲喝多,被人算计,古氏有了身孕,父亲又不敢将人带回家,就养在了外面,我也是一次无意间看到父亲去了一处宅子才发现的。后来让人打听才知道是父亲养在外面的外室,古氏与父亲已有了一女。”眼看着就要回到小酒馆,孔嫄叮嘱兄长,“大哥,这事先不要告诉母亲,若是有一日她们母女找上门来...可以先和祖父商量。” 第一百零九章:小鸡争夺战(29) 孔恽极精明,就凭他只一次就考中秀才又中了举人,就可以看出来,更不要说他在市井里混的日子,那也是小有名声。 妹妹现在跟他说起这些,又提到将来,他便明白了,“母亲并不似你看的那样软弱。” 从流放之后,母亲一改在府中的作派,孔恽便看出来哪一面才是母亲真正的样子。 孔嫄做为女子,和兄长相比,自然明白女人的心思,“母亲性子爽利,只是父亲养外室的事毕竟是大事。” 平日里母亲可以不理会父亲怎么样,但是扯了旁的女人进来,那就不一样了。 在她的回忆里,前世母亲回京都之后过的也不好,一直没有原谅父亲,而父亲虽然醒悟知道母亲的好,却也因为母亲的冷漠慢慢愧疚的早早就去世。 说起来古氏还是睿王那边的人,与父亲在一起也是有心算计,不然就嗜酒如命的父亲,哪里有心情去养个外室。 但是这些不好和兄长说,无凭无据,她就这样冒然说出来,兄长精明定会心中起疑惑。 孔恽望着妹妹,揉揉她的头,“好,我记得了。” 两人再次往前走,孔恽劝道,“你是女孩子,不要操心那么多的事,上面有祖父和父亲,便是他们不好解决,还有我呢。” 孔嫄愣了愣,这种被兄长疼着的感觉,她从未感受过,她细细回想前世,关于她的事情根本想不起来,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被兄长关心过。 看着妹妹呆滞的眸子,孔恽笑了,“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丫头,可还不是个小丫头。” 跟本就是没长大的孩子,却逼着自己长大。 孔恽想说点什么,动了动辰,又颓然的抿上唇。 在他的记忆里,祖父是世人眼中的大会面,确实如别人说的那样平易近人又性情温和,对他们烟雾也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将他的传统延续下去。 而父亲呢?在外眼人里是儒雅又高贵的,可实际呢?一身的陋习更是嗜酒如命,酒后做出丢人的事,醒酒又当什么事没发生过,虚伪的让他跟本不想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 母亲呢? 真正的世家夫人,以夫为天,便是被人欺上门来,也没有一点力有度。 这样的家,家的父母让他难堪,他从未放在心上过,只想逃离,叛逆。 但流放之后,家人都变了,先是母亲变的强势起来,然后是一向沉默的父亲,突然有了担心,能为了妹妹的羊皮袄而努力,变的有承担。 孔恽低下头,心疼的又揉揉妹妹的头,“眼拙的不只是世人,还有我。” 大妹妹这般好,可以往所有人看到的只有才女之名的小妹妹。而他以往只想逃离孔府,不想被家里束缚,不想做什么儒家子弟,看着比自己小的妹妹逼着自己长大,为一家人担心,孔恽的心紧紧拧在一起,有些发堵,他自以为自己世旁人不同,不依靠家中,却也与旁人没有区别,愧疚难堪让他说不出多余的话。 从没有像这一刻,他想让自己强大起来,堂堂正正的做个兄长,妹妹一个小姑娘都要为一家人成长起来,他是男子,更要担起自己的责任。 孔嫄发现兄长盯着自己看,她抬头,“怎么了?” 更不明白兄长突然说眼拙是何意。 孔恽摇摇头,两人已经到了小酒馆,墨敏中虽穿的普通的棉布长袍,可贵在长相和气质,身边有几个妇人在转,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女子已经主动和他搭话。 孔家兄妹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见墨敏中手提着笔,正在给一人写信,而其中有写完信的,正在将写信的钱放在墨敏中的身侧。 孔恽轻笑,“让大周第一贵公子写信,可真是她们占便宜了。” 孔嫄对墨敏中没有好感,回了兄长一个笑,什么也没有说。 那边墨敏中听到了动静,回头望去,看来孔家兄妹二人,扬起一抹笑,然后回过头去继续写信,只是手上的动作快了些,不多时就几封信都写完了。 那些人散了,孔恽兄妹才走过去,孔嫄看到那些碎银子有一两多,心下有些不爽,男人靠脸就可以挣钱,还真是老天爷都宠着。 墨敏中神情中有些窘迫,将碎银子收起来,递到孔嫄面前,“之前从孔妹妹那里拿的药材,我知道这些银子不够,孔妹妹还不要嫌弃,正好在县城里,孔妹妹用这些买些路上用的东西吧,接下来的路上,还有不少地方要添麻烦的。” 孔恽也怕妹妹不好意思,“嫄姐,收着吧,墨伯母不方便出来,你看着用这些银子帮着买些东西。” 孔嫄这才接过银子,其实刚刚买东西时已经将墨家三口人及刘家父子的棉衣都带出来了,这些银子孔嫄转身交到孔恽的手上。 “大哥,留着到塞北之地东吧,东西都差不多了。” 银子转手到了孔恽的手里,他也没推让,笑着对墨敏中道,“那我就先收着了,你家的东西嫄姐都买了。” 墨敏中笑了笑,说了一声好。 他眸光若有若无的在孔嫄的身上扫过,他看得出来孔嫄对他有偏见,心中却也一直不明白因为什么,若真要细想,难不成是因为他曾是婉姐的未婚夫? 三人在小酒馆的台阶上坐了半个时辰,蒋丞才微熏的从里面出来,两个差役却喝的身子直摇,步子也不稳。 回到衙门之后,孔嫄他们只装着一个竹篓,所以旁人看了纵然想猜里面有什么,却也没有机会,等晚上看到拿出来的是棉衣,想着那么多人穿的,竹篓也就那么大,装不下太多的东西,便也歇了些心,而买回来的药丸和点心肉铺在天黑之后,李氏都分成小包,让每个人身上带一些,这样也不会被人发现。 在保佑县里休整五日后,一行人终于再起程,孔嫄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也不知道陆廉怎么样了。 马上就要出程,从县衙里走出来,从县城的主道由南往北走,孔嫄眼睛放在左右人群里,恨不能多长出几双眼睛来,只希望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结果看着没有几道街就要出县城了,仍旧没有看到人,她的心直接下坠。 第一百一十章:小鸡争夺战(30) 孔嫄放弃了,她觉得自己这几天也是脑子不清醒,那些杀手紧跟着,陆廉推她出来曝光了自己,怎么可能轻易的进城。 这时,感觉到胳膊被戳,孔嫄看向二叔,“怎么了?” 孔光祖往不远处的人群里看,“我看着那人怎么眼熟?” 一听,孔嫄立马望过去,不远处有四五个人,有一道身影见她看过来,还往人群里躲。 孔嫄拧眉,“是眼熟。” 可不是陆廉。 心下也有了疑惑,“我们在流放的路上,怎么可能遇到熟人?” 先不说孔府没什么人了,家里更没有亲戚,怎么可能有让他们眼熟的人? 孔光祖眯起眼睛,用力的想了想,“那...那是不是抢女人吃食的囚犯?” 孔嫄当然记得二叔说的人是谁,那个被蒋丞拉进树林里杀掉的男子,二叔这么一说,孔嫄也记起来了,正是那个人。 “这人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孔恽其实一直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或许那人是董关他们一伙的。”开口是墨敏中。 孔嫄不喜欢他,可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路上也没有囚犯胆子大犯事,都被打的很老实,那天那个男子突然抢吃食,为了这件小事,董关便让蒋丞将人拉去杀了,现在人活的好好的,可见三个人早就计划好了,现在人出现在这里,显然有别的目地。” “有什么目地,静观其变好了。”孔恽眼睛一眯。 孔光祖道,“我才发现他一直盯着我们看,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孔恽看他一眼,“姑姑为何往人群里看?” 孔光祖一顿,然后含糊道,“越往北去人烟越少,我想多感受一下拥挤的感觉。” 孔恽淡淡道,“姑姑不是说人多吵闹,不利于养生吗?” 孔光祖尴尬的抹抹鼻子,扬着脖子,“都放放了,还想着养生,你就不觉得脸疼吗?” 是谁天天喊着养生的? 孔恽:.....算了,他不计较。 孔嫄疑惑的看着两人,明白兄长不可能抓着二叔不放,除非是有什么事情,最后目光落在二叔身上。 孔光祖明知侄女在看自己,硬是挺着不扭头只当不知道,可紧张的脸子却出卖了他。 孔嫄都不由得疑惑了,“二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孔光祖实在憋不住了,他还先心虚的左右看一眼,然后低下头压低声音道,“我想好了,还是告诉你实话吧,我刚刚有看到狼...陆廉,而那个混在人群时的囚犯,也发现陆廉,然后追着去了。” 他一弄这动作,孔恽及墨敏中都不由得凑近了几分,吸呼也放慢,听了他的话才恍然大悟,不由自主的往人群里看。 孔嫄抓住了重点,“陆廉在哪?” 孔光祖嘟囔道,“就晃了一下,谁知道去哪了。” 孔恽却惊呀,“二叔竟然一眼就能认出人来。” 若不是太熟悉,就是太重视,不然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来。 孔光祖又不是听不出来,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谁在乎他谁和他熟了?我又狼崽子。” 孔恽及墨敏中盯着他看,孔光祖深知说漏嘴,不自然的扭头看街景,孔恽长长的噢了一声。 他语气带着调侃,“噢,原来二叔平时都这样称呼陆廉啊,可是这样称呼一个女孩子不好吧?” 孔恽突然郑重的看着他,“二叔,你不会有陆廉有好感吧?听说有些男子为了吸引女子的注意,多会讨狗闲一样招惹女孩子不高兴,而引起女孩子对他的关注。” 孔光祖就差垂胸口了,“你们冤枉我,我....他....” 这叫他怎么说啊? 说陆廉是男人? 可陆廉当时在杀手出现手,保护过他,没有这事时孔光祖一定会不客气的说出来,现在却做不到了。 他懊恼自己是有良心的人。 孔恽望着二叔纠结的神情,也惊吓到了,凑到沉默的孔嫄身边,“二叔不会真的看上陆廉了吧?” 孔嫄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让陆廉出现,所以也没有理会兄长打趣二叔,现在见兄长真的误会了,不好多解释,只道,“不可能。” 孔恽不明妹妹为何这么肯定,“为什么?” 孔嫄愣了一下,“反正不可能。” 孔恽的目光又落回到二叔的身上,看到二叔虽换了男装,可女子气仍旧十足,他似乎明白原因了,“也是,二叔女子气太浓。” 正在和墨敏中说自己头发枯了的孔光祖:.....竟然无法反驳。 墨敏中忍着笑,俊秀好看的脸上因为眼里带着柔柔的光,频频引得街道两旁女子的侧目。 孔恽还示意孔光祖看墨敏中,“二叔,现在明白了吧?” 孔光祖扫了一眼墨敏中,又望了望女子频频望过来的目光,幽幽道,“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孔恽不给面子道,“谁说不能当饭吃,那天去街上敏中就挣了一两多银子。” 孔光祖瞪过去:.....你是专门拆台的吗? 孔恽不理会二叔杀的目光,实在是二叔杀人的目光一点也不吓人,还拍拍他肩安慰道,“二叔,你要心宽些,习惯就好了,对于男子来说,长的好看确实没用。” 闻言,孔光祖心里才舒服了,“说的不错。” 孔恽又道,“男人还是要有真本事才行,比如二叔在养生方面的了解。” 孔光祖用力点头,“说的很对。” 孔恽道,“可穷人哪有条件养生,敏中一手好字,到是能靠帮人写信吃饱肚子。” 孔光祖笑僵了,慢慢的扭头,咬牙道,“所以呢?” “所以二叔还是物实一些好。” 孔光祖盯着他,然后突然笑了,以长辈之态拍着他的肩,“不错不错。” 孔恽挑眉,然后听到二叔说的话,就知道二叔小心眼怎么可能改掉。 只听孔光祖道,“多舌和出身果然不冲突,今日见实到了。” 孔恽:..... 又聊死了。 孔光祖骄傲的扬着下巴一副不与孔恽计较的模样,孔恽唇角边含着笑,见保佑县派来的驻兵嫌弃他们这边吵,已经往前去了,他这才敛起唇角边的笑,凑到妹妹耳边低语几句。 第一百一十一章:小鸡争夺战(31) 流放的队伍人街道原就引人注意,突然人群有个汉子冲到了队伍里,立时场面就乱了。 是个老太太,拦在孔光祖的身前,拉着孔光祖的衣袖不肯松开,非说孔光祖偷了她的东西。 孔光祖看着突然跑过来的老太太,拧眉道,“你这人讲点理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偷你东西了?” “你偷了,刚刚我正拿着鸡仔,就被你抢去了,不然你让我搜搜身。”老夫人要就去扯孔光祖的衣袖,被孔光祖避开。 孔光祖的鸡仔一直藏在衣袖里,并没有人看到,怎么会有人突然跑出来,而且还只是为了一只小鸡仔? 孔家人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多了警惕。 董关从前面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看到又是孔家人闹事,他眉头拧的更紧了,有驻军把事情起因说了,董关也不相信孔光祖会去抢别人的鸡仔子,而且那个鸡仔子是怎么来的他们在清楚不过。 他目光扫了老太太一眼,最后落在孔光祖的身上,“不过一只鸡仔子,就给她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也可以快点解决问题。 孔光祖扭开身子,护住衣袖,“我这只有鹦鹉,没有鸡仔子。” 董关咬牙,“那就把你的鹦鹉给她。” 语气也阴狠了几分,“别在耽误大家赶路。” 董关的儿子已经不能自己吃东西,甚至不能说话,只能喂流食,董关在这边找大夫也没有办法,只说让他节哀。 所以这几天在郡县里,董关一直没有露面,就是在陪儿子,若不是还有公务在身,押送这些人去塞北,他早就带着儿子回京都了。 董关的心情一直不好,何况又是孔家人,更没有耐心,神情间已带着几分阴狠。 孔家人都看出来了,刘独眼笑道凑上前来,“二公子,听董差头的,就给这老人家吧。” 然后又对孔恽使了个眼色,孔恽就明白了,他也过去,不由分说的将二叔衣袖里的鸡仔子拿出来递到老太太身前,他目光阴冷,“现在可以走了吧?” 老太太见手里的鸡仔,乐的点头,转身就真走了。 董关扫了一眼,喊着赶路,回前面去了。 孔光祖失魂落魄,孔恽凑过去,刚要说话,就见二叔抬头看他,“恢复男身又如何?连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还不如做女子。” 孔恽拧眉,就听他二叔继续道,“起码女子还有让人同情可怜,嘤嘤嘤....” 众人:....... 孔老太爷听了这话脸就是一沉,之前的担心也被气没了。 不孝子不想着自己立起来,还想着装女子博得同情,是他的错,早知从小就该让他换回男子身份。 孔恽拍拍二叔的肩,然后刘独眼笑嘻嘻的将手往他面前一递,只见被老太太拿走的鸡仔正在他手里。 孔光祖瞪大眼睛,“你变出来的?” 刘独眼的笑僵在脸上:..... 墨敏中不忍直视,扭开头。 孔恽看了扯嘴角也不说话。 到是前面的孔和仁眼睛一亮,凑到刘独眼身前,见驻军都在前面,才小声道,“当着众人的面就能偷回来,前面有个酒铺,你能偷酒出来吗?” 刘独眼的笑又僵硬了几分:.....对上孔家兄弟,有时真不知道怎么接话。 孔光祖伸手要将鹦鹉拿回来,却被孔嫄先拿过去,“那个老太太若真是冲着小鸡仔来的,发现不见了定还会回来讨要,我先帮二叔拿着。” 孔光祖点头。 果然,如孔嫄料想的那样,队伍再一次停下来,仍旧是先前那个老太太,接二连三这样,董关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了,他抽出佩刀看向老太太。 光天化日之下,老太太却不怕,“你们把鸡仔还我,立马还我。” 孔光祖不惧怕的迎上董关的目光,“当着你的面我给出去了,现在还找我要,她哪里是要小鸡,我看是想劫持囚犯还差不多。” 劫持囚犯可不是小事,董关也觉得老太太的目地不纯,反反复复拦下队伍,他目光眯了起来。 老太太大声道,“明明是你们拿了我的东西,现在还反咬一口,大家快过来评评理。” 队伍本就是囚犯,再有老太太这么一喊,左右看热闹的人都围了过来,好在有驻军没有离队伍太近。 “老人家,我看你年岁大,才不跟你计较,若是你觉得这样就可以胡乱的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老太太却不管,就嚷嚷着讨要自己的东西,围观的百姓也指指点点的,而且因为董关的强硬,也激起了百姓们的气愤,有很多人都站出来,与董关对恃。 明显董关带着驻军也不能与一群人对抗,那老太太仍旧只要鸡仔,场面乱乱的,孔嫄拉着兄长和二叔小声商量。 “看来是真的冲着鸡仔来的。”孔嫄想到了什么,看向孔光祖,“二叔,这鸡仔是从村子里发现的吧?当时有什么特别的吧?” 孔光祖摇头,“就是当时看到草丛里有东西在动,我过去发现是只鸡....哎呀,都被你们带混了,看到鹦鹉就带回来了。” “那么大的山洞里只有一个...鹦鹉,是不是不对?”孔嫄的手指在衣袖下轻轻的抚着鸡仔,“除非它有特别之处,或者用途。村长死了我们可以确定,村长的弟弟却不见了,难不成这老太太是他们一伙的?” 孔嫄的话在众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村长的弟弟如果仍旧在背后盯着他们,那该有多恐怖? 在村子里发生的那一切,当时的经历他们可都记着呢。 墨敏中惊讶于孔嫄的洞察力,看着她的目光又亮了几分,在围观的人群里,一抹瘦弱的身影看到墨敏中盯着孔嫄看,握成拳的手紧了紧。 等他再抬头时,却已经发现孔嫄的身影不见了,微愣时感觉到手被人从身后握住,身子也往人群里走去,陆廉的身子一僵,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心猛的跳起来,却是本能的迈着步子跟上去。 孔嫄正与家人分析事情,就接受到兄长的暗示,然后往人群里望去,看到熟悉的身影,又适着兄长及二叔制造的混乱,而冲进人群拉着陆廉就跑,她紧握住对方的手,慌乱的心都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直到一处避人的巷子,没有人跟着才停下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小鸡争夺战(32) 孔嫄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的逃出来,原来兄长与二叔斗嘴也是想让驻军放松警惕,也好他们暗下里商讨对策。 和孔嫄在耳边说的也是寻机会制造混乱让她逃出去寻找陆廉,这几日在县衙里,孔嫄一直无精打采的,大家都知道她担心陆廉。 家里长辈没有说,他们从孔光祖的话时也知道有人在追杀陆廉,再想到妹妹是怎么回来的,孔恽到佩服陆廉的勇气。 那日出去采购东西,妹妹交代父亲外室的事情,孔恽就猜出妹妹的心思,结果那天一直到回县衙也没有看到陆廉的身影。 今日看到了,孔恽纵然心里担心妹妹与陆廉在一起危险,可是想到妹妹要自己做,他这个兄长的到不如竭尽所能帮一帮。 后有老太太要小鸡仔,也给了孔恽主意,在鸡仔偷回来之后,孔恽还真怕老太太不会回来闹,在看到人回来闹之后,他知道计划算是成功了。 所以在妹妹分析情况的时候,孔恽看到陆廉的身影,对着刘独眼使个眼色,刘独眼就骂起老太太,如此引起民愤,一闹起来也让妹妹逃掉了。 孔嫄把事情经过简单的和陆廉说了一下,“我陪你去西北。” 陆廉的脸色惨白,孔嫄拉过他上下打量,“哪里受伤了?” 陆廉扭开头,“孔姐姐,你太胡闹了。” 孔嫄瞅了他一眼,“陆廉,你敢说你真的不希望我陪你一起?” 陆廉回道,“不想。” 孔嫄看着他,“你看着我说,如果你看着我说真的不想,以后我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陆廉无奈,“孔姐姐,你明知道若是能活下来,我不可能不去见你。” 孔嫄狡猾一笑,“那就是不敢说喽。” 陆廉正想再劝她,一时又怪自己犹豫不决,非要看孔姐姐最后一眼,没想到又将孔姐姐拉入了危险的境地。 就听一道轻快的声音在巷子口和他们打招呼,“你们俩个跑的也太快了。” 孔嫄惊讶的看向来人,“二叔,你怎么跟来了?” 孔光祖大摇大摆走过来,“你把我的鹦鹉拐走了,我怎么能放心,当然是它在哪我就在哪。” “二叔,这个鸡...鹦鹉明显有问题,你不能再带在身上,村长的弟弟一直盯着不放,你们会很危险,不如放在我这里,他们发现不在了,你们也就安全了。”先前时间紧,也没有时间细说,孔嫄就给他分析,“有人在追杀陆廉,那些人又以寻找鸡...鹦鹉,两伙人撞到一起,到时他们狗咬狗,我们也就越安全。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把鹦鹉还给你,趁着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你快回去吧。” 孔光祖被戳穿他要跟着他们,面露此许的尴尬,“跑都跑出来了,再回去我多没面子。” 孔嫄哭笑不得,“二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所以才跟过来。” 孔光祖没好气道,“是你是你,是担心你,不是你们。” 又小声喃喃却让两人都能听到,“我才不会关心狼崽子。” 陆廉低低道,“二叔,我们好歹也共患难过。” 孔光祖看他这副楚楚可怜的作派,就酸的牙疼。 孔嫄心知二叔就是刀子嘴,安慰着陆廉,“你别往心里去,其实二叔一直很担心你,刚刚他第一个在人群里看到你。” 看着侄女还温声的安慰狼崽子,孔光祖硬着头皮挤到两人中间,将那抹黏腻无比的黏糊劲打乱,“是,你独单单的一个人,还被人追杀,那天还拦下杀手让我先逃,我怎么能那么无情,不能看着你独自己去西北,所以我要护送你去。” 孔嫄瞪大了眼睛:.....她很想说二叔又要搞什么?眼神明明要咬人,关心的话也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谁会相信他这话是真的? 孔嫄一脸的懵逼,陆廉眸子流转,唇角边的邪气一闪而过,娇弱弱的抬头,“孔二叔,你真的这样想吗?” 孔光祖嘴角抽了抽,“自然。” 狼崽子狠盯着他要干什么? 陆廉眨了眨眼睛,说话时无辜又懵懂,“哇,原来是真的。” 孔光祖的脸色不好看:......你这副样子根本就是的质疑我。 压下心底的郁闷,孔光祖咬牙扭头对孔嫄道,“嫄姐,你看陆廉都同意了,你就不要再赶二叔回去了。” 陆廉有些傲娇的扬起下巴,“孔姐姐,有二叔在,一路上也有照顾,起码我们两个女孩不方便的事情,二叔可以去做。” 陆廉是女孩子的事,二叔虽然和孔嫄说过,后来陆廉亲口告诉孔嫄,孔嫄也没有和二叔透露过,此时听到陆廉这么说,想到陆廉不方便透露身份,便也没有戳穿他。 孔光祖一听就知道狼崽子在给他挖坑,他斜视着陆廉,“是啊,嫄姐不似你一直在庄子上散养,她是家养的,有些事情确实不方便。” 散养家养? 这比喻...... 孔嫄感动二叔追出来,这是对她的关心,她没有再拒绝,至于她和二叔不见了,董关那边要怎么交代,孔嫄到不担心,毕竟兄长让她放心,她相信兄长一定有办法。 眼下三人商量要怎么出城。 孔光祖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侄女,“这是恽哥让我给你的,那次董关不是要咱们拿银子买平安吗?刘独眼又偷回来了。” 孔嫄接了过来,先不说用不用,放在她这里保管她也放心。 陆廉道,“这几天混在乞丐群里,从他们口中知道北城墙那里有小道,我们可以从那里走。” 孔光祖就故意惊讶贱贱道,“呀,这几天你都在做乞丐啊。” 陆廉笑着看他,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那笑眯眯的眼神却让人背后一寒,仍在说:你在多一句废话,我现在就让你变乞丐。 孔光祖到不怕威胁,毕竟有侄女罩着她,可不想引起大动静,虽然不想承认,他不喜欢狼崽子,却也明白这时候不是挑衅打架的时候。 孔嫄到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暗下涌动,听到有小道,很高兴,“那边有没有人盯着?那些杀手会不会知道?” “乞丐们走的小道,并没有多人知道。”陆廉点点头,“趁着现在街上还乱着,我们先走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小鸡争夺战(33) 三人沿着巷子走,偏僻街道上也有点心铺子,孔嫄买的多,铺子还免费给了竹篓,又在成衣铺子买了棉衣,三人绕过平民住的街道,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找到乞丐们说的地方。 孔光祖看着眼前的狗洞,“这就是小道?” 他说完,还挑眉看向陆廉,等着看他笑话。 陆廉不等说话,孔嫄满不在意的开口,“不管是什么,先出去再说。” 眼下是逃命,狗不狗洞的,哪那么重要。 孔光祖陷入了沉默,最后又沉默的弯下腰,平生第一个钻了狗洞,站起身后孔光祖都哭了。 “嘤嘤嘤...莲姐,二叔为你连狗洞都钻了,你不能忘记这份恩情啊。” 孔嫄嘴角动了动,没有多说,左右二叔闹够就好了。 毕竟性子不是一时就能掰过来的。 陆廉打量了一眼孔光祖,唇角勾起来笑道,“二叔放心,将来有一日有机会,我定会让所有人知道二叔的恩情。” 孔光祖:....让所有人知道他钻过狗洞? 好个狠心狼崽子。 孔光祖也是在巷子里灵机一动,发现以前对付狼崽子的办法不对,他发现他越是针对狼崽子,没有让侄女看到狼崽子的真面目,反而受益的是狼崽子,让侄女越关心他。 所以他才想着换个方法,就是挟恩以报的拿捏住狼崽子,可恨狼崽子像泥鳅一样滑,每次都能反击回来。 孔嫄见两人终于不在针对,能心平气和的相处,也很高兴,站在城墙下,远远望去是无尽的荒野,一道官道蔓延向深处。 赶路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像开始那样犯愁,反而要随时注意四下里有没有杀手才是要紧的,三人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在官道,只能在树林里走,一直到岔路口,往西北方向去,三人才停下来休息片刻,然后继续赶路。 而此时在保佑县城里,孔恽正与董关蒋丞对恃着,“人就这么丢了,不找你们要人找谁要人?我二叔和妹妹怎么可能不知不响的丢下我们就走?除非是有人强行带走他们。” 董关不等开口,孔恽又道,“之前我们就看到人群里有那个被蒋丞杀掉的男子,明明死掉的人,为什么还活着?还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被那男子把强人带走了。” 孔恽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刚刚闹了一场,还是县太爷带着人过来镇压住,眼下一数人,孔恽第一个站出来说少了两个人,然后就提出了让所有人都惊愕的话题。 董关眯起眼睛,蒋丞脸色也是一变,从他紧张的神情里,众人也相信孔恽的话是真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董关和蒋丞。 那些驻军不知原因,却也觉得事情不对。 孔老太爷一向沉默,看了孙子一眼,最后望向董关,“人在县城里不见,还麻烦董差头让县太爷帮着寻一寻,我们虽是囚犯,到塞北那边也是要过人数的,我孔轼虽沦为阶下囚,却也没到了在流放路上,家人让人下手的地步。官官相护,董差头便是为旁人办事,也要想好最后会不会成为替罪羊。” 董关盯着孔老太爷,随即便笑了,“老太爷说的正是,囚犯也是人,总不能出事不管,我董关还要向上面交差。” 然后又公事公办带着队伍回衙门,董关这么轻快的应下,让孔老太爷始料未及,孔恽眯着眼睛,和墨敏中交换一个眼神,两人神色浓重了几分。 放妹妹走,是孔恽早就有的想法,二叔跟着一起走了,是他没有料到的,不过一个也是走两个也是走,都一样的将错甩到董关身上去。 而为了让董关相信,二又有试探之意,结果真让他们试探出来了,董关听到那个男囚犯没有震惊,反而警惕的看着他们,甚至在祖父提出来要求时,董关就应下了。 只能说明一个原因,董关确实交代那个囚犯对孔家人做什么。 孔恽心事重重,左右有驻军,快走回县衙时,才偷偷将事情经过说了,孔老太爷听了只颔首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似早就料到了会这样。 哪知道孔和仁偷听到了,他咽了咽口水,“难不成要让那个人灭口?” 孔老太爷见不得他这副怂样,“你知道什么要灭口?” 孔和仁有自己的道理,“我们是不知道,可父亲知道啊,万一那些人觉得父亲告诉我们了,又不想事情透出去,然后就一个个灭口呢。” 孔老太爷一甩衣袖,大步往前走,“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一辈子堂堂正正。” “许是父亲听了也没有放在心上,若不是见不得人,怎么会暗下里找囚犯对咱们下手。”孔和仁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有道理,他微缩在孔老太爷的身后,看的孔老太爷又想动棒子了。 孔恽咳了一声,引得孔父看过来,他神太自若道,“父亲的腿再颤抖下去就站不住了。” 孔和仁老脸一红:.....兔崽子。 孔老太爷走在前面,即便是没有回头,也能想到是什么样,气的脸色发黑,步子又快了几分,眼不见心不烦。 孔恽抿嘴又小声道,“父亲还是离祖父远点,毕竟父亲这副怂样,祖父觉得丢人。” 孔和仁:..... 他是有些怂,眼下被儿子挑衅,做老子哪有这么受气的? 他说不过,只能牵怒到一旁沉默不语的李氏身上,“你是怎么做母亲的?” 李氏代答不理的瞅他一眼,“不都说养不孝父之过吗?” 孔和仁:..... 半响才道,“反了,都反了。” 结果还想嚷嚷,就见前面的父亲回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他,孔和仁心里发毛,立时老实的闭嘴,缩着身子像个被躲起的鹌鹑。 众人:..... 好吧,孔和仁和孔老太爷长像上很相似,可在气势上,实在是不敢苟同。 孔和仁却是最没心没事,进县衙时,鼻子嗅了嗅,眼睛立时亮了起来,抬头望去,见县衙里面摆着的酒坛子,眼睛闪闪发亮。 一些下人正在把大坛子里的酒往小坛子里倒,一分为二,然后封口放到一旁,孔和仁的目光落在那些小坛子酒上,露出幽幽的目光。 第一百一十四章:小鸡争夺战(34) 董关在前面和县令低耳在说事,犯人就被押到一堆站着,孔和仁扯了扯刘独眼的衣袖。 扯了半天,见刘独眼也没有回头看自己,孔和仁的目光从酒坛子上移开,就撞到父亲在盯着他。 他目光下移,发现自己扯的不是刘独眼的衣袖,而是父亲的,惊吼的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将拧出来的衣袖抚平。 可扯出来的褶皱就堆在哪,像告示着对方他刚刚做了什么,孔和仁讪讪的笑了笑,故作轻松道,“看到父亲,不由得一时由感而发,回想小时候我扯着父亲衣袖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扯了父亲的衣袖。” 身侧孔恽张嘴结舌,这是数月不喝酒被酒香就熏酒了吗?说什么胡话,他做儿子的听了都忍不住想跳起来揍人。 好在孔老太爷扫了他一眼,淡淡移开目光。 孔和仁松了口气,用衣袖粘了粘额头的汗,抬眼撞见儿子嫌弃的打量,立时脑道,“小...” 王、八、蛋三个字在目光扫到一旁的父亲时,孔和仁硬生重的憋了回去。 孔恽坏坏的问,“父亲要说小什么?” 天知道孔和仁有多害怕父亲,哪怕一个眼神也让他忍不住腿发抖,何况现在父亲跟本不用眼神,几乎都是棒子直接上,面对儿子的挑衅,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扭头不搭理。 孔家父子之间暗涌,左右人都看到,没有人去理会,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若真什么事也没有,才让他们惊讶。 刘独眼这时的目光在县衙打量后,见气氛异常沉默,他还觉得奇怪,特别是孔老爷嗜酒的毛病他在京都都有耳朵,今天看到酒怎么没有反应。 他凑过去多嘴问了一句,“孔老爷闻到竹叶青的味道了吗?” 孔和仁抬眸冷眼看他,“你当我和你一样是狗鼻子,闻味就能闻出是三年的杏花村?” 众人:.....没闻出来还知道是三年的杏花村? 刘独眼心知他是撞孔老爷的气头上了,干笑,“让孔老爷笑话了,是我鼻子不灵,原来是杏花村。” 被人吹捧,让孔和仁的心情好了些许,“算你识相,杏花村味道偏甜,三年的杏花村酒味道还有些酸,这时候也是味道最特别的时候,竹叶青是清淡带着竹香,两种酒怎么能混为一谈,若是不懂,日后不要乱说,莫让人笑话了。” 刘独眼虚心接受,孔和仁刚有些得意,见父亲要回头,立马缩头扭身,动作快的惊呆左右人。 这副怂样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墨尚书哭笑不得,不过当初他给儿子与孔家定亲,也正是看孔家家风正,人不坏,孔老爷虽有些不稳,却没有坏心思。 董关那边和县令谈完,众人又被押送回衙门的后院屋子里,董关则带着蒋丞和衙门里的官差去寻人。 孔和仁看着有些失魂落魄,刘独眼一直注意着,心下奇怪小声问儿子,“孔老爷怎么了?” 刘宏小声道,“许是想酒喝了。” 刘独眼立马就来了精神,“这事好办啊....” 见儿子盯着自己人,他停下来,“怎么了?” 刘宏叹气,“父亲不要乱来,这里是县衙。” 而且老师不喜欢孔老爷喝酒,做为父亲哪个不对儿子有期望,这一点刘宏到能体会得到。 刘独眼嘴上应着,眼睛却乱转起来,他心里觉得这事得办啊,儿子拜孔老太爷为师,将来还要靠孔家照顾,怎么也得打好关系,一路上孔老爷虽然没看不起他,可也不亲近啊,这不正是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吗? 屋里众人都找了位置休息,便是孔老太爷难得也躺到炕上休息,众人都很累,没有人说话,都各自休息着,刘独眼凑到孔和仁身旁时,也就没有人注意。 孔和仁听到动静睁开,看到是刘独眼,又闭上眼。 刘独眼想了想,“听说酒放在一起照顾不妥,极容易引发火灾。” 听到酒被火烧了,孔和仁心疼的拧眉,侧过身背对着刘独眼,刘独眼诧异,怎么提酒孔老爷不接话了? 难不成真的改邪归正了? 他犹豫着还要不要开口,孔老太爷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刘独眼只觉背后有人盯着,一回头看到孔老太爷,身后还跟着孔恽及墨公子,全是自己的儿子也在,到底是心虚,他吓的倒吸一口冷气。 讪讪的站起来,自圆其说道,“我看看这炕热热。” 刘宏捂脸,父亲还不如不说,直接把自己卖了。 哪个关囚犯的地方会给犯人烧炕? 孔老太爷狐疑的打量他一眼,在刘宏刚刚坐的位置坐下,也不理还在侧身躺着的孔和仁,“我昨日交给你们的文章可都做功课了?” 不用叫人,孔和仁立马就起来了,起身和几个晚辈站在一起。 他站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开口,狐疑的抬头看,结果发现几个人都在看他,:...... 是了,回答问题也是他这个当长辈子的先来。 孔和仁觉得自己这个当长辈的实在立不起来,和晚辈一起挨训,还要第一个出头,没有一点好处。 心里不平,还是打起精神回话,“父亲的议题是善良与纵容,为善做恶是义,却也是恶,善也不该是他作恶的理由和借口,亲人有错若不急时制止,放任下去久而久之会酿成大锅,这是纵容之祸。儿子以为善良的并不是评定一个人好坏的标准,要从事而论。纵容却也不足以为坏的定论。” “阐述啰嗦,你要阐述的是从多角度评定一件事,一句即可概括。”孔老太爷微抬眼皮,“用词不准无引经据典,还需多看别人的文章。” 孔和仁满脑子都是酒,都是怨,更何况父亲留的议题他跟本就没有想,眼下能说出这些来也是将脑汁都用光了,此时被父亲训斥,也不敢反驳,乖声的应下。 混过了眼前这一关,孔和仁又开始神游,半个时辰之后见父亲起身,这才回神,又恭敬的低下头。 人就在眼皮子底下神游,孔老太爷怎能看不到,孔老太爷失望摇头,不知进取。 第一百一十五章:北地之行(1) 县衙那边,董关见到了周朋,正是他放走的那个男犯人。 见周朋友摇头,董关眸光厉了起来,“一路上你跟丢陆家二姑娘,最后我又给你机会,这次利用孔嫄引出陆家二姑娘,你仍旧将人跟丢,活命的机会你自己不要,也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周朋还想解释,却被董关一刀毙命。 两人是在巷子里,董关杀了人之后,阴冷着脸走出来,蒋丞站在外面,大步迎上来,“头儿。” 董关抿唇,想到自己的儿子,再想到逃跑的三人,面容狰狞了几分,“让人搜。” 当初从京都出来之后,就有人找上董关,给了他一千两买陆家二姑娘的命,可恨在路上他几次要寻找机会,因有孔家人在身旁,一直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那些人却忍不住,在儿子出现的那一晚,董关就明白那些人的耐性被磨光了,而儿子更是被下了毒,眼看着儿子在自己的面前一点点失去吃东西的能力,甚至最后被活生生饿死,董关就恨不能千刀万剐了孔家人。 若是没有他们护着,他早就得了手,儿子也不会出事。 蒋丞扫过董头面上的阴毒,垂下眸子应了一声是,这一天衙门里就传出消息,有两个囚犯逃走了。 衙门后院的一处客房里,董关见儿子连水都喝不下去了,活不了几天,愤恨的摔了手里的碗,“我儿子若是不活不成,孔家人一个也别想活着。” 董关成亲十年,又纳了两个妾,一妻两妾的肚子仍旧没有动静,直到几年前妻子有了身孕,才生下这么一个儿子。 他一直捧在手心里,如今儿子命就要没了,和要董关的命有什么区别。 蒋丞不动声色的将摔碎的碗收拾出去,走到厢房一则,有一黑影出现在他身前,蒋丞知左右没有人,将眼前的情况说了,“董关不能再留,他要动孔家人。” 黑衣人道,“陆家二少可有消息?” 蒋丞绷着脸,“上次我就说过不要打扰惊蛇,或许暗下可以透过孔家人,从陆家二少那里套出那些信和信物,你们不听,如今连人都跟丢了,现在找我要消息?” 黑衣人不语。 上次确实是他们着急了,可是谁能想到一个人愣是逃掉了他们的追杀,最近一次是在保佑郡的郡城外,人被刺伤最后也失去了消息。 沉默半响,听到前院有人过来,黑衣人简短道,“董关我们会处理掉。” 话音落后,人影一闪也消失了。 蒋丞这才扯了扯衣襟,走了出来,往休息的房间而去。 足足有半刻钟,角落里孔和仁才和刘独眼从柴堆里出来,两人静静的摘着身上的干草,虽没有交流,却看得出来脸色都不好看。 刘独眼是带着孔和仁出来偷酒喝的,两人一出来就听到有动静,这才躲到柴堆里,哪想到路过的衙役走了,两人想着再等等就出来,结果刘独眼又按住孔和仁,示意他不要动。 孔和仁不敢动,也不敢开口问,结果不多时听到有脚步声,就听到了之前的一番对话。 人走了,孔和仁仍旧没敢动,一直到刘独眼起身,他这才跟着起来。 “我们回去吧。”孔和仁被现实吓到了,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 第一是董关一直想杀陆廉。 第二是董关杀不到人,要拿孔家人下手。 第三蒋丞也要杀人还要找东西,但孔家人是引子,所以要杀了董关。 最最重要的是陆廉不是女子,而是陆家二少爷。 一连几个重大问题,孔和仁活到现在,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刘独眼也觉得事关重要,要回去和孔老太爷说说,两人又偷偷翻窗回到了关他们的屋子,刘独眼见孔老爷沉默不语,又看到一屋子沉睡的人,想了想他去了孔老太爷那边。 孔老太爷听闻后,什么也没有说,刘独眼以为孔老太爷不会说话时,却不想人开口了,“他们三个应该在一起。” 刘独眼啊了一声,嘴快道,“那老太你也不用担心了。” 孔老太爷先和他道了谢,“这事多谢你了。” 被当世大儒道谢,刘独眼老脸一红,“我什么了没有做,到是我要和老太爷认错才是,不该带着孔老爷去偷酒喝。” 孔老太爷笑了笑,“无妨。” 刘独眼见事情也说完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地方躺下,见儿子没有睡,还侧身盯着自己,刘独眼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虽然孔老太爷没有叮嘱他,刘独眼也是有眼色的人,知道事情严重,特别是假扮女装的陆家二少爷,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次日,一行人再次准备出发时,只有蒋丞一个人,他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周,然后道,“董头儿出了事,接下来由我押送你们去塞北之地。” 人群里,孔和仁的脸色白了白,感觉到蒋丞看过来,他慌乱的低下头。 他的举动没有错过蒋丞的目光,还没等他去想,就见孔老太爷甩了孔和仁一巴掌,他目光顿住。 “整日里只想着酒,没出息的东西。”同时传来的还有孔老太爷的训斥声。 孔和仁捂着半边脸,呜呜的哭出声来,“儿子知错。” 这一幕来的太快,众人都是一愣,不过待看到后院摆的那些酒坛子也就明白了些。 毕竟孔老爷嗜酒的名声可一直赫赫在外。 蒋丞也觉得刚刚是他太警觉了,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叫大家上路。 孔老太爷紧抿着唇,见蒋丞不在盯着这边看,握成拳的手才慢慢松开。 长子心性简单,平日里虽不务正业,却也没有做过坏事,偷听一事对他来说太过惊骇,难免在蒋丞面前露出心虚来,若是被蒋丞发现,以他们的狠绝,定会杀人灭口。 身后,还不知道在生死边缘走一圈的孔和仁,心下委屈,他今天明明没有往那些酒坛子上看,父亲冤枉他。 反而是精明的孔恽发现了不对的地方,目光落在祖父身上,又落在前面蒋丞的背影上,不明白祖父为何忌讳蒋丞。 同样注意到这些的还有墨敏中,只是他心中放着的是失踪的孔家叔侄两个,孔家没有要人,是知道他们没事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北地之行(2) 墨敏中担心的孔嫄三人,已经上了往北地之去的路,初出郡县的时候,路上还能星星点点看到人,越走到最后官道上越空。 三人仍旧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在官道上,树林里的路不好走,还不时要躲避横出来的树枝,比在光滑的官道要吃力。 眼看着天要黑了,孔嫄见一处有小溪,想了想用水囊腰带装满水,又喝够了,这才往前走,并没有在这里扎营。 一般追查一个人,多是沿着水源走,孔嫄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追过来,也不敢以身犯险。 三人在天色大黑之后,才停下来休息,一听说晚上在这里休息,孔光祖二话不说的坐在地上。 他早就抗不住了,可狼崽子都没有吭声,他又怎么能认输,所以一直咬牙坚持到现在。 孔嫄掏了馒头出来给两人分,又抓了把肉铺,就着馒头吃,水就是腰带水囊那个。 孔嫄刚把水囊递给陆廉,中途就被孔光祖给劫走了,最后又回到孔嫄的手里。 孔嫄看着叔叔,一时没明白叔叔的意思。 孔光祖怒其不争道,从怀里掏出两个大的叶子,虽然有些蔫了,但是更容易圈成圈,“用这个就可以喝,不然用一个嘴对嘴喝,多不好。你是女孩子,要注意这些。” 一路到北地还不知道有多远,孔嫄知道二叔的顾虑在陆廉身上,也不想两人一路上再有矛盾,便也就听了二叔的,接过一片叶子卷成桶用来装水喝。 卷好一个递给陆廉,她自己再拿一个。 孔光祖嘟囔道,“他又不是没有手,自己不会卷,你怎么把自己弄的像个老妈子一样。” “二叔,我给你倒水不吧。”孔嫄打断他的话。 孔光祖哼了哼,有些得意的撇一眼安静啃着馒头的陆廉,待喝了侄女倒的水,孔光祖只觉一道寒光射过来,他看过去。 狼崽子仍旧在低头啃馒头,可孔光祖却不会感觉出错,刚刚那道寒光,一定是狼崽子看他,别以为他没发现。 不过孔光祖也只会搞些小动作,还真不敢惹恼了狼崽子,怕狼崽子像捏爆老鼠头一样捏了他。 三人安静的吃过晚饭,陆廉突然开口打破安静,“孔姐姐,我想换回男装。” 一句话说的太突然,让孔光祖都始料未及。 他可不相信狼崽子会突然有这个想法,指不定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可更让他兴奋的是狼崽子终于曝光了,他兴奋的跳起来,“嫄姐,你看到了吧?二叔说的没有错吧,他就是个男的,当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骗你这么久,一看就没安好心,那次杀手也是在追杀他,不过算他有良心,知道护着我走,最后还让你回来与家人团聚。要不是看在这一点,这次我也不会由着你任性跑出来。” 孔嫄看着二叔兴奋的劲,恨不能让所有人知道他是正确的,又不忍心告诉二叔,她早就知道了,甚至原谅陆廉了。 孔嫄干脆先不管二叔,看向陆廉,“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换回男装?” 陆廉低低道,“以前穿女装,是为了掩人耳目,现在那些人知道不见的是两女一男,如此我到不如换回男装,也可以安全一些。” 其实对于陆廉恢复男身,还是女装男装,孔嫄并没有太多的意思,陆廉既然提出来了,孔嫄也没有反对,“你自己看着办,我都可以的。” 孔光祖却觉得狼崽子绝对不会有这么好心,一时又看不出他要干什么,这一晚三人有棉衣在身,睡的很沉,第二天是被林子里的鸟叫声吵醒的。 天已大黑,三人要继续赶路,上路前陆廉提出要换衣服,孔嫄又担心他走远不安全,“你就在这换吧。” 陆廉没应,反而迟疑的看向孔光祖。 孔光祖当然不同意,“我陪他去换吧。” 有二叔陪着,孔嫄才放心。 两人往林子里面走,孔光祖见陆廉没有停下来,面露困惑,他停下来,“这就可以了,你快换吧,还要赶路。” 陆廉温柔道,“这样孔姐姐会看到,还是再往里面走走吧。” 孔光祖闻言,脸明显的抽了抽,同时警惕的瞪着陆廉,不但没有往前走,反而退开几步拉开距离,陆廉一脸无辜的歪头打量他。 “孔二叔,怎么了?” 孔光祖被这二叔叫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抓紧换衣服,别让嫄姐着急。” 他怎么就疏忽了狼崽子爱记仇的性子,昨晚他拦着嫄姐不要像老妈子一样照顾他,狼崽子怎么能不仇。 今天大意了,他就自己走进了狼崽子的险境,和狼崽子单独走出来。 陆廉这次到乖乖的听话,换起了衣服,他一件件把衣衫脱了,又换上男袍,弄好之后他才开始拆自己的发髻,弄了一翻后发髻没有弄好,反而乱成一团。 “孔二叔,能帮我把发髻弄上吗?我怕自己再弄下去还不知道要多久,孔姐姐那边会着急。” 孔光祖迟疑的盯着狼崽子温柔的面孔打量了半响,目光最后又落在他的发髻上,这才走过去,陆廉还配合的微蹲下身子。 孔光祖当女人活了十八年,梳头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他三两下把凌乱的头发捋顺,到觉得狼崽子的发质顺滑,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 正想的出头,感觉到衣袖里有凉凉滑滑的东西在滑动,孔光祖的身子僵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孔二叔,弄完了吗?”身下狼崽子的声音仍旧温柔,温柔的却让孔光祖觉得刺骨。 不远处,孔嫄正往两人那望,远远的看着二叔在给陆廉梳头,结果下一刻二叔就蹦起来,同时尖叫出声,声音又一瞬间嘎然而止,整个人直直的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孔嫄张大了嘴,回过神来后,大步跑了过去。 陆廉也吓到了,惨白着一张脸,一头扎进孔嫄的怀里,“孔姐姐,我好怕。” 孔光祖是倒下了,可人并没有晕过去,何况钻在衣袖里的蛇也爬出去了,结果眼睁睁看着狼崽子钻到侄女怀里,甚至还侧脸对他温柔一笑,气的两眼一翻,真晕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北地之行(3) 孔嫄安抚着怀里的陆廉,目光担心的落在二叔身上,待看到那慢慢爬走的青蛇,惶然才明白出了何事。 “孔姐姐,快看看孔二叔吧。”陆廉从他怀里退出,忧心的往孔光祖身上望去。 若是孔光祖看到这一幕,定会又气的再晕死过去一次。 孔嫄知道是蛇咬了二叔,也没有担心,那蛇她看到了,是条无毒的蛇,二叔能晕倒,多是与惊吓有关。 按住二叔的拇指和食指中间的穴位,孔嫄轻轻一捏,只听嘤的一声,孔光祖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二叔。”孔嫄叫了一声。 孔光祖的眼神才清明了,不过却是第一时间瞪向陆廉,就是这个狼崽子故意吓他的,说什么让他帮着弄发髻,还不是借机会把蛇塞到他的衣袖里。 孔嫄见二叔瞪着陆廉,却误会是二叔又将错推到陆廉的身上,“二叔,陆廉也很担心你。” 孔光祖:.....狼崽子确实对他很‘上心’。 有了刚刚一幕,三人继续上路,孔光祖明显沉默了许多,孔嫄看看一脸无辜又担心看着自己的陆廉,又撇一眼沉默的二叔,张了张嘴也不知要怎么劝两个人。 接下来的路,几乎到了没有人烟的地方,放眼望去似都找不到路,灌木丛多了,却不见了树林,这样一来对于他们来说很不好隐蔽行踪,容易被发现。 三个走在灌木丛里就像鹤立鸡群一样,有人追杀过来,一眼就能扫到,这样的情况不行,更让孔嫄头疼的是他们本身也遇到了很多的问题,只顾着买棉衣保暖,却忘记了鞋子的问题,孔嫄还好一些,陆廉的已经露了脚指。 注意到这一点,孔嫄也发现很多情况,陆廉走路的姿式他虽然一直刻意瞒着,实则还是有些点脚。 当天休息时孔嫄不顾他的躲避扯过他的脚,看到那只露在外面的脚指下面已经血肉磨乎,她眉头紧拧了起来,先扯了自己衣衫上的布,又从棉衣里揪了棉花出来,加上自己在郡县里抓的药,给陆廉处理好。 这样也不是办法,孔嫄找了干草过来,垫在陆廉的鞋里面,这样走路时也能避免一些脚与地面的直接摩擦。 孔光祖心软,看到陆廉血肉磨乎的脚指头,到也没像先前那样冷着了。 陆廉到是很新奇,鞋里面垫了干草后,他还在地上用力踩了踩。 孔嫄笑道,“伤口不疼吗?一会儿赶路的时候这只脚少用些力。” 陆廉乖乖的点头。 孔光祖看了之后,立马就又忍不住嘴快,“嫄姐,你还说你不像老妈子,像照顾孩子似的。” 孔嫄无语,“二叔。” 陆廉却不生气,还欢喜道,“我喜欢被孔姐姐照顾。” 孔光祖的笑一僵,嘟囔道,“油嘴滑舌,嫄姐,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孔嫄笑了起来,想到前世那个嗜血侯大将军,现在却像个孩子一般,笑的天真无邪,她自己都觉得不能混为一谈。 孔光祖见两人看着彼此在笑,摇头的不在理会两人,两人都这么幼稚,他看了眼天,“赶路吧。” 三人再次上路,走在灌木丛里,三人还要随时打量着四周,不敢放松警惕,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而且在这里时常能看到游走的蛇,孔光祖开始还不时的尖叫出声,空荡荡的荒野里回荡着他的尖叫声,可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孔光祖的尖叫也变成了低哑的啊。 叫了一整天,换成谁的嗓子也受不住,已经哑的说不出话了。 孔光祖不担心自己的啜子,一双眼睛却幽怨的瞪着陆廉,这一整天他看到的的就是陆廉露出惊吓的样子,然后死死的抓住侄女手臂的样子。 想到这一幕,孔光祖就有气,狼崽子这是借机会光明正大的占嫄姐便宜呢。 在灌木丛里走了两天,三人身上的干粮也差不多吃光了,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镇子,孔嫄既是高兴,又是担心。 担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三个人现在没有吃的,这荒野里也寻不到能吃的东西,再不买一些东西,三人也坚持不下去。 三人挑了天黑之后才进镇子,从路口进去就是镇子的主街道,晚上街道两边的铺子几乎都关门了,只有几家零星的有亮,三人没有去店铺,而是走街窜巷之后,三人在一处街口看到个馄饨摊子,只有一个老人家在那里摆摊,所以三人坐了下来,三个铜钱一碗的肉馅馄饨,孔嫄也吃了两碗,陆廉吃了三碗,孔光祖只吃了一碗,吃完眼睛发绿的看着两人。 孔嫄又给他要了一碗,“二叔,饿了这么多天,多吃一碗没事的。” 孔光祖看着老汉又端上来的馄饨,咽了咽口水,“养生之道慢长,不能坏了规矩,晚上不能吃的过饱,五分饱就可以了。” 孔嫄笑道,“可我看二叔只吃了三分饱,再多吃一碗才五分饱。” 这个借口确实很好。 孔光祖犹豫了一下,最后又拿起勺子,“确实只吃了三分饱。” 新端上来的馄饨被他三两口又吃光了,这一次孔光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在他们周围慢步。 孔嫄笑道,“二叔,不如你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小客栈。” 左右都是饭后百步,那不如去找找落脚的地方,他们不能光明正大的找客栈,只能找小而不被人注意的地方。 孔嫄不用多说,她相信二叔也会明白。 卖馄饨的老汉是个热心肠的人,“几位客官要找住的地方?客栈最便宜的普通客房也要四十个铜钱一晚,你们三个人找不如找个普通人家借住一晚,给几十个铜钱就可以。” 孔嫄听了就知道老汉定是知道哪里有这样的地方,便借机会问了一句,果然老汉给他们指了一条街,让他们去那里。 等三人按老汉说的地方寻来时,才发现这里住的都是穷人,院墙都是篱笆的,站在外面就能将各家看个清楚,穷人家晚上都坐在院子里吃饭,也能省些油钱,看到三个陌生人,又听到是借宿的,就收留了他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北地之行(4) 他们一进来就问了第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人口简单,只有一个老太太带着个孙子生活。 老太太姓孙,孔嫄就叫她孙大娘,“我们兄妹三人要去扑奔舅舅,身上的盘缠又不多,听一个卖馄饨的大爷说你们这边可以借宿,这才过来。” 孙大娘很热情,人也干净利落,笑道,“你说的是住在这条巷子里头那家的周老汉吧?他时常推着馄饨摊在镇里卖馄饨,老手艺了,味道在我们镇上也小有名气。” 孙大娘说话时,她孙子就安静的坐在一旁,是个腼腆的少年,有时无意间与孔嫄的目光撞到时,立马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代下头。 孙大娘好笑的拍他的头,又对孔嫄道,“大春这孩子嘴笨,你别笑话他,说起来我老婆子也是头一遭看到你这样长的清秀干净的姑娘。你们兄妹三人也够命苦的,听口音也不像我们西北人,走到这边也吃了不少辛苦吧?” “到不辛苦,想到能与舅舅团聚,也就不觉得累了。”孔嫄笑了笑,也没有说是京都来的。 孔大娘笑道,“是啊,这世间哪有胜过与亲人相聚的欢乐。” 又聊了一会儿,孔大娘见天色也不早了,带着他们去了西厢房休息,就是泥土房,一进去就觉得又黑又暗。 只有一通大火炕,上面放着两口柜子,苇子编的炕席,坐上面还能摸到热乎。 孔大娘摸到炕热,笑道,“你这孩子,刚刚烧炕了?” 孙大春抓头,憨憨一笑。 孔嫄道谢,“多谢了。” 孔大春红了脸。 一旁孔光祖和陆廉看了,前者脸色阴了下来,后者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待孙家祖孙一走,孔光祖带上门便小声道,“出门在外,你也警觉些,孙大春一直盯着你看。” 孔嫄笑了笑,“二叔,我知道了。” 到觉得二叔是想多了,又觉得这事好笑,她长的也只是普通,孙大春怎么可能盯着她看。 特别是孙大娘夸她长的好时,孔嫄都觉得听错了。 三人一路奔波到现在,睡在热乎的炕上,也是头一次,许是太累许是热炕太舒服,许是孙大娘让人觉得信赖,孔嫄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孔光祖也累了,却不敢睡,他一翻身看到狼崽子也瞪着眼睛,吓了一跳,“大晚上不睡你瞪眼睛吓谁呢?” 他没好吃的怼了一句。 黑暗里,陆廉的声音也很有低,“外面有动静。” 原本困的抬不起来的眼皮,现在彻底被吓的精神了,人也坐了起来,左右打量,“什么动静?” 陆廉跟着他坐起来,“孙家祖孙没有睡。” 孔光祖一顿,莫名所以的看着他,“然后呢?” “他们在商议事情。” 孔光祖还是没听明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陆廉看着他不语。 哪怕是在黑暗中,孔光祖也察觉到陆廉眼里的嫌弃,机灵一动,“你是说他们商议的事情和我们有关?” 陆廉挑眉,“是。” 费这么多的口舌总算是明白了。 “他们想干什么?和那些追杀你的人是一伙的?”孔光祖急的要挠墙,“我就知道你是个麻烦,你看看这才见到人,就又出事了。” 孔光祖说完,发现陆廉动了,他警惕的瞪着他,只见陆廉又躺了回去,孔光祖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左右也背上罪名,我还做那些防范干什么。” 孔光祖:.....他还有理了? 孔光祖当然不想低头,可侄女的安危更重要,面子又算什么,他咬牙低声道,“好吧,算我说的不对,总可以了吧?” 陆廉仍旧躺着不语。 孔光祖咬咬牙又道,“我错了,不该那样和你说话,更不该埋怨你。” 陆廉扭头看他,声音低低柔柔的,“孔二叔是长辈,我怎好和长辈计较。” 孔光祖:.....他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刚刚不是生气了吗?” 陆廉哑然道,“我刚刚只是在想他们在议论咱们什么。” 孔光祖:....... 几息之后,孔光祖默默的躺回到炕上,背对着狼崽子,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和狼崽子说话了,这狗东西处处挖坑。 受到挫折和打击的孔光祖一个人暗然伤心,黑暗里陆廉安心的闭上眼睛,孙大娘无非是看中了孔姐姐,想留下孔姐姐给她做孙媳妇,不过是个普通人,陆廉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说给孔二爷说,也不过是逗逗他。 陆廉勾着唇角,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在热乎的炕上,孔嫄睡的很沉,一觉到天亮,醒来时发现二叔早就醒了,还黑着眼圈,吓了一大跳。 “二叔没有睡好吗?” 孔光祖略略的撇她一眼,委屈道,“我没睡。” 那些人要算计背手下黑手,还不知道什么目地,他怎么睡得着,可恨狼崽子到是心宽,还能睡得着。 孔嫄面露惊讶,“二叔换地方不舒服吗?” 孔光祖瞪了一眼狼崽子,才拉过侄女把昨晚听到的事情说了,孔嫄听了后也愣了愣,沉默了。 原以为只是普通人,可最后还是有了情况,孔嫄到没有多大的失望,但心口仍旧闷闷的。 “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就走。”孔嫄见外面的天亮了,院子里却很安全,想来还很早,这边的人还没有起来。 孔光祖也觉得还是快点起程好,不耐的推了推还在睡的狼崽子,见狼崽子醒了还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孔光祖就有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点起来。”都是因为这个狼崽子,才出这么多的事。 “二叔,没事的。”孔嫄不想二叔牵怒,陆廉心里已经过意不去,再被指责,心里会更难受。 送人送到西,既然已经决定送他去边关,路上发生任何事也不该指责对方。 孔光祖抿了抿唇,想告诉侄女昨晚狼崽子干了什么,可想到狼崽子最会装可怜,敢那样对自己,定是早就想好了理由和借口,自己若是说出来,指不定又把自己弄坑里去了,干脆扭头闭嘴不说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北地之行(5) 气氛一僵。 陆廉小声认错,“对不起孔姐姐,你不要怪孔二叔,出门在外,我还这般懒惰,是我的错。” 孔嫄叹气,“你们都没有错,谁也不想借住一晚会出事情,先不说这些,咱们现在就走吧。” 陆廉乖巧的点头,另一边孔光祖看到狼崽子这般,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一直知道狼崽子能把人气的吐暗血,也劝自己要习惯狼崽子的虚伪,但真见到了还是忍不住生气。 孔光祖紧绷着脸,陆廉的心情却似很好,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温柔。 对于这种气氛,孔嫄慢慢也习惯了,三人出了厢房,见到院子里坐着的孙大娘,微微一愣。 孙大娘已经笑着起身走过来,“怎么起这么早?我正给你们做早饭呢。” “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多打扰了。”孔嫄从衣袖里掏出二十个铜钱,塞到孙大娘的手里,“一点心意,大娘不要拒绝才是。” 孙大娘笑着说太客气了,还是把铜钱收了起来,却仍旧执意拦着三人吃了早饭在走,“你们不在这吃早饭,就是看不起大娘。” 眼看着孙大娘面上的笑越来越少,孔嫄也不想闹的太僵,不过是顿早饭,吃了便罢,而且她也想看看孙大娘到底要做什么。 三人一留下来,孙大娘就又笑着去洗红薯,还叫着孔嫄一起帮忙,“我们这个小镇子人口少,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像我们这条巷子,往上数三辈都认识,谁家有什么事喊一嗓子就好使。” “咱们这里的地不好,只能种红薯,可数起来咱们这的红薯口感,别的地方也比不了。” “我家大春今年都十六了,性子好没有脾气,将来要是娶了息妇,谁嫁进我们家谁有福气,大春保准听她的。” “你看着也及笄了,兄妹三个又扑奔亲戚,可再亲的亲戚,也不能当成自己家,若是你留下来给我当孙媳妇啊,我把你当成亲孙女待。” 开始,孔嫄还能接上些话,待话题转到她身上,她就有些不好开口了,孙大娘话里话外就是在挽留他们三个,甚至让她给孙大春做媳妇。 孔嫄没有这个想法,自然也不将这个当成问题,而是孙大娘刚刚那一句‘喊一句左邻右舍都会过来’,被这个难住了。 他们今天想离开这里,怕是难了。 那个卖馄饨的老汉,怕也不是个好心让他们到这边借住的,就是看中他们三人是外乡的,又没有仰仗,所以才动了歪心思。 孔嫄不接话,孙大娘就接着往下说,不是夸夸孔嫄,就是说说自己家的孙子怎么好,孔光祖和陆廉就在厢房的门口坐着,眉头早就因为孙大娘的话拧到了一起。 早饭就是蒸红薯,孔嫄主动过去帮忙,捡红薯的时候就仔细检查了,发现并没有下药,接到眼神示意的孔光祖和陆廉才放心的接过来慢慢的吃着。 孔嫄发现早起一直到吃饭,也没有看到孙大春,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不见大春?” 孙大娘笑着往竹筐里放红薯,“大春一早就出去上工了,我一会儿给他送饭去,你们也别急着走,等我回来再走。” 孔嫄应着,三人目送着孙大娘走了,立时起身,目光撞到一起,自是想现在就走。 “从后面的墙跳出去吧,我总觉得有人在前面堵着咱们。”孔光祖是很饿,却只做样子啃着红薯,根本就没有往肚子里咽,顺手把手里的红薯也给扔到了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下毒。” 陆廉也没有吃,更是赞同孔光祖的想法,“我们从后面走吧。” 孔嫄心想若是对方防着,怕是后门也不好走,那里许就有人堵着,三人往后院去时,陆廉停了下来,然后砖进厨房里,随后里面冒了烟出来,陆廉也从里面大步走出来。 “这样一会儿有人看到着火过来,我们借机再走。”陆廉藏了个心眼,“先躲到后院去。” 孔嫄愣了愣,被陆廉拉着走,到是孔光祖哼了哼,狼崽子的心眼可多着呢。 到了后院,能看到后院地上铺晾着一些红薯,孔光祖想了一下蹲下身来用衣袍了些,“拿一些万一有事可以用来扔人,若是没事可以留在路上吃,那老太太说镇子里的人都认识,咱们跑出去也不好买吃食,到不如带着红薯。” 孔嫄也不耽误,蹲下身来跟着一起捡,两边衣袖都塞满了,孔光祖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办法好,跑的时候也不容易掉下来,干脆把衣襟里兜的红薯都塞进了衣袖里。 耽误了一会儿的功夫,前院的厨房也着了起来,不多时就听到外面有人喊着走水了,而后院那边也隐隐有动静,三人忙靠着墙躲好,只听到墙外面悉悉碎碎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 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传来,三人这才跳着凳子,陆廉先跳上去,又拉了孔光祖,最后两人骑在墙头上拉着孔嫄。 三人顺利的从孙家跳出来,不敢耽误,一路顺着巷子往北走,出了巷子就是镇里的正街,这时街上的人并不多,又有孙家那边走水,很多人都被吸引了过去,三人一路快速往北去,这镇子也不大,三人一口气跑出镇子,只用了半刻钟。 不敢在镇外多停留,三人继续往北走,一口气走到太阳升到正头顶,算着时辰该是响午了,三人这才坐在灌木丛里休息。 “这回该安全了。”一路上他们也回过头,直到镇子被抛到身后看不到了,才心安些。 孔光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只是动作有些困难,实在是衣袖里塞的全是红薯。 孔嫄有些沉默,陆廉发现了,“孔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孔嫄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担心,“一路逃出来的太顺利,总觉得不真实。” 孔光祖笑了,“难不成还能是在梦里?哈哈哈....” 没人接他的笑点,孔光祖收了笑,“许是路上发生太多的事,一顺利才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孔嫄也不想让身边人跟着忧心,笑道,“是啊,许是我想多了,已经走出这么远了,还能有什么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北地之行(6) 中午,三人烤了红薯,吃过之后继续赶路,许是这几天后面并没有杀手追来的事,前几天三人赶路时还会注意四周,这一日到放松了许多。 晚上仍旧是顶着头顶的月亮,三人才停下来休息。 这一天孔嫄竟没有觉得那么累,坐下来休息时,还笑道,“以前出府便是坐马车,现在怕是从坐马车都不会习惯了。” “不,我还是喜欢坐马车。”孔光祖躺在干草上,“虽然今天不怎么累。” 孔嫄眼睛亮了,“二叔也觉得今天不怎么累?” 孔光祖道,“何止是不怎么累啊,还不怎么饿呢,这些日子在流放的路上,我没有一天不饿不累的,像今天这样不饿不累,还是头一回。” 孔嫄又扭头看向旁的陆廉,陆廉点头,“我今天也不累不饿。” 孔嫄面上的轻松退下去,“我也不累不饿。可是这情况就不对了,刚开始我以为是走习惯了,所以不觉得累了,眼下却是大家都一样,这明显是有问题。” 孔光祖没当回事,“难不成是吃红薯吃的?” 他无心的一句话,孔嫄的脑子却像被什么拨动了一下,有什么一闪而过,又没有捉到,但她却伸手去一旁拿红薯。 结果手顿在了半空,“红薯呢?” 他们带出来的红薯不少,今晚休息时就都拿出来放到了一旁,还是孔嫄亲手放的,说话的功夫一堆红薯怎么可能就不见了,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孔光祖坐了起来,看向红薯放的地方,那里空空除了干草,什么也没有,他张了张嘴,“见鬼了。” 陆廉眸子慢慢眯起来,“我们或许中了幻术。” “幻术?”孔光祖到是听说过,“让人产生幻觉之术?可是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在赶路,如果是假的....” 话说到一半,孔光祖突然噤了声,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指着孔嫄和陆廉的身后,孔嫄心下一凛,回过头去,看到身后的东西,也屏住了呼吸。 陆廉却是在看了这一幕之后,可以肯定他的猜测是对的。 不知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让幻术再支持不下去,原本在荒野的景象,也变成了孙大娘家的院子,而孔嫄他们身后正是前一晚他们睡过的厢房。 再左右一周打,发现他们就是在孙大娘家的院子里,天已经黑了,他们就在院子里围坐着,中间没有火堆,仿佛三人之前一直对着空气聊天。 难怪会不饿不累,他们这一天一直在幻觉里,根本就站在原子里没有动过。 这时,正房的门被推开,孙大娘从里面走出来,老太太哪里还弓着背,步伐矫捷,面上带着笑,笑却不达眼底。 “我就说看着你们不像普通人,原来是被流放之人。”孙大娘声音也不似昨晚那样带着老太,清脆的似三四十岁的妇人,“本该是流放之人,却孤身出现在这里,是偷偷逃掉的?若是送去官府,你们也知道会怎么样吧?” 话里带着威胁,一双眼睛也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着,而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无声无息的少年,正是那憨厚的孙大春,如鬼魅一般。 孙大娘的目光一直在孔光祖和陆廉的身上打量,最后还是落在孔光祖的身上,她蹲下身子,与孔光祖平视,“公子看着气宇不凡,小女子一见倾心。” 孔光祖:...... 孔嫄也察觉到哪里不对了,近了才发现昨日看着老太太一般的孙大娘,也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皮肤虽然黑了些,一双眼睛却春、情流动,灼灼的盯着二叔。 孔嫄:.....这是遇到女采花贼了??? 二叔和陆廉放在一起,陆廉看着要小一些,也难怪孙大娘最后会选择二叔。 孔光祖也被现实给惊骇到了,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我喜欢男子。” 说完,孔光祖还娘们几几的对着站着的孙大春抛一个媚眼,恶心的孙大娘立时跳开,破口大骂,“竟是个兔、爷。” 孔光祖:.....为了他的清白,忍了! 孔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佩服二叔脑子转的快,这个时候竟然能想出这个办法来。 可一下刻,就有不好的预感,二叔不行,那岂不是陆廉要被盯上? 果然,孙大娘这回可不来温柔的了,直接扯起陆廉的衣领,“别告诉本娘子你也是个兔、爷。” 陆廉吓的微张开嘴,白皙的脸上带着惊恐和害怕,让人看了心就一软,很好的取悦了孙大娘。 “年龄小了些,不过却符合本娘子的胃口。”她手指在陆廉的脸上抚了一把,“别怕,孙娘子疼你。” “放开他。”孔嫄站起身来,想去抢人,却被孙大娘轻松避开,陆廉仍旧被她握在手里。 孙大娘并未将孔嫄放在眼里,“我孙娘子却只喜欢男子,而我看上的,谁也别想抢走。” 孔嫄深吸气,“你中毒了。” 孙娘子看着她不语,半响才笑了,“小丫头,吓乎本娘子呢?” 孔嫄定定的看着她,“你可以看看你手上有没有起红色的斑点。” 孙娘子见她仍旧坚持,这才将信将疑的低头看了一眼,借着月光,离的很近,还真能看到手学上有轻轻的点子,虽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却知道是有点子。 “你做了什么?”孙娘子下一刻喝斥出声,“你们的命都在我手里,若是想活下去,就老实把解药交出来。” “我没有解药,也不是我下的毒,不过我却能解毒,如果你放了我们,我就给你解毒。”孔嫄毫不畏惧的迎视她,“你对自己的身体熟悉,这些日子晚上手心脚心热的难以自持,这种情况有过吧?” “你认识毒婆子?”这一次,孙娘子看着孔嫄,已生出几分警惕来。 毒婆子?难不成是药婆婆? 孔嫄微愣,到不知道药婆婆在江湖上还有这样的名号,不过结果眼前孙娘子身上中的毒,孔嫄到可以肯定是毒婆婆下的毒。 因为孔嫄刚刚离的近,闻到了孙娘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似类腐臭又酸辣的味道,对旁人来说或许觉得是饭菜熏的,可孔嫄闻过这种味道,所以太过熟悉,一眼就认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章:北地之行(7) 事情的发展,让孔嫄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说呢? 她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问,一直沉默了近半个时辰,还是孔光祖沉不住气了。 “你...你说你是易容成妇人,那你敢保底你现在这张脸也是真的吗?”孔光祖眼珠子就差瞪到孙娘子的脸上。 之前的孙娘子,看到孔嫄认出她身上的毒,甚至说能解毒之后,直接就把脸上的易容给撕扯掉了,那是一张十七八岁少女的脸,一双眼睛格外的灵动。 事情转变的太快,一时让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孙娘子坐着抛孔光祖一个抛眼,“你个兔爷,管我的脸是不是真的,又不给你看。” 孔光祖:...... 被他这么一打岔,先前沉默的气氛被打破,孔嫄也才问起来,“孙姑娘,你身上的毒是怎么中的?” 孙娘子扯起衣袖,露出胳膊来,将带着红色血点的胳膊往她面前一递,“毒婆子是我师姐,我偷了她研制的毒,她一生气就给我下了毒,我又找不到人了,还以为要死在这里呢,没想到遇到一个能解毒的,这可是好事,等解了毒之后我带你去见我师姐,到让她看看世上有比她厉害的人。” “毒婆子是你师姐?”想着药婆婆的年岁,再看看孙娘子,孔嫄又想到孙娘子易容的事情,有些东西在脑子里闪过。 “是啊,听你这语气认识我师姐?”孙娘子笑嘻嘻的打量着她,眼珠转来转去的,也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 一个连自己要死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孔嫄还真摸不准她在想什么。 前世药婆婆从不在她前洗过脸,甚至因为头发凌乱,将脸都遮了大半,第一印相她就是个老妇人,自然也不会去多想。 现在由孙娘子的话,孔嫄到发现了这些前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不认识,听人说过。” 孙娘子好奇,“听人说过?” 孔嫄是听药婆婆说的,“听说有一个药王谷,里面有一个药婆婆,她使毒很厉害。” “原来是这样。”孙娘子盯着孔嫄的脸看了一眼,显然没有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却也没有再追问,“不说那些,先把我的毒解了吧。” 孔嫄笑道,“解毒容易,就是我们的事,孙娘子是不是要先说说?” 孙娘子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可说的,我就是觉得这两个男子挺好看的,我又要死了,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哪知道一个太嫩,一个还是个兔爷。” 孔光祖见没有生命危险,再也忍不下去了,“老子才不是兔爷。” “那你怎么解释自己像个娘们?”孙娘子瞟他一眼。 孔光祖被这个鄙夷的眼神刺激到了,跳起来道,“我是被家里当成姑娘养大的,难不成这也不行?” 孔娘子长长噢了一声,“还说不是兔爷,一直把自己当女子不是兔爷是什么?” 孔光祖黑了脸,指着孙娘子半响没说出话来,扭头看出一旁的侄女,嘤嘤两声哭了,“嫄姐....” 孙娘子邹邹嘴,“都断奶的人了,还找娘呢。” 正在哭的孔光祖刹时噤声了:..... 孙娘子一把推开他,还叫身后的孙大春,“大春,拉他过去玩玩。” 还好心的安抚被雷住的孔光祖,“大春找的也不错,这下你满意了吧?” 孔光祖:....他想掐死她。 孔嫄抿嘴笑,心知孙娘子是在故意逗二叔,孙大春也聪明,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大枣,对于好养生的二叔来说,这个可以让他的心情好一些。 两人去一旁研究了,孔嫄才安心和孙娘子说她中的毒,“我以前在一本书上见过有说过你中的这种毒,其实解毒也容易。” 孔嫄哪里是看书,还是前世药婆婆和她说的,想到解毒的办法,孔嫄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廉,见他安静的回视自己,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才道,“只要男女同房,既可解毒。” 前世药婆婆和她说起这种毒时,还说这叫春毒,又说是闲来无事研究的,刚刚孙娘子那般逗二叔,孔嫄相信她只是逗逗二叔,也是因为这个解毒原因。 孙娘子若真是乱来之人,这春毒早就解了。 孙娘子也被这种解毒方法给弄愣住了,短暂的安静过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人扑在孔嫄的怀里,一直喊着,“我完了,我完了。” 孔嫄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下一刻怀里的人就被陆廉给推了出去,孙娘子发现被推出来了,愣了愣,看向陆廉又看看自己,显然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轻易的被推出来。 陆廉将孔嫄接在身后,眼睛紧紧盯着她。 “我就知道我师姐没安好心。”孙娘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愤愤道,“她以为我找了男人就会乖乖回药王谷做谷主,做梦。” 孔嫄愣了一下,到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原来是有这样的约定,只是按理说做谷主是好事,这师姐妹两人怎么还互相设计呢。 孙娘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眸子转了转,盯着孔嫄,“你们是被流放的,怎么跑到这来了?听刘老头说你们躲躲藏藏的,是偷逃掉的?” 都被说出来了,孔嫄也没有瞒着,点点头。 孙娘子却极聪明,“听你们口音是官腔,往这边走,难不成是去北地?” 孔嫄:.... 再让她猜下去,怕是老底都被戳穿了,孔嫄拦住她,“孙娘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孙娘子这般的女子,能用幻术将他们困在这,孔嫄知道闹僵了不好,看她性子也是爽利之人,到不如和气的解决问题。 “没事,不过是我在这里也呆着烦了,到不如和你们去转转。”孙娘子娇媚一笑。 孔嫄却打了个冷战,她可不相信就这么简单,可如果拒绝,显然对方不会放他们走,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话题就到了这里,孙娘子又说明天要赶路,让大家早点休息,还让孙大春给他们端了晚饭,这次的晚饭不是红薯,而是面条。 孔光祖埋头大口吃着,仿佛多吃才能报复回来孙娘子羞辱他的事,孔嫄还在想孙娘子的事,这时陆廉的手搭在了她胳膊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北地之行(8) 孔嫄以为陆廉是担心她,回了一个笑。 “没事,孙娘子若是想中跟着便跟着,明日我也会把会有危险的事与她说了,若是她执意要跟着,那就由着她。”孔嫄到不担心这一点。 陆廉点头,“孔姐姐很相信孙娘子?” 孔嫄愣了一下,笑了,“孙娘子看着是直爽性子,她对我们出手也不过是觉得好玩,到没有真的伤害我们。”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从药婆婆那里说起,既然是药婆婆的师妹,那就不可能是睿王那边的人。 只是这点好解释,也不能说她认识药婆婆,毕竟今生她还和药婆婆没有见面,前世药婆婆为何被发配到塞北,只能今生去打探了。 陆廉看着她沉思,眸光动了动,笑道,“我也觉得孙娘子不是坏人。” 眸光瞟了一眼还在埋头吃饭的孔光祖,陆廉的目光幽暗了几分。 饭后,孔嫄是真的累了,这一天发生太多的事,他们躺在炕上,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后面的路树林不多,最好还是买辆马车,这样他们也不吃力,马车里还容易躲藏,比人走在外面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更安全。 而且马车上还能放东西,三人商量下来,孔嫄是为安全,孔光祖却是为了不受累,陆廉是没有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夜深了,正房里的孙娘子无趣的用发簪拨着油灯芯,“西厢睡下了?” 孙大春不说话。 孙娘子叹气的回过头,“大春,我把你当儿子养,怎么能睡你。” 孙大春:.....他唇角抿了抿,仍旧不说话。 孙娘子起身往后屋走,“我去洗澡,你去把人抗回来。” 人走远了,声音却还能飘过来,“兔爷就兔爷吧,谁让我就相中他了呢。” 要去外屋的孙大春身子僵了僵,随后大步走了出去,不多时肩上就抗了一个人又折回来,直接把人放到床上,看着中了迷药睡的沉沉的孔光祖,孙大春转身出去。 站在屋檐下,孙大春还是想不明白那张脸怎么就让孙娘子看中了,甚至连身份都暴露了,这样一来怕是药王谷的人也快到了。 感觉到有视线看过来,孙大春目光一凛扫过去,观察片刻,发现是自己错觉之后,才又收回目光。 西厢房里,陆廉慢慢躺回炕上。 看着睡的沉沉的孔姐姐,他细心的给她揶了一下被子,才闭上眼睛。 次日一大早,孔嫄是被尖叫声吵醒的,她猛的坐了起来,发现身边果然没有了二叔的身影,起身就要下炕。 陆廉也跟着起来,“孔姐姐,怎么了?” “二叔刚刚叫了。”孔嫄套上鞋就往外走,隐隐还能听到二叔的哭声,结果一出来,发现声音是从正房传出来的,孔嫄有了不好的预感。 想到昨晚说给孙娘子解毒的事,她步子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正房。 正房里,二叔坐在床上,扯着被子遮在身上,只露一个头在外面,正嘤嘤的哭着。 孔嫄:..... 孙娘子看到她进来,也抽搐了一下鼻子,擦擦没有泪的眼角,“我还没找你负责,你到是哭上了,明明占便宜的是你,我还奇怪你怎么跑到我床上,你这个负心汉。” 被扣上罪名的孔光祖一听这话,哭声更大了,用被子盖着头,也不肯出来,只说自己的清白没了。 孔嫄抿了抿唇,明明昨日孙娘子并未把二叔放在眼中,怎么就对二叔下手了。 难不成昨日那样表现,只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 想到自己昨晚睡的那么沉,孔嫄揉了揉额角,“孙姑娘,我可以先和二叔说说吗?” 孙娘子起身,点头,还一脸委屈道,“你好好劝劝他,虽然他夺了我的清白,不过我是不会喜欢兔爷的,他也不用担心负责。” 丢下话,孙娘子出去了。 孔嫄坐在床上,看着捂着被子的二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她是做侄女的,还是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好在孔光祖也还有一分做长辈的自觉,见孙娘子出去,从被子里出来,却不好意思看侄女,“嫄姐,二叔也是为了护狼崽子才被人夺了清白,这事你要告诉狼崽子,是他欠我的。” 孔嫄:....这个时候还记得要恩情,看来二叔没什么事。 这个时候,不管二叔说什么,孔嫄都不会反驳,又宽慰了几句,说出去等他,让二叔穿好衣衫出来。 借着这个机会,孔嫄才去找孙娘子,孙娘子就从在院子里的桌子旁喝茶,看到孙嫄过来,还给她倒了杯茶。 孔嫄没有动,陆廉也把茶杯移走了。 孙娘子笑道,“你看我的清白都没了,我能算计你们什么。” 说起这事,她也不脸红。 孔嫄叹气,“孙姑娘,你为了解毒我理解,只是我二叔对男女之事看的很重,我家家风也极重,男子不可纳妾,我二叔这些年一直呆在府中,对男女之事也极少接触。” 话说的很隐晦,意思却也表达出来,孔光祖在男女之事上并不是随便之人。 孔嫄不好直说,也是觉得说出来,反而会让对方误会在指责对方是随便的人。 孙娘子听到这些话没有生气,眼睛却明显亮了,语气上也诚恳道歉,“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可男女之事总是男人占便宜,这个你也知道。如今你们既然要去北地,做为补偿,我护送你们去。” 孔嫄道,“与我们在一起并不安全,孙娘子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还是自行去吧,到是我们想买辆马车,还要孙娘子帮帮忙。” 孙娘子晒笑,“我孙娘子说的话,就要做到,既然要护送你们,这事你也不必担心,真有那不要命的,大可自己送到我面前。” 语气散慢,却又让人感觉到里面的冷意。 孔嫄感觉到衣袖被拉扯,看到陆廉对她摇头,这才没有再拒绝孙娘子,这时孔光祖也出来了,孔嫄还要去和二叔说这件事,原本一路同行到没什么,可二叔现在没了清白,若是知道一起同行,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第一百二十三章:北地之行(9) 马车是由孙娘子买来的,孙大春在外面赶马车,四人坐在马车里面,这算是三人流放到现在,最舒服的时候。 可以坐着马车走,马车上又拉着足够用的水和干粮,晚上休息的时候,孙娘子和孔嫄睡在马车里,三个男人睡在外面,地上却铺着厚厚的兽皮,也不会觉得冷。 去北地方向,昼夜温差大,仍旧没有冷过孔光祖的脸。 知道孔娘子要送几人去北地之后,孔光祖没说没闹,人家安静的已经两天没有开过口。 私下孔嫄也试着和二叔勾通过,可二叔仍旧什么也不说。 这天夜上马儿累了,几人才顶着头顶的月亮停下来休息,不远处正好有条小溪,孔嫄过去擦身子,陆廉跟在她一起过来。 “孔姐姐,孔二叔那边我去和他谈吧。”陆廉突然开口。 孔嫄拧了帕子擦着脸,“不用,我也想了一下,换成哪个人被强迫心里一时也不会接受,眼下又一起走,等分开就好了。” 两人都这么小,男人的心里想什么也说不明白。 陆廉点点头,将自己拧好的帕子递过去,正好孔嫄手里的帕子用完,她顺手接过来用了,陆廉则慢慢的洗着脏掉的帕子。 孔嫄擦完,又自然的像照顾孩子一般给陆廉擦了擦,因为天气太冷,两人也没有擦身子,就这样回去了。 马车那边,正巧看到孙娘子从孔光祖的身旁走开,孔嫄有些担心,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 她刚到跟前,孔光祖就扑过去,被半路过来的陆廉截胡,最后他扑到了陆廉的怀里。 “嫄姐。”孔光祖一看自己想寻个安慰都这么难,心里更委屈了,嘤嘤的就要哭出来。 那边孙娘子轻轻一咳,孔光祖立马噤声了,像被捏住了喉咙一般。 孔嫄张了张嘴,看看二叔,又看看孙娘子,最后只能猜到是孙娘子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吓唬二叔了。 孔嫄无奈的看了一眼孙娘子,拉着二叔到一旁说话。 离的远了,孔光祖还有些惧怕的往孙娘子那边偷看,孔嫄被他的举动逗笑了,“二叔,你不必这么害怕,你...”到底是男子。 最后一句话她不好意思说,怕伤到二叔的自尊心。 孙娘子虽然不似京都大家闺秀那般,对男女之事又这么开放,不过她也是为了解毒,真说她是女采花贼,孔嫄到不相信。 孔光祖低头戳着手指,含糊道,“我怕她做什么,只要她不再对我下药,就别想再碰到我。” 孔嫄:.....她呵呵两声,“二叔这样想是对的,只要防备一些,就再也不会伤到你。” 像有了信心,又像在给自己打气,孔光祖用力点头,“你说的对,所以嫄姐,你给把解毒丸都给我。” 他们之前在保佑郡的时候,孔嫄在药铺买了些药材,自己做了些解毒丸,一部分留给了孔老太爷他们,一部分自己带在身上。 总共就有二十多颗,孔嫄见叔叔要,也没有迟疑,直接掏出来都递到他手里,看到二叔安心的笑,她也笑了。 叔侄两个说话时,陆廉就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一只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的望着两人,乖巧的让人喜欢。 孔嫄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心想着一定要照顾好陆廉,让他永远这样干净而不会变成未来那个嗜血名声在外的大将军。 那边孙娘子喊三人,“大春抓了野兔,你们也过来吃吧。” 孔嫄觉得以二叔对孙娘子的排斥,不会过去,刚要回身拒绝,就听到二叔咬牙切齿道,“去,不吃白不吃,不能便宜她。” 孔嫄,“那咱们过去吧。” 孔光祖已经大步走了过去,一副扑死的架势,孔嫄突然有些心疼,这时陆廉握住她的手,“孔姐姐,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孔二叔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已经走出三步远的孔光祖踉跄一下,狼崽子真是任何一个机会都不放过,这时也要博得侄女的同情,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咽下这口气,转念一眼,狼崽子这么有心机,应该想办法让狼崽子与孙娘子对上,如此一来看两人狗咬狗。 身后侄女劝狼崽子的话隐隐传来,孔光祖心里有了想法,步子也坚定了几分,他走到火堆旁,孙娘子便热情的拍拍身边的位置,招呼他坐下。 孔嫄在后面看着,刚要出声拦着,却见二叔淡定的坐了下来,她有点不信,以为二叔又是被强迫的,结果等到了跟前时,观察二叔的神情,并没有不快,才确定是她想多了。 特别是此时看着二叔撸着衣袖接过一只烤兔腿,低头大口啃着,孙娘子吃相很也很豪放,自己手里也抓了一只兔腿,两人对着啃。 陆廉接过大春递来的一块兔肉,咬了一口,幽幽对孔嫄道,“孔二叔和孙娘子这时到挺像的。” 孔嫄吃着兔肉,扫了一眼吃得开心的二叔,还有些扭不过弯来二叔怎么突然就想开了。 或许真是那瓶解毒丸给了二叔底气,那这样也很好。 一只野兔并不大,还是五个人分,不过和之前啃干粮比,也让大家很满足。 他们上路三天,这几天路上一直很平静,没有出任何意外和变数,除了孔光祖心情不好。 眼下二叔心情好了,躺在马车里时,孔嫄心情也很好,和孙娘子同睡在马车里,孔嫄开始还别扭,她要下去和陆廉二叔一起睡,孙娘子不同意,说她自己在马车害怕,而且兽皮就那几张,她出去要和三个男人抢,最后四个人都会冻到。 最后,在孙娘子的劝说下,孔嫄这才睡在了马车上。 每天连夜赶路,什么时候马跑不动了,才停下来休息,今天又烤了野兔,吃完睡下已经快天亮了。 孔嫄闭上眼睛,想着抓紧休息,明天天亮就赶路,虽然不用她赶马车,到底她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孔嫄被孙娘子推醒了,见孙娘子一脸的严肃,孔嫄彻底精神了,“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北地之行(10) 孙娘子一脸的难为情,在孔嫄的印象里,天塌下来,孙娘子也不会当回事。 见她欲言又止,越发觉得事情严重,她坐起身来,刚要开口,唇却被孙娘子按住了,她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 孔嫄不要说说话,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孙娘子凑到她耳边,声音小的孔嫄强听到,“有人过来,还不知道是冲着你们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我们现在分两路走,这边去北地中间还路过一个固郡,我们到那里汇合。” 孔嫄瞪大眼睛看着她。 孙娘子略有些不自然又心虚的扭开头,“我是从药王谷里逃出来的,你想要是你被关在一个谷里呆一辈子你也不会喜欢吧?师姐出来找她喜欢的男子,我也想在外面闯一闯,可我爹他们定不会同意的。你放心,若是我爹派的人,看你们身边没有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药...毒婆婆是出来找心爱男子的?”想到前世药婆婆被流放,那中间又出了什么事? “你认识我大师姐吧?”孙娘子没回她的话,却因为自己的直觉,越发的肯定她猜的没有错,“你见过我师姐?” 孔嫄自然是否决,“我一路从京都流落到这里,没见过几个人,怎么可能认识毒婆婆,我是听你说毒婆婆,又想到做婆婆的人,还有心仪的男子,就觉得很惊讶。” 孙娘子这才知道是误会了,笑了,“你别多想,我师姐不大的,比我大不了几岁。” 她侧耳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也不在耽搁,“那些人不敢靠近,一会儿你下马就躺进灌木丛里,我和大春驾着马车走,那些人看到马车走了,以为我们都走了,就会追上去,待过一个时辰,你们再起程。” 孔嫄应下,又担心是追杀的人是冲他们来的,面对孙娘子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若是...若是那些人冲着我们来的,你们也不要放松警惕,我怕他们会对你们下毒手。” 孙娘子笑了,混不在意,“若真是外人,那我正好和他们玩玩。” 又让孔嫄放心,这才让她下马车去,孔嫄小心翼翼的下去,她一下去,大春就醒了,他坐起来,孔嫄慢慢移过去,说孙娘子叫他过去赶车。 大春起身去了马车旁,里面孙娘子小声交代他几句,大春点头,只是孔嫄刚在陆廉身旁坐下,陆廉也醒了,还不等跟他解释,就发现情况不对了,大春几个大步窜过来,抗起还在沉睡的孔光祖转身就往马车那走,待孔嫄反应过来,二叔已经被塞进了马车,大春一扬鞭子,赶着马车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二叔的声音,“干什么?这是去哪?我要下去....” 马车呼啸而走,想拦也拦不住。 孔嫄张了张嘴,还有些没回神。 她想去追马车,但是想到孙娘子交代的话,身子又顿住,这时又有几道黑影从远处而来,陆廉拉着孔嫄躲进草丛里,那几道身影很快就到了火堆旁,火堆已经灭了,天虽然要放亮,却还没有亮,隐隐能看清四周的景象,几人大体扫了一眼,也没有注意到草丛里躺着的孔嫄和陆廉,往马车的方向追去。 “孔姐姐,我们去追孔二叔。”陆廉见人走远了,才开口。 孔嫄,“别去了,马车跑的快,后面还有人追着,若是惊动他们,我们也危险。孙娘子和我约好在固郡碰面,我们先去那里。” 至于带走二叔的事,孙娘子没有说过,孔嫄也不知道孙娘子为何这样。 要说心里不担心二叔是假的,可是两人现在自顾不暇,更不要说去救二叔。 “我们也走吧。”孔嫄知道陆廉又内疚了,“我们快点去固郡,在那里一定会与二叔碰面。” 陆廉点头,两人刚搀扶着站起来,陆廉突然警觉的往身后看,身子更是本能的带着孔嫄往一旁躲,只是到底晚了一步,有东西刺到两人身上,一瞬间浑身就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倒地后孔嫄陷入晕睡前,只见一双官靴出现在眼帘,便陷入黑暗。 滴答滴答的水声,吵醒了孔嫄,她睁开眼时,看到了熟悉的环境,四面皆是墙,身下是一堆干草,若大的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孔嫄茫然的爬起来,浑身却还是没有力气,试了几次才坐起来,她知道是中了麻药。 重生以来,孔嫄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陆廉一定出事了。 她爬到栏杆处,四下里一片寂静,她大声喊道,“有人吗?” “有人。” “哥哥在这。” “不要怕,叫声哥哥,哥哥就去陪你。” “哈哈,你奶奶的,敢和爷抢人,不要命了?” 骂声吵架时一声此起彼伏,孔嫄紧抿着唇,无力的爬到墙边蜷缩起身子,这是大牢。 是那些人又抓住了陆廉,陆廉恢复了男子装扮,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知过了多久,悉悉缩宿的声音响声,又传来几声鞭子的响声,随后响起的哀嚎声,终于让大牢重新恢复安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孔嫄抬头见两道高壮的身子出现在铁栏杆的外面,两人之间还架着一身影,从瘦弱的身形看,孔嫄一眼就认出是陆廉。 她跌跌撞撞的冲过去,两黑衣男子已打开铁栏杆将手陆廉扔进去,又锁上门,黑衣人并没有急着走,半遮脸的面目只露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阴森的眸子不带一点温柔,冷冷的注视着孔嫄几秒中,才扬长而去。 陆廉的头发披散着,身上的袍子也全是血痕,通过破坏的地方,隐隐还能看到里面血肉翻滚的伤口。 孔嫄倒吸一口气,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敢去碰触对方,陆廉晕迷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深吸一口气,孔嫄尽可能避开伤口,将陆廉翻过身子平放在草堆上,结果触到他被划了一条长长血口的半边脸,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两人之前还在荒野里,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想来一定已经过去了好几日,那些人抓了他们,定不会把他们正大光明的关在大牢里,这应该是私人领地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北地之行(11) 孔嫄看着浑身是伤,没有一处完全地方的陆廉,抬衣袖抹掉脸上的泪,手往自己身上摸,下一刻动作就顿住了。 她身上放着的解毒丸给二叔了,而还有一些毒丸也不见了,看来是在她晕迷的时候已经被搜过身子。 没有时间给她发呆,陆廉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流着血,她要趁着血没有凝固住的时候把他身上的衣袍都脱掉,不然粘到身上再扯开伤口会再次流血。 孔嫄给他退掉衣袍时,陆廉一直也没有醒来,因为浑身伤口的疼痛,他的眉头却是一直拧着。 大牢里什么也没有,更不要说清洗伤口的洗清水,孔嫄只能从自己里衣上扯布下来,先将伤口绑好,止住血往外流。 最后孔嫄整个里衫衣裙都扯光了,才将陆廉身上的伤口都包好。 期间陆廉已经发起烧来,没水没药,又没有取暖的东西,只能将干草往他身上堆,最后看着还在冷的颤抖的陆廉,孔嫄紧紧的抱他抱在怀里。 给陆廉处理伤口的时候,孔嫄的泪就没有停过,怀里抱着陆廉,似在安抚他也似在给自己鼓气,“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眼下首先要做的是弄到水,药材她已经不指望了。 可那些人将他们抓进来,又对陆廉严刑拷打,定不会再像以前在京都的天牢里过的那么轻松。 要怎么办? 孔嫄的脑子乱乱的,现在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悉悉缩宿的声音在草堆里响起,孔嫄猛的看过去。 不多时,一只老鼠从草堆里钻出来,许是在牢里见的犯人多了,老鼠并不怕人,还往孔嫄的身前钻。 孔嫄慢慢放下手,待老鼠离的近时,一把捏住,失去自由让老鼠吱吱的叫了起来。 孔嫄被手里的软感弄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一刻要松开,最后还是忍住用力一捏,随着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挣扎的老鼠终于安静下来。 死掉了。 孔嫄低头盯着手里死掉的老鼠,又看看怀里颤抖的陆廉,一狠心低咬在老鼠的脖子上,血腥味瞬间充斥到口鼻腔里,她身子僵了僵,又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后扭头对着陆廉的嘴亲下去。 似感受到有水,晕迷中的陆廉贪恋的吸了起来。 孔嫄受到了鼓舞,反复几次直到再也吸不出老鼠的血,呆呆的盯着陆廉唇边的血,孔嫄开始胃里的翻滚也退了下去。 她扯衣袖轻轻将他嘴边的血抹掉,最后落在那道疤痕上,伤口的肉向两边翻滚,看着狰狞又吓人。 孔嫄不害怕,是心疼。 有了这样的开端,孔嫄便开始在牢房里转起来,只要看到老鼠就试着抓住,然后以血当水喂给陆廉。 这样熬了一宿,孔嫄发现陆廉不在颤抖,身上的热度也慢慢散去,才微松口气,在天亮时孔嫄才眯了一会儿,外面一有动静,她立马被惊醒。 天已经大亮了,她先探头在陆廉的一边额头上摸了摸,已经不烫了,但陆廉仍旧没有醒来。 孔嫄听到狱卒在骂人,喊着开饭了,孔嫄小心翼翼的放下陆廉,在牢房里找了一圈发现没有碗,又不能错过,只能先守在栏杆那里。 打饭的越来越近,按理说这个时候牢房里该热闹才是,可安静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昨日那些接孔嫄话的犯人也没有人开口。 脚步声渐近,孔嫄察觉到一道杀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不由的迎视过去。 仍旧是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两个黑衣人跟在打饭的人身后,打饭的人也戴着面具,这样警惕,孔嫄越发肯定不是普通的牢房。 打饭的刚在这停下,就听到那个目光寒冷的黑衣人开口,“他们不需要吃食。” 如此,打饭的又提着木桶往下一个走去。 那黑衣人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仍旧冷冷的盯着孔嫄,“想吃饭?也不是不可能,那就靠自己的力气挣吃的。地牢里每隔三天有一次就有一场生死搏斗,最后活下来的人就有资格获得一分口粮。” 孔嫄盯着对方,半响开口道,“好。” 对方根本就没有给他们留活路,就是想逼死他们,不给吃食,还要三天后与别的犯人搏斗撕杀,才能获得吃食,和直接杀他们有什么区别? 可孔嫄并没有退缩,她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认命。 黑衣男子似被孔嫄的目光给刺激到了,抽出腰间的鞭子对着她的脸直接甩开,孔嫄本能的一转身,鞭子就落在了身上,剥皮身的痛一瞬间传遍全身,孔嫄倒吸一口气。 “那就三日后看你表现了。”黑衣男子毫不感情的转身离开。 孔嫄硬是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听着黑衣人走远了,她整个人才瘫坐在地上,身后的刺痛让她一动也不敢动,每动一下都会扯着伤口痛的钻心一般。 三日后的搏斗,与别的犯人,孔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打过那些囚犯,能被关在这里,定是穷凶恶极之人。 在这种无情冷血的地方,只能靠自己,陆廉眼下还没有醒,他的伤口若再不清洗,一定会发炎而引起发烧。 昨晚的老鼠血可以当水,今晚还能吗?还有那么多的老鼠被她抓吗?起码一直到现在,她没有发现一只。 仰头看到高人几尺的铁窗,只能看到阴沉沉的天,有水慢慢落在她脸上,孔嫄觉得一定是错觉,手指滑到脸上,真正感觉到湿衣后,孔嫄猛的起身,可她忘记了身后的伤口,突然的动作扯动着伤口,痛的她踉跄一步又趴回到地上,不过并不影响她再次爬起来,站到了铁窗的下面。 下雨了,真的是下雨了。 孔嫄激动的同时,又无措用什么接雨水,人在绝境下总能想到办法,孔嫄从外衫上撕下一块布,举到头顶,待布都湿了后转身回到陆廉的身边,看着他因为缺水而干裂开的唇,将布拿到他唇边,慢慢的将布的雨水拧到他嘴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北地之行(12) 孔嫄周而复始的一次次用布将雨水带回来给陆廉喝,陆廉喝完,她才自己弄了些喝的。 完忙这些,用了尽一个时辰,孔嫄也没有吃东西,又一晚没有睡,只早上眯了一会儿,她抱着陆廉,面露担忧。 在她担忧的目光中,陆廉终于醒了,却已近傍晚,整个牢房里也黑下来。 “孔姐姐。” “别动,你身上全是伤。”孔嫄眼圈一热,泪差点又掉下来。 陆廉没有听她的,慢慢坐起来,孔嫄拦不住,只能帮着扶起他,靠着草堆坐好,陆廉大口喘了几口气才开口,“孔姐姐,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还担心着她,孔嫄摇头,“你没事,有没有...” 哪里不舒服? 浑身是伤,怎么可能会舒服? 孔嫄的话变成了安慰,“没事的,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陆廉扯了扯嘴角,因为一边脸上的伤口,他没有笑出来,“我们一定会逃出去。” 孔嫄自己的肚子咕噜的叫了,看到陆廉醒了,想到他也需要吃东西,可是牢房里只有那被她咬死的死老鼠,还被她仍在角落里。 “他们不给我们吃食,三日后有一场搏斗,赢了就可以得到一份口粮。”孔嫄没有瞒着他,“这两天我们俩个想要活下去,只能吃别的。” 孔嫄听到吱吱的叫声,笑了,在陆廉的侧目中去抓老鼠,当陆廉看到孔嫄轻意的抓到老鼠,想到他受伤晕迷,隐隐猜到了什么。 对上陆廉的目光,孔嫄到有些不好意思了,手里挣扎的老鼠又松开,老鼠一得到自由,立马钻走。 正当孔嫄想着怎么打破沉默时,听到隔壁有声音响起,“小娘子,你在吗?是不是饿了?” 孔嫄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谁?” 男子得到了回应,声音也透着欢喜,“小娘子,是我啊,昨日我可与小娘子说话了。我刚刚看到狱卒没有给小娘子吃食,我这里有干粮,小娘子要不要?” 天下哪里有免费的事情,孔嫄看了陆廉一眼,见他紧抿上唇,知道男子轻浮的语气让人愤恼,她拍拍陆廉的手,起身走到了铁栏处,一只胳膊已经透过胳膊的铁栏杆伸过来。 孔嫄忙避开,“你给我们干粮?” “我只给小娘子,不过小娘子要把手给我摸摸。”男子笑声透着淫、、荡,手又一次往过伸。 孔嫄仍旧躲开,背后的目光冰冷,不回头也能感受到,她没让自己回头,“先给干粮。” 男子到也痛快,递过干粮时,还放着长线,“要是让小爷高兴了,明天还有。” 孔嫄明白对方的意思,黑衣人的话隔壁的犯人一定听到了,所以才会这样色胆包天,可这也正是孔嫄需要的。 她和陆廉已经没有出路了,只要能活下去,被摸一下手又如何? 只有半块干粮,孔嫄握在手里,小心的珍重着,另一只手刚伸过去,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大手的力气很重,似要将手揉碎,孔嫄咬紧牙硬是没有喊出声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感觉到对方手上的力度减小,孔嫄立马抽回手。 她声音淡淡,“可以了。” 男子显然还没有享受够,不过却也没有为难孔嫄,得意的对大牢里喊,“十年了,小爷终于再次尝到女人的滋味。” 立时,大牢里又喧哗起来,不多时狱卒的骂声响起,四周才又安静下来。 孔嫄拿着半个干粮回到陆廉身前,陆廉紧抿着唇,孔嫄也没有着急说话,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掰下一块递到陆廉的嘴边。 “吃吧,你叫我姐姐,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孔嫄深吸一口气,不以为意道,“就是手被摸了一下,我全当被狗舔了。” 陆廉默默的张开口,干粮在口中干涩又难咽,咽下去划的嗓子痛,可陆廉仍旧一口口的吃着,直到吃下半个干粮的二分之一,他摇摇头,拒绝再吃。 孔嫄,“再吃几口,你身体现在很虚弱,受不得饿。” 陆廉仍旧是摇头,孔嫄轻了半响,他也不开口,孔嫄第一次看到陆廉倔强的一面,最后索性就闭上眼睛,孔嫄只能拿开饼。 她没有吃,她知道陆廉在恨自己的无能,任何一个男子都忍受不了这样一幕,今日他能放下尊严吃下去,已经是极限。 孔嫄盯着手里的干粮,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将剩下的干粮塞进衣袖里。 明天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干粮,她还要留着给陆廉。 在天牢里,变故很多,孔嫄不敢抱侥幸心里。 牢房里长长的夹道尽头占着火,才让整个牢房没有全然陷入黑暗,从干粮的事情后,陆廉再也没有开过口,孔嫄也坐在那发呆,直到隐隐听到陆廉的呼吸加深,她才移到他身旁。 陆廉又发烧了,这一次外面下着雨,孔嫄就把手里的布弄湿了给他敷到额头上。 下雨的天气又是湿暗的牢房,晚上冷的刺骨,孔嫄只能再次紧紧将陆廉抱在怀里。 迷糊中,听到陆廉在喃喃叫她,“孔姐姐。” 孔嫄应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抬头发现陆廉并没有醒,望着他紧锁的眉头,孔嫄心疼的用手轻轻抚平。 陆廉发烧,和伤口有关,更因为吃食少,缺少喝的水,孔嫄放下陆廉,走到先前的位置。 “能将碗借我用用吗?” 天牢里很安静,她的声音虽然放的很低,但是四周都能听到。 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男人凑了过来,声音隐着欢愉,“手。” 孔嫄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将手伸了过去,男人这一次是两只手抚、摸着孔嫄的手,孔嫄压下心中想吐的恶心,差不多了才提醒男子拿碗。 男子嘿嘿一笑,“小娘子若是让我往上摸摸,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的干粮,我可以自己不吃省下来给你。” 孔嫄紧抿着唇没有接话,拿过碗起身回到了铁窗旁,高高举起接起雨水来,雨下的大,孔嫄却也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接了一碗的雨水,孔嫄小心翼翼的端到陆廉身旁。 陆廉已经陷入了晕迷,接来的雨水又来之不易,孔嫄喝到自己口中,再低头喂给陆廉,这样一来,也不用浪费掉,更是轻松的把水喂给了陆廉。 第一百二十七章:北地之行(13) 接下来的两天里,孔嫄都是以相同的方式换了干粮回来,两人才坚持下来,陆廉的身子虽然瘦弱,但是在孔嫄的照顾和他自己的坚持下,终于挺了过来,只是大伤大病一场之后,整个人薄弱的像一阵风吹过就能倒下。 第三天的早上,大牢里突然异常的热闹起来,孔嫄想着黑衣人的话,心知就是这一天了。 孔嫄早就做了准备,这两天她并没有坐以待毙,那些人虽然搜身将她的东西都带走,但是并没有发现鞋底还有一套针灸用的针没有带走。 这是她唯一能用到的地方,但是只能用一次,毕竟被发现了,那些人就会帮备,所以她不能轻易露出来。 这一刻,孔嫄从未有过的绝望,她走过去坐在陆廉的身旁,“我知道你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有力能,却要靠我用那处办法去换得口粮。” 孔嫄一下下将陆廉的发髻梳整齐,重新盘上,“从那一刻做决定起,我就想过不再嫁人。” 陆廉没有波动的脸,终于有了神情,眸子慢慢变大,“孔姐姐...” 孔嫄拦下他要说的话,笑着从旁边拿布轻轻给他擦脸,“伤口太深,又没有急时敷药,这道疤痕是去不掉了,不过男子的外貌并不重要,你不要放在心上。” 陆廉紧握着她的手,“孔姐姐,你什么也没有做,更没有错...” “我知道,我并不是觉得有什么,而是原本就没有想过嫁人。” 此时的陆廉哪里会相信,“孔姐姐,将来我娶你。” 孔嫄却是笑了,当成小孩子冲动的话,“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哪有姐姐嫁给弟弟的。” 陆廉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孔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起了一会要搏斗的事情,“我以前听说有勋贵世家私下里养犯人,然后有暗下下赌注的事情,若是那样到也好办,只要我赢了,我们可以获得口粮,生命到不会受到威胁。” “我去。”陆廉要起身,可他浑身是伤,根本就没有力气,试了几次都动不得。 孔嫄也同时按住他,“你这个样子,去了只是送死,那我做的这些又有什么用?” 陆廉眼里充斥着恨意和不甘,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落到这一步还牵连到孔姐姐,他恨不能将那些人都杀了。 “放心,我还有一套针灸在,只要找到机会,我就会赢。”孔嫄抱着侥幸心里地,却不敢保证,“不管如何,你要照顾好自己。” 最后一句,也算是交代后事。 陆廉握着她的手,双两通红,双唇微微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牢的夹道里,犯人们的叫声突然安静下来,而且狱卒的骂声也响起,甚至有鞭子的响声。 不多时,他们这边也站了一个狱卒,定定的看着他们,黑衣男子带着冰冷的眸子,语气里也带着嫌恶,“准备好了吗?” 孔嫄安抚的拍拍陆廉,起身走过去,离铁栏杆两步远时站住,淡淡的看着他,“准备好了。” 黑衣男子不动,他身侧却有一个个子矮些的狱卒走出来,安静的打开锁,对孔嫄喊道,“出来吧。” 孔嫄轻轻碰了碰手心里藏着的针,大步走了出去,听到身后的上锁的声音,孔嫄没有回头,跟在黑衣男子身后,大步往前走去。 牢房两边的犯人看到一女子,叫喊声突然大了起来,这一次狱卒没有阻拦他们,而且陆续有犯人被带出来,各个人高马大,孔嫄走在其中,娇小又瘦弱,那些犯人看了就忍不住大笑。 出大牢前每个人被套了黑罩,双手被捆着绳子,牵着往前走,经过一片寄静的地方,最后耳边突然变的喧哗起来,有女人的娇笑声,有男子的说话声。 终于,牵着他们的人停下来,孔嫄额头上的布罩也被扯下来,是在外面,天已经黑了,火盆架着木头围出一片场地,而在场地的四周有白色的帐子,白纱浮动,隐隐看到里面人影卓卓,却看不清模样,说笑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和自己料想的一样,孔嫄仍旧没有松气,她不知道规则是什么样的。 铛的一声,铜锣响过,四下里终于安静下来。 黑衣男子站在场地中间,声音大而低沉,“各位知道困兽规则,选自己看中的兽,各自己下庄。” 他话音刚落,每个白帐里就有下人的身影走出来,下人也皆戴着面具,手里捧着盘子,上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这时也有黑衣人赶着孔嫄一行人走到场地中间。 孔嫄独一个女子出声,立马引起一片议论声。 有人先笑出声,“这到是有趣,弄了个小姑娘上来,不就是送死的吗?” 男子于说完,立马又有人道,“我看到不尽然,若是没有能力,怎么能由个小姑娘上来。” “这话说的有趣,如此那不如你睹她赢。” 隔着场地,帐子里面的人吵了起来,并没有出声拦着,这时被激的男子从帐子里走出来,他一身肥肉,就像个滚动的肉球,男子说话声胸口的肉也是一颤一颤的。 “爷就是银子多,就看中这小姑娘,睹她又何妨。”说完,大手一挥让小厮去下睹。 有人真睹了孔嫄赢,场面一时热闹起来。 孔嫄木然的看着一切,直到每个庄家都下了睹,一些没有被下睹的犯人被带走,留下的都人高马大,看样子过的很好,并不似犯人,孔嫄有些明白了。 这些犯人一直是办兽的赢家,他们靠着赢下来的赌注,才能在天牢里过的好。 场地里的犯人正好三十人,黑衣人也重新宣布了规则,三局两胜,抽签决定。 孔嫄抽到的是十一号,三十人被分成十组,每三人一组,只有一个人能赢,也就是三十人里有十人有机会获得奖励。 而她这一组分别是十二和十三号,两个强壮的犯人,此时正一脸狡诈笑望着孔嫄,不但是他们两人,在旁人看来,与孔嫄一组也是幸运的,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赢。 第一百二十八章:北地之行(14) 孔嫄需要的正是对方放松警惕,然后她才有赢的机会,而且与她一组的两个犯人,很快困兽就开始,也不知是浊有意为难,孔嫄一组的比赛被安排到了最后一组进行。 这也正给孔嫄观察的机会,犯人在一起厮杀皆是不要命般,其中有人甚至带了匕首进来,将对方一招毙命。 孔嫄这个角度能看到,并不是匕首,而是似乎铁片一样的东西,被扎到的犯人,手捂在肚子上一点作用也不起,不出几息便没了呼吸。 对于这一幕,所有人似见怪不怪,只有一些和孔嫄一样是第一次参加困兽的犯人,吓的脸色大白。 这哪里是比赛,而是博命。 孔嫄下意识的轻抚着手里的针,三个一组,她只需要争取最后在那两人博斗之后,自己能一招毙命而将对方放倒。 血腥的场面,孔嫄没有被吓到,前世在流放之地,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的阴私她都见过,何况这种看人撕杀的事情。 最后,终于沦到孔嫄三人上场,三人一组同时进行搏斗,两男子到没有将孔嫄放在眼里,只知道先将对方方倒,那么一个女子自然好对付。 孔嫄站在那看着两人撕死,到是之前激胖男子下睹孔嫄的男子走出来,“就这样也能赢得比赛,我们到要看看怎么赢。” 这当然是反话,他的话一度引起轰笑声。 那胖男子出来也不甘的骂着孔嫄,“臭、娘们,你到是上啊,若是不能赢了,你就上小爷的床。” “放进床上的滋味更好一些。”那男人在一旁嘲笑。 胖男子的脸色涨得通红,一双眼睛似喷火一样瞪着孔嫄,孔嫄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这些,她在寻找时机,只要看到一方倒下,她马上冲过去用针扎扎到穴位刺倒另一方。 时间一点点过去,壮一些的男子到是没有打过对方,已经倒地不起,而另一方仍旧骑在男子身上一拳一拳的抡打着。 孔嫄知道机会来了,就是在这一刻,四下里也一处叫声,喊着打死他,孔嫄趁机从身后冲上去,一扎对着男子头后扎去。 这一手又快又准,还在打人的男子就这样直直的倒了下去,吵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下来,似连风都停了下来。 孔嫄却过去,又对着地上被打的不能动的男子扎了一针,她要确保任何意外都不会发生。 “怎么回事?” “她只动了一下?” “竟然是真的。” “哈哈哈,老子赢了。” 耳边的声音乱成一片,孔嫄没有动,她就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眼前倒下的两个犯人,她赢了,真的赢了。 但是这样的机会,或许只有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她和陆廉接下来要怎么办? 孔嫄的脑子乱乱的,直到被带到一处房子,那个胖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孔嫄才回神。 “不错。”胖男子像打量货物一样围着孔嫄走了几圈,一双贪色的眼睛里露出嫌弃来,“瘦了些,长的也普通,可惜了。” 衣袖下,孔嫄的手紧紧的握着,同时因为男子的话也放下提着的心。 “带下去吧。”男子不耐的挥挥手,孔嫄被黑衣人带了下付出。 孔嫄跟着黑衣人,直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黑衣人停下来,孔嫄抬头,看到了那双冰冷侵毒的眸子,孔嫄知道困兽过后,还有事情在等着她。 “我就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不然我们的人怎么可能在天牢里失手。”黑衣盯着她,“是什么?要让我们动手,还是你自己交出来?或是再过问陆家二公子?” 孔嫄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针交出去,黑衣人微愣,看到手里那细小的扎,眼睛慢慢眯起来,“原来如此。” 下一句直戳破真相,“你会医术?” “自己看过书。” 黑衣人却不信,“自己看书学的医术?我到不知道孔家人这般聪明。” 孔嫄毫不避讳的迎视上他,“不然你以为呢?你们既然有这样日遮天的能力,自然能查到我的事。还是你们现在将我关在这里,还怕我一个女子?” 黑衣人冷冷的看着她,随手将扎扔在地上,“好运不会永远伴随着你。” 黑衣人走了,引孔嫄出来的男子走出来,带着孔嫄到一处屋子,里面放满了吃食,这时男子开口了,“你可以将东西带回牢房,不过只能靠你一个人,能带多少就带多少,不能让别人帮忙。” 孔嫄呼出一口气,“只能带一次吗?” 男子,“你觉得呢?” 孔嫄,“好,给我半个时辰。” 她不敢耽搁,在屋里扫了一圈,先看到床上放着的被子,大步走过去将被子铺好,随后将桌子上的吃食往被子上装,被子很厚,加上里面装了东西,用桌布捆起之后很大,孔嫄仍旧没有停下来,一直往被子里装,只到装不下,将四个角用床帐捆到一起,最后抱了一个瓷花瓶,孔嫄是拖着被子走的,并没有自己抱着。 那男子显然也没有料到孔嫄会想到这个方法,愣了愣,随弄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来,却也没有拦着,大步走在前面,还催着孔嫄快点。 孔嫄忍着半肩的痛,扯着被子一路回到牢房里,外面的天已经泛亮了,在进天牢前,孔嫄发现天牢在山里,四周都山,并没有房子建筑,除了这一处院子。 视线又暗下来,孔嫄拉着东西下了台阶,走下地牢。 路过牢房的夹道,孔嫄没有去回视那些盯着她的犯人,木着脸走回去,一直到回到牢房,狱卒锁着门离开,孔嫄才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孔姐姐。”陆廉扑过去。 谁也不知道这一晚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犯人已经回来了,只有孔姐姐没有回来,陆廉红着一双眼睛,里面似有血要滴出来。 孔嫄知道吓到了他,轻轻拍拍他的手,“我没事,你看我拿回来很多东西。” 陆廉握着她的手,仍旧不松,孔嫄为了让他不担心,故意把困兽的事说的很简单很轻松,陆廉的手指却抠进了肉里。 第一百二十九章:北地之行(15) 孔嫄被子时的东西都挪到地上,又把干草堆在一起,最后将被子铺在上面,扶着陆廉躺上去,铺一半盖一半。 之后才看拿来的东西,吃是装在壶里的,但是并不多,而她抱回来的瓷瓶里面,是洗手盆里的干净水,她也装了回来,用来给陆廉擦身子。 吃食就很多了,有烧鸡有点心,还有一烧酒,更有几个苹果,而用的东西孔嫄拿了盆,干净的帕子还有蜡烛,只要能拿的她都拿了。 乱七八糟的一堆。 孔嫄先喂陆廉喝了水,吃了一只鸡根,这才端了水盆到他身旁,“你身上的伤口得处理,不然溃烂下去,整个人还会发烧,最后命都保不住。” 刚刚拿的东西里,独没有药材。 唯一能用上的也就是这壶烧酒了。 陆廉点头,“孔姐姐,你弄吧,我不怕疼。” 包伤口的布已经粘到伤口上,要把布拿下来,怎么会不疼,有些地方是没有粘在一起,可还在冒着血水,应该是伤口溃烂了,这样一来就要把溃烂的地方刮掉。 孔嫄深吸一口气,把在屋里拿出来的铜筷子握在手里,这才沾湿帕子一点点阴湿伤口上的布,这样再扯下来时也不会太疼,虽然很小心,每个伤口打量,还是流了血,一盆清水很快就变成了血红色。 陆廉的额头上布瞒了汗珠,下唇也咬出血,却一声也没有吭。 孔嫄不敢抬头看,她怕看了一眼,就再也下不去手。 很快所有的伤口上绑着的布都拿下来,便是那些有溃烂的伤口,也被用铜筷将腐烂的肉刮下来,孔嫄将污血到在牢房的角落,将瓷瓶里剩下最后的清水掉进盆里,重新将伤口擦试一次,最后用干净的帕子沾上酒再擦伤口。 感觉到陆廉紧绷起来的身子,孔嫄手顿了顿,没有停却加快的动作,又用带回来的干净床帐撕扯成条,将伤口重新包好,一切弄完,陆廉已经晕了过去,孔嫄也出了一身的汗。 只是孔嫄还没有等喘口气,就听到身后有动静,她猛的回头,竟发身牢房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大汉,牢房时的视线很晕暗,纵然如此,孔嫄还是能看到男子盯着她露出的贪婪目光。 男子开了口,“小娘子,你这么能干,跟了我吧,照顾这么个要死的人做什么,岂不是白折浪费时间,何况他也不能让你舒服。” 听着声音,孔嫄认出来了,“是你。” 正是隔壁那个摸她手换吃食的男子,他是怎么进来的? 孔嫄目光往铁栏杆那里扫,门并没有打开。 男子往前走,淫笑起来,“小娘子还记得我,可见心里是有我的。” 孔嫄坐在地上,仍旧不动,由着男子蹲下身子,说话时满口的臭气扑在她脸上,带着茧子的手也落在她脸颊上,慢慢的滑动着。 一起一落,孔嫄从鞋底摸出来的针已经落在男子头上,手收回来,男子也闷声倒下。 孔嫄心跳加快,她转身握起铜筷,对着男子的喉咙几次没有下付出手,手在半空中被握住,孔嫄回头,发现是陆廉,正想着他是什么时候醒的,手被握紧落下去,只听噗哧一声,硬物刺进物体里的声音,有温热的东西喷落在孔嫄的手上。 她身子微微一颤,目光对上陆廉平静的目光,没由来的后背一冷。 她在陆廉平静的眸子里看到了无尽的杀意和寒冷,更有着的嗜血的疯狂。 下一刻,搭在她手上的手无力的滑落,陆廉整个人也向后倒去,孔嫄顾不上害怕,慌乱的回手扶住人,发现陆廉又晕了过去。 孔嫄将人放好,盖好被子,盯着他的脸看。 刚刚那一刻她是害怕的,仿佛看到了死亡,那样的寒意却是从陆廉的身上传来的,转念想到陆廉是为了她,竟也不觉害怕了,毕竟陆廉也是被逼的,看着她下不去手,才如此。 无暇多想,还有一具尸体等着处理。 孔嫄奇怪这人是怎么进到她们牢房的,她先在牢房四周转,终于在靠着男子牢房的那处墙角地面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有一小堆干草,只是有些脏了,孔嫄进来后也没有碰过,她用脚踢开,一个一人多粗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这人怕是从这里钻过来的,看这洞到也像新挖的。 孔嫄没时间多琢磨,她先将男子的尸体拖到洞口,自己跳下去,然后扯着男子落进洞时,如此倒着往里爬,费劲又吃力,又怕狱卒这时会过来,孔嫄不敢歇着,等将男子的尸体拖回隔壁牢房时,她也被一身的汗打湿了衣服,人不能这样放着,孔洞扫了一周,将破碗那里放着的筷子拿起来,对着男子还在流血的喉咙插进去,又将尸体脱离墙角的洞口,随后用干草将地上的血迹擦试着。 很庆幸他们是在牢房的一边,又是晚上,犯人早就休息没有人注意这里,孔嫄将牢房都处理好,这才跳回洞里,又将干草覆盖在上面,这才钻回洞里。 回到自己的牢房,孔嫄一边擦地上的血迹,一边想着心里刚刚升出来的大胆想法。 既然胳膊能挖洞,那他们能不能顺着那个洞挖到外面去? 这前她发现这里是山,如果他们逃出去躲进山里,就有活的机会。 在这里半了几天,终于找到了生的希望,孔嫄又充满了干劲,她吃了两块占心,吃食有限,这几天那些黑衣人定不会再给他们吃食,三日后又要困兽,孔嫄并不打算参加。 第一次能赢已经是侥幸,现在她就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挖出一个洞,然后在他们困兽警惕放松的时候逃出去。 心里的了计划,孔嫄当晚也没有闲着,又下了几次洞,她发现洞里的泥很轻,用铜筷子就可以戳下来,只是这样太慢,回来后她的目光在牢房里扫着,最后落在了铜盆上,唇角慢慢勾了起来。 一直到天亮,孔嫄一盆盆的把挖出来的土用铜盆端到另一边的洞口处,她要将隔壁牢房里的洞堵上,这样接下来他们挖洞也会方便,更不会惊动对方。 第一百三十章:北地之行(16) 天亮后,听到牢房里狱卒喊开饭了,孔嫄这才趴上来,她挖洞的时候把外衫脱了,赶到狱卒发现隔壁的男子死之前,又穿回去,还用帕子擦了擦脸,手摸着发髻没有漏洞,这才坐回到陆廉的身边。 陆廉的伤口处理后,许是有了免疫力,昨晚并没有发烧,醒过几次,孔嫄喂了他睡,他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到打饭的狱卒发现胳膊的男子喊了几声也没有动静时,这才发现情况不对,一时之间注意力都聚中在这边,陆廉也醒了,孔嫄扶着他一起走到栏杆处去观望。 很快得了消息的黑衣人过来,打开锁进去后检查一番,其中一个说,“自杀的。” 另一个黑衣人却没有说话。 孔嫄心也揪了起来,她希望这件事快点过去,条件有限,她也没有别的能力去处理收尾,好在另一个黑衣男子也没有说什么,就让人将尸体抬了出去。 牢房里没有光线,地上又有干草,孔嫄擦过了血迹,事情也就这么掩盖过去。 打饭的今日仍旧没有给孔嫄他们饭食,孔嫄早就料到了,她扶着陆廉回到铺子躺下,又撕了鸡肉喂他,听着狱卒离开了,这才凑到陆廉的耳边,将昨晚她挖洞的事情说了。 陆廉并没有惊讶,“那人突然出现在我们这里,我想着就是有什么同道。” 可也正是这个意外,让他们找到了生机。 陆廉目光灼灼,“我和你一起挖。” 孔嫄干了一宿,前一晚又困兽,此时困的双两睁不开,她靠在他身旁,“你养好身子,这样等时机成熟,我们才能逃出去。” 陆廉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这种一点忙帮不上的无力感,让他心底又涌出无限的恨意,可他不想让孔姐姐担心,只能点头。 白天,孔嫄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由陆廉盯梢,她继续挖洞,吃食她这边省着吃还能挺三天,可是水已经没有了,好在第二天晚上又下雨了,孔嫄把能接水的东西都摆了出来,接的水也够两个人用了。 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方便的时候,孔嫄以前不知道陆廉是男子,所以也没有顾虑,眼下知道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每晚等陆廉睡下后再去方便,白天也极少喝水。 三天来几乎不睡不眠,洞里的土开始好挖,因为是往下挖,算着一墙的厚度往上挖时越挖越难弄,孔嫄的手上也全是血泡,她就用布把手包起来继续挖。 第三天早上,牢房里又吵闹起来,困兽的日子又到了,这一次黑衣人过来时,孔嫄和陆廉坐在一起,只看着对方,并没有起身。 黑衣男子冷眼扫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去。 孔嫄明白对方在等,知道他们那点食物熬不了多久,所以这次不参加,下次她一定会参加,根本不用逼她。 黑衣人走了,牢房里也慢慢安静下来,孔嫄继续去挖洞,这一晚直到深夜困兽的犯人回来,孔嫄终于挖到顶了。 她只觉得头顶的土一松,都踏了下来,她低头闭眼,直到上面再没有东西坠落才抬头。 透过黑黑的洞,能看到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 带着芳草的空气也扑面而来。 孔嫄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才慢慢的往上趴,又探出头去,眼里的欣喜慢慢退去,她看到了院墙。 这一处的牢房并不是靠着院墙,离院墙足足还有十多尺的距离。 孔嫄左右打量了一眼,这一处并没有人经过,她又回到牢房,将寻来的干草抱在怀里要再回去,被陆廉叫住。 “孔姐姐,干草不行,最后是树枝,这样外面看着也不会多想。” 被他一提醒,孔嫄注意到了,确实不行,干草只有牢房里有,突然出现在牢房外面,定会有人注意。 孔嫄心一横,看着仅剩下的点心,咬了咬牙,“我们今晚就走。” 于其担心挖的洞被发现,又在牢房里熬着,到不如今晚就逃,“我去外面放一把火,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们两个在跳墙逃走。我刚刚注意到院墙那边有靠着的大树,我们趴上树,就可以逃掉。” 陆廉想了一下点点头,已经是凌晨,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就钻进了地洞里,东西都用布包着,被孔嫄背在身上。 两人慢慢的趴出地洞,在天牢里不见风,终于又闻到新鲜的空气,孔嫄精神大振,陆廉拉着孔嫄站在洞口没有动,静静的观察着四周。 “孔姐姐,你放火反而会引起他们注意,毕竟们找不到厨房在哪里,不如眼下我们就逃。”陆廉有他的看法,“这处大牢关在山里,想来他们也不会想到会有犯人逃出去,今晚又是他们困兽的日子,那些人定在前院庆祝,天牢这边更不会多留人。” 听他分析,孔嫄也注意到前院隐隐有笑声传来,她自然是相信陆廉的,两人试着爬树,陆廉虽然身上有伤,动作却很敏捷,反而孔嫄爬树的时候很吃力,跟本就爬不上去。 还是陆廉一边爬,一边拉她,或者说她就是借着陆廉的力气,这才爬到树上。 两人顺着树又跳到墙上,最后又跳到墙外。 孔嫄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止住,她忙去找陆廉,发现陆廉在挣扎着坐起来,因为身上的伤口半响也没有坐起来,便是一阵心疼。 两人互相搀扶,刚躲进树林里,就听到院墙那边吵闹起来,定是有人发现他们两个不见了。 两人快步的往树林深处跑去,没走出几百米,陆廉就拉着孔嫄躲进了草丛里,一边捂住她的嘴。 孔嫄一动也不敢动,耳边是树叶的沙沙声,时间一点点过去,这沙沙声里,又有脚步声传来。 孔嫄憋的连呼吸都忘记了,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而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然后在他们附近停下来。 “树干上有血迹,人应该在这个方向,找几只猎犬进来,定要将人找到。”男人的声音阴冷,孔嫄却记得是那个黑衣男子。 有人应声,很快脚步声响起,人应该走了,孔嫄和陆廉才慢慢坐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北地之行(17) 那些人要带猎犬过来,两人便是跑的多远都不可能逃掉,孔嫄急了,脑子乱乱的,一时也想不到办法。 感觉到手上一凉,她低下头,发现一只皮包骨的手落在她手上,她又抬起头望着陆廉。 “孔姐姐,没事的。”陆廉的声音很轻,却瞬间安抚了孔嫄,“猎犬的鼻子虽然厉害,不过我们这里有办法。” 他没有起来,而是往前爬了几步,手抓起一把黑泥,“只要把这个摸在身上,就能去掉我们身上的气味。” 孔嫄也爬过去,看到一个浅浅的泥漟,莫名的笑了,“其实人生有这一段经力也很好,似乎平生什么也不敢做的事情,这一次都做了。” 陆廉也笑了,孔嫄发现他笑起来时特别好看,那双杏眼眯着,就像午后享受太阳的猫。 两人在泥里滚了几圈,最后又怕还不行,又用泥巴摸了厚厚的一层,做完一切也没有停着,踩在泥里继续往前走,这一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听到身后有狗叫声,两人才停下来,就躺在泥地里不一动不动,有草遮挡着,又是晚上,根本发现不了这里有人。 正如陆廉预料的那样,猎犬并没有发现两人,听音反而往远处而去,一直到听不见声音,孔嫄想起身,只是陆廉没有动,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也没敢动。 两人手牵在一起,陆廉一直紧紧抓着她,呼吸慢慢平缓,甚至还有蛤蟆从身上跳过,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就停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天又太累了,躺在稀泥里,孔嫄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糊中又被轻声的说话声吵醒,意识到她在什么环境下,猛的整个人就清醒了,而那些话也同时传进耳里。 “深山老林,除非翻过这座山,才能往北地而去,山路险峻,又有土匪,就凭他们两个能翻过去?头儿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另一道声音阴沉,“别忘记在天牢里咱们的人是怎么死的。” 第一个说话的男子不语了。 “不要大意,安排下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睿王的大业不能有一点威胁。” “是,属下这就去。” 悉悉缩宿的声音消失了,孔嫄明明浑身已经湿透了,又躺在稀泥里,仍旧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在想那时听到狗走远了,而直接起来,她和陆廉是不是又被抓了回去。 那下场会怎么样? 陆廉已经挨了一次打,这些天都没有养回来,再来一次,许是命都没有了。 后怕让孔嫄连呼吸都不敢,直到身边的陆廉起来,踉跄的拉着她,孔嫄才麻木的坐起来,两人走到干净的草丛里坐下,谁也没有说话。 陆廉仍旧紧紧握着她的手,慢慢传来的热度,让孔嫄缓了过来,“他们既然在路上安排了人,我们也不要太赶路,先把你身子养好,这里既然有稀泥,附近应该有水源,我们先找一下,把身上洗干净,等天亮了我再找找草药。” 陆廉声音低低,“孔姐姐,如果再被他们找到,我拖住他们,你自己跑。” “我自己怎么跑?你放心我一个人?”孔嫄笑着抹掉脸上的泥,又给他把脸上的泥弄掉,“好了,不要再愧疚,以后姐姐老了,还等着你照顾你,毕竟我大哥结婚,我也不能总赖在府中,到时我找个尼姑庵,你不时的去看看姐姐,姐姐就知足了。” “姐姐可以嫁人。”陆廉听到她要出家,声音有些急。 “不是发生了这些事我不想嫁人,而是我就没有想过嫁人。”明明多活了一世,只要想起嫁人,孔嫄直觉就排斥,也不知道前世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对嫁人这么排斥。 联想到对墨家人的不喜欢,孔嫄一度怀疑前世她嫁的就是墨敏中,毕竟两家都在抄家的路上,年岁也算相当,在塞北那种地方,两人结亲也正常合理,没有更相当的了。 陆廉抿着唇。 天还没有亮,孔嫄也没有多说,简单将两个人身上的泥弄下去,让他在树下坐着,这才起身附近找水,并没有小溪,她想到之前在树林草丛里发现的泉眼,这次也多往草丛里找,果然让她找到一处泉眼,还是热的。 她高兴不已,先自己洗了脸,又回去拉了陆廉过来,陆廉身上绑着布,上面都是伤口,现在都被泥水弄湿了,孔嫄不看也知道伤口好不到哪里去,就帮着陆廉将布都解开,又一点点将伤口身子擦干净,开始时将陆廉当女孩子,后来当成小孩子弟弟,做起这些来也就没有什么避讳的。 陆廉似也早就习惯了,他身上的伤口又都裂开,虽然擦洗干净却也都发炎了。 孔嫄他们逃出来时,带着包裹,里面孔嫄装了一些剩下的床帐,就将床帐在泉眼处洗干净,重新给陆廉的伤口包上。 最后将陆廉扶到一旁坐下休息,孔嫄才自己擦洗起来,衣服也都洗了,然后拧的不滴水就穿在身上,风一吹过,浑身就是一冷,却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穿着泥衣服在身上。 两人都弄干净,天已经亮了,树林里的鸟叫声也多了。 两人带的点心好在放在壶里,壶口又用布堵着,到也没有弄脏,只是点心剩的毕竟不多,两人一人分一几块就没了。 算是逃了出来,孔嫄虽然浑身很疲惫,却也精神,她在晨雾中在附近找着,这一处有温泉,那么植物长的就一定比旁处要好,在一丛丛绿色中,孔嫄找到了几株草药,只要有消炎去毒作用的,她都拿没放过,便是有毒的也踩下来,或许以后还能起到保命的作用。 回去后先把能用的药草让陆廉嚼着,孔嫄坐下来休息片刻,就又往远一点的地方走,不担要找草药,还要找吃食。 这个时节,兔子到是多了,孔嫄抓不到,只能折了枝条回去打算做个笼子陷井,陆廉听说她是要抓兔子,笑着拦下了她,然后起身说他去抓,让孔嫄等他,孔嫄不等拦着,人已经走出几步,又不敢喊出声来,只能看着他走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北地之行(18) 孔嫄没有等多久,就见陆廉提着两只兔子走了回来,孔嫄高兴接过来,却见陆廉低头咳了两声,而用衣袖遮住的嘴竟见了红。 孔嫄死掉的兔子扔在地上,拉过他的衣袖又看向他的唇,上面也带着星点的红,神情严肃起来,直接把上他的脉。 “你要休息,也要吃药。”孔嫄只说了这一句,就将人按回去坐下,“你的肺子有毛病,若再抻下去,会落下肺痴的毛病。” 肺疾落下,根本治不好,只能拖着。 陆廉用衣袖压在唇上,忍着咳意点点头,此时还想让气氛轻松些,打趣道,“孔姐姐医术高明,就是再重的病也吓跑了。” 孔嫄笑不出来,戳戳他的头,回想前世到没有听说嗜血侯身子不好的传言,只希望这一世也是如此吧。 孔嫄将包裹里的瓷器碎片拿出来,这是他们跑出来时知道带不走,直接将那个瓷瓶打破,碎片带了出来做匕首,毕竟也没有可用的,此时用来给兔子拨皮都吃力,好在能用上。 两只兔皮孔嫄将里面洗干净,铺在草丛上,只等干了,可以用来保暖,这才去洗兔肉,兔肉洗出来了,总不能生吃,这时就是个难题了。 孔嫄想办法时,就坐在陆廉的身边,望着远处的山,高而险峻,两人要翻过去,也不知道要多久,还有上面的土匪,也是个难题。 “晚上烧了吧。”陆廉低咳了一声,“晚上用泥将兔子包起来,放到火堆里烧,待天将黑不黑的时候起火,火堆小一些,也不会让人发现。” 黑天烧火起亮光,现在烧火能看到烟,那么将黑不黑的时候,老人都把那个时候叫鬼点灯,做起这些是容易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个季节,连个野果子都没有。 孔嫄让陆廉休息,她也累的一动不想动,却不想白天的时间浪费掉,又起身去找草药了,这一次她走的远点,这一处也有泉眼,却是冷水,孔嫄自己先喝了个饱,又带着找到的草药回去,将壶拿了过来,打了一壶回去给陆廉。 陆廉的身子有些热,孔嫄怕他又发烧,摸到兔皮已经干了,兔毛挨着身子给他披到身上,兔皮并不大,孔嫄觉得也就能遮个肩,可看到几乎将陆廉围起来的两张兔皮,孔嫄心狠狠的拧了一下。 陆廉太瘦了,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把骨头。 孔嫄没有说,只是将他搂在怀里,在他压抑咳嗽的时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感觉到怀里的人睡了,孔嫄才慢慢的将他靠到树干上。 这一次她没有走远,只在附近找着干树枝,只等着用来点火,日头正头顶,浑身也有了暖意,孔嫄回到陆廉的身边,手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下,没有发烧,她才松了口气。 靠着陆廉坐下,孔嫄将他的头抬起放在自己的腿上,自始至终陆廉都没有醒,换作是以前,只要有一点动静,人就惊醒了,此时可知他的身子一定很脆弱。 孔嫄太累了,坐下没有多久,闭上眼睛就睡了,这一觉睡的并不沉,迷迷糊糊中,能听到此起彼伏的鸟叫声,直到耳边慢慢安静下来,她反而醒了。 坐在树下,能看到将落的太阳,已经傍晚了。 陆廉仍旧没有醒,孔嫄轻手将他放好,又将兔皮给他扯了扯,摸到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干了,晚上也能好受些,这才去生活。 干草还有扯下来的兔毛,钻木取木并不容易,在前世在塞北的时候,孔嫄已经做的很熟练,所以此时对她来说并不难。 点起火后,望着树林里的迷雾,孔嫄唇角微微勾起,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用泥裹起来的兔子早就扔进了火堆,火不能点的太旺,却也不能灭了,直到太阳落下去,树林里的雾没有退去,反而越来越浓了,孔嫄没有灭掉火堆,而是去附近又找了些粗壮的干树枝回来,只要雾不下去,他们就可以一直生着火堆。 抱着树枝回来时,陆廉也醒了,孔嫄放下树枝,把水壶递给他让他喝了水,两人坐在火堆旁烤着火,一边将其中一只兔子弄出来,打掉外面的泥,肉香味扑鼻而来。 孔嫄高兴的给陆廉擦手,又扯了肉递给他,陆廉红着脸接过来,“孔姐姐,我是不是很麻烦,处处让你照顾。” 孔嫄笑道,“我习惯了。” 说完,她自己却愣住了,习惯照顾孩子?难不成前世她还有过孩子? 是了,既然嫁人了,自然是有孩子的啊。 孔嫄微愣过后,见陆廉看着她,将话带回来,“我习惯照顾别人。” 陆廉点点头,明知道她在说谎,也没有追问,两人确实饿了,一只兔子吃了大半,这样还剩下一只半,足够两人吃三天的了。 这三天来,孔嫄算着找草药给陆廉吃,若是效果好,陆廉的身子也可以继续赶路,不然还要再养些天。 树林里下了雾,晚上就会冷一些,好在有火堆,孔嫄和陆廉就坐在火堆旁坐着,两人白天睡的多了,晚上反而不困了。 陆廉说要起来去打猎,晚上更好打一些,孔嫄拦下了他,只说剩下的够两人吃了,等他身子养养再说,陆廉只能又坐回去。 逃生的路上,两人难得有这样安逸的时候,也趁着这个时候安排起接下来的行程。 山是一定要爬,按那些人的说法,这也是最快的路,爬山对两人来说比被追杀容易,就是要如何避开土匪,而那些土匪又在哪里,这才是个难题。 难让那些杀手能忌讳的土匪,可见也不是小角色。 孔嫄觉得她和陆廉就是两头等着被宰的羊,心下一横,“不如绕路,不爬山,从山角下绕过去,从北面走。” 孔嫄拿着手时的树枝在地上戳了戳,地上画了一个山,她戳的地方正是山的另一侧,“此时我们就在往山角下走,我们完全可以不上山,从底下绕过去,不过我们的想法,他们一定能猜到,只要想着避开那些杀手,就可以安全逃出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北地之行(19) 陆廉到觉得这样不行。 “那些人说我们会翻山,可见山底一定不能走,我猜想山下不是沼泽就是大河,只有一条路能通过大河到山的那边,不管怎么样,都缠不开那里。” 孙嫄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听了,到也觉得是这样,不由得泄气,“现在看来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陆廉笑了,“难得听到孔姐姐也有叹气的时候。” 孔嫄笑,“你说的对,不能叹气,我们要打起精神来,翻过山,就可以到北过,然后我就可以去塞北找家人了。” 听到她要离开,陆廉的笑淡了些,不过还是用力的点了点竭泽而渔。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仍旧有雾,不过很淡,孔嫄是等到第三天的早上点的火,天大亮之后熄了火,将树枝铺到烧过的面上,这样热气慢慢的往上透,人躺在上面也觉得很暖。 这三天,孔嫄也四处找着草药,只要是能用上的,都会摘回来,说来也幸运,还让她发现了野生蜂巢,浑身敷着泥她将蜂巢捅了下来,将蜂蜜都倒进壶里,出发时也方便带在身上。 第四天时,兔肉也吃的差不多了,陆廉的气色也好了许多,身上的伤口在这三天里也结了痂,两张兔皮,保暖是有用,可是太小了,到底不能做被子一样挡风,到是两人的鞋已经全磨破了,两人要赶路脚就要保护好,在临出发前,孔嫄将兔皮割开,每只脚包了一块。 两人的方向就是前面的大山,看着很近,却正中了那句望山跑死马的话,走了两天仍旧觉得是在原地,根本没有移动地方。 这天晚上,两人找一处大石头处休息,“没有走错,路有点远。” 陆廉忍着咳了一声,“实在不行便休息几天,我看到姐姐这几天身子也不舒服。” 孔嫄的月事来了,又没有用来换湿的东西,只能靠多去方便解决问题,自己临时用草木灰和布包起来月事带,也不如在府中加了棉花的顶用。 这两天孔嫄确实被折腾的够呛。 加上赶咱又吃不饱,孔嫄就没有这么难受过。 不过已经第三天了,最多的两天已经过去了,孔嫄笑着拒绝,“还是赶路吧。” 陆廉没有再劝,只是晚上却执意让孔嫄靠着他睡,也不肯再躺下,孔嫄又担心他身体,最后两人一商量都躺在干草堆上,这样靠在一起也能取暖。 晚上怕引来那些杀手的注意,也没有生火,这几天白天吃的也多是鸟蛋,实在饿的顶不住了,就喝口蜂蜜。 进入六月,山里仍旧很冷,特别是晚上人睡沉之后,身体的温度降低,更容易感觉到冷。 黑暗里两个人慢慢靠紧,慢慢搂在一起,在彼此的身上取暖,纵然如此,孔嫄还是冷的瑟瑟发抖。 陆廉并没有睡,不远处有动静,虽然很轻,仍旧将他惊醒,他没有动,一直听着不远处的动静,隐隐有人在小声交谈,却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能估测到人离他们十仗的距离。 一直到那片声音消失,一切又变的安静,陆廉才抬起手,他的手落在自己那边张是刀疤的脸上,眼前是孔姐姐那张秀美的脸。 在天牢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死掉,那些人找不到东西,也不会留活口,而在这个时候,她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他从防备到贪恋她的好,甚至自私的不想分给任何人,哪怕是她的家人。 可他从天牢里活着出来,联系到了暗卫,可惜暗卫也被渗透,望着黑暗中不远处的大山,翻过那里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次日,孔嫄是被暖醒的,睁开眼又马上闭上,日头很高,他们睡的这一处左右很少有树,太阳能晒进来,落在人身上暖暖的。 慢慢适应了光线,孔嫄睁开眼,才发现她正挤在陆廉的怀里,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抬头就能看到陆廉安静的睡颜。 这时陆廉也醒了,双目对上,孔嫄没有害羞,反而笑道,“我怎么跑你怀里来了?” “昨晚没有觉得冷。”陆廉羞涩的低下头。 孔嫄也觉得是这样,“昨晚确实睡的比往常好了些,那以后每晚都一起睡吧,在外逃命,也没那么多的顾虑。” 陆廉用力的点头,“听孔姐姐的。” 他衣袖下的手,手指不自觉的捻了捻,昨晚搂着孔姐姐睡时,碰到她身子时感受到的柔软,他仍旧记得,甚至让他有些留恋。 空旷的树林里,只有两人,这几天一直也没有人追上了,孔嫄也没有放松警惕,加上两人吃的不好,体力跟不上,赶路也就快不了。 孔嫄甚至觉得自己走几步就要喘上喘,才能再接着走,太饿了,鸟蛋不顶饿,还是生吃的,蜂蜜也只是让他们不至于饿的晕过去。 这么大的体力消耗,他们要吃肉才可以。 树林里到是时常能碰到野兔,可就他俩这体力,跟本追上兔子,何况即便是追上了,也不能生着吃啊。 这一天走到下午,就阴了天,眼看着雨就要来了,孔嫄也不想再走了,附近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大石头,就和陆廉躲去了那里。 陆廉看着没有下雨,“孔姐姐,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只野兔,下雨后树林里的雾重,我们可以点火。” 听到可以生火,孔嫄也有了动力,“我去捡柴。” 两人分工,孔嫄不敢走的太远,就在附近找,树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枯枝,孔嫄拾了一大堆,其间有草药就踩回来,陆廉回来的很晚,雨滴落下来,才见他回来。 手里提着两只处理好的野兔,孔嫄肚子又叫了,脸忍不住一热,好在陆廉没有听到。 仍旧和上次一样,是用泥裹起来,然后放在火里烧,陆廉并没有坐等着吃,而是又出去打猎了。 他说趁着今天好生火,多弄几只,这样两个人也不用挨饿,孔嫄却知道是她这两天的样子落在陆廉的眼里,照顾她,陆廉才会这般。 这时候自己在这里生火,孔嫄便将拨下来的兔皮里面有血腥的地方靠近火烤干,四张兔皮可以简单做一个外衣。 第一百三十四章:北地之行(20)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孔嫄已经将两只兔皮里面都烤干了,顺手找了粗的树枝过来,用力的在兔皮上捶打着,这样兔皮穿起来能软一些。 身后的石头遮挡了一大片雨淋不到的地方,孔嫄将柴也都堆到了里面,烤着火也驱散了雨天带来的寒冷。 手里的活都做完了,时间一点点过去,仍旧没有看到陆廉回来,孔嫄有些着急,突然听到石头后面有脚步声,孔嫄忙起身,可待看到冲进来避雨的身影后,她身体里的血液被冻住了。 是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黑衣人看着火堆,又看向独自一人的孔嫄,慢慢的走过去,孔嫄随着他的步子慢慢往后退,直到无处可退,身子与石头紧紧挨到一起。 黑衣人将她逼到里角,没有再上前,冰冷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果然还是这样的雨天更好找到人。” 孔嫄紧抿着唇不语。 她到不担心陆廉出事,陆廉回来一定会看到山洞里的一切,她只希望陆廉不要冲动的冲出来。 但是以陆廉的性格,不可能有看着她遇险而躲起来,所以她要将黑衣人引开,或者将黑衣人杀了。 孔嫄脑子转的飞快,却想不出任何办法,这时她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正抚着她的脸,那只冰冷的手似毒蛇的信子。 她慢慢抬头,对上黑衣男子阴鸷的目光,她勾起唇角给了对方一个温柔的笑,身子也慢慢的靠过去,靠在黑衣男人身上,见他并没有推开自己,孔嫄才敢再动,她的手慢慢的勾到黑衣男人的脖子,而黑衣男子并没有阻拦,就低头盯着她。 孔嫄心跳加快,她没有与男子这般亲近过,陆廉虽是男子,她只当做孩子和弟弟,从未有过男女之别,此时她要用尽全身力气,勾引这个男人,让他放松警惕,然后找机会杀掉他。 随着孔嫄的动作,黑衣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他双手紧握住她的腰,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语气嘲弄手却用力一扯,将孔嫄的外衫扯掉。 “大儒家的女子,味道一定与春花楼里的姑娘不同。” 虽不知道春花楼是什么地方,可听男子的话也能猜到是妓、院一类的地方。 孔嫄的身子被重重顶在墙上,她闷哼一声,咬牙忍着男人的手在她的身上乱动,而那只握在手里的针迟迟没有落下去。 她知道黑衣男子也在试探她,或者就等着她出手,所以她一定要一招就制服对方。 直觉的感觉到了什么,孔嫄往雨中望去,虽然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可她的目光却落在一处点,她知道陆廉站在那。 怀里的身子突然僵住,黑衣男子低头,随后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目光也落在雨中的树林里。 就是这一刻,孔嫄手起针落,可惜手落在半空中就被握住,黑衣男子冷笑出声,“能忍这么久,我还以为要等到我把你拨光。” 孔嫄咬着下唇,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以为只有扎头才能将人放倒?” 黑衣男子眯起眼睛,慢慢低头,落在那只放在他腿上的手,另一只手松开,却再次落在孔嫄的脖子上,用力的掐紧。 窒息感瞬间传来,孔嫄仍旧没有松手,那只握着针的手仍旧紧紧的按在男人的腿上没有动。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胸口要裂开时,身子狠狠的摔倒在地,空气重新吸入,孔嫄趴在地上用力的咳着,感觉到手搭在肩上,她用力的甩开,同时往后退,待看到是陆廉后,整个人才瘫软在地上。 “孔姐姐,没事了,我去把他处理掉。”陆廉把人扶起来,靠着石头坐下为,扫了眼烤干的兔皮,拿过来披到她的身上,抱了抱她才转身拖着黑衣男子往树林里走去。 树林里,陆廉将黑衣男子的衣服脱下,身上的东西都拿到一旁,抽出剑先是挑了男子的手筋脚筋,一刀切了男子的舌头,男子原就是晕迷,此时被痛醒,却发现根本起不来,他目瞪向陆廉。 “摸过了,就要付出代价。”陆廉的声音很轻,一剑又落下,削掉男子一只手,男子痛的在地上打滚。 陆廉却是一剑一剑的削下去,直到活生生将人折磨死,这才拿着东西冷然离开。 石头后面,陆廉回来时,孔嫄已经将撕开的衣衫脱在身上,有看着有些狼狈,脖子上也带着青紫的掐痕。 “孔姐姐,你穿我的衣袍,你穿黑衣人的。”陆廉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脱衣服,“我先烤干,你再换上。” “好。”孔嫄并没有多问。 两人坐在火堆旁,孔嫄接过陆廉手里的衣袍,“我烤这个,你把那些也烤干了再穿上。” 陆廉应下,他试着找话,“现在有了剑,我们也安全一些,打猎物方便,我再换上他们的衣服,上山若是遇到他们的人,只说一伙的,也更安全。” 孔嫄笑了,“还有火折子,以后生火也容易,我看看还有什么。” 孔嫄翻到两个小瓶子,打开后闻了闻,其中一个是毒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却是极烈的,另一个闻着温和,是解毒用的。 “这两样是好东西。”孔嫄将两瓶药放在身上,包裹丢了找不回来,身上的东西却不会丢。 除此之后,还有一把匕首,陆廉让她也放在身上,留着防身用。 东西虽然不多,可对两人来说都是有用的东西,换上烘干的衣服,两人这才吃起兔肉,又将另个两只打回来的扔进去烤上。 陆廉瘦弱,黑衣人的衣服挂在他的身上,就像挂到衣架上一样,松松垮垮,随时一阵风都能吹走。 好在陆廉的饭量很好,看他一个人吃了半只的兔子,孔嫄笑了,现在有了剑,又有火折子,只要方便两人就能吃饱。 饭后,将最后打回来的两张兔皮烤干,两人才将兔皮铺在地上,毛冲着上面躺下来休息。 寒雨夜里,两具身子紧紧的靠在一起,身侧的火堆不时的传出一声啪的声响,随后就被雨声掩盖,这样的夜晚反而让人有安全感。 第一百三十五章:北地之行(21) 下半夜月停了,月亮升在正空中,地面上形成的水泡泛着淡淡的光,安逸又柔和。 陆廉醒了,慢慢睁开眸子,目光直直的落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眸里迸发出冷意,他轻轻的将怀里的人松开,慢慢起身,同时将放置在一旁的剑握在手中。 狼是群居动物,怎么可能只有一只独狼。 陆廉走出两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石头下躺着的身子,微微勾起唇角,低下身子,在沉睡的秀颜上轻轻亲了一下,才毅然转身大步离开。 树林里,陆廉身影一靠近,一行黑衣人手持长刀慢慢走出来,陆廉慢慢抽、出腰间的剑,剑鞘轻轻落在地上。 没有声音,只有剑与刀相撞的声响,从树林的边缘,慢慢往树林里而去,最后消失在空地里。 孔嫄是被冷醒的,她手在身边摸了打摸,直到空空什么也没有摸到,她猛的坐了起来,四周没有了陆廉的身影,而生起来的火堆,早在不知何时就已经灭了。 孔嫄坐起来,茫然的望着四周,直到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她猛的站起身来,起身往那一处冲了过去,踉跄几次摔倒在地上,又爬起来再跑过去,直到到了那杂乱的地方,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身体的力气像一瞬间被抽、走了,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只是片刻,她又重新爬起来,顺着脚印往树林里冲去,她不知道追了多远,眼里的泪不知道流了多少,待看到一片尸体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又爬上过去,一个个将黑衣人脸上的面罩掉下,一直到最后一个,看到并没有熟悉的脸,一颗才落下来,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孔嫄抹掉脸上的泪,凝重的爬起身来又往来时的路走,脚下的步子加快,她怕回去晚了陆廉找不到她。 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孔嫄又跑了起来。 跑出树林,石头越来越近,足于可以看清石头的位置,那里空空的没有人影,孔嫄不相信,步子沉睡的一步步往前走,她多希望在她走到石头那里时,陆廉会出现在眼前。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到了石头处,东西仍旧在原地,没有被人动过,陆廉没有回来。 孔嫄慢慢坐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陆廉没有受伤,他去哪了? 是仍旧被追杀吗? 还是回来看到她不在,又去找她了? 孔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刚刚不该走,应该等在这里,这样陆廉回来能第一个看到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清晨变成了中午,中午变成了落日,陆廉仍旧没有回来,孔嫄却坐不住了,她起身再一次往树林里跑去,黑衣人的尸体仍旧在,没有被动过的,孔嫄这一次开始仔细的打量着四周,这一次发现有一行脚印往深处去,她顺着脚印走,天黑了她就弯着腰看脚印,不知走了多久,眼睛看痛了,及疲力尽,这时才发现她忽视了耳边的水声,待抬起头时,才发现面前是一条大河,而脚印就消失在这里。 孔嫄呆呆的站在原地,双腿一软,颠坐在上。 一整晚,天亮了太阳升起,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孔嫄爬起来,她平静的观察岸边,可惜不论她怎么看,只看到滑下去的脚印,并没有她抱的侥幸事情发生。 孔嫄垂下头,两天的时间,足以将她所有的幻想破灭,她不放弃沿着河边走,仍旧没有看到人影,四下里荒芜一片,她又往回走,回到树林,回到石头下。 天已经黑了,石头下的一切,仍旧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孔嫄坐回地上,两天没有吃东西,拿着放置在那里的野兔麻木的吃着,她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陆廉一定会回来的,她要在这里等他。 是的,孔嫄足足在这里等了七天,仍旧没有看人回来,野兔也吃光了,她终于放弃了,知道陆廉不会回来了。 这天早上,孔嫄将东西收拾一下背下,坚定的往山那边走,她想好了要去北地,陆廉只要没事,一定会去北地。 一个人上路,又为了赶路,很多时候孔嫄都是不分黑白的走,直到筋疲力竭几欲晕过去,才停下来。 吃食也多是鸟蛋,一边走了五天,她发现并没有杀手追杀她,开始以为是自己树林大,后来有一日实在抗不住她生了火,仍旧没有人过来。 这一刻孔嫄意识到,那些杀人并不在追杀她了。 她不担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心情凝重起来,他们放弃追杀,除非是捉到陆廉。 想法一在脑子里生成,就反反复复的出现在脑子里,孔嫄不能回去找人,她寻不到回去的路,只能往前走,走到北地,在那里打听武伯侯府的人,让他们去救陆廉。 或者说她在晚上生火的那一刻起,也是抱着被抓回去的决定,抓到她,她就可以直接被带到陆廉的身边。 一直走到山下,望着那条弯沿小路,也没有人过来。 孔嫄往山里走,过了这条小路,翻了山,就可以到了北地,山路虽然艰险,却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到山顶,孔嫄想到那些杀手说的山贼,她不敢走小路,却是顺着小路的方向从树林里往上爬,这样一来脚程也就耽误了,一座高山,孔嫄爬了三天,这三天她就靠之前在山下烧的野兔为食。 到了山顶,远远就能看到几座宅子,她坐在那里观察着,却发现整个一上午,宅子里都没有人影出没,她觉得奇怪,细细找不对的地方,到让他发现宅子很乱,像被人打砸过。 难不成是那些杀手弄的? 孔嫄很累,纵然没有看到人影,她也没有冒然下去,而是就在这处下靠着石头小憩起来,睡醒之后,发现天已经大黑,宅子里仍旧没有光亮,没有声响。 山顶的气温很低,孔嫄搓了搓胳膊,心一横咬牙走了下去,宅子这边一个人影也没有,孔嫄小心翼翼的将每个宅子都看了遍,若大的宅子只有她一个人更让人觉得瘆的慌,她没有宅子里住,找房间抱了一床被子走出了宅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北地之行(22) 这些日子,孔嫄一个人在山里走了近二十天,到了山顶一休息下来,整个人也像病了一场,浑身酸痛的无力起来。 躲在石缝里,孔嫄身上裹紧了被子,睡了一天一宿,她才似缓过来,趁着白天回到宅子,找到厨房翻到有粮食,她烧了把火,馒了一锅的馒头,这时也一直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好在馒头蒸好拿着回到石头后面,整个心才安静下来。 孔嫄沉默的吃了两个馒头,整个人休息好了,也才细想起土匪窝的事情,一个人影也没有,东西凌乱像被打劫过。 只是却没有一点血迹,这到是挺奇怪的。 而且东西也没有拿走,但是也没有贵重的东西。 孔嫄在这里整顿了五日,临走时又给自己蒸了一锅馒头,这才背在身上上路了。 下山时就轻松多了,她又是顺着小路走的,用了一天半就到了山下,到了山角下看到一处小村子,孔嫄走进去时,村民看了都觉得惊讶。 不过很快孔嫄心里这几天的疑惑就从他们的话里得到了答案。 “姑娘是从山那边过来的?哎呀,前些天有官兵过来剿匪,你是运气好,要是早几天都要出事。” “一个姑娘从山那边过来都没事,看来真的可以随意山上了。”有村民到是高兴。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孔嫄却抓到了重点,问其中一位老者,“老人家,可知道官兵为何要剿匪?” “并不是官府,而是北地的驻军,到没有说因为什么,人突然来剿匪。” 北地? 孔嫄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可是二十天前?” 老人想了想,“大体是那个日子。” 陆廉一定没事。 孔嫄笑意更深,“老人家,多谢你了。” “小姑娘不客气,你这是从山那边过来,怎么一个人?又要去哪里?” “去驻军那里,不知道要走多远?”孔嫄借机问。 听到她要去驻军的地方,村民们到不敢再小看她,说话的仍旧是那个老者,“驻军离这有百里,姑娘若是要去那边,最后还是坐车去。” “多谢老人家。”孔嫄尴尬的笑了笑,“老人家也该看出来了,我这副样子,浑身上下也找不出银子来,身后的包裹里也只有几个干粮。” 她身上的衣袍是陆廉的,穿着很少,这些日子赶路又被树枝刮破了许多,破破烂烂似要饭的。 村民看了也同情。 “姑娘去驻地可是有亲戚在那里?” “是的。”孔嫄只认识陆廉。 “若是姑娘不嫌弃便先到我家中休息两日再起程吧。”老人自我介绍一下,是这村的里正,姓赵。 孔嫄客气了几句便去了里正家中,里正的老夫人的儿子儿媳在镇里打了一个针线的铺子,所以村里就两老口生活。 赵大伯是个热心肠的人,将儿媳妇的衣衫找出来给孔嫄换上,又给她做了粥,再次吃上热食,又坐在热炕上,孔嫄已经很知足了。 而里正则热心的给她打听到了本村有进镇里的牛车,这样一来到镇里的路她不用步行,孔嫄道了谢,等第二天上路前,赵大伯还往她怀里塞了一百个铜钱。 孔嫄怎么也不肯收,赵大娘却是塞到她手里,就让牛车快点走了。 手里握着这一百个铜钱,孔嫄心下复杂,更是难受,到镇里下牛车时,还特意问了村子叫什么名,想着有一日定要回来报恩。 当天,孔嫄在镇里打听,终于打听到有车队每隔五天往驻军那边送一次粮食,而今天正巧要往那边去。 听孔嫄是要那边找人的,车队的商人到很热络,没有钱就拉上了孔嫄。 百里的路,走了两天,中途休息在客栈,住一晚五十个铜钱,次日傍晚到的驻地。 孔嫄看到守在外面的士兵,而士兵看到一个姑娘突然出现在这里,也很惊讶,孔嫄不能跟着车队进去,在驻军门口停了下来。 “这位军爷,我想找一个人。”孔嫄深吸一口气,来时的路上她就想过了,不能直接提陆廉,武伯侯府被抄家,她想到了一个人,前世陆廉身边的得力副将赵龙,听世人传赵龙是武伯侯的人,当年在北地就是他们一行人将陆廉扶起来。 士兵看着她,结果听到,“我找赵龙。” 眼睛立时瞪大了。 “你找我们将军?”士兵目光看着孔嫄,升起几分警惕来,“你是我们将军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我是从京都来。”与赵龙到没有关系,可也不能和士兵解释,“我与赵将军的关系,不好与外人说。” 孔嫄觉得她话一说完,士兵的脸上立马充满了八卦的神态,“.....” “你在这等着吧。”士兵立马跑开,还叮嘱另一个看住人。 不多时士兵就带着一个人来,是个斯文白皙的男子,他步子比士兵还要快,似乎是在跑,直到到了孔嫄身前,才恽复成走路。 他作揖,“可是孔家姑娘?” 认得自己。 孔嫄点头,“陆...他好吗?” 男子笑道,“我姓公,原是武伯侯身边的军师,二公子一切安全,北地驻军本就是陆家军,二姑娘可以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妥,二公子自被我们救回来之后,晕眯这前嘴里还一直喊着孔姑娘,我们也派人一直在打听孔姑娘,好在孔姑娘无碍,我们也好和二公子交代。” 听到陆廉没事,而且在这里安全,孔嫄笑了,“陆廉没事就好,我没什么事。” 两人一路往驻地里走,不多时就看到一排排的木头房子,其中一片房子有士兵守着,孔嫄被带到的正是那里。 屋里很暖,孔嫄进去后,绕过屏风,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陆廉,人很安静,像睡着了,可一进来,孔嫄就闻到了血腥味,待到床跟前,看到陆廉原本就带着刀疤的脸,此时在原来的基础上,又长了几分,也深了。 孔嫄抿了抿唇,“人没事就好,男子容貌并不重要。” 公军师颔首,“姑娘说的正是。二公子身上的伤很重,大夫那边说最起码也要养上半年。公某在此多问一句,不知道孔姑娘可有什么安排?” 第一百三十七章:北地之行(23) 孔嫄望着床上晕迷的陆廉,并没有急着回公师爷的话,而是再一次问陆廉的情况。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身子亏空的大了些,要好好调养才行。”公师爷回道。 孔嫄坐下来,手指搭在陆廉的手腕上,半响才收回手,同时将陆廉的手放回被子里,“身子是虚弱了些。” 公师爷到没想到孔家的姑娘还会医术,目光又亮了几分。 孔嫄知道陆廉的身体无大碍,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她从床边退开,与公师爷走到外间,才开口,“公师爷,陆廉已经安全,我是戴罪之身,留在这里不方便,我想去塞北与家人团聚。” “姑娘的担忧没错,不过姑娘留在北地,没有人敢动你,你一个女子到不如留在这里。”公师爷分析过后,更是以主子的想法为重,“二爷若是醒来,看到姑娘不在,想必也会失落,不如等二爷醒了,姑娘再与二爷商量?” 孔嫄拒绝了,她怕陆廉一醒来,她心软更犹豫了,“公师爷不必担心,陆廉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他会理解我不等他醒来就离开。” 对方执意要走,公师爷也不敢违背,他还记得二爷晕过去前嘴里一直念着的孔姐姐。 之后就是安排孔嫄回塞北的路线,这一次公师爷派了四个护卫护送她去塞北,一路上的东西准备的也齐全,孔嫄虽然决定去塞北,却也没有急着走,在修养的这几天,和公师爷要了很多的草药,塞北之地天冷的时候多,每年六月还在飞雪,夏天极短,一进十月就开始下雪,所以春夏秋三季只有五个月。 寒冷的气侯至始很多草药难采,也难找,孔嫄休息的这段日子,配了很多治风寒的药丸。 同时在衣衫上她也做了改良,在衣衫的里面做了很多内兜,放东西也方便,又容易携带。 左右已经麻烦对方,孔嫄也没客气,又和公师爷要了几张皮子,做了毛冲内的脚套,可以直接穿在鞋里,这样很保暖。 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开始就弄的牛肉干也烤干了,带上东西,孔嫄在这里休息半个月后就上路了。 这其间她多数的时候是呆在陆廉的身边,给他喂药擦身子,只是陆廉一次也没有醒来过。 北地到塞北是一条直线,又有马车和护卫,昼夜不停赶路,七月旬的时候,孔嫄就进了塞北,入眼的是一片片荒野,惨淡而无人烟,已经进入七月,原本该是夏日然热的季节,绿草中却夹杂着大片的枯草,让眼前景象越发荒寂。 四个月护一路上与孔嫄同行,到是被这孔家的姑娘给折服了,一路上赶路一声苦也没有喊,此时看到这般环境,对方也没有露出忧色来。 他们哪知道孔嫄重活一世,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远远能看到戍地,孔嫄下了马车,对四个护卫送了谢,让他们回去,自己则步行去戍地报道。 走了一个时辰,孔嫄就到了流放之人所呆之地,也叫戍地,一菲菲的草房座落在这里。 戍地有驻军,所以这里最大的官也就是驻地将军,姓方名章,方章。 管理一方驻地,方章已是这里的土皇帝,为人贪财又好色,前世孔嫄就差点被他欺辱了。 今生孔嫄长了记性,早早就在北地那边配了药,来塞北的路上每日一丸,待到了这边,半脸边脸上已长了些许的浓胞,多看一眼都恶心。 她吃的是从药婆婆那里学来的法子,本是个解毒的方子,再动针排穴,可以将毒逼到指定的部位。 有了这张脸,她也不用担心方章看上了。 望着毛草房,孔嫄突然愣了一下,她想到了关于自己的事,不知不觉中竟才发现。 难不成到了塞北之地,她会想起前世自己是怎么样的命运吗? 戍地也算是个镇子,南北只一条街,不过街道两边却是极闹,有卖东西的,更有酒馆饭馆。 而流放到这里的人,多会被派去修驿道,男女老少都会搬石挖土,做着吃力的火,却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就住在野外,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才是最苦的,也是最要命的,很多得了风寒就这样去了。 孔嫄找到了流犯报备的地方,对方是个留着长胡子的老头,瘦弱的皮包骨,是被发配流放到这的一京官,在这边年头久了,混了个脸熟,才被安排了一个轻松的活,记记帐之类的。 待再听到孔嫄是孔家人之后,老头也一脸的感叹,“孔大儒教出来的子孙,品行自是一等的。前几日你一叔叔才自行到这里报备,今日你又过来,你们孔家人这会子是齐全了。” 孔嫄听到二叔已经来了,更开心了,谢过了老人,再一差人的带领下去与家人汇合。 夏天犯人都是住在野外,这样可以醒来便上工,不像冬天还可以回到戍地来住。 只是塞北之地,晚上也很冷,又没有避风的地方,大家只能凑在一起取暖。 孔嫄身上的衣衫仍旧是厚的,一路往野草甸那里走,才走了几步,浑身就被汗打透。 领路的差人回头扫了一眼,触到那半张脸的浓胞,嫌恶的扭开头,不耐的催促道,“快点。” 孔嫄应了一声,小跑跟上去。 走了大半个时辰,远远的终于可以看到草甸里隐着的人影,想到马上就能与家人团聚,孔嫄步子也轻快了些。 绕过高过人的草丛,孔嫄看到一大群人在干活,放眼放去足有上百人,里面更有穿着差服的差人手拿着皮鞭站立在一旁。 跟着差人,穿过人群,两人才到了一官爷的身前,只见带路的差爷叫了一声,“头儿。” 又凑过去低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肥胖的差头儿目光才落在孔嫄的身上,慢悠悠的点头,一挥手差人退到一旁,差头却仍旧打量着孔嫄。 “听说你们路上走散,你是自己过来的?”鲁关冷声问,“算你知趣,知道当逃犯的下场。” 第一百三十八章:塞外(1) 鲁关训斥了几句,就让人带着孔嫄去与家人汇合。 孔嫄看到家人时,忍不住眼睛湿了,明明知道会过的不好,可是看到才分开近两个月就造的皮包骨的家人,泪就流了下来。 “嫄姐。”李氏第一个看到女儿,扔下手里的镐头,直接扑了过来。 孔嫄与母亲相拥,哭出声来,“母亲。” “好孩子好孩子。”李氏欢喜的语无伦次,只反复说着这一句。 那边孔家和墨家人及刘家父子,看到孔嫄回来,也都凑了过来,被守着的官差看到,空甩两鞭子,众人才又都回去。 孔老太爷道,“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众人这才按捺住心里的激动。 孔嫄被李氏带到他们放行李的地方,将身上的棉衣脱掉,穿着薄衫她也松了口气。 “脸是怎么了?”李氏这时才敢问。 “没事,过几天就下去了。”孔嫄怕母亲忧心,小声道,“若是真好好的,在这种地方我也怕出事。” 李氏在这里已经呆了近一个月,见到的太多,怎么会不明白女儿说的是什么,她可是亲眼看过四五个男子扯着一个女子进了草丛,可没有人站出来,只有女子的哀叫声阵阵在耳边响起。 “说的对,这样也很好,只要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李氏不敢耽误,拉着女儿继续上工,他们这一处的又驿道是通往关内的,因天冷的时候多,所以修了许多年一直也没有修好,流放的人一茬又一茬,有很多死在了这里。 孔嫄拍拍母亲的事,不让她多想,第一天上工,就是挖土,即便是早就有了准备,等到天黑之后歇工,两只手掌也出了血泡。 男女是分开的,孔嫄与母亲还有墨夫人在一处,其他的女犯人不认识,也很排斥她们,这样也方便孔嫄和母亲说话。 李氏没有女儿是怎么走来的,看女儿气色就知道女儿应该没受多少苦,又不见陆廉,猜着也是安全了。 晚上终于可以休息,大家又跑去餐帐那边挤着拿吃食,每人一碗稀饭,一个干饼子。 这时排队领吃食,孔嫄才能与二叔他们聚到一起。 孔光祖人瘦了很多,眼睛也凹了下去,见到侄女高兴的热泪盈眶,“嫄姐,你去哪了?我....” 正在感动二叔为自己哭声,听到二叔的话,孔嫄愣了一下笑了,是啊,这才是二叔。 “二叔,你和....” “不要说那个人。”孔光祖像被踩到了尾巴,声音都高了。 “喊什么?”孔老太爷背手走过来,一出声,孔光祖老实了,还不忘记丢侄女一个‘不许说’的眼神。 孔嫄丢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给祖父见礼,“祖父。” 孔老太爷扶住她,“孩子,辛苦你了。” 孔嫄脸微热,“不辛苦。” 祖父知道她与陆廉同行,知道陆廉安全了。 孔老太爷这些日子虽从未问过,心里却没有一日不担忧孙女,直到今日看到人完全归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心里也升起股股的骄傲来。 墨尚书也一脸的赞赏,孔和仁也正骄傲女儿一个人走丢还能走回来,扭头看到墨尚书一脸的骄傲,哼了一声,引得墨尚书看他,他才开口。 “都说有儿万事足,我这是有女万事足。”孔和仁说到这还停顿一下,故意卖关子,才道,“可惜你墨滕只有一个儿子,没女儿。” 墨尚书性子好,不与他多争辩,孔和仁却觉得他压了墨尚书一层,心想做过尚书又如何?还不是说不过自己。 墨夫人见了忙把丈夫叫过去了,孔家大爷性子不定,谁知道又闹腾什么事,便是修驿道这么累的活,每天风餐露宿的,还会搞事情被孔老太爷打棒子,也是真真没救了。 刘家父子这些日子也摸出门道来了,离孔和仁这祸源远了几步。 到是孔恽不放过怼人的机会,“父亲,你刚刚很威武。” 孔和仁一看是和他不对付的儿子,听他夸自己,也没给好脸色,心里明明美的冒泡,面上却仍旧装出不情愿搭理对方的作派,双手背在身后,“威武?” 孔恽含笑点头,“像孔雀开屏一样威武。” “孔恽。”怒吼声传来,“不孝子...”。 随后骂声响起,这一切在孔老太爷看过去之后,瞬间安静下来。 孔嫄看着这一幕,终于有了归家的感觉。 拿着吃食,一家人回到行李放置的地方,李氏将褥子打开,让女儿坐在上面,“晚上大家就住在外面,没有遮挡的地方,一会儿我去和差役那边要一套被褥给你。” 左右也有犯人,不过离的并不近,大家都有自己休息的地方,真说起来他们三家这里算是聚在一起最多的。 孔嫄将自己随身带的牛肉干拿出来,给大家分了,总吃干饼子,又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再好的身子也抗不住,何况眼前的众人已经瘦的皮包骨。 孔光祖感动的又哭了,“还是女孩子贴心,果然嫄姐一回来,生活就变好了。” 孔和仁没过脑的来了一句,“二弟,你也当女孩子活了十八年,按理说你也该很体贴才是。” 孔光祖幽幽的看他一眼,“我到炖养生汤,你有东西让我炖吗?” 孔和仁先往孔父那看了一眼,见父亲和墨尚书在说话,没有注意这边,才回道,“在塞北这种地方上哪找王、八去?” 孔光竹不和他抬杠,好心提醒他,“大哥,你再提王、八的事,父亲就要拿你吊汤了。” 这事还要从他们刚到这里开始,每天就是稀饭和大饼子,天天吃谁也吃不下,孔光祖就念着要是有锅就好了,可以熬些汤,结果第二天也不知道孔和仁从哪里弄来的锅,更弄来一只王、八,夜上休息时几个凑在一起生火取暖,有人也会吊着壶烧水喝,所以孔家一行人在这边吊王、八汤也没有人知道,每人分食一碗。 次日事情闹开了,孔家这边人才知道孔和仁那只王、八哪里来的,竟是把管着他们的总甲鲁关养的宠物龟偷了。 鲁关气极,打了十多个犯人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宠物。 孔老太爷吃人嘴短,憋了一天,最后只丢出一句‘再喝汤把你吊汤’。 第一百三十九章:塞外(2) 自从鲁关的王、八宠物丢失之后,他一连半个月拿犯人泄气,孔老太爷是正派之人,看到无辜之人因为他们喝了汤而受到牵连,心下越发愧疚,如此一来,每晚孔和仁和孔光祖都被罚跪到半夜才可以休息。 白天天不亮就起来上工,干一天苦力活,晚上还要跪半宿,为此孔和仁老实了半个月,孔光祖也不嚷嚷要喝酒了。 这才刚过半月,两人快把受罚的事给忘记了,这才又放纵起来。 孔嫄不知这些事,是孔恽在一旁小声把经过和她说了,孔嫄养着笑,看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心里也很暖。 干活的地方与可以打水的地方并不近,要走半刻钟才能到,孔嫄望着这片地,隐隐记得前世似乎就在这里遇到了药婆婆,她想去河边看看。 所以等到休息前要洗漱的时候,孔嫄让二叔带着他去河边,两人跑的快,身后孔和仁喊着要一起去,两人都没有停下来。 孔光祖跑的气喘吁吁,看兄长没有追上来,才喊侄女停下来,“我知道你要问那个女人的事,现在左右没有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孔嫄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体力也好了,跑了这几步到不觉得累,看二叔累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步子也慢下来,“二叔,孙娘子把你送到这就走了?” “不是走,是逃命,有一群人在追她,她一路上到处散毒,都敢天女散花了,一路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孔光祖说这些时打了个冷战,又摇摇头,拉过侄女严肃的叮嘱她,“以后遇到她也离的远远的,听二叔的保没错。” 孔嫄抿嘴笑,“那孙娘子若是不想送二叔回来,二叔也不会回来,再有孙娘子杀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伤害二叔,说明她也不全是坏人。” 孔嫄想到孙娘子说的那些事,“我到觉得孙娘子不是给那些人散毒,当初她说过她不想回药王谷,那些人要抓他回去继承师门,所以她一直在逃,二叔说人倒下一片,应该是迷药。” 孔光祖认真回想了一下,“你好像说的对,每次她散过那些药,我都会睡觉。” 果然如此。 两人到了河边,已经有很多犯人在打水,有些坐在那洗脚聊天,正有男子已经跳到河里去洗澡,像孔嫄这样年轻的小姑娘并不多,只不过孔嫄半边脸上起了脓包,看着丑而不能直视,大家知道之后,也没有人再多关注她。 孔嫄和二叔往河的上游走,避开有男人洗澡的地方,在一处大石旁坐了下来,孔嫄脱了鞋袜将脚放到水里,水有些凉,好在放在里面不多时也就时应了。 孔光祖看着眉头直拧,“你个女孩子,怎么能在冷水里洗澡,对身体不好,将来子嗣方面也会艰难,快拿出来。” 孔嫄调皮的踩了两个水花出来,“不过是洗一下脚,哪里有二叔说的那么严重。” 侄女不听话,还在这胡闹,孔光祖摇头,只是那次失身之后,他对任何事都失去了耐心,也提不不起兴趣来。 叔侄两个一个看着河水发呆,一个用脚踩着水,墨敏中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路流放到塞北,只要有孔家人的地方,总会看到温馨的一面。 他手握拳掩在唇边假咳了一声,见叔侄看过来,才走过去,只是目光仍旧轻轻错开,没有往水里落,但仍旧觉得余光能看到河里那双白皙的小脚。 “中哥过来了。”孔光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吧。” 墨敏中叫了一声二叔,这才走过去坐下。 孔光祖很喜欢墨敏中,还和侄女夸道,“看看中哥,在看看恽哥,明明都是世家出来的,他看着就像土匪。” 孔嫄笑道,“二叔小声点,被我哥哥听到,你就完了。” “我是长辈,怎么会怕他。” 话音刚落,就被人从身后揪了起来,孔光祖吓的大叫,回身看到是侄子,气道,“还不快快松开。” 孔恽却不松手,“二叔,咱们俩到一旁去谈谈,我也想知道自己哪里像土匪,然后好改改。” 被后说人被抓到,这谈谈还不知道要怎么谈,可任孔光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最后放弃了挣扎,麻然的被提走了。 孔嫄侧头看着两人笑,察觉到有人看她她看过去,黑暗里对上一双黑亮含笑的眸子,孔嫄微微一顿,然后直接扭开头。 墨敏中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今日也算是个难得的机会,“二妹妹对我有意见吧?” 孔嫄回头看他,“墨公子想多了,我只是和你不熟。” “若是开始,我会相信二妹妹的解释,不过从流放到现今,二妹妹对我还陌生吗?”墨敏中是个君子,今日这般鼓起勇气,他已经准备很多次了,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主动找人家小姑娘问为何不喜欢他。 “你讨厌我,是吗?”吐出心里许久的话,墨敏中整个人都轻松了,在看到她回来那一刻,他心里是欢喜的,明明一路上没有多接触,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却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关注她。 孔嫄心里也很尴尬,心想这人不是京都第一贵公子吗?最是知礼的人,刚刚二叔还夸过他,怎么现在就这样直接问女孩子喜欢不喜欢他。 也太失礼了。 好在孔嫄没有误会,知道他为何这样问,毕竟她对他确实很冷漠,甚至疏远,厌恶也直接表现出来。 “我也不知道。”孔嫄也不想大家弄的太尴尬,毕竟要在这里呆三年,她深吸一口气,对上墨敏中的目光,“我想我这么说你一定会不相信,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你就会不高兴,并不是你做错了什么,问题出现在我身上,是我的问题。” 孔嫄脚还在水里,不好拿出来,歉意的对他笑了笑,“对不住,让你多想了。” 墨敏中看着她,突然笑了,“那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一起找找原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第一百四十章:塞外(3) 孔嫄又愣了一下。 墨敏中笑意的望着她,目光如水,与河边相呼应,也不知道是哪个晃了人的心神。 她收回目光,前世与墨敏中如何她已不记得,若真恩怨,那也是前世的事,今生她可以肯定会掌握好自己的命运,而有些东西逃避只会成为心结,到不如勇敢的迎视上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待中墨敏中仍旧没有放弃,他知道她的善良,更见过她的勇敢。 孔嫄已经想好了,对上他的目光,“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可以。” 墨敏中笑了,不是平日里的微温柔,而是嘴角微微张开,平日里笑的儒雅,而这时的他笑的像个孩子。 孔和仁从远处过来时,看到这一幕,胸口都要炸开了,墨滕不是说他儿子最讲规矩吗?现在在做什么?坐在女儿不远处,俯视着女儿,他学的礼数都去哪了? 几个大步,孔和仁就冲到两人中间,身体隔断了墨敏中的视线,两眼一瞪,“你在看什么?” 墨敏中尴尬的摸摸鼻子,起身退开两步,对孔和仁作揖,然后才道,“孔伯父,我与二妹妹在说话。” “小子无理。”孔和仁大声斥喝,“你们墨家的规矩呢?枉你为京都第一公子,如此不知礼数,私下里堵人家小娘子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墨敏中被骂也不着急,仍旧公子如玉,爽朗清举,“孔伯父,你误会了,并不是这样的,刚刚孔二叔也在这里,还有恽哥,只是他们刚刚去那边说话,并没有走远。我与二妹妹也没有做出格之事。” 孔和仁哼了哼,“你是不会做,毕竟现在嫄姐的脸毁容了,弱是换成之前的,你会不下手?” 孔嫄:.....当着她的说她毁容有点太直接吧。 墨敏中微愣,“孔伯父,我从未觉得二妹妹的丑陋。” “你还敢说你不计较,连丑陋都说出来了。”孔和仁指着他,手指就差戳到对方的鼻子上。 墨敏中看着胡搅蛮缠的孔和仁,到没有跟他一直争个高低,仍旧礼貌而不失规矩的作揖道别,“孔伯父,我先回去了。” 孔和仁大喊,“小子,你别走,把话说明白。” “你不说明白也行,我找你老子说去。”孔和仁见人没听他的话,大步走了,气的直跳。 孔嫄抿嘴笑了笑,这笑正巧被孔和仁看到,孔和仁张嘴就要训,转念想到这些年对长女的忽视,又怕长女多想,语气缓和了些,“嫄姐,虽然我们是在流放,可女孩子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墨家的小子先前与你妹妹订婚,现在又盯上你,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不要被他那张脸给骗了去。你日后的夫君长像可以普通,但不能对不好,更不能像墨家小子一样三心二意。” 孔嫄脸上的笑慢慢收起来,“父亲训墨公子,是觉得他一边与妹妹订婚,一边又往我跟前凑吗?三心二意,父亲是恼他不把妹妹放在心上吧?” 一直都知道父亲偏心妹妹,此时父亲仍旧以妹妹为重,孔嫄心里不舒服。 孔和仁傻眼了,“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担心你,担心你被墨家的小子骗了,毕竟他那张脸还能拿得出手。” 孔和仁后悔自己不会说话,明明是想和女儿谈谈,怎么变提起婉姐来了,现在反而让女儿误会了。 “你二叔和你兄长去哪里了?怎么能将你一个人扔在这,我去找找他们。”孔和仁一时也有些别扭,寻了借口走了。 孔嫄叹气,又笑了。 父亲嘴上说她一个人不安全,还不是将她一个人扔在这,其实父亲也是对这些事不上心,并不是不关心她,她何必去计较父亲偏疼谁多一些呢。 河水慢慢的流淌着,不用劳作,静静的坐在荒草旬里,仰头空中的明亮如盘,也隐着一抹柔和的温馨。 耳边有踩水的声音,孔嫄侧头看去,是个佝偻的身体,正在往河里走,孔嫄顿住,待察觉出对方要自寻短剑后,顾不上穿鞋就冲了过去。 河里的石头有尖锐的,一顺间就在鞋上划出一道道血口子,孔嫄顾不上疼,大步的往河里走的身影追去,在对方做傻事之前,拉住了人。 “纵有再难的事,也要活下去,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孔嫄想到前世她便是在河边救的人,现在想着,该是药婆婆自杀不成,活了下来。 佝偻的身躯回头,那张脸正是孔嫄认识的药婆婆,她欢喜的看着对方,若不是怕吓到对方,早就拥了上去。 “姑娘,我只是想洗个澡。”药婆婆声音沙哑,“你想多了。” 轰的一声,孔嫄的脸红了,慌乱的松开口,“对不住老人家,是我误会了。” 不过想到前世遇到药婆婆时她是溺水在河边,还是忍不住提醒她,“水下河时被水冲的圆滑,婆婆要小心些,莫滑倒了。” 药婆婆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河里走去,这条河并不深,中间也不过到腰的位置,孔嫄慢慢回到岸边,脚上传来的刺痛这才引起她的注意。 这时,被侄子‘谈完话’的孔光祖才垂头丧气的回来,并没有太多丧气的时间,就被侄女血红的脚惊到了。 “这是怎么弄的?”孔光祖凑过去,结果看到血腥,吓的又退开。 后面的孔恽到是大步上前,顾不得太多,抓起妹妹的脚,“怎么这么不小心?” 孔嫄笑了笑,“下次我注意。大哥,我自己弄就行,你别撕你袍子了,都快遮不住风了,你再扯下去,穿什么。” 孔恽也听话,松开手回身就去扯二叔的袍子,嘴上还说,“用二叔的,他衣袍保护的最好。” 孔光祖想避开,可看到侄女伤到的脚,身子就又僵住了,任由侄子扯了一大块布下来,袍子前面少了一块布,里面的衣裤露在空气中,孔光祖别扭的扭了扭身子,发现怎么都遮不住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后,最后放弃了。 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三人身侧响起,“我这有草药,敷上之后再包起来吧,不然明日必会发脓。” 第一百四十一章:塞外(4) 突然多出一个人,将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孔嫄的眼睛一亮。 孔恽却是警惕的将妹妹拦在身后,打量着身前的老妇人,这老人他有印象,很孤僻的一个人,谁也不与谁说话,私下里有人指点是脑子有问题,是疯掉了。 一个疯子拿过来的泥一样的东西说是草药,怎么能让人相信? 孔光祖注意到的是老妇人太脏了。 “婆婆,谢谢你。”孔嫄出声,一边让兄长接过药,“大哥,把药给我抹上吧。” 孔恽犹豫了一下,他信不过老妇人,却信得过妹妹,既然妹妹说能用,那就能用吧。 他伸手接过来,到也不失贵家公子的礼数,“多谢老人家。” 老妇人将药泥递过去,沉默寡言的没有说话,转身便往岸上走,孔恽到也不挑理。 只是老妇人路过孔光祖身边时,孔光祖往一旁躲,老妇人却抬头看他看去,夜色下老妇人的头发乱乱的,将脸遮了大半,跟本看不清模样,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亮。 孔光祖被盯的浑身不舒服,“我这人爱干净,并不是嫌弃你,换成别人我也会躲开。” 孔嫄手拿着药泥,没急着往脚上抹,向二叔那看去,只见药婆婆开口问道,“你识得孙婆婆?” “什么孙婆婆,我不认识。”孔光祖本能的回了一句,下一句却又跳起来,“你说的是孙娘子那个疯婆子?” “孙娘子?”药婆婆打量着孔光祖,脸上有了然,“难怪....原来如此。” “你们认识?呀,你不会是她一直寻找的那个师姐吧?”孔光祖也不笨,立时猜了出来,“可惜疯婆子被那些人抓回去了,不然送我到这边,你们定能团聚。” 药婆婆呀然,“她有身孕了?” “身孕?什么身孕?”孔光祖被她弄的一头雾水,开始狐疑的打量起来,孙娘子的师姐是不是脑子真有毛病了。 孔恽也看着这一幕,此时听到二叔与老妇人认识,心生诧异,孔嫄由着药婆婆的话,还有从孙娘子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到是猜到了一些。 她也心惊,“婆婆,难不成药王谷有规定,药王谷的人有身孕就必须回药王谷?” 现在回想一下,孔嫄觉得她也漏下很多事情,比如二叔说孙娘子散迷药的时候能把人一片片放倒,有这种能力怎么可能会被抓回去。 除非是她自愿回去了。 前一刻药婆婆在听说孙娘子回药王谷后,直接猜出对方有身孕,怕是通过什么猜到了什么。 药婆婆这才重新看向孔嫄,“小姑娘还知道药王谷?” “孙娘子说的,其实我们在路上遇到过孙娘子,当时她出了点事,听说被下了毒,毒就是我二叔解的。”说到这,孔嫄有些心虚又有些脸红,心虚是解毒方式是从前世药婆婆那里听说的,脸红是她还是个小姑娘,那种解毒方式却实不好多说,“后来她说欠我们一个人情,要送我们来塞北,又说要找她师姐,难不成就是婆婆?” 药婆婆淡淡一笑,“不错,我正是她师姐,她的毒也是我下的,那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到不想小丫头能想到解毒办法,更是连未来接班人都怀上了,江湖人都叫我一声毒娘子。” 她话音一落,孔光祖跳的远远的,而孔恽也警惕了些。 药婆婆不以为意,到是看到波澜不惊的孔嫄,多了抹好奇,“不丫头,你不怕我?只要我想,站在这里轻轻一挥手,就可以毒倒你呢。” 这是她前世最亲近的人之一,孔嫄怎么会害怕,她亲近还来不急,“那我是该叫你娘子,还是该叫你婆婆?” 有孙娘子易容的事,孔嫄还真不敢确定药婆婆到底是不是老人家。 药婆婆笑了,“叫我婆婆吧,我不会像春花一样爱易容。” “那我就叫你婆婆了。婆婆,你是怎么知道我二叔认识孙娘子的?”至于春花,该是孙娘子的名子吧。 孔光祖呆呆道,“我没有听错,孙娘子叫春花是吧?” 孔恽也知道二叔是被个女子送来的,到是听到春花这个名子,忍不住笑了,“二叔,你没有听错。” 孔光祖一捂脸,嘤嘤的哭着跑开了。 药婆婆疑惑,孔嫄笑道解释,“不瞒婆婆,我二叔曾养了一只叫春花的兔子。” 药婆婆想明白了什么,笑了,同时回她刚刚问的话,“你二叔身上有我们药王谷的标记,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草药,只有药王谷的人才能闻出来,这也是认定对方是自己另一半的标记,到是春花那丫头最是调皮,竟给自己找了一个如此娇弱的男子。” 娇弱?? 孔嫄忍着笑,“婆婆有所不知,因府中之事,我二叔被当成姑娘养了十八年,流放路上才恢复男儿身。” 药婆婆了然,“难怪。” 孔嫄有很多话要和药婆婆说,将手里的药泥胡乱的往脚上一抹,就要扯布包上,嘴上也不停,“婆婆,我也喜欢研究毒药,不过却是自己按书上来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收我做徒弟?你不想教我你们药王谷的东西也可以,让我跟在你身边就行。” 药婆婆到没想到小姑娘第一次见面就要给她做徒弟,她自己都笑了,“我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哪里还能收徒弟,指不定哪天就死掉了。到是姑娘能自己下毒易容,就凭这个已经不需要拜师了。” 丢下话,药婆婆悠悠的走了。 孔嫄看到人走了,不由得失落。 孔恽蹲下身子,细心的给妹妹包脚,“她到挺厉害的,能看出你脸上的事情。” 孔嫄引以为荣,“当然,婆婆可厉害着呢。” 难得在妹妹脸上看到孩子气的一面,孔恽打趣道,“听听,听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人家徒弟呢。” 那是,前世可不正是药婆婆的徒弟。 回去,孔嫄是被兄长背回去的。 李氏看了还在打趣,“都多大了,还这么调皮让哥哥背,也不怕被人笑话。” 语气没有一点责怪,满是宠腻。 孔恽把人放回到褥子上,“母亲,嫄姐的脚伤到了。” 李氏吓了一跳,忙去看女儿的脚,可不正被包着,“好好的怎么伤到脚了。” “不小心踩到石头上了,已经敷过药了,明天就好了,母亲不必担心。”孔嫄见母亲心疼,挽着母亲撒了好一会儿的娇,才让李氏消气,抬手戳戳她的头,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墨夫人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羡慕,“还是有女儿好。” 李氏人笑了,“儿女都是讨债的,一样。” “可儿子没有女儿贴心啊。”墨夫人是极喜欢孔嫄的,怎么看怎么喜欢,又忍不住一边往儿子那边看。 李氏看到这一幕,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清楚,两家一路流放到这里,还不知道未来什么样,孩子们都大了,也到了说婚事的时候。 只是一想到小女儿与墨家的儿定过亲,李氏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觉得这样委屈了嫄姐,似嫄姐捡的是小女儿不要的。 所以一路上墨夫人暗示过几次,她都没有接茬。 这一晚孔嫄睡的很踏实,终于回到了家人的身边,临睡前也在想陆廉醒了没有,在那些人的照顾下,应该会更好吧。 次日,天不亮孔嫄就被推醒了,路在荒草甸很冷,好在他们有早就准备的羊皮,大家又凑在一起,也不会太冷。 孔嫄抹满药泥的脚也好了,穿上鞋走路察觉不到疼,孔恽开始还不信,待发现一直干活到中午,妹妹也没有喊过脚疼,这时对药婆婆到是有了几分信服。 打饭时,孔嫄看到药婆婆被排斥到最后,便多打了一份,端过去给药婆婆,药婆婆看是孔嫄,也没拒绝,接过转身便走,更没有道谢。 一连半个月,孔嫄都是如此,主动帮药婆婆打饭,哪怕药婆婆心安理德的受着,却没有一句道谢。 孔恽看了不满,“妹妹何必自讨没趣。” 墨敏中也坐在一旁,没有做评价,到是很奇怪孔嫄为何如此,他知道她不是个盲目对人好的人,想来是有原因。 孔嫄笑了笑,“婆婆挺好的。” 孔光祖叹气,“恽哥,她也不算外人。” 语罢,幽幽长长叹口气出来,扭身看向孔老太爷,从坐着变成了跪着,“父亲,儿子有错。” 这一举动,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孔嫄猜到二叔要说什么了,那天知道孙娘子有身孕之后,二叔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这半个月来一直神不守舍的。 孔老太爷看着儿子不语。 孔光祖垂着头,“父亲,您又要当祖父了。” 刘家父子张大了嘴。 孔和仁跳了起来,“老二,你什么时候有女人了?不会就那几个,你怎么下得去嘴?” 众人:..... 半刻钟后,孔和仁受了棒子,挨着孔光祖跪在地上,暗暗的抹着泪,再也不敢乱说了。 “父亲,我也是被强迫的,我是半个月前才知道她有了身孕。”孔光祖头磕到地上,“儿子决定要逃,然后去找她,孔家的骨血不能流落在外。” 孔老太爷额角的青筋直跳,“恽哥,你二叔这些日子有没有乱补?” 孔恽疑惑的看了祖父一眼,立马就明白祖父何意,恭敬的回道,“祖父,二叔脑子没问题,该不是吃坏了。到是他有骨血流在外面,这事我也知道。“ 然后就把那晚在河边的事说了,众人这才明白。 孔和仁忘记了疼,揶揄了孔光祖一句,“原来你还是解药啊。” 孔光祖绷着脸不接话。 孔和仁贱贱道,“还是给春花解毒。” 一句春花,终于让孔光祖崩酷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不远处休息的犯人都吓了一跳,便是差役也往这边看了一眼,不过看到是孔家人之后,便移开了头。 孔家人哪有一天没有人哭的,不哭才奇怪呢。 这边,众人看着孔和仁,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直到孔老太爷又一棒子打过去,孔和仁老实了。 孔老太爷被闹的头生疼,“我看那孩子在药王谷很好,总比跟着你在这边流放好。” 一句话就是否决了儿子的决定。 孔光祖又嘤嘤的哭了一阵子,还是孔嫄过去哄他,说就是逃了也找不到药王谷,与其这般,还不如从药婆婆那里下手,只要哄了药婆婆高兴,到时由药婆婆带着去药王谷自然能见到孩子。 孔光祖似被点醒了,从这天起就总在药婆婆身边打转,不是抢着干活,就是打饭送水,便是对他老子也没有这般近心过。 孔和仁观察了半个月,摇头叹息,“儿大不由娘啊,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孔恽在一旁挥了挥手里的树枝,却问刘宏,“宏哥,你看这树枝像不像棒子。” 刘宏看了看怒视的孔老爷,又看看了一脸挑衅的孔恽,知趣的扭开头。 孔和仁原地跳脚,“不孝子。” 孔恽人虚心低头认错,“父亲骂的是。” 孔和仁疑惑,突然后背一凉,回头看到父亲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嘴一撇,“是他先欺负我的。” 原本还不生气的孔老太爷脸一瞬间就黑了:......当爹的不为儿女做榜样,还做孩童举动告状,果真是欠打。 孔和仁两腿一软,跪到地上,“父亲,儿子错了呜呜呜.....” 众人见怪不怪,便是差役那边也移开了目光,孔老爷一天不被打两顿都不正常。 孔嫄到塞北的时候已经进了七月,转眼一个月过去,驿道没有修多长,雨季却来了,没有遮挡物,很多人都为此染了风寒,可是修路并不会因此停下来,起不来的人也被鞭子抽了起来。 这是到塞北之后,孔嫄第一次看到如此冷漠的场面,而所有的犯人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哪怕有人倒在身边死掉,也没有人会露出同情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孔嫄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知道还有一场更大的浩劫在等着,这些麻木掉的犯人,有夜里的某一天会起来杀掉看着他们的所有差役,而引来驻军镇压,死的人血汇合到一起流成了河。 第一百四十二章:塞外(5) 孔嫄心里记挂着犯人起事的事情,又忘记据体哪一天,所以平日里对犯人们的举动也多加注意起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却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七月的中午烈日顶在头顶,流放的人累的筋疲力竭,差役也受不得这热,找地方避热去了,众人这才能停下来休息。 这时河边的人总是很多,孔嫄几个年轻人,也喜欢结伴到这里来,又有孔光祖围在药婆婆身边的事,人也分成了两拨。 孔光祖跟着药婆婆,孔和仁跟在一旁凑热度。 另一拨便是不远处的孔嫄和孔恽兄妹,身旁还有一个墨敏中,那次谈话之后,孔嫄与他相处到自然了些。 孔恽坐在石头上,扫了眼妹妹泡在水中的脚,微蹙眉,可劝了几次妹妹有外人在,妹妹嘴上应着,却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孔恽也知道是敷衍他呢,便也不再多言。 孔恽这边犯愁要怎么管管妹妹,墨敏中却已经不避闲的和孔嫄聊起了天,“二妹妹这几日看着有心事,可是那些犯人有什么不对?” 孔嫄惊呀于墨敏中的心细,“墨大哥看出来了?” “有时见你看着那些人发呆。”一声墨大哥,叫的墨敏中觉得这夏日都凉快了许多。 孔恽也被两人的话给吸引过来,到没有发现墨敏中回的话有什么不对,若是换成心思细的定会问‘你为何会看我妹妹’。 孔嫄心事被发现,也想找人说说这事,“这几日看那些犯人总是凑到一起说话,看着他们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却和我刚来时不同。” 墨敏中沉默了片刻,就在孔嫄以为墨敏中还要开口问时,他说话了,“确实有些不对的地方,人更沉默了,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留下的只是躯体。” 孔嫄眼睛微微一亮,“你也发现了?” 墨敏中见她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把自己都装了进去,正欣喜紧张的盯着他,莫名的心犯的一跳,似要从身体里跳出去。 他呼吸一紧,强做镇定的压住心跳保持声音正常,眼帘微垂,“我是看到你注意,才去观察,说起来还是你先发现的。” 说完,就像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墨敏中抬起头,平静的对上那双带着欣喜的眸子,甚至有些紧张,说哪里紧张具体又说不出来。 孔嫄张了张嘴,耳朵微微一热,避开他的目光,“其实这也是你自己发现的,你只是看到我的举动,由此而发现事情,已经很厉害了。” 孔恽一直坐在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有些急,墨敏中这是明显对妹妹有意思啊,当听到墨敏中的话之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可惜他眼睛就是再往出瞪,想示意墨敏中不要太过份,可惜一点用也没有,墨敏中跟本没有看他。 墨敏中仍旧看着孔嫄,没有一点不自然,“许是他们要闹事。” 孔嫄故不上再躲墨敏中的目光,惊讶他的敏锐,她压着心底的激动,“如何这样想?” “强迫的压迫下,加之身心的折磨,会让人产生逆反心,多地有平民起议闹事,便是这样发生的。不反抗被奴役也是死,还不如拼一条活路出来,或许这就是他们的想法。”像墨敏中他们这样的公子,看过很多史书,他能想到这也不难。 孔恽也故不上生气,“若是这样,怕是有一场大灾难。” 一边是不要命的亡徒,对给他们带来压迫的差役,不会手软,可这里不是只有差役,还有驻军。 三人目光撞到一起,想到了同一点。 神情也凝重起来。 那边药婆婆去草丛下睡觉,孔光祖这才回到侄子这边,看到三人沉默,奇怪的打量了三人一眼。 孔和仁看完热闹,也坐在河边将鞋袜脱下来,脚泡在河里。 发现了问题,墨敏中起身,“我去请老太爷和父亲过来说话。” 孔和仁和孔光祖是后过来的,一时没明白墨敏中要做什么,孔和仁当然不会问儿子,到是孔光祖问了一句。 孔恽道,“等祖父他们过来一起说吧。” 孔和仁嗤笑一声,“卖关子。” 孔恽也不生气,侧头一笑,“就不告诉你。” 孔和仁:..... 孔光祖长长叹气,“大哥,做父亲就要有做父亲的样子。” 自打知道自己做父亲了,孔光祖总用‘为父’的语气说话,孔和仁丢他一个白眼,“边呆着去。” 孔光祖不和他一样的。 远远的,孔老太爷和墨尚书过来了,身边还跟着刘家父子,众人凑到一起之后,墨敏中小声把他们发现的事说了一遍。 孔老太爷紧锁眉头,“不是小事,最好在没有发生之前,将问题能解开。” 墨尚书也感叹,“那可是数条人命啊。” 真有暴乱,就是尸横遍野,便是很快被镇压下来,不是单杀几个头目的问题,还要杀鸡儆猴,有很多人被提出来。 “那些人若有这个想法,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便是找他们详谈后面的严重性,他们也不会听。”孔老太爷回想了一下,“我记得那些人中,有一个秃头男子似是个小头目,若是与他将利弊分析清楚了,或许也能有转机。” “秃头绝对不行。”孔光祖突然插话。 众人看过去,他义正言辞道,“你们没有听说过聪明绝顶吗?那样的人最难劝服。” 众人:..... 浑然不知自己说了蠢话的孔光祖还在夸夸而谈,“要我说不如请药婆婆给他们下点药,每天四条无力,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思做别的事。” 众人看着他不语。 孔光祖眨眨眼睛,“怎么了?” 最后对上父亲的目光,孔光祖感受到那抹威压之后,终于老实的低下头,不乱语了。 墨尚书笑道,“孔世侄到是性子活泼。” 孔老太爷深吸一口气,“不过是胡闹罢了。” 有长辈子在,孔嫄和孔恽没有插嘴,墨敏中确注意到孔二爷说话时孔嫄眼睛有亮光闪过,他想做点什么,深吸一口气,“老太爷,父亲,我到是没错得孔二叔说的有些道理。” 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虽然没有侧头,却能感觉到身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搭在膝上的手心微微有汗,“那些人就像被囚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每天吃不饿睡不好,又要被鞭打,野性不但没有被磨光,反而成为一只恶狼,只要有一个机会,就会扑过去将对方咬死。“ 孔老太爷颔首,“接着往下说。” 墨敏中似得到了鼓励,也不似先前那般犹豫,“若是给他们吃一些无力的药,他们自己就知道顽隅抵抗只会没命,便也会歇了心思,久而久之也会认命。” 墨敏中说完,孔老太爷和墨尚书并没有马上认同,沉默了一会儿,墨尚书看向孔老太爷,“老太爷觉得呢?” 在这种情况下,能最大减少损失的,也就是这个办法,“嫄姐也能调出这样的药吧?” 路上,他们是见识过嫄姐的能力的。 孔嫄想与药婆婆多接触,“药婆婆是药王谷的,想来她有更好的办法,犯人这么多,若是等我寻到药材正配,也不知道要多久。” 指怕不等她配出来,事情就要发生了。 在朝中为官,哪有蠢人,孔嫄的理由说得过去,可她的心思,墨尚书也察觉了,并没有戳破她,“嫄姐说的也不错。” 孔老太爷也颔首,“在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时,先这样做,之后我会找鲁总甲谈谈,改善一下犯人生活的条件。” 治标不治本,问题还要从根源上解决。 事情这么决定了,那么药婆婆那里由谁去说,孔光祖缠了半个月,药婆婆也没有搭理他,现在找药婆婆帮忙,药婆婆能帮吗? 最后一商量,还是孔老太爷去,孔老太爷是晚上去找的药婆婆,众人不知道孔老太爷怎么说的,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药婆婆同意了。 不过药婆婆一个人忙不过来,毕竟人太多,所以叫了人去帮忙,孔光祖是自己缠上去的,孔嫄是药婆婆点名的,而墨敏中沉稳,也墨尚书支使过去帮忙。 三人在药婆婆那里看了她指的草药,就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采草药,草甸里的草药并不多,要钻进草丛深处才能找到。 三人总算草丛里钻,自然会被有心人看到,这日中午孔嫄找了很多草药,捧着往回走时,听到身后有动静,以为是二叔或者墨敏中,还不等回头,就被人从身后扑到,怀里的草药扔在了地上,身子也重重摔倒,身后更是传来男子的粗喘声。 孔嫄不待回头,一只大手就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正在用力的撕扯她的衣衫。 “不看全,就这具身子也够嫩的。”男子淫、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孔嫄的两只手还能动,她并不慌乱,一只手摸进衣袖里,从里面拿出那在北地藏起来的匕首,握住回手就是一挥。 男子痛呼声传来,身上的重力也突然减轻,孔嫄趁着这个时候一翻身,手里的匕首再次向倒在一旁的男子挥去。 男子吃了一次亏,见匕首挥过来,身子向旁边一滚,目光阴毒的盯着孔嫄,一只手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钻进草丛里走了。 孔嫄紧握着匕首,保持着原来的姿式,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墨敏中是什么时候来的,轻手将她手上的匕首拿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他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抚着。 血液重新在身体里流动,孔嫄觉得活了过来,从墨敏中怀里退出来,“我没事,就是刚刚有些没反应过来。” 墨敏中没再多说,回去的路上,孔嫄叮嘱他今日的事不要对外人说,墨敏中应下了,他也确实做到了,一整天下来,孔嫄发现母亲和往日里没有区别,并不知道有人要轻薄她的事情。 只是这事孔嫄却不能当没有发生过,那个对她下手的人,她找了一下午,终于发现了,躺在人群里,若不是特意去找,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孔嫄盯上这人之后,就开始想着要怎么下手,晚上也没有寻到机会,只能等。 墨敏中那边没有睡,在大家都睡下之后,他起身往药婆婆那边走,药婆婆独睡一处,左右没有人。 墨敏中走过来时,他蹲下身子,“我想要一份毒药,中午有人要轻薄嫄姐。” 夜里很静,墨敏中的话音落了,却没有人回答。 寂静中,药婆婆动了,她没有起来,手摸到衣袖里,摸出一名药举起来。 “多谢婆婆。”墨敏中双手接过药,起身回去。 半路看到一个人,身子微顿,认出是孔恽后,墨敏中才走过去,黑暗里两人相视着对方。 半个刻后,在小河边,孔恽知道了中午发生的事,他紧抿着唇,“明日你叫上我。嫄姐是我妹妹,这事该由我来办。” 孔嫄不知这事,第二天仍旧像没事人一样,中午去找草药的时候,墨敏中跟在了她的身边,孔嫄想说她一个人没事,或许墨敏中还不如她呢,最后想到拒绝墨敏中,他定会拿昨日的事说,到不好反驳,只能由他陪着。 墨敏中是进草丛之后,才跟在孔嫄身边的,他昨晚和孔恽商议过,那男子定不会吃这个亏,还会寻机会下手,所以仍旧让那男子误以为孔嫄是一个人,等那男子进草丛,孔恽就这时下手。 孔嫄不知道她成了诱饵,一进草丛之后便注意力都放在了草药上面,他们的时间很紧,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草药都采够才可以。 这日的中午,差役发现少了一个犯人,点名之后发现是一个叫吴沫的男子,荒草甸很大,人若是想逃也也没有生路,毕竟四下里没有人烟,差役们敷衍的找了一下便做罢。 在这里每天都有人死,没了一个人也不会引起什么反应,另一边孔嫄他们采的草药够了,由孔嫄打下手,和药婆婆晚上在小河边熬了两宿,差役不会管,味道也不会难闻,只以为他们是在做吃食。 第一百四十三章:塞外(6) 看着采来的草药慢慢熬成浓汁,像糖稀一样,才收了火,药婆婆又拿把铁锅拿到河水上面飘着,待锅凉了之后,里面的药块也变成了一整块,药婆婆切成一块块,然后用干叶子包起来。 事情弄好,只等着找机会放到吃食里面。 晚上在河边,孔光祖捉到了鱼,为了表示感谢,熬了鱼烫给药婆婆,大家也都分到了一碗。 大晚上的,虽然七月的晚上不冷,但是一碗热乎的鱼汤也让人身体里暖暖的。 孔墨刘三家人,外加上药婆婆,难得所有人都凑到了一起,在发现那些人的计划之后,他们也将睡觉的地方与大家拉开的远一些,夏天晚上有些怕热的,干脆就在河边住。 这一晚因为鱼汤,孔家这些人也住在了这里。 孔嫄迷迷糊糊的要睡着时,突然觉得不对,可是眼皮太沉,没有撑住沉沉陷入了黑暗。 耳边有打杀声,有惨叫声,乱成一片,眼皮却沉的怎么也睁不开。 喧哗声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孔嫄真的撑不住才沉沉陷入晕睡,也是直到这时,她才确实他们确实被药婆婆下了药。 次日,孔嫄是被人拍醒的,看到四周围着的驻军,孔嫄猛的坐了起来,身边孔家人也都陆续的被叫醒了。 情况有些不对,众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驻军赶着一起回到了修的驿道上,这才看到那里摆放着的一排排的尸体,鼻子里更是充斥着血腥味道。 不但有犯人,还有差役的尸体。 驻军让开一条路,有人骑马而来,上面坐着的正是方章,塞北之地的驻守将军,这里的土皇帝。 方章长相粗野,典型的大汉,一脸的络腮胡,说话时声音哄亮又粗,“这里所有的差役和犯人没有一个喘气的,到是你们活了下来,不知是何故?” 众人听了倒吸一口气冷。 方章虽然在问话,眼睛也在众人的脸上扫过,见每个人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最后落在孔老太爷身上,“孔老太爷,还是你来说说吧。” 孔老太爷上前一步,“不瞒方将军,昨晚在河边睡下,醒来时还是被驻军叫醒的,昨晚发生了何事,我们确实不知。“ “不知?这到是有趣,是谁能杀人无声,这么近都没有把你们吵醒?”方章冷冷一哼,目光如炬,似要将人一眼冻僵。 孔老太爷丝毫不惧,“实不相瞒,我们并没有听到声响。” 方将军冷眼扫着众人,没有在说话,这时到有一个小兵拿着一口锅从河边过来,还有一个老头跟在后面。 小兵在副将耳边低语,副将又禀报方章,方章目光落在那口铁锅上面,“这锅是你们的?” “正是,昨晚捉到一条鱼,我们一家子用它熬了鱼汤。”孔光祖站出来,他不知道与这个有没有关,但这是他弄的,他不能让父亲担责。 方章打量他,孔光祖心是怕,可想到父亲曾说过做人要顶天立地,男子更是如此,他心中又如皓月,被方章顶着,到是越发的坦然。 方章没有在些多做停留,一挥手纵马走了,有士兵过来赶着孔家人上路,到底要如何处置他们也没有说。 这一次他们进了流人住所,被关到了泥土房里。 被赶到这里之后,士兵便走了,也没有人守着,却也没有交代他们可以出去。 这个时候,众人才有空坐下来说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孔和仁第一个沉不住气。 “还好昨晚没有睡在那边,不然咱们此时也成了尸体了吧?”说话的是刘独眼,他一边握起儿子的手,“宏哥,爹就你这一个种,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啊。” 孔嫄嘴角扯了扯,她发现刘独眼与父亲接触多了,两人性子到是越来直像了。 墨尚书到是想到了些事,“老太爷,我看这事似乎与药婆婆有关,昨晚她突然坐下来与我们一起用餐,我就觉得奇怪,难不成是她在鱼汤里下了迷药,我们才能睡的如此沉,连厮杀都没有发现?” 孔老太爷也想到了这里,醒来之后就没有看到药婆婆,孔光祖在路上不敢问,这时听到墨尚书说这个,他站出来。 “药婆婆是救了我们,不然昨晚那样的情况,我们怎么可能躲掉,那些人看着活的就杀,我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落在他们眼里许是死人,也就没有人管。” 误打误顶,孔光祖这一分析,还真说到了众人的心里,虽然与药婆婆接触的时间并不常,不过有孔光祖与孙娘子的事,药婆婆也不会对他们下手。 现在看来下药给他们,是药婆婆早就计划好的,而当初说让他们找药,那药哪是给犯人们用的,许是给他们准备的。 “先静观其变吧。”孔老太爷最担心方将军看死了这么多人,上面怪罪下来,而将罪名落在他们身上。 然后再来个杀人灭口,那就真解释不清了。 墨尚书也见过官场黑暗,孔老太爷一向把人想的善良都想到了这些,何况是他。 他等不了,但是也没有说,一直等到深夜,听到房子后面有悉悉索索的响声,慢慢睁一眼睛,又闭上。 暗下里偷听人见屋子里的人都睡了,听不到有用的消息,这才去回话。 方章听到之后,冷哼一声,“与他们无关又如何?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人担个罪名。” 他的目光落在那口锅上,“竟有如此医术之人在这边,可惜一直没有发现,现在想找人也找不到了。” 大夫查看过,铁锅的汤汁里有迷药,不是惯用的,却又是极好的。 方章已经想好让孔家众人背罪名,而在木屋里面,墨尚书再没有听到声音,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相信不单他没有睡,众人都没有睡。 “老太爷,这里不能再呆了。”墨尚书明白他们是流犯,若是逃了,再被捉到可以直接处死。 但眼下要活,就必须得逃。 孔老太爷缓缓睁开眼睛,“谈何容易,怕是方章也猜到我们会想到,早就让人在私下里准备着,只要我们离开这里一步,立马就会站到我们面前,不管是杀人还是私逃,罪名直接扣到头上。” “老太爷,我出去探探路。”刘独眼站出来,他可不想死,也不想在这里等死,“这天下还没有我刘独眼进不去的地方,当初在京都若不是他们捉到宏哥,哪里能让我投案。” “祖父,让刘叔去看看吧。”孔恽也站出来。 他在市井里混过,知道有时候按祖父他们那样来不行。 孔老太爷看到孙子及刘独眼的坚定,犹豫片刻点头,“不要贸然行事,将安危放在第一位。” 刘独眼笑了,“老太爷不必担心,我刘独眼最怕死,何况我还想看宏哥娶媳妇呢。” 他语气轻松,大家看他的目光也多了抹敬服,坏人也不是一直坏到骨子里,也有他善良柔情的一面。 所以就看到底什么东西都触动他。 孔嫄将自己在北地准备的迷药也给他一包,“散在空气中,吸入就可以放倒对方。” 孔光祖的眼睛都亮了,等刘独眼一走,就凑到侄女身边去,小声问,“有孙娘子那个好使吗?” “差不多吧。”毕竟都是药王谷里出来的。 孔光祖眼睛亮了亮,“那我们可以多散点,谁还能拦得住我们?” 孔嫄叹气,“只有几包,二叔觉得可行得通?” 孔光祖不说话了。 黑暗时,李氏握住女儿的手,小声叮嘱,“嫄姐,若是有什么事,你便自己逃,不要管我们。” 女儿从小就没被关注过,他们把宠爱都给了婉姐,如今与他们一起流放,甚至还要颠簸的被追杀,想到这些,李氏鼻子就发酸。 “母亲,我们是一家人,要在一起。”孔嫄没有多说,却也表达了她的想法。 李氏也不在劝,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墨夫人也走过来,“嫄姐是个好孩子。” 心里也下了决定,这次若是能度过难关,她就厚着脸皮和孔家提两个孩子的婚事。 刘独眼一直也没有回来,黑暗里大家都在等着,或放进一刻钟,或许是半个时辰,外面终于有了响动,声音却是来自头顶。 房草被掀开一个洞,刘独眼从那里跳进来。 他声音里透着兴奋,“暗下里确实有很多驻军在巡逻,不过我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有什么睿王的人来了,远远的听到他们提起了孔老太爷。” 睿王? 这次他们被流放,正是睿王与太子之间的博弈,太子的人损伤大半,就是最有实力的武伯侯府也倒了。 他们才不过刚刚到塞北之地,睿王的人就来了,他们来做什么? 原本就不好的处境,因为刘独眼带来的消息,越发的低沉。 孔嫄心底也是惊涛骇浪,她想起来了,前世在塞北之地还有一件事情,便是祖父被人带走,足足一个月才回来,人瘦的皮包骨,脸白的似纸,若不是还有吸呼,还以为人已经去了。 好在那时认识了药婆婆,不然祖父的这条命就搭里去了,后来在药婆婆的话里,孔嫄才知道祖父是被人放了血,一个月未回,那要放多少血能让人变成这样? 祖父没有说过,孔嫄也没有问过,她知道祖父有他的骄傲。 待平反回到京都之后,私下里有流言说睿王世子极顶聪明,那是喝了有博学人的血,才变的聪明的。 流言和事情结合在一起,孔嫄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黑暗里,没人能看到她变了的脸色,只听她坚定道,“祖父,我们逃吧。” 她不能让睿王的人再放祖父的血,哪怕现在想想她就浑身冰冷,更不要说眼看着祖父被带走。 “嫄姐,可是发现了什么?”孔老太爷现在极看着孙女的想法。 孔嫄深吸一口气,“孙女在京都时听说睿王世子智力有问题,又找到大师给看过,说只有喝了博学之人的血,才能治好。” 这话就足够了。 孔和仁低吼道,“他们要放父亲的血?” 睿王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提到了孔老太爷,加上孔嫄说的,众人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墨夫人吓白了脸,“怎么会有人相信这样的话?” 李氏紧抿着唇。 所有人都被这个震惊到了,心底更是升起了股股的怒火,墨尚书闭上眼,“老太爷,或许孔家被流放还有这个原因吧。” 谁都知道睿王是贵妃生的,又是大皇子,虽还没有被封为睿王,当今圣上却已经早就将封号拟出来了,所以私下里大家也不叫大皇子,而叫睿王。 睿王妃嫁给睿王多年,只生下一个儿子,就是现在的世子,可是脑子反应迟钝,总是不如正常孩子灵活,而睿王的那些侍妾却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眼下为争皇位,睿王极是看重这个儿子,现在请来妖道,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也就说得通了。 “父亲,我们闯出去。”孔光祖只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让人如此羞辱父亲。 与大家的气愤相论,孔老太爷极为平静,“我不能让我们为我冒险。” 逃又能逃哪去? 孔嫄却管不了那么多,从衣袖里掏出毒丸,“祖父先吃下去,你身上有毒,我看他们敢不敢取血。” 眼下只能用这个拖延时间。 孔老太爷接过毒丸吞下,笑道抚了抚孔嫄的头,“嫄姐最是温柔。” 孔嫄的眼眶红了,“祖父,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前世无能为力,今生难道还要看着亲人被伤害吗? 她想找药婆婆,药婆婆能让那些犯人和差役厮杀,就一定能救他们出去,可是她要怎么联系药婆婆? 众人心思各异,孔嫄急的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没等她想到如保联系到药婆婆,孔和仁却是一气之下把他们住的泥草房给点着了。 他还理直气壮道,“不能拿他们怎么办,只能恶心恶心他们,折腾一下他们。” 房顶一着,驻军过来灭火,下半夜谁也没有休息好,到是孔家这群人怕跑掉了,又换了地方关他们,他们反应落得个轻松。 第一百四十四章:塞外(7) 孔和仁放火是出了口恶气,可是待那些驻兵灭了火气,也来算帐了,鞭子一顿乱抽,男子们将女人挡在里面,士兵警告之后,小给惩罚,这才离开。 被鞭子打的地方都皮开肉绽,孔和仁呜呜的哭着,说自己对不起大家,一边因为身上的伤口而嘶嘶的倒吸气。 孔嫄身上有药,是解毒的也不是治伤的,身边又没有东西,只能看着大家身上带着伤。 这一天,食水都没有送来。 刘独眼要出去,他来去方便,偷了些吃食很轻松。 大家到没有饿到肚子,可是此时被关在这里就是等死。 因为孔和仁这么一放火,外面也有巡逻的士兵,想逃出去更难。 晚上,孔嫄迷迷糊糊间听到有动静,她睁开眼,不多时又听到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吱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道佝偻的身影印进来。 “婆婆。”孔嫄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激动的走过去。 她一动,把屋里的人都惊醒了。 药婆婆看了众人一眼,“既然都醒了,那就跟我走吧。” 一个人能走到这,又来救大家,众人没有迟疑,起身跟上去。 外面的地上不时能看到倒下的士兵,整个流民营里静悄悄的,药婆婆在前面带走,出了营地,走进了草丛,也不知道走了多过多,孔嫄快坚持不住,才看到草丛里竟然有一处草房子,房子不高,与草丛一般,人要弯着身子进去。 躲在这里面,药婆婆点了油灯,看到众人弯腰的样子,也不说话,自顾的在地上坐下来。 坐上是厚厚的干草,孔嫄看了一眼,招呼着大家也坐下,这样一来,也轻松了。 “我在这边呆了两年,像你们这样的人不应该死。”药婆婆缓缓的看着众人,似又陷入了回家,“我到这边,原是想照顾故人之子,可惜到底不能如愿,眼睁睁看着故人之子被他们打杀,看着他们像野兽一样冷血。我一直在准备,终于等到了今天。那些人不该活着。” 大家早就觉得药婆婆身上有故事,年岁大又能在塞北活下来,甚至还有这么高明的医术,现在听到她亲口说出留下来只是为了报仇,恍然大悟。 “我偷听他们谈话,你们不会在这边呆太久,似有什么人要救你们,而来的那些人是过来杀你们的,你们只需要等到你们的人就可以了。”药婆婆三言两语就安了众人的心,便没有再开口。 草房子虽然不高,却足够大,躺下睡也是可以排开的。 药婆婆出去前吹了油灯,只说让他们在这里等待,人就走了。 在荒草甸里容易迷路,谎草又高过人,根本看不到路,外面又有人追杀,他们安静的在这里呆了下来。 药婆婆中午会回来送吃食,每天一顿,虽不能顶饿,却也饿不死。 流放到现在,众人就没有这么安静的呆过,七月底的天晚上有些冷,可是大家还是移到了外面睡,更是将周围的一些干草握过来,简单的铺在身下。 大家都在算着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七天,药婆婆那里每次都是放下吃食就走,没有给他们问话的机会。 孔嫄白天没有闲着,她就在附近找草药,李氏和墨尚书打发时间也与着孔嫄找,如此一来也认识了几种草药,慢慢的墨敏中也加入进来。 墨夫人看出儿子对孔嫄不同,忍了几天,一日中午趁着左右没有人拉着李氏说了心中的想法,“你也该看出来了,我喜欢嫄姐,我家敏中待嫄姐也不同,以前两家就有亲事,可定的是婉姐,两个孩子没有缘分,我想着到不如这门亲婚再结下去,你舍不舍得把嫄姐给我做儿媳妇?” 李氏看墨夫人不等了,也认真面对这个问题,“敏中是不错,只是这事还要看两个孩子的意见,特别是嫄姐,我怕她心里会多想,毕竟敏中曾是她妹夫,我还要问问嫄姐。” “不急,你问问嫄姐,你再和嫄姐好好说说,敏中虽然和婉姐定过亲,可是私下里从未接触过,一直很守规矩,这个你也是最清楚的。”墨夫人是真的中意嫄姐,恨不能自己去解释。 可她只是外人,这话也不该说,李氏做为母亲说起这些也最合适。 李氏看她急切的样子,笑道,“放心吧,我会和嫄姐好好说的。” 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又在流放,还不知道会不会回京都,身边最合适的人也就是墨敏中。 接触的这小半年,李氏也很中意墨敏中。 七月底呆到八月中旬,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他们身上的衣服又薄,已经抵抗不住寒冷,药婆婆给他们带来的东西除了吃食,还多了几件羊皮,每日拿来几件,慢慢到是每人能分一个。 孔嫄望着灰蒙蒙的天,她知道要下雪了,塞北之地的春夏秋很短,有时八月就会下雪,一直下到来年的五六月份。 这天旁晚下雪了,孔光祖觉得新奇,开始还很兴奋,可是看着雪越下越大,感到冷时,终于知道担心怎么预寒了。 可他们不能生火,只能凑在一起取暖。 女人一堆,男子也靠在一起。 这时都挤在草房子里,孔老太爷给大家讲古今史上那些传人名人受过的苦难来鼓励大家,孔老太爷讲的都是正史,墨尚书就不同了,他讲的是野史,甚至还有狐妖鬼怪。 大家更多爱听这些,孔老太爷见这般,再说进起故事时也会讲一些他看过的,难得孔老太爷也放下严肃的面孔。 外面白雪积了厚厚一层,草房里虽冷却不时传出低低的笑声,温柔而安静。 终于,在进九月的时候,这天一大早药婆婆回来了,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新派来了驻守将军,私下里也在寻找着孔家人。 “我暗下里观察过,他们是太子之人。”药婆婆看向孔老太爷,出不出去,还要看他们自己。 除了刘家父子,所有人听到是太子派来的人之后,都露出了笑容,他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在这处躲了两个月,竟然守得云开见月光。 第一百四十五章:塞外(8) 十一月,孔嫄望着屋外的大雪,把身下的被子又往身上扯了扯。 屋子暖虽然有烧火炕,可是塞北之地的冬天零下三四十度,泥土房子根本不能预寒,不停的烧火炕取暖,才能在屋里呆下去,晚上睡觉头上也要戴着皮毛的帽子。 上次出来之后,在药婆婆的引路下,他们遇到了太子派来寻他们的人,原来太子以塞北之地是大周重要边塞之地,而又派了自己的人过来和方章一起驻守。 其实也是为了照顾孔老太爷,面上孔家众人仍旧要出去做活,可是有了太子派来的人,他们不必担心再被伤害,甚至还有房子可住,总能像人一样的生活了。 “你祖父说李将军那边有窗纸,过几天给你讨一些过来。”李氏刚烧了炕进屋,拍了拍身上的灰,脱鞋上了炕,扯了被子和女儿坐在一起,望着窗外,“京都虽然也下雪,可是像这样大的雪我从小就没有见过。” “糊再厚的窗纸也抵不住风寒,待祖父回来我和他说,不要总为我去和别人开口。”孔嫄笑着把笸箩里拿过来,里面放着瓜子,“李将军是太子的人,可不能让方章抓到把柄,咱们还是小心些。” 孔老太爷被李将军以德才为由,特别照顾在这边立馆,让他给那些士兵教学,墨尚书则讲兵法,两人都不用出去做活,其他人下雪天不能修路,就去铲雪,也方便驿道车辆过往方便。 塞北的雪很大,便是每天天不亮出去扫雪,一直到黑不见五指回来,也忙不完,仍旧有些路被堵上。 不过有李将军的到来,这年冬天他们总算是活了下来。 墨夫人一家就住在隔壁,墨家父子不在家时,墨夫人便到这边来,三个坐在一起缝缝衣衫,要么有时望着外面下的雪也能看一天。 转眼到了年底,李将军让人给他们送了些吃食,塞北之地粮食不多,到是打的猎物很多,孔家分了两只鹿,李氏这半年来也练了出来,娘俩就把两只鹿分肢处理干净,放在锅里煮上,这样吃的时候也方便,熟的不用拿到外面就能冻上,所以干脆就放在了外屋厨房。 两人忙完,又去墨家帮墨夫人把东西处理好,墨夫人看着一大锅的肉,并没有高兴,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半辈子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不会的,没看太子派人来了吗?”李氏没点明,却也差直接说等太子一登基,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墨夫人听了又有精神了,目光落在孔嫄身上,又急切的看李氏,李氏摇头,墨夫人不由得又是失望的叹气。 可她也不气馁,在这边她还真长不出比自己儿子长的好的又温文尔雅的,嫄姐早晚是自己家的儿媳妇。 回到家里,李氏把煮好的肉挑出来,一块块放到北墙那边的木板上摆好,吃的时候随时拿一块放到锅里热上就可以,简单又方便。 母女两个忙完,天已经大黑了,孔家的男人还没有回来。 李氏想到墨夫人今天又提起两个孩子的事,坐在炕上时,也再次问起来,“嫄姐,上次和你说过婚事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母亲,我还不想成亲。” “又不是让你现在成亲,先把婚事订下来。” “我不想嫁人。”孔嫄推了几次,见母亲还没有放弃,索性也不瞒着了,“母亲,一路上发生太多的事,其实有很多事我没有和你说过,与陆廉去北地的时候,我们俩个曾被抓起来过,在天牢里为了能活下去,我让别的男子摸手换干粮,这件事情在我记忆里抹不掉,只要想到嫁人我就会想到这个。” 李氏张大了嘴,久久没有说话。 孔嫄笑了笑,到是及坦然,“母亲,其实我并没有把这些看的很重,只是觉得一个人挺好,你们若是嫌弃我,我将来老了可以去姑子庙。” “说什么傻话。”李氏打断她的话,背过身抹了抹眼角的泪,“不想嫁就不嫁,我们没那天还有你兄长呢,将来让侄儿把你当姑奶奶养又如何?” 孔嫄鼻子微酸,“母亲,谢谢你。” 李氏哪里还能忍得住,将女儿一把抱进怀里,低声哭了起来,等孔家男人回来时,便看到她们母女红肿的眼圈。 孔和仁拧眉,“我们在外面累了一天,你们在家里呆着怎么还这么多事?” 李氏横了他一眼,扭身去外屋打水给公公洗手,给孔光祖也弄了一盆,独没有孔和仁的。 孔和仁哪敢有意见,他早就发现自从家里抄家之后,李氏就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性子。 桌上放着仍旧是肉食,孔光祖饿的已经前胸贴后背,看到肉也没了胃口,“家里没有别的吃的吗?干饼子也行。” 他两只手不再是娇嫩,上面有很多冻开的口子。 养生之道也早就抛开了。 孔老太爷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孔光祖看了只能将一肚子的话憋回去。 孔和仁到是喜欢吃肉,只是仍旧有遗憾,“这么好的鹿肉,要是有壳酒就好了。” 孔嫄不想祖父再生气,转身去炕尾把自己用鹿油做的护手膏拿出来,“祖父总从李将军那里讨东西,这是我自己用鹿油做的护手膏,抹在冻裂开的伤口上很有用,祖父明日拿给李将军吧。” 这个家里,只有一个懂事的人,便是嫄姐了。 若再说,那就是嫁进来的儿媳妇李氏。 孔老太爷笑着收起来。 孔光祖目光在那上面转了一圈,在孔老太爷看过来时,又立马移开。 这时,最晚回来的刘家父子终于回来了,他们被去的地方更远,每天都深夜才回来,因是孔老太爷收的弟子,所以住在孔家。 吃过饭后,男子在外屋休息,孔嫄和母亲去了里屋,将木门带上,身下的火炕隔着褥子也烫人,身上头顶却是冷的,只能不时的翻身,让全身都暖和。 外面大风刮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初始孔嫄有声音还睡不着,慢慢的到也习惯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塞外(9) 孔嫄担心的仍旧是药婆婆,药婆婆没有与他们在一起,凭空像消失了一般,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身型佝偻的老妇人。 孔家众人也是担心她,转念想到他们躲起来的数月,药婆婆能为他们送吃食,可见其能力,心便也慢慢放了下来。 次日的雪越来越大,上面传下来话今日休息。 近二十天,终于可以休息,孔嫄听到了外屋二叔和父亲的欢呼声,唇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叩门声响起。 孔嫄下炕去开门,见二叔脸上眼里都是笑,“嫄姐,咱们去捉鱼吧,听说把河刨个窟窿,用盆就能把下面的鱼舀出来。” 天天吃肉,确实腻了。 孔嫄这一个多月来就在院子和屋子里呆着,家里烧的木头也是孔父让二叔和父亲加上刘家父子弄好的,不用她与母亲动手,只需要在家里做饭即可。 今日休息,二叔又一脸的期盼,孔嫄也想出去走走,爽快的应下。 “那你先换些厚衫,我去外面等你。”孔光祖兴奋的走了。 孔嫄带上门,李氏听到信时就知道女儿不会拒绝,已经将炕里叠着的狐狸皮袄拿出来,这还是男人们去外面干活时看到狐狸打的,李氏就给做成了狐狸袄,东西不多,孔老太爷做了一件,另一件给了孔嫄,孔嫄极少出去,若是母亲去院子里抱木头绊子,她多会劝母亲穿上。 穿上狐狸妖,又戴上皮毛的帽子,孔嫄出了屋,同去的还有爱凑热闹的刘独眼,刘宏则留下来说要与孔老太爷去馆里听书,孔和仁原是想在家里睡觉,可是被孔光祖给吵醒了,想来想去也跟着一起去了。 出门时正巧与墨家父子碰到面,听到他们要去打鱼,墨尚书还把从士兵那里听说哪个河汊鱼多说了,孔光祖高兴的说打了鱼一定给墨家分一份去,墨尚书道了谢。 墨敏中慢下步子,与走在最后面的孔嫄并齐,“这边的天气冷,嫄姐姐若是有皮肤被冻到,还是先不要烤火,用雪搓一搓更好。” “墨大哥放心吧,我省得。”孔嫄也有几天没看到墨敏中了,只见往日里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也因为气侯脸上有了冻疮,孔嫄到底心软,“我做护手膏,下回让墨伯母给你带一份回去,抹在冻到的地方会好一些。” 墨敏中的眼睛亮亮的,“多谢嫄妹妹了。” 前面孔和仁早就忍不住了,回头当啷来了一句,“记得我那份。” 又看着女儿直摇头,往前走去。 都说女大不中留,昨晚也不见给他这个做父亲的一份,眼下到是先记着外男。 墨敏中笑道,“孔伯父的性子很好。” 孔嫄也笑了,“是啊。” 任何时候都不知道愁,其实也是个优点。 到了岔路两伙人就散了,墨家父子去馆里,而孔家几个人往河边手,刘独眼手里拿着铁锥,用来锥冰刨冰窟窿,孔光祖拿着用草绳编的网,孔嫄前些日子就见二叔回家后在油灯下弄干草,当进还奇怪他为何搓草绳,二叔笑而不语,不想是做了渔网。 孔和仁双手背在身后,到是又有几分在京都是孔老爷的作派。 孔嫄裹着狐狸袄不觉得冷,看到他们几人冻的缩着身子还一脸的兴奋,心里有些难受,却又笑了。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而且送来的两只鹿,皮晾晒好之后可以做三件袄子,父亲二叔和兄长也都有了,就差母亲和刘家父子的了,兄长定会将皮袄让给母亲。 孔嫄想着这几天得让兄长再弄点皮子回来才行。 临近年底天气越来越冷,晚上在泥草屋里睡觉都会冻醒,有件毛皮盖在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躲在草丛的日子,孔嫄也采了很多的草药,冬天怕家里人生病,不时的熬一些草药顶着,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保暖才是重要的。 踩着到腿根的雪地,深一脚浅一脚,几人来到了河边,路却好走起来,这边看着应该是常有人过来,雪被清平,踩在上面也不会陷下去。 孔光祖走了一身的汗,看着到地方了,人也张罗起来,“快动起来,不然一站着被风打风,又要冷了。” “是啊,出了一身的汗,会得风塞。”孔嫄也上去帮忙。 几人找别人刨过的冰窟窿,这样能省劲一些,下面的河水早就冻透,不过挨着泥的地方还有一小层,所以鱼也动,哪怕别人在这里抓过鱼,后面的人仍旧能弄到。 男人轮流上去刨冰,干了几月的苦力,孔光祖也练了一身的肌肉,人身上那点女子生也淡了。 孔和仁一看出来还要干活,早就在走路的时候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此时怎么也不同意,说要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捉到野鸡,人就躲开了。 孔光祖性格里就没有计较这个词,刘独眼又不在意,孔和仁就这么轻松的躲懒去了。 冬天雪厚,塞北这边的野鸡也容易捉,看到了一直追,野鸡跑不动头会扎到雪里,不费力气就能抓到。 所以他们的肉食也多是野鸡。 每次出来都是干活,难得有这个时候是出来赏景的,孔和仁心情很好,直到草丛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才将他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声音响越来越大,直到草丛被拨开,一个穿着红夹袄的女人从里面钻了出来,待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中年儒雅男子,也是微微一愣,脸一瞬间就红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直起身子,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朵,一双眼睛波光流转的望着孔和仁。 “这位爷怎么看着面生?”问完,刘三娘又笑了,“到没有在镇里看过,难不成是流放所里的?看看这通身的气派,这位爷也是个文人吧?” 女人说话妖气妖气,孔和仁眉头紧皱,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心想好好的景,就被这不正经的妇人给破坏了。 从草丛里钻出来的,看着男人时眼睛都在勾人,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刘三娘哪能让人就这么走了,实在是眼前的男子与镇里那些粗野的汉子不同,长的又俊,刘三娘一眼就被晃了神,她大步追上去。 “这位爷等等奴家,奴家一个人到这边赏景,不想与这位爷有缘。” 孔和仁步子没有慢,反而快了几分,只是他才在这边生活半年,而刘三娘在这边生活数年,在这种地方走路步子自然比他灵活,几步就追了上去。 “这位爷还没有告诉奴家你叫什么呢,我本家姓刘,我在家中排三,大家都叫我一声刘三娘,爷叫我三娘就行。”刘三娘一双眼盯着孔和仁看,恨不能在他身上戳个洞出来。 孔和仁只好酒不好女色,他忍无可忍停下来,怒斥道,“这位娘子,男女三岁不同席,孔某不过是路过,你莫要再纠揪。” “原来是姓孔,孔爷是今年才到这塞北来的吗?”刘三娘在这塞北也算是小有名声,与她扯在一起的男子也数不胜数,可她性子破烂,又与方将军夫人交好,到也没有人敢惹她,她又烧得一手好酒,更是在这地生活的逍遥。 她眼睛笑眯一起,“天气寒冷,遇到了便是缘分,我那酒馆里的酒是我亲自烧的,孔爷要不要过去喝一口取取暖?” 到不是刘三娘知道孔父爱喝酒,而是她每次中意男子往家里勾引时,多是这样的暗示,那男子若也是这般心思,自然顺势就跟她回去,两人也就成了好事。 孔和仁怎么说也是世家里出来的,这种市里的勾当跟本就不懂,但是听到酒,他迟疑了。 他这一沉默,到是让刘三娘误会了,觉得有门,立马像滕条一样缠上去,“孔爷莫在犹豫,既然到了这里,怎么能不知道我刘三娘烧的酒,日后与人聊天也会被笑话。” 终于,在半年没有沾到酒的诱惑下,孔和仁又被刘三娘拉着走了,小河这边,孔嫄没有做体力活,所以第一个注意到父亲远远的被一个女子拉着,虽隔的远,却也能看出来父亲并没有排斥。 红袄的女人,孔嫄有印象,实在是刘三娘的名声太破,想不认识都不行。 不说夸张,便是这塞北的镇上,只要是刘三娘想,谁都可以和她成一夜夫妻,她性子又破烂,那些有家室的女子知道自己男人与刘三娘有一腿,也不敢找上门去。 最让孔嫄记忆深的是有一驻军里的甲总与刘三娘是姘头,家中夫人又是个老实的,甲总每次回家都打妻子,那妻子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可有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甲总打的狠了,甲总打过妻子又去找刘三娘,那甲总妻子去刘三娘的酒馆放了火,酒馆里本来就有存酒,一把大风加上寒冬里的大风,烧了半条街。 甲总被撸了职,刘三娘名声越来越臭,却靠着与方将军夫人的关系什么事也没有。 这事私下里议论的大,孔嫄也就记下了。 前世可没有父亲被刘三娘盯上的事,想想也正常,前世一家子过的惨,父亲遭的像老头子一样,俊朗的面容早就带着风霜,像个要饭的,哪里入得刘三娘的眼。 前世也没有太子派人过来,今世有太子派人,这也是个意外,所以他们的日子好过了,父亲虽然穿着普通,可那一身儒雅遮挡不住。 “嫄姐、嫄姐。”孔光祖叫了两声,见侄女没有搭理他,顺着侄女的视线望去,看到兄长与一个女人走在一起,妇人还拉着兄长,当时眉头就蹙了起来,“那人是谁?” “镇上的一个寡妇。”孔嫄淡淡道。 孔光祖听到寡妇,眉头拧的更深,到不是他看不起寡妇,而是兄长怎么不知道和寡妇避嫌,想到侄女不好管,孔光祖只能自己站出来,“大哥。” 他拉着声音喊,可惜风太多,不等传过去就被吹散了。 眼见着兄长要走了,孔光祖只能拉起还在刨冰的刘独眼,“刘叔,忙麻你将我兄长叫回来。” 刘独眼身子轻,他走在雪地上几乎就是踩在上面,跟本不会陷到雪里,听了之后也不多说,放下手里的东西就飞奔而去。 孔和仁被人从身后一把揪住衣领,他拧眉回头的,不等看向来人,身子一晃就往一旁倒去,眼看着脸要着地,他吓的尖叫闭眼,结果想像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快放开孔爷。”刘三娘见一大汗提起人就走,也吓到了。 刘独眼一看刘三娘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儿子现在拜孔老太爷为师,他们爷俩又被孔家收留,早就将孔家当成了自己家,哪里会容刘三娘这样不正经的娘子来教坏孔大爷。 他邪邪一笑,“我是你刘爷。” 刘三娘还没搞清刘爷是谁,什么时候镇上有这么号人了,人就已经提着孔爷走远了,站在原地看去的方向是河边,这才发现河边那也有人,是一男子与女子,人也年轻,只是女子半边脸有球一样的胎记。 想到好事被坏,刘三娘撇撇嘴,心里涌起阴霾,不过很快就又勾唇笑了,只要知道姓什么,还不好打听,早晚上她碗里的肉。 哼了一声,刘三娘扭身走了。 这边孔和仁被提到河边,放下手,猛咳一阵才缓过来,“老刘,你提我干什么?” 刘独眼又去刨冰了,没理他。 孔光祖凑过来,看着地上坐着的兄长,嘴紧紧抿着,“大哥,那妇人是谁?你和她干什么去?” “刘三娘,是个开酒馆的,我....我去喝酒。”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想到刘三娘对他有别的心思,莫名的就是一阵心虚。 目光躲闪,不是心虚是什么。 孔光祖气的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大哥,那种不正经的妇人离她远些,何况是个寡妇,若是父亲知道了小心你又挨棒子。” 一听到棒子,孔和仁身子一抖,恼羞成怒道,“你在乱说什么?我就是想去喝口酒。” “喝酒,你有银子吗?人家凭什么白把酒给你喝?第一次见面上来就挽你胳膊。”孔光祖就差直接说你又不是青楼里的小官,难不成靠卖男色换酒? 这话到底重了些,没好说出口。 第一百四十七章:塞外(10) 孔光祖不相信,却又不知道在说什么,见兄长还一副委屈被气愤的瞪着自己,兄弟两个谁也不肯再先开口。 刘独眼在那边刨冰,也不耽误他看热闹,一会抬眼偷看一眼,心想这两人瞪眼睛有什么用,骂啊打啊,这才是爷们该干的事。 孔和仁心虚归心虚,被弟弟说他要出卖色相换酒,却真真伤到了他的自尊,他开始撸衣袖。 这一动作,孔嫄都讶然。 孔光祖哼了一声,也开始撸衣袖,心想吓唬谁啊,真打架他也不怕,干半年的苦力,别的不说,他是一身的劲。 今天突然闲下来不干活,浑身紧绷绷的哪都不舒服,还真得活动一下。 兄弟两个都做好了准备,孔嫄想了想也退几步拉开距离,不过还是不忘记往刘三娘方向看了一眼,原地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不远处一抹红点。 她可不相信刘三娘是这么好打发的人,父亲被盯上,这事不好弄。 没有她多想的时间,听到有闷哼志的,孔嫄忙回过头去,错愕的看着捂肚蹲在地上的父亲,而二叔也好不到哪里去,正捂着两腿处,孔嫄脸一红错开目光。 孔光祖疼的脸都白了,“孔和仁,你要断我子孙吗?” 孔和仁肚子搅一般的疼,“你是要杀了你兄长吗?” 两人谁也不让谁,孔和仁嘴更碎,什么难听说什么,“你不是已经有子孙了吗?那东西留着也没用,一张脸还说得过去,去卖卖脸也可以。” “你让我当兔爷?”孔光祖被羞辱到了,疼痛缓和下来,整个个又扑上去,“我抓了你的脸,看你怎么卖色相换酒喝。” 孔和仁和他扭打在一起,两个人很快就在雪地上滚开,“现在说实话了吗?刚刚不就是拿我和青楼里的小官比吗?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兄长?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一下,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老。” “那我今天就让你学学什么叫爱幼。” 刘独眼张大了嘴,刨一眼冰看一眼,最后干脆是眼睛盯在那边,手在刨冰,孔嫄看了提醒他不要刨到脚,刘独眼这才放下手里的活,和孔嫄在一旁的干草上坐下来看热闹。 兄弟两个一个指责对方不尊兄长,一个指责对方不爱护幼弟,孔和仁立马反击回去,“你才几岁吗?还幼弟。” 孔光祖被损的一口咬住他耳朵,还含糊道,“是,我还小,就喜欢咬人。” 孔和仁疼的直呼,“松手...松口。” 他越叫,孔光祖越用力。 孔和仁疼的不行,只能去揪他发髻,孔光祖疼的五官都拧了,两人谁也不肯退让,就这么在雪地上又滚了起来。 孔嫄起身,“刘叔,先打鱼吧,不然冰窟窿白刨了。” 刘独眼看两人一时也分不出个胜负,在这里坐着也冷,再说干活也不耽误看热闹,就起来继续弄鱼了。 冰窟窿刨好了,孔嫄在一旁打下手,刘独眼下网,网在水里的时候,水上面也要不停的搅合着,怕水再结冰。 第一网就捞上十多条鱼,有巴掌大,一被抛上来,几秒中就冰僵。 孔嫄就往带来的草篓子里捡鱼,刘独眼下了网继续看热闹,等带来的四个草篓子里面都装满了鱼,那两人还没有停下来。 看着天已经过午响了,这时的天黑的很快,孔拾收拾东西,让刘独眼去将两人拉开,要回家了。 刘独眼力气大,轻松将还扭在一起的两个人分开,“天要黑了,下次再分高低吧。” 其实他更想说要不他教教,打架哪有这么打的,像个娘们。 一听天黑,两人也没想到打了这么久,可浑身都疼,此时也是看谁都不顺眼,哼了一声扭开头从雪地上爬起来了。 待看到四草蒌子的鱼,孔光祖略有不好意思的对侄女笑笑,回去的路上还小声的求着,“嫄姐,今日的事就不要和你祖父说了,你祖父年岁大了。” 孔嫄看了二叔一眼,心想你们还知道祖父年岁大了啊,不过还是应下了,但是看两个人鼻青脸肿的,她不说祖父也会问吧? 等他们走到家,天已经暗了下来,李氏不时的往外望,看到几人回来,也松了口气,而且还有四草蒌子的鱼,给墨家送去一蒌,三蒌今晚炖上一些,剩下的留着平时吃。 李氏将鱼炖到锅里,又按女儿教的在锅的四周贴上粗粮面的饼子,这才拉过女儿小声问怎么回事。 孔嫄知道母亲问的是什么,二叔和父亲虽然回来就低头进屋了,可是头发乱了,衣衫也破了,脸上又有青肿,只有瞎子看不出来出事了。 孔嫄把在河边发生的事说了,特意提起刘三娘,“那妇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身后还有方将军夫人撑腰,母亲平日里不要出门,更注意一些。” 李氏骂道,“都是你父亲惹回来的祸。” 孔嫄笑道,“母亲当年嫁进府中也不是看到父亲长的俊朗才装起了温柔小意吗?” 李氏笑着戳女儿的头,“那是我还小,若是现在,哪个会为他做什么?” 孔嫄只是笑,她心中明白,母亲如今活的自在,父亲虽没有什么大改变,两人的身份却对换了,现在是父亲怕母亲,而不是以前在府中母亲怕父亲。 一个男人会怕一个女人,到不如说这个男人是在乎这个女人。 孔嫄相信母亲也想到了这个,抄家流放,却终于让身边的男人在乎起来,母亲这半辈子也没有白等,只是想到京都还有古氏那对母女,孔嫄真怕母亲刚与父亲缓和,再知道古氏会不会真正的心冷,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上,孔老太爷回来了,看两个儿子都在油灯下缝补衣袍,到是诧异,反而是孔恽眼奸,看到父亲和二叔脸上的青肿了。 他虽与父亲一直对着来,却是个最护短的,当场就冷声问,“是谁打的你们?” 两人的手微微一抖,孔恽却误会打他们之人身份背影大,唇紧抿起来,两只手也握成了拳。 孔老太爷这时才发现不对,“你二人抬起头来。” 两人不敢违背,只能抬起头来,青肿的脸上还有破坏的嘴角,孔老太爷蹙眉,“发生了何事?” 两个儿子被打,孔老太爷不可能不关心,心知他们胡闹归胡闹,却是从不在外面惹事的。 毕竟自从不喝酒之后,长子再也没有那些混事发生。 两人齐齐低下头,今日的事实在难以启齿,弱是说了两人少说一顿棒子,还要被罚跪半宿,难得休息一日,总不想受这样的罚。 他们不说话,孔老太爷的神情也凝重起来,“是方将军那边的人?” 孔嫄从里屋出来,“祖父,是那边的人,只不过是个妇人。” 孔和仁抬起头,“嫄姐,不要乱说。” 孔光祖到没拦着,他自己说不出口,又逃不过,到不如让别人来说。 “父亲,这件事不丢人。”孔嫄不管会父亲暗示的眼神,孔和仁看了却着急,只恨他眼珠子要瞪出来女儿也不看他,只能怪自己平时威严不够,才让女儿不放在眼里,无力挽回,孔和仁也认命的垂下头,今天这顿打是躲不掉了。 孔嫄走过去扶着祖父坐下,又将壶里早就惯的热水倒了一倒递给祖父,“水还温着,祖父先喝口水吧。” 孔老太爷喝了半杯的水,孔嫄才开口,“今日去河边,却有一个妇人出来,她说她是方将军府的人,又说看上了父亲,让父亲与他走,父亲不肯,那妇人便话里话外要寻我们家的麻烦,见父亲不肯低头,最后只说父亲与二叔对打,她便放过我们家。” 所以为了全家人的安全,是他们自己把对方打成这样的。 “欺人太甚。”孔恽气的眼睛都红了,“那妇人叫什么?” 晚上就让刘独良去下毒,非毒死她。 “父亲知道。”孔嫄看了母亲一眼,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李氏抿着唇,看着很不开心,眼里却闪过笑意。 孔和仁早就懵了,他没料到女儿会帮着他们开脱,更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激动,一时又感动,眼眶都泛着红,“刘三娘。” “刘三娘?”孔恽到是听说过,“那个开酒馆的寡妇,与镇里的男人都有一腿的刘三娘?” “酒馆?”孔老太爷眼睛微眯,目光落在长子身上。 孔和仁心虚,“她是说过一句,可我没有放在心上。” 一说完,心里嗷的一声就快哭了,他这是不打自招啊,父亲又岂会不想通里面的缘由? 孔老太爷抿了抿唇,到底给孙女面子,“先吃饭吧,吃完饭做两篇议题。” 现篇议题少说也要两个时辰,更不要说两篇议题,明显是父亲有意处罚他们。 但总胜过棒打和罚跪。 两人起来了,李氏这才将两手里的衣袍接过去,“一会儿我来缝吧。” 先前孔和仁说过,李氏没搭理他,主要是气他为了一口酒,连色相都可以出卖了。 她到不怀疑丈夫真的会与刘三娘怎么样,可是想着丈夫用色相骗酒,最后极有可能与人发生争吵,就心里不快。 用过晚饭,孔老太爷带着男人们在外屋看书做议题,孔嫄和母亲在里屋缝衣,孔恽从外面走了进来。 母子三人每天晚上都会抽空说说话。 孔恽坐在炕边,望着油灯下的妹妹,他在京都自是认识那些贵女,也见过市井里长的好看的女子,却觉得哪一个都不如眼前妹妹好看。 “大哥,你有什么话就问吧。”孔嫄放下手里的针线,揉了揉脖子,“可是要问父亲的事?” 既然和母亲说了,也就没有必要瞒着兄长,她直接就把事情说了,孔恽就知道父亲不是那般坚定的人,只要见到酒他哪里有原则。 “你刚刚就不该帮父亲找借口。”孔恽气愤。 “大哥,明日你们还要上工,天气越来越冷了,保重身子才是要紧的事,刘三娘的事没有发生,也不必放在心上。”孔嫄到奇怪兄长也知道刘三娘的事,“那个刘三娘我看着对父亲还不死心,大哥可有什么办法?” 兄长在市井里转过,办法一定比她多,要说孔嫄的办法,就是让刘独眼去下毒,一了百了,正好也能救下日后被烧了半条街的人。 “这事简单,刘三娘无非是看上父亲的脸,若是有长的比父亲还好的,也就不会在惦记父亲。”孔恽阴阴一笑。 孔嫄有不好的预感,“大哥,你说的不会是墨敏中吧?” 孔恽挑眉,话也有试探,“你舍不得?” 孔嫄好笑道,“我有何舍不得,就是想着把坏事引到别人身上,这人又是咱们认识的,觉得有些不好。” 孔恽见妹妹面上并无羞涩,到也觉得可惜,墨敏中确实不错,从他对妹妹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 “我听人说刘三娘有一个相好的,是极霸道的,若是让他知道刘三娘与谁在一起,总会去找对方麻烦,墨敏中长的好,刘三娘没有追上时定舍不得那相好的对墨敏中下手,等他们两个狗咬狗,再在刘三娘吃食里下点药,了结她性命,原就不是个好人,让多少妇人在家中落泪,我们也算是做件好事,为民除害。” 最终的结果和孔嫄想的一样,孔嫄这次没再拦着,直接将毒丸给了大哥一颗,让他不够再说。 孔恽也喜欢妹妹这一点。 兄妹两个谈完话,孔恽起身出去前,孔嫄又叮嘱他,“大哥,让刘叔去给父亲偷两坛酒吧,我怕父亲忍不住。” 有些东西上瘾,是可以忘记,可被人勾着再次醒来,反而更疯狂。 孔恽笑道,“我已经让刘叔去了,咱们做的这事,总不能让父亲先给搅合黄了,我还要去找墨敏中说说这事,你和母亲也早些休息。” 屋里剩下母女时,李氏感慨道,“你大哥懂事了,晚上回来还说寻机会给我打张毛皮做袄子穿,以前在京都时,想着他的面都难,哪像现在会关心人了。” “父亲也变好了。”孔嫄笑盈盈道,“昨儿个我还看到父亲偷偷塞冻果子给父亲呢。” 李氏脸一红,“原是想给你的,又不知道酸不酸,便没有给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塞外(11) 孔嫄只是笑,知道母亲脸皮薄,何况还是被自己的女儿打趣。 李氏的脸红红的,低下头缝衣服而希望脸上的热意掩饰下去,昨天丈夫给她野果子时,她也没有想到。 她还记得丈夫的话,“我看着好,大家都说这是野山梨,平时吃不好,只有冻着吃的时候才好,你留着吃吧,嫄姐那边有恽哥给弄的,也不用你惦记,这个是我采的,你自己吃。” 丈夫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李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红着脸将冻果子收了起来,却一直也没有舍得吃,就放在厨房用碗装着,每日看看,心里也甜甜的。 孔和仁自以为做的隐秘又没有人看到,可家里就这几个人,李氏又总盯着个野果子看而不食,多想想也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也是孔恽如今对父亲印象好转的一个原因,以前父亲不喜欢商户出身的母亲,更不要说做这种事情,眼下却知道疼人了,更敬重母亲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家里刚和气起来,就有人想进来搞破坏,孔恽也不同意,他大晚上的寻墨敏中,墨敏中是自己一个独间,将他迎进去,知道是有重要的事。 两人也算是熟了,孔恽直接将事情说了。 墨敏中拧眉,“听闻那刘三娘是个泼辣狠毒的,这事做起来容易,只是不能将嫄妹妹扯进来,她一个女孩子沾惹这些不妥。” 孔恽笑了,“我自己的妹妹我自然知道疼你,这个你不用担心,只是要委屈你出卖色相,我心里到过意不去。” 墨敏中心里却不在意,他在意的人已经为她报不平了,这比什么都重要,孔恽看出来了,“若是知道嫄姐刚刚为你担心一句这么重要,我也不用大晚上的过来与你商量,直接就去办事好了。” “你是知道我的,纵然是公主在面前,我若是不喜欢,也没用。”墨敏中变向的告诉他他是看在嫄姐的面上才同意了。 孔恽见他也不知道遮掩自己的心思,笑道,“嫄姐明显是不喜欢你,你不在意?” “嫄姐不是不喜欢我,她是不喜欢任何男子,她对情字还不理解。”这也是墨敏中没有被打击到的原因。 孔恽惊讶于他只是从旁面就能看到这些,“我母亲确实与我说过,嫄姐不想嫁人,只说一个人过着挺好,将来老了要去姑子庙。” 墨敏中拧眉,“可是以前发生过何事?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只以为她只是不懂情,却是想着孤老。 孔恽苦笑,“在京都时,我很少在府中,妹妹们大了,又不好亲近,一个月也就能见一次两次,那时的嫄姐沉默寡言,见面也只是打声招呼,并没有接触过,我也问过母亲,母亲说可能有是以前府中忽视她,才让她生出这样的心思。” 墨敏中也想到了这里,“婉姐是第一才女,又是贵女,却也是妹妹,被自己的妹妹盖过一头,府中的长辈目光又都在妹妹身上,嫄姐能生出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一个是心疼自己的妹妹,一个是心疼自己喜欢的姑娘。 隔壁墨尚书的轻咳声传来,才打破沉默,孔恽起身,“我听伯父咳嗽,明日你去嫄姐那里要些药过来。” 墨敏中看向孔恽,孔恽目光坚定,墨敏中心一激动,最后还是稳稳的点头。 孔恽这算是接受他了。 也在给他创造机会。 两人心照不宣,像是做了某种约定。 次日,孔嫄见墨敏中早早来自己家,听说是墨伯父咳嗽,并没有直接拿药,而是回屋穿上狐狸袄,与他一起去了隔壁。 把过脉之后,孔嫄不厌欺烦的叮嘱着,“伯父是内火加风寒,好在发现的早,不然严重起来,我这里可没有那么多能治的要药,我不是说过发现不舒服就让墨大哥叫我,怎么拖到现在?” 墨尚书笑道,“是伯父大意了,让我们嫄姐担心了。” 墨夫人也笑,“看你以后还听不听话,我就说去叫嫄姐,你非要拦着。” 又回身握住孔嫄的手,“嫄姐,要说还是女孩子贴心,我现在可是把你当成亲女儿。” 想当儿媳妇也等得人家点头啊。 墨夫人是越看越喜欢,恨不能立马将人娶进家里来。 孔嫄红着脸笑了笑,“我先回去熬药,一会儿让墨大哥去端,我那里还有天冷时采的一些菊花,伯父拿着平时用来泡水喝,可以去内火。” 自己家的事,现在还要麻烦墨敏中帮忙,孔嫄都不好意思让对方感谢。 最后,孔嫄回去时,又是被墨敏中送回去的,不过是隔壁绕个院墙的事,孔嫄劝说没用,只能由着对方送她。 “嫄姐,谢谢你。” “墨大哥,是我要谢谢你才是,谢谢你帮忙。” 墨敏中笑了,眼睛一刻也不挪的盯着她,“只要是你的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孔嫄的心跳了跳,“墨大哥,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一个时辰后过来取药。” 墨敏中看着逃跑的身影,也不气妥,只要嫄姐心里还没有别人,他不会放弃。 从小到大,一直被人捧着,最后又订亲,墨敏中并没有什么感觉,便是京都那些贵女,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直到与嫄姐的相处中,慢慢生出不一样的感觉,他在她身上看到与旁人的不同,甚至最后甘心被她吸引。 孔家那边屋里的众人也盯着外面的动静,只见白雪下两道身影站着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子娇羞的跑开。 看到这一幕,众人自然是乐见的。 独孔和仁脸色不好,拉着李氏到一旁说话,“让嫄姐注意点,男女有别,光天化日的,这像什么样子,万一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李氏挑眉,“误会又怎么样?嫄姐到了说亲的年纪,在这边你看有哪个比敏中好的?我看两个孩子要走能到一起,挺好的。” 孔和仁瞪大眼睛,“什么叫挺好的,婉姐和敏中订过亲,以后姐妹哪天有见面的一天,看到自己的前未婚夫变成了姐夫,让婉姐怎么自居?” 李氏一听就火了,“怎么自居?难不成让嫄姐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有好的不嫁嫁一个不好的?同样是做父亲的,你只想着婉姐,有没有想过嫄姐?” 想到女儿不想嫁人,老了还要当姑子去,李氏眼圈就红了,“就是你对嫄姐的忽视,才让她排斥嫁人,甚至有了做姑子的想法,现如今不过是敏中对嫄姐特别,你就跳出来棒打鸳鸯,你还是人吗?” 两人虽然在里屋说话,可孔和仁也怕被听到,毕竟只隔着一道木门,“我哪是只在乎婉姐,也是在乎嫄姐,嫄姐将来带着夫婿与婉姐碰面,她也会尴尬。” “别说了,有什么尴尬的,婚事是她自己不要的,怨得了谁。”李氏冷下脸来。 “怎么能是婉姐自己不要的,若不是府中出事...” 李氏却不愿与他辩解,这些日子暖起来的心又冷了下去,“你说婉姐是不得已?你是打着骂着让她去做妾吗?她若不想为妾,谁也不可能勉强她,直到此时你还想不明白吗?我原不想挑破,更不想让你失望,那就今天好好说说吧,你自己想想当时你用死去逼婉姐做妾了吗?国公府世子过来时,婉姐可说过一个强硬不为妾的话?” 孔和仁喃喃的想反驳,却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随着妻子的提问,也想起了那日的事,脸色慢慢变白。 李氏哼了哼,“想到了吧?她就是自甘堕落,我也曾以她为荣,京都第一才女,可直到今日也才明白我这个做母亲的多蠢,她便是有才如何?亲情却是薄凉,她只顾自己出去参加宴会,可想过上有嫡姐?可曾关心过?甚至嫄姐明明是靠自己考进的学院,最后却传出来是靠婉姐才进去的。她可有为嫄姐在外面争辩过一句?若是有,也不会让流言散开。” 孔和仁的身子踉跄退了两步,“不....婉姐不会那样。” “流放那天,她可有来过?便是她不过来,总能让派个人过来送些东西,你看到东西了吗?” 孔和仁似终于找到了反驳的理由,“有,嫄姐不是有收到东西吗?旁人怎么可能送东西,一定是婉姐让人送的。” 李氏笑容悲凉,扭过头去,“是你那个外室。” 孔和仁彻底傻眼了,他已经经久不想起来的人,竟有一天从妻子口中听到,他整个人无力的会在炕上。 半响,声音像从深处飘来一般,“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氏笑很凉,“是恽哥告诉我的。当日府中要出事,嫄姐知道信之后,便让你身边的大全去了你外室那里,让他们准备东西,他们自然是不同意,嫄姐威胁若是不拿,就告诉之官府,让她们一起流放,她们这才乖乖听话。” 孔和仁喃喃道,“原来如此。” 羞愧的低下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知道我的,我虽不喜你商户出身,也是觉得你不能与我红袖添香,并没有别的。那次我出去喝醉,醒来时古氏就在我身边,我吓的谎乱回府,哪知一个多月后她在外面拦下我,说有身孕了,她又是古家庶女,我没有办法,她也深知孔府容不得纳妾之事,甘愿做外室,这才....” 李氏冷嗤,“我正是知道是古家的庶女,这才没有找你算帐。古府正是睿王一派,是背后有人算计,不然一个庶女如何做你外室,古府没有闹起来?” 见他不语,李氏讥讽道,“是不是你还觉得委屈了古氏,让她无名无份的做你外室?快醒醒吧。” 孔和仁羞臊的认错,“夫人莫在说了,是我蠢。我知错了,日后再也不会这般了。” 李氏从儿子那里听说时,心里确实很生气,甚至想过和离,这些年在孔府丈夫不把她当回事,她可以忍,是因为丈夫没有侍妾,可突然弄个外室出来,连女儿都有了。 “是个姑娘,多大了?” “十岁。” 李氏冷笑两声,“这十年来你总去外面喝酒,没少拿这个做借口陪她们娘俩吧?” 孔和仁被冤枉不同意了,耿起脖子,“我怎么是那种人,我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便是去那里也只是坐坐,什么也没有做。” 李氏哪里会相信,只要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发酸,当时儿子与她学完,还在劝她不要放在心上,那些都是睿王弄的棋子,无非也是想拿捏孔府,现在孔府被抄家流放,古氏也就成了弃子。 道理明白归明白,可是哪个女人也做不到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何况还有一个孩子横在中间。 “夫人,这事是我的错,你是知道我的,除了喝酒,其他的事情从不放在心上。”孔和仁被李氏瞪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你也知道我喝醉之后人不醒世,其实我一直在怀疑络姐不是我亲生,可又不好验证,我又怎么可能去碰古氏?我不时过去坐坐,也是怕她闹到府上去,你是知道父亲的。” 李氏心一动,“你说那孩子不是你的?” 孔和仁拧眉,“我也是这么猜着,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我一向喝多了就睡,哪里还有精力做旁的事,若不然咱们家现在哪会三个孩子,怕是小四小五小六都出来了。” 李氏羞的脸一红,却是笑了,“胡说什么,都快抱外孙的人了,还嘴上没个把门的。” 孔和仁见妻子笑了,凑过去,小心翼翼将人搂在怀里,见妻子没有推开他,他叹口气,“我这人我知道,骨子里有些自视清高,这次一路上我才明白自己有多错,这些年委屈夫人了。” 李氏鼻子酸,声音哽咽,“你知道就好,我怎么受委屈不重要,可不能再让嫄姐受委屈,婉姐的事我也和你说了,你爱信不信,若有一日能回去,你可亲自去问。” 孔和仁嘴上应着好,心里却是已经全信了,不是他没有主见,而是夫人说的句句戳在正处,有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女儿是个好的,除非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塞外(12) 孔和仁这几天格外的沉默,他突然安静下来,弄的家里人还有些不适应。 刘宏不是个多话的,刘独眼却按捺不住,拉着孔恽到一旁咬耳朵,“你父亲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我去医馆那里偷点药?” 将军府那边设有医馆,却是给军爷看病的,并不是给平民百姓弄的,边戍这边的居民,也多是驻军的家属或者是用流人慢慢特赦而恢复平民身份,在这边做起了生意,慢慢定居。 医馆里的药材却是从京都那边运过来的,专门给驻军看病用的。 孔恽懒散的撇了刘独眼一眼,“你和老儒虫到是挺投缘的。” 刘独眼悻悻的摸摸鼻子,“一家人、一家人。” 孔恽哼了哼,“放心吧,他没事,只是想明白很多事情。” 这几天孔恽和墨敏中在研究怎么勾引刘三娘上勾,不出工时,墨敏中就与孔老太爷和墨尚书去书馆,这也是最好的机会让刘三娘注意到墨敏中的时候。 孔恽虽然一直在做这事,却也知道父亲这几日一直在低伏做小的哄着母亲,心知是外室的事母亲已经知道了。 他一直冷眼旁观,父亲忍着没有去刘三娘的酒馆,这也是他高看父亲的原因。 刘独眼这边听说没事,也就放心了。 到是他们还没有去找刘三娘,刘三娘送上门来了。 这几日的雪格外的大,流人们起早贪黑起来清道路上的雪,仍旧没有用,也到了年关,上面下了命令,可以休息了。 今天第一日休息,刘三娘就带着酒来了,说是感谢上次孔老爷帮忙。 “哟,那日奴家走错了路,若不是遇到孔老爷,带不知道在野外能不能回来呢,原本早就想过来道谢,可我那酒馆人多,一直抽不出空来,这才拖到今日过来。”刘三娘回去这几日就将孔家的情况都打听清楚。 知道孔家是当世大儒,心想难怪那孔老爷一派谦谦君子又儒雅,刘三娘接触的男子中,全是粗野的汉子,哪有这样儒雅的人,这几日惦记的她也睡不好,可让她惊喜的是这孔老爷嗜酒,这就好办了。 所以早早的就上门了。 李氏看着炕上放着的两壶子酒,眼皮一抬,“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谢。” 却也没有拒绝。 心想着要过年了,也省着买酒钱了。 李氏是商户女出身,没有勋贵世家女子的清高,虽知道刘三娘不是个好的,又冲着自家男人来的,可白送上门的东西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 刘三娘一双眼睛在屋里乱瞄,“怎么不见家里的人?” “都去学馆了。”李氏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慢慢的捋着衣袖上的皱子,“夫人的酒馆也一时离不了人,我就不多留夫人了。” 刘三娘一听人不在家,也不想多坐,顺势告辞,待人出去了,孔嫄才从里屋出来,透过窗户望着刘三娘的背影,吐了一口。 李氏笑着戳她的额头,“越发没一规矩,女孩子哪有这般举指的。” 孔嫄挽起母亲的胳膊,“那些个规矩守着又如何?不守着又如何?不如怎么过的痛快怎么来。” 李氏愣了一下,后又笑了。 女儿比她看的明白。 再说学馆那边,孔恽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远远的看着刘三娘扭着腰肢进来的身影,就叫了刘独眼过来,在他耳交低语几句,刘独眼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孔老太爷在授课,孔恽丢了墨敏中一个眼神先出去了,在走廊里没等几息墨敏中也出来了。 他这几日来书馆一直都穿的很整齐,就是在等着刘三娘呢,至于不爱来的书馆的孔和仁,也在孔恽在祖父面前挑拨的情况下被孔老太爷带进了书馆。 刘三娘一进来,便看到院里的梅树下站着一旁挺拔的身影,听到动静侧过身来,什么叫朗星明月,什么叫玉树临风,这辈子刘三娘也没有见过这般郎艳绝绝的男子,一时僵在了原地。 她心跳加快,脸也红了,微张着嘴,想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 反而是梅树下的男子,如玉撞击的清脆声音先响起,“这位夫人有事?” 刘三娘一颗要跳出胸腔的心落回来,她一步步走过来,“这位公子到是面生。” 墨敏中微微一笑,真真是个潇洒美公子,“我看夫人到似在梦中见过。” 刘三娘的呼吸便一紧,只觉得身子骨都酥了,这般识趣又风流的男子,哪能不动春、心,她声音也发嗔,“公子到是个有情趣的。” 说话时,她一只手已经伸了过去,落在墨敏中的一侧脸颊,墨敏中一指抬起她的下巴,两人相望,眸子能满满是彼此的身影。 刘三娘身子一软,还不等靠过去,就被身后一道哄亮的声音把周身的暧昧气氛都冲散了。 “三娘,你来寻我?”大步走来的军爷正是三娘的相好周甲总。 周甲总大步而来,一把扯到刘三娘到身边,目露凶光看着墨敏中,墨敏中不惧,目光看了刘三娘一眼,转身轻飘飘的离开。 刘三娘见好事被破坏,这才甩开周甲总,“在外面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别让你家婆娘看到了。” 周甲总阴着脸,“三娘,我说过你若是愿意,我便休了她娶你。” 刘三娘妩媚的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周青,我也和你说地我刘三娘不喜欢被束缚,你还是歇了那些心思吧。” 周青咬紧牙,瞪着刘三娘,最后终是忍下心中的怒火,“三娘,我送你回去。” 刘三娘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周青眼里闪过阴鸷之色,大步跟上去。 到了酒馆,店里有小二管着,刘三娘直接去了后院,周青大步跟进去,一进屋就将刘三娘抱进怀里。 刘三娘却是拼命的挣扎,最后还是被周青得逞,周青看着身下娇、、喘的刘三娘,淫、笑道,“三娘,你还是离不得我的。” 刘三娘一听就恼了,扬手一巴掌甩过去,周青被打愣住了,借着这个空档,刘三娘推开他,扯了被子盖在身上,脸上语气皆是嘲讽,“男人和女人也不过是那么回事,你周青能给的,别人也能给。” 周青大小也是个官,何时被人这样打过,这人还是他把心掏出来的女人,想到今日在学馆里看到的一幕,再想到私下里听到的流言,什么刘三娘又看上了学馆里的书生,嫉妒就烧红了他的眼。 往日里低伏做小的人,今日也来了狠劲,几个巴掌对着刘三娘甩了过去,刘三娘哪里是男人的对手,何况周青还是个习武的,巴掌落后,刘三娘的脸就肿了起来。 刘三娘是个泼辣的,何时受过这等气,疯一样的扑过去,“周青你敢动老娘,今日我和你拼了。” 周青脸上受疼,又羞又恼,拳头也不分地方落在刘三娘的身上,最后刘三娘被打在炕上起不来,周青脸上身上也全是抓痕,他心里气狠了,也不管刘三娘如何,在她身上又发泄了一番,这才穿上衣服扬长而去。 刘三娘在这里也算是个名人,被周青打的事当天就传开了,有些和刘三娘有一腿的,却也不敢惹周青,刘三娘吃了这个大亏,一直在家里养着也不敢出门,直到快过年时浑身的青紫才好了。 一能出门,刘三娘就去了方将军府,当天周青被因为职务的事,被处罚,听说浑身都是鞭子打的,血都湿透了衣衫,人也是被抬回家的。 周青与刘三娘也算是闹翻了。 今日过年,孔嫄从兄长那里听到这个信之后,也很高兴,不过她还有事要办,和二叔一起去寻药婆婆。 过年了,孔嫄也不想药婆婆一人在外面过年。 他们往河边走,大过年的也没有几人,听到他们要出去,墨敏中也跟着一起。 哪成想在路上就遇到了刘三娘,刘三娘远远的望着墨敏中,一双眼里全是他,似跟本没有看到孔嫄和孔和仁,直接拦住了墨敏中的路。 “墨公子。”刘三娘虽然一直在养伤,却也没有打听墨敏中的事。 “夫人有事?”墨敏中抿唇。 刘三娘只盯着他的脸,根本没有注意他的不快,“墨公子,奴家这几日一直在想你。” 孔嫄躲远了几步,孔光祖也避让开。 墨敏中勾起一抹笑,“夫人与周甲总的事我听说了,望夫人还要好好保重身体才好。” 刘三娘这才注意到,“你怕他?” 墨敏中不语。 刘三娘咬了咬牙,“好,我去与他说明白,这样总可以了吧?” 自作多情的刘三娘转身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孔嫄摇头。 孔光祖也感叹,“敏中这张脸到是好看。” 墨敏中笑而不语,目光却是盯着孔嫄,孔嫄笑了笑,“咱们去找药婆婆吧。” 望着走开的身影,墨敏中也不觉得失落,若是嫄姐真看到他的脸而喜欢他,也就不会一直拖到现在两人还这般客气了。 三人到了荒草甸外面,孔光祖皱眉,“药婆婆一个人在这怎么过冬啊。” 他们天天睡屋子又有热炕都受不了,睡在草屋怎么能行呢。 孔嫄也很担心,她已经有几天没有看到药婆婆了,虽然药婆婆不与他们来往,可也隔几天会送些药材过来,让她知道药婆婆好好的。 有一条小道往草甸深处而去,三人到时,发现药婆婆躺在里面,人却烧的晕迷了。 孔嫄大急,墨敏中背起人往外走,“先回去。” 孔嫄找到了主心骨,扶着他背上的药婆婆,孔光祖则把药婆婆的药都带着,三人往回走。 李氏在做年货,也没有什么东西,鱼和肉是最常见的,主食也没有,饭食简单早就做好了,却看到女儿带回来病倒的药婆婆。 孔老太爷看了也担心,药婆婆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好在孔嫄只说人是发烧,又熬了药喂下,众人提着的心才放下。 午夜里,药婆婆醒了,她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在哪里,原以为是要死的人,却不想又被救了回来。 她看着身旁的小姑娘,眼里升起一抹柔色,第二天早上大家拜年时,药婆婆也起来了,她提出要收孔嫄做徒弟。 众人自是高兴,孔嫄也高兴,当场就拜了师,从此药婆婆也在孔家住了下来。 在说刘三娘那日回去后,直接找上了周青,周青被打的起不来,人还发了热,看到刘三娘来很高兴,原以为刘三娘是来看他的,却不想刘三娘说日后两人不要来往,是做了断的。 周青发了狠,拼着最后一口劲,任妻子也没有拦住,硬是用碎碗在刘三娘的半边脸划了一道长长的口气。 破了相,刘三娘和周青拼命,周青又浑身是伤,疯狂之下的刘三娘愣是将周青给掐死了。 周青媳妇吓傻了,疯一样的跑出去说杀人了。 刘三娘也害怕了,急冲冲的回到酒馆,拿了自己的银子就往墨家跑,墨敏中正在院子里和孔嫄说话,因为墨尚书咳嗽的事,哪知道刘三娘破了半边脸就来了。 上前就拉着墨敏中,让墨敏中与她私奔,墨敏中一把甩开她,“夫人莫不是疯了?” 刘三娘愣愣的看着一脸厌恶自己的男子,明明还是那般的俊雅,此时却冷冷的看着她,半响她的目光又落在孔嫄身上,小姑娘虽然穿的极普通,却是年轻清秀的。 想到刚刚看到二人在说话,刘三娘眼里闪过狠毒,她淡淡一笑,“是我疯了,竟做这种蠢事,让公子笑话了。” 语罢,转身便走,哪知道路过孔嫄身边时,却猛的冲过去,尖尖的指甲对着孔嫄的脸抓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孔嫄根本没有时间去躲。 眼看着那只手就到了眼前,一道身影挡在她身前,随后是东西重重抛落在地上的声音。 孔嫄探头,看到被踹出去刘三娘,正在大口的吐着血,却还阴冷的在笑,“可恨我今日没有抓破这死丫头的脸,不然你看着她的脸,还能喜欢的紧?” “疯婆子,杀了人还在这里猖狂。”刘独眼跳出来,提着人就往外去。 刘三娘也不挣扎,仍旧直直的看着这边。 第一百五十章:塞外(13) 孔嫄是看到墨敏中脸上的伤时,才知道刘三娘眼里的疯狂是因为什么,一张完美无暇的脸,半边有手掌长的伤口子,伤口往两边翻,看得出来伤口很深。 便是伤口愈合,也要有疤痕的。 墨敏中见她直盯着自己的脸,笑了笑,“样貌对男子来说不重要,你不必担心。” 孔嫄不语,沉默了半响,拉着还要安慰她的墨敏中往屋里走,墨敏中的目光落在那只搭在手腕上的手,眼里升起了光芒。 墨敏中的伤,给两家都逞了阴郁的气氛,墨敏中是为了孔嫄毁容,她没有怨言,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儿子的脸抹泪。 李氏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心知若是没有墨敏中,毁容的便是自己的女儿,一时之间也是百感交集。 药婆婆纵然医术了得,配出来的药敷在墨敏中的脸上,让伤口三天愈合,七天后结痂,半个月结痂掉了,可仍旧去不掉他脸上的那道疤痕。 这日,孔嫄突然对李氏说,“母亲,你不是一直与墨夫人说我与墨敏中的婚事吗?我同意了。” 李氏张了张嘴,她想劝女儿不要因为报恩而这样做决定,可想到墨敏中哪怕为女儿毁容了,也没有怨过女儿,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药婆婆坐在炕上,“墨敏中到是个不错的书生,心里又只有你一人,嫁他也无妨。他目光正直,为人正派? 值得托付。” 李氏沉默了半响,“我去与你祖父说说。” 女儿的事她不能自己做主,起身去了外屋。 药婆婆看着她? “女子嫁一个中意你的? 比嫁一个你中意的要过的舒服。” 孔嫄笑了笑? “婆婆不必担心我,我原也没想嫁人,如今嫁谁都是一样的。” 药婆婆到没有说什么? 似在回忆什么。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两家把庚帖互换了,墨敏中才知道消息,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甚至直接找到孔家? 说他并不需要孔嫄报恩。 孔恽先前到为妹妹委屈? 现在墨敏中这番一来? 到觉得也是个爷们? 反而觉得这门亲事也不错。 孔和仁就不客气了? “我们到是不想,可惜嫄姐自己提的。” 心里一边腹诽这小子明明高兴的眼睛亮亮的,现在还一副大义凌然的拒绝,骗鬼呢吧。 孔光祖到是更温和一些,“嫄姐自己提的? 你和嫄姐谈谈吧。” 孔老太爷也颔首? 最后让两个人自己谈。 墨敏中看着孔嫄? 百感交集? “嫄妹妹,你不必如此,你知道这样我心里更愧疚。” “墨大哥是不喜欢我?”孔嫄问。 墨敏中摇头? 孔嫄又问,“可是墨大哥觉得我配不上你?” 墨敏中被问的只能摇头。 “还是墨大哥心中有着婉姐?” 墨敏中这次头摇的更厉害,“嫄妹妹,你不要误会,我...我心里只有你。” 孔嫄笑道,“我送宋廉去北地时,曾为了一口吃食,对方说只需摸我的手就会给吃食,我做了,在我看来我这辈子是不会嫁人的,如今说起来与墨大哥的亲事,还是我占了便宜。” 墨敏中急道,“嫄妹妹,我不在意。” “那便这样吧,墨大哥也不要心有愧疚才好,我心也欢喜。” 墨敏中被她的笑晃了眼睛,一直到回家后,人还呆呆的,墨夫人看了到是笑了,“这孩子。” 虽然儿子半张脸破了相,可到底有了一门好亲事,墨夫人也觉得是因祸得福,心想着要早早把婚事办了才行。 四月。 北地的营地。 宋廉看着手中的信,一掌拍在桌子上,他紧抿着唇,再三确认信里写的内容,整个身子似要被火点燃。 不过一年之隔,当年那个软而无骨的少年,身材抽条,俊美的五官更是如刀削一般生硬又冷冽,一个眼神就能冻透人的身体。 少年的他,一年之间就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在北地更是名声赫赫的嗜血将军。 公师爷从帐外走进来,看到少主的脸色,挑挑眉,“李德来信了?” 少主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利用暗中的力量,将他们的人派到了塞北之地驻守,这一年来每月都有几封信送到北地,公师爷虽没有看过信,却也知道信里面写的是什么。 那样的小娘子,也难怪少主放不下。 宋廉紧抿的唇轻启,“让睿王得意的太久了,是时候该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了。” 公师爷拧眉,“睿王一派的林家、国公府、柳家及古家若是不处理,是一大害,少主可想清楚了?” “将收集到的证据送到京都。”宋廉等不住了。 一想到孔姐姐与墨敏中定亲,他胸口就闷的恨不能撕开,他要马上见到孔姐姐,告诉孔姐姐不要嫁人。 墨敏中毁掉半张脸,那样一个文弱书生,又怎么可能保护住孔姐姐,孔姐姐该配更优秀的人。 六月,塞北之地孔墨两家打算在这个夏天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京都那边却传来消息,太子呈上睿王诬陷武伯侯府私通外敌的罪状,众人原以为等来的是圣怒,却不想圣上却来了一句武伯侯府功高盖主,那些并不是睿王所为,而是他受益的。 太子没有搬倒睿王,圣上也觉得对不起太子,结竟武伯侯府是太子的舅家,最后亲封大皇子为睿王,让其搬到睿王府。 这也算是给太子一个交代。 几日后睿王府大宴宾客,皇上也带太子过去,哪知道睿王虽然起兵造反,皇上及太子双双受伤,虽后有武伯侯府二公子突然带兵救驾,但是皇上受伤严重,当晚便驾崩,太子带着伤登基,做了皇上不过一个月便去了,由其子登基,武伯侯府二公子宋廉被封摄政王扶着五岁的幼帝。 塞北之地得到消息时是李将军送来的,正是带来了平反的消息,孔墨两家可以回京都了。 如此一来,要举办的婚事最后一商量,也要回京都去办,墨夫人不舍得孔嫄受委屈。 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一行人当日听到消息就被李将军护送着返京都。 路上,墨敏中到是神情很严肃,他仍旧记得嫄姐对宋廉的亲近,想到如此已是摄政王的宋廉,心里隐隐担忧,总觉得不踏实。 六月出发,快马加鞭,好在是坐着马车,虽赶的快却也不是很累,三个月的行成,两个月就到了京都。 孔墨两家人回来,在京都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也算是从龙之臣,何况还是孔大儒,当天一回来,孔府外面就已经有很多世家的马车在等着递贴子。 贴子是孔光祖接的,直接送到孔老太爷的书房,孔老太爷哪家也没有去,更没有回贴。 到是这一日,孔家二姑娘回府了。 坐着一辆青篷小马车回来的,走的是正门,下人让人角门进来的,孔婉看到李氏就先委屈的哭了一场。 李氏由着女儿扑在怀里哭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婉姐哭了一场,这才察觉不对,起身见母亲脸上的淡漠,眼圈又红了。 “母亲可是恨女儿做了妾?”孔婉声音似黄鹂,以往李氏最喜欢小女儿,没得她性子活泼又天真。 此时再听到这声音,却没有了感觉,“当初既做了选择,又谈合怪不怪的。” 孔婉咬了咬唇,“国公府因支持睿王,已经被削了爵位,世子也被处斩,府里的女人有娘家的都归了家,女儿这次回来便不走了。” 李氏淡淡道,“也好。” 孔婉没想到近两年不见,母亲这般冷淡,心中委屈,却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哭了,“怎么不见姐姐?父亲和祖父他们可好?大哥呢?” “你祖父他们在前院书房,你姐姐进宫去了,皇后娘娘要她陪着几天。” 孔婉咬了咬唇,“苦尽甘来,一切总算是过去了。听说姐姐与墨大哥定亲了?” 李氏看她一眼,孔婉心一虚,“女儿觉得他们很般配。” “敏中很喜欢你姐姐,你墨伯母求了一年多,我们才许了这门亲事。” 孔婉面上的笑有些僵,又坐了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孔和仁的声音,问夫人在哪里,随后人就进来了。 “夫人.....”刚叫了一声,便看到了坐在那边的小女儿,孔和仁顿住。 这时孔婉已经起身,声音哽咽叫了一声爹,泪就流一下来,孔和仁一看小女儿哭,怎能不心疼,“莫哭了莫哭了,我都听说了,正要和你母亲商量去接你回来,如今你自己回来便好了。” 孔婉回府到现在,终于感受到了暖温,越发的亲近孔和仁,拉着孔和仁问了这两年的经过,又是心疼的抹泪,父女两个眼圈都红红的。 李氏不想看,可到底是亲女儿,纵然不喜欢,却也没有太过冷漠,起身说去厨房备晚饭,留下父女两个说话。 “爹,母亲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孔婉这才敢问。 “你母亲是在气我,如若当初不是我做主,你也不会做妾。” “不怪爹,爹也是为了我好。”孔婉脸然白了白,“到是姐姐如今和墨大哥好事将成,女儿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当初两家结亲,我突然去做妾,也没有给墨大哥一个说法,心里到底过意不去。” “都过去的事了,你墨大哥不会计较,而且他马上就要是你姐夫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听到姐夫两个字,孔婉的眸子暗了暗,笑容甜甜,“爹说的是呢,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这一晚,除了在宫中的孔嫄,因为孔婉回来,一家人聚到一起吃饭,孔婉知道姑姑是二叔之后,也震惊不已。 而宫里,孔嫄与皇后说话之后,看到皇后累了,便退了出来,由宫女引着走到了御花园。 远远的看着花园里站着一道身影,身姿挺拔,有浩瀚之势,待人回过头来,那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一刹那狠狠印到人心底。 是宋廉,又不是宋廉。 两年不见,孔嫄认错的那个人完全变了模样。 宫人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孔嫄站在原地,宋廉已经走到她身前,冰冷的脸瞬间绽放出璀璨的笑,冷硬的人,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似女子的少年。 “孔姐姐。”声音虽硬,里面却带着孔嫄熟悉的亲近。 孔嫄也找回了那个少年,“廉哥。” 宋廉已经激动的将人拥进怀里,“孔姐姐,终于见到你了,从知道你回来的时候我就一直等着,可是我现在是摄政王,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一举一动都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 少年已是男子之姿,两人这般举动不合适宜,可是孔嫄看到他欢快的样子,还有絮叨的声音,也就放松下来。 在她的眼里,宋廉一直是孩子是弟弟。 宋廉有说不完的话,从那次两人在树林里遇到杀手之后,他是怎么掉进水里,又是怎么被公师爷他们救走,醒来之后又怎么担心她,派了李德过去与方将军抗衡。 从中午一直说到落日,孔嫄听到他肚子叫了,才笑着打断他的话,“先吃东西吧,别饿坏了。” 宋廉脸微微一红,“孔姐姐和我一起吃吧,都说高处不胜寒,如今所有人都怕我,连个说话吃饭的人都没有。” 最后,晚饭是孔嫄陪宋廉吃的,宫里有专门设给宋廉的寝殿,里面没有装饰,更没有什么宫人。 孔嫄看了不由得心疼。 饭后,天色不早了了,宋廉才送着她回去休息,如此在宫里的几日,孔嫄上午陪皇后说法,下午都是与宋廉在一起。 转眼要中秋了,孔嫄这才出宫回府。 孔婉回府已经近一个月了,这才看到孔嫄,相比起来孔嫄仍旧是清秀的模样,可不在像以前那样闷声低头,整个人气势也变了。 孔嫄回府这一日,孔婉正拉着孔嫄说话,就听到下人说墨敏中来了。 孔婉回府一个月,第一次听说墨敏中来府中,她心中明白墨敏中是听说孔嫄回来了,这才到府上来得。 回京都之后,墨敏中面上虽有疤痕,可疤痕淡了,并不影响他的雅姿和气质,反而有一种成熟的魅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捉妻(1) 墨敏中进来时眼里只有孔嫄一个,自打回到京都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墨敏中也曾想到孔府来,可是一回到京都就被任职到翰林院当职,等他抽、出空来要来孔府时,孔嫄却进宫了。 如今两人总算是见上面了,墨敏中虽然看着很平静,一双眼睛都是笑,眼睛也一直盯着孔嫄。 孔婉被忽视了,心便是微微一紧,当年便是她与墨敏中有婚约,两人见面墨敏中也没有用这样灼热的目光看过她,如今却眼里都是当初那个不如自己的孔嫄,孔婉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其实不算是第一次尝到,从回到孔府之后,她就一直在嫉妒孔嫄,她和家人平安回到京都,与墨敏中定了亲,原本都喜欢自己的家人,却变成了喜欢她,孔婉心中嫉妒。 她曾无数次后悔过,若是当年她不选择去国公府做妾,现在她一定比孔嫄风光。 孔嫄处处不如自己,凭什么现在比自己过的好? “墨大哥。”孔婉不想再被忽视,轻轻唤了一声。 墨敏中正与孔嫄说话,听到有人叫他他才侧过头去,看到孔婉愣了一下,似才想起来对方是谁,“二妹妹。” 孔婉抿唇一笑,“墨大哥还好吧?” 墨敏中微愣,颔首。 实则这样的感觉他很不喜欢,他与孔婉有曾订过亲,孔婉如此又是他姨妹,按理说该避嫌,此时却当着嫄姐的面这样问,万一让嫄姐误会怎么办? 他担忧的看过去,“嫄姐,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孔嫄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孔婉虽没有说,可那一脸的哀怨,就像她抢了她的男人一样。 两人去了花园,孔婉也跟了过来,“我记得有一颗梧桐树,现在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到底是一家人,她这般说,也不好拒绝。 墨敏中也没有找到机会与孔嫄单独说话? 一直到晚上回府? 也没有机会。 孔婉心情到是很好? 晚上的胃口也很好,孔恽脸色却不好看,其实除了孔和仁没心没肺的在给李氏夹菜? 还有不在意的孔嫄? 其他人脸色都不好。 刘家父子已经住进孔府,刘独眼有眼色,到也不多说? 饭后就拉着孔和仁去说悄悄话。 “你小女儿是惦记上你大女婿了? 你还得吃下?” 孔和仁微愣? “不能吧?” “府里的都看着呢? 怎么不能。”刘独眼看他这般不上心? 都为他着急? “算了算了,不说这事了,说说你外室的事,你那个外室我打听了,她有一个相好的? 姓吴? 是个开当铺的? 听说当年是古府的采买? 后来不知怎么从古府出来了,自己在外面开了当铺,如今大家都称呼他一声吴爷。” 说到这? 明明就两人,他偏凑到孔和仁的耳边说,“我找过你那外室身边的丫头,虽被发卖了,不过也打听出来,你那个外室在府中是姑娘时就与那个姓吴的有私情了,你那个便宜女儿就是那个姓吴的。” 孔和仁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到也不生气,“如此也好,明日你陪我去一趟小石桥胡同,把事情说明白了,也省着她一个劲的让人送信要回孔府。” 刘独眼怒其不争,“就这样?岂不是便宜了她。” “我又没睡她,什么便宜不便宜的。”孔和仁拉着他走,“你去酒窖里帮我提坛子酒上来。” 刘独眼一听就拒绝,“上次帮你,我已经被儿子罚着写家训了,怎么还来。” 孔和仁却不管,拉着刘独眼便走。 另一边,孔恽也到了孔婉的院子,孔婉看到兄长过来,高兴的将人迎进屋子,“大哥这么晚怎么过来的?” 孔恽可没和她弄那些虚的,“婉姐,你与墨敏中的婚事已经过去了,他将是你的姐夫,你该记住这个。” 笑僵在孔婉的脸上。 “今日你孟浪了。你虽做过妾,却也是孔家姑娘,孔家姑娘做不出那等事来。”孔恽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色,也没有一点心疼,“你不要让家人失望,虽然你做过妾,将来母亲也会为你找一门好婚事。” 孔恽走了,孔婉摇摇欲坠的坐回到踏上。 最后趴在桌上哭出声来,外面站着的春桃不敢进来,她是孔婉身边的丫头,当年就一直跟在孔婉的身边,孔家出事后,孔婉带着她一起去了国公府。 “小姐,他们不疼你,你就得自己疼自己,现在哭有什么用,墨公子原本就是小姐的。“春桃走进来,咬咬牙道,“奴婢这有一个办法。” 孔婉抬起头,“什么办法?” 春桃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孔婉咬唇,面露迟疑,“这样行得通??” “自然是行得通的。“春桃一笑,“小姐就交给奴婢吧。” 中秋这日,墨府递来消息,说要到孔府一起过。 孔老太爷没有反对,墨夫人也早一日过来,两家还像在塞北时一样,家里气氛很好,不知是不是孔恽的话起到了作用,孔婉这几日极少露面,一直呆在自己的房中。 这日中秋,宋廉也到了孔府。 他现在是摄政王,一进来时就先拦了众人给他见礼,他反而以小辈之姿给众人见礼。 如此一来,到也让大家没那么紧张。 墨敏中看着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又杀戮果断的宋廉此时如谦谦君子一般,总觉得有违和感。 同样感觉的还有孔光祖。 他可是见过小狼崽子什么样,甚至还与狼崽子结过仇。 所以这一整天,他都躲着狼崽子。 下午晚宴,男女同席,都喝了些酒,晚上是月下赏月,长辈们也没拦着,让年轻人自行去玩。 墨敏中一直盯着孔嫄,终于得到机会,让孔嫄身边的丫头告诉孔嫄,他去花园里的凉亭等她。 孔嫄得了信就慢慢的往那边走,而另一边墨敏中却在中途被孔婉拦下。 孔婉到没有说旁的,只是将墨敏中曾送她的玉佩还了过去,墨敏中接过来,那是有一年母亲挑了让他送的,眼下两人无关,他也没有解释,拿着玉佩便走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捉妻(2) 孔嫄这边也没有走到花园,就被宋廉身边的侍卫叫住了,原来是宋廉出事了。 孔嫄让身边的丫头去花园里传信,自己跟着侍卫去了客房,早间宋廉已经起身告辞,并没有留下来赏月,现在见侍卫说宋廉在府中,孔嫄心下也大惊。 睿王虽然服法,可是却还有很多余党没有落网,不知道谁会暗下里对宋廉下手,毕竟宋廉手段狠毒,结下了很多仇。 孔嫄由侍卫引路,发现回的是自己的院子,院里也没有下人的身影,她微微惊讶。 步子也没有停,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里,绕过屏风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宋廉,整个人脸红红的,还在大口喘着气。 侍卫道,“王爷原已经出了孔府,不想上马车就突然不舒服,只在府中吃用过东西,又知姑娘懂医术,不想被有心人利用而针对孔府,这才让属下带着他进了姑娘的院子。” 孔嫄已经把上宋廉的脉,只听到脉跳的厉害,人也糊涂了,一时之间也摸不出是中了什么毒,药婆婆去了山上上香,还不在府中,孔嫄急了。 这时宋廉却是醒了,看清眼前的人之后,坐了起来欲下床,“我无事,孔姐姐不必担心。” 说着没事,整个身子却是烫的厉害。 孔嫄哪能放心他放开,“你等等,我先去拿解毒丸。” 孔嫄很快就翻出解毒丸? 给宋廉喂下,哪知道没有解毒,宋廉的体温更高? 他张了张嘴? 人也失去了理智? 一把将孔嫄扯进了怀里。 直到唇被堵上的那一刻,孔嫄才晃然明白宋廉中了什么毒,或者可以说是被下了春、药? 她的解毒丸不但不会解这个? 还会加速药效。 身体撕、裂的那一刻,孔嫄闭上眼睛,双手绕住宋廉的脖子? 由着他掠夺。 一夜的放纵? 孔嫄是被浑身的酸疼疼醒的? 而宋廉已经醒了? 衣衫也穿戴好? 看到她醒来便跪到了地上? “孔姐姐,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孔嫄想说没关系,又张不开口? 半响才道? “不是你的错? 是府中出了纰漏? 也是我给你吃错了药。” “孔姐姐,我负责。”宋廉抿了抿唇,“只要你不嫌弃我的名声...我负责。” 孔嫄摇头? “我还有婚事,这件事就作罢吧,我会退掉亲事,以后盘发做个老姑娘也好。” 宋廉抿唇,垂下头,“一切听姐姐的。” 到底这样的场面尴尬,也不敢让人发现,宋廉走了,孔嫄看到自己身上的青紫,撑着身子爬起来到里间用水简单的擦了擦,想着得给自己开一副避子汤,这时就听到外面吵闹起来。 孔嫄忙穿戴好,又将床上收拾了一下,孔光祖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嫄姐,你可起来了?” “二叔,出了什么事?” “还能出什么事,是墨敏中与婉姐,这事你千万别激动,你这么好,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孔嫄愣了一下,到是笑了,她还愁着怎么解除掉婚事呢,不想送到眼前来了,她在镜子前面照了一下,除了脸色发白,到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才走出去。 一路往正院走,一边从二叔这里也听到了来龙去脉。 原来早上墨敏中与婉姐在一张床被下人撞破了,这事闹到了长辈们面前。 孔嫄到的时候,墨夫人正在哭,墨敏中和婉姐跪在地中间,一屋的人看到孔嫄进来,皆是满脸的担心看着她。 孔嫄回了一个笑,走到李氏身边坐下,李氏握着女儿的手,拍了拍,这才看向地中间跪着的两人,或者说是在看婉姐。 “你们怎么解释?” 墨敏中磕头,“我愿退掉与嫄姐的婚事。” 孔婉抹着脸上的泪,“姐姐,对不起,我是真心喜欢墨大哥,我也不想的,我....” “住口。”孔和仁打断她的话,“婉姐,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孔婉只是嘤嘤的哭。 墨夫人却是狠了心,“孔婉我告诉你,便是你与我儿如何我也不会同意我儿娶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丢下话,墨夫人走过去将孔嫄搂进怀里,哭着说对不起她,然后冲冲的走了。 墨尚书也没有想到闹成这样,摇摇头,和孔老太爷抱拳,追了出去。 孔老太爷沉默的看着这一切,“敏中想要一个什么说法?” 墨敏中的身子顿了顿,“我愿娶婉姐为妻。” 他闭上眼睛。 心下一片悲哀。 明明进亭子之后好好的,为何就变成了这样,是他自己大意了,才让局面变成这样,亭子里的茶水,还有迷糊中叫他墨大哥的声音,他听成了嫄姐,结果.... 孔老太爷闭上眼,再睁开眼睛,目光犀利的落在孔婉身上,“罚跪祠堂三日,禁足到出嫁,待嫁了人便不再是孔家人,剔除族谱。” “祖父。”孔婉惊叫出声。 不在是孔家的女儿,她又把墨府算计了,以后让她在墨府怎么存活? 孔老太爷起身离开,看也没看她一眼。 这时有两个婆子进来,插着还在尖叫的孔婉走了。 墨敏中也被孔恽和刘宏扶了出去。 大厅里没有了外人,李氏才哭了,“嫄姐,母亲对不起你,早就知道她心思不正,还是让她算计了去。” “母亲,我没事。”孔嫄是真的松了口气。 李氏只当女儿是为了她宽心,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经了这一事,孔府的气氛一直不好。 李氏也病倒了,加上孔和仁去解决外室,好在有刘独眼跟着,不然孔和仁也差点破了相,孔府二姑娘算计了大姑娘的亲事,而这墨敏中原先就是孔二姑娘的,一时之间在外面传的乱纷纷。 孔嫄的名声也落了下成,原本想巴结孔府的人,却也不敢再靠前,生怕孔家要与他们结亲,名声坏的女子,他们却是不想接手。 转眼过了一个月,流言慢慢淡了,药婆婆也从山上回来了,她每天都会给孔嫄把脉,哪知道这日一把脉,她眉头拧的能夹死蚊子。 直直丢出几个字,“有身孕一个月。” 第一百五十三章:捉妻(3) 孔嫄愣了愣,觉得自己听错了,她微张着嘴看着药婆婆。 药婆婆脸色难看的狠,“是谁的?我去毒死他。”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药婆婆知道孔嫄是个守规矩的人,怎么可能婚前失、身,除非是发了什么意外。 孔嫄这时终于回了神,“婆婆,给我开药吧。” 这孩子不能留。 那一晚的事情她一直刻意的不去想起,以后就可以当没有发生过,结果还是出了差错,这一个多月来母亲生病,她忙着照顾母亲,又要管理府上的事,到也忘记了给自己弄避子汤的事。 “你不要身子了?”药婆婆气的厉害,“我把过肠,你这胎怀的很稳,若是强行打下去,要伤根本,日后也会影响子嗣。” 孔嫄低下头,“我原也是没想过要嫁人的。” 前世关于她的事,她仍旧想不起来,她明白她不想嫁人一定和前世有关,甚至和墨敏中有关,但是今生她劝着自己放下,甚至最后与墨敏中订亲,若不是有婉姐弄出来的意外,许是她要嫁给墨敏中的。 “是孔婉算计的?”药婆婆又不是蠢。 她离开府中不过几个月,婚事变了,未婚夫变成了妹夫,用脚指头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婆婆,已经过去的事了,我不在乎。” “在乎又有什么用?孔府还在乎名声呢,现在呢?还不是成了京都的笑柄?我从外面回来就听说了,你想想现在什么样。” 孔嫄笑了笑。 这样也好,原她对墨敏中也没有感觉,不过是顺着长辈们的意见行事罢了,现在也算是解拖了。 “你好好想想吧。”药婆婆起身走了。 孔嫄知道药婆婆让她想什么,无非就是孩子去留的问题,手不自觉的放在肚子上,孔嫄立马又移开,脸也微微红了起来。 像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 武伯侯府的书房里,一道黑影落在窗前,叫了一声主子,听到里面喊进才推门走了进去,随后带上门。 可下一刻,传出一杯子碎裂的声音。 黑影退出书房,陆廉还在盯着地面发呆,孔姐姐有身孕了,有了他们的孩子。 他的手紧握成拳,才压抑住要冲去看人的激动,事情还要从头慢慢的来,不然会吓到孔姐姐的。 自从知道孔姐姐与墨敏中定了亲事之后,陆廉便加紧了手上的事情,如今将人都接回京都,又怎么能看着自己看上的人嫁给别的男子。 是的,在北地醒来之后,陆廉就认清了一点,孔姐姐只能是他的。 他隐忍多年,派李德过去,窥探着她的生活,哪怕她哪日不开心他都会在信中看到。 孔婉的心思他知道,所以借势而为之,也是他的谋算,自那一晚之后,他曾无数个夜晚偷偷侵入孔姐姐的闺房,却又不敢惊醒她,只能默默的看着心爱的女人。 现在,他终于有正当的理由留孔姐姐在他的身边了。 三日后,孔嫄还没有做好决定,却听到了一个噩耗,陆廉护送皇上皇后去皇家寺院时回来的路上遇刺。 第一百五十四章:捉妻(4) 来给孔嫄送消息的是冶哥。 两年不见,冶哥已经像大孩子了,像个小大人,看到孔嫄就扑到他怀里,哇的一声哭了。 就是在流放的路上,冶哥也没有哭过啊。 孔嫄吓到了,“冶哥,告诉姑姑怎么了?” “铁蛋、铁柱生病了,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肯出来,怎么叫也不开门,姑姑我好害怕。” 孔嫄抿唇,“为什么不让太医看?” “太医看了,他将太医赶出去,谁也不让进去。” 孔嫄一听这哪能同意,“我现在和你去看看。” 说完,带着冶哥先去了李氏那里,李氏一听忙让她去,又让她不用担心家里,先可着陆廉那边。 陆廉虽是摄政王,可是在孔家人面前,很谦和又亲近,就像孔家的家人一般。 陆家只剩下两人,一个他,一个冶哥。 李氏疼冶哥,也就把陆廉当成自家的孩子疼。 孔嫄坐着马车到了武伯侯府,屋里的下人个个低着头,甚至快到陆廉的院子时,还听到有下人议论陆廉是伤了子孙、根,所以才会将自己关在房中。 孔嫄的身子僵了一下,大步走了过去。 整个正院里只有侍卫,连个下人的身影也没有。 看到孔嫄过来,侍卫才对里面禀报,“王爷,孔大姑娘来了。”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孔嫄叹气,拍了拍一脸忧心的冶哥,“你先和侍卫下去,这里交给姑姑好不好?” 冶哥想了半响,才点头。 侍卫到也没有多说,带着冶哥下去了。 孔嫄深吸一口气用力推了推门,她以为门在里面插上了,这才发现并没有,轻松的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 看到一地的狼藉,孔嫄避开走到床边,陆廉背对着人躺在床上? 一动不动。 “廉哥。” 床上的人没有动。 孔嫄坐下来? “让太医看看吧。” 通过下人的议论? 孔嫄已经猜到陆廉为什么这么激动,换成哪个男子突然不能人道了,都会在意? 那和太监又有什么区别。 “孔姐姐? 你走吧。”陆廉声音沙哑,“我没事。” 孔嫄看着床边有血,拧着眉? 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劝他? “让太医好好看看? 或许还能治的。” “不能了? 太医说不能了。”陆廉笑了一声? 回过身来? “孔姐姐,我真没事,只是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想不开,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原本之前我就没有想过要成家的? 又有冶哥在? 陆家的子嗣靠他就可以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 也没有改变什么? 无非是让那些嫉妒我的政敌在背后骂我一声公公罢了。” 孔嫄想到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在看到消沉又没有生机的陆廉,心狠狠的拧了一下? 这一刻她突然就有了决定,同时也附在行动上,她握起陆廉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不会有人说的,因为你要当爹了。” 陆廉呆住,好一会儿才道,“孔姐姐....你...你说什么?” 孔嫄笑道,“我说你要当爹了,我有身孕了,就是那次怀上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捉妻(5) 孔嫄坐在靠窗的软榻上,自那日她和陆廉说她有身孕之后,陆廉开始不信,直到请了太医过来把过脉,才相信了,也让太医医治了。 结果很不好,太医说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陆廉当时很平静,甚至提出让孔嫄打掉孩子,找一个好人嫁了,孔嫄还没有说出她的想法,就被陆廉猜到了。 这样的陆廉让她想起了流放路上那个无助,还有天牢里要放弃自己的陆廉。 她劝了很多,说她也不想嫁人,原是想做个老姑奶奶,不想有了这样的意外,现在他又出事,或许就是天意,如此两个人在一起也算是搭个伴,更能留下这个小生命。 最后陆廉哭了,孔嫄知道她是劝通了陆廉。 那日从武伯侯府回来,已过去了五日,孔嫄知道陆廉会过来提亲,却没想到这日人就上门了,而来的人竟然是冶哥。 看到冶哥拿着陆廉的庚帖时,孔家的人都笑了。 陆廉回来的早,当年却把冶哥扔在了北地,冶哥也是前些日子才被接回来的,看到冶哥上门,还说要给陆廉提前时,大家都当成了孩子在玩笑。 冶哥却一脸的认真,“铁...我二叔为人正派是个极好的人,这天下能配得上他的也就是孔姑姑了,没有第二人选,二叔受了伤,又不好自己过来给自己提亲,可我们武伯府只有我们两个,我做侄子的自然要为叔叔的婚事上心。” 稚嫩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听了心微微一颤,李氏更是红了眼圈,将冶哥搂进怀里,“冶哥长大了。长大了。” 这孩子她当时抱了一路,怎么能没有感情呢。 只是婚姻她也不能直接应下,抬眸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女儿,见女儿点头,李氏愣了愣,可转念就又笑了,“好好好,嫄姐应了这婚事,大喜。” 要做老姑奶奶的女儿同意嫁了,李氏也顾不上女儿的为何同意,当场就换了庚帖,冶哥却比李氏还急,直说找大师看过了,要这个月就给二哥办喜事,也算是冲喜。 李氏拧眉,她当然不同意,这可是自己的女儿。 孔嫄知道不能再等了,主要是她肚子里的这个等不了,“母亲,就这样吧,武伯侯府没有人照片,陆廉又受了伤,冶哥还小。” “好好好,听你的。”经了一场流放,李氏已不在乎那些规矩了,当场就同意了。 孔老太爷也在旁边,一直也没有插话,孔和仁到是想说,可被父亲一双眼睛瞪着,他屁、股又隐隐做疼了,哪敢再乱说。 孔光祖到是想说,可被药婆婆一个眼神扫过去,孔光祖老实了,他现在找夫人和孩子还全靠药婆婆,所以哪敢得罪啊。 到是孔恽,抿了抿唇,直到所有人离开后,才找到孔嫄,“外面传陆廉伤了根本,你嫁他不会是....” “大哥,外面传的你也信,他们都说廉哥杀人不眨眼,嗜血的不杀人就睡不着,你看他是那样的人吗?” 孔恽摇头,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嫁个认识的人总比不认识的强。”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孔婉从另一条岔路冲了过来,她跑的太快,又来的太突然,巴掌落在孔嫄脸上时,孔嫄才回过神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捉妻(6) 孔嫄静静的看着怒火耳赤的孔婉。 她不动,孔恽却急了,一把推开孔婉,“你干什么?疯了不成?越发的没有规矩,动手打姐姐,你哪里学来的?” 孔婉被推,踉跄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子,她眼睛仍旧狠狠的盯着孔嫄,“我知道你恨我抢走了墨大哥,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墨大哥的一辈子就让你毁掉了。” 孔嫄冷冷回视她,“我做了什么?” “你让陆廉将墨大哥调到北地,你敢说不是你弄的?你敢发誓吗?孔嫄,你好自私,你好狠心。流放时你可以和家人在一起,我却只能为妾,现在你还是安全的身子,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我不争不抢,什么也没有,父母都向着你,为什么到最后你还是要看我不如意?”孔婉声泪俱下。 孔嫄扭头看孔恽,“你知道吗?” 孔恽摇头,“谁知道她在说什么疯话?” 这时,有人来给他们解疑了。 墨敏中急步而来,冲到三人跟前,第一眼就是关心的看向孔嫄,看到她半张红肿的脸,眼里闪过痛色,深知两人再也不可能,他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只注视一眼,里面却包含了太多,也太沉重。 墨敏中转头看向孔婉,却只有冰冷,“孔婉,是我自己要去北地,与别人无关,三天前我就已经得到了批示,过些时日就要出发去北地,我已和家中说好,我们的婚事这几日便办,你留在京中待我孝顺父母。” 孔婉白着脸,身子摇摇欲坠,“为什么?为什么?墨大哥,你不会这样对我。” “府中还有事,我示告辞。”墨敏中对孔恽和孔嫄作揖,大步离开,看也没看孔婉一眼。 孔婉颠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孔恽要训斥,孔嫄摇头,“走吧。” 孔婉已经自食恶果,他们没必要再踩上一脚。 三日后,孔府与墨府的婚事草草的办了,对外宣传墨敏中得了被委任北地郡守,这才急着把婚事办完。 办完婚事的次日一大早,墨敏中带着自己的书童及侍卫走了,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告诉。 而这一天,孔嫄却做了一个恶梦,梦里她在塞北之地就嫁给了墨敏中,她过的很苦,明明芳华二十出头,却变的像三十老妇一般,孔墨两家平返,回到了京都,墨敏中还是那个京都第一俊美公子,而她却连府中的丫头都不如,墨夫人不喜欢,墨敏中与她虽相敬如宾,却极少回府,任由她在府中被婆婆蹉跎。 终于,她有身孕了,生下一子,看着怀中的儿子,孔嫄睡梦中都能感受到幸福,可有一日墨敏中突然抱了一个孩子回来,抢走了孔嫄怀里的,将外来的做她们的儿子,孔嫄如何抗争都没有用,她被关在府中,不能与家人相见,没有人能帮到她,她更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哪里去了。 后来孔婉来了,来看她的孩子。 正是被墨敏中抱回来顶替他们的孩子,孔婉说国公府被抄了,这是她与国公府世子的孩子,她求了墨敏中,墨敏中帮了她,将他们的孩子拿出去抵了人数,她与世子的孩子才能保住。 孔婉笑的很甜,说是过来感谢她的,孔嫄却是浑身冰冷,后来她抱着孩子站在湖边,墨敏中得了信赶过来,孔嫄对着他笑,手轻轻抚着怀里大哭的婴儿,在墨敏中的悲叫声中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 梦醒了,孔嫄惊了一身的冷汗,她仍旧记得梦中她对墨敏中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心狠到能为孔婉杀了自己的骨血,我便带着孔婉的骨血去死,让你后半生在对孔婉的愧疚中折磨自己。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她一直不喜欢墨敏中及墨夫人的原因。 原来这就是她前世的命运,如此悲惨,夫君连亲生的孩子都可以不在乎。 浑身一片冰冷,孔嫄病了,这一天早上就开始发热,迟迟不退,陆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带着太医去了孔府。 药婆婆的目光阴嗖嗖的像刀一样在他身上刮,陆廉扔就坐在床边不动,甚至将人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像照顾婴儿,李氏众人看了都为之动容。 晕迷中的孔嫄喃喃说了一句什么,在场的人没有听到,只有陆廉听到了,她在叫墨敏中。 陆廉面沉如水,心想好在将那人打发到北地去了,这辈子就不要回来了。 孔嫄这一病就是三天,因有身孕不能乱吃药,只能靠用冷水擦身子降温,她病了三日,陆廉就在床边守了三日。 孔和仁这回也接受了他,“深情如此,是我们女儿的福气啊。” 李氏也感动的红眼圈。 孔光祖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私下里找到药婆婆,说了去药王谷的事。 药婆婆看他,“你想好了,外人进药王谷,一生不能再出。” “我想好了,总不能抛妻弃子,所以还是去吧。”药婆婆与药王谷那边有通信,知道师妹生了个儿子。 药婆婆嘴角抽了抽,“被抛弃的是你吧?” 孔光祖脸微微一红,害羞道,“谁让我更像女子呢。” 药婆婆:..... 次日,孔光祖拜别了家人,由侍卫送着往药王谷而去。 药婆婆难得安抚孔老太爷,“我不过是吓唬他,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回来探亲,便是将妻子带回来也是行的。” 孔老太爷摇头,“在那边更好,也省着弄的府里乌烟瘴气的。” 想到那些养生的方子,药婆婆觉得也是这样。 一个月后,孔府再办喜事,这一次却是摄政王娶亲。 成亲两个月,孔嫄看着自己凸起的肚子,连连叹气,李氏扫了眼女儿的肚子不作声。 看着女儿肚子怎么说也有三个月,谁能相信有孕一个月就肚子大起来了,心想陆廉看着挺老实,可结果是真不老实啊。 怕女儿面子挂不住,李氏也没有问。 孔和仁却高兴的来回跺步子,“莫不是双胎,不然肚子怎么这么大,这是喜事啊。” 众人:...... 李氏觉得还是活成夫君这样的性子好,心大体宽,长寿啊。 七个月后,孔嫄生下一对双胎,真按着孔和仁的话来了,李氏张了张嘴,便是多想也没有了。 孩子满月,孔嫄也能沐浴了,这晚回到床上,就见陆廉早早躺在床上,她还笑道,“今天没有政务要处理?” 陆廉扯开被子,“天气冷,姐姐快上来吧。” 哪怕是成了亲,陆廉的称呼也没有变。 孔嫄到不多想,上去之后,就被陆廉搂住了,两人成亲后也如此,孔嫄没有拒绝是怕伤到陆廉的自尊心,只是今日的陆廉却是有些不同,手动来动去的,孔嫄被他弄的心烦,刚伸手拦他,却见陆廉眼睛红红的盯着她。 “这是怎么了?” “姐姐,我想试试.” “......” “我不死心,我不相信自己不是男人。” “.....” 然后这一晚,孔嫄终于明白男人的话不能相信,男人的眼泪也不能相信,第二天她是扶着腰起来的。 有些事情,直到这一刻才想明白,她咬紧牙。 “陆廉,你个王、八、羔子。” 房屋外面,陆廉缩了缩脖子,快步往外院走去,“羔子就羔子,媳妇到手才是自己的。” 【全文完】 番外:抢不来的幸福(1) 世人都说孔家大姑娘命好,明明年长摄政王,却还是嫁了摄政王,最命好的是成亲当年就早产生下龙凤双胎,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幸福。 陆廉没有亲人,孔嫄生下孩子后一满月,便时常带着两个孩子回孔府,孔家人自然是高兴,孔和仁这个被人说传为酒鬼的人也不再碰酒,每天就和夫人李氏在府中哄两个外孙。 有人问过陆廉就不吃醋孔家人与孩子亲近吗? 陆廉面上恭敬又知恩道,“岳父岳母待我如亲生,他们愿不辞辛苦帮我们带孩子我感激还来不急,又岂会心生嫉妒。” 可有一次府中的下人看到夫人抱着两个小主子在卧房里睡时,王爷当场就怒了,直接让奶娘将两个小主子抱了出去,直呼再也不许抱进主卧,下们人这才隐隐品出点味道来。 敢情他们面冷心冷的王爷,对夫人的在乎,连夫人亲近两个小主子也不行啊。 这事闹了半个月,孔嫄半个月没有让陆廉进房,这人太小心眼,和自己的儿子女儿也争风吃醋,两个还在吃奶的娃能抢什么? 于是陆廉每次要回主卧都要翻窗而入,院子里的下人也被清走了,可暗卫们却能听到他们主子低声认错的声音,被骂了还嘻皮笑脸的凑过去,不由得暗暗佩服他们这位夫人,真是将王爷治的死死的。 终于,哄了半个月,孔嫄原谅了陆廉,这事也闹的全京都都传开了,可大家不敢面上传,只能私下里议论。 墨府那边,墨夫人听了之后又是长长叹气,“敏哥远在北地,如今我都一头白发,却连孙子都抱不上,若是当年...我现在早就孙子孙女齐全了。” 侍立在一旁的孔婉端着拖盘的手紧了紧,嫁进墨府两年,她仍旧像新妇一样在婆婆身前立规矩,连府中的站丫头都不如,也难怪下人都敢给她这个少夫人使脸色。 这日,府外有人上门,是一老妇抱着孩子,墨夫人让人进来,孔婉待看清那婆子的模样,吓的脸色一白,双腿发软颠坐到地上。 半个时辰后,墨夫人带着孔婉及那婆子还有抱着的孩子上了孔府的门,李氏听了眉头一拧,“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这两年来孔婉一直不停往府中送信,说婆婆让她立规矩,说府中她连下人也不如,李氏一直也没有过问过,当年的事她觉得对不起墨府,墨府又觉得对不起嫄姐,慢慢两府也极少来往。 突然听到墨夫人来了,李氏也惊讶,她让奶娘将孩子们抱下去,孔嫄也要下去,李氏却拦下了她,“你又没做错,躲着他们做什么?” 孔嫄笑了笑,她是一想到孔婉,就会想起前那她那个短命的孩子,她恨自己控制不住要会杀了孔婉。 她也明白那是前世,可终是难以释怀。 墨夫人带着人进来了,孔婉则是被两个婆子架进来了,墨夫人阴着脸往椅子上一坐,“我这是造的什么孽,你快看看你孔府养出来的好姑娘吧。” 番外:抢不来的幸福(2) 李氏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看着那婆子还有那婆子怀中的孩童,心有不好的预感。 孔婉被扔在大厅的地方,她并没跪着,就冷冷的往地上一坐,嗤笑出声,“我便是不好又如何?墨敏中与我有了肌肤之亲,最后是娶了我,却也不过是将我扔在府中守活寡罢了,真说起来你们又好到哪里去了?名声成全了自己,最后做的还不是些肮脏的事情。” 墨夫人被气的身子微微颤抖,“好,好一张利嘴。” 她不与孔婉多说,只扭头看李氏,“那个是国公府的余孽,也是府上二姑娘在国公府做妾时生的。” 李氏心中早就有了猜测,再得到确定,脸面死灰。 国公府那是睿王一派,当年睿王争上面的位置,被前皇灭了,其余党皆是抄家灭族,血流成河。 现在还有一个活在世上,还是自己这个孽障生的。 李氏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孔嫄浑身冰冷的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那婆子怀里的孩童身上,正是她梦里那个抱着坠湖的孩子。 果真是这样。 前世墨敏中为了孔婉,将她们亲生的孩子换成了国公府留下的最后一丝血脉。 事实再一次证明那些是真的,孔嫄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记起在塞北之地,墨敏中为了救她而俊脸上落了疤痕,她想到墨敏中望着她时的含情脉脉,她记起墨敏中看到她时急切又欢喜克制的神情。 她还记起了孔婉与墨敏中事发生,墨敏中跪在地上什么解释也没有,从那之后墨敏中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孔嫄握着椅子把手的手紧了紧,难不成墨敏中也想起了前世,所以才无颜再面对她? 所有的力气,在这一瞬间被抽、走,孔嫄瘫软在椅子里,心下讥笑,他真以为这样做就还了前一辈欠下的一切了吗? 那那个有着他们血脉的孩子又算什么? 孔嫄目光落在孩童身上,孩童似早就被这种场面吓傻了,急力的往婆子怀里钻,可是婆子怀里有能什么躲的地方,他只能硬生生承受着众人的注视。 莫名的,孔嫄突然觉得释怀了。 前世墨敏中和孔婉狠,可她不是更狠吗?抱着这个孩子一起坠了湖,说起来孩子懂什么,也是无辜的,现在看来她到是欠这个孩童一条命。 “来人,请老太爷和老爷过来。”李氏已经做不得主了,“请摄政王。” 在府中,李氏一向直呼孔廉为廉哥的,眼下却叫了摄政王,知道是不打算谋私了。 孔婉无喜无悲的坐在地上,双目没有焦距的盯着某一些,直到孔嫄的声音响起,将她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母亲,我带着那孩子去后间吧。”孔嫄虽问李氏,却也让身边的丫头去抱人了。 孔婉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孔嫄,你要干什么?你敢伤害有哥,我和你拼了。” 孔嫄好笑的看着她,就像在看着蝼蚁,“那我等着你和我拼。” 语罢,转身去了后间,而那孩子也被丫头抱走,婆子想拦也没有拦住,孔婉欲冲过去,却被两个婆子按住,只能在地上发疯的吼着喊着。 番外:抢不来的幸福(3) 后间的暖阁里,孔嫄看着眼前的小娃,小娃在害怕却又不敢动,明明要哭出来还强憋着。 看着她,孔嫄就想起了前世自己那个可怜的孩子,可眼前的这个孩子也可怜,终是死在了她的手里。 “你叫有哥吗?”孔嫄拨了一个橘子递到他跟前,现在是冬季,橘子很金贵,还是说陆廉让人从江南运回来的。 有哥看着橘子咽了咽口水,“我可以吃吗?” 他的声音稚嫩,仿佛是这世间最干净的泉水。 孔嫄点了点头,却突然想哭。 孩子都是无辜的,前世她纵然想报复,又何必伤害这样无辜的生命呢? 所以陆廉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孔姐姐在抹泪,一个小孩童在埋头吃着橘子,他眉头一凛,大步走过去。 “姐姐这是怎么了?” 孔嫄推他,“不是说过不许在外人面前叫我姐姐,你是嫌弃我大,还是在别人面前提醒别人我比你大?” 陆廉笑了,“大不大是我喜欢的,关旁人何事。姐姐、姐姐。我就喜欢叫姐姐。” 孔嫄拿他没有办法,抬眼看到有哥好奇的看着两人,推推靠在她身上的陆廉,“别教坏了孩子。” “谁家的孩子啊。” 孔嫄知道他明知故问,这哪里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她故意恼道,“你说你是不是早知道孔婉给国公府世子爷生过孩子?” “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 孔嫄冷哼,“也是,当时你若是说了这事,既然是那晚出了事,墨敏中也不用娶孔婉。” “不娶也得纳妾,姐姐难不成愿意和孔婉共享一夫?”陆廉自己说着都开始吃醋了。 孔嫄见他这醋劲又上来了,嗔道,“左右你管不着。” “可是我心里只有姐姐。”陆廉又赖上去,“姐姐也只能是我的。” 孔嫄冷哼,“别忘记当初我为何嫁你。” 这家伙竟然连男人的面子都不要了而撒那种谎,孔嫄便是想恼他也恼不起来,转念想到他这般也全是因为心中有她,不由得脸又烫了起来。 陆廉眸光流转,“不如晚上回去我再细细告诉姐姐为何娶你?” 他一句话,孔嫄的脸红的像苹果,这家伙最是能闹腾,自打她出月子之后,他便没有安静的时候,每每还逼着她说些让人脸红的话,这才肯放过她。 “我和你说件事。”孔嫄不再和他闹,指了指身前的小童,“这孩子找户人家收养了吧。” “这个....” 孔嫄瞪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在外面传寻上墨府的孩子不是孔婉生的,你不会让孔府让人指责留有国公府的余孽。只是这孩子太可怜,我看着合眼缘,便放他一条生路吧,他还小,改名换性,长大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大不了....大不了晚上回去由着你来。” 陆廉眯起眸子,凤眼细长,“那我晚上早早回屋等姐姐。” 孔嫄:.....她怎么觉得自己欺负了别人家的少年。 有哥的命留了下来,对外却是处死,孔婉闹了一场,整个人疯掉了,被送进了庵里,墨夫人虽然可以光明正大给儿子娶个续弦,心里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信送到北地得到的回信却是儿子拒绝了。